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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冯嘉《魔洞》奇侠司马洛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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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15: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奇侠司马洛之魔洞 冯嘉著

步步惊心
司马洛正在跌下去。
那是一个矿穴,垂直向下,好像一口大井一样,但却是非常之深。他知道有几百呎深。
这下面很黑暗,他也看不见两旁的洞壁迅速向上升,只是看见头上那个洞口,其上的一片蓝色的天空越缩越小,即是他跌得很快。
一个人正在跌时是很慌乱的,不过好在他是司马洛,头脑特别灵活而且经验丰富。
但是如何解决这问题呢?
他只能够尽量利用身边仍然有的条件。
他刚才正在沿绳爬下来的,用的乃是爬山的工具;但是绳子却忽然之间断掉了,他就跌下来。
他有爬山的工具。
现在,他就从身上拉出了其中一只爬山用的三叉钩子,柄上是连着一捆绳子而搭在背上的。他就把这只三叉钩子一丢丢了出去。
他希望这钩子可以勾住一些突出的石头。
假如他是正在爬山而跌下的话,这样做而希望成功的机会就并不高。
但这里是一个矿穴,周围的空位很有限,而且矿穴的洞壁又是开得很随便的,并没有将之弄到平滑的,因此几乎一定可以勾得住一块石头,问题是能不能吊住他。
果然勾住了,司马洛执紧那绳子,但并不是绝对执紧,而是一面让绳子通过他的手溜出去;一面逐步地执紧,使下跌之势尽可能放缓。否则,猛的一扯,可能他的手臂也会给扯得脱骱。
当然,绳子这样飞快地滑过手掌而溜出去,是很容易把手的皮肉扯破的。有些钓大鱼的人钓着大鱼而不小心,就会给鱼丝擦伤得见骨。
不过他有爬山的设备,就亦戴有手套。
手套就可以保护住他的手上皮肉,不过那摩擦之力,亦使他这手套热得就像火烧似的了。
终于,司马洛把绳子执紧了,他便停了下来,这仍然是使绳子猛的一扯。绳子是不会断的,而钩子亦是不会断的,因为这些乃是作爬山用的东西,可以承受很大的重量。
问题就是钩子勾住的地方,又是否能承受得起这重量,因为那并不是他所能选择的地方,而是碰运气而已。假如钩子勾住的石头是松的,那么石头就会脱下来,而他就会又跌下去!
但是司马洛的运气甚佳,他并没有跌下去。钩子是勾住了,而且也勾稳了。
他的全身都冒了冷汗,就像他是刚刚淋过水似的。
但是他仍然没有忘记大叫一声,跟着忽然停了,就像他是直跌下去,而跌到了底,声音便猝然停止了。
这是因为他并不相信绳子是自己断掉的,因为他在下来之前是检验过了的,而他知道绳子并没有问题。
这一定是有人割断了的。
他还以为自己很安全,把绳子打了一个活结,绕住洞外的一块大石头,垂下洞中,然后拉着绳子沿绳爬下来;但是假如有人走来,把绳子割断,他就会跌下去了。
他就是这样跌了下来。
现在他稳定了,便扶住那粗糙的洞壁。
他的手扳住了,脚也是踏在一些突出来的石头上,有如一只大壁虎似的附在那里。
现在他的危险是暂时过去了。
那只钩子勾住的地方即使是不很稳固,现在承受到的重量也是不大,他不容易再跌下去了。
司马洛暂时却不动,只是伏在那里,望着上面。
此时他才知道他是跌下了多么深的距离。上面洞口那片蓝天是更小了。
他静下来是有理由的。
果然,过了一阵,那洞口就伸出来了一个人头。这就是有人正在从洞口向下面张望。
他知道把绳子弄断的人是一定会望下来的。
这个头很显然就是那个人的了。
但是距离这么高,而且又是背光的,司马洛没有办法看到这个人是谁,他很希望拔枪给这个人一枪,但是他现在的环境不利,虽然有枪但不易拿稳,又是那么高,也不容易瞄准,一枪不中,就不会有第二枪。
而且,也许不只有一个敌人在上面。
暂时,他还是让对方以为他是已经跌死了的好一些。
那个人在上面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这洞中回响了又回响,就像有许多人在笑。
这使司马洛心中突然一阵狂怒。
但是司马洛仍然忍着。他没有死掉,终于会轮到他笑的。
忽然之间,那笑声却变成了尖叫。
司马洛难以置信地看到那人忽然把整个洞口遮黑了似的,这是因为这人竟仆了进来,就一直往下跌了。
他一面跌就一面尖叫。
司马洛连忙尽可能紧贴在那洞壁上,也尽可能扶紧,以防这人撞着他。他要躲避则是不可能的。他不能向旁移动,假如这人要跌中他,就是跌中他了。
司马洛却真可说运气好,那人并没有跌中他,而是在他的身边擦过,一直跌到了底,而一面也尖叫着,一到了底,尖叫声就忽然停止。
司马洛刚才所扮演的,是发生在这人的身上了。
司马洛全身的汗毛又直竖了起来。
这个人不可能失足跌下来的,似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把司马洛的绳子弄断了,使司马洛跌下去,跟着他自己亦被推下来灭口。
司马洛不去顾这个跌下去的人,因为这人是死定了的,他只是维持原来的姿势向上面望!
那个洞口,却没有再伸出一个头来了。
后过了好久之,司马洛才再恢复动作,他乃是开始向下面爬。
似乎他是应该向上爬的,但是实在又未必是如此,危险可能仍在上头,他不知道上去会遇到什么人,所以他就尝试向下面爬了。
他暂时是假装死掉了,假如明天或入黑之后再爬上去,敌人可能已不在。
而且,他本来就是要到下面去的,现在又为什么不可以下去呢?
于是他就用力猛扯那绳子,他试出了那三叉钩子勾住的地方是甚为坚固可靠的。
这样,他就可以逐步向下爬了。
他仍有很够长的绳子,而向下爬是不难的,不过假如他要爬回地面上去,那就是较为麻烦一些,因为他没有了前端那截绳子,也即是爬到最上面那一截时没有绳子可以拉住,那时就真要使用爬上的方法了。
但他并不是没有能力爬到上面,因此他目前就不去担心这一点了。
他是有备而来的,带着的用具很多。当他这一条绳子也用完了时,他就取出几只钢钉环。这东西就像粗大的钉子,不过钉头是一个环,这个环不是完整的,而是有一个互套的缺口可以让绳子滑入,而穿进环中。
司马洛在那个壁上钉了三个这样的环,把新的绳子套入,由这三个环支持住他的重量,便又再沿着绳子向下面爬。
他望望上面,那洞口是更小了,亦不见有人张望。
他在钉环的时候有声音发出来的,不过相信不要紧,因为时间已经过了这样久,上面的人,也应该已经离开了的。
终于,司马洛就到达了下面了。
这里不是井,而是矿穴,下面也有许多地道向横伸的,所以四通八达。
他首先就是找寻那个跌下来的人。
他开亮了电筒四面照射,他看到了一个人。
他全身都汗毛直竖了起来,虽然他还未看到这个人是谁或是什么模样的。
他立即抬头向上望望。
但是即使不望,他也知道,这人不应是在那个地方的。这人是从上面直跌下来,跌到底,就应该是在一个一定的范围之内。
然而这个人却是深入了一条横伸的地道之内十多呎。
这样跌下来的人,不可能跌到了底还活着,而可以爬走的吧?
他看见的是另一个人?那么,刚才跌下来的人又是何处去了呢?
司马洛再用电筒照清楚。这人是拖着一条血路到了那边的。是跌下来的人,看样子似乎是爬过去了,也未必没有可能是仍有一口气而爬过去的;但是,这个可能性却是非常之微。这个人是伏着,似乎是爬的样子。
司马洛小心地走上前去,电筒一直照着这人。看来这人是已经死掉了,一动也不动。
他的电筒再照清楚,冷汗又冒出来了。
这人的两只手已经没有了,就像给什么机器割掉了似的。没有了手,如何爬呢?
难道是有人把他拖了过来的?
司马洛的电筒连忙向四面照射,另一只手也就拔出了枪来,以便应变。
他看不到有什么,但这并不表示没有什么。
这里的地底洞穴四通八达,有许多地方都可以让人躲藏起来的。
司马洛用脚把这个人一挑,使他转过身来,又是一阵毛骨悚然,简直快要呕吐出来。
这人已经没有了眼睛。
他这样一跌,当然是不会很好看的,难免会跌得有些血肉模糊;但是也不会这样的,不会两手不见了,亦不会两只眼睛都给挖掉。
这人的眼睛,显然是给挖去了的!
只剩下了眼睛两个洞,跌是不会跌成这个样子的。
司马洛知道这个人是已经死了的。这样高跌下来生存的机会当然是很微了。
双手不见了,双眼也挖去了,可能不死;但是这人颈子的位置正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那就是已经死去了。
颈骨断了,脊柱神经就受到破坏,同时气管亦会受影响,便不能呼吸。一个人不能呼吸,就很快死掉。
也许这人死掉也胜过活着,颈骨既已断掉了,他就即使能救活,也是全身不遂,变成废人一个。
但是那是他的问题,目前司马洛的问题就是:是谁或者是什么把这个人拖了进来,把双手取去,又把眼睛亦挖去了呢?
这人既然跌下来颈骨已折断了,就不可能有能力自己爬进来了。因此,一定是被拖进来的。
这似乎不是人类会做的事情。
这下面的矿穴里,究竟有一些什么呢?
司马洛的电筒向周围照了一阵,可没有看见什么,亦听不到有什么声音。
他小心地蹲下来,搜搜这个人的衣袋。
这个人本来是要害他的,他也要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他从这人的身上找出了一些证件,看了一看,就放进了自己的衣袋。
然后,司马洛就思考起来了。
在目前的情形下,似乎他最聪明的做法就是离开这里爬回上面去。他不能在这下面留得太久,他是不能够不睡觉的,而且他的电筒亦有用完电池的时候。
不过,司马洛却是一个胆大而相当固执的人,他到这下面来当然是有一个目的,也当然是有一件事要办的,既然已经下来了,为什么不试办一下他的事情呢?
他从身上取出来了一只很特别的仪器,就像是一只电视机的遥控掣似的,向周围指着,指过了每一个方向。
他看来是要探测一些东西;但是他也显然没有探测到,因为在这仪器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反应。
他低声咒骂起来,继续向前行。
其实,所谓向前行,也只是随便选一条隧道,沿之而行罢了。这里实在也没有什么前后之分。
他开始深入,也一面继续用那仪器探测,还是没有探到什么。
他不久便又退回来了,再选另一隧道,也是作了若干程度的深入,而一面探测着。他亦是没有探到什么。
※※※
这样走来走去,他深入过了每一条隧道,都是没有成绩,虽然他的所谓深入也是很浅的。他要走每一矿穴的尽头的话,就要走很远和走很长时间。
他又回到了他下来的地方,再走到那尸体旁边,用电筒照清楚地面。他看到地面有一滴一滴现在已干了的血,成为血路通向前头。
这也是很明显地显示,不论把手和眼睛取去了的是什么东西,确是有此事的,而且也把手和眼睛带走,留下血路。所以血会滴在那个死者爬也应该未爬到的地方。
不过血不多,所以这条路也不长,十呎左右之后就断掉了,因此司马洛不能跟踪这条血路到达那只不知是什么的怪物那里。
司马洛看了一会,决定还是离开这里为佳。
他到这里来,虽然不能肯定这里有一些什么古怪,他却是并不想死。
他认为还是弄清楚了才再来好一些。
现在这个企图谋杀他的人也跌了下来,他知道此人的身份,就可以追查有关这人的一切,也许可以找到这人的同伴,而从这人的同伴身上问出他下来要查的事情,还可能用不着再下来了。
他回到他落地那个地方,就立即觉得有些不对。
太黑暗了。他抬头向上望,又再度汗毛直竖了起来,因为,天空已经不见了!
现在并不是天黑,他望上去是应该可以看到洞口那一块天空的;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片黑暗。
那个洞口已经给盖住了。
司马洛低声咒骂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显然上面敌人并没有走,他或者他们认为下面有两个死人,就应该把洞口封了。
是怎样封的呢?
假如只是用一些木板之类盖住,他爬上去是可以将之托起,仍然可以逃出去的。
但是假如是给用很重的东西压住,他就毫无办法了。
不过总而言之,他还是必须上去看看。
于是司马洛只好再开始艰苦的旅程,向上面爬上去。
下面一段较容易,因为有绳子可以拉住,但到了他跌下而抛出勾子钩住的地方,再上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需要用电筒照着,找好了能扳手踏脚的地方才能爬上去一步。
有时他找不到扳手的地方,就需要用那些有圈的钢钉。不过,这仍是有很大的困难,他不能随便把钉敲进洞壁,以免发出太大的声音让上面的人听到。
他只好用手帕把钉子包住了才放,如此才能够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来。
他终于爬到了顶,就发觉他是出不去的。
那洞口是给一片大铁板盖住了。他见过这片大铁板,他来时看到的,是弃在洞口旁边,一架没有了轮子的装载矿石的车子上。有人把这铁板抬过来在洞口一盖,刚好可以遮住。
这铁板是非常重的,一定不只一个人把它搬动,也因此司马洛一个就不能将之搬开了。尤其是他在这下面,根本没有给他发力的地方。
假如是一块木板,即使上面压了石头,他亦可以花一些时间把木板弄穿,就能出去。是铁板,他就毫无办法。他亦不能够从旁边掘一个洞钻出去。这里的洞壁,都是坚实的石头。
敲打这铁板呼救,这亦不是一个好主意。
放这铁板的人以为他死了,虽然没有肯定,亦没有来企图杀他,但假如知道他还没有死,也许就会再设法来把他解决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司马洛虽然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也仍然是没有办法的。
于是,司马洛没有其他的选择,就只好再回到下面去了。
他又爬下去了。下去是比上来容易得多的,但他仍是采用较难的办法,那就是只在接近洞口的地方留绳子和钉子,一边下去就一边把钉子拔掉。这是为了免得有人把铁板移开向下一望,就会看见有钉子和绳子在那里。
他下了好一段,到了上面望下来看不清楚的地方,才挂好绳子,而沿着绳子滑下去。
他回到了下面,那具尸体仍在,并没有移动过。
他知道在空气方面不成问题,这个地方显然是有空气来源的,因为这里的空气一直都相当清新,并没有污浊感,而且还有气流流动。
这尸体是会腐的,这在目前也不是问题,迟一些也不是问题,他大可以把它埋掉。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是始终需要睡觉的。
当他睡着了之后,又会有些什么东西来袭击他呢?假如他的手和双眼是对手最感兴趣的东西,那就绝非一件好事。
司马洛的方法就是先行睡觉。
在他还未疲倦之前先行睡觉,这应该是一个相当好的主意。袭击他的东西,可能会提早来袭击,而他是醒着的。
这是一个改换时间和机会的方法,假如反正是会乘他睡觉的时候到来袭击,那他就不如先睡了。
而且,他的灯又不能用太久,趁着还有电力。
他就是这样把灯放在身前较为远离的地方,而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灯离他远些是好一点,这样就不会抢光,只看见近处。灯远些,他也看得远些。他并不想自己在光而对方在黑。
司马洛这样闭目养神着,一面就想着这件事情的起源。
这事本来是相当简单的。
※※※
在一个月之前,他有一位旧相识的朋友来找他,带来了一张地图和一颗红宝石。
这是一个他可以信任的朋友。这个人说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藏有宝藏,那颗红宝石就是证明。
这地图和红宝石是一个生长在这附近地区的土人所送的。这个朋友救了土人一命,土人就拿出红宝石和地图来相送,作为报答。假如单单是一张地图,那没有什么价值,谁都可以乱画一遍;但是,有那颗红宝石又不同了。单单是那颗红宝石就价值不菲,而这里有很多。
这个老朋友却不能亲自来找,因为他又老又弱,已经垂死了,此时正躺在医院中。
那个土人亦说不出藏宝石的所在,因为地图与红宝石是从另一个土人手中得到的,那另一个土人亦已死去,是他的妻子交出的。而这一个土人亦是命不久矣。他用不着这些宝石,所以没有去找。
司马洛那个老朋友则是用得着的。
因为他是城市中人,也是一直都在希望发大达,所以给他是最适合了。
那些土人的看法是不同的。宝石只是装饰品,有一颗已经很好,太多没有用,他们并不想换取这文明世界的财富,而是只希望过简单安逸的生活。土人们亦知道假如拥有大量宝石的话,就会招来大祸,许多人有可能因此对他们实行谋财害命。
就是这样,宝石和地图辗转易手,后来就到了司马洛的手上了。
司马洛那位老友,虽然是很希望发大达,但是他同时亦是有一种喜爱冒险的心理。宝藏是一种很吸引人的东西,他自己虽然没有能力得到,他却不希望就此埋没了,有人能够拿到也是好的,而他心目中的最理想人选就是司马洛。司马洛不是一个偷财的人,但是却最爱冒险。
司马洛对这件事情则是另有看法的。他首先就是奇怪何以这宝石及地图如此不祥,拿到的人都会死去。
不祥的事情,有时不由你不信;但是亦有时却是有科学的解释的。他去医院探过这位年老病弱的朋友几次,也跟医生谈过了,就灵机一触,他就把颗红宝石拿去化验。
这颗红宝石,验出了原来是有很强烈的辐射性的。
这就怪不得藏有它的人,健康都是有问题了。他们患的乃是辐射病。一个人受了强烈辐射性的影响,最可能的病就是患癌。
司马洛就是因为这个老人患癌而有所怀疑的,而在检验过之后,就证明他的怀疑是真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下来的时候要用仪器探测。
他也是因为有这个发现而找到了这个藏宝洞的所在的。
这本是一张没头没脑的地图,地点很不清楚,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代折。一个通入地底的洞,好像是一座井似的,假如是久远以前的话,这个洞就可能已不存在了。
风雨或者地震之类,都是可以使洞给埋掉了的。
但是辐射性却是现代的东西,这使他知道地图不会是太久之物,虽然是绘画在一张很古旧的牛皮上的。
司马洛终于找到了这洞,就是在这个地方,一座弃置了已经五十年的矿场。他用飞机在可能的地方(虽然知道是在这一区,但范围仍是很大)居高临下观察过,终于找到了这里。
附近的地势与地图上所见的完全一样,而在地图上,有一个奇怪的图形,像是一条恐龙的脊骨,这个谜亦解开了,原来乃是一列本来用作工人宿舍的屋子,已经给烧掉了,剩下铁的架子,画在牛皮上,便误以为是一副骨头。绘这地图的人本来只是打算自己看看而已,所以才是如此不清不楚。
为什么红宝石会有那么强烈的辐射性呢?司马洛知道有些宝石是会被用辐射线去处理的,被射过了之后,成色与光泽都会好得多,也能卖更高的价钱。但是辐射的强度要有限制,太强就会令持有宝石的人受伤。不过仍然是不必强到如此程度的,因为用到这样强的辐射,宝石的成色和光泽还是不会改善那么多。
这红宝石本身质地已经不差,用辐射去改良是会更好,但是也应该没有人那么笨,会用如此强的辐射,以致红宝石本身亦有了能够伤人的辐射性,这样即使卖得高价,亦是终会被发现的,那时后果就更加不得了。
而且红宝石是在那些土人手中的,那些土人不懂得用科学方法去加工。最先的一颗是从这个洞找到的,这个洞里可能有些问题,也许这下面有一些辐射性的来源?
他来了,又探不到辐射性。难道他找错了地方吗?
照情形看,他应该没有找错,除非这个地方与地图是刚巧相同吧!但这都是很微的机会,也许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无论如何。这个地方一定是有些奇怪的,否则就不会有人想把他弄死,而企图弄死的人又死掉了。
※※※
司马洛靠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好久,忽然又有了一些不寻常的感觉。
不是感觉到有什么,而是感觉到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应该有什么呢?
这个地方,最应该有的就是蛇虫鼠蚁,尤其是老鼠。这些东西,在有人活动时就会躲起来;但是现在一切都静下来了,就应该出动了,尤其是有一具尸休伏在那里,而尸体就是食物。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出现,连蝙蝠都没有。这个地方,也应该是蝙蝠的理想聚居之地。
司马洛感到很奇怪,而且那么静以及什么都没有,亦使他为之毛骨悚然。
后来,事情就发生了。
他放在面前那盏灯发出“轧轧”的响声。他立即把眼皮张开一线,小心地四面望望。
他看不到什么,但是知道是有人或者是有大只的动物接近了。
司马洛是有备而来的,而他的古怪东西很多,这灯就是其中之一。这灯发射一些射线,可以感应到大件的东西移动,一感应到就响起来了。司马洛自己移动则不怕,因为他把对着自己这边的一个部分关了。
现在,这灯响了起来,就是有大件的东西来了。
看不到,可能就躲在转角处。
这声音不够太响,他自己能够辨认,来者则可能是不在意的。
司马洛仍然若无其事地等着。
忽然之间,他听到了一连串咆哮声,跟着就是许多石块飞来。他立即握枪跳了起身。
那些石块却不是掷他,而是掷那盏灯。
那灯被掷中,就破了,熄掉了,于是这个全无光源的地方就立刻陷入了漆黑中。
不过司马洛是仍有另一些用具的。
他立即把额上的防风眼罩拉下来,便又可以看见了。
他这眼罩,实在是一副黑光镜,放射黑光,反射回来,镜便感应到,而出现形象,于是他在漆黑之中亦是可以看到。只不过颜色是与正常光线之下看到的完全不同,倒有些像是看彩色照片的底片。
总之看到就是,他并不是来观赏什么的。
他看到一只水母出现了。
一只水母,在这样一个地方?没有水的地方?
那未必是一只水母,不过看来像是的。
一个大致球形的身子,几只脚都从这身子上伸出来,触着地面,就用这几只脚行走。
没有手臂,不过也很可能这些脚亦是作手臂用的。
司马洛在这样的光线之下,又不辨颜色,实在看不出这是一只什么东西;但是看那形状,则是他从未见过,也不似存在于这世界上的生物。
也因此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水母,水母浮在水中,就是差不多这个样子的,只不过这里则是并没有水。
司马洛的手中紧握着手枪对着它。
这怪物就发出着咆哮声,慢慢向他走过来。
刚才的石头,看来就是它掷出来的,它显然不喜欢光线,要把光线消灭了才活动。
司马洛并没有开枪,而是另一只手拔出一件东西,一丢丢过去。
这东西又是司马洛带来的其中一件古怪的用具。
好像是一只手榴弹似的,但是爆炸的时候既没有发出响声,亦没有伤人,只是爆出耀眼的光芒,作着短暂的燃烧。就像人们观赏的烟花一样,点着了之后就发出耀眼的火星四射,而发出强光,直到烧完。
这怪物果然是怕光的,立即就给弄得团团转起来,咆哮声亦是更加厉害。光线使它一时之间似乎迷失了方向,最后它一跳跳开了,到了一处有遮掩的地方,那些脚果然也可作手用,就抓起许多石头乱掷。
这些石头掷在那发光的东西上。
这一如刚才那盏灯被掷一样。
只不过现在这东西是掷不熄了,事实这是一种化学物,即使用水淋,亦是淋不熄的。
这使这个怪物甚为狼狈,掷了一阵也无效,就逃进了一个黑暗的隧道口。
司马洛手中的枪并没有发射。他这是一把威力非常强大的手枪,可以在这怪物的身上射穿一个大洞,而且枪嘴上又装上了灭音器,不怕枪声引起震动而致这下面有塌陷的危险————他是有备而来的,他不发射、乃是为了看清楚些,满足他的好奇心。
现在,这怪物逃掉了,看来,他试出了这怪物乃是怕光的,光可以把它驱走。
司马洛看着那件发光的东西渐渐暗了下去,终于熄灭了,他考虑好不好向那怪物逃走的地方跟着追过去。
他却是因为太注意这怪物而疏忽了另一边。
忽然之间,他感觉到另一边有些不对,有一块石头被推开了的声音,有一件东西搭住了他的肩。他连忙转过来,就吓得差点灵魂亦逃出了躯壳,因为他看到另一只怪物已来到了他的旁边,其中一只手(或脚)搭住了他的肩,一双红灯似的眼睛瞪着他。
这个怪物似乎更大,也许是因为太接近。
假如司马洛若不是戴着那副黑光镜,也不会看到这个怪物的。
他大叫一声,一脚踢出去,那怪物退后了一些;不过却是司马洛自己因为这一踢而飞开了更多。
那个怪物是比他重的。
不过司马洛的力气也是很够,这样一分开,那怪物搭在他肩上的一只手亦脱开了。而且这一次,司马洛也不能再怠慢了。
他跌向后面,倒在地上,手中的枪就立即发射。
枪声给灭声器掩盖了,并不是那么刺耳,但是威力则是未减的。
他一连放了三枪,射中了这怪物,有一枪是射中一条手臂(或腿子)。这手臂便断了下来。
另二枪则是射中了那球形的身体。
这强力的子弹把这球形的身体也射得变了形,他看见有一些浆液喷了出来。因为通过黑光镜只是看得到形状,颜色则是分辨不出的,所以司马洛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血,很可能是的。
这个怪物失去了那些浆液,便像一只汽球泄了气似的,亦像是一只装满了液体的大袋子,本来是给那些液体鼓着而胀成球形的,现在液体失去了就扁了。但它似乎是没有骨头的,就这样软了下来,跌在地上,成为没有形状的一团,而仍然在蠕动着。
司马洛相信它是暂时已失去了威力了,但是仍有另外一只,却是威胁性仍甚大的,所以司马洛十分机警,乘势在地上躺平了,两手握着枪高举过头,指着后面,眼睛亦是向后面望。
他是怕那另外一只又从身后偷袭。既然这一个如此,另一个也是可能如此的。
不过情形又并没有如此。那另一只已经失踪了,并没有再出现。
司马洛小心地坐起身来。
※※※
这时,他就可以嗅到那一股非常难闻的臭味。
这臭味显然乃是来自那只怪物的。
那个怪物没有破掉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难闻,否则刚才他就已闻到了。似乎它一破掉了之后,里面流出来的浆液就有这难闻的气味。
他就像是与一具已经腐烂了的尸体同在,而这里又不是那么通风的。
司马洛极力忍着那要呕吐的感觉,把那盏灯拿起来,修理好了。这灯其实是很结实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坏,刚才给那另一只怪物一阵石头掷过来,灯泡歪了,所以就不亮而已;现在他把灯泡扶正,便又亮起来了。
他把眼罩托起了,用灯照照这只给他用枪射中的怪物,就大约可以看清楚它真正的颜色。
这时,那怪物已不动了,只是地上留下了一大滩腥臭无比的脓血。
司马洛低声咒骂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再拿起他那只仪器探测一下,这时却可以探测到相当强烈的辐射性,这乃是来自那滩浓血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
他走远一些,再向周围探一探,又没有什么了。
他正要把那仪器收起来时,其上的指针却忽然跳动起来,显出有一个方向是有很强的辐射性。
这个方向就是第一只怪物逃走了的方向。
司马洛皱着眉头看着。
忽然之间,指针又停止跳动了,辐射性又没有了。
这又使司马洛甚为迷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辐射性这回事应该是不会忽来忽去的。
但也许是那只怪物放出来的,而那只怪物现在已经走得很远了。
司马洛考虑了一阵之后,决定要对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这是一件十分之离奇的事,现在已经超过了他对红宝石的兴趣了。然而这又未必是与那些红宝石无关的,因为那些红宝石也是有很强烈的辐射性。
司马洛把那黑光眼罩拉了下来戴好,把灯熄掉了,放在地上,就小心地向着那第一只怪物逃掉了的方向前进。
他认为没有光会好一些,有光它就不会那么轻易出现。
也许它在黑暗中也能看见,而以为他是看不见的——假如它也是有智慧的话。
司马洛小心地前进着,手中仍是握着那枪,以及那探测辐射性的仪器。
他对此事实在并没有什么信心。他现在是在找那只怪物;但假如那只怪物不要再与他碰头的话,不断躲避,他是很难找到的。这里的隧道是那么四通八达,又是那么长的。
他在那些隧道中找着,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不过那怪物也是不容易向他暗施袭击,因为他先看清楚了有什么可躲的地方才过来的,假如有,他就先在心中提防着了。
他走了很多路,最后还是放弃了。
也许,他还是找他的红宝石吧!
他于是走回头,再回到了他从上面降下来的地方。
那些脓血仍在,尸体也是仍在。尸体倒没有什么,那脓血的臭却是令他难忍,于是他取出一只铲子来,铲一些泥土和小石子把脓血盖住了,这样是减少恶臭的。
那具尸体,他也是作了同样的处置。
然后他才舒了一口气,开始找寻那些红宝石。
这些红宝石,假如全部都是有强烈辐射性的话,那他就是拿到了也是没有用的;不过他还是要看清楚。假如真是全部都有辐射性的话,他也是想研究一下究竟是为什么。
他那地图不但指示这个藏宝的洞,亦指出他下来之后应走哪一条隧道。地势他是早已紧记在心中的,现在他就是走到他应走的地方去。
隧道的分布是一如地图所示的,他知道他是并没有找错地方。
不过他仍然是找不到。
他到了目的地却找不到。
地图所示,这个地方应该是有一个洞口的;但是他到了那里,却只是石壁。
没有洞口。
附近也是没有。也许这个洞口是被一片石壁塞了起来了?但是他不能肯定。这里的洞壁都是开凿出来的,到处都是凹凸不平,有很多裂缝,他不能肯定是不是有一块石头在那里塞住了。
他用棍子敲敲。假如里面是空的话;就能听出来,但那石头却是很厚。
他不由得又咒骂起来了,在地上坐着,想着。
怎么办?要找的东西找不到,他却又不能离开。
他在这里等下去,总是要睡着的,睡着了之后难保那怪物不会再出现,终有一次会被它所算。他那些仪器都需要用电,电力是支持不了那么久的。
而且他的食物也是支持不了那么久的。
为什么地图上没有标清楚有这样的怪物存在呢?难道绘制地图的人进来的时候是还没有这些怪物的吗?
现在司马洛毫不怀疑,那尸体的双手和眼睛就是被其中一只怪物吃去了的。似乎这些怪物对吃东西也是甚为拣择,只是要这两个精美的部分。尸体放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再碰过就是一个证明。
司马洛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摸摸自己的手和眼睛。这两个部分都有手套和眼罩保护着;但是能保护得多久呢?
