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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冯嘉《招魂使者》奇侠司马洛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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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23: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奇侠司马洛之招魂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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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夺魄
黑夜杀机
神秘电话
美人诡计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3:45 | 显示全部楼层
勾魂夺魄
这一天晚上,风吹得急劲,而天上浮云移动得极快,本来是一个优美的满月之夜,却给这风和云弄得毫无情调了。
看不见月亮的晚上,就和以往的夜晚一样,又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月黑风高杀人夜?
一部汽车正迎着风,飞驰在郊外的山路上。
开车的是一个秃头的中年人,他光秃的额上现在布满了汗珠,眼睛注视着前面的路,双手则仍然是相当镇定地把持着方向盘。
车子沿着公路飞驰,越驶越快。这个秃头的中年人不敢慢下来面对他后面的追踪者,他对那人充满了恐惧。他后面那部跑车是在半小时之前出现的,那时他正驾着车回家,回到他在郊区的家,那部车就忽然出现了,跟得很近。
那人究竟想怎么样?他不耐烦地转头一望,便差点把车子驶下了山崖,而一声尖叫不由自主地从他的喉咙发出。
因为,在那部车子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披头散发,一双满布着红丝的眼球,嘴角有血丝流下来,那青绿色的左颊上有一条黑色的疤痕。
本能地,他踏重油门,车子直向前冲。
那部跑车仍然在后面跟得很近,车子仍然很灵活地驶在后面的路上,但是那只鬼却不见了,那司机的座位上是空的,没有人驾驶或者是一个隐形人在驾驶?又或者是一只鬼在驾驶?
接着,他的车头灯忽然照见前面山坡有一块一块白色的石碑,还有一些十字架。他已经到了一座坟场。坟场——恐怖的地方!
额上的汗淌得更多了。一座坟场,他怎会到了一座坟场的?给那鬼追在后面已经够可怕的,还要驶到一座坟场来?
现在,车头灯光之下,那些坟墓愈来愈多了。这条公路所通过的这片山坡,坡上和坡下都全是坟墓。
“李子良先生!”突然有把声音忽然在他的背后响起来——把很低的声音,有点沙哑,低沉得像一声叹息,但是就在他的背后响起,简直像有人把嘴巴凑到他的颈后说话似的。
虽然在驾车中的人不该扭头看后面,但他还是忍不住了。
李子良的身子恐惧地一抖,他扭头望向后面。但是车子的后座什么人都没有,也没有如他所料一般,坐着一个恶鬼。。
理智仍在,催他转回头来看前面。他转回头来了,刚转得及时,车子已经到了一个死亡弯角,车轮差一点出了路边,再迟一秒钟,车子就会离开公路,直堕下去,毁在那些坟墓之间了。
猛然一扭方向盘,车子的两只右轮辗出了路边;但车子本身总算是兜回路上去。李子良捏了一把汗。
他决不要再回转头去了,那不论是什么鬼怪,如果能杀他的话,早就该杀死他的了。他决不能让它害他汽车失事而死。现在,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地开车。
但刚刚听到那句话是谁说的?明明没有人在他的车子后座。也许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没有理由的,不可能没有人而有声的。
“李子良先生!”那声音又再来了,虽然仍是那么低沉,但是很清楚。
“李子良先生,”那声音说:“你逃不掉的,你知道吗?”
李子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回转头去,把车子控制得好好的。
“你究竟是谁?”李子良尖叫着问。
“我是招魂使者!”那声音说:“我是招魂使者,我要你的魂魄,你的名字在名单上。”
“我们……”李子良慌张地用舌舔着嘴唇,眼睛去瞥倒后镜,还是看不见什么,只是看到后面的路上,那部跑车仍在追着他,他说:“我们又没有什么仇怨!”
“没有?你自己想一想吧!”那声音笑起来了。说话时轻而低的,笑起来却是尖锐刺耳,像恐怖电影里那种恶魔的笑声。
“但你得先捉到我!”李子良大声叫道:“你得先捉到我。”
“我会捉到你的,李子良先生。”那声音说:“因为你走的这一条路是死路。到了山顶,这条路就尽了,通不到什么地方,除非你打算冲下海。”
李子良的眼睛恐怖的睁大了一点,向前路眺望着。他现在还不到路的尽头,这长路是真的有尽头吗?
“你不如现在就停车,把魂魄交给我吧!”那声音说:“反正你是逃不了的。”
李子良没有回答,他的手伸去拉开了什物箱,向里面搜索着,找寻一件可以防身的武器。但是没有用。唯一的硬物只有一只手电筒。
李子良没奈何,只好把手电筒拿了出来,放在膝上。手电筒不是很好的武器,但总还算是一件硬物。
这时,公路就快到尽头,车子渐渐接近这座光秃的山头,车头灯是由下面照向上的,照不见什么,照到的只是路面。
接着车子上了山顶,车头灯就是平照向前了,也照不见什么,因为前面是悬崖。公路就通到这崖边,若沿崖转一圈,又与来时的路相接。
如果继续沿路行驶,那么李子良的车子会在这山上转一个圈,然后再驶回来时的路上,与那部追他的跑车迎面,那时,他是更加接近危险了,所以他把车停下。
李子良一跳跳到车后,用车匙去开车尾行李箱的门,他记得行李箱有一根用以换车胎的钢条。
他是一个身材相当魁梧的人,手上拿着一根钢条,他就不怕什么人,除非对方拿着枪。
※※※
行李箱的门“哑”一声拉起了,李子良弯身窥进箱内。
箱内竟有一张鬼脸在对他狞笑。
也是同一张青脸,披头散发的,眼睛满布红丝,脸上全是血;而这一次,那张青脸还展开嘴唇露出两颗尖而歪斜的牙齿。
“不!”李子良大叫一声,拚命一拉,把盖子盖回去,再一扭钥匙锁上了。他软软地倒下来坐在地上,喘着气,全身的血液都像结成冰一般。
他还没有机会喘得过气,那部跑车就来了。虽然驶得慢,但还是来了。跑车慢慢地沿路而上,车头灯耀着李子良的眼睛。
“不要!不要!”李子良低声地喃喃着,简直是在抽泣:“不要……”他不但头上、脸上的汗多得像给水淋过似的,而且全身的衣服也都给汗湿透了。他用两手交叉在脸前挡着那车头灯光,希望能看清楚那车子。
那车子倒很体贴他,这时就转了低灯。一部无人驾驶的车子,那司机位是空的,只有方向盘在自己移动。
那无人驾驶的跑车慢慢地接近他,马达一阵一阵怒吼,但是并无影响它的速度,只是使威胁性大大增加。车头愈来愈近,距离李子良只有十尺、九尺……八尺……
“不要——”又一声尖叫从李子良的喉咙发出,这时,那车子的车头已经贴住了他的身体,把他夹在两车之间。那部车子的车轮停止转动,只是把李子良夹在那里,但是并没有把他压扁。
“不……不……”李子良摇着头,呻吟着,汗简直像开了水喉一般流下来。
那部车子却一动也不动,只是夹住他。然后,车门吱一声打开了。
李子良所在地方无法看到下车的是什么人,只是听见有人踏着路面向他走过来。接着那恶鬼的脸忽然又出现在他视线中,满布红丝的双目直瞪着他。
李子良再吐出声尖叫,忽然他便晕了过去。
※※※
李子良仍然坐在地上,背脊靠着车头。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眼睛也是张着的,不过神态似乎很呆木。事实上,他的眼珠根本就像一颗玻璃球,一动也不动的,连眼都不眨一眨,就像他正在定眼注视着一件什么东西。
但是他的手在动着,那垂在地面的手颤动着,慢慢地提起了几寸,又放回地面去了,似乎他极力想动,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幸而,他的努力却一次又一次进步了。
第三次,他的手已提得很高,伸到车头上去,扳住了车头那只金属的饰牌,一用力,便整个人都站起来。站是站起来了,但眼珠仍然凝呆着,而动作也是十分生硬的,就像一个机械人,或者讲得恐怖一点——就像一具行尸,事实上,用行尸去形容似乎还贴切得多。
这具“行尸”站了起来,慢慢地扭转头去望周围,然后脚步就开始动,一步一步地走回车子的司机位旁边,开了车门,坐进司机位。
这坐进车中的动作本来是一种相当简单轻易的行动,但是对于一具“行尸”来说却不是如此这般简单了,这是需要手脚和身体作相当程度的屈曲才能完成的动作;因此,李子良花了好几秒钟才能把这动作做好,顺利坐到车厢中。
然后他便关上车门,把车子开动了。
李子良的住宅是在半山区,而且,他这座屋子里,还有一位美丽而年轻的太太在等着他。
今夜,他迟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还未回家,这就使他那位年轻美丽的太太有点担心了,难道他遇上什么意外吗?为什么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回来呢?如果是有事赶不回来,也可以先来一个电话说一声的。终于,一部车子沿着公路而来,转进了这条私家路,于是她知道,是她的丈夫回来了。
那通往车房的门“咿哑”一声推开了,李子良踏进来。
“你到那里去了?”她问。
李子良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手脚都伸得直直的。
“你怎么了?”她有点怪责地皱着眉头问。
李子良上前一步,真的像僵尸一样,不够灵活的筋骨使他全身都震动起来。
“你……不要开玩笑!”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也希望他是在开玩笑。
李子良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她就娇嗔地叫着:“哎,别来这一套!”然后冲过来,在他的胸膛上推了一把。
李子良的身子不能屈曲而迁就这一推之力,“隆”!他硬直地倒在地上。虽然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但这样一跌也不是玩的。这时,那年轻的女人就知道她的丈夫不是开玩笑了。于是她尖叫起来,掩着嘴巴不断尖叫,叫个不停……
※※※
司马洛踏进那宽大如足球场一般的写字间,站在那入口处,眼睛搜索着,终于找到了一个“询问处”的牌子,便走过去,对柜台后面那个戴着黑眼镜的老处女说:“我叫司马洛,我和你们的李主任约好了的。”
“哦?”那老处女点点头,拿起内线电话机,按下一个按钮,对对方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脸对司马洛点点头:“请进去吧,李主任正在等着你。”
“谢谢。”司马洛通过那密麻麻的打字桌之间,到了那扇桃木门前面,推开门踏进去,门在他后面自动地关上了。
“我是来见你们李主任的。”司马洛说道。
“请坐吧,司马洛先生。”那女人以一把非常温柔的声音说:“我就是李主任。”
司马洛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这把声音那么熟悉的?
那女人微笑,眼镜后面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他:“怎么了?司马洛先生,我不像是主任?抑或那张椅子不舒服,不配你坐?”
这时司马洛注意到她鼻上架着的那副只是平光眼镜,完全是装饰用的。把这副眼镜撇开了,撇开了现在她头上那个雀巢一般的夸张发型,撇开了她脸上眼上很小心涂上去的化妆品,那么,这张是谁的脸?
“你!”司马洛忽然伸手指着她,叫起来:“李琴霜!”
她忽然哈哈笑起来了:“对了,司马洛。”她点着头:“我还怕你不认得我呢!”
司马洛上前一步,两手穿进她的腋下,她尖叫一声,就给他整个从办公桌子后面抱出来了。
他把她放在地毯上,小心地打量着她道:“让我看看你。”
他们忽然不笑了,严肃地,彼此互相打量着,思想都堕进回忆之中,回到五年前。五年之前的李琴霜只是一个小姑娘,梳着两条牛角辫子,胸脯还是平平的,就已经是一间保险公司的调查员了,很年轻,但是很能干。
有一次,她替保险公司调查一件怀疑是谋杀而骗取保险费的案子而与司马洛认识。那时司马洛也正在查那件案,不过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理由——那死者是一个国际性的大罪犯。
李琴霜干得很落力,好几次都差点坏了司马洛的大事,还要劳动司马洛救她的命三次。后来,司马洛把她捉住,打了她一顿屁股,她才肯听他指挥。
之后,他们的工作才顺利进行,而最后能够大功告成。但那时的李琴霜和现在的李琴霜简直是两个人,年纪大了五年,胸围和臀围增了至少五时,而且很会做那种使男人神迷的表情。
李琴霜也在看着司马洛,她看到的是一个英俊潇洒而强壮的男人,英俊中带有点粗犷韵味,脸上永远都带着笑意,就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对他是困难的。他的衣着,永远是最讲究,从头到脚都是那么讲究。
“现在你是一个女人了。”司马洛说。
“你仍和以前一模一样!”李琴霜叹了一口气:“难道你不会老的吗?”
“也许老得慢一点吧。”司马洛苦笑:“但我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很多!”
“司马洛先生,”李琴霜指指她办公桌对面的那张椅子说:“现在请坐下来,我们谈谈正经事吧!”她的笑容已经收敛了,一副能干的样子。
司马洛坐下来了。
“你也知道,”李琴霜说:“是史密夫先生介绍你来的,史密夫是一个可靠的人,因此钱的方面,你是不必担心的。”
“我并不担心!”司马洛说。史密夫大概是司马洛最可靠的“顾客”了。
这个世界上,那些法律解决不了的烦恼,愈来愈多,有不少人不惜重金找人解决这些烦恼。史密夫就是常常给司马洛这种生意。
※※※
三天之前,史密夫给他一个电话,说一位朋友有一件案要转托他去办,要他到一家规模庞大的公共关系公司去找一位李主任面谈。
“对不起,我对公共关系不感兴趣。”司马洛说:“而且我也不善宣传。”
“我不是叫你做宣传工作。”李琴霜严肃地说:“我要你替我们做事,和这间公司并无关系的————我是说,和我们的业务没有关系。”
李琴霜叹口气,继续道:“是我的一位堂叔父。”她打开抽屉,取出一本簿子,交给司马洛:“你先看看这个。”
那是一本剪贴簿,上面剪贴着的是一些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剪报。就是关于李子良的那件案件的新闻。
司马洛并不知道李子良那件事,所以他只能看那些剪报。那些剪报上说,当地著名富商李子良一夜下班开车回家,回家后却患了怔忡之症,不能言语,连家人亦不认识,送进医院检验,专家却也无法查出病因。
“专家推测,李子良应该是受了严重的惊吓,以至神经麻木了。”李琴霜说。
“但我不是医生。”司马洛说:“这种事情找我是没有用处的。”
“司马洛先生,”李琴霜没好气地说:“没见你好几年,我亦长大了不少,但你的脾气却还是一样。难道你不可以等人说完了之后才辩驳吗?”
司马洛有点惭愧地微笑着,一摊右手:“很好,请你说下去吧!”
“李子良在遭遇这件意外之前接到过一些恐吓电话,说有人要勾去他的魂魄。现在他的魂魄果然被勾去了。”
“你相信吗?”司马洛不以为然地看着她:“世界上根本没有勾魂这种事情。”
“也许吧。”李琴霜说:“但李子良已经不是第一个被勾魂的人了。在他之前曾有五个之多。五个人都是同样的遭遇,而且事前已有人声明过会去勾他们的魂魄。在未能找到合理的科学解释之前,没法子,我们只能暂时相信这是勾魂事件。”
她又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另一本簿子来,丢在办公桌上:“这五个人,其中很可能有你所认识的。”
司马洛把那本簿子打开来,看见第一页,就呆住了,因为第一页上的那张照片中的人,就是他所认识的人。
他在两秒钟之后才恢复常态,连忙再去翻动那本簿子,五个人其中竞有两个是他所认识的。
现在他们已经变成了不能言、不能听,只会吃喝走动的行尸走肉。
“他们……”司马洛用手指指着那些照片,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琴霜说:“他们都是这样?”
李琴霜点头:“和李子良一样,没有医生能治好他们。”
司马洛把那些照片再翻了一会,然后抬头看着李琴霜:“你想我怎办呢?我很感兴趣,但我还是不能使这些人恢复过来的。我不是医生或者巫师,叫我找出那个招魂使者,也许我还可以胜任。我的本领只是打架或者找人。”
“没有人叫你使这五个人复原。”李琴霜说:“他们又不是出钱聘请你的人。不错,找到那个招魂使者是你的工作之一;但是,更重要的是,你要防止他向下一个对象施行勾魂之术。”
“下一个对象?”司马洛皱眉。
“是的。”李琴霜点头:“本公司的董事长卢其。”
“噢,很有趣。”司马洛微笑:“李子良是你的亲戚,而下一个可能给人勾魂的人却是你的老板。似乎,你和这件事情很有关系。”
“和李子良是亲戚,这点是巧合。”李琴霜说:“其他的就不是了。李子良和卢其是认识的,其他那五个人,他们也是全部相识的,像李子良一样,他们也和卢其认识。卢其知道我做过什么工作,他就叫我替他找一个好的保镖……”
“我不是一个保镖。”司马洛岂有此理地叫起来。
“如果钱够高,就没有所谓了,是吗?”李琴霜微笑:“世界上人人都有价钱的。”
司马洛叹一口气:“你果然比以前成熟了很多。”顿一顿:“为什么卢其认为自己会是下一个遭毒手的人呢?”
李琴霜耸耸肩:“他没有告诉我。”
“这个问题是很重要的。”司马洛说:“他既然有理由怀疑自己会遭毒手,那么他应该知道要向他下毒手的人是谁。”
李琴霜叹一口气:“这一点要你自己去问他了,司马洛,他也许会告诉你,也许不会,这不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和你谈条件,条件谈妥了,我就带你去见卢其。”
“唔,谈条件。”司马洛点着头:“这也是另一个我最感兴趣的话题。你们预备给我怎样的条件呢?”
李琴霜好像什么都预备好了似的,一拉抽屉,就把一张支票拿出来,放在司马洛的面前。
她微笑:“这个价钱,你是不能推却的。
司马洛看着那张支票,也笑起来:“原来是史密夫那一套。”
“是史密夫教的。”李琴霜说:“他说和你讨价还价,一定会上你的当,但是这样,你反而会开一个使你自己吃亏的价钱。”
因为,那张支票是只有签名而没有填上银码的。
司马洛叹一口气,把支票收进衣袋中:“史密夫真了解我!好了,现在我们去见卢其。”
“今天晚上吧。”李琴霜说:“他现在在罗马,今天晚上才会乘飞机回来。我今天晚上再和你去见他吧!”
“几点钟?”司马洛问。
“下午六点到这里来接我下班吧!”李琴霜看看手上那修得很整齐的指甲说:“我们一起吃晚饭。晚饭后开车出动,那时候,就差不多了。”
“很好!”司马洛站起来,走向门口,但随即又转过身来看着她:“李主任,你会参加办这件事吗?”
李琴霜点头:“我会的;因为,像你一样,我也是一个爱好冒险的人。”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司马洛说:“不要再像以前一样鲁莽,惹我打你屁股。”
李琴霜微笑:“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然我也不能干这份工作,但别叫我李主任行吗?司马洛!”
“我该怎样称呼你呢?”司马洛问。
“叫我甜甜吧!”李琴霜说。
“但这是以前的名字。”司马洛说。
“我知道。”她正经地看着他:“以前的一切事物,只有这名字我是仍然喜欢保留着的。”
“司马洛,”李琴霜又再说:“我也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现在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吗?”她问着,很正经的。
“有多少男人在追求你?”司马洛问。
她抿着嘴唇想了想:“不少过两打。”
司马洛耸耸肩:“也不算少。”
李琴霜摇摇头:“仍是不够的,这些男人之中,并没有一个是你那一级的。”
司马洛微笑:“也许我会参加追求行列。真的,也许我会!”
※※※
司马洛的车子好像一只鱼雷艇般驶过那海傍大道。
天完全黑了,前面的路只能由车头灯照出来。司马洛感觉一只手放在他大腿上。
“你还是处女吗?”他问。
“是又怎样?”她没有转过头来看他,只是用手轻抚着他的腿。
“没有什么分别的。”司马洛说:“只是好奇罢了。”
“不是。”她终于摇摇头:“不过我也经历得不多,遇过两个男人,以为会是我理想的男人,结果都使我失望。”
“你理想的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吗?”司马洛问。
李琴霜轻轻地点点头。
司马洛微笑:“英俊、强壮、斯文、富于风度、有经济基础、有洒脱的性格、温柔体贴、懂得每一种高尚的运动……这些条件永远都念不完的。你不是在找男朋友,你简直是在找寻货物,你以为这样的男人是可能找到的吗?”
李琴霜妩媚地笑着,瞥了他一眼,索性把黑眼镜也脱下来了:“我眼前不是就有一个了吗?”她的手仍然留在他的大腿上,而且向上移了一点。
“过奖过奖。”司马洛笑起来:“不过,你似乎应该知道我有什么缺点的,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情不专。应该说,我是没有爱情的,只有欲望,这一点是无可救药的。”
“我却喜欢这样的男人。”李琴霜的手仍在司马洛的大腿上轻抚着,引起一股热流在他的体内奔流:“这是一种挑战,如果能使一个没有爱情的男人发生爱情,那会有一种征服感。”
司马洛摇头叹了一口气:“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甜甜,什么事情都想做到,志气是那么的高,连天上的星星都想摘下来。难道你就没有想到,有些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吗?”
“但我却想试试。”李琴霜微笑着:“尝试也是一种乐趣。”
“随便你吧!”司马洛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一个美丽的女人要尝试他,这实在是他所最欢迎不过的。
司马洛和李琴霜一直沉默着,李琴霜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大腿,但司马洛的心思却不全是放在她的身上。
他正在想着这件奇怪的事情,想着那五个已被勾了魂的人,脑中在思想着有关他们的资料-----他自己所知道的资料,以及李琴霜供给的资料。他现在已经开始做这件事了,他就得把这件事情做得好些。
他已经有一点成绩了。
下午,在接李琴霜之前,他已经去探访过李子良,李子良已经从医院搬回了家中休养,有好几个护士在侍候他。李子良却不能告诉司马洛什么,他只是呆在那里,像是由一只动物变成了一棵植物似的。司马洛问不到李子良,就只好问他的妻子。
李子良的妻子也不能告诉他什么,因为她只知道李子良回家时的情况,只知道他迟了一段时间才回来。
司马洛再去验过李子良的车子,就有了一点点的发现,那就是发现车子是刚刚在出事那天从车厂里抹油出来的,抹油的报告卡上指出了车子入厂时所走的哩数,和车子现时的哩程记录表上的数字对照一下,司马洛就知道车子在李子良下班之后及回家之前走过很多路。
那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走完这许多路,车子要开得很快才行。李子良曾经到那里去过呢?他一定是曾经开快车逃走,这是最合理的一个解答。不过,李子良显然并未逃脱,还是给追上了。是谁追他?
此外,司马洛在李子良车子后面的行李厢内找到一盒纸火柴,是一间叫金龙夜总会所送赠的,此外还有两张糖纸,是一种很出名的薄荷糖,司马洛把这些都收起来。
最后他又注意到有一条细细的电线通过一个小洞,由行李箱通过后座的座椅底下。这条电线的两头,都没有通连着什么,只是单单一条电线在那里,司马洛不相信这电线是车子应有的。
他没有拿走这条电线,虽然他想了好久都想不出这条电线究竟是作什么用途的。勾魂?勾魂个屁!司马洛根本不相信这回事。
他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那盒火柴并不是李子良留下的,因为他已问过李子良的太太,李子良是从来未去过金龙夜总会的。
事实上,他从来就不去夜总会。李子良不会跳舞,也不喜欢跳舞。他根本是一个不爱好娱乐的住家男人。
司马洛也曾到车房里去问过车房里的人,车房里的人说,那盒火柴和糖纸不会是他们所遗留下来的。
负责处理这部车的人也指出,他并没有发现有这些东西在行李厢里,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曾特别注意这车子,由于这部车子与其他的车子不同,行李厢内是那么干净,什么都没有。
于是司马洛肯定了,在车子出厂后,在李子良被“勾魂”前,有人在行李厢里装了这条电线;而且遗下了一盒火柴和几张薄荷糖纸。
“我们差不多到了。”李琴霜说。
司马洛发觉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平原地带。
接着李琴霜伸手一指:“那里就是了,转进去吧!”
司马洛看到她所指的是公路旁边一条私家路的路口,路旁竖着一块巨大的牌子,就像一只广告牌似的,那牌上书有两只古劲的凸字“卢园”。
※※※
司马洛的车子转进去,就注意到这原来是一大块人工铺的草坪,面积是那么大,简直可以做一座马场。
司马洛不禁羡慕地吸一口气:“卢其是这么有钱的吗?”这样一块草坪,非钜富是办不到的。”
“卢其很有钱。”李琴霜点点头:“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你不是想着在那张支票的数目上增加一个圆圈吧?”
司马洛笑起来:“我正是这样想,他既然是如此富有,就是多加一个圆圈,在他又算什么?”
车子沿着草坪驶走了三分钟,才看见卢其的住宅。
那是一幢最新设计的单层平房,屋子的外表十分抽象化。
“这不是地球人的屋子吧?”司马洛笑起来问道。
“卢先生不是一个年轻人。”李琴霜微笑:“但他的头脑却跟得上时代。”
“这一点是很明显的事了!”司马洛点头同意。
车子到了屋子的旁边,停下来。
李琴霜探头出车窗向屋子窥望了一下,就有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高大男人开门出来。
那是一个年纪相当老的人,看来有五十岁以上了,不过精神饱满,步伐敏捷。
司马洛猜他是这里的管家之类。
李琴霜为他介绍,说:“这是管家王伯。”
王伯走近车子才看清楚车内的是什么人。“噢,李小姐。”他脸上现出一个微笑:“你们到得早一点了,卢先生还未回来。”他看看腕表又说:“不过他是随时会来到的,两位请进屋里来喝些什么吧。”
“好的。”李琴霜的手终于从司马洛的大腿上拿开了:“我们下车吧!”
李琴霜和司马洛下了车,她然后向王伯介绍说:“王伯,这位是司马洛先生,他是来替卢先生做事的。”
“哦。”王伯点着头:“司马洛先生,你会发觉替卢先生工作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卢先生是一位很慷慨的老板。”
“我早已发觉了这一点。”司马洛微笑着回答,想起那张还不曾填上数目的支票。。
他们在王伯的引领下进了屋子,屋内的设计装饰也是同样新派的,不过并没有给人杂乱刺眼的感觉。
卢其不但是一个有钱的人,而且还懂得怎样花他的钱呢!
有两个女仆人推着一架酒车进来。
司马洛和李琴霜挑选了他们要饮的酒,然后酒车推走了。
李琴霜拿着酒来到厅子的一头,那里整面墙壁都是一大片玻璃所做的。
厅子的顶部也是玻璃的,因此除了屋子前面的景物一览无遗,并且可以抬头看到头顶的天空。
“我们在这里可以看到他回来。”她说。
司马洛走到她的身边,望出玻璃之外,忽然皱起眉头。
原来在那玻璃墙外,草地的尽头是一块较深色的地面,很可能是柏油地面之类,这块地面之上有两行橙色小灯在闪烁,柏油地面外便是海。
“唏!”司马洛叫起来:“那是一座机场,是不是?”
李琴霜点点头:“是的,这是卢其先生的私人机场,他用不着到航空公司的机场去的。他有私人飞机,他可以直接飞回家。”
“那真方便了!”司马洛叹口气,他忽然很想见这卢其了。他虽然对于富豪的生活接触过不少,但真正会享受自己财富的富豪,并没有见过几个,卢其应该是那几个之中的一个了。
这时,一部黑色的劳斯莱斯大房车从屋子旁边驶出去了,直驶向那几排闪灯的路上,司马洛知道卢其要回来了。
当飞机降得较低时,司马洛又可以看到,那原来是一架红白二色的小型私人喷射机。它准确而顺滑地降在跑道上,引擎仍然发出着“嘘嘘”的声音。
飞机滑到了跑道的尽头,那部车子也差不多同时到达。飞机停下来的时候,车子便靠到了飞机的旁边。
远远,司马洛和李琴霜从屋子的玻璃墙内看到飞机的门打开,一个人踏出来,随即就登上那部车子。
当飞机升空而去之后,那部黑色的劳斯莱斯大房车也回到屋子的面前了。
下车的是一个高大而强壮的男人,年纪大约有五十岁吧;不过身体很强壮,头发虽已铁灰,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已经进入老年的人。
他穿着很合身的西服,是最新款式和料子,但并不是不称他年纪的那种新款式;而且领带的花纹和他西服的料子颜色也配得很好。
他从屋子侧面的门口踏进屋中。
李琴霜忽然伸手挽着司马洛的腰,显得很亲热的,轻轻把他推向门口。
“让我来介绍。”她说:“这是卢其先生,我们的董事长;这位是司马洛先生。”
卢其站住了,首先是从头到脚打量了司马洛一遍,司马洛觉得他的视线在李琴霜放在他腰间的手上停留一下,似乎停留得久了一点。
※※※
现在,司马洛有机会仔细看到卢其的脸了。那是一张很精明的脸,不算英俊;但一点也不丑,他是一个很有风度的男人,而且又有着一副很标准的身材。
卢其仔细地把司马洛端详完毕,又再瞥一眼李琴霜放在司马洛腰间的手,然后才伸出右手来和他相握。
“司马洛先生。”他微笑着,以中气很充足的声线说:“素仰素仰,我已听过很多关于你的事迹,大部分都是甜甜说的。”
司马洛不由自主向身边的李琴霜瞥了一眼。原来卢其对她也是作这亲密的称呼,他也觉得有点尴尬,因为这应该是谈正经事的时候,李琴霜对他却似乎是太亲昵了。
司马洛清清喉咙:“卢先生,我知道你一定是一个很忙的人,你现在有空谈谈这件事吗?”