他亦相信,这些怪物,究竟有多少只还不知道,一定是也吃那些小生物的,所以这里完全没有老鼠或是蚁,是给它们吃掉或者是知道有危险而走光了。
司马洛又再想一想那张地图。
地图他并没有带来,不过他早已记得清清楚楚,深印脑海了。
有三点是不大对的。那就是图上画的其中一些曲纹。
这些曲纹应该是代表水;因为他想不出除此之外还会是什么意思了。起初他还以为这里乃是地底的河流,但是下来之后就发现原来完全没有水。
第二点就是那个藏宝洞口。刚才他是已经去找过的了,地图上指明那里是有一个洞口的,他却找不到。
第三就是出口。
地图上,其中一条隧道有一个箭嘴,那是出口的表示,他肯定是的,但是刚才他也去过了,并没有出口。箭嘴所指的地方是没有去路的,只是一条短短的隧道的末端,正是前无去路的地方。
司马洛又走到这个应该是出路的地方去,再研究一番,敲凿那墙壁试试,的确是没有去路。
他在那里的地上坐了下来,思索着。
他也调查过这座矿场了。五十年前这里是开采钻石的,但是纪录上是失败的,并没有采到什么,当时却死掉了很多矿工。矿工都是这附近的土人,被强捉来充做工。五十年前,有些地方的人是可以这样做的。
到了今日,他已经很难找到什么人查问了,因为五十年虽然不算是很长的时间,对于人类却是不短了。当时是二十岁的人,今日就已经是七十岁,当日是三十岁的人今日就已经是八十岁。
做事的人如果以三十岁为准,那么当日经营这矿场的人今日就都已接近八十岁。人活到八十岁的是不多的。换句话,那些人是差不多都已老死了。
但是今日,这里仍然有古怪,并无法解释的。
司马洛取出他带来的饮料和干粮,略吃一些。
他应该尽量节省,希望可以支持得久一些。
这里完全没有可吃的东西,植物与老鼠都没有,石头是不能吃的!
忽然,他那个探测仪器的指针又狂动起来。
辐射性又来了。也许是其中一只怪物来了?
司马洛小心地等着,手中的枪戒备着。
但是指针又忽然静下来。
又没有反应了。
司马洛喃喃着说道:“没有可能的。没有可能辐射性会忽然有又忽然没有,除非是……除非是有一度门,忽然打开又忽然关上;但假如是一度门的话,这还需要是一度铅制的门,铅才能把辐射性隔绝的。”
司马洛这样喃喃自语着,一面在想办法脱身。
可有什么地方能够出去的呢?
这些隧道。似乎都是没有出路的。开矿的地方,可想而知,出路多数是向上升上去的洞。假如是这些打横的隧道有通向出路的话,那么隧道口也必然是斜的。
司马洛向头上望望。这里倒是有一个通到上面的洞的,但是并没有光。他看看表,这时的时间还未天黑,假如头上是这样一个洞话,他就应该可以看见天空了。
但是也许头上会有一个比较好的去处?
到底,那地图是指出这里是出口呀。
这又似乎是略有一点希望的。
因为,现在司马洛就觉得这里的空气是较为清新。
他立即取出打火机来,擦亮了,点上了一根香烟。
他并不是很想在这里吸烟,而是为了利用香烟烧起来的烟看看气流的方向。
在那副黑光镜的特别感应之下,这些烟的流动方向是特别清楚的。他要以看到这些烟给气流带到上面去。
那里上面的确是有一个出口的,起码烟雾就是可以从那上面飘出去。这正是所谓空穴来风,其来有自。
司马洛吸着这烟,一面看着上面,思索着。
也许他是值得爬上去看看的。
有什么损失呢?
现在他有是的时间。
不过,他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下,抽完这根香烟,吃饱了东西。他刚才是已经爬得很够了,即使以他这样的超人体力,也是很疲倦的了。
但是他却还未有机会如此做,未有机会休息。
忽然之间,他听到了隆隆的响声。
这使他立即跳了起来。
假如这里发生地震,那他就逃不掉了。
但是,会在这个时候来发生地震吗?他是看过了这个地方的,看样子五十年来都未发生过这种事情,偏偏现在就发生了吗?
跟着他就看到了水。
于是他明白那不是地震,而是水流的声音。
他也明白这地图为什么会有那些水纹了。他没有猜错,那些纹就是代表水的。
但水从何而来?
总之水是来了,已经冲到了他的脚下,而且排山倒海似的直冲而来。
这里要水浸了。
司马洛大声咒骂着,企图跑回他下来的那个地方,因为那里有一个非常高而向上的洞,他可以一直爬上去避水,他不相信水会浸到洞口那么高。虽然他也不能从洞口出去。
不过,他发觉他已经不能回到那边去。距离太远了。
这里的水已经浸到了他的胸部,而且水力很猛,他要逆流而去并不容易。
他一看情形就知道他是赶不上的。
他未能到达那个洞之前、水就会满到洞顶了。
他身上穿的并不是潜水衣服,他是不能在浸满了水的洞中活动的。
没有办法,司马洛只好就在这个洞爬上去。
他也索性不爬了,就让满上来的水把他浮上去。
他希望也不会满到这个洞的顶,因为那上面是显然并无去路的。假如满到顶,他就要淹死了。
他相信他的希望还是相当大的,首先就是这里的空气有路流通,空气流通的可能只是一个小洞,但是空气可以流通,水就亦可以流走。
水有路可以流走,就不会完全满到洞顶了。
而且下面的隧道,亦是应该会有去水的缝隙的,他早些时的观察就是有的,而现在水会满上来,只是水来得太急,不及泄去而已。
不论这水从何而来,应该是不会太多的,下面可以泄水,这里也有去水的地方,他淹死的机会就不会太高。
但他仍然是喃喃地在咒骂着。
他一进来就发生了这许多古怪的事情,这似乎是已经远远超过巧合的程度了,似乎应该是有人谋算他的。
但谋算他的人又如何找来这许多水呢?
总之水却是不断涌入,司马洛就随着水在那里不断的升高,他升了大约二十呎,还有十呎就要满顶了。
他看得见顶上并没有任何洞。(假如他不是有黑光镜之助,他现在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这却是一个好现象。
因为假如透气处是在洞顶,那就甚为不妙了。
假如透气处是在洞顶,水就可以满到上去,而他仍会被困在水底,吸不到空气。
现在,只差十呎到达洞顶的时候,司马洛就发现了一个他在下面看不到的凹入去的洞口。
原来这个洞口是斜斜地凹进去的,而它的前面则升起一片崖石挡住,因此从下面望上来,这里就根本没有开口。现在升了上来才看见原来是有的。水升到了这里,就向这个洞狂泻进去。
司马洛这时就明白了,地图上有箭嘴指出这里是出口并没有错,果然是在这里,不过要爬多高二十呎。
他不知道这洞又是通到何处?以及洞内有些什么?不过他认为值得进去一试。
那地图是准确的,说出口在此就是准了,那么这个洞口应该是可以让他出去的。
而且事实上他也是别无选择了。
※※※
水正在升得很快,不断把他冲向这个洞口。
这个洞口的去水量也似乎很大,水流进去,并没有满起来,好像是倾入一个无底深潭般。
这个洞,很明显是通到很远的地方的。
司马洛终于浮进了这个洞口。
那些流水亦是帮着,简直把他推了进去。
他进了洞内就发觉里面很滑,不易扶持得住,就被流水带着走。
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假如途中在一块石头上一撞,他就要完蛋了。
幸而司马洛有那黑光镜,他可以看到前头有什么。有些较低的石头迎面撞来,他就用手推开。
这样,他总算能够平安前进。
他的上身的衣服穿得厚,本来是为了方便爬山的,这也是颇有帮助。身上衣服穿得厚,碰撞就也不容易受伤,只是会把衣服撞破而已。
司马洛看到,他现在是沿着一个天然的山洞飘流下去。
这个洞并不是人工开凿出来的矿穴,而是天然存在的。
但这个山洞是通到何处去的呢?
不论是到何处,总之是有新鲜空气流入的地方。
司马洛一面滑行亦在心里盘算着。
被水冲向下面,这是不是一个好现象呢?
他本来已在很深的地底,现在再下去,就更深了;而这矿场本来又是在一座山谷之中的。
但是这山谷是在高山上面的,因此,这个洞未必不能够通过山的底下,而到山谷外面更低的山脚处出来。他未必是一定会就此进了地底,永不能出来的。
目前,他所担心的是那些水。
应该来源不会太多,假如一旦水停了又如何呢?
这样想着时,司马洛忽然大叫起来,因为身子下面和周围都没有了石壁。
原来是水把他冲到了一处断崖,他要跌下去了。
司马洛甚为机警,一只钩子已连着绳子飞了出去。这一次,他是更有充分的时间准备了。
这只钩子勾住了一些石头,他就吊在半空。
这里面当然也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也幸亏他有那黑光镜,否则,就不知处身的环境了。
现在,司马洛望望周围,就可以看到这里是一个非常大的天然山洞,那些把他冲来的水现在就迎头向他淋下来,而再下面也不过只是十来呎高,那里是一条地底的河了。
这河是真的早已存在的,不是忽然出现的了。
但是这河的水亦是流得很急,他似乎不好贸贸然下去。因为一下去,就不易回头了。
但是司马洛却也是无法选择了。
忽然之间,他又跌向下面了。那是因为那只钩子已经松脱了,是钩子勾住的那块石头不够稳固,一拉便脱了下来,他身子不由自主就直跌下去,沉进了河底。
沉进河底是一件好事,这表示这里的水是够深的,他跌下来不会撞着河底的石头。
跟着,司马洛便又再向上浮起,而冒出了水面。
这时他已距离跌下来的地方很远,因为河水是很急的,正在把他冲走。
他是不能逆流而上的。
他把心一横,只好任由那河水把他冲走。
他记得在空中观察时,看到沿山谷的外面,山脚有不少河流,有些就是从地面流出来的。如无意外或者假如他的运气够好的话,他就会是从其中一条这样的河被冲出来了。
他一面尽可以的浮在水面,保留气力。
现在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不必用力去游泳。
他只要让水把他带走就行了。
当然,他还是要提防撞着水中的石头的。
他因为又是有黑光镜之助,所以能够如此。
他一面被水带着走,一面就在心中盘算着。
司马洛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又受过特别训练而本领高强的人,他一直都能够记得方向。
现在,他知道他所走的方向,就正是那些河从山后流出的方向,这极可能正是其中一条。
虽然,亦有可能性河是流进地底,直接流入海而永不见天日的。
也有可能性这河是从山后流出,但是其中有一段却是没有水面的。因为假如有一段是特别窄而又低的话,那里就会完全满水了,那时,司马洛还是要淹死。
假如他有潜水的装备,那是多么好!
但是没有人会带潜水的装备到一座山上的矿场里的。
氧气筒他是有一副,但那不是在水底用的,而是以防万一矿洞内的空气不佳,他就改为使用自己的氧气,这东西仍然在身上。
还有许多用品也是仍然在身上。
好在这些用品以及那一身厚厚的衣服都是浮水的,本来是相当重,但是因为有这特性,在水中就反而不重了。假如不是如此的话,他就非要把它们全部弃掉不可,否则就浮不起来。
这也是运气,他并不是故意选择的,他并不预算会有下水的机会,所以亦没有研究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会浮。
司马洛这个人,一生似乎都是有运气。
否则的话,他也就活不到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他的故事了。
他就是这样一直随水而流,一面利用黑光镜注意着周围的情形。
后来,他又恐怖地大叫起来了。
因为他害怕的事情来了。
前头的水道斜斜地降下。
司马洛就是到了一段没有水面的地方。
他连忙企图丢出去一只三叉铁钩,但是没有用。
在水中抛得不远,勾不到什么。
他连忙伸手要扳住洞顶,制止自己再随水冲出去,也是没有用处。
他虽力气很大,却不可能抵抗自然的力量。
水到了这里,因为去路窄了,就特别急,而且旋转起来,他就给扯了进去。
他只好把那只氧气筒拉了出来。
这氧气筒上亦是连着一副面具的,差不多有如防毒面具,虽然不是在水中用的,他仍勉强可以套在嘴巴上。
这是不如潜水用具那么好用的,他只是能够吸一口氧气便又拿开,尽可能忍住,用完了之后又喷出来再吸。
这些氧气够不够他用呢?
很难讲,看来他的运气是差了。
一个人,也是不能够永远好运的。
司马洛也不知道在水底潜了多远和多久,在急流之中,他连方向亦迷失了。
还好黑光镜仍有效,虽然在水底又是大打折扣。
后来,他忽然看到前头有一条青色的东西。
他立即踢着水尽可能向那边靠近。
他的脑筋很灵活,把黑光镜看到的东西出来了。
黑光镜看到的颜色是不真实的,他也不能够肯定他通过黑光镜看到的某一种颜色,实在是什么颜色;但是有一样东西最重要,而且也是他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光线。
有光线从上面射下来。
光线是来自天空的,有光线的地方就是可以见到天日的地方。亦是他可以逃出去的地方了。
他虽不能逆流而上,但是,他仍然可以控制左或者右,而他就是极力向左游过去,到达那光线来源的地方,他就可以试一试,假如经过了,他就很难回头。
此时他就是以斜线向那光线潜过去。
他刚刚好到达了这光线处,也扳住了一块石头。
光线能够射下来,当然是因为那里有一个洞口,有一个洞口,就容易扳住了。
他就是扳住这个洞口,伸出一只三叉钩子勾住,然后就极力爬上去。
这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因为那水流正在以无情之力要把他带走,而他的身子又湿又重。
但他终于还是能够爬上去了。
那里是一个相当大的洞,进口是很小,但是爬上去之后,就相当宽大,有可以让他立足的地方,事实还有可以让他躺下来的地方。
司马洛就是这样的躺了下来。
他现在实在已太疲倦了。
身子湿漉漉,又要躺在坚硬的石头上,这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不过与在水中挣扎比较,又舒服得多了。
司马洛舒服到几乎在那里睡着了。
后来他再爬起身,把黑光镜脱下,看见光就是来自洞顶处的一个开口。那里可以看到一片天空。现在有了天然的光线,没有黑光镜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了。
司马洛也看到,他是不难爬到那个洞口去的。
好在天还没有黑下来,假如天黑了,没有光线透下来,他就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个所在。
司马洛立即就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现在他已开始感到冷了。
虽然不是寒冷的季节,但是衣服湿了,总是会觉得寒冷的。
他完全脱光了之后就是反而觉得舒服得多。
在这里,又没有别人,穿不穿衣服都没有所谓。
他就这样赤条条向上爬,拉着一条绳子。
这绳子的另一头是把他脱下来的衣服及用品等等都缚了起来的。
他并不认为,带着这些东西爬上去是很浪费气力的,因为他爬上去了之后,才用绳子把这些东西拉上去。
司马洛很快已爬到那个洞口,钻了出去。
他必须趁着天未黑之前爬上去,以便有机会看清楚这个地方的形势。
他望出去,看到仍是不甚妙。
那里是一片山坡,望下去就是一大片森林。
※※※
那是原始森林,并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地方。而他又并没有通过森林的装备,虽然他那一身爬山的衣服及装束在这方面也是可以用的———无论如何胜过赤身露体。
司马洛看着这一片森林苦笑。
他以前没有到过这里;但是他驾飞机在空中视察的时候则是已经看到过了的,他知道他现在是正在什么地方,他是已经到了那山谷的另一边了。他也知道他现在是距离人烟多么之远。
他头望望山顶上。
假如他再爬过山顶而回去,那是可以回到那山谷中去的,那山谷有一座荒废的矿场,那边也是与有人烟的地方距离较近。
但是,要爬上山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在他而言。这山顶是那么高,有许多简直是垂直的峭壁,不可攀登。而且他又已经失去大部分他的爬山用的工具,他带着的干粮,亦已经给水浸到不能吃了。他不能饿着肚子用几天时间企图爬回这山顶上面去。
那树林不易通过,不过森林里却一定有可以吃的东西。
司马洛有点后悔,为什么他偏偏要独行独断呢?
现在没有人知道他是在这里,他亦很难向任何人求救。
他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独行独断的习惯。
他的朋友们称这是很坏的习惯,而他并不敢否认。假如不是他有这坏习惯,他现在的处境也不会如此尴尬了。他现在不能够向任何人求救。
当他一面在咒骂着自己的缺点的时候,他也一面正在利用自己的优点。
司马洛的优点当然就是很能干,懂得如何帮自己。
他并不浪费时间,已经把他那些湿衣服和用品都拉上来了,就在石上铺开晾干。
湿的东西是不太有用,而晾干需要的是时间。不论他要采取什么行动,他都是必须先把东西晾干的了,那何不先行争取这些时间,而一面想办法呢?
司马洛把衣服铺好了之后就躺了下来,仰望山顶。
他现在暂时连望远镜都不能用,因为望远镜已经入了水,他已拆了开来,也是需要晾干。
他躺下来是为了更方便看清楚这山顶。
这由顶现在看来仍是几乎不可能爬上去。假如爬上山顶回到那边去,他就可以容易到达有人烟的地方;但没有吃的东西,他爬不上去。
假如他下山去进入树林,他是肯定可以得到吃的东西的,但是有吃的东西却没有去处。即使筑一艘木筏顺着一条河而行,他仍是很久都到达不到什么地方。
这情形他在飞机上的时候是已经看过了的。
假如他下去在树林中找到充足的食物,再爬回山上去,这却又未必不可行。
这也正是司马洛的初步计划。
为什么不可以呢?
现在仍有阳光,他的衣服干得是相当快。只要在天黑之前不下雨,衣服干是不成问题的。
他看天色,也不认为刚才下过雨,因此,那洞中的水,就不是下雨而来的了。
事实上也不见得下雨就会满水。
司马洛是看过那洞的里面的,那里面大致上很干爽,水在里面是不容易蒸发的,假如每一次下雨里面就满水的话,那里面就应该是湿的了。
难道就是刚巧司马洛来的这一次才满水?
还有上一次绘地图的人来时亦是?
这个绘图的人在图上画了水,这应该是因为他遇到了水,如此脱身就不知道了,总之就是有水。
每次人来都有水,这就未必是巧合,而是人为的了。
但是,这样一个荒凉废弃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在做古怪呢?
为了那些红宝石?保护红宝石?
但是红宝石并不是很笨重的东西,难道搬到别处,不胜过放在这里,用如此复杂的方法保护吗?
司马洛实在想不明白。
不过,幸而在他之前已有一个人来过,绘好了地图,否则他这一次是死定了。
也许那个绘图的人是运气很好,他刚刚到了那个有去水地方的洞时就大水来了,他随水升上去,给水冲了下来,就逃出了。
这个人很可能是随着这湍急的河流冲了出去,亦可能是像他这样到达这个洞,而爬了出来。
总之这个人是活着逃出了,才能绘成这地图,如何司马洛就能够逃去。不过亦可以到转过来说,假如没有那地图,司马洛就根本不会到这里来。一座废弃了的矿场,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来呢?
司马洛躺在那里,睡了一阵。


现代女神
司马洛终于下到山脚的林中时,太阳已西斜了。
他是到这里来狩猎及找寻食物的。食物可以支持他爬回山顶上去;但是他动身爬山,看来是要等明天了。
司马洛下到这树林中又想起了那个绘画地图的人。
那人是这里的土人,他是很容易适应这森林的,在森林中生存及走远路都没有困难。司马洛虽然也有这种本领,但到底不是这里的土人,是会困难一些的。
他到了林中,那里面就相当之黑了。
树林是有好多种的。这一种是有很多枝叶非常茂密的大树,从上面望下去,就像密不透风,但到了林中时又不同了,这是因为大树的浓密枝叶把阳光遮住了,能够透下来的不多,没有阳光,下面就没有很多植物生长了。
也因此,这林中永远都是不如何光亮的;现在太阳已经斜了,就更黑暗了。
但是司马洛有黑光镜,也有枪。他只要打两只山兽,就可以足够他吃很久了。
这里面的动物多得很,但有些是不好吃的,譬如猴子就是。有些很大的彩色的鸟也是不好吃的。他并不是单求美味,而是假如肉韧得像牛皮那样的话,就不好当食物了。
所以他要小心选择。他终于选中了一只大鸟。
司马洛对这些也是颇有研究。
他不认得每一种鸟;但他只拣自已认得的去分辨。
特别是鸟,可吃的程度分别最大。
其中一例就是鸽子。只有乳鸽能吃,假如长大了的老鸽,宰掉了的话就韧如鞋底,真的没有可能吃掉的。其他的鸟,幼的虽可吃,却是肉不多。
这一种鸟则是幼鸟时已很大,又长大得快,又重又肉多。司马洛知道假如太老的话,就会长出许多彩羽,幼鸟的羽毛则是不好看的,不过更肥大更多肉。
他一枪就把这鸟给轰下来了。
现在他用的乃是小口径的枪。假如用那射击怪物的强力的枪,这鸟就会什么也不剩了。
他看着鸟跌了下来,跌在两棵大树的树干后面,就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拾取。
但是他到达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那只鸟不在。
司马洛不禁感到一阵恐怖,他不认为是其他兽类衔走的。
因为一只鸟这样直跌下来,怎样贪吃的野兽第一反应都是大吃一惊,先行逃走。这是生存之道,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淡吃。第二反应就是先看清楚。
有他这样一个属于巨大动物的人类正在走过来,野兽亦是不会来抢的。它们即使很饿,亦是会快些走远。
但是,现在他打的鸟不见了。
司马洛在那里呆着,一面小心地看着地面。
他用黑光镜特别容易看清楚某些东西,例如脚印。
他看见落叶之间一块暴露的泥地的表面上就有一只赤脚的脚印。
这是人的脚印。一个人把鸟拿走了。
假如是讲道理的人。那倒是很好的,可以帮助他离开这里,也许不必爬山——
“托托”两声,他就看到身边的树干内插入了两枝小箭。
他小心地托高眼罩,用电筒照一照,看到那是用坚硬的植物杆制的箭,箭尾上还有彩羽。
“托托”又来了两枝小箭,射在刚才那两枝的旁边。
司马洛并没有匆匆奔避,因为他知道假如要射他的话,他早已中箭了。这一定是警告,逃走也许真会使他中箭。
目前他最好是不要妄动,不做什么突然的动作。
他首先就是把手中的枪放到地上,然后把身上插着的另一把枪亦放在地上。
他必须表示投降。来人神出鬼没,他不容易逃避中箭。这里不是他的势力范围,一切都不熟悉,硬碰这是很吃亏的。
他就这样在那里等着,等了好几分钟对手才出现。他的对手是甚为小心的。
一个人忽然拉着一根藤从树上滑了下来。
这是一个脸上涂了油彩的土人,赤着身子,只是腰间缚着一块织物,油彩使他的样子狰狞可怖。
司马洛知道这不是放箭的人,因为箭的角度并不是从上面射下来的。
他们不只一个人。放箭的人仍未出现,而且显然是仍然正在用箭瞄准着司马洛,所以司马洛不轻举妄动是聪明的决定。
这个人从树上降下来,落在他的身边。
跟着又有另一个落下来了,也是落在他的身边。
两个人绕着他转来转去,小心地观察着他。
司马洛仍然不动,也看着他们。
他知道这森林里是有许多土人的,但他不知道是怎样的人。今日的世界虽然文明,却仍有不少这样的地方,主要的原因,乃是文明人到这里来没有什么好处。没有收获,就不来了。
今日的世界大致就是变成这样现实的。
司马洛企图用他所懂的这地区的一种土语与他们交谈(其实他也是懂得没有多少句),他说:“你们是朋友还是敌人?”
没有反应。
他又说:“我是朋友,我不是敌人!”
那其中一个人对他讲了几句话。
听不懂。他们之间是言语不通的;但司马洛放下武器的动作他们应该看得懂。
又有一个土人从树上降下来了。
他们围着他叽哩咕噜地讲话。
后来上面又放下来了一条藤,这藤上却是有一个活结的。他们把活结套在司马洛的身上。
司马洛立即把手抽出来以免被困。他仍然不敢反抗,因为对这些人的习惯不知道;但他也无论如何不愿意对他们示弱。
那藤就在司马洛的腰间收紧了。
也许他们要把司马洛当作俘虏,好像牵一只牛或者牵一只羊似地牵走吧?
他不知道好不好顺从,因为野人的习惯许多都不同,有时他们认为是一种礼貌行动而你不懂,他们就会生气了。
这里是他们的地方,司马洛就只好依他们。
但是如何才是依他们也不容易决定。有时,这些人又是会轻视懦夫的,他太软弱,他们就会看不起了。
忽然之间,那藤猛的向上一扯,司马洛就升了上去。
他不禁大吃一惊。
这一下倒是他没有提防的,而且不管他的气力多么大,也是不容易抵抗。一个人在空中是发不出力的。
他就是这样给拉了上去了,吊在半空。
那几个土人在下面笑。
笑是看得出的,这几乎是一种世界通用的表情和反应了,虽然,这间中亦会是有相反的。
司马洛只希望他们不要忽然又把藤放掉,使他跌回下去,他也是一样会跌死的。人在空中,就毫无办法。
但是,他们可并没有这样做。
司马洛只是吊在半空,上下不得。
司马洛认为他不能够就这样呆着了。
他仰头向上望,可以看到头上的树枝上有两个土人蹲着,也正在看他,那藤就是缚在那树枝上。
现在他有两个办法可以脱身的:第一个办法就是执住这藤,沿着藤爬上去。
这个办法他不想应用。
因为如此,他会接近上面那二个土人,有攻击之嫌,不知道他们会有何反应。
于是司马洛就采用第二个办法。
第二个办法就是摇荡起来,好像荡千秋那样。
他虽然静止着,但是一动就摇,只要他懂得运力,就可以越荡越远。
他就是这样荡了起来。
那些人都没有制止他,只是看着。
司马洛就像表演马戏似的在那些树的中间荡来荡去,后来,他就一飞飞到了一条很结实的横枝,他便两手执住横枝,爬了上去,随即就把腰间的藤解掉了。
这时他才松了一口气。他不会跌下去了。
那些土人指着他,手舞足蹈起来,发出怪声。
司马洛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假如把他们当作猴子,那就即是说他们正在大乐。
司马洛把那藤放掉了,自己找了树上另一条藤,缚好了,垂下去,就沿藤而下。
这事情说易不易,说难不难,做起来实在不易,在普通城市人来说会是非常之吃力的。好在司马洛的体能是远超一般城市人的。
他又回到了地上。
那两个土人围住他,还是在手舞足蹈而笑。不过这与刚才的又有分别,刚才是嘲笑,现在则表示称赞了。
司马洛用手指他放下来的枪。
那两人立即走过去拿了;但是他们并不拿过来还给司马洛。
他们显然亦知道这是武器,而且是非常犀利的武器,因而就认为还是留在他们的手中好些了。
他们拿着这枪走入林中,一面对司马洛做着手势。
有些手势也是有世界性的,司马洛看手势就知道他们的意思是要他跟着走。
这倒是好事,他们不是把他捉走,而是要他跟着来,那么他们起码是讲道理的。
司马洛就跟着他们走。
他们是居住在树林中的人,在林中是没有交通工具的,也走惯了,走得很快;好在司马洛的体力也不差,仍是能够跟得上,不过他的肚子实在很饿。
他相信他未下山的时候,这些人是已经看见他的了。
他们对这些事情是很灵的,有外人侵入,他们很快会知道。司马洛走着走着,树林的天色已暗了下来,林中就简直是变成一片漆黑了。这些土人对黑暗也是能够适应,而这一点则是司马洛所办不到的,还好他有那黑光镜。
有黑光镜之助,他比他们看得更清楚。忽然之间,他看见他的枪给一丢丢了过来。
他连忙过去拾起,抬头已经不见了那两个土人。他们一闪就已不见了,这里是他们熟悉的地方,他们要快可以走得很快,他们要躲也是很容易。
司马洛拿着枪在那里迟疑着,心中充满了疑虑。他们究竟是在搅什么鬼呢?
他是并未失去方向感的,他虽然不知道那些土人要带他到什么地方去,却知道他们是带他走什么方向。
凭方向判断,司马洛知道他们并没有带他到什么地方,只是兜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山脚,仍是回到了原处。
这算是什么呢?
他又回到那山脚下,他们却弃他不顾了。
也许,他们是在暗处看着他?
司马洛用黑光镜观察,又没有看到。
他的肚子脚实在饿了。
既然如此,他就当他们不存在吧!
在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之前,他就先填饱肚子再算。
于是他又开枪打下了一只鸟。
假如等到天黑,这些鸟休息了,他就很难找到了。
他的身上仍有他的用品,包括一只小小的火炉。好在他的设备都是精良的,虽然浸过了水,仍然可以使用。他就用这火炉生了火,把那只鸟烧熟。
鸟要宰,要拔毛,所以他仍要不少时间才能弄妥。
还好这里有小溪,假如没有水,这事就很难搅。
假如没有炉子,也是很难搅,这里的落叶都是湿的,因为难得有直接的阳光照射下来,没有机会干掉,就会腐化而成为肥料。他是找不到燃料生火的。
司马洛饱餐一顿之后,就靠在一颗树干上等着。
树林中的夜晚是甚为讨厌的,蚊子都出来吸血,多到数不清,好在他亦有防虫剂,在暴露的皮肤上一喷,总算能够逃过此劫。
土人仍是没有再出现。
这里实在很不舒服,但司马洛又没有办法。他必须等,他们一定有一个目的的。
司马洛不认为这些人会赞成他回到山坡上去。
而且,他未拿到足够的食物,回到山坡上去也是没有用处的。他必须先解决了他与这些土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于是司马洛就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有这些土人就反而不担心了。这些土人大致已经表明了态度,起码是不会暗杀他的。
他这个人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本领,此时,他的感觉又来了。
他忽然觉得会有一些事情发生,便又张开了眼睛。
他的前面放着他那盏灯。
这灯是需要的,因为在晚间这会使出动的鸟兽不敢接近(它们当然是怕光才夜出的),亦可以把蚊子赶走一些,有些虫是会被光吸引的,但是吸血的蚊子却不喜欢光。
此时,那些喜欢光的昆虫已经多到好像一团云似的把那灯围住了。
忽然,一根树枝飞过来,击中了灯,使灯打了一个滚,又熄灭了。
司马洛立即把黑光眼罩拉下来,开了掣(在此之前他是为了节省电力而暂不应用),而且打了一个滚,就离开了那颗树,仰躺在地上。
他认为靠在树干上也不够安全,因为有敌人潜到树后他也看不到。现在躺在地上,他就可以看到每一个方向,只是头顶的方向比较没有那么方便。
他觉得这件事情有似曾相识之感,亦不认为是那些土人们做的。
那些土人假如要把他的灯打熄,为什么不用箭呢?
他们也可以用标枪或是他们的其他武器。
灯被打熄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跟着,司马洛又看见了。
那陆上水母似的怪物又来了一只!
在这里也有?司马洛还以为它们只存在于那矿穴之中的。
那东西以跳芭蕾舞似的脚步匆匆而来。
司马洛仍有一点点时间把他那只探测辐射性的仪器拿起来看,就发觉指针又在疯狂地跳动,亦即是说这怪物是发出着很强的辐射的。
下一秒钟,司马洛已举枪对准了它。
在他放枪之前,他看见有两支箭射中了怪物,但是完全无效。这箭当然是那些土人射的,箭头很可能有毒液,但是对付这怪物却是无效的。
司马洛等这怪物再走近一些,就放了一枪。
他这威力强大的一枪就有用了。因为这枪的枪弹威力甚为犀利,从这边进去从另一边出来,开一个大洞也扯去一大块皮,不是箭可以做到的事情。
这只怪物给枪弹的撞力撞得向后面跌了过去,打了一个滚,虽然再爬了起来。但是脓血不断的流出,好像是一个破了的水囊似的,扁瘪下去了。
司马洛并不浪费时间细看,因为他有过了一次可怕的经验,就是从背后被突袭。于是他又在地上躺回,以便能看到其他的方向。
他果然又看到另一只怪物已经来到了。
他又放了一枪,这只怪物也是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司马洛立即在那地上爬行,爬行了一个有许多藤垂下来的地方,钻了进去。
这些藤垂下来,就构成一座小屏障似的,保护着他。
并不是说那些怪物不能进来,而是起码不容易,它们的体形是较笨的,不易闪身而入,假如从后而来,起码会有声音。
这些藤又不是那么密,司马洛从内望出去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他看着这两只怪物都泄出了体内的浆液,就变成几乎不存在了。这里是泥土地,液体很容易被吸收掉。
司马洛仍是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这样的臭味,实在是令人不快的。
不过又再没有其他的出现了。似乎这些怪东西一来就是一双,没有第三只。
他仍在等着,现在又如何呢?
这些土人,难道是养着这些怪物,拿他去喂的?
跟着有一个土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了,从树上攀藤滑下来。
他们原来还是在附近,可能一直都在监视着他。
也许树上较为安全,那些怪物可能是不会爬树的。
这时,那个土人对司马洛招手。
这一次,司马洛又不是那么乐意跟他走了,怎么知道下一步又会带他走入怎么样一个陷阱呢?
司马洛与他言语不通,只能挥手示意,表示对那人没有信心。
忽然之间,一把声音说:“跟着他来吧!”
司马洛愕了一愕。这声音不但是他听得懂的英语,而且还是一把很悦
耳的女性声音。他不能分辨这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因为这声音很响亮,很显然乃是经过扩音机传来的。
忽然之间又有了这样科学化的东西了。
司马洛说:“你是谁?”
那声音又说:“跟着他来吧!”
司马洛看着那个土人又在不断招手,示意他跟着来。
司马洛略一考虑,就觉得跟着他走倒也无所谓,有一个通言语的人在,那就大有不同了。
司马洛就跟随着这个土人走。
※※※
这一次,他可以看出这个土人并不是带他兜圈,而是深入树林,有一个目的地了。
他们走得很快,也走得很远。
其实也不算是很远的,对一个住惯城市,坐汽车而行的人说,距离不算远;但步行则很远了。步行一小时的路程,坐汽车的话,一晃眼间就可以到达了。
就是这样,他们行到了深夜。
这在汽车来说,仍不是那么远的距离。
司马洛奇怪那个说话的女人何在。他并没有见到她露面,难道她是正走在前头吗?
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里是一座小山,因为差不多全是石头的,所以树木就很难生长,只有苔藓。而这座山有许多山洞,但是是天然的山洞,不是如矿场那里的山洞那样是人工开凿的。
司马洛这时就看到了另一个土人,手中拿着一只扬声器,一闪就进了一个洞。
一个这样原始的土人,拿着一件如此现代化的东西,这倒是一件怪事。
司马洛想向那个洞走去,但是领他来的人招招手,示意他跟着他。
司马洛只好跟着他进了一个山洞。这个地方显然就是用以居住的地方,树林是太湿太暗了,不好住,这里则是干爽得多的。
这个洞口不太大,只是大约十呎高。通到里面去,就是一座很大的天然石室,大到有如一座体育场馆,而这里面有一座女神像,是利用原来已经有的石壁雕凿出来的。这个女神像的上面还涂上了油彩,因此看得出是什么肤色和什么颜色的头发。
一个金发美女。
这些土人的雕工是经过了他们的眼光的变化的,会相当抽象,因而看也是要用另一种眼光去看,略加分析才能看得出原来大概是什么样子。
司马洛就是用这种眼光而看出这应该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
不过,不论是否美丽,显然不是这里的人,然而却显然甚受尊敬,因为这神像有三个人那么高,假如不很受尊敬,不会用这么大的工程雕一座这样大的神像。
那个土人在神像的面前一拜,就匆匆从另一个洞走掉了。司马洛没有跟着他走,他相信他是应该留下的,这就是他被带到的目的地。
他站在那里,仰头看着这神像。
他知道那个女人的声音就是属于这神像的——这神像的真身。
他等了一阵,还是没有发生什么,就开口叫道:“游戏究竟玩完了没有?”
他一叫,就回声乱响,因为这里是一个天然山洞,顶和壁都没有吸声设备,声音没有了去路,就会回响起来了。
就在这阵阵回声之中,那个女人的声音也就响起来了,说道:“先放下你的全部武器!”
司马洛并不与她辩驳,就把武器都放了下来,包括他那黑光镜等等。他相信在这里面就用不着这些了。
这洞壁的各处都插着火把照明,对司马洛来说,火把却是比电灯更值得信任的,因为电灯一下子就可以熄掉,火把则是不能。
那女人的声音在回声静下来了之后又说:“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司马洛正想问进何处时,就看到其中一个洞口亮起了光。他就向这洞口走过去。
相信他可以见到这个女人了。他奇怪这个女人又会是什么样子的,石像也不是太可靠的根据,因为石像是不会老的,几百年之后也是一样的样子,而声音也是不可靠,声音好听,人也不一定是年轻美丽。
司马洛并没有什么理由希望见到年轻美丽的女人;不过他这个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只要是女人,他就希望是年轻美丽的了。
他才踏入洞中,就看见了她。
她并不老,但是也不太年轻。
是一个大约三十岁的金发女郎,但是相当美丽的。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用土制纤维织成的衣裙,款式大致是文明世界的款式,但是看得出是用此地的植物纤维织造的料子制成。而由于这里天气不冷,所以是接近泳衣了。
她的手中,却拿着一把手枪指着他。
司马洛说:“你不可以把枪放下来吗?你又不是要杀我,我又不是要杀你!”
“坐下来吧!”她用英语说,枪还是没有放下。
司马洛坐了下来。
这里有石床石凳石桌,其上铺了就地取材的藤垫,设备相当简陋,然而吃的东西很多,这包括烧熟的肉类和各种果品。
司马洛拿了一只水果吃起来。
他说:“真对不起,你知道的,走了这样长的路,我实在太口渴了!”
这是真的,这个地方天气不冷,他又出了许多汗,就很需要补充水份。
她上下打量着他,他也是一样。
后来她说:“告诉我,你是谁?”
司马洛报上名字。
她说:“名宇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要知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这却是彼此彼此了,”司马洛说:“我也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是我先问你的,”她说:“不要忘记,我是随时可以把你杀掉的!”
“我并不感激你没有杀我,”司马洛说:“你跟我玩那种游戏,我没有死掉是我自己的本事!”
她皱了一皱眉头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司马洛说:“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他对她并不信任,因为她放那些怪物攻击他。也许她是与那藏宝洞有某些关系的,假如她不防止有些人进那里去,她就不安全了。
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司马洛已经几度有生命危险,他就不容易信任自己一无所知的人了。
她说:“我希望你能够坦白一些,我不想用强逼的手段。”
司马洛耸耸肩,又再拿一只水果:“你先让我看看你的强逼手段吧!”
“你不像是坏人,”她说:“不过外表是不可靠的,我还是要你讲清楚。”
“你说得对极了,”司马洛说:“我也是对那些野蛮人比较有信心,文明人是危险性最高的。我看文明人的样子,看不出心中想什么,这些土人也许是较蛮一些,却不善骗人!”
她说:“我只是要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地方,我们是有权问你的!”
司马洛耸耸肩:“我也不是想闯进来的;但是,我到那矿场去,有人聘我去探一探有没有什么矿可以采的,我却给大水冲了出来。”
“什么矿场?”她问。
“你是说你不知道吗?”司马洛说。
“这里并没有矿场。”她说。
“这里没有矿场?”司马洛说:“我自己亲自去过的地方,你不能骗我说没有!”
“我不是骗你,”她说:“什么矿场?”
“那山后面就是矿场,”司马洛说:“我给大水冲了出来,我的运气很好,假如我不是中途找到一个洞钻出来,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那山后面?”她说着侧头望过来。
她现在在山洞里,当然看不到那山;但是她显然记得有那山,亦记得是在什么方向的。
“你不知道吗?”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她说:“我没有机会爬上那山上,我也没有想到那里是文明世界。”
“那边距离文明世界近一些。”司马洛说。
“也许你说的是真话。”她说。
“你在这里,”司马洛说:“看来也不是在这里出生的,你也应该是来自文明世界,你也应该是从那边来的!”
“我不是从那边来的。”她说。
“那你是怎么来的呢?”司马洛问。
“你告诉了我的看来是真话,”她说:“我也告诉你一些真话。我们是为了那些怪东西而烦恼。那些怪东西夜间会出来作怪。你是从那里来的,我就怀疑你是跟那些怪物有关的了。”
司马洛说:“我也是怀疑你与那些怪物有关。你把我送交给那些怪物!”
“我要看看,你与那些怪物一起的时候又会是怎样,”她说:“但你确是杀掉了它们!”
“这些怪物,”司马洛:“究竟怎样作怪呢?是不是捉一个人,吃掉了眼睛和双手?”
“对了,”她说:“你也知道,但是你又能逃过它们吗?”
“我的运气好,”。司马洛说:“但我有一位朋友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我就是不放心你,”她说:“你能从那洞里出来,怪物也是从洞里出来。我们不能肯定你是不是能指挥它们的人!”
“它们也是从那洞里出来的?”司马洛说:“我还以为这里是安全的呢!”
“你是杀死了两只,”她说:“但是还有。”
“怎么你们不把它们都杀掉呢?”司马洛问。
“怎么杀呢?”她说:“我这枪不及你的,没有作用,子弹又不多,弓箭和标枪都没有用。”
“你不可以出去找更犀利的武器吗?”司马洛问。
“出去?”她苦笑道:“我假如能出去,我就不会在这里了。我已经在这里困了几年。”
“但是你却有一个扬声器。”司马洛说。
“还有一副录音机,”她说:“这东西我保养得好,所以还能用。电是用太阳能充的。你在树林中时听到的是录音!”
司马洛向四面望望,看见这洞里确是没有什么现代化的东西,而她的样子也像是在这里生活已久的,起码文明世界的衣服已经没有了。
他苦笑道:“我看到了你,还以为有救,可以到文明世界了呢!”
她说:“我也是这么样想!”
“这又未必不可以,”司马洛说:“从那边爬山过去,也许近得多,假如你能爬的话。我可不能够把你拖上去的!”
“我能爬,”她说:“也许可以计划一下。”
司马洛说:“但你在这里显然是一位女神,你却连女神都不愿意做,要走吗?”
“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地方留下来!”她说。
司马洛说:“但你却来了。”
“是我爸爸把我带来的。”她说。
“也许,”司马洛说:“现在是你告诉我你的故事的时候了。”
她说:“我叫嘉伦·钟斯,你叫我嘉伦就得了。我爸爸是一位专家。”
“他已经去世了,”司马洛说:“请接受我的悼意!”
她讲的是英文,英文有过去式和现在式,她提起她的父亲时,是用过去式,那就即是说,这个人现在已经不是活着的了。
“已经好几年了,”嘉伦说:“他带我到这里来研究,有一天,他驾直升机回去拿用品,却掉了下来,死去了。我不知道他怎样搅的,原来他跟外面没有联络,因而也没有人来救我,令我不能离开这里。”
“他是人类学家吗?”司马洛说:“看来他把这里的人应付得很好。”
“他是很会利用这些人的迷信心理的,”嘉伦说:“不过不是人类学家。他是殒石学家。”
“殒石学家?”司马洛说:“那即是说是到这里找寻殒石了。”
“是的,”嘉伦说:“他相信多年前有一块很大的殒石跌落在这里,他想找到,但找了几年都没看见!”
殒石也即是流星,是太空中的碎片,或者是很小的石块之类飞过,被地球的地心吸引力吸引,便跌了下来。它们多数是在进入大气层之后,就因为与空气摩擦而燃烧,因此会发光。有些小的,未到达地面就已经烧完了。但是有些较大的在跌到地面时还未烧完,就可以找到。
不过又不是那么容易找,只是石头一块,地面上的石头多着,假如不是亲眼看到它跌落,就不易知道是来自太空的。所以就要有殒石学家,比如说,它的质地会与这里的石头不同,专家就可以分辨出来。
司马洛说:“找了几年都没有找到,却不找到那山后面去?”
“殒石的确是跌在这里,”嘉伦说:“那些土人们的祖先看见的。他们说天上有火跌下来。他们许多年都不敢接近那个范围———你对殒石有所知吗?”
“我知道,”司马洛说:“虽然我不是专家。”
“殒石跌下来时是很热的,”嘉伦说:“而且不知多么大的一块,都可能引起火烧或者爆炸。这里是森林,树会给烧掉一部分。”
“对了,”司马洛说:“烧掉后,再生出来的树就会小得多,这是有痕迹可寻的的。”
“正是,”嘉伦说:“我们已经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就是找不到殒石。”
司马洛说:“在这个方面,我不是科学家;不过我想假如跌下来的殒石是很普通的,那你看到就也不会知道了,跟其他石头一样。”
“是有这样可能性的,”嘉伦说:“不过我爸爸说这个可能性很微,无论如何,都是总有一些不同的。而事实上,这里就根本连石头都没有。”
司马洛说:“也许是有人拿去了呢?”
“谁呢?”嘉伦问:“这里又没有别人会来,而那些土人都不敢接近。”
司马洛说:“你与父亲就花了几年时间在找这样一块石头?也许这是红宝石之类?”
他特别提起红宝石乃是因为他自己就是来找红宝石的,而他也很留心当他提起的时候嘉伦有什么反应;但是嘉伦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说:“科学家不是这样的,他们不是要找寻宝石。他们最希望是找到与地球上的完全不同的石头,完全不同的,可以研究其他星球的地质;但是,我并不那么有兴趣找这块石头,老实讲,我最感兴趣的也还是离开这里。”
司马洛徽笑道:“你在这里做女神不好吗?”
“我不是在这里做女神,”嘉伦说:“是他们把我捧为女神罢了。”
“唔,”司马洛说:“你的父亲很善于应付这些土人,但你却是成为了女神。”
“这是因为我是医生,”嘉伦说:“他们是有他们自己治病的方法的,不过有些严重的病却不是他们能够治得好。我是医生,我能治好。”
“唔,”司马洛说:“你是他们很需要的神,但是你却想着要走!”
“我也要有我自己的生活,”嘉伦说:“我也不能够为了他们而牺牲一生的。”
司马洛说:“他们那么需要你,他们会让你走吗?”
“我是女神,”嘉伦说:“我有很多办法。譬如我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之类,我要去向更高的神请示等等。我不喜欢说谎,但我是可以说谎的。”
“很好,”司马洛说:“现在我们计划一下离开这里吧。假如从森林那边走,虽然路途很远,他们是否可以帮助我们呢?”
“假如可以,我已经走了,”嘉伦说:“就是不可以。那边不是他们的范围,不同的族,过去就是侵犯。还有多少不同的族我也不知道呢!”
“那么,”司马洛说:“我们就只好爬山了。”
“这比较好些,。”嘉伦说:“不过我们得先为他们解决一件事情。”
“是那些怪物?”司马洛说。
“是的,”嘉伦说:“它们也杀了不少人了,而这里的人,亦可以说是曾经替我而死。他们重重包围住保护我,那些怪物就碰不到我了。”
“唔,”司马洛说:“有责任感,有道义感,这也是好的。这件事情,我也是很感兴趣。不过,你对那些怪物又知道些什么呢?”
“只知道无法对付,”嘉伦说:“你把它们杀掉,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它们能死的!”
“没有办法杀掉吗?”司马洛说:“你们这许多人也没有办法?”
“人多有什么用?我们没有你那样的枪,只有最原始的武器,例如箭和标枪之类,”嘉伦说:“我的枪也不算是可靠的武器,我没有那么多枪弹。不过假如是有你这样的枪,或是有大炮,也许还可以应付。不过这仍不是解决的办法。那些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你只是杀了两只,也许还有更多,谁知道?”
“应该是还有的。”司马洛说:“起码还有一只。我给大水冲走之前碰到过两只,我杀了其中的一只。”
“所以假如不把它们彻底消灭,这些土人就不安全。”嘉伦说。
“但是这似乎不容易,”司马洛说:“我最初见到的是在那边的矿洞里的。”
嘉伦说:“爬山过去,就可以再进去了!”
“我并不是很有兴趣再进去。”司马洛说。
“你——哦?”嘉伦似乎相当失望地说道:“原来你也不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
“我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司马洛说:“形势不利的时候,我就不想乱动。”
嘉伦说:“那你认为能不能解决这问题呢?”
“这需要一些时间研究,”司马洛说:“我还是早上在那边爬下矿洞里,晚间我已经到了这里来了,我对这件事情实在知道得并不多。”
“我在这里已经那么久,”她说:“再逗留一段时间也没有所谓。”
“我则是刚来的,”司马洛说:“也是多逗留一阵也没有所谓。”
“这是我的看法。”嘉伦说。
“我也是差不多,”司马洛说:“我还没有机会证明我是怎么样一个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新奇和冒险的事情,是最合我意的。”
“那就好极了,”嘉伦说:“我也是差不多的。”
“这些怪物,”司马洛说:“已经出现了多久呢””
“差不多两年,”嘉伦说:“给它们吃了不少人了。这些土人又是没处可逃的,他们不能够搬到别的地方。”
她这样说着时,手指指墙壁。
司马洛走近去看看,看见那石壁上刻了很多横纹。他说:“一条纹就是一天?”
嘉伦耸耸肩:“当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无所事事的时候,在墙壁上刻一条横纹,那就不算是浪费时间的事情。”
※※※
第二天晚上,他们又到了司马洛遇到怪物的地方。
上一次嘉伦没有现身,这一次,她则是与司马洛在一起了。
他们在黑暗之中,在一棵大树的横枝上看着。
那些土人是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到的,嘉伦则是没有这种本领。她并不是在这里出生的,虽然在这里几年,也是不能使她有这种天生的本领。
司马洛倒可以与她共用他的人工本领,就是那副黑光眼罩。
这眼罩他就与嘉伦轮流使用。
如此,他们就在那黑暗中看得很清楚,也许比那些土人们看得更清楚。
他们现在是要对付那些怪物。
树上应该是安全的,因为照他们的经验所知,那些怪物不会爬树,那些土人曾经在夜间遇到过怪物,爬到了树上,怪物就追不上去了。
他们正在树上望下去,下面是一片特别大的空地,有一个土人正坐在地上,闭着眼睛。
这个土人就是用以引诱那些怪物的饵。
他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嘴唇在动着,正在念着什么。他乃是在祈祷。虽然司马洛与嘉伦都保证他会安全;但是他仍然是害怕,害怕就祈祷起来。也许不是祈求嘉伦这个女神的保佑,而是求他们原来已有的神。
司马洛说:“我们决不能让这人死掉!太残忍了!”
“当然了!”嘉伦说。
他们是有一个相当好的计划的,不过计划虽然好,还是不能够绝对保证。有许多事情,是难保不会发生意外的。
司马洛说:“岂有此理,快来呀!还在等什么?”
他与嘉伦商量过了。那些怪物应该是从司马洛逃出来的那个洞里出来的,假如把那个洞塞掉,它们就不能出来;不过这却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因为那些怪物亦可能会另开一个洞出来,要彻底消灭,就得另想办法。
司马洛现在就是用另一个办法。
他现在相信,这些怪物应该是颇精于游泳的,否则就不能从这洞出来。
看它们的样子,也可能是在水里活动更灵活过在岸上,因为它们根本就像是水母。
它们极可能还能逆流而上,回到那矿穴里。
它们应该是以那矿穴为巢穴的,因为司马洛在水底没有见到它们,而且他爬上了那个洞,离开急流,到了那大山洞时,也是没有看见它们。
它们看来是从那些矿穴中出来,到这里来觅食的,就是因为这里有很多人。
司马洛手中的仪器忽然亮了灯,指针狂跳起来。
司马洛说:“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嘉伦问。
“探测辐射性的!”司马洛说:“你很信任我,没有检查过我的东西,不然你是也会知道的。”
他还没有告诉嘉伦,他来这里的真正原因,所以就未提到这仪器。
“辐射性?”嘉伦说:“辐射性跟这些怪物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不知道,”司马洛说:“我只是知道这些怪物有很强烈的辐射性。”
“这是——没有道理的!”嘉伦说。
“别问我,”司马洛说:“我也不能够解释,来了没有?”
“来了!”嘉伦叫道:“来了!”
嘉伦可以看到有两只怪物来了。
司马洛一时则是看不到。不过他可以猜到,由于他们现在是正在使用一个陷阱,而这个陷阱乃是由他设计的。
嘉伦可以看到,有两只怪物正在一跳一跳,由两个方向来了。
那个在空地上的土人显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依照计划是不能逃走的,所以他只有嘴唇动得更急地加紧祈祷了。
那两只怪物一只先行,一只距离远些,看来它们是分先后的,一只先行袭击,假如有什么不测的话,亦不会两者同归于尽。
第一只已很接近了。
忽然之间,那个祈祷着的土人就向上一飞飞了上去,那怪物急急冲前,就扑一个空。
这情形,倒真像是上天打救似的。
其实是这人的身上有一条绳子系着,而搭到高高的树上。绳子在上面给守着的人一扯,他就飞了上去,那怪物也碰不到他了。
司马洛担心出错就是绳子可能断掉,也可能拉上去拉得不够快。任何计划,都是不容易达到完美的程度的。
现在并没有出错。
那怪物碰不到这土人了。
那怪物显得甚为不满,在那里一跳一跳的,而那个土人则是给越拉越高。
而跟着,这怪物亦升了起来。
原来那里的地下根本就是有一张绳网摊开着的,也是有绳子连到树上去。
怪物踏到了这绳网上,土人们一拉绳子,网就把它兜住,而拉了上去。
这时,有几支火把点上了,吊下去。
于是司马洛亦可以看见了。司马洛看到这怪物已经给绳网网住,吊在空中。
嘉伦说:“捉住了!已经把它捉住了!”
那怪物是逃不出去的,那网的开口已束住了,就没法爬得出去,而那网眼也是太小了,应该钻不出去。
除非它是有非常大的气力,可以把绳子拉断。
但是这又并不是容易的事情。绳子用刀割断不难,要发力拉断,却是很不容易。
司马洛则是比较注意余下的一只怪物。
看来它们真是一双。这一只已给吊在空中了,余下的一只却并不逃走,而是也冲了过来,在下面一跳一跳的,似乎是甚为焦急,不肯与它的伴侣分开。
嘉伦叫道:“开枪呀!”
司马洛说:“看样子这一只也不愿意走,倒不妨等一等,看看还有没有来的!”
那只怪物,的确是不喜欢光的,那些火把的火光也使它不满意,因而它一面在跳,一面亦抓起落在地上的树枝以及石头掷过去。
但是这些火把是吸满了油而点上的,不容易熄灭,掷亦是无效。
网中那一只怪物在极力挣扎,也是无效。
嘉伦说:“看样子,它是拉不断绳子的!”
“那就最好了!”司马洛说。
他仍在等,假如那怪物要逃走,那时他才开枪,也是不太迟的。
他们等,却不见再有它的同类出现。
嘉伦说:“看样子,似乎它们是每次只来一双的。”
“看样子就像是了。”司马洛说。
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司马洛也可以看到被吊起来的那只怪物一直都在挣扎,但是并没有企图把那些绳子拉断。即使它有那气力,它也是不懂得运用这方式。看来这些怪物的智慧是不高的。
地上的一只也是只能在发急,却是毫无办法。
嘉伦也不催司马洛开枪。
因为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乃是要把这些怪物的特性研究清楚。这只怪物既然不走,他们就有机会细细观察了。嘉伦可没有把那黑光镜还给司马洛;但这不要紧,有那火把的光,司马洛是可以看到。而嘉伦是医生,起码对生物学及解剖学比司马洛有更专长的知识,她应该看得出更多。
嘉伦说:“我真不明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这看来像是一种很原始的生物,但是却又有感情。”
“还有强烈的辐射性。”司马洛说。
“很可惜我这里没有实验室,”嘉伦说:“不能够把它们详细分析。”
“现在你应该明白你的父亲了。”司马洛说。
“这是什么意思呢?”嘉伦问。
“我的意思就是,”司马洛说:“科学家到底就是科学家,一遇到了是自己那一门科学的事情就大感兴趣,其他的事情也忘记了。你的父亲喜欢研究殒石,你也许认为他山长水远,这样麻烦只是来找一块不值钱的石头是小题大做,他却认为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也许是的。”嘉伦不能不承认。
他们留在树上看着,看了很久,那两只怪物一只在挣扎,一只在焦急地跳动。
嘉伦说:“我真不明白,怎么它们有如此无穷的精力呢?”
司马洛说:“现在你可以叫他们射箭了。它不再是飘忽的目标!”
“是呀!”嘉伦说。
她是已经学会了这些土人们的语言了,现在她就叫喊起来指挥。
司马洛看到箭来了。
这一次的箭是密集的,从左右两个方向射来。他们不能够从四面八方射,假如围着这样射,就有可能射中对面的自己人了。
那些箭射中地上那一只,使它变成了一只刺猬似的。
但那只怪物全没有反应,一无所觉。司马洛知道这是毒箭。
通常毒箭的箭头上的毒液,是采自一些树叶或是森林中生长的七彩的有毒青蛙,这些毒液入血就会使肌肉放松,动物就完全失去了力气。现在,毒箭的毒却是无效。
嘉伦说:“我看这怪物是根本就没有肌肉,所以毒也无效。”
“我们已经知道它的体内,只是有一泡脓血!”司马洛说。
这也是为什么嘉伦说这是最原始的生物。最原始的生物就是如此的,没有骨肉,只是一袋浆液,和最简单的神经系统。
既然是如此,毒液射进去,也的确是不易有效,不能够将之毒死了。
但是有一点司马洛也知道的就是,这一类的原始生物不会动得很快,也不会有如此的气力,尤其是在陆地上。在水中,它还可以借助水的浮力及阻力而移动,一如水母;但是在陆上,它则是通常都移动得很慢,一如蜗牛,而蜗牛是有壳的,蜗牛亦没有感情。
司马洛也奇怪,为什么这只怪物同时又会有如此强烈的辐射性。
他说:“好了,我们也不要再等了,还是快把它消灭吧!”
“看!”嘉伦说。
司马洛也是同时是看到了的。
那些射在那些怪物身上的箭,此时纷纷跌落下来了。由于这怪物的身体并不是很硬,箭射过去就深入它的外皮,只剥下箭尾上的箭羽还露在外面。箭射得这样深,照理是应该跌不出来的;但是这时却跌出来了,而跌出来的却只是箭尾的部分。
“断掉了!”司马洛叫喊道。
“那些箭杆是木的!”嘉伦说:“假如这怪物体内的浆液是有强烈腐蚀性的,就会把箭杆化掉,那么跌下来的就是箭尾了。”
“是呀,”司马洛说:“看来是如此,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试一试你们的方法消灭它!”
他们是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新方法的。
嘉伦又叫喊起来,下令那些土人进行。
于是,忽然之间,一支巨大的箭射来了。
支箭又长又大,粗如人臂。
这时特制的,在通常情形之下,这样大的箭并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不会备有;但现在则是特别为了应付目前这个不寻常的情况而制造。
这支箭一射过来,就正中地上那只怪物,把它的身子射穿了。
司马洛是预备好了这样一件东西,却不预算能应用得着,因为大的箭很笨,要射中一个移动的目标实在并不容易;但是现在这怪物停在一个固定地方,就可以应用了。
这怪物就被那沉重的箭杆撞倒下来,滚在地上,它的许多手脚或是触须不断要把这箭除去,却不成功。
小的箭在它的身上无效,大的箭把它的身子射穿,则是有效了。
他们就在树上看着。这箭造成了一个很大的伤口,脓血就开始流出来了。
“成功了!”嘉伦叫道。
“看下去才知道!”司马洛说。
不过脓血的确是正在流出来,这对那怪物是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渐渐,那怪物的挣扎也软弱下来了,它的身体也开始扁而且皱皮,不再像以前那样胀满。
它终于不动了。
那些脓血继续流出,直到后来,这怪物就消失了,脓血被泥土吸收,而剩下的外皮亦溶化了。
地上只剩下那巨大的箭。
那巨大的箭,又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中间那一截,已经幼了很多,快要断了似的。那就是进入了那怪物体内的一截,这一截经过那些脓血的腐蚀,已不见了一部分了。
司马洛此时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许多鸟儿正在鸣叫,此起彼落。
他问道:“那是什么?”
嘉伦说:“土人们在欢呼,这是他们的方式,他们是不欢喜大叫大喊的。”
司马洛微笑道:“假如足球场上的球迷是他们那样,那就很不够气氛了!”
“我们成功了!”嘉伦说:“你的方法成功了!”