“我刚刚回来,最需要的是洗一个澡,但我不想浪费时间,所以,我们到里面去吧!”卢其说着就往里面走。
司马洛和李琴霜跟着。他们通过一条走廊,进了另一个门口,那门内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大厅的地面大部分却不是地板,而是水。因为这里是一座宽大的室内游泳池。
卢其已经把上装脱了下来:“要游一个泳吗?你们两位?”他问着。
司马洛耸耸肩:“你请便吧!”
卢其指指游泳池旁边的一套藤椅藤台:“坐在这里吧!”
卢其进了一个门口。
“真可爱的地方!”司马洛叹口气。
“做富人真是福气。”李琴霜说。
“如果不是那么忙的话。”司马洛说。
“忙也是一种福气。”李琴霜正色地看着他:“有些人是爱事业的,那么忙就是一种快乐了。例如卢其。”
“唔。”司马洛点头:“看他的样子,他的确是一个爱事业的人。”
接着卢其就从那门里出来了,他已经换上了一条泳裤。
他走到泳池边,一跳跳进水中,潜入水底,差不多到了池的中间才停下来。
他有一具强壮健美的身体,泳术也不差。
他泅出水面,便以有力的动作拨着水,向池的对岸游去。
好像游泳比赛的评判员一样,司马洛和李琴霜坐在那里看着他。
“以他的年纪,身体真好,是吗?”李琴霜说。
“一个很值得羡慕的人。”司马洛说。
卢其在他们的面前游过,在水中叫道:“对不起,你们坐一会吧!我得利用这段时间洗一个澡兼做运动。”
他游到泳池的对岸,又游回来,这样来回游了两次,他才爬上来。那个高大的管家已经在太阳灯下铺了一条大毛巾,卢其就伏在那条大毛巾上面,让那盏太阳灯照着他。
他苦笑着道:“有太阳的时候,我不一定有空,只好这样办了。我得保持我的肤色,也得保持每天运动的习惯。”
“每天运动是一个好习惯。”司马洛说着,有点羡慕卢其,卢其的身体还是那么强壮,声音还是那么洪亮的。
“司马洛先生,让我们谈谈那件事吧!”卢其转过来,仰面朝天;而顺手戴了一副黑色的太阳眼镜以抵抗那猛烈的灯光:“我本人是不相信什么勾魂的;但是,我的朋友一个一个被勾了魂。这就不由我不信了;至少,我得防范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也不害怕什么人,但我实在没有时间,所以我想你替我解决这件事情。”
“我要在这里逗留一个月,这个月之内我会很忙,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会招致很严重的后果。所以。司马洛,你要替我解决这件事情,并且尽量少给我麻烦。”他顿一顿又说:“有什么问题吗?”
司马洛想了一会,方才开口:“你一定知道你的对手是谁的。”
卢其忽然沉默下来。“不,我不知道。”他终于说:“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可以干脆去买个凶手把这人杀掉。”
“哦。”司马洛微笑:“原来你是一个这样不择手段的人。”
卢其冷笑:“这个世界太多人了,到处都塞满人,死去一些,对世界其实不是损失。挡你路的人,你就把他毁掉好了,这是我的成功秘诀。”
司马洛四面望望豪华的设备:“看来你的成功秘诀果然是不容置疑的。但让我们再说回正经事吧!卢其先生,现在有人要把你勾魂,而我的工作就是要保护你的魂魄,是吗?我这工作有两个进行的方式,第一个方式就是一分一秒都留在你的身边;抵挡任何伤害你的企图,直至一个月过去了,你又离开这里,这是一个消极的方式,我本人是不赞成的。第二个方式就是我去找到那个向你勾魂的人,把他杀掉。这两个方式,你选择那一个呢?”
卢其干笑一声:“很抱歉,我要选择你不喜欢的一个,司马洛先生。”他说:“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保护我。”
“你真的这样决定?”司马洛问。
“不要游说我。”卢其得意地吃吃笑道:“我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使我改变主意的。”
司马洛耸耸肩:“随便你吧,你是老板。”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很不愿意。
这样想着时,司马洛觉得那盏太阳灯似乎有点不对劲,好像忽然更光亮了。
接着卢其忽然大叫一声,滚离了灯下,非常狼狈地坐起来,一手揉擦着胸部,那副太阳眼镜也掉下来了。
“妈的。”他骂着:“这算是……”
李琴霜的反应比司马洛更快,司马洛刚跳起身,她已离开了椅子,冲到了卢其身边,扶着他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卢其惶惑地看着那盏太阳灯;这时,大家都明显地看到,那盏太阳灯的光度是已经大大增加,比刚才光亮得我了。
卢其一定是被强光灼痛了,所以跳开的。
司马洛小心地说:“离开一点,别接近它!”
空气中似乎通过了一阵紧张的电流,三个人的神经都像拉紧弦的弓,而眼睛都给那盏太阳灯吸住了。
司马洛注意到太阳灯的插头是在什么地方,便小心地、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去。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太阳灯的光度突然增强,也不知道下一步会有什么变化,但是他知道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把插头拔掉。
他走了两步,灯下的毛巾就忽然冒烟,变焦然后便熊熊冒火,因为这时太阳灯的光度已经增强到带点蓝色。
※※※
“我的天!”李琴霜低声叫。
“妈的!”卢其咒骂着:“究竟在搞什么鬼!”
忽然,毫无预兆地,那灯头忽然转动起来,先是转向屋顶然后慢慢地摆转,那白热的光就要照向卢其和李琴霜了。
“滚开!”司马洛喝叫着,就迅速地动作,手一闪,已拔出了他腋下的手枪,扳了一次枪机。
枪声震耳欲聋,那太阳灯的电线就像一条有生命的蛇似地跳了一跳,然后灯光便忽然暗淡下来,终于熄灭了。司马洛快步跑过去,把插头拔掉,以免那电线的断口通电。
李琴霜极力要把卢其扶起来;但是卢其那壮硕的身躯相当沉重,她不易扶得动:“你————你没事吧?”她一面问着。
“我很好!”卢其说着,一跳站起来,差点把李琴霜摔倒:“只是肚子被灼了一下吧!”
他怔怔地看着地上那条烧掉了一半的毛巾:“妈的!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有人在这灯上做了手脚。”司马洛说:“换上了一只特殊的灯泡之类。你知道,这件事其实是不难做的。”
“但为什么?”卢其迷惘地问。
接着那太阳灯就忽然爆炸了。
只是轻微的爆炸,爆炸是来自灯的内部,“匍”的一声,灯罩便忽然变了形,变得又凹又凸,好像被铁锤敲过似的,而灯泡的玻璃碎片也纷纷落在地上。
李琴霜尖叫一声。
“别走近灯!”司马洛警告着,他把枪收起来,自己则小心地行近那盏太阳灯,仰起头望进灯内。他看到这灯是已经没有危险了,因为其内的任何机件都被那一下爆炸破坏掉了,而且,看来大概也不会再有下一次爆炸。如果还有爆炸物的话,一定会给那一次爆炸所引发。
司马洛把炸破的太阳灯平放在地上,以方便详细检验。
此时,卢其和李琴霜也到了他的身边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卢其问。
“有人弄过这灯。”司马洛指出:“不过是怎么弄法就不知道了,那一下爆炸已把一切痕迹全部消灭。”
“王伯!王伯!”卢其暴躁地大叫起来,他的声音一提高,就刺耳得可怕。
那个老管家应声出现在门口。
“王伯!”卢其吼道:“谁弄过我的灯?”他指着地上那炸破的太阳灯。
“我不知道,”王伯迷惘地摇着头:“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刚才这灯忽然像喷火似的,差点把我烧死了,然后又爆炸,一定有人弄过。”卢其气急败坏地说。
“王伯,”李琴霜温婉地转达卢其的意思:“卢先生不在的时候有什么陌生人来过这里吗?”
王伯想了一想说:“只有电灯公司的人来过,他说是来作例行检查的。他在总掣房里逗留了一会,后来又到这里来。对了,他看过这盏灯,他把灯弄了一阵,说这灯的电流太强,恐怕总掣负担不起。他已把总掣的负荷加强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司马洛只是苦笑。
“我敢和任何人打赌一万元,这电灯公司职员一定是冒充的。”司马洛说:“来,我们到总掣房去看看。”
在王伯的领导之下,他们进入了总掣房。这间豪华的屋子,连电灯总掣的房间也很宽敞的,比普通人的睡房还要大。
司马洛把总掣的每一个部分逐一检验,后来找到了控制泳池范围的总掣,就证明他的推测没有错,那里的保险丝果然已换上了一条粗的,很显然太阳灯的灯泡也被换掉了,换上一个会发出高热的,而这粗的保险丝可以负荷那特殊强大的电流。
司马洛把保险掣的盖子盖回了,在房内转了一圈,四面望望,后来蹲下来,。在地上捡起一张小小的纸,拿到眼前慎重地看着。
那是一张颜色玻璃纸,是一张用以包裹糖果的纸,事实上是一种牌子相当出名的薄荷糖纸,和他在李子良的车上找到的一样,司马洛把这张纸放进衣袋。
“那是什么?”李琴霜问。
“来弄电掣人看来很喜欢吃薄荷糖的。”司马洛上转向王伯:“他是嚼着糖果的吗?”
王伯皱着眉头说:“我想不起来了,不过现在你一提起,又好像是的,他的嘴巴里好像有什么————起码,他说话,就说得不大清楚的。”
“他是什么模样的?”司马洛问。
这样问着时,他注意到李琴霜扶着卢其的腰,正温柔而关心地说:“你还是去换衣服吧,我给你去斟一杯酒。”
卢其点点头,和她一起出去了,无疑地,查问的工作是要留给司马洛去做了。
“他是一个很矮小的人。”王拍搔着后脑回忆着,回答司马洛的问题:“而且皮肤很黑,整个人就像缩了水似的。”自以为幽默地吃吃笑:“行动起来的姿态有一点像一只猴子。这些地方我是记得相当清楚的,因为很少看见有人这个样子。”
“唔,”司马洛记住了王伯的形容;这个冒充电灯公司人员的人倒有着相当特别的外表,再看见他的时候也不难认出来的:“他到过什么地方呢?”
“就是弄过这里和那盏太阳灯。”王伯说:“此外他就是到处巡视了一遍,没有碰过什么……他说他是要把电线的情形检验清楚,他巡视的时候我一直跟着他。”
“唔,”司马洛点头:“谢谢你,王伯。”他转身要走开,但王伯叫住他。
“司马洛先生,”王伯带着迷惘的神色:“你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司马洛看看他,耸耸肩:“有人想害你的主人,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而你是来保护卢先生的?”王伯问。
司马洛点头:“我是世上最高价的保镖,我相信卢先生付的钱是可以取回所值。”
“司马洛先生,”王伯严肃地说:“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忙你的吗?你知道,卢先生是一个好人,我……实在不想他受伤。”
“很好。”司马洛伸出右手说:“我很高兴在这里有一个朋友,当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王伯诚恳地和他握手。
“目前,”司马洛说:“我建议你小心一点,提防每一个接近这里的陌生人,注意任何最细微的异状,特别是在电器的方面。王伯,我要再提醒你一点,那就是,我们的对手似乎是对电学特别有研究的呢?”
王伯点头:“我会小心提防着。”
司马洛离开了总掣房,回到厅中时,卢其已经在那里。
他披上了一件晨褛,正在呷着一杯酒。
※※※
看见司马洛出现,李琴霜就站起身走过去,亲热地拥着司马洛问:“你发现了什么?”
“没有什么。”司马洛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卢其不耐烦地问。
“很简单的一回事。”司马洛说:“勾魂使者正在动手勾你的魂魄,刚才是第一步,而且他所用的是很科学化的手法,毫无神秘可言,他是实行心理攻势,首先把你吓到心惊肉跳,疑神疑鬼,然后……”
卢其伸手指着司马洛:“捉到那家伙,这是你的工作。”
“但你并不赞成我去捉他。”司马洛讽刺地说道:“你不是只赞成我采取消极的方法,只是在你的身边等着吗?”
卢其沉默下来了。
“卢其先生,究竟你想我怎样,你最好快点决定吧。”司马洛说:“如果没有一个固定的方针,我是无法做好这事的。”
卢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司马洛,犹豫不决的。
司马洛相信,这种情形一定不常发生在卢其的身上,卢其是那种果断的人,很少会犹豫不决的。
接着李琴霜忽然伸手指着那风景大窗,尖声叫起来,手上那杯酒也泼在地上。
司马洛连忙转身单膝跪在那里,枪已拿在手中,朝着那玻璃墙。他也及时看见了李琴霜所见的。
一个狰狞的恶鬼,头发长而披散的,穿着一袭古服,脸上有着斑斑血迹,正站在那玻璃墙外,就像是古坟里跑出来的一具僵尸。
在李琴霜尖叫之前,那恶鬼大概是正把脸贴在玻璃上,向厅中窥望;当司马洛一转身,它便忽然向上飘起而隐没了,大概是已经躲到了屋顶上去。
如果司马洛不是爱惜那片名贵的玻璃墙,可能就已开枪向它射击了,他不知道是否来得及射中,而且很可能射不中,因为那鬼魂实在飘得太快了。
司马洛并没有停顿,他大叫着:“留在这里不要动!”然后便冲出了厅子的门口,差点把那闻声赶来的王伯撞倒。然后他打开大门,冲出去,到了外面那草地上,绕过玻璃墙,向屋顶张望,希望那鬼魂再出现便可以给它一枪。
可是那鬼魂没有再出现,但它应该逃不掉的,如果它是人扮的话,现在一定还躲在屋顶上的。这屋顶怎样上去呢?
在玻璃墙外,司马洛是可以看到那亮着灯的厅中的,现在,他看见李琴霜脸上的肌肉忽然扭曲着,伸手指向他,嘴巴张成O形,听不到声音,并不是因为她叫不出声音来,她是在叫的,只不过那片玻璃墙是有隔声作用。为什么李琴霜指着他?司马洛忽然醒觉了,李琴霜指的不是他,她是指着他的身后,司马洛连忙转身,于是他也看见了。
在月光下,在超过五百码之外的草坪上,就站着那鬼魂,看不清楚它的面部有什么表情,但司马洛总觉得它是在笑,正得意地微笑。
司马洛的手指在枪机上一紧,但结果没有放枪。那东西是并不在射程之内,何必浪费一颗子弹呢?因此,他只是迈开大步,直冲过去。
他一动,那鬼魂也开始动,它却好像一只影子飘过草地,只一点地又飘起,掠开十几尺,然后一点地又飘起,似乎毫不费力的,而且飘得很快,司马洛虽然也跑得快,可是却无法缩短距离。那鬼魂始终都是在枪的射程之外。
渐渐,他们已接近了海边。
司马洛狰狞地微笑。前无去路了,是人是鬼,不久大概就可以分晓。
那鬼魂首先到了海边,却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去,不见了。司马洛心里忽然一急,是呀!为什么它不能跳下去呢?不论是鬼是人,都可能懂得游泳的。
奋力跑完那几百码,司马洛也到了海边,海旁有一道石砌的海堤,海堤下面还有一个大约二十尺宽的沙滩,司马洛就在鬼魂跳下去的地方停下来,向下张望。
沙滩上,水面上都看不见什么,那鬼魂好像化成空气消失。但不是完全消失,它还留下一点线索。
这线索就是几只脚印,印在近水边的沙上,靠岸边的两只特别深陷,然后几只较浅的通进水里就不见了。司马洛本来就不相信有什么鬼魂出现,现在这些脚印更证实了他的看法。鬼魂会有脚印吗?
司马洛蹲在那里,向海面上了望着。月光之下,视线相当清晰,水面反映着银光,他看不见水面有人头突出来,但这并不表示那鬼已消失了,很可能它是正在潜泅在水面之下,到氧气用完时才把嘴巴伸出水面吸一口气。
司马洛也没有企图下水去找寻它。
海是又黑又阔的,那鬼可能游向任何一方,他是找无可找的。
司马洛蹲在那里,发着呆的时候,感觉到后面似乎有灯光在移动,他回转头,看见有两盏车灯照着他,而且渐渐接近,一时,司马洛感到一阵心慌,这又是什么玩意呢?
但他并不怕,他是还有后路的,他可以从堤上跳下沙滩,他的枪朝着前面。
那车头灯来到他面前,车头只差几尺碰着他就停住。
司马洛这时才看到是卢其那部黑色的劳斯莱斯汽车。
※※※
车门打开了,司机下车,恭敬地说:“卢其先生叫我来接你的。”
“谢谢!”司马洛说着,便老实不客气地走过去,上了车。
回到屋子的时候,司马洛看见卢其和李琴霜仍在玻璃墙内的厅中,李琴霜正把一杯新斟的酒递给卢其。
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换了他是卢其,他也需要喝这许多杯酒才能使精神镇定下来。
一些随风飞舞的东西吸引了司马洛的注意力。
司马洛急步走到玻璃墙外,刚才那个鬼站着的地方,那随风飞舞的东西就像一只蝴蝶,其实是一张印花的玻璃纸,司马洛一手把玻璃纸捉住了,拿到眼前细看。
是一张包裹薄荷糖的玻璃纸,他今天已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玻璃纸,他把那纸放进衣袋,走进屋中。
“你在外面找到了什么?”李琴霜问。
“没什么。”司马洛说:“可能是线索,也可能不是。”他提高声音叫道:“王伯!”
王伯从厅外走进来,司马洛按着他的肩,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王伯点头,走出去了。
司马洛向卢其说:“很可惜我跑得慢一点,不然我就可以把那家伙捉着,那么很多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你怎能捉着它呢?”李琴霜说:“那是一只鬼,我不相信的,但……但……”她被吓得苍白的脸现在又有一点红了。
“那不是鬼魂。”司马洛轻蔑地歪着嘴:“那是人扮的。”
“但……”李琴霜皱着眉:“它刚刚还站在这玻璃外面,不过几秒钟之后又出现在几百尺之外了,如果是人怎能跑得这么快呢?”
“你凭什么觉得那是同一只鬼?”司马洛说:“这是许多魔术师都会的把戏了,两个同一打扮的人,这个跳上屋顶,另一个就在那边出现。”
卢其站起来:“你的意思是我的屋顶上还有一个?”
“是的。”司马洛点着头:“很可能在追另一个的时候他已经逃掉了,但也很可能他是仍然躲在屋顶,所以我吩咐王伯替我留心着,如果看见他逃走就通知我。”
卢其不安地瞥一眼那玻璃墙的外面。
“正如我所说,卢其先生,”司马洛说:“他们是在采用心理攻势,首先把你吓到神经紧张,近乎分裂的程序,以后一切都易办了,明白吗?”
卢其点头:“但这是防不胜防的,司马洛,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来,也不知道他们采用什么手段。”
“这是可以预防的。”司马洛说:“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卢其先生,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忙。每个忙人的生活都编定程序,这个钟点要到什么地方去、做什么事情、会见什么人,一切都规定了的,因此他们很容易预测你的下落和行动。举例说今天晚上他们在太阳灯上弄的把戏吧,他们知道你回来之后一定会游泳,一定会照太阳灯,所以他们的把戏才会成功。如果你的生活不是那么规律化,他们是很难下手的。”
卢其搔着头:“你的意思是要我暂时中止一切活动,做一个闲人吗?”
“我不知道。”司马洛耸耸肩;“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决定-----采用被动的方式,还是采用主动的方法。”
“你不能坐着等候他们来的。”李琴霜咬牙握着拳头,说:“你得去打击他们,毁灭他们,这才是你的作风。司马洛!”
卢其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假如我叫你采取主动呢?”
“那你就得告诉我一些内幕,一些名字。”司马洛说:“我得知道我的对手是谁,才能采取怎样的行动。”
卢其伸手进袋里摸索了一番,摸不到什么,便转对李琴霜说:“请你替我从西装的袋里拿包烟来好吗?”
李琴霜去了,卢其就低着头。
司马洛知道他是乘这段时间考虑一下,作最后的决定。后来,李琴霜回来了,拿来一只扁扁的金色烟盒,里面的是用黑色烟纸包的香烟。
她点了一根这种黑香烟,放到卢其的嘴唇间,卢其深深地吸了一口,再把烟喷出来。
“怎么样?”司马洛问。
卢其摇头:“我不能告诉你什么内幕,司马洛。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任何一个成功的人都做过一些亏心事。”他瞥一眼李琴霜,李琴霜给他一个安慰的微笑,似乎在向他保证,她不会因此看不起他的。
卢其继续说:“特别是在一个人成功了之后,这些亏心事就更不能让人知道……”
“你是在说,”司马洛凝视着他:“你以前害了人,现在有人来向你报仇之类?”
卢其苦恼地皱着眉,好像有难言之隐地挥着手说:“不能这样说,这好比两只老虎争一块肉,其中一只老虎争赢了,另一只老虎给……呃……赶走,你不能说那一只老虎才是对的,那一只是不对的。
“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明吗?但是,那只被赶走了的老虎却想报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也不能怪他。”卢其又做着手势,像怕司马洛听不明白。
“总之,现在那只给赶走了的老虎回来,在进行报复了?”司马洛问。
“差不多是这样。”卢其点头:“我不能把内幕情形详细地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名字,司马洛,只是一个名字。”
司马洛皱着眉想了一会:“一个名字?那只被赶走了的老虎名字?”
卢其摇头:“不,不是那只老虎,只是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叫莫理基。”
“莫理基。”司马洛皱起眉头,说:“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他是谁?”
“莫理基在本地是⋯⋯”卢其做着手势,似乎很难选择适当字眼似的:“我很难说得出他是干什么的,总之,如果你要把一个人打一顿,甚至要杀一个人,你可以去找莫理基。给莫理基一点钱,莫理基就会为你办妥。”
“哦,那个莫理基。”司马洛点头:“我现在想起来了,那个莫理基的本领并不差!”顿一顿他又说:“你的意思是这些扮鬼的事情都是莫理基做的。”
卢其耸耸肩:“我不知道;但我有可靠的内幕消息。我知道莫理基接了委托,要取到我的命。”
“哦?”司马洛侧头看着他:“是那只老虎的命令?”
“我不知道。”卢其又摇摇头:“应该是的。”
“那你想我怎办呢?”司马洛问:“要我把他杀掉吗?我却不是一个职业杀手。”
“我不知道你应该怎样对付他。”卢其说道:“那是你的事情。我付钱要你做的工作就是保护我,使我不受这个什么勾魂使者所害。我不介意你采取什么手段,只要你达到这个目的就行。”
司马洛点点头:“我用不着知道为什么,只是去制止莫理基就行。这却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因为莫理基这个人脾气不大好,没有人能警告他,没有人能说服他,也没有人能够制止他做任何事情,除非你杀死他。”
“那么必要时你杀死他吧。”卢其说:“你那张支票上,还没填上数目字,是吗?”
司马洛摇头:“还没有。”
“那么你填的时候,大可以把数目填得大一点。”卢其慷慨地挥挥手。
司马洛取出香烟来,点上一根,考虑着这件事。他奇怪史密夫怎会给他介绍这件案子。史密夫对这件案究竟知道多少呢?听卢其所说,似乎是卢其这一方面有些地方相当对不起别人,为什么史密夫却又肯帮助他呢?
接着王伯进来了。司马洛点点头:“怎样了,王伯?”
王伯耸耸肩,摊开两手:“屋顶上找过了,找不到人。”
“我也知道会是如此的。”司马洛点着头:“他一定在我刚才去了追人的时候走掉了,不过算了吧!”他挥挥手:“你先去休息,我们尚有话要谈谈。”王伯退出去了。
“有什么问题吗,司马洛?”卢其问。
司马洛耸耸肩:“问题是有的,不过反正你也不会回答,所以我也不问了。”
“那么我们就这样决定好了。”卢其说:“司马洛,你去对付莫理基,想办法达到我的目的;另一方面,你可以住在这里,随时和我联络,我叫王伯为你预备房间好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司马洛摇头:“我需要的我自己会去办,但只有一个问题,当我不在时,谁负责保护你呢?”
“我不是一个弱者。”卢其说:“我能保护自己;此外,我还有甜甜在这里。”
“是的。司马洛先生,”李琴霜说:“我会住在这里,并保护他。”
他瞥了她一眼,一时脑中掠过很多回忆。她有些什么本事,他是知道的。他记得她很会用枪,也很会用她的手段。这些从她漂亮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很好。”司马洛点头:“甜甜是个最佳的人选,这样我便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你现在就走吗?”李琴霜问他。
司马洛皱眉想了想,点点头:“时间就是金钱,没有理由要等到明天的。”

黑夜杀机
莫理基是一个肥胖的人,身材高大,却不是那种肥笨的人。
他身高六尺三吋以上,他的行动是敏捷的,快起来可以快到像一条出击的毒蛇。
深夜,大多数正常生意都已停止办公,大多数生活正常的人也都已上了床。但莫理基既非生活正常的人,做的也不是正常生意,所以,深夜才是他办公的时候。
现在,他正咬着一根雪茄,坐在他那张办公桌后面,看着面前的一叠文件。
案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莫理基把嘴巴上的雪茄摘下,放在烟灰盅里,然后才拿起听筒,以低沉的声音说:“喂?”
一把同样低沉的声音说:“现在我要供给你一点免费的情报,我们的对手已经请了生力军。”
“我知道,”莫理基点着头:“我一直注意着的。他请来了司马洛。”
“据我所知,司马洛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那电话里的声音说。
“幸而我们要对付的不是司马洛。”莫理基吃吃笑:“我们要对付的是那个卢其罢了!”
“我们要对付司马洛。”那把声音严肃地说:“如果不解决司马洛,我们是碰不到卢其的。”
“等一等,老板,等一等。”莫理基叫道:“你聘请我的时候,只叫我解决卢其;司马洛的名字你连提都没有提过的,司马洛是一个价钱完全不同的人。”
“我并没有和你讲价。”那低沉的声音说:“你得解决司马洛,不然,司马洛会解决我们。据我所得的情报,司马洛现在正来找你。”
“你的情报真快速。”莫理基佩服地说:“你怎么查出来的?我派人监视着卢其的住宅周围,也只知道司马洛去了见卢其。”
“我有我的方法。”那低沉的声音说:“总之,我们得解决司马洛,不然,司马洛不但会破坏我们的事,而且还可能找到我身上来的,我不能让这种情形发生。”
“司马洛。”莫理基点着头:“司马洛是一个高手,一个高手是需要用高手去应付的,因此那即是说,我该亲自出马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人,用什么手段。”那低沉的声音说:“总之,解决司马洛。”
“老板,”莫理基说:“请不要介意我问一个无关重要的问题;我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你好像特别怕这个司马洛,有什么私人理由吗?”