“还不是那么成功,”司马洛说:“还是需要作进一步的研究。这样大的箭,是不容易射中那些怪物的!”
“我们走吧!”嘉伦说。
“好的,”司马洛说:“我们也没需要留在这里了。看来这些怪东西假如还有许多,它们也暂时不会出现的了。”
“是呀,”嘉伦说:“所以我们也不必留下来了!”
他们立即赶快程离开。
那吊起来的怪物,亦给运走了。
这些土人们爬树方面的本领是甚为灵活的,他们并没有把这只怪物放下来,而是一直把它吊着,从一棵树移到另一棵树,逐步移回土人们聚居的地方。
司马洛与嘉伦在爬树的方面不及他们本事,所以还是回到地下步行。
那“欢呼”一直不停。
嘉伦微笑道:“现在他们可能要多弄一座神像了!”
“我?”司马洛说:“这是你的功劳,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呀!”
“这些人虽然很容易骗,”嘉伦说:“但他们可不是白痴。我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我在这里那么久都未想得出这样的主意,你一来就想出来了,那是谁的功劳?”
“我却不愿意做神,”司马洛说:“其实你也是早就应该想出这样的主意呀!”
“我是医生,”嘉伦说:“我是不擅长这种事情的!”
司马洛说:“我却是一个老粗?”
嘉伦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臂:“谁说你是老粗?你是比我聪明得多!”
“谢谢你!”司马洛说。
他们回到那石山,不久,那个怪物也给运来了,就吊在最接近的一棵大树上。
嘉伦说:“现在,我们就可以细细观察了。”
※※※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完全亮的时候,司马洛就给嘉伦摇醒了。
她兴奋地说:“你快出来,出来看!”
司马洛是睡在她那座石室的里面,他揉着眼睛看着她,说:“怎么,你还没有睡?”
他们昨夜一起观察到很晚,司马洛也看得不耐烦起来了,嘉伦就叫他先去睡。现在看她的样子,她显然是通宵未有睡过的。
她说:“谁睡得着呢?”
司马洛叹口气道:“科学家就是科学家!”
他最感兴趣的只是把这怪物捉住及加以消灭,但她的兴趣却是远超于此了。
“假如不是这里没有足够的科学设备,”司马洛说:“我猜你很可能要把这古怪东西养起来,加以研究了!”
“你来!”嘉伦说:“快来!”
司马洛只好跟着她出去。
这时天开始亮起来了,还未有阳光。
那怪物仍是吊在那里,正在挣扎着。
司马洛说:“看来没有什么变化。你就是这样看了它一整晚吗?只是看着它挣扎?”
“是呀,”嘉伦说:“真是神奇,一整晚没有停止过挣扎,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气力。这东西是既没有骨亦没有肉的!”
“你兴奋起来也可以一整个晚上不睡觉,只是看着它挣扎!”司马洛说。
“是呀,”嘉伦说:“你看,现在天亮起来,它就挣扎得更厉害了!”
“它是怕光的,这当然了!”司马洛说:“我们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现在我也要你看着,”嘉伦说:“看看阳光照到它身上的时候它又会怎么样。”
“我也是很有兴趣看,”司马洛说:“不过我也更有兴趣吃东西。”
吃东西是不成问题的,那些土人立即就送上。
洗脸刷牙则是一个问题,这里无此设备,司马洛就只有在小溪的旁边草草行之了。
他坐在石上吃完了,也坐在地上看着。
嘉伦也好像才醒觉坐了下来。她叹一口气道:“我真疲倦!”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他说:“你整个晚上也就是这样站着,没有坐下来过吗?”
司马洛又说:“坐着也一样可以看的!”
他自己现在也是甚有兴趣看,因为太阳光照下来会怎样,是要看过才知道的。
那怪物的确是非常之怕光,而阳光这样亮的光,它是害怕了。阳光照在它的身上又会如何呢?
它显然知道不得了,所以挣扎得前所未有那么强烈。
好在那网很结实,也吊得很牢,它总是不能够脱身。
嘉伦说:“夜间只有火光,假如在阳光下看,我是应该能看得更清楚的。”
“是呀!”司马。洛说。
就在此时,第一线阳光正照到了那怪物的身上。
那怪物一阵前所未的剧烈挣扎,看来似乎那绳网也困它不住了。
跟着,它就忽然之间化成了一团耀眼的火,也发出“扑”的一声,好像爆炸似的!
司马洛和嘉伦都吓了一大跳。
那绳网此时就破掉了,是那火把它烧破的。
那怪物就脱了出来,跌在地上。
嘉伦叫起来道:“不得了!”
司马洛则已经拔枪在手了。司马洛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得了,他已开枪杀过好几只这些怪物,现在也一样可以。
但他似乎不需要如此。
那怪物跌在地上,很快就溶化成为脓血,而被泥土吸收了,不见了。
司马洛立即拿出那只探测辐射性的仪器来。
此时辐射性是比较弱了。
辐射性是不会一下子消失的,只是进入了泥土中之后就转弱而已。这使司马洛不免奇怪,为什么他在那矿穴里时,辐射性忽然之间又有,忽然又没有。
嘉伦说:“完了,我没有办法观察清楚了!”
“你已经看到了很多,”司马洛说:“这些东西不能见阳光,阳光一照,那就不必开枪,也会死掉了。怪不得它们不喜欢亮光。”
嘉伦说:“这看来是某种感光作用,一触到阳光就发生化学变化。”
“那你就大可以放心了,”司马洛说:“它们不能够白天出来袭击这里的土人!”
“是呀!”嘉伦说:“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过有这样的动物。”
“我也是没有。”
他们小心地在那怪物消失的地方走来走去观察着,却没有看到什么,什么都没有留下来。那些脓血被泥土吸收得很快,而太阳已经照到,未吸收的也很快就干掉了。没有骨和肉,只是有那股奇臭。
司马洛终于说:“我看你也应该睡觉去了,你需要休息。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是的,”嘉伦说:“不过,你呢?”
“我才是刚刚起床。”司马洛说。
“那你不时替我看看这里,”嘉伦说:“有什么不对劲就通知我。”
“什么不对劲?”司马洛问道:“会有什么不对劲呢?”
“假如是————这一类很原始的生物是很容易生长的,”嘉伦说:“类如蚯蚓,你把它切成几截,它就会生长成几条了。”
司马洛想到这点,一时间也不由得感到毛发直竖起来。他呐呐着说道:“不会吧?在这里不可能吧?阳光照着……”
“我不知道,”嘉伦说:“这里也是一样有夜晚的。”
司马洛想像有无数这样的怪物像草菇那样生长出来,到处乱跑。真有这可能吗?
他说:“你得叫人到树林中看看。”
他所指的就是他前一夜杀过这怪物的地方,以及昨夜杀过的地方。
“我已经叫人去看过了,”嘉伦说:“没有。”
这并不是表示没有这个可能性,也许需要时间呢?也许是一个月之后,一年之后才长出来呢?司马洛呆在那里。
嘉伦说:“照常理而言,这种东西应该是生长得很快的,几天都没有,就应该是没有了。”
她到里面休息去了。
司马洛还是呆在那里,呆看着那泥地。
那些东西,假如真的不会生长起来,那是最好了;但假如生长起来,就真的不妙,这里到处都会有了。
不过不会吧?它们是不能见阳光的,阳光一照就要化掉,那么它们生长起来,也只是能够过一个夜晚而已,天一亮又没有地方好躲了。
“谢谢天它不是跌进了小溪里面!”司马洛又自言自语地喃喃起来。他是刚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这一些怪物,它们必然很熟谙水性的,所以它们才能够从那个洞来来去去,而不怕那地下的急流。以司马洛这样的本领,也是仅仅能幸免于难而已,并不能够逆流回去,那些怪物却是可以的。假如它的残余跌进溪水里,就可能得到水的保护,随水流走,而到别处去生长起来了。
它们可以昼伏夜出,慢慢长大……
“别傻!”司马洛忽然又这样自我责骂起来。
他的胡思乱想,似乎是太过份一点了。这些东西,看来生长又未必是那么容易,否则这里不是都已经满布那些怪东西了吗?这些怪东西不知是用什么方法生殖的。
就是这样了,现在这好几只怪物都给他们消灭掉了。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再生出来。
司马洛这样想着,又放心了一些。
他走来走去,走进石室里面看看,看见嘉伦已经在那里睡着了。她一睡就睡得像死去了似的。她一整夜未有睡过、现在一放松便熟睡了。
他走出去,开始训练那些土人。现在那些土人也对他甚为尊敬了。
他是杀死怪物的人,在他之前,以嘉伦的本事,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司马洛则是在训练土人们使用一种改良的箭了。这些箭也是有如一条手臂那么粗的,不过是短得多的,而且特别强韧。
这种事情,司马洛是最有本领的了。他这个人是古怪多多的,古古怪怪的武器,正合他的作风。这些弓箭就是由司马洛设计的,目的当然就是对付那些怪物了。
太长的箭是不实用的,因为不够灵活,改短了而够粗的就行了。就是因为够粗,昨夜射进了那只怪物的体内,就把那只怪物消灭。
弄短了就能够灵活,总面言之秘诀就是在那些怪物的身上射一个大洞,就可以了。
他也指导他们练习,弄一个袋子当作是那只怪物,而试用那些箭。这些土人都是善战的,否则就不能够在这里生存,学这种事情也是特别容易。
其他的部分,也用不着司马洛教了。例如布阵,这里是他们的地方,他们是能够灵活调动,最重要的是有一件可用的武器,司马洛现在就给了他们一件可用的武器。
司马洛看着他们练射那些粗箭,就较为放心了,相信他们是可以保护自己的了。
※※※
后来,司马洛又走去看那山崖。
他就是要与嘉伦一起爬上去,离开这里的。
他本来的计划就是爬上去,回到山的另一边去的。
现在他的计划就多了嘉伦一个人参加。
他看到,那两只怪物果然是从他出来的那个洞里出来的,因为昨天在实行他们这个计划之前,他们就用一块石头把那个洞塞住了。
这个洞现在露了出来,那块石头已经被推开了。这并不是他们做的事情,那亦即是说,是那两只怪物出来的时候推开了的。
司马洛小心地再度观察那山崖,估量着应该如何爬上去,以及需要加添一些什么补充物品。
现在看起来,爬上去的困难是更加减少一些了,因为他在这里可以拿到不少补给供应品,尤其是食物和绳子,不像他初下来的时候那么狼狈。
他只是来了两天,当然是还来有能为与那些土人们谈话的;不过,那些土人们对他非常尊敬,这则是不需要用言语的。
他们真的把他当另一位神那样,诚惶诚恐的,司马洛一挥手他们都害怕。他们是怕不了解他的意思。其实有时司马洛动手也不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动而已。有时一个人摸摸自己的下颔或是搔搔后脑,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的。
他们的过度尊敬使司马洛有些浑身不舒服之感,不过没有办法,他们这些原始的人就是如此的,对这个,司马洛也是有过不少经验了。一就是做他们的神,接受他们的尊敬;另一就是给他们杀掉。没有中间的。他们还没有朋友这种东西。
对他们而言,一就是自己人,一就是敌人,一就是神。
司马洛与他们的肤色不同,不可能是自己人;也不能是他们的敌人,否则就会给他们杀掉或奴役了,于是他就成为了神。
他们也知道司马洛与嘉伦是打算爬山离去的,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司马洛他们不打算回来。假如知道可能他们会有异议。但司马洛与嘉伦即使是打算欺骗他们,亦是完全善意的,司马洛两人就无论如何都已先为他们把怪物的问题解决了。
现在,怪物的问题是初步解决了,司马洛看着那山崖,也看不出他暂时可以做什么。要彻底消灭那些怪物,那他就得再到那矿穴里面,因为显然那里才是怪物的巢穴。
如何彻底消灭呢?假如爆炸一次,使那些矿穴塌陷,也许就能把它们困住了?也许不,矿穴也未必会完全塌陷,它们可能还是会找到孔洞跑出来的。而且,那些红宝石之谜也未解开。
红宝石有辐射性,那些怪物也是有辐射性,这中间有没有任何关连呢?而这与那没有了踪影的殒石,又是否有关连呢?
司马洛转过头来小心地观察看那些土人。他们的颈阔都有装饰的颈链,但是其中却没有宝石,只有兽骨、兽牙、彩羽等等……穿起来而已。这看来是一个不喜欢宝石的族人,或是,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蜚石可以找到。
但他们之中的老者也许会知道红宝石的事。
司马洛还未问他们。这时因为他还未把红宝石的事情对嘉伦讲过。
假如嘉伦知道,就可以问他们。
不过有什么用呢?也许他们是知道多年之前有→个别处来的土人从这个洞里出来而离开了,那又如何呢?他们不会对他提供这些辐射性的线索。他们是不懂的。司马洛决定还是不提。
他并不是认为需要瞒住嘉伦,而是不想这些土人知道太多关于他的底细。这些土人,通常对宝石又是会特别敏感的,他们的原始头脑会把宝石与贪婪联想在一起,司马洛要查问这些宝石,就是贪图得到这些宝石,他很难使他们明白他是要解开一个谜。

回到文明
第二天一早,司马洛与嘉伦就起程爬上山去。
他们是没有义务留下来的,这些人虽然把嘉伦奉为女神,这却不是她自愿的,她就不必为了这个而留下来。
她先为他们解决这些怪物的问题,也是仁至义尽了。
昨夜,他们又成功地杀死了两只怪物。司马洛和嘉伦没有出动,只是由这些土人们使用那种特制的粗箭,果然成功了。
他们已有了抵抗的能力。
嘉伦也没有对土人们说不回来。她说她可能会去很久,她要把那些怪物彻底消灭,就需要用相当长的时间,也需要其他的神的帮助。
司马洛说:“我们不能够一天爬完的,大概只能爬到那里吧!”
他指出接近山顶处一个凹入的地方。
这个地方,用嘉伦的望远镜就可以望到。
他们不能用一天时间爬完,就必须中途找一个地方扎营过夜,而那里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嘉伦说:“希望天助我们!不要下雨!”
这边是原始森林与另一边又不同。这边是很多雨的,否则树林就不会长得如此茂密了,但是偏偏这几天都没有下雨。
司马洛微笑道:“你是一位女神,却要求天帮助你,这倒是未免笑话了!”
“我实在不是神呀!”她说。
这之后他们就很少交谈了,因为忙着爬上去。
爬山总是一个人先一个人后的。
司马洛本也不知道她实在能不能爬,不过她既然肯来,就一定有把握,而他看她爬了初段之后,就知道不必担心她了。
爬了初段之后,就到了困难的地方,因为那里就是几乎垂直的山崖了。
他仍不担心,她只要有胆量,够气力,就可以由他开路,而她在下面跟着爬上来。
司马洛爬在上面,绳子垂到下面与她牵连着。他爬一段钉好了钉子,她便也爬一段,以及把钉子钉紧和拉紧绳子。
这样,他们其中一人不慎跌下,另一人都可以拉住。
那些土人在下面看着,又是很感敬佩,这也是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终于,司马洛和嘉伦给云遮住了。
有低的云来,也即是要下雨。
那些土人们认为神是不会被雨留难的,事实上神是可以呼风唤雨,因此并不为他们担心。
司马洛则不是那么乐观,果然不久就下雨了。
在雨中爬山是特别滑的,而那雨又大得有如倒水似的,使他有时候呼吸亦有困难。
这大雨亦使他与嘉伦无法呼应。没有雨时还可以叫喊,下着大雨时就叫喊也听不到了。他们只能靠拉绳子感应。
嘉伦拉拉绳子,就表示她已爬完了一段,司马洛可以继续向上了。司马洛爬完了一段又拉拉绳子,告诉她是可以爬了。
他只有慢一些,以使她能跟得上。
而事实上在雨中,他也不能不慢一些。
后来,近黄昏时,雨方停了。他们此时可以快一些,也赶在入黑前到达那凹入之处。
假如入黑之后还未到达就很难搅,他们要吊在空中等天亮。
司马洛终于把嘉伦也拉了上来。
她叹一口气,就躺在那里,真是精疲力尽了。司马洛则在那里走来走去视察着。
嘉伦说:“这里倒比我们起初所料的广阔得多了!”
司马洛也正是这样想。
虽有望远镜,从下面望上来也是看不得那么清楚的。原来这里凹入的地方很阔,有很多空间,而洞壁凹凸得很是厉害。
司马洛用电筒照着说:“到这里来吧。”
嘉伦走过去,看见那里是山崖最凹入的地方,简直是有如一座山洞,那里面可以避风雨。
司马洛说:“我们可以在这里弄一顿热东西吃,和生一个火把湿衣服弄干。假如你不介意把衣服脱下来……”
她不介意。她已经正在把衣服脱下来了。
司马洛生了一个火。
他们没有柴,但是有油,是那些土人们供应的植物油火把。这些是不怕水的,而且是包起来的,现在解开就可以燃着,可以煮食、取暖和照明。
这火就是生在接近墙壁的一个地方,他们的衣服就挂在凸出的洞壁上。
这洞壁的凹凸处也很多,衣服挂在凸处,就不怕跌下来,也容易烘干。
他们把带来的食物烧热,就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后来,嘉伦就在那石头的地面上一躺,说:“我们没有什么可垫的,这么高的地方很冷,看来我们也要睡得贴近一些了。那样,就可以互相利用体温取暖。”
司马洛说:“假如你不介意。”
“我介意?”她说:“你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男人了吗?我看见一个男人,我的口涎差不多就流下来了!”
司马洛笑起来:“你倒是真坦白的。”
她说:“我本来是欧洲人呀!”
现在他们的处境倒是颇为奇特的。
这个地方高高在上,有如舞台;但是太高了,即使有望远镜也不易看到,就等于与世隔绝了。
也不大可能有人撞到来骚扰他们,而且这里亦没有其它山洞口,那些怪物也没可能出来,假如它们能爬得上来,那就没话好说了。但他们都知道那些怪物是不能的,它们连树都爬不上去。
这里可以说是最安全清静的地方。
嘉伦说:“来呀,我已经开始觉得寒冷了!”
司马洛在她的旁边坐下来,说:“本来我也想提议,又不知如何开口。你却使我方便很多!”
“你用不着维护我的自尊心,”嘉伦说:“我是不论这个的。这件事情,反正是会发生的了,我们为什么不就预算它会发生呢?而且我喜欢你,你是一个英雄。女人是喜欢英雄的!”
“美人喜欢英雄!”司马洛更正道。
嘉伦不出声,只是闭上了眼睛。
于是司马洛就贴近她。他们果然可以利用彼此的体温。
不过现在实在还不是很需要体温,于是司马洛细细地欣赏她。
虽然刚才他们一直都是没有穿衣服在一起进食的,但他却没有认真看清楚。在道义上他不喜欢如此。现在,他才是真正用那种心情和角度去欣赏。
森林中的生活是使她的皮肤的颜色变得相当深,也较为粗糙了,但是也因此更反映出一些部分的嫩白。
这些就是平时被衣服遮住的地方。
嫩白之中也有粉红。
他一触上去,她就全地身抖了一抖。
她幽幽地说:“那么久,几乎忘记了这是什么感觉的了。”
“你被困在这里之前没有男朋友吗?”司马洛问。
“有一个,”她说:“但不是那么好感情,他不知道我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道我失踪,所以亦没有找我了。事实我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你知道,我的工作,加上我父亲的工作——”:
“一位医生,”司马洛说:“其实医生也有需要的,是吗?”
“没有人说医生不是人,”她说:“但是你可以少讲些,多做些吗?”
他索性不讲了,只是做。
她“呀”的叫了起来,就像受到了很大的压逼,一点点空气也要吐出来似的。其实压逼力并不是那么大,只是很敏感而已。
司马洛发觉自己是陷身于一个窄小柔滑而温暖的小天地中。他很快就几乎忍耐不住。
但是她比他更快,显然是因为太久没有。一阵颤抖,她已到达了一次高峰。
但一次是不够的,还是第二次和第三次。
有时,嘉伦会叫得很响,不过在这个地方,叫得多么响都不要紧了。
就只是可惜地面太硬,而他们还未有干的衣服可以用以垫住。很久以后,他们终于静下来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他们爬了这一天,实在已经非常疲倦,什么吃力的事情都不再想做了,但是偏偏这样一件事情,虽然是很吃力的,他们仍是很有兴趣做。
而且,做过了之后,他们又反而没有那样疲倦了。
火仍然在燃烧着。他们休息了一阵,享受着那甜蜜的松弛。
她说:“现在实在还不迟,睡觉还是太早了。我们可以先淡一谈。”
“我并不反对。”司马洛说。
“告诉我,”嘉伦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你是不会相信的。”司马洛说。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大相信,”她说:“你似乎会做一切,包括令一个女人很快乐。也因此,虽然不大能相信,你又似乎什么都是可能的。”
司马洛说:“我也是早就打算告诉你的,现在我就告诉你吧!”
他告诉了她这整件事情的经过。当他说完了之后,嘉伦说:“你是不信任我吗?”
“起初我是不信任你的,”司马洛说:“以我的处境,我能信任谁呢?后来,你和我又都是忙于对付那些怪物,我也没有机会对你讲了。”。
“唔——”嘉伦沉吟着:“那红宝石呢?”
“我没有带来,”司马洛说:“那样的东西,我不能带在身边,倒不是为了值钱的问题,而是为了健康的问题。会影响我的健康的东西,我就不能带着。”
“你对一个医生这样讲,我是当然不反对的,”嘉伦说:“不过,这件事情真离奇——唔——我也没有听那些土人讲过,有一个外族人从那洞中出来或从山上走下;不过我也没有问。谁会想到这个问题呢?”
司马洛说:“假如有这样一个人走出来,他不是会被杀掉吗?”
“你也没有被杀掉。”嘉伦说。
“那是因为有你在,”司马洛说:“当年,绘这藏宝图的人出来时,你们父女是还未来的。”
嘉伦说:“这里的一族并不是喜欢杀人的人。你懂得讲他们的话,就有道理可讲,可以通过。不过……那时也没有那些怪物。它们是在我的父亲死了之后不久才出现的。”
“那亦即是说,”司马洛说:“那个绘画地图的人并没有遇到这些怪物。”
“他并没有在地图上画出来,是不是?”嘉伦说。
“对了,”司马洛说:“他所遭遇的,也许与我一式一样,就只是没有遇到那些怪物。否则,这样特别的东西,他一定会画下来,而且他应该脱不了身!”
“我不明白,”嘉伦说:“那里面怎么忽然有水呢?就像那水是人放的。”
“我回去之后就是要再去查清楚。”司马洛说。
“我也可以去的吗?”她问。
“看情形吧,”他说:“假如太危险,你就不适宜去了。”
“辐射性⋯⋯”她又沉吟着说:“红宝石有辐射性,那里面有许多红宝石都是有辐射性的?”
“是呀,”司马洛说:“假如是为了发财而来的话,那就真要恨得牙痒痒的了!”
“那些怪物,又是有辐射性的,”嘉伦说:“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巧合!”
“红宝石与怪物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司马洛说:“他们就得到了同样的辐射性。”
“你对生物学也许不及我那么有研究。”嘉伦说。
“这个当然了,”司马洛说:“你是医生,你是一定比我知道得多的。”
“生物碰到了这样强烈的辐射性是会死亡的,”嘉伦说:“不过有些则不会,只是变成畸型。较为原始的生物就是这样,它们这是一种生存能力,变成畸型就是适应环境而生存下去。我们人类遇到这样强烈的辐射性就不能生存,我们会生癌而死去。它们则是变成畸型而活下去。”
“对了,”司马洛说:“也许它们就是因为生存在那些红宝石的附近,所以就变成畸型了!”
“很可能正是如此,”嘉伦说:“这是我的推测。不过,又是什么使那些红宝石有如此强烈的辐射性呢?”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这正是我想查出来的事情。不过,我亦有另一种推论,也许这正是你的父亲所找寻的殒石有关……”
“说下去呀。”嘉伦说。
“殒石可能是任何东西,”司马洛说:“它们是来自太空的,起源在何处都有可能,屯有可能经历过任何变化。也许这殒石就正是有非常强烈的辐射性的。你也知道,辐射性是消失得很慢的,几十年也差不多。”
“说下去。”嘉伦说道。
“我是在想,”司马洛说:“也许这殒石跌下来而被某些人拿走了,搬到了那矿穴之中。”
“搬走了?”
“这殒石不一定就是很大块的,”司马洛说:“也许只是拳头那么大,也许是西瓜那么大,也许是屋子那么大。”
“不会是屋子那么大,”嘉伦说:“那么大的一块跌下来,就会引起很强烈的爆炸,而地上亦会有一个很大的洞了。我猜是西瓜那么大。”
“那就很易搬走了!”司马洛说。
“但是是谁搬走了的呢?”嘉伦问。
司马洛耸耸肩。
“但是你在那洞里时又探测不到辐射性来源,”嘉伦说:“有时有,有时没有,这是不可能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会忽然有忽然没有。”
“所以,”司马洛说:“我就是再要进去看看了。”
嘉伦又沉默下来。
“现在我们睡吧!”司马洛说:“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到文明的地方去一趟!”
她挨近一些,说道:“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呢。”
“又来?”他微笑。
“我已经那么久……不过假如你不感兴趣……”
“对着你,”司马洛说:“倒是很难不感兴趣的!”
于是他们又放射大量体温了。
※※※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天气很好。
他们又继续爬上去。这一次,到接近黄昏的时候,他们就爬到山顶了。
下面那些土人已经看不见他们。太高了,他们与两只蚂蚁没有什么大分别,两只蚂蚁正在爬,就是不容易看见的。
他们到了山顶,望下去,景物就大有不同了。
这边是浓绿茂密的森林,那边也是绿,但是树林不是那么茂密的,也有些青葱的草地山坡。
他们也用不着爬下去,只要步行下去就行了。
用望远镜,他们亦可以看到那座废弃的矿场,在这座山谷里面。
司马洛说:“看来我们是要步行相当久了,我开来的车子已经不见了。”
他是开来了一部爬山车的,现在已经看不见。
看来那个企图杀害他的凶手,把他的车子开走了。
嘉伦说:“我们会有危险吗?”
“应该没有,”司马洛说:“那些对付我的不论是什么人,也以为我是已经死掉了的。起码猜不到我会在这边出现。我从原路来,也许还会提防。从这边来,就应该不会了吧!”
他仍是很小心地观察了好一阵。
嘉伦说:“现在可到那矿穴里去吗?”
“当然不是,”司马洛说:“首先是回到文明的地方,起码要再备办一些合用的工具。而且,我也要把你送回去和你的家人团聚。”
嘉伦说:“我已经没有家人!”
这样说着时,她颇有凄然之感。
司马洛说:“亲戚朋友,你父亲的同事,也是要通知他们一下的吧!”
“这个迟一些再说吧!”嘉伦说:“也不用着急,我的父亲也不是一个那么喜欢交朋友的人。”
司马洛说:“你起码要让他们知道你是还活着呀!”
嘉伦忽然笑了起来道:“我猜他们也并没有以为我们是死掉了,他们只是以为我们不知跑到何处去做一件研究工作,未做好就不出现罢了。我倒是要通知他们,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司马洛放下望远镜,说:“现在我们在这里找个地方过夜,明天一早就起行,我看要步行两天,才可以回到文明的地方了。”
没有车子,就要这样长的时间。
假如有车子,两天的脚程,一转眼就可以走完。
※※※
到了第三天早上,司马洛已经回到了文明的地方。
只是他一个人。
他到了一座小镇,找到了一间银行。他身上还有一些现金,而提款卡和信用卡亦没有失去。他用提款卡在银行的提款机提出了一些现钱。
这些现钱,加上信用卡,他就租到了一部车子,而且到百货公司去走了一趟。
电脑广泛应用就是有这个好处。假如不是有这种设备,他就要打长途电话向朋友张罗了。
他开了车子回头,到了荒野中,进入一片树林。
嘉伦就在那里等着他。
嘉伦是深山野人的打扮,不方便与他一起出现在镇上。司马洛则是不要紧,他看来只是一个猎人之类,打猎回来而已。
这车就可以让他们暂作更衣室用。
司马洛到百货公司去,买了两个人的衣服。
嘉伦的衣服他选购并没有困难,因为现在并不是流行很贴身的衣服,有许多衣服,一个码就适合许多身裁。
嘉伦穿上了衣服却没有镜子,只能用车子的照后镜照照,看得到一个大概。
她说:“现在就是流行这个怪样子吗?”
“这已经不算是怪样子了,”司马洛说:“我看你需要努力一些,追上时代!”
她到底是在那山中耽了好几年,与世隔绝。在这几年间,世界已变了很多。
她照着镜子说:“我还需要剪一下头发。”
“去找一间舒服的酒店,”司马洛说:“来吧,我们走,我们到大城市去。”
※※※
那天晚上,司马洛已经与嘉伦在大城市的一座酒店顶层的夜总会中跳舞了。
他们好好地吃过了一顿晚饭,这是嘉伦多年以来未有吃过的。
而嘉伦现在已经是仪态万千,打扮和发型都是一流的。
司马洛微笑道:“很多人在看你!”
嘉伦说:“希望他们看不出我有什么特别!”
司马洛说:“他们看得出你是特别美丽,也因此他们亦看我,看我则是用妒忌的眼光!”
“谢谢你,”嘉伦说:“不过我相信,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看得出我今天早上还是个野人!”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说。
当然,她本来就不是一个野人,只要打扮一下,就完全改变了。假如是一个真的野人,那就不论如何打扮都是没有用的。
嘉伦在蛮荒地方耽了这许多年,当然有许多东西需要追上。假如有些女人认为世界太闷的话,她则是绝对不会。她躲在酒店房间里看电视就可以看上一整天,除此之外还有看报纸和杂志。
她整个星期都是这样。
那一天,司马洛回到酒店来。他也是很忙的,他有他的事要做。
司马洛说:“你好像还没有通知你父亲的朋友们。”
她说:“还没有。”
“为了什么呢?”司马洛问。
“我还不能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嘉伦说:“假如他们知道,他们也会来了。他们也会争着研究这件事情了,这就会妨碍了你的事情。”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说:“既然你这样决定,那么,我也要起程了。”
“你需要帮忙吗?”嘉伦问。
“我们不是已经讲好了吗?你要来也可以来。”
事实上他是需要她的,因为她是一位医生,她有他所需要的科学知识。
嘉伦说:“我是说额外的帮忙。”
“这个?”司马洛说:“怎样的帮忙呢?”
“你需要一位好手,”嘉伦说:“能够应付危险,又像一只猴子那样。你要去的那个地方,需要这样一位好手。”
司马洛说:“我就是这样一位好手!”
“假如有两位就更好。”她说。
“我通常都是喜欢单独一个人做事的,”司马洛说:“不过,你有这样的人选吗?”
“我有一位好朋友。”嘉伦说。
“你联络过了?”司马洛问。
“联络过了,”嘉伦说:“当然,我并没有讲出这是一件什么事情。”
“唔……”司马洛迟疑着:“你认为需要这样做吗?”
“我赞成这样做,”嘉伦说:“当然,决定权是在你,这个人收报酬很贵,不过喜欢冒险。”
“好吧!”司马洛说:“我们可以谈谈。”他这样说着时,难免微微感到妒意。
嘉伦说:“今天晚上八点钟,在这房间见面如何?”
※※※
晚上七点半,司马洛已经在她的房中等着。
八点钟,他们的客人就来了。
这个客人是从浴室里出来的。
司马洛目瞪口呆地看着。
他是进过浴室的,浴室明明没有人。
这是一个很矮的女孩子,但也许不是女孩子,只是因为矮小,她是已经成长的;不过因为娇小玲珑而又孩子脸,也相当美丽,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会以为她是一个孩子,其实则是很难看得清楚她究竟是有多少岁。
嘉伦说:“让我为你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施娃,她以前是为我爸爸做事的。这是司马洛。”
施娃上前与司马洛握手。
司马洛看出她是一个中东人,以前为嘉伦的父亲做事?那她就不是太年轻了。
她的英语则是讲得甚为流利。
嘉伦道:“司马洛先生一直在吃醋,他还以为我找来的是一个男人!”
施娃微笑道:“也许以后,会有机会轮到嘉伦吃醋了!”她对司马洛摊摊手笑说:“我只是开玩笑罢了!”
司马洛说:“你可以告诉你你是怎么来的吗?”
施娃说:“我是从楼上下来的,从窗口爬进来!”
“噢,窗口,”司马洛说:“但是窗口——”他记得那窗口是有窗花拦住的,人不能够自由爬出爬入。
施娃说:“我的身体细小,我能够钻得进来,眼看钻不过的地方,我也能钻过去!”
嘉伦说:“她是要证明她的本事。”
施娃甚为坦白地说:“我的职业是偷!”
嘉伦说:“你们是同道中人,司马洛先生有许多时候也偷东西的。”
“呃-----”司马洛说:“看来你的成绩一定不差;不过,为什么……”他转对嘉伦:“为什么你爸爸要聘一个人为他偷东西呢?”
嘉伦说:“你告诉他吧,施娃。”
施娃说:“博士要得到的东西,有时是用钱也买不到的,即使只是不值钱的石头,因此我就派用场了。”
“哦,原来如此,”司马洛微笑点头:“也有些时候,他需要借一些东西来看看,看过了之后又放回原处,而主人最好不知道。”
他也明白科学家有时的苦衷。
施娃说:“有时东西还是在博物院之类的地方。”
嘉伦说:“施娃是绝对可靠的,事实上她有两次救过我爸爸的命!”
施娃说:“现在,你又需要我了吗?”
嘉伦说:“我找你来是为了叙一叙别后。至于是不是需要你,这却是要由司马洛先生决定的,我只是做一个介绍人。”
司马洛说:“很好,我们谈吧!”
他觉得这个施娃是一个很有用处的人,而且他对她也很感兴趣,对这个人很好奇。事实上他这个人是很喜欢与女人合作的。
嘉伦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得从头开始谈了。施娃还不知道我的父亲已经去世。”
施娃的眉目抬了一抬,说:“博士已不在人间了?那真可惜!”
她的眼中一时之间盈了一些泪,不过没有流出来。嘉伦则反而没有这样,因为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早已伤心完了。
司马洛说:“你先讲吧,嘉伦。”
于是嘉伦先对施娃讲了她自己的遭遇。
然后,她就讲到司马洛出现。
以后就是司马洛讲出他这件事情的内幕和经过。
施娃很小心地听,听完了之后沉默了好一阵,才转对嘉伦说道:“博士的遗体,要不要运出来安葬呢?”
嘉伦摇摇头道:“我认为不必了,我相信他会喜欢在那里安息,那是他工作的地方,是他的兴趣所在,而且那些土人把他当神。”
施娃说:“要运出来亦是会有些困难的,也许那些土人不会赞成。”
“这也是原因之一。”嘉伦说。
“那么你究竟要不要运出来呢?”施娃问道:“我是可以想办法的。”
“不要。”嘉伦摇头。
施娃转向司马洛:“我对这件工作很感兴趣,我认为我可以不提钱的问题,只是合作。”
司马洛说:“这也很好,不过我却必须先此声明,我不是为了得到那些红宝石而发财的,即使找到了许多,假如都是有那么强烈的辐射性的话,那我们就不能够拿出来出售,甚至不能拿出来,可能需要将之毁灭!”
“这个我也是同意的;”施娃说:“事实上这一点我们是早已心照的了。”
司马洛说:“那亦即是说,你不会得到什么。”
施娃微笑道:“我是一个很富有的人,嘉伦没有告诉你吗?”
“哦,”司马洛说:“也许这是理所当然的了。假如不是为了兴趣,你就不必为博士偷。你自己可以偷到更值钱的东西,卖到更多钱。”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施娃说。
嘉伦说:“我介绍给你的人,当然是适合你的条件的了。”
“那很好,”司马洛说:“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歧见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施娃问道。
“今天晚上开始。”司马洛说。
“这么快?”施娃不免表示诧异。
“是的,”司马洛说:“本来今天晚上我就有一件事情要做的。你来了,就正好参加。”
“唔,也试一试我的能力?”施娃问。
“可以这样说,”司马洛说:“没有你我也是会去做的,不过有了你就更好。这几天我作过一些调查,我找到了我开到矿场的那部车。有人拿去用了。似乎有人认为,我既然是死了,就不需要把车子毁灭,以免浪费。”
施娃说:“我们就要找这个用车子的人谈谈?”
“正是。”司马洛说。
嘉伦说:“我呢?”
“这个——”司马洛说:“本来是不需要你的,不过你来也没有大碍。”
“那么,”施娃说:“我们一起吃晚饭,吃过了晚饭之后我们出动。我请客如何?我们可以一面吃一面说。”
“很好,”嘉伦说:“你们多谈一番,就可以互相了解得多一些。”
司马洛看看腕表,说:“这样也好,我要做这件事情,是迟了些更好的。”
※※※
他那部车子就是放在铁丝网里面,一间屋子的旁边。
这铁丝网上有一个牌子,写明是通了电的,陌生人不宜接近。
他们在黄昏之后到达了铁丝网的对面,天朗但是有星而无月,所以并不是很光亮;不过总算可以看见,而在黑暗中通过望远镜看东西,是会较为光亮一些的。
司马洛把望远镜交给施娃说:“那就是我的车子。我花了不少钱,他却是这样就拿来用了。”
“他是谁?”施娃问:“那么凶,要用铁丝网围住自己?”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他也回答过,现在她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这屋里是住着一个叫约翰逊的美国人,司马洛对他也是一无所知,就只是知道他是一个相当神秘的人,人们知道有这个人,却似乎从未有人见过他,他出入都是乘着一部暗色玻璃的豪华大汽车,外面望进去是看不清楚的,而他又是很少步行出外。
约翰逊又是有杈这样用铁丝网围着,因为这是他的地区。他不喜欢别人闯入,他就有权可以这样设防。
嘉伦也接过望远镜来看了一阵。
她说:“他自己有车子,又很少用,那他又何以要你的车子呢?”
“这正是我要问他的问题,”司马洛说:“不过现在要进去却也并不容易!”
“我是可以进去的。”施娃说。
“我已经带来了工具,”司马洛说:“我们可以进去,不过嘉伦最好留在外面———”
“我进去开门,”施娃说:“你们就可以进来了。你的工具太麻烦!”
她说着走开了,走进了树林中。那铁丝网外面有一部份是树林、而他们就是躲在树林里。
她不久就回来了,带回来了一支很长的竹杆。
司马洛说:“这东西你是什么地方弄来的?”
“那边有一个棚架,”施娃说:“正要修葺一处山坡,我借来的。你看看吧!”
司马洛是带来了工具的,那是一副锑制的梯子,可以像望远镜似地伸缩的,拉长了架着,就可以爬上梯顶而跳过铁丝网顶。他丢进去一块软垫,就可以落在那软垫上。这是麻烦一些的,施娃不用,他就看看她用什么办法。
施娃就是用撑杆跳的办法了。
她拿着竹杆跑了一段路,一撑,人就飞了起来,越过了铁丝网顶,她以美妙的姿势把竹杆推回,使之跌在铁丝网网外,自己则在网内的草地上落下。
司马洛说:“她倒真能跳!”
嘉伦说:“她是什么都能的。我介绍给你的,就不会错!”
施娃在里面的草地上打了一个滚,就很容易站起身来了。她走到铁丝网旁边,低声说:“我去把门弄开,你们从正门进来就可以!”
她向屋子那边跑过去,司马洛与嘉伦便绕向正门。
这屋子的地皮虽然是给通电的铁丝网围住,但是这铁丝网也是有门口的,由于通了电,在外面要把门弄开并不容易;但是从里面弄开则是不难,屋里是一定有一个开门掣的。
司马洛和嘉伦绕到铁丝网的正门去时,门已开了,显然施娃在门内已经找到了开门的掣了。
这个开门的掣极可能只是一个按钮,只要一按,门就开了。
司马洛与嘉伦就走了进去,在黑暗之中通过草地向屋子走去。司马洛的手中已经拿着枪,不过看来他这枪暂时是还不需要的,因为屋中的情形,施娃一定能够作若干程度的控制,否则,她也不能把门打开了。
司马洛二人走到了屋子,施娃手中拿着开门的遥远控掣,她说:“我似乎看不见屋中有人!”
司马洛知道这里是人很少的,因为照他的调查所得,附近的人望进铁丝网内,几乎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走动。这又不是围墙,是可以看得透的铁丝网,既然甚少见人,那就显然是屋中人很少了。
司马洛追查到这车子的下落是有根据的,本来一部车被偷走了,又没有转换牌照,是很难查出到了何处的,查牌照也只是查出原主是谁而已。
但是把他的绳子弄断,使他跌一矿穴中,跟着自己也跌下来死掉的人身上是有证件的,司马洛凭证件调查,就查出了地址是在这里。
看来那人似乎是给自己人杀掉的,所以他的车子也会给拿到了这里来。
但是为什么如此呢?
他就是要到这里来找寻答案。
司马洛说:“假如这里没有人,我们也可以参观一下地方。”
他走到他那部车子去看看。车子是完好的,而车上也并没有放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再绕屋子走了一匝,走到屋后,那里有一座车房。
施娃说:“那部豪华汽车不在这里,看来我们的朋友约翰逊是出去了。”
“唔,”司马洛说:“假如我们早一些来,也许可以跟踪着而知道他到了什么地方去。”
“也许是的,”嘉伦说:“不过现在我们进去参观一下吧!”
“我带你们去看一个很有趣的地方。”施娃说。
司马洛与嘉伦跟着她,她是先来的,她已参观过了这个地方,因为她有颇多时间。
施娃带他们从后门入屋。后门是没有锁的,他们首先进入的是厨房。
嘉伦说:“这里不用仆人。”
施娃说:“这里的人似乎亦不吃东西。厨房里,连炊具都没有。”
“这真奇怪,”嘉伦说:“约翰逊先生既然很少出外,那他不是应该在这里需要有煮食工具吗?没有,那他吃什么呢?”
施娃说:“所以我说他是不必吃东西的。”
司马洛说:“也许他是买东西回来吃?”
他们进入了屋子的客厅。
那里面没有亮灯,显见应该是没有人在家,而他们亦不方便亮灯,因为万一约翰逊的车子回来的话,亮灯就老远便可以看到了。
他们只好用电筒照射。嘉伦则是在窗口向铁丝网的门口张望着。假如车子回来,虽也有可能看到他们的电筒光闪动,但是应该是她先看到车头灯光。
司马洛照见这厅子的陈设并不如外表看来那么简陋,而是很舒适。不算是太豪华,但是舒适,东西和家私等都很多,有些还是很古老的,这就使人感到是有家庭味道;有些用了多年的东西仍好好地保存着,并非全部是新的,又并不是都破掉。
“约翰逊先生是个烟斗客?”施娃指指沙发旁边的小几。那上面放着一盒烟丝,一只烟斗和一个烟灰盅。
“这些照片也是这样告诉我们了。”司马洛说。他的电筒射到了墙壁上,照出其上挂着的照片。那上面有许多照片,嵌在镜架内,有些是多年以前的,有些是较近的。
照片中的约翰逊多数是咬着烟斗。
约翰逊已经是年纪不轻,假如以最年轻的一张照片为准,他也起码五十五岁了。
他是一个上唇蓄着很浓密胡须的人。
施娃说:“他也是科学家!”那些照片显示他的一生,因为有些是毕业照片、从军时的照片、生活照片。这些照片的背景,就可以看出他少时做过一些什么,到过什么地方等等。
“也是医生吧?”司马洛问。
“人类学家。”嘉伦也是不时的回头看看的,她可以看到墙壁上有好些文凭,就指出来。
“唔,”施娃说:“人类学家,这倒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
人类学家就是研究人类学,而这范围是很广的,包括考古学,也包括古代及现代心理学。
司马洛看着,心中却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一个烟斗客,但是似乎吸了多年之后戒掉了,因为噢不到那气味,一个常吸烟斗的人,屋中是会有一股浓厚的气味的,自己不觉得,但是外人以及不吸烟斗的人一进来就会嗅到了。
司马洛到现在就是没有嗅到。
施娃说:“有趣的东西在这里!”
她领着他们走到一个房门口,把门打开了。这屋子是单层的,没有楼上;但是原来有楼下,楼下就是地下室,而这度门就通进地下室的。
地下室没有窗,就不怕开灯了。
施娃扳亮了门边的灯掣,灯光一亮,司马洛与嘉伦都不由得深深吸入一口气。
因为那地下室里竟是放满了人骨,起码有三十副,而不完整的还未算在内。
这里面就有如一座古老的坟场,恐怖得令人毛发直竖。
施娃显然不害怕这个,而嘉伦则是医生,,这些东西,是她见惯了的,也吓不倒她。假如是普通的女人,甚至普通的男人,也可能就此晕了过去的。
施娃说:“这些都是真的东西,不是塑胶。”
司马洛说:“他——杀了这许多人——留下骨头?”
“我看不一定,”嘉伦说:“人骨是可以买的。我们下去看清楚。”
“你们下去,”施娃说:“我在上面看着。”
她很聪明,这里是地下室,门一关他们就不能出来,所以不宜三个人都留在里面,有一个在外面把风是最好的。
司马洛与嘉伦走了下去。司马洛发觉有一个不寻常的地方就是没有臭的气味,这许多人骨,是应该有恶臭的,但是这里则并没有。
嘉伦在这件事情上是要比司马洛专长得多,因为她在学医的时候就必须学解剖,把死尸割开的次数也不知有多少,对人的骨骼的研究,也是最基本需要的常识。
他们走到了那些人骨的中间。
有些是整副吊了起来的,有些是用架子撑住,不完整的就堆在地上或是放在架子上。
嘉伦看了一阵之后说:“这些是买回来的,都已经用药水制过了。”
司马洛说:“什么地方可以买到这许多人骨?”
“印度,”嘉伦说:“这些是印度人的骨头。”
这样一说,司马洛倒记起来了。
他记得印度乃是世界上出口人骨的国家,输出到各国作为医学研究的用途。这与国家的经济及传统等亦有关系。
印度的恒河有许多浮尸捞起来,这些尸体是没有人认领的,而有一个组织专门处理这些尸体,然后出售人骨。亦有许多地方的欠太穷,愿意出售死者的人骨,这是别处没有的情形。嘉伦是医生,当然是知道有此事,而且,她也能一看就看得出是什么种族的人骨。
这些骨头是处理过才出售的,当然是不臭。
这里也实在并不是一座屠场。
司马洛说:“他买这许多人骨在这里干什么?”
“很多种研究都用得着,”嘉伦说:“这些——唔,已经买了不少日子了。”
“他在作什么研究呢?”司马洛问。
“也许他是拿来吃!”嘉伦说。
“你在开玩笑!”司马洛说。
“我是一半开玩笑,”嘉伦说:“你看,这一副是拆掉了,而这里有一架机器,是用来把骨头磨成粉的。我不明白有什么用途。”
司马洛说:“那边有一大堆乱骨不可以磨吗?为什么一定要拆掉呢?”
“某一个部分,某种年纪的,乱骨里不一定有,”嘉伦说:“找不到的就要把新的一副拆下!”
“这个人的神经看来有问题!”司马洛说。
“这个我不知道,”嘉伦说:“不过,跟他谈一谈就可以清楚了!”
他们还没有机会再进一步详细参观,施娃就出现了,她在门上敲了一下,说:“有人回来了!”
司马洛与嘉伦立即跑回上面去,熄了灯把门关好。
他们都不认为躲在这地下室里是一个好主意。事实上,他们并不认为留在屋中是一个好主意。
他们都溜出了屋子,屋旁是有几棵树的,树下比其他地方更为黑暗,他们每人都躲在一棵树的后面,就可以躲得很好了。
他们看见一部汽车的车头灯接近铁丝网的门口,门就自动开了。这显然是用无线电遥控的方法开门。屋中没有人开关门掣,就要用这方法。
车子进来,门又自动关上了。
车子一直向屋子这边驶过来。
司马洛低声叫道:“就是这车子。”
这是一部黑色亮闪闪的豪华大汽车,司马洛知道就是这车子,虽然在夜间,车窗玻璃又是深色的,远看甚是看不清楚。
这车子开到了屋子的门口,他们就可以看得出来了。车窗就像完全不透明的铁板,深色的玻璃,在夜间看上去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了。
车子在屋前停了下来,司机位的门首先打开了,一个非常高大的大汉下车。这样一个大汉,看来不但可以担任司机之职,同时亦可以做保镖。
这个大汉跨步到车子外面的地上,低头对车子里面说话,那语气就像在哄一个孩子。
他也像是在唱歌。
他说:“约翰逊先生,现在我们回到家了。”
跟着他又走过去拉开后面的车门,说:“约翰逊先生,你用不着担心,我会抱你进屋。”
抱进屋?约翰逊真的受了伤吗?
那大汉又说:“我的气力很好,每一次我都能抱你出来和抱你进去。”
假如是不只一次,而是许多次,那么约翰逊就并不是受了伤的了,可能是行动不便?
那大汉弯身进车内,温柔地把一个人抱了出来,轻轻用脚把车门踢上。
他又说:“约翰逊先生,时间不早,你也要休息了,你的身体不好,你必须休息!”
他一面说着就一面把人抱了进屋。
司马洛心中纳罕。约翰逊需要人抱进抱出,那他的健康似乎颇有问题的了,而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还要夜间出去,一定是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司马洛同时亦奇怪,为什么不用轮椅呢?这个大汉虽然毫无疑问是有充足的气力;但是似乎用轮椅就会比抱进抱出更为方便。
不过,他是相信有很多机会可以看清楚这人的情况。
他们现在是在屋前,有很多时间和机会从窗口向内窥看及偷听,看清楚及听清楚这两个人究竟在里面做些什么和讲些什么。
不过,情形又不是如此理想。两人进屋之后,屋子里面久久都未亮灯。
司马洛、嘉伦及施娃在黑暗中聚在一起,低声商量起来。
司马洛说:“他们也许是到地下室去了?”
施娃说:“那高大的人说约翰逊需要休息呀!”
嘉伦说:“我总觉得情形不大对。”
“我也是。”司马洛说。
嘉伦说:“我是指约翰逊,他就像是——”
“他有病,”司马洛说:“走不动。会不会这人带他去看医生呢?”
“医生可以到这里来,”嘉伦说:“在这种情形之下,尤其是又不是穷人,应该叫医生来的。但是我认为约翰逊————我是医生,我看得出,他好像没有什么生气。”
“你是说他已经死掉了?”司马洛问。
“起码我可以肯定,约翰逊是听不到这人在讲什么的。”嘉伦说。
“这屋子的人真怪!”施娃说。
司马洛说:“他们总要开灯或者睡觉的,而我们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是很早。”
他们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等着。
后来,那个大汉忽然又出现了。他打开门从屋里出来,回头对屋里说:“约翰逊先生,你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的!”
他关上了门,坐上了另一部车,就是司马洛失去了的那一部,开动了,就向那铁丝网的门口疾驰而去。
施娃说:“又走,他似乎忙得很。”
“我倒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司马洛说:“觉得他是在演戏,他这话是对我们讲的!”
这一点,则是司马洛比嘉伦本事了。
医生看病人有经验,司马洛则是对说谎的判断有独到的经验。
施娃说:“这可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不过我认为我们应该进去了。那家伙回来时,我们还是可以把他捉住——假如他回来的话!”
他们在黑暗中悄悄地绕到了屋后。
他们刚才从屋后进去过,现在还是可以再循同样的途径进去。
他们进了屋中,到了厅中。
从窗口望出去,可以见到那个大汉的车头灯已经远去。
他们到了厅中,就看见约翰逊正靠在沙发上。
一个黑影,头部有一个斗蓬罩住,全身也是阔袍大袖,就像是穿上了雨衣似的,虽然天气很好,并无下雨的迹象。
刚才那大汉把他抱下车时身子挡着,看得不清楚,现在虽然也没有灯火,则是看得较为清楚。
司马洛推推嘉伦。嘉伦首先走到沙发的旁边说:“约翰逊先生!”
一个女人的声音,应该不会使他那么受惊。
约翰逊完全没有反应。
施娃就把旁边的台灯按亮了。
还是没有反应。现在看到约翰逊的打扮原来倒像西方的僧人,他的头低头,那斗蓬就完全遮住,究竟有没有头都看不出来。
施娃把斗蓬一掀掀了起来,这时就连司马洛亦不由得吃惊得叫了起来。
因为这斗蓬掀开了之后,露出来的竟是一个骷髅头。
施娃立即把这袍子扯去,原来这乃是另一副人骨,外面披上这袍而已。
果然是嘉伦的观察准确,虽然只是看到并不清楚的暗影,她亦看得出来约翰逊是毫无生气的。
“这——就是他抱进来的人?”嘉伦问。
“周围找找看!”司马洛说。
他们来时只参观过厅子,跟着就是那恐怖的地下室,除此之外就未有机会看过其他的地方了。
现在他们就分头走进其他的房间去看。
书房、睡房、客房……
也许这骨头并不是那大汉抱进来的人,而约翰逊是给放在一间房间里面呢?
但他们跑来跑去,都找不到人。
施娃说:“那家伙是疯的,用车把一具人骨载来载去,又对它说话!”
司马洛问嘉伦:“那会不会是约翰逊的骨头?”这一间似乎不大有道理,一副没有皮肉的骨头,是很难分辨是谁的。不过司马洛又是问得有他的道理,就因为嘉伦是一位医生。
嘉伦说:“不是,这是印度人的骨头!”
就因为那地下室里有许多从印度买回来的骷髅骨,这也可能是其中一副。果然是的。
施娃说:“那疯子回来时,我们就要好好地跟他谈谈了!”
但是,他们却没有机会如此做。
因为就在此时,一声爆炸使整间屋子都震动了起来。
他们三个人都几乎全站不稳。
司马洛叫道:“那家伙放下了一个计时燃烧弹之后,就逃掉了!”
“幸好不是一只炸弹,”施娃说:“不然我们就连尸体也不剩了!”
“我们快走!”嘉伦叫着道。
他们救火是不大可能的事,因为火是从地下室蔓延出来,火源在那下面,而这座屋子又主要是用木建成的,木是很惹火的东西。
他们匆匆逃出了屋外。司马洛是最后一个出来。
司马洛说:“我们用那大车!”
他打车门,坐了上去。
他没有车匙,不过这些事情他们是有办法的,他伸手到仪器板后面去把打火线接驳,车子就能够开动了。
马达发动了之后,施娃与嘉伦也上了车。
司马洛开着车子向那铁丝网的闸口直冲过去。
他们留在这里会是甚为尴尬的,因为当有人来救火时,他们很难解释他们是在这里干什么。
嘉伦说:“那铁丝网是通电的!”
“我知道,”司马洛说:“你们准备跳车吧!”
那铁丝网通了电,施娃又没有保管那开门的遥远控掣,可能是那大汉拿走了。他们就不能出去,不像进来时那么容易了,所以就只有硬闯。
也许屋子火烧,会把电源破坏,铁丝网也没有电子了,但这是不能肯定的。
司马洛把车子开进闸口进就叫道:“跳吧!”
这事两个女人都有能力做,她们就从两边推开车门,滚到了草地上。
司马洛亦在最后一刻跳出了车子外面。
那车子是马力强的,一撞就把那铁丝网的门飞掉了一只,但是车身也是电光闪闪,冒出烟来。
车子给铁丝网一挡,只出去了一半,也停住了。
电光仍在闪,闪了一阵就停了。这一次是真的停电了!这车子是一件太大的通电之物,通上电,就起了很大的刺激作用,总电掣的保险丝一定是受不住而断掉了。
不过他们也用不着去试,门已经飞了一只,他们就从旁边的空缺处走了出去。
司马洛舒了一口气,说道:“快走。”
他们匆匆跑掉,跑回树林那边走,他们是乘车而来的,车子就藏在那边。
在开车之前,司马洛再用望远镜向各处张望。
他只是看见屋子已烧得不可收拾,那个大汉则不知所踪,显然那个大汉入屋后或入屋前就发觉有人来了,知道非逃不可,就演那一幕戏而免脱了;不过,假如那大汉是在附边看着他们的话,他是躲得很好了,司马洛看不见他。
司马洛说:“我们走!”
他把车子开走了。
※※※
一小时之后,他们又在酒店房间里集合。
两个女人都洗过澡和换了一身衣服,司马洛则只是洗了一个脸。
他们都经过了狼狈的场合,需要整顿一下。
施娃说:“这样忙了一场,却是什么成绩都没有。也许我们做错了,应该在附近监视几天。”
“也许是的。”司马洛说:“那样我们起码不会失去那个大汉!”
施娃说:“我们连他的样子都还没有看清楚。”
嘉伦说:“不过这样高大的人并多,起码我们要找的不是一个普通高度的人。”
司马洛靠在沙发上,说:“我看我们还是不会找到约翰逊,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那屋子里了。你们都看到他的烟斗!”
“对了,”施娃说:“完全没有那烟的气味。”
司马洛从袋里掏出约翰逊的烟斗和烟丝,丢给施娃。施娃接住,把烟斗嗅嗅,又打开烟丝盒子来看看,说道:“对了,这烟斗久已没有点燃过,盒子里的烟丝也是已经发霉了!”
“看来这个高大的人是拿一副人骨代替约翰逊,”嘉伦说:“骗自己说约翰逊仍然在着,也许约翰逊是已经死掉了,他的神经有些问题。”
“假如约翰逊是已经死掉了——”施娃看着司马洛:“屋里有那么多东西可拿,你却偏偏只拿烟斗烟丝!”
“时间太少,”司马洛说:“我不能拿得太多;不过,还有这些——”
司马洛从上装的内袋里再取出三件东西,丢在床上。第一件是两张约翰逊的照片,第二件是一张约翰逊的证书,第三件则是一本日记簿之类的东西。
施娃和嘉伦都没有见到司马洛拿走的。
司马洛说:“日记簿是从抽屉里找出来的,我没有时间,拿不得太多!”
嘉伦不由得笑起来道:“你这人真狡猾!”
“只是尽量利用机会!”司马洛微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是最后一拿出来呢?难道我是留在那里面救火吗?可以拿的东西我就拿,但是没有机会多拿。这两张照片,可以看出约翰逊的样子,照片中也还有其他的人,假如找到这些人,对我们调查真相也可能有帮助。这张证书是一个学会所颁赠的,这学会也许可以供应我们一些资料。这本日记簿,也许里面会有约翰逊纪录的一些私事,也许这里面可以告诉我们很多。”
施娃微笑道:“你果然是一流好手,值得佩服。我常常偷东西,都没有想到顺手牵羊!”
嘉伦说:“让我们先看看这本日记。”
她把日记翻开来,就立即皱起眉头。
司马洛说:“你是医生,我希望你看得懂。”
司马洛是看过了的,完全看不出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施娃在旁边看,也是看不明白,她问嘉伦:“这是什么?”
嘉伦是学医的,她起码会多识一些其他国家的文字。
嘉伦说:“岂有此理,这不是什么文,这是密码。”
施娃用手在大腿上一拍,说道:“这真讨厌,他不能够写明白吗?”
嘉伦说:“科学家是这样的,他们有些研究,不喜欢让别人知道。”
“对了,”施娃说:“你的父亲生前也是这样的。”
司马洛说:“有没有可能他们用的同一种密码呢?”
“并不是同一种。”嘉伦说。
施娃在床上一倒、打了一个滚,说道:“那么这日记是没有用处了。”她是爱动的,很难令她静下来。
“也许可以用电脑分析,”司马洛说:“密码是有准则的,同一个字,一定用同一个密码代替,字少电脑就不能分析出密码的纹路……
“字多就有可能,现在电脑学很发达;不过,这还是没有一定的把握,只是有这个可能。”
“但是起码我们可以知道日期,”嘉伦说:“你看,这里的日期的密码是用拉丁文,这是很容易看的。”
施娃又连忙滚回到她的身边。
“是呀,”司马洛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用不着走到她们的旁边也可以知道:“最后的一页是在三年之前的。”
“那即是说,”施娃说:“约翰逊已经停止工作三年或是已经不存在。”
“我猜他已经三年没有在那屋子里了,”司马洛说:“那个奇怪的大汉,一直都是把一副骨头当作约翰逊。”
“为什么呢?”施娃说:“为了骗人,还是在骗自己呢?”