“有。”那声音说:“我以前已经和这家伙碰过头,我知道他有多可怕,我不想再碰他。”
“唔。”莫理基吃吃笑:“那么你用不着担心了,他碰过我之后,就不会再碰你,因为我是一个比他更可怕的人。”
莫理基放下电话,沉思了好久才站起来,走到写字间一角落里的保险箱前面。
他扭动保险箱的号码锁,把保险箱的门打开了。这个保险箱原来是与别不同的,里面并没有文件,而是放满了枪械。
莫理基毫不犹豫地伸手进保险箱去取出一把手枪,那把手枪是连同一个枪袋的。
莫理基把这东西放在桌面,便拉开抽屉,取出纸和笔来,动手写一封信。那只是一封便条式的信,因此很快就写好了。他把信摺起来放进一只信封里,又在信封的外面写了些字。
然后他才站起来,把那枪及枪袋放进外衣的袋里。他是一个这么高大的人,衣袋也是特大,所以他袋里放得下这枪。他并没有把那封写好的信收起来。
他只是走到门口,熄了灯,走出去,把写字间的门锁上,便沿着走廊向升降机的方向走去。
莫理基走到大厦的楼下,对着看守大厦那个印籍看更点了点头,便转进大厦旁边的一条横街,上了停在那里的一部汽车。
※※※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另一部车子也在同一个停车单位停下来。
这是一部白色的意大利跑车,低而扁的,一部很漂亮的车子。
从车上下来的也是一个很英俊的人,这个人就是司马洛。司马洛从容不迫地绕到行人路上,到了那座大厦的门口。
那个守门口的印度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司马洛一点也没有心虚的神色,一面走一面翻起衣袖看看表,又不耐烦地从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他在升降机的前面停下来,按了按钮,等着。
那个看更继续注意他,但司马洛的精采演技把他骗倒了。当然,司马洛的“信用”基础是在于他开来的那部跑车。
那看更人既没有盘问他,亦不敢阻止他。
升降机降下了,司马洛踏进去,按了按钮,升降机在莫理基的写字间上一层停下来。司马洛轻松地出了升降机,随即转入楼梯间,下了一层,轻声地吹着口哨,沿着走廊而行,最后在莫理基的公司门口停下来。
司马洛从那串钥匙拣出一条来,探进锁孔里,轻轻扭一下,扭不动;他换了另一条,再探进去,这一次一扭就开了,他闪身而入,再把门关上。
在动手搜索之前,他首先从上装里面抽出一条黑黑圆柱形的东西,好像一块卷起来的胶帘。事实上,这正是一块卷起来的胶帘,它的宽度和写字间的门相同。
司马洛把这胶帘拉开了,将上端在门顶上一按,就在门顶上粘住了。原来这帘的上端是有粘胶的,这粘胶使胶帘能贴在那里。现在,垂着这胶帘,灯光就不会外泄,如果有人经过门外,看到门上那块磨砂玻璃也会是黑暗的。
弄好了这帘子,司马洛才放心地亮着灯,在房中搜索起来。他其实也不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不过,他希望找到任何有关卢其的文件。
那钢台的抽屉以及保险箱的号码锁都阻他不住,他轻而易举地把它们都打开,翻阅里面放着的文件,没有成绩。
司马洛最后才注意到桌上那只信封。
那信封的上面写着:“送莫兄”,左下角一个“急”字。
司马洛把信封内的信笺抽出来,那信上只有寥寥几个潦草的字,连抬头下款都没有,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午夜来草庐一聚,有关卢其的事。”
午夜,现在差不多是午夜了。
草庐?莫理基现在已经去了草庐,和某一个人谈有关卢其的事?这个人可能就正是主使莫理基的人了。
司马洛的目光在桌子上面扫视着、寻打着,终于伸出手去,按住了一只姓名地址纪录盒。本来用手指一按,这盒子就会自动打开的,但这里面有从A到Z二十六个部分,司马洛不知道草庐会在那一个字母的部分———假设草庐的地址是存在。于是他索性把那盒盖整个掀了起来,翻阅每一张纪录卡。每一张他都是只看最后的几行。这个住在草庐的人应该是新交。
终于,司马洛找到了“草庐”,后面是一个地址,但是却没有名字,只是一个地址。
住在草庐的人是谁?司马洛皱着眉,看着那地址在发闷,那个刁钻灵活而又经验丰富的脑袋在转动着。后来,他把那只信封放到盒子的旁边,细看着。
差不多三分钟过去了,脚步声忽然响在外面的走廊上,他才如梦初醒,连忙一跳跳到门边,等着;手已伸进外衣的襟内,抓着枪袋中的枪柄。
那脚步声慢慢地沿着走廊而来,经过这门外的时候,似乎放慢了一些,但是又继续渐渐远去。
司马洛听出那人是转入楼梯间,上楼而去。他松了一气,显然是那个看更人上来巡夜罢了。
司马洛走回桌子,把盒子盖好了,信封也放回原处。
一切都弄回原样后,他便熄了灯,把胶帘摘下来,卷起,放进怀里,然后关门出去。
司马洛从容不逼地离开了那座大厦,回到他那部漂亮的跑车。
马达怒吼一声,车子飞驶而去。
五分钟后,他的车子已经转进了郊区的公路,驶向山区。
※※※
草庐是名副其实的,因为它的周围长有那么多的长草。
这间别致的屋子建筑在一座矮矮的山坡之上,整座山坡都满长着长草,长到差不多到达人的胸部;这些草显然是故意种下的,这也是一种别致的设计。
莫理基就在这座别墅的二楼,他坐在一张特别搬到窗前的皮椅之上,手中拿着一副红外线望远镜。他的枪放在脚边的地板上,枪嘴已经装好了灭声器。
他的望远镜正在向那条通到草庐来的公路扫视着,他知道司马洛一定会来,他的陷阱布置得真好,不太明显。
那封信中并没有草庐的地址,但他知道司马洛是会从那个盒子的姓名地址纪录中查出来。
是的,一个不很明显的陷阱,也只有这样的陷阱才能欺骗司马洛,才能使他放心踏进来。
莫理基把拿着望远镜的一只手放下,伸到脚边,拿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口,接着用衣袖抹嘴边的泡沫,才把啤酒放下。
这件工作应该不难做的,司马洛会按地址找来,当没有人开门给他时,他就会设法把门弄开而走进来,那时莫理基会在楼上等着他的。莫理基只要离开窗前,走二十步,就可以到达梯边。
那里是对着前门的,楼梯离开前门有三呎。莫理基只要把枪管搁在楼梯的扶手上,瞄准门口等司马洛一进来就扳动枪机。
但,司马洛怎么还不来呢?
他的望远镜不耐烦的摆动了一下,视线回到公路上。那是唯一的公路,要接近这屋子,必须驾车经过这条公路的。除非司马洛是步行而来,但不会吧?不会走路来吧?
莫理基的视线透过望远镜在公路上找不到什么,便又再望向那座小树林,看着他那部小汽车。
忽然,就在他眼底下,那部车子爆炸成一个橙色的火球,周围的树枝树叶飞射得远远,好像在一秒钟之后,那爆炸声才传进耳中,那是因为声音的速度比光慢得多。
莫理基呆呆地看着一团灰色的烟在那边升起,而他的车子已只剩下一个焦黑而扭曲的架子,小小的火舌还在那架子上舔着。
莫理基忽然一手抓着地下的手枪跳起来,但是他却没有开步走。他不知敌人在何处,还是留在原处好一点的。
汽车爆炸的地方决不会是对手所在的地方,那爆炸当然是计时炸药所造成,爆炸发生之后,装炸药的人该已经逃得很远很远了。
他的对手无疑就是司马洛。
他心想,司马洛难道已经识破了那个计划?这是不可能的呀!这简直是一流的计划,司马洛怎能这样轻易就识破呢?
他的望远镜迅速地移动着,观察着远近的每一处,找寻敌人的踪迹。忽然,他找到了,近得出乎意外。
司马洛原来距离屋子不到一千码,已在那草地边缘上。
莫理基连忙扭动望远镜的转轮,把焦距调整一下,以便能较清楚地看到司马洛,随着转轮的转动,红外线中的景像由模糊变为清晰,司马洛的形像也由模糊变清晰。现在看清楚了,莫理基就忽然感到一阵阴冷,差点把望远镜也丢下了。
他所见的司马洛是正对着他的。司马洛已经在草地的边缘站住了,手中举起了一把装有望远瞄准镜的长枪,似乎也有红外线的,因为枪嘴和望远镜都正对着他,对得那么正,枪嘴和望远镜只是两个圆圈,如果莫理基不是一个行家的话,一时也不会看得出那是枪。
莫理基花了大约一秒钟的时间决定了这样做,司马洛是用枪瞄准着他,他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跳开,离开司马洛的视线。
但太迟了,莫理基还未有机会把望远镜从眼前拿开,就看见司马洛的枪跳了一跳。面前那块玻璃墙发出非常刺耳的“乒”一声,裂开了,莫理基的肩好像被人重击了一拳,整个人打着转跌开,撞着一张木椅,和那张椅子一起倒在地上,他那沉重的身体把那张椅子也压得散开了,这使他的腰骨也带来不轻的痛楚。
他果呆地躺在那堆破椅中,在月光下看到那块大玻璃已裂成了蜘蛛网似的,子弹进来的地方是一个银圆大的洞,裂纹就以这个洞为中心,向每一个方向伸展,看着时,一片长条的碎玻璃跌落下来,发出哗啦的声音。
莫理基呆了好一会,才能明白这玻璃是被司马洛开枪打破的,而且那颗子弹打破了玻璃之后,还射中了他的肩。
他慢慢地扭转着头看看自己的肩,那里原来已经被鲜血沾湿了。
莫理基恐惧地用另一只手去碰碰伤口,就摸到一手都是鲜血,他已经给司马洛打中了,幸好只是左肩,他的右手仍然不受影响,仍然可以握枪,他用血淋淋的右手把枪抓起来。
“妈的!妈的!”他不断地低声咒骂着。真是难以想像,司马洛怎能完全猜透他的计划,并且用如此可怕的行动来对付他呢?他听说司马洛不是一个杀手,但现在的司马洛似乎比一流的职业杀手更凶了。
一阵晕眩升上来,眼前的景物模糊了一下。莫理基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焦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他想到的是,司马洛不一定要硬冲进门来的。司马洛大可以在外面等着,直等到他流血过多,失去知觉为止。
他必须把血止住,但急救药箱在楼下的洗手间里,他要的话就得下楼去拿。
“妈的!”莫理基的脾气忽然失去了控制,狂暴地大叫起来:“司马洛,有种的就进来,和老子硬碰吧!”他相信司马洛是听到的,司马洛应该有足够时间跑到屋外来的了。
司马洛果然听到,而且司马洛正在回答他:“我会进来的。”司马洛的声音在屋外叫道:“我会进来把你杀掉。”
“进来吧!”莫理基吼道:“进来!”
他的手指在枪机上一紧。只要屋门打开,而司马洛把头一伸进来,他就可以扳动枪机,把司马洛打得变成蜂巢一样。
那扇门还是没有动,莫理基试试动动左肩,那痛苦这时就开始了,一动就痛,他连忙停下来,痛苦却还是继续着,痛得他就要把牙齿咬碎,那是长距离步枪的子弹,口径太大了,即使只是轻轻一擦,也不得了,他咒骂着。
“进来呀!”莫理基不耐烦地喝道。
接着一阵乒乒乓乓,在他看不见的右边,一间房间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一定是那玻璃墙给击碎了。难道司马洛不从前门进来,而是要破墙而入吗?
莫理基的视线慌张地移动着,如果司马洛是破墙而入,他是随时都可能从这走廊里走出来的;但另一方面,打破玻璃也可能只是一种声东击西的策略,他可能还是要从门口进来。
接着门就打开,一团黑色的东西滚进来,莫理基的手指接连地扳动枪机,枪声有灭声器,故枪声并不响亮,反而子弹击中了目标时响得刺耳。
那是击中金属的声音。击中金属的声音?当那件东西停止了滚动时,莫理基才看见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黑色的铁铸椅子,本来是放在门外露台上的。
喉咙里吐出一声愤懑的低吼,莫理基,一个一流好手,竟给司马洛愚弄得像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似的。
莫理基把枪提起来,枪嘴对着门口,再扳了两次枪机。子弹打破了两块玻璃;然而显然并没有打中什么人,因为司马洛的笑声又轻松地响起来。
“小心点。”司马洛吃吃笑道:“如果你这样乱放枪,你的子弹很快就会用完的,知道吗?”
莫理基吐出一大串恶毒的咒骂,又再道:“有种的就进来吧!”
“我用不着现在就进来的。”司马洛又在笑着说:“我正在等你晕倒。流血过多,定会使你晕倒的。”
“我要杀死你!”莫理基疯狂地叫喊着,一手抓起身边的一只架子上的铜质花瓶,就向楼下的门口丢去。
乒乓!又一块玻璃碎了,但当然,这只是精神上的发泄而已,其实并无实效。一只花瓶的力量当然比不上一颗子弹。
“谢谢你的花瓶。”司马洛说:“可惜已经撞凹了,带回家去也没有用。”
“我要杀死你!”莫理基拿紧手枪,爬起来,踉跄地走到走廊的楼梯口,眼珠凸出着就像随时要喷出火焰来似地叫道:“我要杀死你!”
他尚未踏下楼梯,就支持不住了,身子歪歪斜斜,就倒下去。那把手枪从他的手中脱出,在地板上弹了两下,弹出楼梯外,跌下去,“乒”一声击破了一只圆几上的一块厚玻璃。
莫理基伏在那地板上,仍然尽力支撑着要爬起身来,但并没有成功,他的身子忽然一转,便不动了。
※※※
以后就是寂静,静了好久,差不多有五分钟,皮鞋声才轻轻地踏进门来。
来到了莫理基的旁边,一只脚伸出来,伸到莫理基的肚子下面去,发力把他挑动,要使他转过来,仰面朝天。
莫理基也一如所料,翻转过来,仰面朝天,而且翻得很快,他就像忽然复活似的,其实也用不着司马洛发力,他自己就翻转过来,一只脚向上面踢去。
托!司马洛手中的枪被他的脚尖踢中,飞走了,飞出了楼梯栏外,跌到楼下。在枪还未跌到地时,莫理基已一弹而起。
他这样一个庞然巨大的人,真难以相信他的动作能有这么快捷,但事实上的确如此。他不但跳了起来,而且手上还有一把刀子———就是刚才压在身下的右手所拿着,原来那手上已经拿着一把刀子在等待着。那把刀子寒光一闪,直刺向司马洛的腹部。
司马洛的反应却也是快得出乎莫理基的意料之外,眼看刀子就要刺进司马洛身体了,他却能在最后一刹那向旁移开,那把刀子就只是挑破了他一点衣服而刺进了墙壁。
接着司马洛的拳头就挥动,击中莫理基的脸部。莫理基大叫一声,一直退到走廊的尽头,撞在墙上。
司马洛好像一只蛮牛似的向他直冲过去,莫理基并没有闪避,他只是脸上露出一个狞笑,两只手握着刀子,递在身前。如果司马洛一定要硬冲过来的话,就要冲在刀子上了。
差五尺冲到时,司马洛抓住楼梯的栏杆,停了下来。
莫理基露出牙齿:“来呀!司马洛,怎么了,你害怕吗?”
司马洛冷笑:“原来你还可以支持,莫理基,你装晕倒装得真像。”
“我没有那么容易倒下去的。”莫理基摇着头。
“我们可以谈判一下。”司马洛说。
莫理基摇摇头:“我从来不与敌人谈判的。我的工作是要杀死你,我就要杀死你,或者你杀死我,没有谈判!”
“谁叫你杀我的?”司马洛问:“谁叫你去杀卢其?”
“别问那些幼稚问题吧。”莫理基不屑地冷笑。
“现在你是处于劣势。”司马洛说:“谈判对你是有好处的。”
“处于劣势?”莫理基的刀子慢慢举起来,转动着,刀锋在司马洛的脸前闪闪发光:“看看谁拿着刀子,谁空着手吧!”
“但你伤了一条臂膀。”司马洛说。
“那不是问题,”莫理基的嘴唇歪斜着:“再掉一条腿,我还是可以宰了你。”
“试试吧!”司马洛说。
莫理基忽然又动起来,他跳向前,刀子向司马洛的腹部直刺;司马洛闪开,那刀子又马上一翻从下向上一戳。
“勒”!司马洛的上装多开一个口袋。莫理基的身体是那么庞大笨重,而且又是受了伤,但他的动作竟然还是这么灵活矫捷,真是使人难以置信,司马洛就是不相信,不然他也不会给他划破了衣服。
他们又停下来了,莫理基的刀子递在前面,眼珠转动着,找寻空隙;司马洛则张着两臂,微弯着身子,注视着刀尖。
司马洛退后一步,莫理基也上前一步,那肥厚的嘴唇一抿:“别想逃下楼去拿枪,小子。”他轻蔑地说:“你的背一转过来就对着我,我的刀子就飞过去。”
司马洛再退后一步,忽然跳进另一间房间,莫理基一跃而前,一脚踏进门槛,那扇房门就向他迎面拍来。
莫理基发狂似地吼叫一声,转侧身子,用肩硬向那门一撞,砰!门给他撞回去,莫理基跃进了房内。
司马洛小心地一步一步退后,里面是一间空房间,什么家具都没有的,三面的墙壁都是玻璃,红、蓝、绿的颜色都有,也有一部分是透明的,月光透过颜色玻璃射进来,映出诡异的色彩。
“你逃不了的!”莫理基狰狞地摇头:“司马洛,你逃不了的。”
司马洛已经退到了玻璃墙边。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扮鬼来吓人那一套。”司马洛说:“要杀人为什么不干脆杀掉呢?扮鬼吓人,不太婆妈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理基的嘴唇又抿起来。
“那么你没有扮鬼吗?”司马洛说。
“别用废话拖延时间了!”莫理基吼叫着,刀子“刷”的刺过来,司马洛一手捞住他的手腕,但在还未能发力摔他之前,莫理基就用肩撞过来。
莫理基的身体是比司马洛重得多的,这两具身体一碰撞吃亏的必然就是司马洛了。
司马洛大叫一声,整个人离地飞开,砰的一声擅在一块红色的玻璃上。整块玻璃墙都震了一震,这一撞,撞得他全身都麻痹了。
莫理基得意地哼了一声,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脚下一用力,他那庞大的身子竟然整个离地飞起,向司马洛直撞过去,像一支火箭似的,刀子递在前面。
司马洛此时并不怠慢,及时动了。他向旁踏出一步,但在移开之前却在那块玻璃上击了一掌。
哗啦!那块厚厚的玻璃被他那雄厚的掌力击破了一个大洞,碎片向外跌出去了,然后,司马洛才迅速地向旁边闪开。
莫理基的刀子刺了一个空,就忙伸出一只手去扶那玻璃墙,但可惜,他计划去扶的那玻璃墙已给司马洛击破了,他扑了一个空,手伸出了那破洞之外,然后尖叫一声、身子从破洞穿出去。
那破洞并没有大到能容他通过,而且洞边那狗牙似的玻璃也不是容易通过的。破玻璃把莫理基的身体搁住了一秒钟,也不知道有多少块刺进了他的体内,而莫理基发出的那一声叫喊是使人毛发直竖的。
接着,破玻璃“拍拍”地折断了,莫理基便一直跌出了屋外。一秒钟之后,楼下传来沉重的“隆”一声。
司马洛挨在另一块蓝色的玻璃墙上,深深地透了一口气。他等了几秒钟,定了一定神,然后才离开那块玻璃,踏过地板,出了房间,走下楼梯,在厅中找回了他的枪,绕到屋后,枪嘴仍然小心地伸向前面戒备着,他走到了莫理基的身边。
莫理基就躺在屋后的草地上,鲜血令得胸前染红一大片,他的眼睛睁着,所以看来这一次不会是假装的了,而且,刺在了身上的那几块碎玻璃也是假装不来的。
但莫理基还有一点气。
他对司马洛狰狞地微笑:“告诉我……你怎会看穿我的计划的?”他一面说一面却在喘气,那喘气的声音很响,像一只穿了洞的手风琴。
“很简单。”司马洛说:“信封和信上的笔迹跟盒子里那些一样,可以推断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为什么会有一封自己写给自己的信呢?这当然是饵,这是你留下来的一大破绽。”
“笔迹!”他哈哈笑起来,虽然笑对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还是哈哈在笑:“你知道吗?司马洛,我一向感到遗憾的是我念书太少,我是一个一流好手,就是……文学方面知道得太少,如果多读几年书,我就会想起笔迹。我完全没有想到。”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莫理基,听我说。”司马洛道:“你是死定的了,所以何不合作一点,告诉我你的幕后老板是谁呢?”
莫理基翻起眼睛,狰狞地看了司马洛好一会,最后还是摇头。
“不。”他说:“我永不会告诉你的,我不会,即使知道我也不会,何况我又不知道。”
“你不知道?”司马洛问:“你的意思是,只是电话里的一把声音?”
“正是,”莫理基点头说:“这正是我们通常交易的方式。我们的雇主,很少愿意暴露自己身份的。
“你不是在骗我吧?”司马洛说。
莫理基摇头:“我告诉你的是真话,我们实在也不介意雇主是谁的,只要在我的银行户口存进金钱,我们就把工作做好。你也可以打电话叫我做工作的,最重要的是肯给钱。”
“唔。”司马洛失望地点头:“一把电话里的声音,叫你杀死我,也叫你扮鬼去吓卢其。”
莫理基的眼睛本来已经开始闭上,现在,却又睁得大大:“扮鬼吓卢其?这是什么意思?你究竟在说什么?”
“扮鬼吓人,”司马洛说:“但又不是把人吓死,只是把人吓呆了。你明白吗?招魂使者,最近一个受害者就是李子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理基说:“如果有这种事的话,那他是另外叫人去做的,他没有叫我做,而且这种事也不是我的专长。”说完,他的喘气声又像破风琴一般响起来,这一次,他喘得很急,司马洛知道他快要死了,已没有多少时间。
“很抱歉!”司马洛说:“如果我知道你不能告诉我什么,我不会来,你也不会死。”
莫理基在痛苦中微笑:“但我受托杀死你,我们结果还是要碰一碰的!”他又喘了一阵,然后说:“司马洛,帮我一个忙,现在就杀掉我好吗?我很痛,我一向都很怕痛……”
司马洛踌躇起来,不错莫理基是死定的了,即使他现在就去打电话召救伤车,救伤车也起码要一个多钟头之后才能来到,莫理基是支持不到那个时间。但要他杀死他?
“来吧!”莫理基说:“这是一个英雄的要求。”
“我可以把你的枪拿给你。”司马洛。
莫理基笑起来:“我一直都在想我究竟有没有勇气杀死自己,好!把枪给我!”
司马洛走回屋子去,从厅中找到了莫理基跌下的那把手枪,退出了枪中的子弹,走回去,枪塞在莫理基的手中。
“我真没有救了吗?”莫理基问。
司马洛摇头:“即使救伤车能及时赶来,也未必可以救你。我猜完全是因为你的身体够强壮,所以你才能支持到现在。”
莫理基叹一口气:“给我子弹吧!”
司马洛把弹夹也放在他的肚子上,然后转身走开。
莫理基不能使用诡计的,他只有一只手,要把弹夹纳入枪中之后才能放枪,这就需要一点时间了。
司马洛转到屋角,久久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也许莫理基还是没有勇气自杀,但这实在没有大分别,莫理基最后还是要死的,终于,司马洛走完了那草丛之后,枪声就传来了。
※※※
他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回到卢其的屋子,那时屋中已熄了灯。
管家王伯出来迎接他,并交给他一条钥匙。“你以后出入自己开门吧!”王伯低声说:“全家都睡了,你最好别骚扰他们,我带你到你的房间吧。”
司马洛点点头,跟着他入屋。王伯带他到了一间舒适得令他意外的套房。
司马洛谢过王伯,便走进那间套房的私人浴室里,在不慌不忙地洗澡,然后穿上一件毛巾褛。
他的宵夜已经拿来了,而且,李琴霜也一起来了。
司马洛一看见她就笑起来,因为她身上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粉红色睡袍,通过睡袍可以看到腰间缚着一条皮带,皮带上系着一只枪袋,枪袋中插了一把手枪,这装备和她的美丽温柔实在是很不调和的。
“我听到你回来!”李琴霜在他那盘牛扒中拈起一块红萝卜,放进嘴巴。
“对不起,吵醒了你。”司马洛说。
李琴霜耸耸肩:“我反正是要醒的,我得出来巡一巡。”
“很忠心的保镖。”司马洛动手吃起来:“卢其呢?”
“已睡着了。”李琴霜说:“最好别吵醒他,他明天一早还要主持两个会议,并且要和三家银行算帐。”
司马洛笑起来:“就像一架活的电脑,我奇怪他怎受得住这种生活。”
李琴霜的脸上出现一个羡慕的表情说:“如果你也爱事业,你就会觉得忙也是一种乐趣了。明白吗?”
司马洛点头:“也许吧!就像我,人们奇怪我怎么经过这许多危险,头发还是黑的,其实,如果叫我过平凡刻板的生命,我才很快白头呢!”
“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卢其,”司马洛说:“很可惜他睡了。”
“我现在已经醒了。”忽然卢其踏进房中说:“你可以告诉我。”他这时身上穿着一套很华贵的睡衣。
“很好,”司马洛说:“莫理基今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他死了吗?”李琴霜问。
司马洛没有做声,只是继续吃他的东西,不否认等于默认。有些事情不方便太明目张胆地承认的,杀人到底是一种大罪。
“那么,至少暂时不会有人来招我的魂了!”卢其叹一口气。
“这一点却不能保证,”司马洛声明:“莫理基不承认扮鬼那件事是他干的。”
“他一定对你说谎。”李琴霜说。
“我却相信他。”司马洛瞥了她一眼:“当一个人只有最后一个机会说几句话时,他通常都不会再说谎话。”
“你的意思是我们找错人了吗?”卢其皱眉:“原来不是莫理基⋯⋯”
“没有找错人。”司马洛说:“莫理基的确是受聘杀死你的,而且我加入了之后,他也受聘杀死我,还要我比你先死。”
“那么,”卢其留心地看着司马洛:“他有否告诉你,谁聘他杀人的?”
“没有。”司马洛摇头:“他不知道,那只是电话中的一把声音;但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告诉我的,那是职业道德问题。”
卢其似乎松了一口气。
“卢先生,”还是李琴霜比较率直:“为什么不干脆告诉司马洛你的对头是谁,让司马洛去把他干掉呢?”
“别教我做事,甜甜!”卢其表示厌烦地说。他感到这句话似乎使李琴霜很伤心,便连忙转向司马洛,微笑着:“而且,司马洛也不会随便去干掉什么人的。对吗?”
司马洛耸耸肩,苦笑:“我已经干掉了莫理基。”
“干掉了莫理基只是一半工作。”李琴霜说:“那鬼还是会再来的。”
“我并不怕鬼!”卢其吼道。
“对了!”司马洛说:“最重要的就是别害怕。什么招魂使者,完全是利用恐惧心理罢了,只要不害怕,他们就不能奈何你。”
卢其吃吃笑:“干掉莫理基,我放心得多了,我最害怕的还是莫理基那一类人,他不吓你,只是要杀你,神不知鬼不觉地,他就来了。”
“那鬼也不见得就不敢杀人。”李琴霜警告他。
“那鬼似乎并没有杀人的习惯。”卢其微笑:“它的方法只是招魂而已。只要保得住魂魄不让它招去,那就行了。”
司马洛喝下了餐后的橙汁。
卢其站起来:“我看我们都应该去睡觉了,我们不再打扰司马洛,明天也不知道,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他需要精神去应付。”
李澤霜看着他:“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司马洛多谈一会。”
一时,卢其的脸上是毫无表情的,随即他又微笑地说:“随便你吧!奇怪:你们年轻人怎么不需要睡觉的!”他转身走出去。
※※※
室内剩下司马洛和李琴霜两个人,他们互相凝视着。
“你真好介绍。”司马洛说:“这真是一件奇怪的差事,我已杀了一个人,却仍然不知道我究竟是为什么这样做。”
“他的为人真古怪。”李琴霜摇头叹息着:“没有人能使他改变主意。”他又看着司马洛:“明天如何呢?明天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司马洛说:“这可能就是卢其的吩咐了!我是希望他吩咐我去把那只鬼找出来的,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叫我去做,他大概又是叫我以静制动算了。”
“有把握找到那只鬼吗?”李琴霜问。
司马洛微笑:“我是司马洛,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的吗?”
李琴霜耸耸肩:“他会反对你去找。”
“他大概有什么内情不想让我知道。”司马洛说:“但我们暂时不去谈那个吧!现在我需要的是一点温柔、一点松弛。”
李琴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狡猾的微笑:“你以为你在哪里可以找得到温柔和松弛呢?”