“我看是骗自己,”嘉伦说,她现在是使用她在医学方面的心理知识了:“他没有什么需要骗,你的调查不是显出约翰逊是一个神秘的人,很少出现的吗?而他的屋子又有通了电的铁丝网。别人不易闯进去,约翰逊不在了,外人也不知道,那人用不着弄一副骨头冒充,所以他是在骗自己。”
“这人是个疯子,”施娃说:“现在却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奇怪约翰逊究竟是死掉了抑或是仍然活在另一个地方?”嘉伦说。
施娃说:“我们现在究竟是要找约翰逊呢?抑或是要去找红宝石?”
她们都看着司马洛,这件事情是由司马洛作主的。
司马洛说:“约翰逊与这件事情有很密切关系。还有这个逃走的人,他走之前有意毁灭一切,他似乎是要隐瞒一些什么,我们应该研究清楚约翰逊在搞些什么,最好是捉到那个怪人。”
“然后决定约翰逊究竟已经死掉了抑或是还活着。”嘉伦说。
施娃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作初步的探测,我要到楼下打一个电话。”
※※※
施娃这个电话,使警方人员更忙了。
他们本已忙于救火,以及调查研究怎么发生这件事情。施娃还来了这个匿名电话,她在电话中说,她知道约翰逊是死掉了,尸体就埋在铁丝网内的某处。
那些警方人员什么人都找不到,又不能够不相信有这件事情,于是,他们就找来了警犬,在那铁丝网内的草地上找寻。
施娃并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此事,她只是有所怀疑,她认为假如约翰逊是因年纪太老而病死的话,尸体就可能是埋藏在屋里面一个地方了,那个大汉显然是对约翰逊非常忠心和重视的人,他既然用一副人骨骗自己当约翰逊是仍然在的,那他一定不舍得把约翰逊埋在别的地方,约翰逊又未传出过死讯,又没有行过葬礼。假如施娃要找,她也是会用这方法的;但是警方在调查,她不能够去找,就只好让警方去找了。
警方却没有找到什么,假如约翰逊是已经死掉了的话,他也不是埋在那里。狗是一定可以嗅出来的,即使是事隔许多年。
他们倒是为了那些人骨大伤脑筋。
在火熄了之后,警方研究火场,就在地下室里发现了那许多人骨。人骨是不容易烧掉的,即使火葬场的焚化炉的高热也是不能完全烧成灰,还是剩下一些要用人工去磨成粉的。
他们发现了这许多人骨,首先就是大吃一惊,以为是有那么多人死掉了,尸体在这里,而屋子火烧乃是毁尸灭迹的企图。
但是这种事情是有科学方法可以化验的,他们终于验出了那些是没有皮肉的人骨,而且是已经时日相当久了的。那里并不是一个大屠场。
他们也是很想找到约翰逊,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也是找不到约翰逊。
他们亦找不到那个大汉。
这两个人的事似乎没有什么人知道。
那个大汉就连姓甚名谁都没有人知道。
最接近的近邻是一个不喜欢管闲事的老人,他只知道除了那个大汉之外,是还有另一个人在屋中的,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他是从来不问的。
这些事情,都不必司马洛与施娃去打听,警方是代替他们查出来了。
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是高是矮他们都没有见过。
然而照他们的印象,似乎那屋里是只有那大汉一人和那骨头约翰逊而已。
司马洛与施娃也是甚为头痛。他们等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警方能做的事情,他们也不能够做得更好。
他们仍然在等,等的就是嘉伦。
※※※
再过了一个星期,嘉伦回来了。
嘉伦是去调查约翰逊的底细。
她是医生,她的父亲又是学者,她去调查是较为方便的。约翰逊所加入的那种学会是她可以随便进去的。
事实上有些她父亲生前的朋友也认识约翰逊,以及与约翰逊一起拍那照片的人。
约翰逊确有其人,不是冒充的,也的确是住在这里,照片中的人可以证明这一点,因为这是约翰逊最后联络的地址;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找约翰逊。因为约翰逊不愿与他们来往。
他们都公认约翰逊是一个怪人,因此约翰逊不主动来找他们,他们也不会去找他。
“这是没有用的,”嘉伦说:“假如约翰逊不高兴时,朋友也当敌人!”
“他却留下这许多照片留念,”司马洛说:“证明他并不是不念旧情的。”
“他不是不念旧情,”嘉伦为约翰逊解释:“他只是脾气古怪,他正在工作的时候就不喜欢人家骚扰。怎样好的朋友都是接触不到他的!”
“这真有趣,”司马洛说:“他在工作时就不和朋友联络,于是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正在研究什么了。”
“许多科学家都是这样的,”施娃说:“就是古怪,脾气难测。”
很可能她所指的是嘉伦的父亲,由于她在生前与他有过很多接触。
“所以,”司马洛说:“我们不知道约翰逊失踪之前是正在做什么。”
“认识他的学者没有一个知道。”嘉伦说。
“真大帮忙,”司马洛说:“你去了那么久,就是查出了一个不知道。”
“那本日记又如何呢?”嘉伦问。
日记是司马洛拿去了的,他也有不少有办法的朋友,这日记就拿去用最现代化的电脑分析。
“还没有结果。”司马洛说。
虽然用电脑分析,也不是万能的,假如密码太复杂或是巧妙,就要用很多时间,然而也不一定有结果。
施娃说:“但是我们却可以肯定约翰逊是正在做着某一种研究,因为他不与他的朋友联络。他在工作的时候就连朋友也不要的,是吗?”
“是的,”嘉伦说:“直至三年之前都是如此。”
“这之后就失踪了。”司马洛说。
嘉伦说:“线索仍然是指向那矿场。他的研究似乎是与那矿场有关的。他手下这个高大的人把你的车子拿来了,他一定有理由到那里去。”
“假如我们找得到他……”司马洛摇摇头。
“也许到矿场那里去就可以找到他呢?”施娃说。
“但是那里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司马洛说。
“无论如何,”施娃说:“我们都是要到那里去的了,未捉到他也是要去的。我们等他吗?”
“再等一些时间吧!”司马洛说:“等电脑分析结果。”
※※※
嘉伦问道:“你和施娃相处得好吗?”
她此时是与司马洛躺在一起。深夜,她到他的房间来。
她仍然是很饥渴,虽然只是隔了两星期。
“我们为什么会相处得不好呢?”司马洛说。
“好到什么程度?”嘉伦问。
“假如你是想问我有没有企图诱惑她,”司马洛说:“答案就是没有。”
“她对男人是不感兴趣的。”嘉伦说:“所以你不必打她的主意了。”
“那你为什么问呢?”司马洛问。
“我只是好奇吧!”嘉伦说。
“我是一个风流不羁的人,”司马洛说:“不过我也是有我的原则,通常我不会向你的好朋友打主意的。”
“怎样才是不通常呢?”嘉伦问。
“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还是不要提吧!”司马洛说。
她却还是要提。她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通常对女人是不喜欢采
取主动的,而假如施娃也主动,我可不反对,你亦不会反对。”
“也许是吧,”司马洛说:“不过这事情现在并没有发生。”
“你们男人——”嘉伦摇摇头:“没有你们可不行,有了你们可烦恼!”
“烦恼什么呢?”司马洛说:“你不可能是认真起来了吧?”
“不是,”嘉伦说:“有什么好认真呢?”
“让我猜,”司马洛说:“你这样讲是一定有原因的,也许,你这一次,回到你的朋友身边遇到了一个男人?”
她知起来道:“没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你的,是吗?”
司马洛说:“假如这是一个理想的男人,我就看不出你有什么理由不跟他……”
“就是因为他不够理想,”她说:“我认识了他那么多年——这几年的不见了,他还是没有结婚,还是在等我。”
“我没有见过这个人,”司马洛说:“因此我无从置评。不过,假如你是打算追求完美的话———你是医生,你也应该知道,有几个人的身体是真正完美没有缺点的呢?连身体都这样困难,还要加上其他条件。”
“不是追求完美,”她说:“只是——他太过安定,他的理想就是娶一个老婆,买一间屋子,生孩子,安安定定活到老。屋子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
“这又有什么不好呢?”司马洛问。
“我还是未能安定下来。”嘉伦说。
“你还是要追求刺激?”司马洛颇有些啼笑皆非地说道:“你在那些土人里做了几年女神,还不够吗?”
“假如够,”嘉伦说:“我就不会参加你这件事情了。将来有一天,也许我会回去嫁他,假如他仍在等我的话。假如我是嫁人的话,我是会嫁给他的,希望他到时还在等我。”
“我能说什么呢?”司马洛说。
“不要说什么好了。”她说。
司马洛不出声了。过了一阵,他又问:“为什么施娃对男人不感兴趣呢?”
“这本来是一个私人的秘密,”嘉伦说:“而且我又是医生,本来我不应该透露的。不过,我得到了施娃的同意,施娃认为应该让你知道。她在生理上有缺陷,不能做女人的事,虽然,她外表是一个女人。”
“不能改变吗?”司马洛问。
“我为她检验过,很难,”嘉伦说:“动一些手术本来是可以的,但她不会感兴趣,她也是不可能生孩子的。那只是改变,而不是补救,就似乎没有什么价值了。而且,她活得很愉快,好做她喜欢做的事。”
“这个我也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司马洛说。
“那你就不要说什么好了。”嘉伦说。
司马洛不出声。
他是觉得,施娃这个女人,这样情形是似乎有些可怜的;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是别人的事情,实在是观点与角度的问题。既然施娃现在是在做着她自己喜欢的事情,自得其乐,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虽然一般人都认为人是应该结婚的,但是结婚也是一种赌博,幸福与否,百分之五十的机会都不到。司马洛感到更没有资格评论,他自己也是一个恐惧结婚的人。他认为他这样不能安定下来,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不可能使任何女人成为幸福的妻子。
他渐渐睡着了,在梦中想到约翰逊那本日记。
※※※
几天之后,司马洛又看到约翰逊那本日记。
那本日记此时是放在一只玻璃箱中,有灯光照射着。
这灯就通连许多电线以及许多灯光闪闪的仪器。那些仪器就是一副很精密而复杂的电脑。
玻璃箱内有一只机械手每隔一秒就把日记翻一页。
这只机械手非常之灵巧,完全不会有把纸撕破的危险。
这里是一座高科技实验室,而这电脑还是专用以解答密码的。
世界一直都有间谍在活动,做情报工作的人经常可以截到一些间谍的密码文件,就是用这样的电脑去分析,企图把译法解答分析出来。
那个主理的技师指着那玻璃箱说:“这里的电眼,看得非常之快,它一日看的文件,一个人一生也看不完。”
“不过是一秒钟看两页罢了!”司马洛说。
那技师说:“这是因为要掀。假如是成条的,就可以看得更快,因为成条的文件可以放在轮子上转动。这日记里的内容,电脑一秒钟就可以读完。”
司马洛说:“你不可以拍摄下来印成长条吗!”
“已经这样做过了,”那技师说:“但是没有结果,所以又要从本来的日记本上再开始。”
“这有分别吗?”司马洛问。
“原来的版本,是可以分析写时的用力程度及快慢,”那技师说:“这也是会有帮助的。”
他按了一个按钮,一个萤幕亮了起来,其上是一片快速的闪动,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他再按一个钮,那些闪电动就慢了下来,可以看到是许多英文字母的组合正在不断的变化。
他又说:“这种分析,一分钟所做的,一个人做一年也做不完。”
他再按钮,闪动便又再快速起来。
司马洛说:“还是没有分析出什么结果来。虽然你这电脑一天可以做一个人几百年才能够做完的工作。”
“恐怕有些困难,”那技师叹息一声:“你看,我们的分析,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而初步结果告诉我们的却是一些坏消息!”
“怎么样坏呢?”司马洛问。
“这日记似乎是用许多套密码的,”那技师说:“所以我们不能够分析出一个道理来。似乎写日记的人高兴时用这一套,不高兴时又用另一套!”
司马洛不由得恶毒地咒骂起来。
那技师说:“假如他全部都是用同一种密码,那我们就应该可以已经译出来了!”
司马洛说:“岂有此理!他在表演什么?他不想人知道,可以不写下来呀!”
那技师耸耸肩:“科学家,总是那么怪的,假如他们像电脑那么忠实就好了。不过,电脑也是科学家设计的,假如不是有这种怪人,又设计不出这样的好东西来。”·
司马洛说:“究竟要多久?”
“这个很难肯定,”那技师说:“电脑不会说不可能,它会一直努力下去!”
“你猜可能要多久?”司马洛问。
“一年吧!”那技师说。
“一年?”司马洛又咒骂起来。
“电脑做一年,你知道等于一个人做多久吗?”那技师问道。
“我知道,”司马洛不耐烦地吼道:“但是这是另一件事!我没有一年时间!”
一把声音在后面说:“需要什么帮忙吗?”
司马洛转身,看见这是一个非常讲究打扮的中年人,英俊而皮肤白晰,他的打扮加上他的外表,使他看来像是那种只会吃喝玩乐,一生都不必捱苦的人。但是,司马洛知道他并不是这样,这个人的衣服里面,身体上有不少伤痕,其中包括一处动过手术把子弹取出的。
司马洛和这个人也颇有交情。这个人叫保龄球,他是莫先生的组织里面一个非常能干的人员。莫先生主持一个世界性的反罪恶组织,司马洛也是他的好朋友,这间实验室就是属于莫先生的组织的。
保龄球这个名字是他自己改的,他说他自己虽然结实而沉重,但是自己却不会动,就像保龄球,总是要由人把它丢出去。而且每一次总是在碰瓶,幸而碰的瓶总是不能伤他的。他也如保龄球那样,外表光滑而圆,不过又有缺点就是用以抓手的洞。人都是有缺点的。
保龄球这想法很特别而古怪,他的人生哲学也是很特别的。但无可否认,他是一个好手。
司马洛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需要的是时间!”
“一年是太久了!”保龄球说着,走上前去用脚在电脑其中一部分踢了一下。
“不要这样!”那技师恐惧地叫道。
保龄球还是在笑:“我这双鞋子买了一千元,假如没有必要我也不会乱踢。有进步吗?”
“电脑不是用脚踢的!”那技师说。
“我对机器都是这样,”保龄球说:“外面那架自动饮品机就是这样,钱放进去了,饮品却不出来,我就用脚踢一下就出来了。有时还要摇动一下,不过也有好处,有时根本不必放钱进去,摇一下就出来饮品!”
“你不要碰我这些东西!”技师说:“请你出去。你没有特别的事不要进来!”
保龄球哈哈笑起来,搭着司马洛的肩说:“我们出去吧!”
他们出去了,那外面的走廊就有一架饮品机。保龄球说:“我请你饮咖啡,看着!一杯的价钱出来两杯。”他在机中纳入了一杯咖啡价钱的硬币。那机中发出硬币的响声,咖啡却没有出来。
保龄球说:“你看,又吞掉了;但不要紧。”
他用脚在机上一踢,没有反应。
再踢了一下,仍然是没有反应,他愤怒地抱着那机,把它摇动起来,还是没有发生什么。
“算了吧,你总不能够把这机拆掉的。”
“岂有此理,”保龄球说:“通常在这种情形之下,我是可以弄出两杯来的。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失败者,没有运气。”
“我们到餐厅去喝好了,”司马洛说:“我请你。多走几步路。”
他们一起走着,保龄球说:“讲真的,你需要什么帮忙吗?我猜你是不会再等那电脑了。”
“不等了,”司马洛说:“不过我不需要帮忙。”
他这件事情并不属于莫先生那个组织所管的范围,而保龄球乃是莫先生手下的要人,他不想借用,而事实上他亦不认为需要那么多人。
“你需要的时候开口就行了。”保龄球说。
“我需要的时候我会开口的。”司马洛说。
“你有很好的运气,”保龄球说:“我但愿我也有你这么好的运气。”
“我的运气现在不那么好,”司马洛说:“那副电脑就是不听话了。”

再闯魔洞
司马洛在第二天起程之后运气也是不大好,起码兆头就是不大好。
近黄昏的时候,天就下起大雨来了。当然,没有人能够保证天不下雨的,不过他们起程时天气是非常之好的,他们还以为起码有几天不会下雨。
他们的车子是另一部越野车,在雨中行走也是没有困难;但是,在视野方面总是不大好。
上次那部车一直没有找到,也许那个大汉知道车子的来历可能已被人查出,就不再使用而将之毁灭了。
司马洛在一处林中把车子停了下来,说:“我看我们要提早扎营过夜了。”
“非停不可,”施娃说:“再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从车中取出营幕,在林中的一块空地上搭了起来。
这也是一座新型而轻巧的营幕,撂起来就是一个背囊那么大小,张起来却是等于一间一百呎面积的房间,而且是透明的,因为架子贴着的乃是透明的塑胶。
他们也可以在这营中生火,他们用的是无烟的燃料,而这营幕又有气孔流通空气,雨水却打不进来的。
他们生火就是为了煮食,保暖是不大需要的,因为此时不是寒冷的天气。而事实上这里是没有冬天的地区,只是夜间天气稍凉而已。
他们三个人在吃过了晚饭之后,就分头到雨中去走了一阵。
这是洗天然澡,假如不下雨,他们就找不到洗澡的地方。下着雨,只要走出去一阵,再回来抹干身子就行了。
他们带来了泳衣就是为了洗澡之用。假如只是有司马洛和嘉伦就不需要,有施娃就不好意思了。
他们三个人就在帐幕里睡觉,没有人守夜。
这并不是说,他们没有防备。
司马洛这个人有许多现代化的古怪用具。这一次他有备而来,古怪用具就更多了。
他这营幕就是一件现代化及科学化的古怪用具。原来它的顶上和柱子上都是有近乎雷达的设备,这些设备可以探测到相当远的范围之内有什么大的动物在移动以及其体温,即使下雨,亦一样有效。在这个地方,最大的动物就是人,假如有人出现,在能够接近之前他们就会知道了,因为那些设备会发声警告。
这就使他们能够安眠了。
轮流守夜,是会影响精神的。
他们虽然可以支持,不过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就不必浪费了。
他们在这里一夜都平安,并没有发生什么。
※※※
第二天一早,天气又变成很好了,他们起身吃过餐之后,施娃就首先起程。
他们是要分两路。
施娃是步行到目的地,司马洛则是与嘉伦驾车,迟一些才到。
司马洛与嘉伦留在那营地,就像他们真是来这里露营似的,并不急忙。他们就在那里钓鱼狩猎。
他们到了下午才起程,而开车是比步行快的,车子开了一程,在近黄昏时就已经到达了那矿场的山谷附近。
他们最后一程,是步行而前。
他们从山背上望下去,可以看到那座山谷,也可以看到那废弃了的矿场。
用望远镜望下去,司马洛可以看到他下去的那个矿穴的入口。
那个矿穴仍然是与上次一样,洞口还是给铁板盖住。
嘉伦正在用无线电与施娃联络。
施娃说:“我已经到了。你们看到的,我也看到。”
他们分开两路,就是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假如有敌人在这里,他们来是很难不受注意的,既然是如此,那就不如由司马洛及嘉伦来吸引注意力了。他们开着车子,一定是特别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的。
施娃步行,则是可以偷偷摸摸如此,他们就可以互相掩护了。
司马洛说:“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施娃说:“不过这可不是表示这个地方没有人,我总是有一种感觉,觉得有人在这附近埋伏。”
“我也是有这种感觉。”司马洛说。
“我没有这种感觉,”嘉伦说:“但是这并不是说我不相信你们!”
司马洛对她讲过,施娃亦对她讲过,他们这些常常冒险的人,往往就是凭一种难以解释的预感而感觉到危险来临的,所以他们能生存那么久。
嘉伦则是没有这种感觉,也许这是经验的问题。
施娃说:“现在我们干什么呢””
“天黑时候我和嘉伦就下去,”司马洛说:“你掩护着我们。”
“为什么不让我先下去呢?”施娃问:“我比嘉伦更擅长做这件事情。”
司马洛说:“我们本来的计划就是这样的,现在最好不要改变主意。”
“好吧!”施娃说。
施娃是可惜她没有一演身手的机会,不过司马洛却也是有他的理由的。他们共三个人,留下嘉伦在上面作掩护工作的话,这是嘉伦不擅长的事,而他们又不能不带同嘉伦来,因为嘉伦在医务方面的知识,对这件事情是有用途的,尤其是她亲眼见过那些怪物,那她是比别人更方便了。
司马洛说:“你还是好好地运用你的感觉吧!”
他们没有再说话,但是仍然持着无线电联络。
司马洛与嘉伦在暮色之中沿着山坡下去,到要出树林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他们就是要利用黑暗的掩护。
那里是一大片空地,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假如有人在山上向他们开枪的话,那他们就成为活靶了。
他们在黑暗之中,就比较没有那么容易射中。
他们就是这样在黑暗中前进着。山谷是很大的,而步行速度就慢得很,远不及行车那么快。
他们看是容易看得见,但是却没有那么容易快速到达。
他们这样步行着,到了半夜才到达那个洞口。
司马洛在洞口旁边停下来,又再一次用他的望远镜向周围了望,,找寻有没有敌人的踪迹。
这一次,他是使用他的黑光望远镜了,装在长距离步枪上的。
假如他的敌人也是用同样的武器的话,那他就是死定了。但是他认为并不是有那么多人可以使到这样的武器的,所以就要赌一赌了。
他仍然没有看到什么。在白天,他这样看反而会比夜间难看见,因为在白天,敌人一定躲藏得很好;而在晚上,以为人家看不见,便会不企图躲藏了。
司马洛说:“现在,让我们弄开这东西吧!”
他是指那盖住洞口的铁板。他动手推了一下,发觉非常之沉重。
嘉伦也加一手,只是发出一点声音而没有移动。
她说:“这东西重得很,把它放上来的人一定是力气非常之大的!”
“也许是两个人。”司马洛说。
嘉伦说:“也许是那个大汉,他的气力看来是很大的,他可以做到这事。”
“很可能!”司马洛说:“就是他把我的车子拿走的,而上次他既然是等在这里杀我,这一次他也一样可能等着杀我!”
他开始用力,嘉伦也开始用力,把那铁板搬动了一些。
※※※
此时,就在山坡上的树林边缘,就有一个人正在持枪向他们瞄准。
这也就是那个非常高大的大汉,在约翰逊的屋子逃走了的巨人。
他这枪并没有黑光镜设备,只是藉着星光;而天上又没有月光,他似乎是不容易瞄准的。
但这似乎并不是他不放枪的理由。
他瞄了几次,都是不愿意放枪,而把枪垂下来。
后来,他掩着脸,发出饮泣之声。
这时,施娃的声音在旁边说:“你不要开枪打死他们吗?”
这个巨人大吃一惊,一跳跳了起来,拿起他的枪。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他用的是长枪,放枪就不很方便,由于转动不灵,所以他只是以枪作棒,一挥过去。
他的人也是跟着这一挥而转过去。
他并没有打中施娃,亦看不见她。
她讲完了这话,不知何去了。
施娃就是有灵活的优点,而她的身裁矮小,也是更能发挥这个优点。
这个巨人大为惶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这里树林很密,他知道施娃是躲在附近;但是不知道是躲在何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说;“你是谁?”
施娃说:“你放下枪,我有一把手枪指住你,随时都可以把你杀掉!”
巨人仍是不愿放下枪。
施娃说:“我若杀你,你早已经死掉了。现在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巨人想一想也觉得是对的,只好把枪放下。
施娃从他的后面出来了,手中果然有一把手枪在指着他。
巨人不服气地说:“假如我跟你打,我一定打赢!”
施娃说:“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巨人却似乎认为如不一较高下,就是不公平。他说:“你试试放下枪!”
施娃叹一口气:“我的力气当然是不及你;但是,我有机智,你有气力,大家拉平了!”
巨人却又另有一种不服气,他说:“你是说我很笨吗?”
“你又不笨,”施娃说:“你躲在这里,我很久才找到你,你就不是笨了。但你给我一元吧!”
“什么?”巨人有点莫明其妙。
“我需要一元,”施娃说:“我手上有枪,你就要给我!”
巨人只好找出一只一元硬币丢给施娃。
施娃拉住,拿在手中一捏,又丢还给他。
巨人接住,发觉这硬币已经曲了。
巨人说:“这个……我也做得到;但是你……”
“所以,”施娃说:“我们做个朋友不是好过做敌人吗?”
“你——是跟他们一起的?”巨人问。
“当然了,”施娃说:“上一次有人企图谋杀,又把洞口盖住了,这一次当然需要掩护!”
“上一次不是我……”巨人说着又改口:“你们又派人来了?”
“还是上次的人,”施娃说:“不过多了两个人,以免上次的事件重演!”
巨人说:“你是说,上次那人没有死?”
“看你是指哪一个,”施娃说:“中枪的那一个是死掉了。”
“我射中他的,”巨人说:“他一定死了;但是跌下去的一个……”
“他没有死,”施娃说:“他又来了!”
“这怎么有可能?”巨人说。
施娃微笑道:“我捉到你也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但是我捉到你了!”
巨人不出声。他现在又不很想与施娃一较高下了,也许施娃已经证明她是身手不凡的,他就无此需要。
施娃说:“为什么你不开枪呢?”
巨人说:“我并不是想杀他们。他们不像是我想杀的人。”
施娃说:“谁是你想杀的人呢?”
巨人说:“不是你们!”
施娃说:“但是在约翰逊先生的屋子里,你却企图烧死我们!”
巨人表示诧异:“那就是你们?”
“你不知道的吗?”施娃问。
巨人说:“我没有机会看到,我只知道有人来了,我就必须逃走!”
施娃说:“现在你究竟是当我敌人抑或当我朋友呢?”
巨人说:“你不是我的敌人!”
施娃说:“那么我们好好地谈谈如何?”
巨人点头:“好吧!”
※※※
在下面,司马洛与嘉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那铁板移开了。
这时无线电就响了起来。施娃的声音说:“我找到了那巨人,我跟他成为了朋友。我们一起谈谈最好!”
“这妙极了,”司马洛说:“假如你们早些下来,也许我们就不必费那么多气力!”
“现在下来也不迟呀!”嘉伦说。
“我们不下来,”施娃说:“你们上来吧。那下面可能会有危险!”
司马洛和嘉伦面面相觑。
施娃说:“你向右边十七度的山坡上面望,看清楚。”
司马洛大为紧张,连忙用他的黑光望远镜依施娃所讲的方向望过去。
他望了好久,终于说:“我看不见什么。刚才看不见什么,现在也是看不见什么。”
施娃说:“也许是我们的敌人还没有来;但是还是上来好些。我们都下去,就会都成为枪靶!”
司马洛叹一口气:“好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多走几趟也没有所谓!”
不过步行是很慢的,向上走尤其是慢。当司马洛与嘉伦回到山坡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施娃与巨人正坐在一起,两个人一大一小,不过看来相处得很好。
施娃介绍道:“他是有名字的,不过人人都叫他巨人!”
跟着她又拿出一件使司马洛甚为意外的东西,那就是一块很大的红宝石,这是巨人交出来的。
施娃说:“是不是与你拿到过的一样呢?”
“看来是一样了,”司马洛说:“不过——”他拿出辐射探测器来一试,那探测器的指针就立即疯狂地动了起来。
司马洛对巨人说:“你常常都把它带在身边的吗?”
“不是,”巨人说:“本是放在屋子里,屋子不能要,我就拿走了。”
“这样好一些,”司马洛说:“长期带在身边,那就不妙了。”
“我知道这是会使人病死的,”巨人说:“约翰逊先生也对我讲过了。但是,你真的是逃出来了吗?那真了不起!”他充满了佩服的神情。
施娃是已经把司马洛在矿穴里遇险的事情告诉了他了。
司马洛说:“你杀我不成功!”。
巨人摇头:“并不是我杀你,是史德杀你!”
史德就是那个把司马洛的绳子割断,后来自己也中枪跌进洞中的人。司马洛就是凭着由史德身上取得的证件而查出史德是住在约翰逊那屋子里,因而找到那里去的。
司马洛说:“史德是跟你住在一起的人,而你又把他杀死了!”
“我完全没有企图杀死你,”巨人说:“是史德要杀死你——我以为他已经杀了你,所以我也杀了他!”
“你可以讲得清楚一些吗?”司马洛问。他听得出巨人的口才是相当笨拙的,他相信他需要慢慢地跟他讲。
“是这样的,”巨人说:“你下去,也许可以把约翰逊先生救出来;但是他却杀了你—而且,他又跟一些人勾结,要得到那些红宝石。”
“你呢——”司马洛说:“按次序讲好不好?”
“我是在讲。”巨人说。
施娃说:“你让司马洛先生问你一句,你就回答一句好了。”
“好吧!”巨人点点头。
施娃与巨人在等着司马洛与嘉伦上来的时候,是有很长的时间谈话,她是已经知道真相的,但她还是让巨人再讲一次。这样做的优点就是看看前后有没有矛盾,巨人是不是有说谎。
司马洛说:“由于你说我们可能有危险,那你就先告诉我有些什么危险吧?”
“史德发现了这红宝石,”巨人说:“约翰逊先生本来就不很信任他,不让他知道有这红宝石的存在。但是他不知怎样查出来了,他勾结了一些人。他们跟我谈过,要下去拿,但我反对。约翰逊先生说过,无论如何我不能下去的。史德就当没有这件事,而且他跟一些人勾结,有两次有人企图暗杀我,没有成功,史德也逃掉了——他知道我不会放过他。所以,当我那天晚上回到屋子,知道有人在附近躲着,我就逃走和把屋子烧掉。我还以为是史德那些同党。”
“唔,”司马洛说:“所以你认为现在也会有人在等着暗算我们。”
“是呀!”巨人说:“假如有人来暗算,应该是躲在那边的山上,那里是最适合的地方。”
“你说得对,”司马洛说:“那里是最适合的地方,不过现在似乎还没有人来。所以,我们再说那天你杀死史德的情形吧!”
巨人讲得很乱,不过并不是太不清楚。司马洛问下去就明白,那天的情形就是,史德暗算巨人不成功之后就失踪了,巨人认为史德一定会出现在那矿洞所在之处,就一直在附近守着。
他果然看到史德来了。
他也看到司马洛来了。
起先他以为司马洛是史德的同党。
司马洛刚刚好在这个时间来,实在是相当之巧合,也许是运气。
巨人看到史德和司马洛先后到来,就不接近那个矿穴。巨人就首先看看有何动静。
司马洛爬下去了,史德便也跑下去,把司马洛的绳子弄断。跟着巨人就一枪射中史德,史德也跌下去了。
巨人说:“我看见你下去,我看见史德鬼鬼崇崇,就知道你跟他不是同一路的。我还希望你下去能把约翰逊先生救出来;但是史德把你杀了……我以为他把你杀了我就杀他!”