司马洛微笑:“我知道在那里可以找得到。”他并没有忘记他们来这里时,李琴霜放在他大腿上的手。
他伸手按灯掣,房内的灯便熄了,但不完全黑暗。窗外月光是相当亮的,月光的反射使室内的视象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清晰。
李琴霜仍然坐在那里,狡猾地对司马洛微笑着。
司马洛走到她的面前,伸手轻轻捧着她的脸,嘴唇慢慢地凑下去。四片嘴唇接触了,有两片是意外地冰冷,那就是李琴霜的嘴唇。
“你累了吗?”司马洛柔声问。
“如果我累了。”李琴霜微微一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如果你不累,为什么这样冷呢?”可马洛的吻吻到了她鬓边,在她的耳朵旁边低声说着话。
李琴霜笑起来:“也许只是你不能挑动我的热情吧?”
司马洛吃吃笑:“你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甜甜,假如你是要䦹我挑战的,那你是输定了,除非你现在就离开这个房间。”
“我现在不离开。”李琴霜说:“我倒很想领教一下你的本事,为什么还不开始进攻呢?”
司马洛轻拥着她,吸吮她的嘴唇,舌头探进她的嘴里,在她微开的牙缝之间游移着。她的嘴唇已经没有那么冰冷了。
他的手指在她的耳后和颈边轻轻摩擦,除非她是一个处女,不然她是很难忍受这种挑逗的,但是她已经说过她不是了。
司马洛在那头部的挑逗适可而止了,他的吻离开了嘴唇,沿着嘴唇吻下去,经过她的乳沟,然后吻她隔着乳罩的乳头。虽然不是直接的接触,但是他知道她会有感觉的,她一定有感觉,她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可以把枪拿开吗?”司马洛问:“这是很煞风景的东西。”
“好吧!”李琴霜点头,于是司马洛替她解开扣子,把枪连同皮带解下来了。这样做着时,他也不禁失笑。
替女人解除乳罩和三角裤他已干过很多,但是替女人解除佩枪,则似乎还是第一次,至少是第一次在调情的时候如此做。
然后,司马洛吻到她的肩,再移到腋下,舌头忽然伸出来,在那稀疏的毛发之间一舔。
她好像触了电似地一震:“你在干什么?”她问着,不过不像是生气。
“我企图使你热情起来。”司马洛微笑。他的吻继续向下移,很温柔地,隔着睡衣移下去,到了大腿上,那是没有衣服遮掩的地方了,因为她穿的是短睡袍。
他可以看到两腿之间那被薄薄的尼龙裤遮着隆起的一块,但是他的嘴唇并没有向上移。他还是继续下去,经过膝盖,到达小腿,再到达脚尖。脚部没有什么神经上的催情区,但却是一个心理上的催情区。当你的吻到达脚尖,你是可以给予一个女人自尊心极大的满足。
李琴霜吐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司马洛的吻开始向上面吻回去了,那肌肤的天然香气刺激着他,胯下的反应已到了坚如铁石的程度。
但他仍忍耐着,慢慢地,他的吻到了大腿的尽头,然后用手想把她的腿分开。
到了这个时候,她似乎稍有抗拒了,她的腿夹着,不过不太坚决。他结果还是把她的腿分开了,他在中间那块给挺了起来的、窄窄的尼龙上轻轻一吻;只是一吻。
她一定预算他会流连不去,而已准备抗拒的,但他只是轻轻一吻,又继续吻上去。这使她感到失望,她的腿一开一合了两次。
司马洛的吻终于又回到了她的嘴唇上。现在,他忽然变得热情,热到发狂,近乎粗暴的。他紧吻着她的嘴唇,而且双手无所不至地动起来了。他的身子和她紧贴着,那男性的雄伟象征向她冲击着,隔着尼龙。
“不!不!”她呻吟着,要抵抗。
她却不知道该从何着手抵抗,因为受到侵袭的地方太多了。
司马洛的手终于解开了她乳罩的背扣,然后饥饿地探索。
“不要!”她急促地吸气。他所触到的使她像通上了电流一般抖颤着,她推拒的手更加无力,整个人都软下来。
司马洛一只手把那副乳罩拉开。
她的防线正在崩溃,无可否认地,她现在是并不冷了,而且正在愈来愈热情,司马洛可以感觉到是多么热。她完全停止了抵抗,好像面粉人一样,任从司马洛搓捏。
司马洛熟练地,不慌不忙地把要脱的都脱了下来,然后把她拖到床上去,于是,在斜射的月光下,那具娇小的胴体便完全呈现了。
她的眼睛闭着,两只手搁在眼睛上,那小巧的乳房便变得几乎是平坦的,而且也令那硬挺乳头显得份外突出。
一时,司马洛只是坐在那里,凝视着她。她是那么美好,好像一件贵重的艺术品,他简直害怕去碰触。
他只是用眼睛去吞噬她;他的眼光由胸部向下移,移到平坦的小腹,又再移到那两条线条优美的腿,甚至她的脚趾也是那么娇嫩而形状美好的。她就像是一幅画中的人,画家在绘画的时候把一切缺点都修改了。
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在等着他,而当他久久不来时,她的两腿便不耐烦地张开一点。
忽然,司马洛又狂暴地压下去,他的吻好像暴雨一般落在她的身上,然后他就侵占她。
“噢!”她的眉头皱起来,似乎他过度雄伟的侵袭使她难堪。怎会呢?她虽然是紧窄了一点,但已经是那么润滑了。他的侵袭也不觉得怎么困难,她似乎就没有理由会觉得难以容纳。
但她的腿是合上了,坚决地合拢:“不!不能!”她相当坚决地提出抗议。
但似乎已经太迟一点了,因为她被侵入了一半,而且,仍然继续地失守。
“不要!”她忽然叫起来,手伸到床边的椅子上去,摸到了什么,接着司马洛就发觉一支又硬又冷的枪嘴抵住了他的肋骨。
她冷冷地说:“离开我,司马洛,离开我!”
也许到了这个地步,唯一能使司马洛冷下来的就是那把枪了。司马洛的热情急速减去,硬挺的萎软下来,用不着命令他也滑出来了。
“你怎么了?”他问。。
“离开我。”李琴霜冷冷地说:“你不能对我用暴力的,我不感兴趣,你不能对我用暴力!”
“你不感兴趣?”司马洛滚离了她,冤屈地叫起来。
“我不感兴趣。”李琴霜摇着头:“我完全不感兴趣,你这个调情圣手这回是完全失败了。”
司马洛坐起来,从床头几上找到一包香烟,燃上了一根烟起来。
当火光一亮时李琴霜就用两手掩着胸,而且腿子也缩了起来,似乎羞于被他看到她的裸体。打火机熄了之后,她便匆匆下床,抓回她的衣服,背着他动手穿上。
司马洛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奇怪她究竟是有什么不妥,她狼狈地穿回衣服,几乎是仆着地逃出了房间。
李琴霜走了之后,司马洛仍然坐在那里,抽了两根香烟,极力让自己的神经镇静下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刚刚他才亢奋到顶点,却没有机会发泄,现在又要他镇静下来;他奇怪李琴霜又如何?
她这个人真是古怪,如果她刚才不是这样临阵退缩,那么已经在享受着甜蜜的美梦了。
司马洛捺熄了第二根烟蒂,烦躁地下了床,踱步一圈。当他踱到窗前时,他看见外面那草地上有一个人正在孤独地踱着步,这人正是李琴霜。
于是他知道李琴霜也有着与他同样的感受,这使司马洛感到一种精神上的胜利。他回到床上,这一次能够睡着了。
※※※
第二早上,司马洛就被李琴霜拉了起来,和卢其一起吃早餐。李琴霜精神饱满,就像她曾经好好地睡过一觉似的,司马洛奇怪她怎会这样。
卢其在吃完了早餐,喝着咖啡的时候才开口。
“我昨夜看见你在窗外踱步。”他对李琴霜说:“你似乎没有和司马洛谈得很久。”
“没有。”李琴霜摇着头,瞥了一眼司马洛:“我只是和他谈了几句,我看见他实在很累,所以决定先是不要打扰他。”
顿一顿,她问卢其:“你睡得好吗?”
卢其笑起来:“有什么理由我会睡不好?莫理基的威胁解除,这已是个我睡得好的原因。”
“我还以为独身汉是常常睡不着的。”李琴霜说:“因为男人常常需要女人替他松弛的。”
“我还以为你不明白这一点。”司马洛讽刺地插嘴。
卢其的咖啡杯在半空停住,看看司马洛,又看看李琴霜,然后回答李琴霜的问题:“我却不如此。对我来说,事业似乎不能与女人并在。”
“但人家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位女功臣。”李琴霜不平地辩道。
“那是指那些结了婚之后才成功的人。”卢其说:“我就不同了,我觉得我没有时间容纳一个女人,如果我结婚,我恐怕我的事业就会崩溃下来。”
“这是多余的顾虑。”李琴霜说:“如果有一个能干的女人帮助你,你的事业会进展得更加好!你说是不是?司马洛!”
司马洛苦笑:“甜甜,如果我同意你的见解,那么我现在起码已结婚十五年。”
李琴霜站起来恨恨地说:“你们男人,都是傻瓜!”她离开餐桌。
卢其吃吃笑,对司马洛眨眨眼:“甜甜好像很希望我们之中的一个娶她。”
“我却肯定她希望的不是我。”司马洛说着也站起身来,离开了餐桌。
当司马洛准备好了,从房里出来时,卢其和李琴霜已在厅中等着他。
卢其看看表:“现在出发也差不多了,我去参加会议,我喜欢准时。”
司马洛点点头,走出屋外,绕到停车房去,把他的那一辆跑车开出来。
司马洛跟着卢其的大汽车行驶着,一面眼观四面。起先,在郊区的路上,他是没有什么困难的,后来接近了市区,来往的车辆较多,司马洛就比较费神了。
但在这一方面,司马洛是个大行家,很快,他就发觉有一部汽车正在遥遥跟踪着他们了。
那车中的会是谁呢?莫理基已经死了,难道又有新的杀手受聘来杀卢其吗?这也并不出奇的,既然请得起莫理基,当然也请得起其他人。
很可惜司马洛却不能去对付这部车子,因为这车子很可能是饵,他一给引开,卢其就没有保护了。而且,卢其是老板,他赞成不采取主动的政策,司马洛也只好静观其变。
车子到了卢其在市区拥有的一间商业大厦,停在私人停车场里,然后他们一起乘私人升降机升上大厦的顶楼。司马洛并未提起有汽车跟踪的事,一个好保镖非在必要时不会让他老板担心的。
顶楼全层是卢其的私人办公室,卢其进了其中的会议室去开会;司马洛和李琴霜就在那大如篮球场的会客室中等着。
司马洛踏着那厚厚的地毯走到窗前望向街上。
当他正转身时,发觉李琴霜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她忧郁地凝视着他:“昨晚的事,我现在向你道歉。”
“不要紧。”司马洛耸耸肩:“我明白的,你爱着另一个人。”
李琴霜震了震。
“你爱卢其。”司马洛说:“你想他娶你,我只是一件工具,用来刺激他的。”
李琴霜难为情地低下头:“你不能说得婉转一点吗?司马洛!”
“这是事实。”司马洛说:“但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甜甜,卢其不会娶你的,他已经娶了他的事业。”
“他也是爱我的,”李琴霜说:“我知道这一点,我了解他,当他怀疑我们在一起时,他就妒忌,很妒忌。”
“麻烦就在这里。”司马洛说:“也许他对你是感兴趣的,但他不会和他的事业离婚;而对于你,单是爱是不够的,你是一个野心的女人,你要参与他的事业。你爱他又爱他的事业,缺一都不可,他是王,而你要在他的旁边成为女王。”
李琴霜沉默了好一会,终于抬起头来,凝视着他。
她柔声地说:“你没有见我那么久,怎么仍然这么了解我呢?”
司马洛苦笑:“让我给你一个忠告吧!甜甜,别希望得太高,因为得不到时,那失望的痛苦会大到令你受不了的。”
李琴霜固执地咬一下唇:“别替我担心,司马洛,我要得到的,我一向都可以得到。”
“祝你好运。”司马洛说着改变话题:“现在谈谈我们的工作吧!甜甜,有一件事我觉得不对劲的。”
“什么事?”李琴霜问。
“莫理基。”司马洛说:“在这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招了魂,只是被招了魂,不是被杀,莫理基从来没有出现过。”
李琴霜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那又怎么呢?”
“扮鬼吓人的事不是莫理基的专长。”司马洛说:“所以我认为卢其的敌人不止一个,你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的内幕吗?”
“不。”李琴霜摇头:“而且,如果卢其认为你应该知道的,他就会告诉你;他不告诉你的,你就是不必要知道了。”
司马洛没好气地走开,片刻后他才回到沙发上坐下来:“卢其的福气真不错,请到一个如此忠心的女职员。”
“别告诉我你不是忠的。”李琴霜瞪着他。
“告诉你。”司马洛不在乎地道:“如果不是为了史密夫的情面,我马上就不干了,这不是我做事的方式,如果让我做主,那我会马上去找卢其的对头,把他解决掉。”
“卢其不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李琴霜说。
“也许他知道做了太多亏心事,”司马洛冷笑:“也许他知道对方是有权有理由向他找麻烦的。”
“别这样说。”李琴霜严肃地道:“卢其是一个成功的人,在成功途中,他是免不了会有些不择手段的时候,但他决不致于会不择手段到有人要杀死他作为报复;而且别忘记,受到招魂使者所害的还不只他一个人,难道他们一样做了很多亏心事吗?”
“我正在奇怪的也是这一点。”司马洛说:“你要知道,以前那些人只是被招魂而已,并没有职业杀手去暗杀他们。”
“我认为卢其的做法是对的。”李琴霜说:“他不是流氓,不能去与那些流氓们硬碰,躲避是最好的办法,躲避到他在这里的事做完,离开这里,危机也就过去了。”
司马洛站起身来烦躁地在室中踱来踱去、他说:“史密夫真好介绍,介绍一件简直把我闷死的工作。”
“也许,”李琴霜冷冷地说:“也不是全是为了史密夫的面子;那张还没有填上银号的支票,面子也相当大的,是吗?”
司马洛不禁微笑:“甜甜,我不能不承认你也相当了解我。”
李琴霜忽然走到他的面前,阻住他的去路,抬起头来凝视着司马洛。
“即使不是为史密夫也不为那张支票,”李琴霜说道:“你可以为了我吗?为了我,帮卢其这一次,不管他要你干什么,帮他这一次。”
“这是一个很大的要求。”司马洛说。
李琴霜忽然把两手伸上来,围住了司马洛的颈子:“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要求,但卢其也给了你更大的代价,但如果你一定还要更大代价的话,我也可以考虑。”她的身子慢慢贴近司马洛。
司马洛苦笑:“遇到一个慷慨的人,我反而什么都不好意思要。”他扶着着她的腰,轻轻把她推开一点:“好吧!我会尽力。”
李琴霜的嘴唇迎上来,轻轻在他的嘴唇上一吻。就在这时,里面的门开了,卢其出现在门边。
李琴霜的身子一僵,但她还是慢慢地放开了。卢其干咳一声,她才转过身来。
“如果你们已经完事,”卢其讽刺地说:“我们可以打道回府了。”
“怎么你的会议这么快就开完的?”李琴霜向门内窥,看见里面一大批高级职员正在从另一个门口离开那个房间。
卢其耸耸肩:“因为这是一个没有人和我争辩的会议,他们只是在听我的吩咐。”
“我们走吧!”司马洛拉开门。
他们又乘那部私人升降机向楼下降去。
“下一站是那里呢?”司马洛问。
“另一个会议,”卢其微笑:“然后是什么呢,甜甜?替我看看程序表。”
“然后是接受星球报的访问,然后是……”她一连串地念下去。
卢其苦笑耸耸肩:“如果不吃饭的话,我猜我是勉强可以赶完这些程序的。”叹口气:“说句笑话,我简直连死的空闲也没有。”
李琴霜瞪他一眼,似乎怪他说出这种不详的话来。
卢其和李琴霜先上车,驶出车房,然后司马洛的跑车跟在后面。
马上,司马洛就有了一种受到跟踪的感觉,他小心地从倒后镜中找寻刚才跟踪他们的车子,却找不到,也许他们已经换了一部车子。
卢其就跟着那程序表,去了一个又一个地方;而司马洛就像卫里一般跟着他,李琴霜则跟得比司马洛更近,既担任卢其的公共关系人员,也兼任卢其在此地的秘书,又是卢其的近身保镖,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一个能干的女人。
总之,卢其的一天就在忙碌之中度过,一直到了天黑,他才有机会停一停,吃一顿晚饭。
※※※
他们的晚饭是在一间最高级的酒店顶楼吃的,美妙的音乐、烛光,那是专为情侣而设的情调。两男一女,是有点尴尬的。
卢其悠闲享受完那顿晚饭,喝着咖啡,看着窗外市区的夜景,他叹了一口气:“夜晚,我们又得提防有鬼来招魂了。”
“如果那鬼再来。”司马洛说:“我答应你我会替你把它捉住。”
他们离开了那间大酒店,向归途上进发,事情就开始发生了。
忽然,在一处路口,当卢其的车子驶过去后,就有一部大货车从横街冲出来,拦住了司马洛的车子。司马洛连忙刹车,焦急地响号,但大货车已停了下来,就停在那里拦着路。
路太窄,司马洛的车子不能绕过它。
好像一阵旋风似的,司马洛已从车上下来,跑向那部大货车,枪已拿在手中。他一手扳住车头侧面的扶手,踏上了踏脚板,枪向车窗内一伸,叫道:“把车子驶开!”
但是没有反应,因为那车子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在,司马洛闷闷地呆地那里。
接着他看见另一边车门是已经打开了的。就知道一定是开这车子来的人,已经从另一边下车逃走了。
司马洛通过车窗望向那边,看见卢其所乘的那车已去得很远了。这是怎么回事?卢其的车子停着等他的,为什么要走呢?司马洛急得满头大汗地拉开货车的车门,钻进去,坐到司机位上,好在车匙还留在那里,那人并没有时间把车匙拿走。
司马洛扭动车匙,发动了马达,把货车开动了。一面,他的眼睛注意着卢其那部车,看见车已去得很远。
接着,眼光忽然从倒后镜里接触到一些东西,使得司马洛颈背上的汗毛又直坚起来了——那是两个拿着枪的人,在倒后镜中出现了一下,一闪而过。
司马洛凭着他们移动的方向判断,知道这两个人是正向他那部跑车包围过去。再回过头来,发现街上另一边的黑暗中也有一个人一闪而过,看不清楚有没有拿着枪,不过看他的样子却像是会用枪的那种人。
司马洛忽然又把油门一踏,那部大货车又怒吼起来,这一次是倒回横街去,然后他把驾驶盘一扭,货车便由打横而变为打直,司马洛再一转档,再踏油门,货车便沿着那条路向前驶。
两颗子弹在窗外“嗤嗤”地掠过,第二颗击中了车窗旁边的钢板,发出“垱”一声。这些子弹对司马洛都没有威胁。
货车沿路飞驰,直向卢其那部劳斯莱斯大汽车追过去,车头灯把前面的路照得大亮。也许卢其逃走是应该的,也许他的跑车一被截了之后便有人企图接近车子去刺杀卢其,所以卢其就吩咐司机开车逃走了。
他在担心着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他如何使卢其明白这货车上坐的是他,而吩咐司机停车;第二件就是他的跑车,那些枪手一定会开他那部跑车追来的。
跑车的机件太灵巧,他们控制得来吗?
那是一部昂贵的跑车,撞坏了虽然保险公司会赔,但还是可惜的,而且一时也未必买得回。
前头,那部劳斯莱斯果然误解了货车是凶徒驾驶而追来的,所以开得更快了。司马洛大声咒骂起来,这样岂非要追到汽油都用完了才有一个休止?
倒后镜里,在远远后面一个转弯处,他的跑车出现了。
三部车子在公路上行驶,各尽速度。在这三部车子之中,也许最笨钝而且速度最低的是司马洛开着的那部大货车了。但幸好暂时,那公路是平坦而笔直的,转弯处不多,所以,司马洛仍能跟紧。
他知道到了多弯的路面时,他就会落后了,这货车的灵活程度是远不及前面那部劳斯莱斯,以及后面他那部新型跑车的。他希望他这货车能挡着路,不让跑车超前。
司马洛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把跑车截住,和跑车上的枪手们来一次大摊牌。
不过,在这样做之前,他首先得肯定前车中的卢其究竟有没有危险,说不定有另一部车在追着卢其,或者在前面等着他呢?
※※※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路却已走了很多哩,那跑车已经追贴了货车的车尾,但是司马洛却挡着路使它无法超前。那跑车不耐烦地响着号,司马洛当然是置诸不理了。有一点使他放心的是,跑车上的人不敢在货车的后轮上放一颗子弹。距离太近了,如果这样做,就只会大家同归于尽。
一方面,司马洛却在不停地咒骂着,为什么卢其竟那么笨,要拣郊外的路走呢?他想去那里?他应该驶到警局门口去,那么,即使司马洛死掉,。也没有人敢追他了。跑到郊外去,如果前头再有陷阱,那怎么办?
不过,现在司马洛终于看清楚了。卢其的车前和车后都没有别的车子,那么,他可以放心对付后面的敌人。他应该怎样呢?突然把车横在路中心,等跑车撞过来吗?但那是他自己的跑车,如果就这样撞坏了,实在感到心痛;不过,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可行了吧?
司马洛一咬牙,下了决心,便向倒后镜中瞥了一眼——那跑车却不见了。
司马洛颈背上的汗毛直竖,连忙在脑中回忆一下刚才的记忆。他很快就记起了,他的车子几秒钟之前经过一个路口的,那是一条支路,跑车一定是驶进那支路的路口了。
司马洛把牙齿紧紧地咬着,咬得紧到就像快要咬碎了,同时他的脚也把油门踏尽。
大货车以危险的速度向前追。
渐渐,他和那部劳斯莱斯接近了。
一个危险的弯角出现在前面,劳斯莱斯灵活地转了过去,但货车却转得很笨,两只车轮离开地面,车子只差一点没有翻转朝天。
弯角转完了,那部跑车就忽然出现在前面。前面是一段很直的路,那跑车就横在路中心。车上只有一个人坐着,其余两个枪手也许已经离开跑车。
卢其的车子果然慢下来,跟着便停下来了。幸好车停在离跑车三十尺外。车子这一慢,货车就追上了,怒吼着越过了它,直向跑车撞去。
跑车上那个枪手慌张起走了,他举起枪向货车放了一响。
货车的挡风玻璃碎了,但却没有打中司马洛,因为司马洛已经不在车中了。而货车仍继续向那跑车撞过去。
那个枪手大惊地从车中跳起来,要离开跑车,可是脚却在车门上绊了一下,仆倒在车后面。另外两个枪手原来就躲在跑车后面的,现在也站起来逃走。
接着,一阵刺耳的金铁撞击声,货车与跑车撞在一起了,跑车滚开,有人惨叫。
司马洛这时却是在货车后面的路边上看着。他是早已从车上跳下来的,现在他就伏在那路边看着。他看见那个跑车中跳出来的枪手是第一个当灾的。
他因为已经仆跌在地上,所以货车滚过去的时候就首先滚过了他的身体,然后那两个正在逃走的枪手也逃得不够快,失控着的车子也追上了他们,向他们的背后一撞,他们两个人像飞起来了,起码飞了十几尺高才跌在地上。货车和跑车都停住了,没有爆炸。
司马洛一跳起来,向卢其那部车跑去,而那部车的车头灯就马上亮起来了,直照着他。
司马洛连忙举起两臂,挥动着叫起来:“唏,别开枪,是我!”他知道李琴霜是有枪的。
他走到了车旁,首先看见车身的侧面有两个子弹孔,他忙拉开车门看看。
李琴霜正在后座里紧紧地抱着卢其,而卢其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可以看见他那件白衬衣已大部分被鲜血所染红。
“怎么了?”司马洛问。
“他受了伤,得赶快送到医院去。”李琴霜叫道:“别多说了,上来!”
“你们去医院吧。”司马洛说:“我迟一点再来,我在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的。”他对司机挥挥手:“你们去!”
司机发动马达,那部豪华而威武的大汽车开走了,很顺滑地,几乎是完全没有声音地开走了。
司马洛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大货车拦住他的车之后就有人向卢其开枪;而且刚射中了卢其,这就是为什么车子要驶到郊外来,这条路是通到医院去的,这一定是李琴霜的主意,要尽快把卢其送到医院去接受急救。
奇迹一般,那货车的车头灯仍然亮着。在车头灯光下,司马洛小心地走过去,查看那三个枪手。
被车子辗过的那一个,是既不会说也不会动的子,如果他不死,就已经很幸运。
至于余下的那两个,则情形还好,一个只是断了手腕,另一个扭断了一条腿。他们都呻吟得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似的。
司马洛在他们中间的草地上坐下来:“好了,朋友,你们谁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先送谁进医院去。我的问题就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两个枪手忽然沉默下来,连呻吟声也停止了。
司马洛的手忽然伸出去,在伤腿那人的腿上劈了一记,那人痛得像吹喇叭似的叫起来:“不要!不要!”一脸都是汗,就像淋着雨。
“答我的问题!”司马洛说。
“我们是莫理基的朋友。”那人说。
“莫理基的朋友。”司马洛点头:“那么你们不是为了生意而来的了?”
“杀那大享是为了生意。”那人说:“杀你却是为了人情。”
“唔,真有人情味的朋友!”司马洛微笑说:“你们的生意很可能成功,但人情方面是绝对失败的。”
那人恨恨瞪着司马洛。
“你还没有告诉我谁主使你们来的?”司马洛说。
“还要问?”那人恨恨地地道:“难道你不知道!”
“为什么我会知道?”司马洛有点莫名其妙了。
“你杀死莫理基之前,难道莫理基没有告诉你他是谁吗?”那人恨恨地道:“我们还不是同一个老板!”
“也许莫理基告诉过我,但是我想你再告诉我一次。”司马洛说:“谁?”
那人迷惘地看着他道:“我……不知道!”
司马洛又在他的伤腿上击了一拳,那人痛得尖叫着在地上打滚。
“我真的不知道。”当他镇定了一点时,呜咽着说:“是一把电话里的声音,那人说他就是莫理基的雇主,只要……”
“只要有钱送来,你们就干了。”司马洛明白地代替他说下去。
“总之真相就是这样!”那人诚惶诚恐地说道。
“我们和你没有私仇,我们不过是为钱。”另一个插嘴说:“就这样算了吧!”他的意思当然是求司马洛不要杀死他们。
司马洛沉思地看着这两个打手,他当然是不会杀死他们的,现在卢其大概已经进了医院,而警方会插手这件事的。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过去,爬上了那部大货车,试试发动马达,马达的声音响得很圆滑,除了车头撞凹了一点之外,那机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司马洛把车开动了,向那两个枪手驶过去,这大货车就像一只张嘴瞪目的巨大怪兽似的直扑而前。
“不!”那两个枪手尖叫起来。
但在差一点点撞到他们的时候停住了。
司马洛又跳下车来,手中的枪挥一挥:“你们的证件,拿出来!”
“什么证件?”
“什么证件都好。”司马洛说:“总之是能证明你们身份的证件。”
两个枪手都拿出证件来,是身份证和驾驶执照。
司马洛取出记事簿来,把他们的姓名地址及执照号码都抄下来了,然后把证件还给他们。
“现在我已经知道你们是谁,也知道在那里可以找到你们了。”司马洛说:“所以你们以后最好想清楚点再来麻烦我。”
“我们和你并没有私仇,”那人苦着脸:“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出钱叫我们对付你的了!”
“那最好了。”司马洛拍拍他那只记事簿说:“我希望我没有机会用到这些资料。现在,你们上车吧!”
“什么?”那人瞪目看着他。
“上车!”司马洛说:“我送你们回家。”
然后,司马洛就把车子开动了。那两个枪手在货车的后面很规矩的,事实上他们既无法作怪,亦不想作怪。
※※※
当司马洛到达医院的时候,他第一个碰见的就是李来探长。
李来探长不怀好意地伸出手来和他相握:“真奇怪,怎么凶杀案常常都是与你有关的呢?”
“这因为你的工作做得不好。”司马洛苦笑:“如果你是能干的,就没有那么多人敢行凶!”
这时李琴霜也出现了,她说:“这位是司马洛先生,他是替我们工作的。”
司马洛上前,轻轻地拥着李琴霜,注意到她的眼中噙满泪水,便问道:“他怎样了?”
“还没有醒。”李琴霜颓丧地说:“伤得不轻!”
“一颗子弹进了肺部。”李来在旁边说:“依我看,活是活得下去的,不过可能要过三四天才能醒过来了。现在,有什么人愿意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探长,”李琴霜说:“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吗?”
“似乎不够。”探长说:“当我们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只剩下一部破跑车在那里。”
“那是我的车子。”司马洛说:“我留下来想把那些枪手捉住,但他们逃上货车开走了,我还要步行了好一段路才能截到的士。”
“奇怪我在半路上会没有碰见你!”李来探长不信任地冷笑着:“但总之,你们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派人来杀你们的董事长,为了什么?”
“只有董事长自己知道。”李琴霜说:“而董事长现在还昏迷示醒,司马洛只是受聘作他的保镖。司马洛是我介绍来的,他不知道什么内情,我也不知道任何内情,我们只是在做工作而已,所以,别再骚扰我们好吗?”
“唏,唏。”李来说:“你讲话的口气简直和司马洛一样,你们是老朋友吗?”
“我们是同门师兄妹。”司马洛微笑:“精通太极推手。”
李来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走开了。
“探长,”司马洛叫道:“你应该庆幸我不是凶手,如果我是凶手,你永不能破案。我不是凶手,你就不必动手我也会替你破案的。”
李来没有回答他,只走他的路。
李琴霜一扯司马洛的衣袖:“你过来,司马洛!”她扯着他到了窗口边的一张长椅,坐下来,她认真地用两只手执着司马洛的衣襟:“司马洛,我要报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但卢其怎么说呢?”司马洛问。
“他还不能说话。”李琴霜说:“但如果他能说话,他也会一样意思的;而且,暂时一切事情都由我代策代行了。”
“但你得供给我一些资料。”司马洛说:“我要向谁报复?”
“我不知道。”李琴霜苦恼地皱着眉:“他真的没有告诉过我。但刚才那几个枪手,他们没有透露什么吗?”
“没有。”司马洛摇起头来:“他们根本不知道内情。”
“你总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李琴霜说:“你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
司马洛取出一根香烟点上了:“嗯,报复,这也是我所想做的事情。事实上,这也应该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他喷了一口烟,站起来:“但这里又如何呢?如果卢其没有死,他还是有危险的,行凶的人也许会再派人来完成这件工作。”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探长找来了。”李琴霜狡猾地微笑着:“卢其是一个重要人物,探长不敢再让他遭遇危险,因此探长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他的。一件探长绝对不会容许发生的事情就是卢其在这医院里被刺。”
司马洛点头:“这是一个好主意,”他转向门口:“事不宜迟,我也该马上动身。”
“你现在往哪里去呢?”李琴霜问。
“一间夜总会,金龙夜总会。”司马洛说:“到过那个地方吗?”
李琴霜皱着眉头:“没有,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因为我相信那里会有线索,”司马洛说:“我想找一个很喜爱吃薄荷糖的人,这种牌子!”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包裹薄荷糖的糖纸来,给李琴霜看看。
“唔。”李琴霜点着头:“你有了线索,那就很好。听我说,司马洛,当你找到他们的时候,不要怜惜,必要的话,把他们都杀掉好了。”
“我不会温柔的。”司马洛狰狞地微笑:“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有什么事,你和我联络吧!”李琴霜说:“暂时,卢其的事由我全权做主了。”
“我很庆幸是你。”司马洛笑着说:“因为你是个喜欢采取行动的人。”
司马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李琴霜又走回病房的门口前面,心烦意乱地踱来踱去。

神秘电话
金龙夜总会是一间很西化的夜总会,半酒吧式的,有许多人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跳舞。
司马洛那杯酒端来的时候,他就明白这里的生意为什么这样好了。
这里不但音乐好,而且酒的调配技巧和用料,以至盛酒的器皿,都是一流的,懂得饮酒的人会感到很舒服。
司马洛一手按住侍者的手,说:“等一等。”便从襟袋内抽出钞票。
“不。”那侍者摆着手:“用不着马上付款的,你可以过一会再吩咐送帐单来。”
“我要找寻一个人。”司马洛说着把钞票塞进了他的手心。
“找什么人呢?”侍者问。
“我不知道名字。”司马洛说:“一个矮小的人,皮肤黝黑……”他把卢其的管家王伯对他所说的容貌转述了一遍:“这人还可能有一个习惯,就是爱吃薄荷糖,似乎是不停地吃的……”
“唔。”侍者沉吟着:“他是常常来这里的吗?”
“这个我不知道。”司马洛说:“但很可能是的,不过至少,他前几天晚上来过这里,还取去了这里的一匣火柴。”
侍者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人该不难忘记的,但我没有见过,我替你问问我的伙计们吧!也许是别人招呼他的。你在这里坐一会好吗?”
司马洛点点头,那侍者便走开了。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那个侍者又回到他的身边来了。
他去了这么久,司马洛相信他已经作过了相当详细的查探了,希望他会有好消息带回来。
但,世事当然没有这么理想的,那侍者带回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对不起!先生。”他对司马洛说:“我已经问过了,我们都没有见过这样一位客人。”
“算了吧!”司马洛耸耸肩。
也许那人不是这里的常客吧,这也不是出奇的事,也许他只是当晚碰巧到过金龙夜总会罢了。
“给我再来一杯这个。”他指指他的杯子。
侍者点点头,走了,再去替他拿一杯酒来。司马洛呷着那杯酒,在想着,现在怎办呢?
唯一的线索原来也不是线索。一个矮小黝黑、爱吃薄荷糖的人,这可能是任何人,可能在任何地方。
司马洛耸耸肩;似乎现在,他也只好采用卢其的办法,以不变应万变。
一个很年轻很美丽的女郎经过他的身边,在地上遗下了一条手帕。
这很可能是有意的,司马洛把手帕拾起来,说:“小姐!”
那女郎转过身来了。一个很新潮的女郎,领口一个大大的心形领开得很低,颈上缚一条紫色的丝巾,腿上穿着一条深色的长裤。
司马洛看着她领口内那深深的乳沟时,她也上下打量着司马洛。
“谢谢你。”她老实不客气地在他的桌子坐下来了。
“可以请你喝杯酒吗?”司马洛问。
“不。”她摇头:“我不大喝酒的,但我倒想喝一杯橙汁。”
司马洛叫侍者送来一杯橙汁,然后自我介绍:“我叫司马洛!”
“我叫珍!”她继续透过那茶色的眼镜打量着司马洛。
他把那条手帕递给她:“这是你的。”
“你留着做纪念吧!”珍说:“反正我是用纸巾的,手帕只是用来勾引男人,现在既然勾到就没有什么用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坦白的女人。”司马洛说着把那么手巾放进自己的衣袋。
“谢谢你!”她说着,接过侍者拿来的橙汁,用饮筒啜了一口:“你好像来这里找人的,如果是的话,你也许需要我的帮忙,因为我差不多每晚都在这里的。”
“每晚勾一个男人?”司马洛笑起来。
“不。”她正经地摇头:“我只是在等着一个适合的男人。”
“我很高兴我入选了,”司马洛说:“不过你说得对,我正在找一个人,也许你能帮助我。”
“我的帮忙是有代价的。”珍说。
“什么代价?”司马洛问。
“我们得先成为好朋友。”珍说:“我不帮助陌生人的。”
“成为好朋友又要有什么代价呢?”司马洛凝视着她,想着如果她是妓女的话,她也值得相当高的价钱的。
“实在没有什么代价。”她摇摇头:“只要你对我好。”
“很好,这是我的专长之一。”司马洛说:“但先付代价才交贷,抑或先交货才付代价昵?”
珍笑起来,露出两排齐整的牙齿:“先交货吧,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赖帐的人。”
“很好。”司马洛微笑,告诉了珍他要找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他一面说,她一面凝视着他。终于,他说完了,问道:“怎么样!”
“你是一个特别的男人,那么英俊,那么强壮!”珍叹息说。
司马洛为之气结:“小姐,你有听到我说什么吗?”
“有的。”珍点头,但仍像做梦一般地看着他:“我正在想。”
司马洛让她想,一面让她看。
珍呷着橙汁,思索着,看着司马洛,终于摇摇头:“司马洛,很可惜我没货可交了。我记不起有这个人。如果有这样一个人来过,我应该记得的。”
司马洛耸耸肩:“算了吧!”
“你找他干什么呢?”珍问:“他欠你的钱吗?”
“不。”司马洛摇头,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我只是想杀死他罢了!”
珍的笑容凝在脸上:“听你的说话,你不像是开玩笑的。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司马洛摇头:“我不是开玩笑!”
珍沉默着,又打量了他好一会。忽然又微笑,这一次微笑得更开心:“唔,你想杀人,这更显得你强壮了,多数男人都没有胆量杀人的。”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害怕?”珍笑起来:“为什么我要害怕?一个这么强壮的男人,你以为是容易找的吗?我找到了,很高兴,但并不害怕。”
“珍,”司马洛说:“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很可惜我们的交易不成功。”
珍忽然执住他的手:“你想逃役吗?我已经帮过你的忙,为你动过脑筋,你可不能赖帐的!”
司马洛苦笑说:“但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珍的眼珠狡猾地转动着:“你得给我时间想一想。你说的这个人,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是也得给我一些时间我才能想起来的。”
司马洛瞪着她:“你不是在哄我吧?”
珍狡猾地微笑:“即使我是哄你,你也不会不受哄的,对不对?”她的手伸到司马洛的臂上;“司马洛,你有车子吗?我们去兜兜风如何?如果你没有车子,可以用我的。”
司马洛苦笑:“我本来有一部很漂亮的车子,但刚才我说的那个人,把我的车子撞坏了;现在,我就只能乘的士出入。”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杀死他的原因吗?”珍问。
“这是原因之一。”司马洛说。
※※※
珍那部车子是廉价货,使人坐得很不舒服,因此,到达目的地,他们便下了车,坐在草地上。
“现在你有时间了,”司马洛说:“想清楚吧,珍!”
“这一次我却学乖了。”珍说:“我要你先付代价!”她把两只手伸过去。
司马洛把身子移过一点,她的两手便搭在他的肩上了。
“吻我吧!”她说着闭上了眼睛。但司马洛却没有吻下去。
“这倒是有点不寻常的。”司马洛说:“东方女人通常很少这么豪放,愿意和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上床。”
“你不欢迎吗?”珍皱眉看着他,似乎有不高兴了。
“不。”司马洛微笑:“我是欢迎的,男人怎会不欢迎这种事情呢?”
司马洛低下头去吻她。事实上他的确是有所怀疑,他不能不怀疑她是引他到这里来踏入一个陷阱的,因为一般的东方女人很少如此采取主动。
不过,如果她是引他来有不轨企图的话,这也是他所欢迎的,他只是怕不会发生什么罢了。有事发生,就有线索可以追寻了。
司马洛轻轻吻下去,吻一下她的嘴唇。她的嘴唇是热的,那么,起码,她是有一点真情的了。
这个吻起先是轻轻的,但很快就热烈起来了,很热烈,他的身体完全压到了她的身上;而她的手臂紧紧地揽住她,双腿缠住他。如果不是有衣服的阻隔,他们已经合为一体了。
她的接吻技术是高超的,舌头好像眼睛有脑子,懂得去把那最敏感的神经找寻出来,懂得在他的口腔内生起一把火,而这把火直蔓延到他的胯下去。
她终于释放了他的嘴巴,在那暗光之下看着司马洛,低声地说:“让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要和你到这里来吧!司马洛,我是收集男人的,我收集男人就像集邮家收集邮票,不过我只集最罕有的男人,所以我的纪录是不高的。过两天,我要你在我的纪念册上签一个名。”
司马洛不禁笑起来:“凡是和你做过爱的男子都要在纪念册上签名?”
“是的!”珍说。
“那么我算第几个呢?”司马洛问。
“第七个。”珍说:“这是事实,你可以看看我的纪念册。”
司马洛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衣服里面,但是没有用,他摸到的只是她肋骨附近的柔滑肌肤,再上去,就给乳罩隔住了。而她的乳房是那么胀满,他连一只手指也伸不进那橡筋带的下面。
于是他的手沿着橡筋带向后移动,而她也很合作地把背离开地面,让他的手到达背后,把乳罩的背扣解开了。
这一次,当他的手再伸回前面时,已经是在乳罩的内面了。他找到了一个敏感的地带,用手指轻轻地抚弄,她当堂便震了一震,而那颗如豆的东西,在他的手指之间硬挺起来……
她的喉咙间吐出了一声呻吟,又把他的头拉下来,嘴唇吸住了他的嘴唇,而这一次,她的嘴唇是更热了。
司马洛的两只手都伸到了她那件衬衣内面。管它是不是一个陷阱,总之先把香饵吃掉再算。他的两只手都在忙着,轻轻地搓,轻轻地抚,而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了,身体辗转着,把他的嘴唇吸得紧到无可再紧。
司马洛的一只手又贪新忘旧地离开了她的胸部,向下移动,钻过了一条橡筋带,再向下,伸到芳草萋萋之地,便是一片润湿。
“噢!”她饥渴地摆着头,嘴唇也离开司马洛的嘴唇,而且把腿大大张开,就像这是她渴望已久的一刻了。
司马洛的手也如她所愿地移动着,轻轻揩过,使湿的更湿,滑的更滑了。
她的头摆得更急,眼睛紧紧地闭上,已经忘记了接吻,只是集中精神享受他的手带来的快感。
如果有陷阱的话,陷阱大概也不会是现在出现的,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尽情享受了。一个神经紧张有所等待的人,那是不能尽情地享受的。
既然她可以放心,司马洛觉得自己也不妨放下心来了。
于是他动手为她解开衣钮。
“我的车子上有一张毯子!”她梦呓般地说。
司马洛走回车子去,打开车后的行李箱,那里面果然有一张毯子。
司马洛把毯子拿出来,到她的身边时,发觉她身上已经没有衣服了,她真懂得节省时间,她就跪在那里,合着双腿,两手就放在腿之间。
司马洛把那张毯子铺在地上,她便一滚身躺在毯子上,张成大字形。
在月光之下,她看着司马洛解除身上的衣服,当他正面向她时,她便长长地叹息一声,也许是他的雄壮使她感到很满意了。
司马洛上前两步,跪了下去,轻轻地吻她。然后,迅速而狂热地,她就把他拉下去,两个人的身体又紧贴着,这一次没有衣服的阻隔了。
受到了那润湿而紧窄的包围,司马洛感到无比的舒快。上次被李琴霜挑起而仍然积郁着的热情,现在有一个尽情发泄的机会了。
她的盘骨把他推动,于是他便动起来,雄猛的冲击使她抖颤和呻吟,使她陷入了疯狂之境。
很快,她到达了疯狂的最高峰,之后便平静下来了,而司马洛也毫无保留地把热情向她的身上倾注。既然怀疑会有一个陷阱,他就不想保留太久。
她仍然缠着他,紧闭着眼睛,不让他脱出;而他则心不在焉地在吻着她。后来,当她终于肯放开他时,他便坐起来,点上了一根香烟。危险还是没有来临;忽然,司马洛感到抱歉了,也许他怀疑她是很不公平的。
她把头枕在他的腿上,哼起小曲来,她自得其乐地哼着,似乎刚才的满足使她心情变得极好,司马洛发觉她的歌喉原来也不差。
后来她坐起身,抓起她的衣服:“我看我们也该走了,司马洛,时间大概也不早了吧?”
司马洛看看表,点头:“我们走吧!”
他们背对着背,各自穿上衣服。
当她把车子开动时,司马洛简直感到惭愧了。他怎能这样怀疑她呢?这个女人是诚实的,她并没有说谎,也没有什么不轨企图。
也许,实在司马洛不是怀疑她有什么不对,而是希望她有什么不对罢了。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反而就觉得失望了。
“你住在哪里?”珍问:“我送你一程吧!”
司马洛考虑一下,说了医院的地址。
“你是在医院住的?”珍诧异地说。
“不。”司马洛摇头:“只是去探位朋友罢了!”
“现在还可以探病?”
“我有特权。”司马洛微笑:“我可以随时在医院出入的。”
沉默了一阵,珍又说:“司马洛,你不介意我对你作一点批评吧?”
司马洛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她便说下去:“我觉得你是一个可爱的人,但今天晚上还不是你最可爱的时候,因为你是心不在焉的,如果你不是那么心事重重,你会更可爱。”
司马洛笑起来:“没有比这更准确的批评了,你简直可以挂牌做相士。”
“当你没有心事时再来找我好吗?”珍说:“你还欠我那个签名呢!你随时可以在金龙夜总会找到我的。”
“我一定会来的。”司马洛点着头:“很多谢你对我这么好。”
沉默了一会,她又开口:“使你烦恼的事,就是找寻那个人的事吗?别担心,我会替你留意的;如果看见他,我就通知你。”
司马洛掏出一张名片,想了一想,在上面写了两个电话号码:“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吧,我很可能不在,因为我常常都是到处跑的,如果我不在,就找这位李琴霜小姐,或者这位管家王伯,把话留下吧!”
珍从驾驶盘上腾出一只手来,把那张名片接过了,就塞进衣服的胸前。
车子在沉默中前进着,过了好一会,珍忽然又开口:“司马洛,你是一个私家侦探吗?”
“不!”司马洛摇头:“不过也猜得相当接近了。你怎猜到的?”
珍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你身上有枪,你脱衣服时我注意到的。”
“原来你倒有不错的观察力。”司马洛说。
“我对你很感兴趣。”珍说:“你知道,我不是常常有机会遇到一个有枪的男人。答应我,当你办好了这件事之后,多些和我接近。”
“我答应!”司马洛点头。他对这个女人也相当感兴趣。
※※※
司马洛进入医院,上到卢其住的那一层,发觉那里已经守着不少探员,如临大敌似的。看情形,行凶者是没有机会再度得逞。
李琴霜已经睡了,她是租下了卢其隔邻那间病房作为临时居所,司马洛踏进去了,她正在那床上和衣而睡,桌上放了好一大叠文件,一支笔就随便丢在桌上,大概卢其的事务她已兼理了。
司马洛不想吵醒她,但是一踏入房内,她就已经醒过来了。
“怎样?”她问,用两手揉着那惺忪的睡眼:“有成绩吗?”
司马洛摇头:“今天晚上运气不大好,我正在想,我应该暂时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李琴霜皱着眉头问。
“要去找一些人。”司马洛说:“正如我所说,我们应该找的是那个与卢其作对的幕后人。卢其显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卢其却不肯透露,我在想,卢其一定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那个人的事,所以,他不愿意指出那个人来,但现在顾不得卢其愿不愿意了,我得去把那个人找出来。其他几个被招了魂的人,他们一定也有份做对不起那人的事,所以遭了报复。因此,他们一定也知道那人是谁。”
“但他们都不会告诉你,”李琴霜说:“他们都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但他们之中有几个是我认识的,”司马洛说:“他们身边有朋友,也许他们的朋友能提供一点线索,所以我要去找一找他们。”
“这是一个好主意。”李琴霜点头:“反正这里也用不着你,卢其在这里是够安全的了。”
她接着皱起眉:“你不是说行凶的可能有两帮人吗?一帮是扮鬼,另一帮是买凶。”
“我也想过。”司马洛说:“可能是两帮,但也可能只是一帮。也许扮鬼的人看见我加入了,知道没有那么容易招魂,就采取速战速决的方法,要买凶把卢其解决。”
“我希望他们是同一帮人。李琴霜叹一口气:“事情最好速战速决,我不想太复杂。”
“我也是这样希望。”司马洛说。
“那么你去吧!”李琴霜说:“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司马洛摇头:“但如果有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他望望右面,卢其所在的病房就在右边。
他做了一个鬼脸:“我猜我们的老板卢其一定不会高兴我这样做的。
“别管他。”李琴霜说:“现在是我在做主,如果他醒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的话,他会感激我。”
司马洛看着她,摇摇头,叹一口气:“真希望我也能有一个这样关心我的女人。”
李琴霜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你会找到的,如果你认真去找的话。”
这时,房门给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探头进来,她大概以为她是撞破了一双情人的好事,所以脸有点红。
“对不起。”她说:“呃,这位是司马洛先生吗?有电话找你。”
司马洛的心一跳:“我去听!”难道这么快,珍就有消息?不可能吧?她现在该还未回到那间金龙夜总会,而且很可能她今晚不会再去的了。但,既然是找他的电话,他总不能不听一听的。
司马洛接过了听筒说:“喂?”
“喂?”那边也只是一声回答。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司马洛问。
回答他的只是一阵沉重的呼吸,司马洛不禁有点厌烦,这种把戏,他实在玩得腻了,也许可以吓倒别人,但是决吓不倒他的。
“究竟是谁?”司马洛不耐烦地问。他的粗声使那女护士从她的文件上抬头来,好奇地瞥了他一眼。
“你不认识我的。”那人说:“但我是一位朋友,我要给你一点忠告。”
“给吧。”司马洛说:“不过我不一定接受的。”
“别多管闲事,”那声音说:“你管得太多,卢其先生也不会高兴的。”
“你凭什么觉得?”司马洛问。
“因为我知道得比你多!”那人说:“你应该做的事情是等着,等卢其醒过来,他吩咐你做什么才做什么;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他一定不赞成。”
“你既是朋友,”司马洛说:“为什么我们不见见面,一起谈谈?”
“我有理由不和你见面!”那人说:“只要记着我的话,你想继续赚卢其的钱,你就不要去做什么他不高兴你去做的事。”
“你这是在恐吓我吗?”司马洛问。
“不,我已经说过了,只是忠告!”那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是一个下雨的日子,天一亮时雨已经下得很大,到了中午,雨还是一直没有停过。
司马洛把车子尽量停近行人路边,打开车门,以快速动作跳到行人路上,并且关上门。他动作快,但身子还是不免湿了一半。
司马洛踏上楼梯,到了顶楼。由于那门外并无门铃之设,所以他用拳头去敲门。
很久,才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头发蓬乱,眼圈黑黑,很憔悴,双眼充满着恨意。
她也许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但现在却不美,生活的折磨使她失去了美丽;也许,最重要的是她的神采失去了。她看见司马洛,眼睛忽然睁大了。
“你……”她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司马洛却用一只脚尖把门顶着,而且慢慢地,有劲地把门推开了。她的气力不够抵抗,所以终于放弃了。司马洛踏入了门内。
“你想怎样?”她似乎快要哭出来。
司马洛微笑:“你丈夫呢?”
“你……来逮捕他?”
司马洛摇头:“我不是来捉他的。如果我要捉他,我早就已经来了。”
她迟疑了一下,似乎相信他了,向屋后一指:“他在那边。”
这一层楼实在不是顶楼,司马洛现在才看到,原来是在天台上加建而成的。这幢楼宇实在只有三层,这加上去的一层,面积还不到本来的几层的一半。
入门处是很窄小的一座厅子,后面另一半则是一个用木板间成的房间,如此而已。
司马洛走过去,撩起门帘,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一个本来相当英俊,那种小白脸型的人物,不过现在已经憔悴消瘦得完全失去了本来的风采。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睛呆凝地睁得大大的。他像一具尸体嵌上了两只玻璃眼睛,不过他的胸部在一起一伏的,这表示他仍然活着。
“他不会和你谈话的。”那女人说:“他和死了差不多,你用不着逮捕他了!”她的声音充满了沉痛和辛酸。
“我知道。”司马洛说:“他被招魂使者招去了魂魄,是吗?”
“是的。”她说:“而且,你也看得出,我们现在的环境也并不好,我们也不可能会有钱还出来的。”
司马洛瞥了她一眼。她穿着一件残旧的白衬衣和一条黑色长裤,裤子已洗到差不多变成灰色,而衬衣的袖口则补了一块。
这两个人他已几年没见了,最后一次见他们时,是和他们合作追一批赃物。那时男的年轻英俊而身手矫捷,女的则是美艳动人,他们成功了,但是他们两个人却把珠宝吞没逃走了。
司马洛没有去追,他那时正忙于破另一件案子。后来,当他有空时,他也没有去追,因为他听说他们结婚了。
司马洛喜欢看见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些珠宝,就当是结婚礼物好了,他们两个大概以为躲得很好,司马洛一定找不到他们。
司马洛苦笑:“很意外你还会伴着他,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爱享受的人。”
“我爱他!”她说。
司马洛点头:“现在我相信了,你爱他,那么,你一定想对那个把他害成这样的人报复,你一定想对付那个招他魂的人。”
“司马洛,”她惶惑地看着他:“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我不是来要钱,”司马洛耸耸肩:“我是来帮你们报仇,如果你们肯让我帮。”
她凝视了司马洛好一会,终于摇头:“不,司马洛,你还是走吧!”
“为什么?”司马洛皱眉:“这件事难道有什么重大的秘密吗?”
“请你走。”她说:“不要骚扰我们,我们已经够烦的了!”
司马洛就像全不会意似的,仍然站在原处没有动。
“听着,”他说:“已经有七个人被这个所谓招魂使者招去了魂魄,你的丈夫就是其中一个,我要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我相信每一个被招魂的人都知道理由,而且也知道是谁害自己。但每一个被害人都不能告诉我了。你和你丈夫最亲近,我相信他没有事情不跟你谈的,如果他知道,你也许亦会知道的。”
“警方已经来问过我……”
“别说你已经把一切告诉了警方。”司马洛摇头:“我知道有些话你是不敢对警方说的,但对我说就不同了,我不会控告你,我不会把你抓起来。”
“你究竟想要什么,司马洛!”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我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司马洛说:“我想找到这个招魂使者。”
“只是这样?”她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这样。”
但她仍然摇头:“不。我不能够告诉你,你还是走吧!”
司马洛看着她,知道她可能是唯一肯告诉他真相的人。被招魂的其他几个人,据他所知道都是很孤独的人,没有别人会知道他们的私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司马洛说:“你的丈夫对某个人,一定做了一件大大的亏心事。现在人家来报复了,你们却不敢声张,因为怕事情被揭发出来,自己也不得了,是这样吗?”
“走吧,司马洛!”她泪流得很多,想挣脱,但是司马洛的两只手好像铁钳一样扳着她的肩。
司马洛把她猛然一摇:“告诉你一件事吧,你丈夫现在这样,比死更惨;而且即使揭发出来,他也不会被判牢的,法庭不能判决一个如此精神状态的人。”
“没有用的,司马洛。”她仍然摇着头,呜咽着:“没有用的,不要去提吧!”
司马洛放了她,慢慢地伸手进衣袋里,把一叠钞票掏出来:“你需要这个的,是不是?我知道你们现在环境很差,你需要钱,很需要钱。你告诉我所要知道的,你就可以有钱。”
她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
司马洛向房里一指:“他,难道你不想他吃得好一点?难道不想他胖一点?难道你不想请一个人回来服待他?如果你爱他,你就应该对他这样。只要有钱,你就可以对他这样;但,眼前就有一个找钱的机会了,你却不肯去把机会抓住。你需要多少,只要你开口我就可以给你。”他柔声地说:“你欠了多少房租?多少伙食费?你只要开口,我可以写一张支票给你!”
他顿一顿,让她有时间消化他的话,让物质的诱惑在腐蚀她的心,然后他又说:“你不是说爱他吗?以他这样的状态,如果他得不到好的营养,他会死的。”
“没有用,”她仍然矛盾得很厉害:“我们是没法报复的。”
“现在不是报复的问题。”司马洛说:“现在的问题是,你想不想你丈夫活得久些,你应该知道,病的最大敌人就是贫。”
她一咬牙:“好吧,我告诉你,但我需要两万元。”
司马洛完全不考虑,只是掏出支票薄来,写了一张支票递给她,而且外加一叠现钞:“这是我另外奉送的。”
没有关系,反正李琴霜给他的那张支票还没有填上数目字。
她接过支票,走进房里去收好,过了一会,再走出来。
她在司马洛面前坐下,有点歇斯底里地笑起来:“我告诉你吧,司马洛,他是一个杀人犯。”
司马洛抬起一边眉毛,等着她说下去。
“他们一起杀死了一家人。”她说:“现在,人家来报仇了,他们也不敢声张,因为怕张扬起来,自己也不得了。”
“我也猜到是这么一回事了,”司马洛说:“但我倒没想到是杀人那么严重,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十年前。”她说:“当他们还未发财的时候,”她冷冷地一笑:“今天也不是全部发了财,只是几个而已。”
“是怎么一回事?”司马洛问。
她摇头:“别问我,十年前我还不认识他,杀人的事是他告诉我的,他也没有说得很详细。在他们一个一个开始被招魂时,他害怕了,才告诉我。总之,他们十年前一起做过一件案子,其中一个要中途退出,他们就把他杀了,连同那人怀了孕的妻子,两尸三命。现在,人家来报复了,八条命抵偿三命!”