“杀得好,”司马洛说:“史德只是一个人来?没有其他人?”
“没有。”巨人说。
“那么,”司马洛说:“也许我们不必担心有什么敌人了。史德是一个人来的。他勾结的人,可能只是他收买要杀你的凶手,那些人不知道有红宝石的事。”
“这个我却不敢肯定。”巨人说。
“这是人之常情,”司马洛说:“史德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这里有宝藏,这种事情是很难信任任何人的,一如约翰逊先生也是不肯让史德知道。史德假如告诉别人,他就要多分给人家一份,那已经是运气好了。假如运气不好的话,他还会给人杀掉,那时,分不到还赔掉性命。他自己一个人做得来的事情,为什么要跟人合作呢?”
施娃说:“我也认为是这样!”
巨人说:“你既然说是这样,我就相信是这样了。”
嘉伦说:“你是说相信谁?”
巨人一指施娃:“相信她。”
“为什么特别相信她呢””司马洛颇不服气,由于道理是他说出来的,施娃只是加了一句。
“因为她对我好!”巨人说。
司马洛与嘉伦交换了一个眼色,没有说什么,不过心里却在苦笑。假如巨人是看中了施娃的话,那是大有麻烦的。大小悬殊都不一定是问题,施娃是一个不完整的女人,那才是大问题。
施娃说:“下一个问题呢?”
下一个问题,就是何以约翰逊会在这矿穴里,或是为什么巨人认为他是在那里面,又为什么认为司马洛能把他救出来。
巨人说在几年前约翰逊开始研究那个矿洞,他也不明白约翰逊是研究一些什么,他只是约翰逊的一个忠实的仆人。约翰逊对他从来都是很好,没有因为他笨而看不起他。
施娃说:“你不笨呀!”
“我没有史德那么聪明,”巨人说:“他帮助约翰逊先生研究,我却不懂。”
史德是较后才请回来的帮手。
在史德来之前,约翰逊已经到过那矿穴几次,而且还下去过了。红宝石就是他带回来的。后来,他把史德带回来帮助研究;但是他不让史德知道有红宝石这回事,也叫巨人守秘密。
巨人是十分忠心的,因为约翰逊有恩于他。
巨人的父母都去世了,也是约翰逊出钱殓葬的。这不过是钱的问题罢了,也许数目倒并不很大;不过这种事情又很难讲,往往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你就没有这钱,能够解你燃眉之急的就是恩人。
总之,巨人的知识并不那么丰富,所以约翰逊也不与他讨论研究的工作。
约翰逊只是把红宝石交他收藏起来,并且有一次临走时告诉他,假如他不回来,巨人就千万不要到那洞里去找他,而且要提防史德。万一有人要搜他的屋子,就要把他的秘密毁灭掉,不要落入任何人的手中。约翰逊也教他如何安装燃烧弹,必要时把屋子烧掉。那一次,约翰逊果然一去不回,司马洛他们来的时候,他就把屋子烧掉了。
“你不下去救他,”司马洛说:“你却希望我下去救他,为什么呢?”
“他说我千万不要下去,”巨人说:“却没有说别人不准下去。我认为别人下去也许是可以把他救回来的。”
“已经几年了,”嘉伦说:“你相信他还活着?就住在那洞里?”
“我希望他还活着,”巨人显得很迷惘:“但即使他死了,我也希望有人把他的尸体运上来,我好好地安葬。这些事情,都是史德不会做的。”
这个史德,自从约翰逊不回来后,一直留在屋子里享福支干薪,有时也研究一下约翰逊的笔记,由于他们都不会煮食,所以吃的都是买回来的现成东西或是出外吃饭,屋子的厨房就用不着。
后来史德开始问起红宝石的事,巨人因为不善说谎,他虽然否认,史德听得出他是有所隐瞒,史德企图叫人暗杀他不遂之后,有一次在屋中搜索,巨人发现,史德就逃走了。史德是打不过巨人的。
之后巨人追踪到这里来的事情,司马洛他们都知道了。
司马洛说:“地下室里那许多人骨又是什么用的呢?”巨人也不清楚。有一天,约翰逊忽然买回来了这样一批人骨,乃是一手买回来的,所以那么旧。而约翰逊乃是用这些人骨磨成细粉,当他每到这矿穴来时,就带来一袋,是作什么用的就不知道了。
巨人又说:“我现在也带来了一袋。”
他间中也会带一袋来丢下去,他不知道约翰逊是什么用,但他相信一定有特别用途。
司马洛说:“我下去的时候却没有见到有这样的东西,难道真有人拿去了?”
“约翰逊先生一定是还活着!”巨人说。
“你没有办法把他救出来吗?”司马洛说:“你不可以下去,别人可以下去。为什么不叫史德下去呢?起初史德是还没有变坏的。”
“史德不知道是这个洞,”巨人说:“我也不能让他知道,后来他是跟踪我来而知道的。我也许多次向洞里叫喊约翰逊先生,他都没有应。假如他活着又不应我,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司马洛说:“那么现在又如何呢?我们知道了秘密,又要下去,你不反对吗?”
“你们是好人,”巨人说:“我就不反对。”
“你呢?”司马洛说:“你不下去吗?”
“我不能下去,”巨人说:“约翰逊先生说过我不能够下去的。”
“你在说谎,”司马洛说:“你是不善说谎的,我可以听得出来!”
“我……我很尊重约翰逊先生,”巨人说:“他走了那么久我还是当他存在。”他所指的就是那衣服包着人骨的玩意,他常常这样把人骨当是约翰逊,抱出抱入,开车出去兜兜又回来,使人以为约翰逊在屋里而行踪神秘。反正约翰逊很富有,留下了不少钱让他处理,他可以玩这些游戏。
“我认为你不肯下去不是为了尊重约翰逊的问题。”司马洛说。
“你们也需要一个人在上面照应着,”巨人说:“我们不能全部下去!”
施娃说:“不如我在上面照应着好了!”
“不!”巨人说:“下面的事情我又不懂。我在上面是最好了。”
三个人只是看着他,不出声。
巨人说像想哭似地说:“你们……你们都不信任我!”
三个人仍然是看着他不出声。
“我害怕!”巨人终于承认:“我什么都不怕,但是我就是不能够钻进一个黑暗的洞里!”他用两手掩着脸,显得甚为羞耻。
“这就是真话了,”司马洛说:“假如你不是怕,你一定早就下去找约翰逊!”
“我……我这个人真没用!”巨人仍掩着脸。
“这是很普通的事,”施娃说:“每一个人都有这一类的弱点的,你这是惧窄症。有些人什么都不怕,只怕高;有些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鼠;有些则是单单不敢坐飞机。你知道我怕什么吗?我就是怕空闲没事好做!”她按着他的肩:“所以,这是不值得羞耻的!”
司马洛说:“好吧!你留在上面照应,我们下去。”
“但……我也想一试。”巨人说。
司马洛说:“你还是打定主意吧!”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巨人说:“但是我想一试!”
“这也好!”嘉伦说:“这些恐惧是可以克服的。你强逼自己去经历,经历过了之后知道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你就不会再怕了。”
“这是医生的意见。”施娃说。
“我试!”巨人说。
“很好,”施娃说:“我们一起下去。”
“不过,”巨人说:“我认为仍然需要有一个人在这上面照应着。”
“不怕了,”司马洛说:“没有敌人会来。我相信真正的危险实在还是在下面,我们需要可用的人,你的力气也许会有用得着的机会!”
※※※
他们在下午将近黄昏时下去。
这事情日夜实在没有大分别,洞里总之是不见天日的。
白天下去,也只是能抬头看到上面有天空而已,而日间的光线,对下面也没有什么帮助。
司马洛并不担心会有“敌人”暗算,原因之一他已说过了,史德不会随便对人透露这下面有宝石的存在。史德死了之后就再没有人来,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这一次,司马洛是有更多的准备而来的。
巨人是最害怕的一个,他一直都在发抖;不过施娃对他倒是有帮助的,施娃一按住他的手臂,他就安定得多。
首先下去的就是司马洛。
施娃说:“你看着吧,他下去是没有问题的,什么都不必怕!”
事实上他们大家都是在看着。
司马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件东西丢下洞里。这件东西跌到洞底,就发起光来,这种发光的东西是特别制造的化学物品,没有火,却又很难把它弄熄。假如把它打碎成几块,它就是几块发光的东西。除非是用泥土把它埋掉了。这都不是那些怪物能够想得到的事情。
他就是要试试,那些怪物有没有出现。
没有反应,那些怪物是不喜欢光的,它们却也没有对付这件发光物件,使之熄灭。下面光亮,他们看得见就放心些。
司马洛说:“可以下去了1”
司马洛首先爬下去。
他爬了大约十呎。
到了那个地方,他就取出工具来,钉了一个结实的环,绳子就系在这里吊下去。
这是一个以防万一的准备。他不想绳子再给人割断,所以钉在这下面。万一再有人来弄,就要爬下来才能弄断那绳子。
司马洛就这样一步一步爬到了洞底。
他四面望望,那件东西仍在发光,他把它踢进隧道里,照得更清楚,而上面望下来的人亦没有刺眼之弊。他看见情形还是像上次一样,虽然经过水浸,这里却仍然干爽,看来去水的程度很好。
司马洛在做手势叫大家下来。
施娃对巨人说:“我先下去,你跟着我下来就行了!”
施娃爬下去也是毫无困难的。巨人也是并不难,他有的是气力,而此事他虽没有经验,在山坡上时却已经练习过了,他知道那些绳子以及工具如何用法的。他的困难也只是恐惧。
他看着施娃爬下了一段,还是迟疑着。
施娃叫道:“下来呀!你答应过的!”
巨人忽然大叫一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不过原来他这一叫只是为自己壮胆。
他下定了决心,也爬下去了。
“干得好!”施娃说。
她就与巨人一起爬到了洞底。
最后一个下去的就是嘉伦。她爬到司马洛所钉的那个环,就把缚在上面洞外的石头上用以借力的绳子拉回下来,以便不留痕迹。
她就是运用那个司马洛所钉的环而拉着绳子也爬下去。
这个时候,天也已经黑下来了。
那个洞口,的确是没有什么足够的光线的。
从洞底望上去是漆黑一片。他们在这里就动手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衣服下面原来已经是潜水用的胶衣,他们也从背囊中取出蛙鞋来挂在腰间。那是为了万一又来水浸的事时,他们就不必那么彷徨。穿上了蛙鞋而没有水,走路是不大方便的,所以就绑在腰间,在需要时就可以迅速穿到脚上。
他们亦有氧气筒,在没有水的地方,氧气筒是很沉重累事的;不过司马洛弄来了特别轻的小型氧气筒,小而不重,可以用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应该够了。
巨人并没有这设备,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参予这个计划,不过司马洛仍可以派给他一副。这种东西是需要有后备,以防万一有一副失灵,就使用后备的一副。
巨人就是用了那后备的一副,他只是没有那胶衣,即使有后备的,也不适合他那么高大的身裁。不过胶衣并不是那么重要,是用以保护皮肉,不致那么容易受伤罢了。即使没有胶衣,也不一定会有太大的危险。
巨人说他很会游泳,这就没有问题了。他们每一个都是很会游泳的。
司马洛说:“你的骨粉丢下来,完全无影无踪。我根本没有见过,你自己也可以看的。”
巨人说:“即使袋子腐烂也没有腐得那么快,最近一次丢下来也不过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一定是有人拿走了。那即是说……”
“约翰逊先生拿走了?”施娃说:“也许是那些怪物吃掉了呢?”
“那么,它们也会把约翰逊先生——”巨人说。
“我看过那些怪物只吃人的眼睛和双手,”司马洛说:“假如约翰逊是这样死的,也应该会有一副骸骨留下来。但是我没有见过。”
嘉伦说:“约翰逊拿骨粉来,也许是用来喂那些怪物,否则的话,此外又有什么用途呢?”
“那么……”巨人说:“也许我可以叫叫他!”
“这是一个好主意吗?”司马洛迟疑着。
施娃说:“也许约翰逊真的是仍然活在这里,为了某种理由而不愿出现,那就叫他也不会出来。不过也许巨人叫他他又会出来,反正他应该知道我们来了,这秘密是守不住的。”
巨人于是叫喊起来。
他的声音在那里回响得很厉害,传来传去,即使在很远的地方也是可以听到的。
他的辞意简单而恳切,而且眼泪也真的流下来了。
但是没有反应。
假如约翰逊真的活着而还躲在这里的话,那是心肠很硬了。
终于,巨人哭着说:“没有用,他一定是已经死了,他活在这里吃什么呢?这里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大家都不出声。
他们不能够决定这问题,这地方根本是太古怪了。
司马洛说:“好了,我们看清楚这里吧!”
若问司马洛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他也不容易解释。他们都是不容易解释。
也许冒险的目的最重要。红宝石明知道拿到也是没有用的;而那些怪物,假如要将之消灭,大可以放一些炸药下去一炸,不必来冒险。
他们就是喜欢冒险,喜欢解开这些谜。
有谜就要解开,这是人类的天性,也许亦是人类能够如此进步的原因。
司马洛领着他们进入隧道,转了一个弯,说:“我上次就是在这里——”
他这样说着时,就忽然停口呆住了。
他手上的电筒照到前无去路。
那里的隧道,给两块巨型的石间堵塞住了,他们不能通过。
司马洛终于说:“这个做法并不是很聪明呀!”
“是的!”施娃说:“这等于是告诉我们,这里是有人生存的。这样大的石头,不会自己滚到这里来。”
“而且!”嘉伦说:“也需要很大的气力才能把石头弄到这里来!”
巨人说:“让我来试试看。”
他走上前去试推一推。那两块大石都是略为动了一动,并没有退后。
巨人说:“我的气力是可以推得动的,我相信一定是后面有较小的石头抵住!”
巨人倒不笨,他明白这原理有如在车轮下放一块砖头,这样车子就不能溜动。
巨人试试把石头拉过来。
这却是很难发力的,所以他首先是推。
施娃说:“你等一等,先让我来。我过去把抵住的石头拿走就行了。”
她拿了一只铲子,好像一只蜘蛛似的爬上了石头的顶部,用铲子把顶上的泥土一点一点地铲去。她的铲子很快就弄了一条缝,看来还是不易钻过去。
但是,她却一钻就钻了过去。
她果然是一个身手敏捷的人。
她在石头后面说:“我过来了。”
之后她就没有了声音。
司马洛过了一阵就觉得不妙,叫道:“施娃,你怎么了?”
没有反应。
接着他们听到施娃一声尖叫。
巨人大叫了起来:“施娃!”
他抓住一块石头,一拉,那石头便给他拉后了。他一急起来,便来了一股无名之力,而以他的力气之大,他的无名之力是会非常犀利的。
他就拉住这石头退后,两块石头拉后了一块,司马洛他们就可以过去了。
巨人也跟着过去。他们的电筒照射着,却没有照到什么,施娃就是这样失踪。
巨人是最急的,他不断叫施娃的名字,隧道中充满他的回声。
司马洛按住他的肩说:“你静一静!”
巨人立即静了下来。
他也明白司马洛的意思。他这样叫是太吵了,即使施娃应他们也听不到,假如施娃能够呼救,那么即使巨人不出声,她亦是会呼救的。
巨人的叫喊的回声停止了之后,周围亦静了下来。
这样,他们即使听不到施娃的叫声,亦可以听到动作的声音。
但是他们又什么都听不到。司马洛表面上虽然力持镇静,其实,他也是心里发毛。他想不到事情发生得那么快,也想不到施娃这样机灵的人也会遇险。
他想不出施娃还会遭遇其他什么。
施娃只可能是给那些怪物捉去了的,假如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很妙,他们不会有多少时间把她找回来。
司马洛说:“我们分头找!小心一些。”
他们拿着枪,沿着那段隧道前进,分开来找寻。现在他们是不会那么容易迷路的,因为司马洛是有备而来。他的其中一种准备就是找回了有关这矿场的纪录。有关矿场的人是都已经死掉了,但是纪录却是不会死的,只会失落,失落了就没有办法,还未失落就可以找到。有些纪录没有失落,其中有这下面的隧道的地图,司马洛上一次来时,不知道那些隧道的分布,现在则是知道了。
他们都已经记熟了这些隧道的分布。
“她死了!”巨人哀鸣道:“她死了!”
“不一定!”司马洛说。他却是也禁不住有一种令自己毛骨悚然的想像,那就是想到那些怪物吃人,只是吃掉眼睛和双手,他就不由自主想像发现施娃的尸体,没有了眼睛和双手,一如他上次看到史德的尸体一样。
但是,不会的,施娃还不会。
巨人说:“你们听着,不论是谁杀她的,我不会放过你们!”
“我不相信施娃死掉!”嘉伦说:“假如她死掉,我们就会找到她的尸体。”
巨人对洞壁叫道:“告诉你们,把她还给我;不然我们就回到上面去,丢下来炸药,把你们通通炸掉!”
这是他的恫吓,最后的决定是在司马洛,而司马洛还未曾有这样的打算,除非是逼不得已。
巨人是特别为施娃焦急的,因为施娃对他很重要,假如失去了的是司马洛或是嘉伦,他就只会愤怒,而不会那么伤心的。
司马洛一面在用他那只探测辐射性的仪器在探测着。
他没有探到什么。那些怪物是有很强烈的辐射的,假如接近,就能探出来了。
司马洛转了一个弯,忽然叫道;“看这里!”
他的叫声使嘉伦和巨人都走来了。
他们看见司马洛指着的只是一片洞壁,其上是什么都没有的;但是没有也正是有。
司马洛说:“这里是应该有一个洞口通进一条隧道的,现在不见了。
矿场的地图是有这隧道的,现在却没有。
几十年下来,也许会给人多掘了几条,但原有的应该不会失掉。
也许有人为了某种目的而把它填了,但是却填得真好。
嘉伦也用电筒仔细照射。
她说:“这里有缝隙的,”你看!”
司马洛也是刚刚才看出来的。那缝隙是不易看到的,因为这洞壁是泥土,而泥中混有大大小小的石,有些突出多些,有些突出少些。有些地方石头是很大一块
现在他们可以看到这条缝乃是在泥土上,沿着每一块石头的边缘而伸展。有光照。石头就会有阴影,阴影会把缝遮住,假如司马洛不是知道这里应该有一个隧道的洞口,而细心观察这里的洞壁,他也不会看到这里有这样一条缝。
他们的电筒还随着这条缝照射,就可以看到它是由地面开始,伸到高过他们头顶的地方,绕了一圈,又再伸回地面上。
巨人说:“这是一度暗门!”
他也不是那么笨,他与司马洛同时想到了,司马洛也不是反应比他慢,只是巨人因缺乏周密的思考,一想到了就说出来了。
嘉伦点点头,她也是想到了的,但她也不出声。她的看法与司马洛大致是相同的。她是在想,既然是一度暗门,门内必然有人,那么,他们出声;门内的人就会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
不过,这也不要紧了,反正他们也是要设法把这门弄开的。
司马洛小心地摸着,巨人则索性拔出身上的一把猎刀,在壁上一凿。
那里的泥土给凿下来了一些。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巨人也不出声了。
跌下来的泥土太小,而且声音也不对,就像刀子是凿着了石头。但是凿过了的地方露出的又并不是石头,仍然是泥土。
司马洛伸手去摸摸,就发觉那里是很硬的东西,不是泥土。那是伪装的泥土,只是泥土的颜色,而外面铺上了真正的泥土。
那下面似乎是用水泥制成,而弄上了泥土的颜色的。
这果然是一度暗门了。只有用硬东西铸成才可以作门用,本来的松土泥石是不行的,一动就会崩塌下来了。
“我们得设法把它弄开,进去看看!”巨人低声说。
司马洛点点头,他的看法也是如此。
他现在也明白为什么那些怪物可以忽然出现,忽然又不见,连辐射性都没有了,假如这暗门之内有去处,而这门是用可以阻隔辐射性的物料,例如铅之类制成的,那司马洛就探不出了。
“施娃一定在里面!”巨人说:“我们得把它弄开!”
他手中的刀子向门缝上猛的一插。
但刀锋只插进去了一点点,司马洛也知道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所以他没有动,只是在想办法。
他暂时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这样的门,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炸药一炸,但是在地底下,这办法却是行不通的,炸药的威力可能使一切都塌下来,把他们都埋葬了。
是什么人在这里精工造了一度门?里面收藏着一些什么呢?
巨人则是不肯用脑,或者不愿停下来,宁可一面做事一面用脑。
他把刀子在门缝上轻轻撬,看来也没有什么大用处,所以他亦不发力。假如发力,只是会把刀子撬断而不能够把门撬开。
司马洛再伸手去摸摸那暗门。
他低声说:“我们也许可以把它一点一点凿开。这东西未必是那么坚固的。”
他们也带来了小型的钢凿及铲子,可以在洞壁上挖掘。
这些隧道,根本就是用这些工具掘出来的。假如这洞壁的表面乃是用水泥砌的,也是一样可以掘开,也许硬一点,但可以掘开。
但是司马洛刚刚这样说完,还未采取行动,就忽然递起一只手示意。他递起这只手的意思就是叫大家不要出声。
巨人和嘉伦也不出声,而且屏息静气。
因为他们这时都听到一些奇异的声音。
那是一种细碎的响声。
好像有人在一个什么空处用一件硬东西敲墙壁。这里是那么静,而隧道又是很传声的,所以,他们是听得相当之清楚。
那是一种很有节奏的响声。司马洛听到它的节奏重复了两次。就知道这声音并不简单,似乎是一种密码;但是司马洛听不出是什么意思,总之不是普通用的密码。
“这是什么呢?”司马洛低声问。
巨人却忽然大声叫了起来道:“不!不能!不能!”
“什么事?”嘉伦问。
巨人却疯了似的摘下身上挂着的一只小钢凿,向墙壁上一凿下去。
泥土果然落下来了一大堆。那是硬的,果然是水泥伪装的泥土
巨人再举起凿子,这时又来了另一种奇异的隆隆之声。
这一次,则是司马洛叫了起来:“不得了,水来了!”
上一次水浸,也是这种声音。
巨人虽然力太,对这事也是毫无办法。
嘉伦说:“我们快走!”
巨人却仍不愿意离开那个暗门口的地方。
显然,司马洛他们亦是不能够把巨人拉向他们下来的那个洞,因为水就从那边来,很快就浸到了他们的脚。
巨人乱叫乱骂起来。
司马洛叫道:“别管施娃了!假如她是在那里,她就不会淹死,否则捉她的那些人也要跟她一起淹死了!”
他们事实也是非放弃施娃不可的了。他们现在自身也难保,明知道没有办法帮到施娃的忙,那就不如先救自己的性命了。
巨人虽然激动,也懂得这个道理。他也匆匆把那些潜水用具戴到头上去。
他戴好了的时候,水就已经浸到齐腰那么高了。
司马洛领着他们,随水走向上次他能够随水流出的那个洞。也许那个洞亦已经过改装,不在那里了,不过他们也有足一小时用的氧气。
一面,司马洛也是在心中咒骂着。
放水的人,无疑乃是要取他们的性命。这一次他就决不肯相信是巧合的了。
不可能他每来一次就有一次水浸,一定是人为的。
不过是怎么弄的呢?怎么可以要有就有?是什么人在这里,可是正在干什么和为了什么呢?
司马洛心里是这样想着,却暂时不能与巨人及嘉伦讨论,这是因为水满得很快。这里虽然就是相当疏水的地方,但是也来得很快,就来不及疏走而满起来了。
亦可能是另有一个去水洞,可以让这些水流掉的,不过这个去水洞现在是被塞住了。需要水的时候,才打开。
既然有人可以在此筑一度暗门,那就弄一个去水洞亦是可以的。
而现在司马洛相信水是来自山坡上的一条河。
他从空中看见过。
这矿洞的其中一些隧道可能经过接近河底的地方,只要弄一度门与河通连,就可以随时放水了。
不过,这样做的工程相当大,只是为了对付进来的人?
有多少人会进来呢?
对付的方法有多种,也不一定要用水吧?有很简单的其他方法。施娃也被捉去了,是如何捉去的不知道,但施娃这样一个身手不凡的人,也只是叫一声就失踪了,那必然是一个更好的方法。
最好的方法就是开枪。
既然怕人闯进,闯进来的人就要杀,那为什么又不备枪呢?放冷枪也是很有效的。
这些问题司马洛都是想不通,而那水把他们冲到了那个可以逃走的洞口了。
好在他们拿的电筒是在水中一样可以用的,所以不会迷路,他们能够一一到达那个洞。假如是给冲进了另一条隧道中,那就不很妙了。
司马洛与巨人及嘉伦在那个开始满水的洞中潜上去,由于有氧气筒及眼罩可用,他们也不那么急于浮出水面,有时也会浸在水底。他们可以看到那些水相当之黄浊,乃是因为其中混有泥土。
上次也是差不多的。
而距离上次水漫,亦并不是那么久之前,司马洛不由得奇怪,何以今次来时,这里面又是如此干爽。没有阳光照到的地方,虽然地下的疏水性能很好,也应该还相当之湿的,除非是还有很好的通风设备。
也许是有很好的通风设备,是人工的通风设备,当他们不在的时候就开动,而把潮湿吹干了。
这个地方似乎有非常多的可能性。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那洞中的水满了起来,他们升到洞顶了。
司马洛首先到达了那个从下面望上来看不见的隐藏的出口。那个出口仍然在着。
司马洛挥挥手,他们三个人就爬进了那个出口。
这一次他们是就留在那个出口处,扳住那里的石头。
他们并不打算像上次司马洛那样给冲走。要再回来是很困难的。他们的计划就是留在这里。由于水有地方流走,这里就不会被浸没,他们的身体可以冒出水面上,不必消耗那些宝贵的氧气。
但是没有那么容易。
那些水流得很急,而那里的石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扳紧,嘉伦首先就扳不住,叫喊一声,就随水流走。
巨人身长力大,在这个时候就能派用场了,他一手伸出去,就把她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则仍扳着石头。
司马洛也连忙帮着要把她拉回来。
但是两个人都是扳着同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受不住力脱落了,三个人就手拉着手随水流走。
司马洛恶毒地咒骂着,紧拉着巨人与嘉伦的手,以便三人不会分开。
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巨人是会比较吃亏的,因为他没有那黑光眼罩,在这个黑暗的地方就不容易见物。
司马洛只准备了三副,巨人临时加入,就没有了。
司马洛手中的电筒已经失去了。不过巨人的手中仍拿着电筒。他希望他不要失掉。
他们没有办法停顿,随水流走得很快,这情形可是与上一次一样。上次司马洛是一个人,这一次则是三个人,不过好在他们知道他们会流到一个怎样的地方去。
但是亦有一个隐忧,那就是现在已经天黑了。上次司马洛经过那个洞,可以看到有阳光从上面射下来,而这一次,他们就不会看见。那怎么办好呢?
后来,他们就到了那断崖所在的地方,还是没有办法停住,就跌下去。这一跌,三个人就跌落那像天然的地底河,而且没法不分开了。
司马洛一冒出来,就立即拔出腰间的一把枪,发射。
这枪射出来的乃是一个讯号弹,很快就把这里面照得通明。这讯号弹射出了就落在水中,但那是浮水的,水也不能浸熄。这样,他们就仍可以看得相当清楚——暂时。
这讯号弹与他们三人都是被狂流推着流走,由于人较重,流得慢些,讯号弹不久就赶过了他们而浮在前头。
这样也是好的,他们可以浸入水中,看到水底的情况,亦可以伸头出水面,看到水面上的情况。
讯号弹是走在前头,他们就可以看到前头的情况。
必要时,他还会再放一只。他们大声叫喊着,并相约定,留心上次司马洛潜在水中戴着黑光镜才能发现的青色光线的那一个洞,一看见就要爬上去。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遭遇却又有不同了。
流了一阵,他们就看到原来前头有岸边。
这是上一次司马洛没有机会看到的。
既是如此,他们就不必再潜在水底去冒那个险了。
司马洛立即抓住一把枪射出去,这一次乃是射出一只三叉钩子。这一次所带的设备又是不同了。
那岸边有很多凹凹凸凸的地方,钩子一发射,勾不住才是出奇的事。
司马洛就是这样勾住了,拉紧绳子。
巨人在司马洛的身边流过,一手拄他了他的一只脚;跟着嘉伦也流过,也是给巨人一手执住了一只手。
巨人的气力,又是派用场起来了。巨人把嘉伦拉过来,交给司马洛。
然后他就爬过他们两人的身边,拉住绳子。
他自己亦发射了一只三叉钩子,勾住了那岸边。如此,他们就多了一重保障。
巨人的力气果然是大有帮助的,他一手抱着嘉伦,就扶着她拉着绳子登岸。
这事司马洛虽然亦可以做到,但是做起来确是远不及巨人那么轻松。
巨人与嘉伦首先爬上了岸上,跟着司马洛也上去了。
他们现在看清楚了,原来这里也是一处相当宽阔的岸边,有不少天然的隧道不知通到何处。这个地方因为是天然的,而不是开矿的人开凿的,因此他们虽然有地图,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不过他们并没有迷失方向。除非瞎了眼睛,否则就很难迷失方向。他们是给水冲来的,只要逆流而上,就是他们来的地方了。
司马洛说:“上次我倒没有机会注意这个地方!”
“这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嘉伦说:“没有什么地方好去,又不能下水。顺流而去不行,逆流而上又游不动。”
“我相信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司马洛说:“我们可以回去。”
“要回去找施娃!”巨人说。
“这个不能急,”司马洛说:“先等他们放完了水才去好了。他们在那里放满了水,一定需要一些时间放掉的。”
巨人哀鸣道:“施娃!”
司马洛说:“即使现在回去,与明天回去也可能分别不大。假如她要死,她早就死了!”
巨人只是急得不能安定下来。
司马洛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早些时候在叫喊什么,你似乎听得懂那些敲击的声音。”
“那是密码,”巨人说:“是约翰逊先生的密码!”
“你懂他的密码!”司马洛说:“为什么你不早点出声?也许我们用不着那电脑了;不过那现在已无补无事了,他对你说什么呢?”