司马洛皱着眉头,伸起手指来算一算:“八条命?”
“他们是八个人一起杀死人家的。”
“你的意思是除了卢其之外还有一个?”司马洛问:“卢其及李子良之外,还有五个被招魂的人,总共就是七个,哪里来八个呢?”
“是的。”她说:“八个人。”她把名字数出来,司马洛就一面对照着他所知的七个,后来他就对出了一个名字——许虎。
这人并不在招魂使者的名单之内,也没有听到有人提过他。
“这一个许虎是什么人呢?”司马洛问。
她耸耸肩:“我不认识他。但……”指指房间里的丈夫:“对他印象似乎特别深,似乎许虎乃是他心目中英雄人物。许虎是一个强盗。”
“哪一种强盗?”司马洛问。
“那种拿枪打劫银行的强盗。”她说:“不过都十年前的事了。现在许虎已不是强盗,我听说许虎已经发了财。”
“许虎?”司马洛皱起眉头,搜索他脑海中的资料,如果这个许虎是个出名的罪犯,他可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哪里可以找到这个许虎呢?”他问。
她摇头:“没有人可以找到,我丈夫也曾企图和许虎联络,他以为,也许和许虎联合,可以抵抗那个招魂使者,但他找不到许虎,许虎似乎已经躲起来了。他又没有钱,买不到情报,查不出许虎的所在。”
“唔。”司马洛点头:“似乎这个许虎躲了起来,就是为了躲避这个招魂使者?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你刚才说有人要来报仇,谁来报仇呢?”
“鬼魂。”她说着,眼睛恐惧地睁大了一点:“是鬼魂来索命。这还不明显吗?所以我说我们去抵抗是没有用的,你怎能去和一个鬼魂对抗?”
“我不相信鬼魂这回事。”司马洛说:“也许这个被他们杀的人,根本就没有死,现在他借鬼的名义来报复。”
她摇头:“这是不可能的——我丈夫说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亲手杀了他,而且参加了葬礼;而那人又没有任何亲人——儿子还未出世就已经和他的妻子一起死。也许,他们也是应有此报。”
她难过地低下头来:“两尸三命,杀了别人全家。总之,我丈夫肯定他已经死了,这就是为什么他深信是冤魂来索命。”
司马洛想了一想:“据你所知,还有谁对这段往事是知道得清楚一点的吗?譬如这个被害的人叫什么名字,葬在那里……”
“我不知道,”她说:“这几个人我都没有见过,我只是听丈夫提过他们的名字罢了。我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和这件事有关。”
司马洛在脑里回忆一下那八个人的名单,李子良的太太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卢其已经昏迷,而且即使清醒也不肯说的。
另外五个人,除了眼前一个之外,都是无亲无故,因此被勾魂之后就留在医院里,也没有人去探过他们。这就只剩下了她所说的许虎了,或者许虎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洛站起来:“如果我有问题,我会再来找你的。”
她点头:“但我劝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你不能捉住一个鬼魂的。而且这班人也是应有此报!”
司马洛走向门口:“这些让我去担心好了,你还是多给你丈夫吃点营养东西吧!”
又一串泪珠从她的眼眶内冒出,沿着脸颊淌下去。司马洛拉开门出去了,再关上门离去。
※※※
当司马洛回到行人路上时,雨还没有停。
他把车开动了,穿过那大雨,一直驶回市中心,在一座街口的电话亭旁边停下来。
他冒着雨跑过去,走进了电话亭内。
他拨了一个号码,不久,一把女人的声音接听:“东岸海产公司。”
“沙丁鱼部门的总经理,”司马洛说:“他在吗?”
“哪一位找他?”
“我是司马洛!”
“请等一等。”
过了一会,一把沉重的男人声音就接上来:“司马洛,你有什么事?”
“史密夫?原来你在本地。”司马洛奇怪地道。
“我一直在本地!”史密夫回答。这个情报组织头目在本地的联络站就是东岸海产公司,而暗号就是沙丁鱼部门总经理。
“大概正是注意着卢其那件案的发展吧?”司马洛讽刺地问。
“你的成绩似乎不大好。”史密夫说:“听说卢其现在已经进了医院。”
“那不是我的错。”司马洛愤怒地说:“他不让……史密夫,我要跟你谈谈,我在哪里可以和你见面?”
※※※
司马洛就在那间海产公司的一所写字间里和史密夫见面。
史密夫正在喝酒,面前放着一罐开了的罐头,“要吃点沙丁鱼吗?”史密夫微笑。
“你自己吃吧,我已经闻够了!”司马洛说着:“我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大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史密夫说:“所以我才介绍你去。”
“但你总有一个理由的,”司马洛说:“你一定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史密夫用牙签挑起了一条小小的沙丁鱼,放进嘴巴,又喝了一口酒:“我所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们机构里的一个人也被招了魂。”
“那八个人中的一个是你们的人员?”司马洛诧异地问。
“不。”史密夫摇头:“是他们以外的。李琴霜给你的资料里并不包括这人,这人是我们的人员,三年前他正在侦查一件贩毒案,一件庞大的贩毒案,他似乎查到一些重要线索,就被招了魂,他结果没有机会把他所查到的向我们报告。”
“唔,”司马洛瞪着他:“现在你就希望我替你把这个招魂使者找出来?”
“这样省钱得多。”史密夫微笑:“由卢其去出钱。”
“但卢其不要我替他把什么人找出来,”司马洛说:“他只是要我保护他。”
“现在不同了。”史密夫说:“现在他不会阻止你去查了。”
“对,”司马洛说:“我现在需要一些情报。第一,他们八个人在十年之前谋杀了一家三口,我要知道被杀者是谁。”
“李森。”史密夫说:“我已有这件案的资料,昔日警方已经怀疑是他们几个干的,但没有什么证据。”
“也许这个李森还未死。”司马洛说。
“不可能。”司马洛摇着头:“李森已经死了。”
“你肯定吗?”司马洛问。
“当然肯定了。”史密夫说:“这件事当时我曾经调查过。”
“但不可能是鬼魂回来复仇的。”司马洛道。
“我没有说不可能是鬼魂回来复仇。”史密夫说:“虽然世界上没有人能证明有鬼,但是也没有人能证明没有鬼。我只是可以肯定,不会是李森未死而来复仇。”
“噢。”司马洛叹一口气:“李森肯定已经死了,那么又不是鬼魂复仇,我不相信有鬼魂的;而且,很明显地,那些鬼是人扮的。”
“总之扮鬼的人不会是李森。”史密夫说:“因为李森早已死了。”
“李森有什么亲戚吗?”司马洛问。
“据我们所知就没有了。”史密夫说:“李森是一个孤儿,他妻子也是无亲无故,孩子还没出世,就跟着他们死了。他们的丧事也没有亲戚办。”
“不可能是他的亲人之类出来报仇,扮鬼招魂?”司马洛摇着头。
“看来不像。”
“但是这明明是为李森复仇的。”司马洛说:“七个人都是有份谋杀李森;而七个人之中的六个都被招魂了,卢其则被暗杀,第八个许虎——许虎又如何呢?你可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许虎吗?还没有许虎的消息,似乎许虎还未被招魂,也许这个许虎能告诉我们一点情报。”
“我试查一查吧。”史密夫说:“不过我猜,许虎已经躲起来了;而且躲得很密,也许这是聪明的做法,许虎知道非躲不可。如果这个招魂使者也找不到他,我们找他就更不容易了。”
“我们非找到他不可。”司马洛说:“即使他不能告诉我们什么,守在他的旁边一定也有收获的。那个招魂使者一定很急于找到许虎,如果他是替李森复仇的话,他不会漏了许虎。”
“没有人会替李森报仇,”史密夫固执地摇着头:“李森没有亲戚,也没有什么好朋友,这一点我们是肯定的。他死了就是死了。”
“但这摆明就是替李森复仇的,”司马洛不平地道:“这是复仇。”
“我们起先也相信。”史密夫说:“别以为我们没有调查过。我们已经查过这一点,我们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个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司马洛困惑地看着他:“不是替李森复仇,然而李森的仇人们却一个一个倒下了。难道还有人是和李森同样遭遇的?也是被他们八个人所害?”
史密夫又把一条沙丁鱼放进嘴巴:“这样吧,司马洛,我把李森和许虎的全部资料交给你,你自己去查吧!你自己去找许虎,也许你的成绩会好一点。”
“好吧!”司马洛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可以把这些资料交给我呢?”
“今晚吧!”史密夫说:“送到那里去呢?”
司马洛想了想:“我来这里拿吧。”
史密夫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低声对里面讲了一些话,后来把听筒放下来:“今晚十点,如果我不在,你找孙小姐。”
司马洛微笑:“美丽的女人吗?”
“司马洛,”史密夫叹一口气:“你对女人的兴趣永远不会低减的吗?”
“永不会。”司马洛微笑:“这些事情你是不明白的,你不欣赏女人的好处。”
“我却认为吃东西比玩女人好得多。”史密夫说:“吃东西不用花费时间精神,没有麻烦,又可以争取营养。”
司马洛耸耸肩:“这是一个自由世界,每一个傻瓜都有权坚持己见的。”
史密夫不为忤地挑了一条沙丁鱼放进嘴巴,吃着,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司马洛摇头:“我要问的问题,你都不会知道答案的了。”他站起来,舒一口气:“好了,我也得走了。”
史密夫挥挥手:“不送了,如果你有兴趣吃沙丁鱼的话,随时来这里拿吧!”
“好。”司马洛点头:“当我对女人厌倦的时候,我会来的。”
※※※
李琴霜一直留在医院里。中午,她刚刚吃过午餐,又埋头在一大叠文件中时,医生进来了。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医生,不过可以看得出是一个能干的医生。近代的最佳科学人材都是属于年轻一代的。
李琴霜心急地看着他:“怎么了?医生?”
“我们已经弄好了。”医生叹一口气:“我们已经把他安放进铁肺里,过两个钟头,他睡醒之后你就可以见他。他暂时还不能说话,但能听见你说话,也会认得你的。”
李琴霜两手合十,闭上了眼睛:“谢天谢地!”
那医生微笑:“我想,谢谢天之外你还应该谢谢我们,是我们把他放进铁肺里,是我们把他救活的。”
李琴霜也笑起来,伸出手热情地和他相握:“谢谢你,医生!”
他转身离开了那间病房。
案头的电话响了,李琴霜拿起听筒。
“李小姐。”一把低沉的男人声:“卢其先生现在怎样了?”
“他……已经渡过了危险期,谢谢。”李琴霜说:“阁下是哪一位?”
“他能说话吗?”那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向她提出询问。
“还不能。”李琴霜说:“他……你是谁呢?”
“你不认识我的。”那人说:“但我认识你,而且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李琴霜沉默了一下:“你要告诉我什么呢?”
“我是卢其的朋友,你也是卢其的朋友,”那人说:“我们都不想做卢其不要我们做的事,对不对?”
“你究竟是谁?”李琴霜不耐烦地问。
那人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只是继续说下去:“卢其最不想我们做的事就是让那个司马洛去查根问底。”
“你怎么知道?”李琴霜问。
“不但我知道,”那人说:“你不是也知道吗?难道你没有听过卢其吩咐司马洛,不要去多管闲事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琴霜莫名其妙地问道。
“卢其将来会告诉你的。”那人说:“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把司马洛召回来,不要让他胡搞。明白吗?”
“但我不能制止的。”李琴霜说。
“他不是受聘于卢其的吗?”那人说:“他应该听你的命令。”
“司马洛不是这么容易应付的。”李琴霜说:“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强逼他,他想做的事也没有人能制止他;而且,不论你是谁,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制止他的,我要为卢其报仇。”
“但这不是报仇的问题,”那人说:“你不明白了,如果你这样下去,你
就不是给卢其帮忙,而是给他伤害。”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李琴霜不耐烦地叫起来:“既然你是卢其的朋友,为什么不出来和我见面?我们可以谈个清楚。”
“我有苦衷,”那人说:“李小姐,请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话,我是好意的,我并不是对卢其先生不利。”顿一顿:“噢,我已没有时间,我得收线。”
那人挂了电话,李琴霜呆了一会,又继续处理她那些文件。
※※※
当司马洛踏入医院走廊时,李来探长已站在那里,他一手执住司马洛的手臂说:“跟我来吧!”
司马洛皱着眉头:“我被拘捕了吗?什么罪名呢?”
“我只是要跟你谈谈!”李来探长没好气地说。
“先此声明,”司马洛道:“我不会回答你什么问题的。”
李来探长还是把他拉进了一间空房间,那里已经放着一架录音机,李来扭开了录音机,放出一段录音来。
就是刚才李琴霜那段电话对白。
司马洛听了一遍,皱起了眉头:“很奇怪,探长。”他说:“你居然会自动地,无条件向我供应情报。这段录音哪里来的?”
“李小姐的私用电话我们已经装了偷听器,每一个出入电话都要经过我们。”
“那真缺德。”司马洛皱着眉头,抚着下巴:“别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家伙也打过电话给我,跟我讲了同样的话,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李来望着他:“你向来都说你不知情的,但事实证明你每一次都知道得很多。”
司马洛耸耸肩:“为什么你不把我抓起来,严刑逼供呢?”
“别以为我不想。”李来咬着牙道:“我只是念在彼此是朋友罢了。”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司马洛走向门口。
“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李来说:“卢其真的不想你去查根问底吗??
司马洛皱眉想了一想,终于点头:“念在朋友份上,我告诉你吧,不错,他似乎真的不想我去查根问底。”
“那就怪了。”李来探长道:“不想捉到要杀死自己的凶手?”
“也许他是有苦衷的。”司马洛说。
“这正是我感兴趣的地方。”李来说。
司马洛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出了房间,离开他。
他走到楼上,来到李琴霜那间房间。
李琴霜放下笔,看着他:“有什么成绩吗?司马洛。”
司马洛耸耸肩:“成绩是有一点的,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成绩。”
他把调查所知的都告诉了李琴霜。
“我不相信。”李琴霜铁青地说:“我不相信卢其谋杀过人。他不是那种人!”
司马洛只是看着她。
“也许……”李琴霜呐呐地说:“他是不赞成的,但大家都要做,他不能反对。”
“总之,”司马洛说:“他也有份,而且这一定是他不愿意张扬的理由;但奇怪,史密夫不相信是李森的亲人报仇。如果他不相信,可能就不是了。”
“那么是谁呢?”李琴霜苦恼地看着司马洛:“是谁呢?”
司马洛耸耸肩。
“你曾经提过金龙夜总会?”李琴霜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忽然问。
“是的!”司马洛兴奋地伸直了腰:“你对金龙夜总会知道些什么?”
“好像有点印象。”李琴霜紧皱眉头沉思着:“我没到过那里,但是有点印象。”
“想一想!”司马洛催促她。
李琴霜皱起眉头想一想,电话就响起来了,是一个有关卢其业务的电话,这个电话花了她五分钟时间。
这电话刚讲完,马上又一个电话来了,以后半小时之内她一直都在讲电话。
当她终于讲完了,放下听筒时,她呼出一口气:“一个大人物,真不容易做。”
司马洛正靠在椅子吸烟:“许虎的名字你有没有听过?”
“没有,”李琴霜立即回答:“让我看……金龙夜总会……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但我慢慢会想到的。对了,我还接到一个怪电话。”她把那个电话的事告诉了司马洛。
“和我接的那个一样。”司马洛说:“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事实上声音是一样的,刚才听录音时已听出来了,不过他觉得没有必要让李琴霜知道有人偷听她的电话:“你知道吗?不管是谁,他说的很可能是真话。”
李琴霜瞪着他。
“因为事实上卢其不想我去查根问底,”司马洛继续解释说:“他不想我去把十年前的旧案翻出来。”
“但,”李琴霜继续说:“也很可能这打电话的人就是那个招魂使者,他害怕你会捉到他,他希望你暂时放手。”
“也有这个可能。”司马洛点头。
“我们决不能停止。”李琴霜紧握着拳头,挥舞着。
“但暂时我们却非停止不可,”司马洛说:“因为没有别的线索。”
“但你……”李琴霜刚刚开口,电话又响,她拿起听筒一听,脸色就变了,她用手掌掩着话筒低声告诉司马洛:“又是那个人。”
司马洛跳过去,把耳朵也贴到听简旁边去听着,他听到果然又是那个人的声音。
那人正在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情报,李小姐。今晚有人会再来杀害卢其,他们可能用任何方法,叫司马洛不要乱跑,守在医院保护他吧!”
随即,电话就挂断了。
司马洛和李琴霜面面相觑。
“我们得通知探长。”李琴霜说。
“别担心吧。”司马洛说:“探长已经知道了,他和你同时听到的。”
“什么,你是说……”李琴霜杏眼圆睁的看着司马洛。
司马洛微笑点头:“是的,电话已给他偷听了。不过这对于你是有益而无害的,对不对?反正你又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亏心事。”
李琴霜还是愤怒万分地紧握着拳头:“这么可恶……他没有权这样做!他没有权!”接着转向司马洛:“司马洛,你得留下来,帮忙保护卢其。”
司马洛忽然微笑了:“唏,我忽然想起了,也许打这个电话的用意,实在只是为了把我留在这里,不让我出去罢了。”
“你会留着吗?”李琴霜问。
“会的。”司马洛点头:“但目前我需要睡一觉,我可以睡在这张床上吗?”
李琴霜耸耸肩:“随便你吧,反正我是不到深夜都没有时间睡觉的了。”
“谢谢!”司马洛老实不客气地在床上躺下:“我逗留到晚间就出去。”
“但,”李琴霜气结地道:“你没有听清楚那个电话吗?那人说今晚,今晚就会有危险来临,你却今晚外出。”
司马洛吃吃笑:“我才不相信!我一点也不信会有事发生,我才不会中计而自己把自己关在这里。而且,李来探长的保护已经够好了,这种工作需要的不是人才,而是人多。李来手下虽然未必有什么了不起的人才,但他手下人多。”
司马洛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
一个钟头之后,他听见有人进房来。
医生的声音说:“李小姐,你现在可以去见见他了,他已经醒过来。”
司马洛坐了起来:“我也去。”
“他已经醒了。”医生说:“他能听到你们说话,但是还不能说话,所以别企图和他交谈,也尽量别说什么会使他受到严重刺激的话。”
李琴霜点点头:“我明白的。”
司马洛看看那四个驻守在病房门外的警探,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感到很满意。他跟着李琴霜进入病房内。
卢其果然就被罩在一只铁肺里。罩内,卢其的眼睛是睁开着的,脸色很苍白。
李琴霜忽然伸手到眼角去一抹,司马洛知道她是抹去了一点泪水。她力持镇定走到铁肺的前面凝视着卢其。
卢其的眼珠转动着,看看她,又看看司马洛。
“医生说你已经渡过了危险期,所以你不用担心了。”李琴霜说。虽然这句话医生一定已经对卢其说过,她还是要再说一遍:“至于公事方面,我还应付得来,没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安心休养至康复。”
“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司马洛插嘴:“那个凶手,我已差不多追上他了。”
卢其迷惑地看着司马洛。
“不管是谁在扮鬼招魂。”司马洛说:“我三天之内就可以把他找出来,所以你用不着担心,你好好地休养吧!”
卢其的脸部肌肉扭曲着,他的眼睛在表示恐惧,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要说什么。
“司马洛会为你复仇的。”李琴霜加一句。
卢其脸上的肌肉抖得更厉害了,因为不能说话而表示极度痛苦。
医生拦在他们面前,怪责地看着他们:“你们还是出去吧!我已经叫过你们不要说任何会刺激伤者的话。”
司马洛和李琴霜交换了一个眼色。可马洛耸耸肩,只好退到病房之外,回到李琴霜的房间。
李琴霜的眉头紧皱着:“很奇怪,他像很害怕似的。”
“就像他不愿意我们找到凶手。”司马洛说:“也许打电话来的那人说得对,卢其是不想我去查根问底的。”
李琴霜的眉头锁得更紧,她想了一会,终于摇头:“不,这是不可能的,以前他也许不想和这个对手摊牌,不想火拚。但现在还有转寰的余地吗?枪也已经开过了,而且,假如他不杀人,人就会杀他。”
司马洛耸耸肩:“管他愿不愿意,反正我也是要按我的方法去做的了。”
接着,电话又响了起来。
李琴霜拿起听筒来,听听,交给司马洛:“是找你的。”
司马洛把听筒接过来,对方传来李来探长的声音:“喂,司马洛,要不要我帮你一个忙?”
“什么忙?”司马洛问。
“这里有个家伙要求见卢其。”李来说:“他像很焦急似的。我现在就叫他来见李琴霜吧!”
“这并不是帮我的忙。”司马洛说。
“但我看出这人身上有枪。”李来说:“而且很面熟,一定有案底。”
司马洛想了想:“好吧,放他上来。为什么忽然这么合作呢?”
李来吐出了一大段粗话才说:“因为这是命令,上头的命令!命令我和你合作……我现在放他上来。”
“给我三分钟时间吧!”司马洛说。他放下了听筒,转向李琴霜:“有一个人上来要见卢其,他是有枪的。”
“那是谁?”李琴霜奇怪地问。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但尽量套取他的口供吧,引他到露台边去谈话。”
时间算得很准,三分钟之后,有人把门推开,走进来了。
也不敲门,只是就这样推门进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穿着西服而不结领带。通过露台的窗帘缝,司马洛看到这人的腰间微微隆起一团,果然是有一把枪在腰间。
“李小姐。”那人说:“我听说卢其醒来了。”
“是的,你是哪一位呢?”李琴霜问。
那人迟疑了一阵,似乎很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字,但结果他还是说了。
“我叫孔方!”他说:“你告诉卢其我的名字,他就会见我的了。”
“很对不起,孔先生。”李琴霜温婉地说:“卢其先生不能见你。”
“为什么?”那人大感不平地:“我听说他已经醒过来……”
“不错。”李琴霜说:“但他还不能说话,你知道,他是肺部受了枪伤,所以不方便说话,连我们也不能见他。孔先生,你找卢先生究竟有些什么事呢?”
那人想了想,摇头:“算了吧!”
“也许我可以帮助你。”李琴霜说。
那人小心地上下打量着李琴霜,后来又扭头四面望望,看清楚房内没有别人,便严肃地压低声音:“你真知道卢其的一切?”
李琴霜点头:“当然了。”
“那么,”那人低声说:“我是阳光来的。”
“什么?”
“我是阳光来的。”那人低声地把话重复一次。
“阳光是什么?”李琴霜不明白地问。
那人脸上肌肉一僵,显然是自悔失言了……哦……没什么,我……还是走吧!”
“等一等,孔先生。”李琴霜焦急地上前,执住他的衣袖:“你究竟说什么?什么是阳光?”
“对不起,再见,李小姐!”那人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走向门口,把门开了,就退出去。
“等一等,孔先生。”李琴霜说:“我想和你谈谈。”
但那人已经出去了。
李琴霜站在门口,愕愕地看着他。
这时司马洛已经从邻房出来了,并且若无其事地走在那人前面,他走向升降机,就像一个探病者似的。
那个孔方和他一起在那里等升降机,升降机上来了,他们一起踏进去。
到了楼下,那人出了医院去找的士。司马洛则经过李来的身边说:“你知道什么是阳光吗?”
“阳光?”李来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洛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司马洛开了李琴霜的车子出医院时,那个孔方已经到了医院外面的路上了,却还是找不到的士,他只好沿着行人路走。
司马洛把车子开了一段路,远远在孔方的前头停下来。
他走到前面去,掀开车头盖,佯作车子的机件坏掉了。
孔方沿着行人路步行,愈走愈远了,司马洛虽然看似是全副精神集中在车子的机件上,其实也偶然会抬起头去瞥一眼。孔方离开他已经有一百码了。
又有一部车子经过。司马洛瞥了一眼那部车子,不是的士,他便把注意力收回。
但这部车子驶过孔方的时候就慢了下来,而且孔方也显得慌张起来。
那新车子的窗口爆出一阵火花和枪声,孔方的脚离地弹起了几寸,身子打了一个转,便整个仆倒下来。
那部车子的引擎怒吼一声,加速疾驶而去。
那一阵枪声使得医院内驻守的几个警探冲出来了。司马洛指指那地上辗转着的孔方,叫道:“照顾他,叫医生!”然后便跳上了车。
那几个探员奔向孔方,司马洛已把车子开动了。那部行凶的车子这时已经不见了,但这是单程路,所以司马洛并不担心。
他担心的只是这车子的速度够不够追上而已。他一下就把油门踏尽,引擎怒吼着向前直冲。开始下坡的时候,他已经望见那部行凶的车子。
那车子开得并不太快,大概以为走脱了,之后就不会有人来得及追赶的。事实上,虽然看到了司马洛这部跑车,车中人也还是没有醒觉。
直至司马洛追到一百尺内,而仍有继续追近之势时,车上人才知道有点不妙。这时,司马洛已看到那车中是有两个人,一个负责开车,一个负责开枪。
当司马洛在追赶着时,不用开车的那一个就把手臂和头伸出车窗外,用枪向后瞄准放枪。他一连放了三枪。两车都正在行驶着,要用枪射中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那人两枪都射空了,第三枪则击中了挡风玻璃的边缘,发出相当刺耳的“轰”一声。
司马洛吓了一跳,把枪拔了出来,但他并没有立即放枪。
那人又放了两枪,子弹都在司马洛的头顶上“嗤嗤”地掠过。接着车子便到了一段直路。
司马洛放开了驾驶盘,让车子自动前进着,两只手把枪拿稳,扳了两次枪机。那人震了一震,尖叫一声,枪从手中飞走了。
车子转了几个弯,司马洛追得更近了。
再到直路上时,司马洛的车子又窜前一些,差不多与那部车子平头了。司马洛可以看到那部车子的驾驶人正满头大汗。
“唏!”司马洛叫道:“停车!不然我要射破你的车轮了。”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把驾驶盘扭左,又再扭右,车子摆了一摆,而车尾向司马洛的车头一撞。
这之后,司马洛就不能再追上去与那部车平头了,他只能跟着,而每当他想越过时,那部车就驶歪一点,用车尾碍着他。
司马洛大声叫骂,用尽了他所懂得的每一句粗言秽语,那人却总是充耳不闻。
“他妈的,停车!”司马洛吼道:“不然我要把你打到十八层地狱下去。”他一只手举起枪,放了一响。车子后面的挡风玻璃碎了,那驾车的人却还是安然无恙。
他又咒骂起来;怎么这驾车人会是如此固执的呢?看来,他是非射击车轮不可。
司马洛举枪瞄准,又开了一枪,没有打中车轮,只打中旁边的地面,使得碎石飞溅。
接着又到了一个转弯处,那部车子转了过去,司马洛就听见“隆”一声,似乎是那车与什么相撞了。
司马洛也绕过了转弯处,那里的铁围栏已断掉。他忙煞住车子,就听见下面传来“隆”一声。
司马洛好像弹簧盒里的小玩偶般一跃而出,冲到路边。从路边下望,是一大约一百尺高的悬崖,一百尺之下就是一片倾斜的山坡,都是乱石横放的,刚才“隆”一声就是车子跌到斜坡时发出的声音了。
司马洛看着时,车子正在打滚,一直沿着斜坡滚下去,然后,到了中途,车子就忽然变成了一只橙色的火球,不很响,只是“篷”一声,却使车子定住了在半山坡处;而火烧得很烈,熊熊地把整部车子都包藏了。
司马洛站在那里,呆呆地,紧紧握着拳头,喃喃地咒骂着。
他不喜欢他的对手死去,因为死人是不会回答什么问题的;虽然那两个人活着也未必能回答什么问题,就像上次捉到的那两个莫理基的朋友,但至少他可以试试。
※※※
当他回到医院时,李来探长跑出来迎他:“追不到?”他关心地问司马洛。
“死了。”司马洛说:“车子撞下了山崖。”
“唉!”李来叹口气说:“你留个活口也不行吗?这一个也死掉了。”
“那个孔方在死前有说过什么吗?”司马洛问。
“没有机会。”李来摇头:“他还没有抬进医院就已经死了,他现在已经被放进了殓房。难道你不能留一个活口的吗?”
“你在说什么?”司马洛吼道:“又不是我杀死他的。”
“他是在你面前被枪杀的。”李来说:“你竟然不能够保护他。”
“你居然有勇气怪我。”司马洛愤怒地叫道:“你的责任是保障市民生命财产,有一个人在你附近被人谋杀了,你却怪我保护不周,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正在保护卢其!”李来吼道。
司马洛让步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查出他是谁吗?”他问。
“他身上有证件,”李来说:“似乎真名字就是孔方;不过我们正在作进一步的调查,查出他的真正身份之后我会再通知你的。”
“谢谢你!”司马洛说着走进升降机。
当他到了楼上时,李琴霜已经在走廊等着他了,她显得心惊肉跳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叹一口气,司马洛道:“这里是医院,休养的地方,我在这里却连好好地睡一觉都不行。”
李琴霜跟着他回到房里去,司马洛在床上一倒,把经过告诉了她。
李琴霜烦恼地皱着眉头:“这个人,会不会是来对卢其不利的呢?”
司马洛摇头:“不像!他敢来这里找卢其,起码他相信卢其会见他。而且他一出去就被暗杀,杀他的人大概是卢其的对头。”
“我不明白。”李琴霜摇头。
“我也不明白。”司马洛也摇起头来:“但目前我需要休息。”他闭上了眼睛。
大约一个钟头之后,司马洛被李琴霜推醒了,她正把电话听筒递过去:“你的电话。”
司马洛呻吟一声:“真的不能够在这里好好地睡一觉。”他拿过听简粗鲁地说:“喂?”
“司马洛,”李来的声音说:“有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告诉你。”
“已经查清楚了他?”司马洛问。
“是的,”李来说:“你猜孔方是谁?我早说他在警局里有案底的,果然,他有过两次藏毒嫌疑,入过一次狱。他一直都是在贩毒圈子混,近几年来似乎混得很好,退居幕后了。”
“这样一个人来找卢其干什么?”司马洛奇怪地皱起了眉头。
“你告诉我吧!”李来说。
“他有什么同党朋友吗?”司马洛问。
“我们正在找,”李来说:“近几年来他的行动很秘密,我们对他所知不多;不过,这样一个人,当他一死,朋友同党就不会承认认识他。而且,就算找到,也未必肯告诉我们什么。”
“谢谢你!”司马洛放下听筒。
“孔方是个贩毒的,”司马洛对李琴霜说:“而且不是一个小人物。”
李琴霜摇头:“卢其没有理由认识这种人,一定有误会。”
司马洛叹口气,他倒不觉得太意外,很可能卢其还有好些面目是不为人所知的。
司马洛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面整好领带,然后拔出枪,检验着机件。这是他要去做一件危险事之前的准备。

美人诡计
一小时之后,司马洛到了一间住宅门前,按了门铃。
一把声音不耐烦地问道:“找谁?”
“你。”司马洛说:“我找你,开门吧!我认得你的声音。”
迟疑了一下,门终于打开了。门口出现一个人,一条手臂绑着绷带。他就是其中一个开枪射中卢其的枪手,后来又被司马洛驾货车撞伤了。
“你那位拍档呢?”司马洛问:“他也住在这里吗?”
“不。”那人摇头:“他在家里,他还不能起来。他的手仍在背后,拿着枪,但司马洛不怕他,他不敢在自己家里杀人的。
司马洛走到厅中,坐了下来:“现在你把枪收好,我们来谈谈吧!”
那人尴尬地把枪拿回前面,塞在腰间。
“很好,”司马洛点点头:“现在告诉我,什么是阳光?”
“阳光是……”那人呐呐地说着,忽然又表现恐惧了:“我……我不想介入这些事情。”
“听着。”司马洛说:“刚才孔方到医院去找卢其,但没有见到卢其,出来时就给人杀死,他说过他是什么阳光的。”
“孔方已经死了?”那人问。
“对了。所以无论你告诉我什么,他都不会向你寻仇的,而且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
那人把头低下了:“我实在也不知道很多。我只知道孔方是卖白粉的。他的地位已经很高,阳光就是他那集团的名字。我猜是东角的人杀他!”
“东角?”
“东角是另一个集团。”那人说:“听说他们两个集团最近有了争执,而且他们两个集团最近都在招兵买马,我们有些同业都给招去了。”
司马洛狡猾地微笑着:“朋友,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有同业替阳光和东角做事,例如哪一个同来呢?我要一个替阳光工作的人之姓名和地址。”
那人脸也青了:“我……我不认识为阳光工作的人,我只知道一个替东角工作的。”
“也行了。”司马洛说。
“他叫胡国雄。”那人说,又告诉司马洛一个地址。
“我会找到他的。”
※※※
胡国雄是一家进出口行的经理。他这间进出口行当然不是一间普通进出口行,在暗地里,进出口货物实在就是毒品,而利益当然是远超他所经营的正当货物。
这一天晚上,胡国雄独自在那经理室内埋头写着文件时,就听见外面有声音。
他那经理室只是用木板间的,木板上半截是玻璃,那种只有百份之二十透明的花玻璃。他抬头一看,只是见到一个人的外形,但看不见面貌。
“谁?”胡国雄皱着眉头问。
那人没有应他,但是脚步声到达了门口,门给推开了,胡国雄看见一个高大而英俊的男人走进来了。
“你是谁?”胡国雄狼狈地问:“你是怎样进来的?”
“我叫司马洛。”司马洛在访客坐的那张椅上坐下来:“我有桩生意要跟你谈谈的。”他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簿子;那是一本帐簿,胡国雄连忙伸手过去夺回。
“唏,你别碰这个!”胡国雄愤怒地说,但司马洛一手推开了他的手。
胡国雄皱起眉头:“朋友,我不知道你想怎样,如果你在十秒钟内还不离开这里,我就打电话报警!”
司马洛把电话拿起来,放到胡国雄的面前:“打吧,让警察来看看你的帐目吧!”
胡国雄的脸一阵发青:“滚出去!”他低声喝道。
司马洛微笑:“我是来和你谈一椿生意的,胡先生,所以你实在用不着担心。只要你跟我们交易,我就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胡国雄的嘴巴张开了:“交易?什么交易?”
“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的。”司马洛说:“孔方去见卢其,我要知道为什么。”
胡国雄迷惑地皱着眉:“我……不知道,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孔方和卢其按理是不会有什么关系的。但我只知道他曾到医院去,我们就在医院附近等着他。有人在电话里说他会到医院去的,他一个人去,不会带保镖。事实上,我们很久已经想对付孔方的。”
“谁的电话?”司马洛问。
胡国雄不做声了。
“我问你接了谁的电话?”司马洛说:“也许这个打电话给你的人会知道;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去问他吧!”
“不。”胡国雄害怕地摇着头:“我不能说!”
司马洛的拳头忽然挥出去,击中了胡国雄的下颔,胡国雄整个飞向后面,和椅子一齐倒下。而司马洛一跳起来,绕到桌子的后面去。
那里一只抽屉已给拉得半开,而不出司马洛所料,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把手枪。胡国雄还没有机会拿到这枪,司马洛就击中他了。
在胡国雄能够开口求饶之前,司马洛一挥枪管。
“不,不要!”他连忙递起手去遮挡,而且哀求地叫着。
司马洛柔声说:“回答我的问题吧!”
“去找夏先生吧。”胡国雄叹了一口气,颓丧地说:“夏乐水族馆。他差不多整天都会在那里的。”他说了一个地址。
司马洛说:“在我走后,别打电话告诉夏先生这件事,不然我会很不客气的!”
胡国雄点点头。
当司马洛乘升降机到楼下时,李来探长已在走廊中等着他。
“如何?”李来问。
“和我所料的大致相同,”司马洛说:“我相信他正在下来,你等他好了。”
司马洛说完便上了他开来的车子走了。
※※※
在到水族馆前,司马洛先找史密夫,史密夫给了他一张许虎十年前的照片。
夏乐水族馆是一家规模相当大的水族馆,当司马洛进去时,水族馆内只有一个人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一只红红的、很大的鼻子。
司马洛在那些水族箱之间巡了一遍,仍看不见有另外一个人,便走到那柜台前面问:“请问夏先生在吗?”
那老人仍然低着头,在做着那些帐目,淡然地说:“我就是了,有什么事呢?”
“呃……”他呐呐地说:“是胡国雄叫我来的,我叫司马洛……”
这老人仍没有抬头,他只是放下笔,打开抽屉,就像要拿出另一本帐簿的,但他拿出来的却是一把手枪,枪嘴正向着司马洛,司马洛一拳击过去。
这一拳击中了老人的牙床,老人便整个飞起,离开了那柜台倒在地上,那把枪也脱手而堕地。
他连忙一滚身要去把枪拾起来,但是司马洛已经跳到。
于是,老人向门口的方向逃走,司马洛也向门口追过去,他又比老人先到,首先他一手把门关上了。
老人恐惧地看着他,迟疑了一下,又转身逃走。
老人的逃走使他大为光火,他想,既然你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就和你去玩好了。他转身把门下了锁,而且把“休息”的牌子挂起来,再转身一望,那老人却已不见了。
他只可能是逃进那扇门里。
司马洛快步走到那门的前面,一脚踢过去,门哗啦一声开了,里面是个地下室。
老人就躲在地下室最黑暗的角落,司马洛那锐利的眼光早就看见了他。
“好了,”司马洛说:“你过来!”
老人一跳,忽然又躲到另一个暗处。这一动,司马洛就看到原来他头上的白发有一半已变了黑色。
司马洛的脑筋很快地转动,为什么这人好像有点面善呢?忽然,他明白了,伸手进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就是史密夫给他那张许虎的照片。一看这张照片,司马洛就明白了。
“许虎!”司马洛柔声地说:“出来吧,我要和你谈谈,我并不想杀你。”
许虎冷冷地说:“别当我是傻瓜!”
司马洛慢慢地走下楼梯去,忽然,灯光就熄灭了,那地下室里的灯也完全熄掉。许虎一定是把电掣关掉了。
司马洛拔枪在手,到了地下室内,他就在梯级旁边的阴影里蹲了下来,等着。这是一个相当有利的位置,因为上面的店子还有灯光射下来,如果许虎接近他,是会给灯光照出来。然而另一面,那灯光却又照不到司马洛。
“你怎会猜到我真正的身份的?”许虎在那边的黑暗中说:“多年来一直没有人知道夏先生就是许虎,我已经不用这个名字好久了。”
“我们有办法的。为什么你不出来呢?让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他沉默下来了,但司马洛一点没有减低戒备,他仍然是很小心地向那黑暗中窥视着,但他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跟着,那奇怪的预感就实现了,从门外射进来的那灯光之中,他看到一件东西在室中一晃,直向他落下来,他感到全身麻痹。
这时许虎从黑暗里跳出来了,向司马洛直扑过去。司马洛极力控制那半麻痹的神经,而把枪摆过去,但是已经迟了一点,许虎一手执住了他持枪的手腕,把枪推开,膝盖就向司马洛的脸上撞过去,还没有完全消失的麻痹,、使司马洛的抵抗力大大减弱了,他盲目地扳了两次枪机。
枪弹当然没有打中许虎,事实上许虎也是一个身手不弱的人,而且力气也很大,司马洛一时给他撞得全身发软。
司马洛的反应只是本能,是丰富的搏斗经验使他做了应该做的事,就是用了余下的最后一分气力,两腿合拢,双膝顶在许虎的两边胁下。
许虎吼叫一声,从他身上跌开了。
跟着司马洛的拳头一挥便打中许虎的下颔。他整个飞起来了。司马洛所打的那一拳把许虎打向一只破了的水族箱内。他倒在那里,发出一声使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这是因为颈间的大动脉给那尖利的玻璃抵住,如果他要起来,便会被玻璃割破,那一切都完了。
司马洛吃吃笑:“不要乱动,许虎,你一动就完了。我是来问你一些问题的,现在你最好回答我。”
“你想要知道什么?”
“为什么孔方去见卢其?”司马洛问。
“孔方当然要去见卢其。”许虎说:“卢其是孔方的后台老板。”
“你是东角的老板,而卢其则是阳光的老板。”司马洛猜测道:“两个对立的集团,因此你们成为死对头了,对吗?”
“是的。”许虎说:“卢其想杀我,我也只好杀他了,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那个招魂使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司马洛问。
许虎一阵笑:“你是个傻瓜,司马洛,你还看不出来吗?那是卢其干的事。”
“卢其干的事?”司马洛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卢其在扮鬼?不,上一次那鬼出现时,我正和卢其一起。”
“卢其有钱。”许虎说:“他用不着自己动手的,他可以请人替他做。”
“唔。”司马洛点头:“现在我明白了,卢其不想我追究这件事,就是怕我知道这件内幕。但他又不能不来这里处理一些公事,所以他要找一个好手,当他在本地的时候保护他,不让你把他杀死。然后,等到他要离开,到别的地方去,继续指挥他的人和你作对。”
许虎艰辛地点头。
“莫理基就是你聘请的?”司马洛说:“还有莫理基那两个朋友呢?”
“是的。”许虎说:“当我听到你也替卢其工作时,我担心起来了,我以为卢其是要用你来作杀手,我必须在你找到我之前把你消灭,先把卢其的爪削去。总之,你应该明白,这件事不是我不对,卢其要毁灭我,我不能不对付他的。”
“谁是那招魂使者呢?”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早已把他宰了。”许虎哀求地说:“司马洛,做做好心行吗?要就杀我,要就放我出来。”
“好吧!”司马洛随手拿起缸内的一块石头,就用那块石头把那些参差如利齿般的碎玻璃都击落,于是许虎便可以起来了。
许虎泄气地垂下头来:“好吧,司马洛,我们走,随便你带我到什么地方去。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不能放过卢其。如果放过卢其,那是太不公平了!”
“我不会放过他的。”司马洛说。
※※※
当司马洛离开警察局时,已经接近午夜了。
他一路上都在沉思着,所以好久才发现那部车子在跟踪着他。那车子正在加速向他追近。
司马洛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到衣服里面搜索,摸到腋下插着的那把枪,他感到很有安全感。他的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他便把枪拔了出来。
后面那部车慢慢接近,司马洛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了。一部无人驾驶的车子?那招魂使者来了?好极了!他正想找他。
司马洛注意着望后镜,准备着。如果是普通人,现在一定慌得要命了。但司马洛却不然,他早已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接着交通灯转绿,司马洛便又发动马达,开始前进。他一分神开车,再把视线移回望后镜时,却看见那车中已经有人。
或者应该说有了鬼。现在,那司机位里已坐着一个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的恶鬼,而那车子已经开动了,又跟在他的后面。
“司马洛!”一把声音忽然在他身后说:“司马洛,你还是把车子停下来,乖乖地接受命运安排吧!”
司马洛并没有理会他。
“司马洛!”那声音在哈哈笑着:“你还是停车吧,你逃不了的!”
司马洛忽然很急地扭驾驶盘,车子便冲上路边,冲到了凹凸的泥地上,跳动了六七次才停下来。
司马洛一定神,便跳离了车子,绕到车头前面,伏下来,两只手握着枪,等待着。
那部“鬼车”会跟过来的,他只要在他车轮上射一枪——
那部鬼车驶近了,但忽然停下来。车中人很机警,似乎察觉有所不对,所以不肯继续接近。跟着,它并且再度发动马达,开始掉头。司马洛大声咒骂着,向车放了一枪。
“好吧。”司马洛跳起来,绕到车子的行李箱盖旁边:“你出来吧!”司马洛暴躁地叫着,忽然把那行李箱盖子一掀掀开,而且跳到旁边去。
那行李箱里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里面只有一只小型的录音机,一条电线从这录音机通进车厢后座的扬声器里。
司马洛一连串地骂着,把盖子盖回,跳到车上,把车开动了。他又要咬紧牙齿,忍受着车子大跳了好几次,才能回到路上。
这一次再也没有车子跟踪他,他可以比较集中精神地思索一下了。他记得刚才听到的“鬼声”是似曾相识,如果他没有听错,这声音正是打匿名电话来忠告他的同一把声音。那电话相信是招魂使者打来的。
这也很合理,卢其暂时失去了作主的能力,那人很怕司马洛会把他找出来,所以就打那个电话了。他没有说谎,卢其的确不愿意司马洛去查根问底的。他想不到司马洛会不接受他的忠告。
现在他大概也知道了许虎被司马洛捉到的消息,知道再难隐瞒什么,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司马洛也消灭。
※※※
司马洛的车子终于驶到卢其那座新颖而美观的住宅。
此时,管家王伯出来了。
司马洛下了车,向屋子走去,王伯就伴在他身边。
“要给你拿点喝的吗?”王伯问。
“好的!”司马洛点头:“给我一杯酒吧!威士忌加冰。”
司马洛熄了灯坐在床上,呷着那杯酒在思索着。怎样证明卢其的事?他想不出一个好的主意。
司马洛下了床,走出房间,沿着走廊而行,到了卢其的房间。
房间的门没有锁上,司马洛轻轻推开门,便闪身进去。
他开亮了桌上的电灯,便开始仔细地搜索。他本来不预算会搜到什么,而结果他也没有搜到什么来。
司马洛终于颓然地离开卢其的房间,却不是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回到厅中去。
很奇怪,他告诉王伯他需要睡一觉,而他自己也是打算回来好好地睡一觉的;但是现在回来了他却又睡不着。
他在那里坐了好一会,才注意到那黑影。那黑影伏在玻璃墙的外面,一动也不动,司马洛进入厅中来时它已经在了,司马洛还以为是一棵树影,所以没有加以理会;但接着他记起了这里是没有树的。
那么……是……他转向那黑影,那黑影就动了。
于是司马洛可以看到这是一个人或应该说是一只鬼,或者是一只人扮的鬼。
这只鬼对着司马洛,举起了两只手,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
司马洛在急怒之中跳起来,他并没有直接冲出门外,而是首先冲进他的房间里,从他搭在椅背上的枪袋中拔出手枪,然后才冲出门外。
那只鬼已经逃得相当远了,在星光映照之下,它正在逃走。
司马洛穿着睡衣,光着脚,在那草地上飞奔着,不断地放着枪。由于不方便行动,所以拖鞋他早已弃掉了。
这时子弹已经用完了,司马洛便停下来,那个鬼见到他停下来,便也停下来,发出凄厉而尖锐的笑声。司马洛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一部汽车正从屋子后面驶出来,沿着那草地,无声地朝他冲过来。当司
马洛一回头的时候,车头灯就开亮了,正正照着他。
那部汽车的马达怒吼起来,速度也增加。
司马洛在那草地上走着之字路,以躲避车头灯的照射。
司马洛为逃避车子的袭击,于是以之字路逃走;但路线一曲折,他的速度就慢得多,所以车子很快就追上了,车头灯已经把他捕捉住。司马洛在耀眼的灯光下拚命地跑,光着脚踏着草地。
车子很快地接近,他简直可以感到车头喷出来的热力。就在这时,司马洛忽然向旁一扑,扑在地上,蜷成一球,滚开了。
因为距离太近,那部车子没有机会转向追随他,因此“呼”的一声驶过去了。
司马洛跳起来,又向屋子方面逃去,只有逃回屋子他才安全。
但那车子不给他这个机会,车子没有直接向他追去,而是兜了个大圈,拦在他与屋之间,司马洛只有逃向远离屋子的方向。
他听着那车子的声音,当车子接近他的背后时,他又拚命向旁边扑出去,在地上一滚,车子又“呼”一声在他身边经过了,并没有碰着他。
那部车子这一次驶得远一点了,原来他是先兜过来,把那个恶鬼接上车。
那恶鬼上车,车子又开动了,直向司马洛撞过去。司马洛伏在那里,小心地等着,那把枪仍然拿在手里,虽然枪膛已空,一颗子弹也没有。
车头很快地接近,看上去似乎巨大无比,而车头灯就像一双射着怒光的眼睛。司马洛半蹲起来计算着时间。
忽然,他把枪丢出去,同时脚下一弹,“哗啦”一声,那枪掷中了车子的挡风玻璃,同时司马洛也离开车子的威胁而滚开。
他看着车子忽然走起之字路线来。他的枪一定已掷破了挡风玻璃,或者至少已把驾车人吓得乱了方寸。
司马洛跳起来,就向屋子的方向逃去,如果车头的玻璃碎得一如他所希望,那么车子就不能来追他了。
可是很使他失望,车子的马达又发动了,并且掉了头,直向他冲过来。
司马洛回头,在耀眼的车头灯光下可以看到那挡风玻璃的破裂程度并不如他所想像,只是破了一个小洞,洞的周围有几条蜘蛛网状的裂纹而已,而且还不是破在司机坐位那边。
车子又追近了,这一次,却没有去兜圈子。一撞不中,车便煞住,开始倒退,用车尾向司马洛撞过来,这当然比较慢,而且司马洛也比较容易闪避,他再一滚,就避开了。
司马洛半蹲身子,等着。那车子又向他撞过来了,当司马洛向旁一扑而闪开时,车子便立即煞停,打算倒退,用车尾向司马洛撞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司马洛这一次已改为争取主动,他迈开大步,几步就到了那车子的后面。然后一跳跳上了车尾的行李箱盖上,再跳上了车顶。现在,车子不能撞他了。
“锁上车门!”他听见车中有人大声叫道,跟着就听见车门的门闩锁上的声音。
然后车子就开动了,开得很快,在那草地上走着之字路线,要把司马洛甩开。司马洛紧紧地伏在那车顶之上。
幸好这部车子却是相当大的,车顶的面积颇宽,司马洛可以相当安稳地伏在那里,车子虽然左转右摆,也无法把他甩下来。
开车的人大概也慌乱起来了,再没有想到远离屋子这点。因此,车子在横冲直撞着,慢慢向屋子接近了。而司马洛也不时伸手下去拍拍车窗,以增加车中人的慌张。
后来,车子离开屋子已不到二百码了。司马洛觉得这够近了,便忽然跳离了车顶,跳到那草地上。
司马洛的动作很灵巧,轻轻一纵便落在地上,随即就跳起身来,向屋子跑去。
他跑到半路的时候,车中的人才发觉,而且知道没有办法再撞倒他了,于是,向着大路的方向逃去。
司马洛毫不犹豫地跑向那部小跑车,把小跑车开动了。他驶到路上的时候,对方那部车已经去得相当远了。
司马洛咬着牙齿,在动着脑筋。他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迅速追上对。方,那就是走捷径。
司马洛忽然踏下脚掣,减低了速度,然后一扭驾驶盘,车子便转进一条林间的小泥路。他驶过这条小泥而经过一座小湖,然后再回到前头的公路上。
车子很快便回到公路上,司马洛就在路口停下来,熄了车头灯,等着。他知道对方那部车子还未到,那部车要兜一个大圆圈子才能到达这里,而司马洛则是走直线来的,计算时间,对方不可能已经过这里。
但是等着等着,却始终没有别的车子出现。司马洛狐疑地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到哪里去了?
司马洛的车子在公路上巡逻着,终于在一个海边的转弯处,他的车头灯照见了那部车子。那车就横在弯路下面的沙滩上。司马洛急速地煞车,跳下去,跑到那车子的旁边,向车子窥望一下。车里没有人,周围也不见有什么人。
接着他看见了通往海水的痕迹,那是一件重物给拖下而做成的痕迹。一艘仙舨,于是司马洛恍然大悟了,一连串恶毒咒骂便从他嘴巴里吐出来。
司马洛又走回那车子的旁边,在车中找一找,什么都找不到,车中只留下了几张那种包薄荷糖的玻璃纸。这已不算是新线索,这只能告诉司马洛,这一次来的招魂使者和上次来的是同一个人,这一点司马洛已肯定的了。
他们把车子丢下,因为他不可能根据这车子而查出什么,这车子一定是偷回来的。
终于司马洛颓然地离开了沙滩,回到他那部车子,慢慢向卢其的住宅方向驶回去。
※※※
两小时后,在金龙夜总会,珍也发现了那招魂使者的线索,她是在电话亭里发现的。
那电话亭在洗手间的旁边,洗手间是在地下室那一层,要下几级石阶,再走一段走廊才能到达的。
洗手间的旁边还有几级石阶通上去一个门口,不知什么地方,而电话亭就在这几级石阶前面。
珍是进去打电话给一位朋友的,那位朋友大概不在家,电话铃只是响却没有人接,而在电话铃响着的时候,她注意到电话亭的地上弃着好几张包薄荷糖的玻璃纸。这时,她回忆着司马洛的说话。
司马洛不是托她留心一个矮而黑的、爱吃薄荷糖的人吗?有人在这电话亭里吃过薄荷糖。
不能肯定是不是个矮而黑的人,总之是一个很爱吃薄荷糖的人,不然地上也不会弃着这许多糖纸了。珍站在那里,狐疑地四面望望,一个侍者从那洗手间旁边的门口出来了。
珍向他招招手,那个侍者走到她跟前,他恭敬地问:“小姐!有什么吩咐呢?”
“你知道刚才是谁在这里打过电话吗?”珍指指那电话亭。”
“对不起,没有注意。”侍者摇摇头。
“我是在找寻一个人。”珍说:“一个矮而皮肤黧黑的人。”
侍者皱着眉,摇摇头:“对不起,我记不起有这个人。”
“他还爱吃薄荷糖的。”珍指着地上那些糖纸。
侍者打量了她一遍,眼中有着深不测的表情。但他还是摇摇头:“对不起,完全没有印象;而且,这种糖相当畅销,许多人都买来吃的。”
“噢,算了吧!”珍耸耸肩,走回电话亭里,继续打她的电话,那个侍者回到洗手间旁边那个门口里去了。
珍忽然皱起了眉头。那侍者刚才不是正从里面出来,要到上面的夜总会去吗?为什么忽然又折回头呢?是因为她的问话而折回头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珍慢慢地放下电话走出了电话亭,蹑着脚踏进那个洗手间旁边的门口,她登上几级石阶,便到了一座小小的客厅。客厅尽头处有一扇半掩着的门。
她悄悄地走到那扇门的前面去,从那还开着一线的门缝向里面窥望一下。
她所见到的使她的心大跳起来了——门里是一间写字间,写字间里有一张写字桌,刚才那个侍者正站在桌前,对桌子后面的人说话。桌子后面就坐着一个矮小而黧黑的人,身上穿着套黑色的晚礼服,手上正在拆开一粒玻璃纸包的薄荷糖。
那侍者正在说:“……而且她问及那些薄荷糖纸。”
“你当然没有告诉她什么。”那矮小而黧黑的人说。
“当然,我没有告诉她什么。”
“上次司马洛来问过同样的问题之后,我已经吩咐过大家提防了。”
“但……”那侍者说:“她可能见过你的,她是这里的熟客。她常常在这里,她应该有机会见过你。”
珍没有再听下去,她只是慢慢地、很小心地退后,退回了走廊中,退进那电话亭里面,打电话给司马洛,电话响了很久,司马洛才来接听。
“司马洛吗?”她急促地说:“我是珍,我已经找到了那个……”
说到这里,电话亭的门忽然被拉开,一只手攫去了听筒,挂断了。
珍发觉面对着她的就是那个侍者,脸上没有丝毫友善表情,她尖叫起来了。
※※※
那边,司马洛对着听筒中大叫:“珍!珍!”但没有用处,听筒中传来的胡胡之声告诉他线路已经截断了,司马洛一边拿着那听筒在发呆。
珍说她已经找到了什么?可能是找到了那个矮小黧黑而爱吃薄荷糖的人?那个招魂使者?因为这是司马洛曾经托过她找的人;但为什么她忽然又收了线?她是遭遇什么不测吗?她在哪里?这个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是那个招魂使者把她捉去了吗?
司马洛动手穿上衣服,他必须去找找她,虽然他不知道该到何处去找。
司马洛穿好衣服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他急忙扑过去接听,这一个电话却是李琴霜打来的。
“司马洛,”她怪责地说:“你到哪里去了?我整天都在找你。”
“我……我……”司马洛呐呐地说:“做了很多事情。很累!需要睡一觉。”
“我知道,”李琴霜说:“但为什么你不回来这里睡呢?这里也有床。”她顿一顿:“听说你已经捉了许虎。”
“你怎么知道?”司马洛诧异地问。
“李来探长已经告诉了我。”李琴霜说:“我猜现在事情大致已经结束了吧!”
“大致上已经结束了。”司马洛说:“但只差那个招魂使者,许虎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得到这个人。”
“噢!”李琴霜说。
“但警方还在调查中。”司马洛说:“相信他迟早都会找到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刚想起一件事。”李琴霜说:“不过我猜现在是不重要了。”
“试试告诉我吧!”司马洛说:“什么事呢?”
“你不是对我提起过一间什么金龙夜总会吗?”李琴霜说:“我刚刚查纪录查到了,原来这夜总会是属于卢其的。”
“噢,这是很有价值的资料。”司马洛说。
“你现在打算干什么呢?”李琴霜问。
“我不是说过了吗?”司马洛说:“我正在睡觉,我需要睡觉。”
“那么不打扰你了。”李琴霜说:“明天早点到医院来。”
“好的。”司马洛答应着,便挂了电话,向门口走去。但才走了两步,电话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却是史密夫的声音。
“司马洛,”史密夫叫道:“别去那间什么夜总会,那里是一个陷阱。”
“为什么这样说呢?”司马洛问。
“我现在医院里。”史密夫说:“你刚刚讲的那个电话我听见。”
“你怎知道那是个陷阱?”司马洛问。
“卢其已经能说话了。”史密夫说:“那女人进去见过他,跟他谈过了。”
“他们谈了些什么?”司马洛说。
“我都听到,”史密夫说:“我们装了偷听器听到的,那女人告诉他许虎给捉住了,他便告诉了她一切。”
“一切?什么一切?”司马洛问。
“他的底,”史密夫说:“他还叫李琴霜别让你到金龙夜总会。”
“她有什么反应呢?”司马洛问。
“她似乎并不很意外。”史密夫说:“她似乎老早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她只叫他别担心,很镇静和胸有成竹的口吻。”
“卢其真有勇气。”司马洛说。
“卢其是逼不得已的。”史密夫说:“他知道什么都完了,如果他还想抓回一点什么的话,就只有抓住李琴霜,如果世界上还有人能帮他,这个人就是李琴霜了。告诉你,她是帮他的,你不能信任她。”
“很奇怪,”司马洛皱着眉头:“如果李琴霜是帮他的,那她为什么告诉我金龙夜总会的老板是卢其呢?”
“那是一个陷阱。”史密夫吼道。
“即使是一个陷阱,也值得踏进去的。”司马洛吃吃笑:“不然,怎查得出什么来呢?”
“你……你……”史密夫呐呐着:“你打算干什么,司马洛?”
“我打算到金龙夜总会去,”司马洛说:“如果天亮的时候我还没有出来,你就派人到那里去搜好了。”
“好吧!”史密夫沉默了好一会才说。
司马洛放下电话,便出门而去,他到那部小跑车上,把枪检验了一遍,然后才开动车子。
※※※
当司马洛到达金龙夜总会时,那里面仍然很热闹,这个地方似乎愈夜愈旺了。
司马洛连位子都找不到,只好站到酒吧那边去喝酒。
他的眼睛机警地四面注意着,在这一片闹哄之中,实在不容易看出有什么不对。
司马洛只注意到近门口那一张桌子上,一个嬉皮士型的长头发青年仍在跟侍者争吵着。当司马洛到来时,他们已经是在吵着的了。
“他们究竟在吵什么?”司马洛搭讪着问那酒保。
酒保耸耸肩:“那家伙一定喝醉了酒,他说他的女朋友进了洗手间没有出来,如果不是喝醉,他就是没有钱付帐了。”
“他并不是没有钱付帐。”司马洛说。他看见那人这时正在悻悻然地付帐,也许因为那侍者也嘲讽他这一点。
“他也不是喝醉。”另一个肥肥的男人在司马洛的耳边低声说:“他的女朋友的确是进了洗手间之后就没有出来,我看着的,美丽女人我最注意,看美丽的女人是我最大的嗜好。我看着她进了洗手间,我等着,想等她出来再看一眼,但是等了许久,等不到,因为她没有再出来了,而这里又没有后门的。”
司马洛狐疑地瞥了这人一眼,却不大相信他的话,因为听这人的说话,是带着醉意的。于是他问:“很美丽的女人?”
那人说:“那种年轻的新潮女朗,头发短短的,戴一副大大的眼镜,还有那么巨型的胸脯,那么纤细的腰肢……”
他继续形容他心目中情人的样子,司马洛就知道这人说的并非醉话,因为这人形容的女人就是珍。他的胃在抽紧。
侍者从那长发青年的桌子走开了,那青年人仍在等着,吸着一根香烟。
司马洛小心地注意着他。
“这里又没有后门。”身边那个人还在喃喃着说:“她不可能是走了的,可惜我不是女人,不然我就会进洗手间里看看,说不定她有了什么意外。”
司马洛仍看着那个长发青年,那青年忽然转过头来,看见了司马洛。他的表情有一点异样,他迟疑了一下,便站起身,向司马洛走过来。
那长发青年走到司马洛的身边说:“对不起,你是认识珍的,是吗?”
司马洛不置可否:“我不认识你。”
“我叫李察。”他自我介绍。
“我认识很多叫李察的人。”司马洛说:“但我似乎没有见过你。”
“我是珍的朋友。”李察说:“你是认识珍的,那天晚上你不是和珍一起走吗?”
“是的,”司马洛说:“那又如何?”
李察把嘴巴凑近司马洛的耳边,低声地说:“珍好像出了问题,你到我的桌子来坐坐好吗?我要跟你谈谈。”
“好吧!”司马洛拿了自己的酒,跟着他回到他的桌子去。
“珍不见了,”李察说:“我猜是他们把她捉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司马洛问。
“她进了洗手间去打电话,就没有再出来了。”李察说:“我叫一个我认识的女孩子到洗手间里看过,都没有。”
“也许她不愿意陪你,悄悄地走掉吧?”司马洛说着,眼睛向四周溜着,已经注意到起码有三个侍者在监视着他们,都是不怀好意的眼色。
“不!”李察坚决地摇头:“我们是很熟的朋友,如果要走她会告诉我,我也不会勉强留住她的,而且她并不是要走,她还打算再叫两个朋友来一起玩,所以她才去打个电话。她进去后,就没出来了。就算她离开而不告诉我,我也会看见的。”
“你想我怎样呢?”司马洛问。
“你是年纪大一点的人,也许他们会比较尊重你,”李察愤懑地说:“我们!他们当我们没钱付帐似的,而且珍也说过你是一个……私家侦探吗?”
“珍是这样说过?”司马洛皱眉。
“是的,”李察说:“如果你要钱,那是不成问题的,我可以给你。但你得把珍找出来,我认为这件事情很古怪,我认为他们把她捉了。”
司马洛低着头,思索了一会:“为什么你认定是夜总会的人把捉了呢?”
“因为我一开口问侍者,他就说没有看见她,一口肯定她不在。”李察说:“他甚至没有到洗手间去看一看,他怎知道她不在呢?除非是他们把她捉起来了,而不想承认。”
“你有朋友吗?”司马洛问:“我的意思是要好的朋友,肯为你做任何事情的。如果有三四十个,那就更好。”
“我……有的,”李察说:“干什么呢?”
“我要你把你的朋友都找来。”司马洛说:“我要他们在这里捣乱。”
“你不打算和他们谈吗?”李察问。
“如果我和他们谈,你以为他们会承认捉去了珍,而把她交出来吗?”司马洛问。
“不。”李察摇着头:“我猜不会。”
“因此,”司马洛说:“我们也不必浪费时间去跟他们谈,我们只是要行动。”
李察有点迟疑地看着司马洛,他说:“警察方面又如何呢?捣乱是犯法的。”
“我问你一个问题。”司马洛说:“你是不是绝对肯定珍是给他们捉了起来呢?”
“是的。”李察点头:“绝对肯定!”
“那么,”司马洛说:“我可以保证,当我们把珍找出来之后,警察就不会有空管你们捣乱的事了。”
“好吧。”李察说:“我现在就去。我有一群老友,都是玩音乐的,音乐也许玩得不好,但捣乱夜总会,他们却是专家。”
“很好!”司马洛说:“把他们找来,快一点。”
李察站了起来。司马洛叫住他:“喂,李察,你可知道这里有一个矮小而黧黑的人吗?他很爱吃薄荷糖的。”
“这里的经理就是一个矮小而黧黑的人。”李察说:“不过,他是否爱吃薄荷糖,我则不大清楚了。”
“唔!”司马洛点点头,李察便走了。而司马洛坐在那里,继续喝他那杯酒。
“刚才那人是个傻子!”一把声音在司马洛耳边说。那是刚才和李察交涉的侍者。
“他只是喝醉了酒。”司马洛说:“我现在已经劝他回家睡觉去。”
“真是胡说八道!”那侍者说:“他明明是一个人来的,却说什么有个女朋友。”
“他现在已经回家去。”司马洛说:“算了吧!他酒醒后也许会感到很抱歉了。”
侍者把酒杯收拾好,走开了,司马洛在心内暗笑,不论有一个怎样的陷阱在等着他,李察大军一到,这个陷阱就会被捣垮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司马洛就看见有些嬉皮士型的年轻男孩子陆续进来。那些长头发而吊儿郎当的家伙看得出都不怀好意。
侍者们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但是不能阻止。虽然没有空的桌子,他们却可以坐到有客的桌子去,因为有不少舞小姐是认识他们,而且欢迎他们的。
司马洛看见进来的有差不多三十个之多,而转瞬之间,他们已经在全夜总会的各个角落里分布好了。
这时,李察才昂然地踏进来。
一直在担心的侍者领班这时就愚蠢地导致了生事的藉口。
他走过去拦住李察的去路,大概他认为李察刚才在这里发生过争执,就有权不准他回来。李察的看法当然与他不同,因此很快,他们就展开了激烈的争执。
接着李察首先沉不住气,一拳击出去,击中了领班的下颔。他击的这一拳,一半是为了闹事,另一半却是为了报复,因此击得很重。那领班简直双脚离地,飞开去压倒了一张桌子。
被压那一桌的舞女尖叫起来,两个侍者跳过来捉住了李察,而那三十个嬉皮士也动手了。他们有几个跑过去帮助李察,其余的只是把桌子推翻,把夜总会里的东西掷在地上。
由于他们是分布在全夜总会的,因此马上差不多每一张桌子都给他们推翻了。人客纷纷离去,一个侍者起码给三个嬉士缠着。音乐停了,不过,吵闹丝毫未曾减少。
人客都向门口拥出去,有些是真正慌张的,但也有些则是乘机不付帐。
门口也有两个嬉皮士在挡着,他们把那扇玻璃门关上了,叫道:“唏,怎么了?不付帐就想走吗?谁要走就得付钱。”
这是很聪明的做法,让人们逃出去,情形很快就会平静下来的,但把这些人留在这里,就会继续混乱下去。
李察忽然出现在司马洛的身边:“我们下去看看吧!”他提议。
“你干得真好!”司马洛拍着他的肩,然后把杯子向地上一丢,大声叫道:“下去,我们冲下去吧!”
他和李察冲过人丛向地下室的入口冲去,每一个侍者都焦急地要挤过去阻止他们,但是却被那些嬉皮士们缠着而动不了身。
司马洛和李察进入了走廊内,才发觉那里面很热闹,原来有好些客人躲进了那里面来避难。
“下去!”司马洛叫着,和李察一起冲过人丛,跑下楼梯。
“她不在洗手间。”李察叫道:“所以她一定是在这里面了。”他指指洗手间旁边的那扇门。
司马洛和李察一起冲进去,通过那间厅子撞开门,进入写字楼内。
“那狗养的不在。”司马洛吼道。
“在,她在这里。”李察以为司马洛所指的是珍,珍这时正躺在写字桌后面的地毯上,给扎得像一只粽似的,嘴巴上贴了胶布。
李察连忙在她身边蹲下来,毛手毛脚地为她解缚。
“拿把剪刀吧!”司马洛叫道。并且已经把枪拔了出来:“你照顾她,我去找那狗养的!”
“找谁?”李察莫名其妙地问。
“找到他时我会介绍你认识。”司马洛叫道。他已经断定那个招魂使者不在这写字间里的,这里地方很小,一眼就可以看清楚。但,他不在这夜总会里?不,他一定在,珍还在他怎会不在?
司马洛匆匆离开写字间,到了电话亭边,就看见了那个矮小而黧黑的人正穿过人丛,挤着向上面逃去,已经差不多逃到楼梯顶了。
“别让他逃!”司马洛吼道。他的吼声是那么响,把嘈杂的人声都掩盖了。
那人转过身,手中已举起了一把枪。枪响之前司马洛向电话亭旁边一扑。电话亭的玻璃碎了,而枪声震得耳膜像要裂开。
枪的出现,以及枪响使那招魂使者成为一个大众畏惧的人,人们连忙让路给他通过。司马洛却不敢开枪还击,因为那招魂使者的周围还有些人,他不想伤及无辜者。
司马洛这一迟疑,那人已经逃上去了。
司马洛跳起来,追上去,一面挥舞着手中的枪,以把那些挡路的客人驱开。这样做着时,司马洛就明白刚才为什么找不到他。
那招魂使者一直躲在洗手间里的。他知道司马洛一定会乘乱冲下来,而他这里是没有后门可逃的,于是就躲进了洗手间里,窥伺着司马洛下来,冲进了他的写字间,他就马上从洗手间逃到上面去了。
由于司马洛手中拿着枪,那些人也同样地避开他而让出路来,司马洛得以顺利通行。他大步跨上那石阶,跳回上面的夜总会中。
(缺字),正在排众而出,向大门走过去。
“别让他走!”司马洛大声叫。
那人回转头来,放了一枪。枪声使夜总会正在大乱的人更加慌张起来了,不过大家都不向他身边冲,所以很快就让出路来,甚至两个准备扑过去的嬉皮士也退缩了。他们不是傻瓜,他们都知道血肉之躯是绝对无法和枪弹对抗的。司马洛只好放了一枪。
他这一枪是瞄准天花板上一盏吊灯的链子射去。
但是很可惜,那链子原来有两条,司马洛只射断了一条,因此那吊灯只是失去了平衡而已,并没有完全跌下来,跌到离开招魂使者的头顶只差半尺之处,它便给另一条链子吊住了,招魂使者安全地通过,走到了门口。
那两个守门的嬉皮士在手枪威吓之下连忙跳开,那人便出了门口。接着司马洛也赶到了。
外面很静,并没有警车的声音。闹了这么久,警察仍然未来干涉,当然是因为夜总会中的人不敢报警了。
司马洛向停车场的方面张望着。汽车好像森林中的树似的,密麻麻地停满了停车场。那人究竟躲到何处呢?
接着汽车的马达声响起了,一部汽车从停车场最后的位置开出,直向这边停车场出口驶过来。司马洛眯起眼睛,对着耀眼的车头灯光看着,不能断定这车中坐着的是一个普通人,抑或就是他要找的人。
但是这人却给他答案了,当车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枪声响了,一颗子弹“铿”一声在他身旁的街灯柱上弹开。司马洛连忙滚开几尺。
那部车子经过,驶出了停车场外。司马洛好像一只蚱蜢般跳起来,向停车场右面跑去。几秒钟之后,他已经开着他那部小跑车,驶出停车场了。
那人的车子已去得很远,但夜已很深,来往的其他车子很少,因此司马洛并没有失去他的踪影。
司马洛咬紧牙齿,把油门踏尽了,车子好像一支箭似的沿路直冲。
前车的人驾驶技术也不错,司马洛虽然如此拚命追赶,还是不能怎样追近,距离仍然相当远。
一面,司马洛又奇怪他究竟用什么方法招人魂的。扮鬼开车他知道了,在车中用一个录音机发出鬼声他也知道了。不错,胆小的人真会给他吓得心胆俱裂,但这也不一定有把握会使人变成木头人的。
在最后一刻,这家伙一定有种特别方法,施用在受害者身上,使受害人不会死去,但是却变成了一根没有知觉的木头。他是怎么弄的?催眠术?针药?很可能两者兼用!司马洛真希望能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这家伙吓得魂飞魄散,然后把他的魂魄勾去,使他变成木头人一个。
接着,司马洛忽然注意到后面也有一双车头灯,一架紧跟他的车子。
谁?是夜总会的人抑或是史密夫的人,相信是后者居多了。不过,无论是谁他都不怕,他身上有枪,而且还有一些古怪的秘密武器,例如迷烟药丸、爆炸药丸、烟幕药丸之类,敌人就是再多来一点,他也不怕的。
司马洛仍然把注意力集中在前车上,只是间中会回头去看一看。
接着,他们到了山区。招魂使者那部车子驶上了曲折的山路,不见了。
司马洛的车子也冲上了山路,开头的一段山路倾斜得很,他车子的马达吃力地前行着,不过并没有抵受不起的迹象。
在转第一个弯之前,他看见后面那双车头灯转了向,似乎是要离开,走另一个方向去了。司马洛耸耸肩,也许他看错了,这部车不是跟踪他的。
接着司马洛转了第一个弯,就得十分用神地驾车。这里的山路很曲折,在这样的路面上行驶,如果要快,就得十分小心了。
到了这里,司马洛似乎占了优势,大概他的驾驶技术到底是高强一点,而他那小跑车也比较灵活。当上到山顶的时候,他已可以看见对方的车子了,与他距离只一个弯角。他很有希望在下山时追上对方。
终于,他们过了山的最高处,又开始下山了。这里的路更加迂回曲折,司马洛转了第一个弯之后,望出路边,他看见对方的车子就在他下面经过。这里的山路是一层比一层低的,对方的车子还会有机会再经过他下面。
“好吧!”司马洛忽然大叫一声,一扭驾驶盘,车子就铲上路边。隆!车头的一边挡泥板撞中了路边的一块大石,那是一块大致上圆形的巨石,直径总有三尺,重量是以顿计的了。
司马洛的车子微微地弹开,继续冲前,有点把持不定。但他终于把车子控制好了,而那块石头则已被撞得滚动起来,滚离了路边,沿着山坡直滚下去。
那块石头“隆”一声跌在路面上,就搁在那里把路面塞住了。
那块石头落下的时间落得真巧。当它刚到达下面时,招魂使者那部车子也刚刚到达。那人急把车子煞停了。
然后这人又开动了车子,慢慢地向前,车头抵住那块大石,跟着马达一吼,车子动起来了,把那块大石推动,那块大石滚动起来,终于滚开了路中心,把路让出来,于是那人的车子,又可以通行无阻。招魂招者的车子吵闹地加速,又绝尘而去。
之后,司马洛就无计可施了,他只能紧紧地衔尾追着,极力不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增加。
很快他们已到达了山脚。山脚是另一座小镇的郊区,一条平而直的路通到那座远远的镇上。
月光下,视野还是清晰的。司马洛从高处望下去,心里忽然很兴奋。那条路是经过一条桥的,那条石桥很狭窄,只可以容一部汽车经过。而现时,桥中心却打横停着一部汽车,把去路阻塞了。
即是说,那个招魂使者已是前无去路,而后有追兵。
这桥附近是没有别的路可逃,司马洛心中暗喜。这部车不论是谁停在那里的,但总之停在那里就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了。
那个招魂使者并没有迟疑,他把车子一直驶上了桥头,到了那部车的跟前才停下来。
他打开车门下车,绕到那部车子的司机位旁,枪已拔在手中。
他低头向车中窥望了一下,大概发现无人在车中,便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车门打开,坐了上去,企图把车子开动。可惜,那部车子却没有动,大概车匙不在车上。
他回转身来,手中的枪又举起来了,向着桥的入口。就在此时,司马洛的车子正在飞驰着驶上桥上。
那招魂使者的枪响了一声。这一枪的成绩不错,司马洛的车子的避弹挡风玻璃忽然破成蜘蛛网状,这使得司马洛把持不定,车子驶歪。差点冲向桥下的小河中。不过,司马洛及时把车煞住,而跳了出来;招魂使者的枪又响,不过这一次他的枪法可没有那么准绳了。
司马洛伏在车子旁边,小心地举枪瞄准。可惜,隔着他们的是三部车子,可以射击的直线也不容易瞄准,如果胡乱放枪,子弹多数会在中途给车身挡去。招魂使者放了好几枪,司马洛还没放过枪,他只是在那里守候着,找寻着机会。
忽然,那招魂使者一耸身,便跃上了桥头的栏杆。司马洛也一跳站直,向他放了一枪。没有射中,那人则已向下一扑。
“冬”声扑进了水中。司马洛心里一急,这个家伙很熟水性,他是知道的,以前有一次,他就是借水逃过了。这条河河面宽阔而相当深,水流也相当湍急,假如这家伙跃进了水中,潜在水底里,随水流……
司马洛咬着牙,喃喃地在咒骂着。他发暂,决不让这家伙逃掉,这一次决不能再让他逃掉!
于是他便开步缓跑,沿着河岸慢慢地跑,跑着跑着,距离桥渐渐远了。下游那些树木渐渐渐靠边生长,司马洛更加倍警惕起来。
司马洛跑步的速度调节得恰到好处,只是很可惜,那人上了对岸。
司马洛喃喃地咒骂着,跑到了深水的地方时便跳下水,开始向对岸游过去,那人已站了起来,向树林走进去。由于浑身湿透了的衣服重重地堕着,所以他步履蹒跚的。司马洛以最快的速度游过去,一面眼睛仍然全神贯注地监视着那人。
那人向树林里走了一步,就发楞地停住了,脸仍然向林内,他在干什么?
接着,司马洛就看见那人的手忽然闪动了一下,拔出一把匕首来,向林中直扑,他只是扑前了两步,便打着转退回出来了,就像遇到一股强劲之极的风,把他吹回出来似的。
司马洛看着他手中的刀子飞走,而人也跌到水边来,痛苦地蹲在那里,抱着自己的手腕,一时司马洛感到莫名其妙。看这情形,很显然这人是被林中的另一个人喝令停止;他不肯停时,林中那人就射了他一枪。
林中那人是谁?
司马洛终于游到了浅水的地方,就站了起来,踏着水底的沙泥,向岸边走上去。那招魂使者仍蹲在那里,恨恨地瞪一眼司马洛,又瞪一眼林中。
当司马洛走到那人身边时,林中那人也出来了。
司马洛诧异地睁大眼睛,叫道:“你?甜甜?”
“是的。”李琴霜微笑着:“我替你节省了许多麻烦,是吗?”
“我……不明白!”司马洛呐呐地说。
“其实这很简单。”李琴霜耸耸肩:“我打过电话给你之后,觉得不妥,你可能独个儿去闯那夜总会,而那里又可能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所以我也去看看。我刚来得及见你们离开,于是我便跟在后面。”
“而你走捷径先到这边来,把路拦住?”司马洛问道。
“对了!”她微笑点头。
“你干得很好。”司马洛嘉许地点着头:“你干得真好,但我不明白的是……”他说了半句就不能说下去了。
他想说不明白李琴霜为什么要帮助他,但是说不出来,李琴霜现在不是正在帮助他吗?而且,李琴霜帮助他,在表面上来说是天公地道的。
那个招魂使者瞪着李琴霜:“你这母狗,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我干了什么呢?”李琴霜看着他,脸上露着天真无邪的表情,但司马洛似乎察觉到她的嘴角隐着一个狡猾的微笑。
“卢其不会感激你的。”招魂使者说:“你……你这样做等于是和他作对。我是替卢其工作的,这一切全都是卢其的主意。你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把司马洛打死,如果你做不到,就把枪交给我,让我来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琴霜的枪仍然镇定地指着他说:“你不能这样侮辱我的老板卢其先生。”
“我告诉你,”招魂使者气急败坏地说:“这是卢其的主意。”
“你现在算是招供吗?”李琴霜冷冷地说:“如果是的话,等史密夫先生来到时再说吧!我知道他是跟着我来的。”
招魂使者目瞪口呆了一会,开始明白他是不会得到她帮助的了。忽然,他一跳,向他那把刀子扑去。
司马洛虽然在满腹狐疑中,他的敏捷反应是仍在的。招魂使者还未触到那把刀子,司马洛的脚已经伸出去了,绊住了招魂使者的脚,一挑,招魂使者失去平衡,“叭”的仆在地上,手还差一尺才摸到刀柄。司马洛好像一只虱子般跳过去,把刀子拾起。
招魂使者只是伏在那里,没有再起来,他知道他是彻底失败了。
这时,有车头灯光自远而来。有一部车正沿着凹凸不平的河岸驶近。这部车子到了河的对岸,便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史密夫。
“唏,”史密夫叫道:“还好吗?”
“我捉到他了。”司马洛叫道:“你过来吧。”
“我把车子移开,从桥那边驶过来吧!”史密夫叫着。
那个招魂使者只是伏在地下,一动也不动。忽然,司马洛觉得他是很弱小、很可怜的。
不久之前,他还恨不得捉住这家伙,把他那条小小的颈子扭断,但现在既已捉住了他,怒气却平了。
他走过去,用脚轻轻一踢他的肋骨:“朋友,你最好招供,如果你不招,我会亲自动手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的。”
招魂使者点头:“我会招的,朋友,我没有杀过人,我不相信我会被判死刑。”
这句话又使司马洛充满了恨意。法律是很讽刺的,招魂使者所做的事明明是比杀人更残忍的,但是法律却不能判他死刑。事实上,他可能还不会坐牢很久。
李琴霜说:“司马洛,你看着他吧!我得赶回去看看卢其。”
她忽然转身走开。司马洛觉得她似乎转得太快了。他不能肯定,他只是似乎察觉到她的眼中有泪,而她走开就是要避免让司马洛看到她流泪。
司马洛呆呆地看着她走向那条桥,当到达时,史密夫等人已把那三部车子移开,跑过来了。
李琴霜上了她开来的车子,走了。
史密夫等人赶到司马洛身边,司马洛才松了一口气,把刀子丢下,指指那个招魂使者:“把他缚起来吧!”
史密夫的手下照办了,为那人戴上了一副手铐。
“他肯招供吗?”史密夫问。
司马洛点头:“他肯的,他说他不会被判死刑。”
史密夫绕到那人面前,狰狞地瞪着他。那人的眼睛只是望着地下:“可以告诉你们的,我都会告诉你们。”他呐呐地说。
“带他走吧!”史密夫一挥手。
招魂使者被带走了。史密夫转过头去望着桥的那边:“那女的怎样了?”
“她似乎没有什么。”司马洛表示迷惑地眯起了眼睛:“还是她帮助我捉住这家伙的。”史密夫搔着头:“这就很不合逻辑了,她明明是站在卢其那边的,你也说她是爱卢其的,怎么忽然又会反叛起来呢?”
“我倒希望有机会问她。”司马洛说。
※※※
司马洛再见到李琴霜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李琴霜还是坐在那张写字桌的后面,不过并没有办公,只是坐在那里,当司马洛进去时她就抬头看着司马洛。
“怎么样?”她静静地问:“他已经招供了吗?”
司马洛点头:“全部都招了。”顿一顿:“卢其是完了,当他出院的时候,他就会被送到监狱去,你当然知道的,是吗?”
“是的,”李琴霜点点头:“我当然知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帮助我?”司马洛说。
“帮助你是应该的。”李琴霜脸上微有笑意:“这世界需要一点正义,不是吗?”
“唉,别胡说吧!”司马洛叹口气:“你不是为了正义而做这件事的,我们都知道。卢其是你的老板,而且你爱他,但你简直就是有意把他送上死路。”
李琴霜的笑容露出来了:“让我说,我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我知道卢其是要完了,我也帮不了他,所以不如让他快点完了。”
“但,这样做,你又得到什么呢?”
李琴霜的微笑更甜了:“谈起这个问题,我可以得到很多。你看,为了易于管理及税务问题,卢其有好些正当生意已经转到了我的名下。可以说,他一倒,他这些生意就是我的了。”
“于是你就可以实现你那女事业家的美梦了。”司马洛不屑地对她说:“原来你要的一直就是这个!”
“不!”李琴霜严肃地摇着头:“我本来要的是他的人多于事业。”
忽然,司马洛又察觉到她眼中泪光盈然了:“以前他是我的偶像——一个从艰苦中挣扎出来的人,出污泥而不染;但实在他不是出污泥而不染的,当我知道了他是怎样一个人时,我很失望。
“他求我帮助他,但我考虑了很久,我觉得帮助他没有前途,于是我就抓住我所能抓到的。我不想抓住他的人,我就抓住他的事业,就是这么简单了。”她忽然站起来,走到露台前面去,望着外面。
司马洛把那张支票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支票还给你吧,甜甜,这件事,每一个人都输了,只有你是唯一赢家。”顿一顿他说:“卢其现在怎样了?”
“我不知道。”李琴霜仍然背着司马洛:“我一直没有再看过他,你自己去看他吧!还请你顺便告诉他,他已经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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