“他说……他说他必须杀死我了!”巨人说:“他叫过我不要下来,我却还是偏要下来。”
“好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司马洛说。
“我早说他是活着的!”巨人说:“他就是活着在这里面。””。
“这真奇怪!”嘉伦说:“活在一个没有东西吃的地方。”
“我们回去时就可以问他了。”司马洛说。
“怎么回去呢?”巨人问。
“我们先等一段时间,”司马洛说:“正如我所讲的,我等那里面的水先退了!”
他把身上的用品一一拿下来。那些东西虽然都是防水的,但还是拿出来放好,让水气从上面快些蒸发掉。
司马洛没有想到需要用那个探测辐射性的仪器;不过,既然拿出来了,就姑且开一开看。
他发觉那指针竟然狂动起来。
“小心!”他大叫起来,立即把枪抓起。
嘉伦与巨人,也是同样做了。
这里虽然可能是有辐射性的矿物质之类,但是亦可能是那些怪物。
司马洛根据以往的经验,乃是那些怪物出来就有辐射性的,因而这一次,他就不敢怠慢了。
他立即把一盏灯放在地上,然后说:“这边来!”
他们退后,退到一个没有洞穴的地方,背壁而立。
这里是最安全的了。
那些怪物可能是从洞里出来,也可能是从水里出来,但看来不会从石头里面钻出来。
虽然,从水中钻出来的可能性也是不高,因为他们刚才就是在水中;假如怪物在水中,那就应该早已遇上了。
果然怪物是来自洞中的。
其中一个洞内忽然飞出几块石头,把灯打中了。
灯跌进了水中。
但是这灯是有绳子连住的,绳子就执在司马洛的手中。
司马洛又把它拖了起来。
本来,他们大可以把灯熄掉,用黑光镜观看,就让那些怪物出来,与之决一死战;不过巨人没有那种镜,所以还是要用灯光。
司马洛说:“记着,一看见它们就放枪!”
这主要是对巨人讲的,因为这一点嘉伦是早已知道了。
嘉伦说:“老天,这里原来到处都是那些怪物!”
这样说着时,就忽然有一只怪物从上面跌下来,掩盖住了嘉伦的头部,她竟连叫也叫不出来。
她也承不住那怪物的重量,而与它一起倒在地上。
司马洛立即抬头,看到这里也不是那么安全,看来虽然是没有洞,这上面却有一条缝隙,怪物就是从那里面爬出来的。
他不得不提防着上面,而巨人则负责救嘉伦。
巨人愤怒地狂叫着,扑上前去,捉住那怪物的其中两条触须,硬把它拉开了。
跟着他又把其他触须拉开。
巨人的力气是了不起,不过他只有两条手臂,他一放了一条,这条触须又附回嘉伦的身上。
不过嘉伦总算还有机会呼吸。
他这样拉了又拉,司马洛在旁边一时之间也是无能为力的。
忽然之间,那怪物放了嘉伦,一滑就滑到了巨人的身上,把巨人的头部掩住了。
巨人能够把它举起,但是迷失了方向。
司马洛叫道:“站着不要动,不然你会跌进水里!”
巨人总算能听到,就站着不动,他只是极力要把这怪物拉下来。
他有的是气力,但是仍不够手臂。
司马洛手中握着枪,等着,忽然发了一枪。
灭声器使枪声并不响,在流水的声中更不易听到,但是枪弹的威力却未减。
这枪弹射中了怪物的外层,角度不是穿入它的体内,因此不会射中巨人,只是穿过怪物。
怪物的身上被枪弹扯去了一大块。
司马洛对这种东西早已有经验,知道这是唯一能够将之消灭的方法,就是在身上开一个洞,使体内的脓浆都流出来。他只是苦于会射中人,所以要等。
他的反应快捷及枪法好使他能够在适当的时间射中了。
那怪物的皮原来甚韧,巨人的力气也是不能把它拉破;但是司马洛这枪弹的威力犀利,一下就扯去了一大块那些厚皮。这样也是把怪物打穿了,虽然不是前后都穿,却是穿了一个更大的洞。
那些脓血果然从这个破口喷出来。
这怪物的气力也是立即消失了,巨人立即把它拉了下来,向地上一掷,大声地咒骂起来。
司马洛把嘉伦扶起来,问道:“你有没有事?”
“没有,”嘉伦说:“只是——那真可怕!”
巨人也没有事,嘉伦当然也是没有事。
本来这些怪物是要吃人的眼睛与双手,给它这样一罩罩住,眼睛就应该不见了的;但是司马洛是有备而来的,他们的装备也包括了一副特种硬塑胶制的护目镜套在眼睛上,还有用金属纤维织成的手套护着双手。这些东西有后备,所以巨人也有。
这也就是为什么施娃失踪了司马洛也不是那么担心。施娃也有这些东西保护着,她即使是被那些怪物捉住了,也未必就会被吃掉眼睛或双手。现在证明了这些保护物是有用的了。
司马洛回头看看那怪物。它在地上已经成为了一滩脓血,正在流进水中。
巨人还是在咒骂着。他身上也沾了不少那脓血。
嘉伦关心地说:“你快些洗一洗!”
巨人没有胶衣服保护,是值得担心。
巨人就拉着一根绳子,降下水中,冲了一阵,再上来。
嘉伦用电筒照射着他的皮肤。
他的皮肤又没有受什么伤。看来这种怪物在这方面又反而不如水母那么厉害,并不是一吸住了就会放射毒液,把皮肤灼伤的。
巨人说:“这里面究竟有多少这东西。”
“很多,”司马洛拿着那辐射探测器说道:“这些洞里都有!”
他用那探测器可以探到很强烈的反应,而这并不单是一个来源而已,每一个洞都有。
这一次,那些怪物是没有神出鬼没了。
在那矿洞里的怪物,是一时探到一时探不到的,显然这是因为它们有那度暗门可以出入,一躲进了门里之后就探不到了。
为什么这里的又不是呢?
司马洛用电筒照进一个洞里,他就看到了有一只怪物。这怪物无路可逃,因为洞内是没有其他去路的。光一照到身上它就甚不舒服,立即掷出来一块石头。
司马洛给了它一枪,它便又像一气球似的软了下来,泄出脓血。
司马洛说:“我们可以把它们都杀掉!”
“为什么这里也有呢?”嘉伦说:“我还以为是那边那个洞才有。”
“我看实在这里才是大本营。”司马洛说。
司马洛解释,他俩也不出声。他们相信他的推论。
司马洛说:“我在那水底经历过,后来也到了那个洞穴爬出去,到了森林区。我在水底时并没有遇到这些东西,在那个森林区的洞里时也看不到有这些东西;但是它们却在夜间出来了。我看它们实在是来自这里的。那边并没有那许多,这边却有许多。它们一定是下水游出去或是被水冲走而到那个地方去的。也许是被水冲走的,它们也许能回头,总之是从这里来的。它们不能见光,就只能住在这里,那边那个洞白天有光,不适宜它们居住,所以我到了那个洞也没有遇到它们。晚间,它们就出去觅食了!”
“我猜正是如此,”嘉伦说:“我猜它们天一亮就游回来了。它们一定是很会游泳的。”
“也许不是那么会游泳,”司马洛说:“不然为什么在水底没有碰到呢?也许这里面另外有路通到那边。”
“也许是的,”嘉伦说:“总之,它们是有办法回来的。”
“我猜它们也不是那么会游泳,”巨人的头脑有时也表现得甚为灵活:“我猜它们是另有路径回来。假如它们是那么会游泳,它们就会沿河出去,找黑暗的地方躲起来,到处为患了。它们一定是被困在这里的。”
“唔,”司马洛说:“奇怪的是,为什么它们离开了那矿穴又如此凶暴呢?我第一次遇到它们时它们也没有那么凶,不然我早已死掉了!”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怪物时是给一条触须搭住,而不是整个人给如此缠住,否则他已不及挣脱了。
“无论如何,”巨人说:“我们得把它们都杀掉!”
“动手吧!”司马洛说。
“真可怜的东西!”嘉伦说。
“可怜的东西?”巨人说:“它们差点就要了我们的命!”
司马洛对这点不作评论。巨人很可能不明白嘉伦的意思。
嘉伦是医生,也是科学家,对这些事情会有不同的看法。这些东西也是一种生物,它们是需要生存的,这是它们争取生存的方式。不过它们的生存方式与人类冲突,就必须互相毁灭了。人把它们毁灭就是它们可怜,它们把人毁灭就是人可怜。
司马洛说:“我们先从那里做起!”
他一指那洞壁上面。刚才有一只怪物是从那上面跳下来的,而他们不便爬上去看。
司马洛举起讯号枪来放了一枪,讯号弹飞出去,正撞着上面的洞壁,而跌进了那缝隙中。
其中一个山洞里面亮了起来。
讯号弹显示了原来这个洞是与那缝相通的。
在那亮光中,他们看见有一只怪物在洞中出现。
显然这怪物本来是躲在那缝中的,讯号弹的亮光把它赶走,它就逃回这洞;但这洞又别处去路,它又不敢冲出洞口,就只是急得在乱跳。
司马洛说:“巨人,你来吧!”
巨人余恨犹在,立即送了它一枪。这怪物也立即倒地了,化成一滩脓血。
“现在,”司马洛说:“让我们进去看看。”
他领先小心地走入洞穴,看到那洞转了一个弯果然就有一条通到上面的缝隙。
他们没有看见还有怪物。
嘉伦说:“是一双一双的,它们喜欢一双一双。记得吗?刚才跳下来的是其中一只,刚刚射死的是另一只!”
“这么看来,是了,”司马洛说。
巨人说:“但是刚才这一只之前,那个洞里杀的却只有一只,没有一对。”
“也许是有独身的吧!”司马洛说。
“你看这里,”嘉伦指着地上:“它们吃鱼!”
他们可以看到地上有好些鱼骨,都是成条,相当完整的。腥臭的气味也有一部分来自这个。“唔,”司马洛说:“没有人吃的时候就是吃鱼了。”
巨人说:“这里面怎会有鱼呢?”
“这是一条河,”嘉伦说:“是河,里面就有鱼,也许这不是河的源头,只是有这一截在地底,鱼就随着河水走进来了。我们在水底时不一定看见。”
“唔,”巨人说:“假如它们不大会游泳的话,它们却还是很能捉鱼的!”
“怪物那股气味,”司马洛说:“鱼倒是相当受吸引的,也许只要把触须伸进水中,就可以把鱼钓上来了。”
“是呀,”嘉伦说:“这个我倒想看看!”
“看?”巨人吼道:“我们不要看什么,我们要把它们都杀掉!”
“来吧!”司马洛说:“我们逐个洞来吧。由这边开始,我们有很多子弹。”
他们就由那边开始,用电筒照进下一个洞内。这个洞也是不深,这里面却照见有三只,两只大,一只却是小的。”
“老天!”嘉伦说:“两大一小,是一个家庭!”
“管他!”巨人说:“小的更不能让它长大!”
巨人十分欣赏这工作,又是由他来开枪。三颗枪弹就使这三只怪物都消失了。
他们进去看过了,没有其他去路,也没有其他怪物。他们于是又再走出来,到另一个洞去。这里面也是差不多,他们又消灭了两只怪物。
这是大屠杀,不过他们也没有于心不忍,这些是一有机会就杀人的东西,非要消灭不可,这就是物竞生存之道了,没有谁对谁不对。
他们再到了另一个洞,这个洞却是很深,也看不见有怪物;但是司马洛那个辐射探测器却可以探测出辐射来。他们知道这个洞中的怪物正在走避。
他们相当深入,前头仍是有路。
后来,司马洛说:“等一等,这里的留起来,我们先去对付其他的!”
这也是一个比较好的主意。他们从这个洞中退出,再到其他的洞去,其他的洞则都是没有什么,也并不是每一个洞里都有怪物。
也许,司马洛与嘉伦在那树林中为土人们杀的就是来自这里,杀死了之后就空下洞来了。
他们把这些怪物全都消灭了,却再没有看到一只小的。
司马洛说:“看来它们繁殖也不是很容易。”
“也幸而如此。”嘉伦说:“这样的东西,世界上最好不太多!”
他们还剩下了那个大的洞,现在就有时间进去了。
司马洛就领先进去,嘉伦与巨人跟随在后面。
这个洞也有不少分支,每到一个分支处他们就分开来进去看。
分支的洞都是没有其他去路的,他们到了尽头便又退回来,在主洞会合。其实他们也不知道那一处是主洞,应该是倒转过来讲,前无去路的洞就不是主洞了。
这样做是很花时间的,巨人最担心施娃的安全,司马洛也是一样的;不过正如他所说,他们需要等,等那边矿穴里的水退掉了,之后才能够回去。而这样也可以使那些放水的人不提防,以为他们久久不回去,就是给大水冲走死掉了。
他们就是这样沿着那个洞前进,有如是在山的肠脏里面行走。
司马洛的腕表上也有一只指南针装着,能够分辨方向,而他带着一只发光的漆笔,每到一处分叉的地方,他就用漆笔在上面划一个记号,这样,他们就回来时亦不会迷路了。
后来嘉伦说:“我们已经很深入了,这里的空气还是那么好,看来前头是也有一个出口的。”
“是呀,”司马洛说:“而且照我们行走的方向来看,我们现在是正在向山的另一面走去,应该是走向上一次我们出来的地方。”
“这倒是一条捷径。”嘉伦说。
她的意思就是,这比较攀上山顶,又从山顶上下来节省得多。那样一条窄角度的曲线,远比这里为长,就像是一个非常尖长的三角形,要由这个底角走到另一个底角,路程相当短;但是,假如一定要绕过顶尖而到达,路程就会长得很了。
他们究竟走了多远,何时才到达山脚的男一边,那则是很难计算的,起码暂时仍是无从计算。
司马洛那个探测辐射性的仪器渐渐反应不强,后来没有了反应。但由于先前是有反应的,因此这不等于说那只余下的怪物是没有了或是躲了起来,只是它们比他们走得快,越逃就越远而已。
这此怪物看来是战斗心并不强的东西,或者起码并不笨。众人对它们虽然是可口的食物,但是明知不敌,它们就宁可逃避了。
后来,司马洛那只仪器的反应又强起来了。
司马洛说:“它们似乎是停顿了,前无去路。”
“这样最好了!”巨人说:“彻底解决!”
他们继续前进,而这一段洞穴大致也是直的,并不那么曲折,亦没有支路。
他们可以前进得更快。
一直,他们都是没有遇到什么太窄的地方,最窄的也只是要司马洛弯下身子通过,其他部分都是可以就这样步行前进。
巨人则是因为身裁比他们高大,所以巨人需要弯身的机会也是较多。
不久,那探测仪器又没有了反应。
“又不见了,”司马洛说:“难道它们又能走得快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则是很快就可以看到了。他们转了一个弯,就看见有水。
这个洞是斜斜地伸入水中的。
那些怪物一定进入水中逃掉了,所以,司马洛这仪器探测不到了。
“看来它们又不是不擅于游泳!”巨人说。
“现在又如何呢?”嘉伦问。
司马洛考虑了一下,说道:“下去看看!”
“你不能下去!”嘉伦说。
“我要下去!”司马洛说:“我不认为它们是那么善于游泳,否则它们就早已随着河水游出去,分布在许多地方了。”
他对这件事情另有猜想。
他把带来的那盏灯用绳子吊进水中,水底就亮了起来,他们只是看得见流水,也可以看到水底的岩石;但是没有看到那些怪物。
不过那些怪物也可能就在旁边的水道之中,因为他们从洞中望下去,能够看到的范围并不是那么广的。
司马洛说:“它们是怕光的,这是我们占优势的地方。我们利用光就可以把它们赶走!巨人,你给我一只手套!”
巨人把一只那种金属纤维织成的手套交给司马洛,司马洛用绳子缚住,垂下去,向手套内放了一个讯号弹,手套就变了更亮的灯。司马洛又把这手套也垂入了水中,讯号弹在水底一样能发光,因而那水中就是如常之光亮了。
司马洛说:“巨人,你用绳子拉着我,我下去!”
嘉伦虽然不赞成;但是司马洛一定要如此做,也没有办法。
司马洛给吊下了水中,流水立即就要把他冲走;但是有巨人的气力把他拉住,司马洛就被水冲不掉了。
司马洛拉一下,巨人就把绳子放一些。
司马洛可以看到几呎之外,就有另一个洞,通到上面去的。
这个洞他认得,就是上一次他给冲到这里时,看见有日光射下来的那个洞。现在是夜间,就没有日光射下来。
果然一如司马洛所料,这里是有两个洞可以从水中通上来;但是上一次,司马洛冲那时看不到今次进入的洞,因为这个洞没有光,他只是看那个有光的洞,就爬上去。
现在,他也是打算爬上去的。
不过他先放了一颗讯号弹上去,然后才爬上去。
他看见果然就是那个洞,有两只怪物正在洞中,被光刺激得在乱跳。
现在他明白了,那些怪物就是这样出去,走向那些土人们肆虐的。它们是夜间爬下水中,爬过这个洞口而出去,又是这样回来。
它们一定是并不那么怕水,但是也不那么会游泳。它们有那许多触须,能把岩石抓得很紧,爬来爬去就并不难。而它们一定是在黑暗中能看见的,有光时反而像是瞎了眼睛似的。
司马洛放了两枪,那两只怪物就给消灭了。
他立即又爬回过去,与巨人嘉伦会合。巨人把他拉了起来。
他告诉巨人与嘉伦他的发现。
嘉伦说:“现在那些土人不必担心了。”
“也许吧!”司马洛说:“这些怪物是那矿穴中的人放出来的,假如再放出来,又会再有了。”
“我们回去把他们解决!”巨人说。
“回去把它们解决?”嘉伦说:“你似乎忘记了,那可能是你的约翰逊先生!”
巨人的脸上露出着痛苦的神情。他说:“约翰逊先生应该不会做这种邪恶的事情的,一定是有人控制了他!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说:“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弄个清楚明白!”
“是呀!”巨人说:“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司马洛说:“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我们可以从那个洞出去,再与那些土人们打个招呼,然后爬山上去,好像我上次与嘉伦那样。另一个选择就是由我们被冲来的路回去。”
“又要爬山?”嘉伦说。
“我也不喜欢爬山。”巨人说。他似乎显得恐惧起来。
“你也怕高吗?”司马洛问。
巨人低下头来,甚为惭愧,呐呐着说:“这个我也是不能自制的。”
“你试过就不怕了,”司马洛说:“你也是惧黑的,现在你不是不怕了吗?我们在这地底不见天日,过了这许多时间,做了这许多事情,你就也变成若无其事了。”
巨人却是显得恐惧。
嘉伦则不以为然,她说:“这是不能开玩笑的。爬高是危险的事情,一失手跌下去就没命了!”
“是呀!”司马洛说:“所以我也是不很赞成爬山。我俏爬过去,再从那矿穴下去的话,可能情形没什么大分别,也许大水一来又把我们冲走。亦可能这次他们把洞堵塞得更密,…我们不能进去。”
“但是,”巨人回头望望,又说:“回头走,可以回到那里去吗?”
“我相信我有办法,”司马洛说:“而且回头走他们一定不会提防。我们是可以潜进去。”
“那我们试试吧!”巨人说。

变形怪物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登岸的地方。
现在那些怪物已经完全被消灭了,只是留下了阵阵的奇臭。司马洛叫巨人用电筒照射着,把一只三叉钩子射了出去,这只钩子击中上流的洞顶,勾住了。
这里有如一座大堂,有相当高的洞顶,下面就是那湍急的流水。那是天然的大堂,并未经过人工修葺,所以洞顶与洞壁都是凹凸不平的。那边的洞顶就有一个陷入去的洞,不是很深但够用了。
钩子一射进去就勾住了,事实上要拉回出来也真不容易。
司马洛拉紧绳子,发力扯了好几下,说:“很稳,我要去了。”
他就拉着绳子,一荡荡了出去,一面急速把绳子拉回,双脚仍拖过水面,但是他荡了过去。
他就在一层崖壁凸出的地方立足,立即伸出一只钩子勾住。
跟着,他就拿出一只钩子在那洞壁上钉稳了。这样,他就有扳手和踏脚的地方。
他用电筒再向前头照射,看见前面也是有大致相同,可以利用的地方。这里面都是甚为凹凸的,而这就是最可利用的特点,有凹凸的地方就容易勾住。
他用电筒对巨人及嘉伦打了一个讯号,在钩子上系上了绳子。这是他荡过来时牵着的幼绳,他过来了,巨人与嘉伦就可以拉着幼绳爬过来,不必如他那么辛苦及危险。
不过他们两人还是等着。
司马洛又射出了一只三叉钩子,这一次是射中了一个较低处的洞,又勾紧了,而这一次他也不必荡过去,只是拉着绳子借力,脚踏着洞壁的石头走过去。
他又到达了一处比较好的落脚点,停了下来休息一下。而此时,巨人与嘉伦则已经拉着绳子爬到了他的第一个落脚点了。
司马洛在这里又找到前头一个可以利用作为着力点的地方,射出钩子勾住而爬了过去。巨人与嘉伦则又到达他的第二个落脚点。
就是这样,司马洛做开路先锋,一段一段地逆流而上,巨人与嘉伦则是循着他所开的路跟来。
他们进行得相当顺利,只是慢一些。
他们来时是被大水及急流冲着走的,当然是快得多。
终于,他们看见了那座“瀑布”,就是把他们冲出来跌进急流中的高处。急流仍是在流,不过这瀑布则已经没有了水。这是因为瀑布的水乃是从矿穴中放出来的,现在矿穴已不再放水,这里就也没有水流了。
司马洛又射出一只三叉钩子,勾住这个高位,勾紧了便沿着绳子爬上去。
他到了上面,就可以看到他们冲出来的那个洞。
他爬到洞口,用黑光眼镜向下望望那里面已经没有水浸,果然那里面去水的程度是相当之好的。已经没有了水,只是地面仍然湿。
司马洛再回头向巨人和嘉伦打手势。他们两个人也爬上来了。
他们就在那洞口上停一停。
巨人说:“现在我们做什么呢?”
司马洛说:“现在我们休息,和吃些东西。”
他们爬到这上面来,是相当之吃力的,而且肚子也是饿了,这两件的确是最应该做的事情。他们就在那里慢慢地吃他们带来的干粮,和休息了一阵。
巨人是很心急的,而他的气力也很充沛,他还不必休息;不过司马洛与嘉伦则是要的,所以他也只好等待他们了。
后来,巨人说:“假如我们去凿那门的话,又来一次大水,岂非也是一样?我们一凿门,他们一定知道的!”
“我就是这样想!”司马洛说:“所以我是正在计划偷偷潜进去。
“我们不能潜进去,”巨人说:“那是没有路可以潜进去的!”
“我却不认为如此,”司马洛说:“我是在想,那许多水,是从何而来的呢?这里又没有自来水设备。”
“就是有也不能一次放这么多水!”嘉伦说。
司马洛说:“因此这些水只有一个来源,就是来自一条河的。”
“似乎正是如此。”嘉伦点头。
“可能就是这里这一条地底河,”司马洛说:“这里这条河,假如再上游是在高一些的地方,他们只要从这河引水,就可以把许多水放下来了。这是不难的。只要筑一度水闸便成,需要时放下来,把河水挡住,河水就会满起来而冲进一个矿洞,流出来。到放够了水的时候,升起水闸,河水便继续循正常的途径流了。”
“应该是如此,”嘉伦说:“虽然这也是相当危险的事情,给大水冲过浸过,这里面的洞穴就随时不稳,有塌下来的可能。多泥的部分给水浸过就软了,本来是挺住的,也会跌下来。这就像盐给水一浸,就溶解了。”
“他们也不见得是常用这个的。”司马洛说。
“我们找到把水放出来的洞口就可以进去了,”巨人说:“那里应该不会有一度门挡住。”
“我正是这个意思。”司马洛说。巨人果然也不笨的。
“那我们去找吧!”嘉伦说。
“小心一些,”司马洛说:“不要发出声音来,我认为我们很有机会。”
“但是,”巨人说:“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呢?”司马洛问。
“假如可能的话,”巨人说:“就不要杀死约翰逊先生。我是忠于他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司马洛说:“我也不是喜欢杀人的人,只是在需要自卫时才逼不得已。”
他们小心地从那个洞爬下去。
这个就是水满时他们浮升上来的洞,现在没有水,他们就拉着绳子下去了。
他们不能避免用电筒照明,因为巨人没有那黑光眼镜。不过电筒的光应该问题不大,最主要的还是声音,既然他们看不见对方,对方应该也是看不见他们发出来的光的。
他们凡个就是这样小心地前进。
司马洛记得水是从哪一个方向流来的,他就是朝那个方向走。
他们终于到达了一个洞口。这个地方是他们没有去过的。那里有一个洞,是斜斜地伸上去的,这个洞,用以放水下来是最理想的角度,而且它的结构亦是很理想。它是全部从石头中凿出来的,而洞口下面的地面亦是石的。一个石的洞,就不会给水冲崩,以至连洞也陷了,塞起来。洞口的石地也是被水冲蚀得很慢的。
而且地图上是没有这个洞口,而这可不是一个天然的洞。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
司马洛拿出一只杯子来盖在洞口的石壁上,耳朵贴在杯耳上听。这样听会特别清楚,可以把声音扩大。他沿途也听过许多次了,都是听不出什么来,只是听到流水的声音,证明果然是有一条河在很近的地方流,而流水的声音把其他的声音都遮盖了。
现在,司马洛可以听到流水的声音更近。
司马洛对他们说:“我先上去!”
这个洞的斜度,又不是那么容易爬,假如把钩子射上去,又会发出声音。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巨人把司马洛托上去。
把巨人带着,果然是很有用处的。
巨人只是先行把司马洛托高,使他进入了那个洞,跟着,司马洛就可以拿住一只三叉钩,勾住一个突出的地方,把自己拉上去。
这之后就比较容易,这个洞不是很阔,他可以用手脚撑住周围的洞壁,那上面都有很多突出的地方可以让他扳手和踏脚,因此他要爬上去就不难,也不必用到那只钩子。钩子搭在石头上还是会有些声音的,那就不大好了。。
司马洛爬了一段之后,就觉得流水的声音越来越响。那上面果然是有河水流经的地方,水流的声音也是应该会扰乱那些人的听觉,他们也不易听见。
当然,假如对方现在又放水,那他们就很狼狈了。
司马洛爬着爬着,一面放出绳子,他仍是有一条绳子拖在下面与巨人和嘉伦连系着的,如此,假如巨人和嘉伦要上来的话,只要拉着绳子上来就行了。
司马洛终于把绳子扯了两下,这就是通知巨人他们也可以上去的暗号。
巨人与嘉伦在下面的洞口等着,一面也是正在小心地戒备着的。那下面并没有发生什么。
巨人轻轻扶着嘉伦说;“你先上去,我跟着来!”
他也是很有君子风度礼让嘉轮在前面,也即是夹在他与司马洛的中间,不论危险是来自上面抑或下面,都不会是嘉伦首当其冲。
巨人与嘉伦都爬了上去,到达了一个更大的山洞。那里就是一处河边。
那里果然一如司马洛所料,是地底河流经的地方,而那里是特别高的、因此河水流到那下面的水道去,就特别湍急了。他们就是到了这个较高的地方。他们看见这里果然有一座水闸。
那水闸是很简单的,只是一些石头。有一堆石头,其上搁着一块更大的石头。只要把那大的石头推进河中,就把河水阻柱了,而河水就会涨上来,便流入较高的河岸处的一个缺口,这个缺口就是通到这个石洞。河水一涨起来,就会由这个石洞流下来,而流进那些矿穴里了。
这个地方是比那些矿穴都高的,所以河水浸上来的机会不高,而且一浸了上来,也只是会流回河中,随河水流走而已,并没有问题。
不过问题就是如何把大石头推进河中,而又将之再弄出来,即使是巨人,也没有这力气。
三个或四个巨人也许可以做到这件事情。
司马洛低声说道:“我猜这里很可能是有些力气很大的人,他们就是把施娃捉去的那些人!”
“我们有枪!”巨人说。
他们看见这里是一座相当宽大的洞穴,乃是天然的,只是那去水洞是用人工凿出来的,而去水洞又不只一个,还有一个是通到另一边去。
司马洛第一次遇到大水时,那些人显然是用那另一条去水道放水的。
他们也看见有第三个洞,则不是去水洞,而是有梯级通到下面去。
这个洞口,司马洛已经看过了,就是在大水之前,他们发现的那度暗门。
这暗门所在之处,依地图所示是应该有一个矿洞的,但是却被封掉了,因而引起司马洛的怀疑,现在暗门开着,他就看到了它的内部。
原来是有度铅的门关住了洞口。铅是可以隔绝辐射线的,因此司马洛在外面就探测不到。显然那些怪物就是由这暗门出入的。一出来的时候就可以探测到它们放出的辐射性;然而当它们进去了之后,辐射性又没有了。
依照本来的图样,这个矿穴是并不长的,也没有梯级,但显然是有人把它加长了,使它通到上面这个天然的洞来,又凿了梯级。
他们又在这里养了那些怪物。
为什么呢?有那么多怪物在那地底急流的岸边的洞穴生存着,它们看来是被放弃了的,不能够回去,而这里的人也似乎不易到那里去。然而这里又有这些怪物。
司马洛的仪器告诉他,这里面有很强烈的辐射性,应该是来自那些怪物的———或是来自他们要找寻的红宝石。
巨人说:“施娃……”
司马洛把黑光镜脱下借他一用。
因为这里面也是完全没有光,又不能开电筒照射,巨人便有如是一个瞎子。司马洛必须间中借他黑光镜,他才够看急清楚。
巨人看到了,司马洛指出的那个洞。
这个大洞的壁上可有一个小洞口,看来是通进另一个大洞之中的。
司马洛低声说:“这个洞里没有什么,也许他们是在那边,一切都是在那边。我们现在要过去,但是需要很小心才行。”
这样说着的时候,嘉伦忽然捉住司马洛的手臂,低声说:“来了!”
司马洛没有那黑光镜,现在到他等于变成了一个瞎子了,他什么都看不见。
嘉伦则把她的黑光镜脱下来交给他用。
她自己的战斗力不及司马洛以及巨人那么强,她认为还是把这件东西交给他用好些。
司马洛有了黑光镜,便又可以看见了。他看见原来有两只那些怪物正在从那个洞中出来。
看来果然是洞口的另一边有很多古怪。
巨人已经机警地提起了枪来瞄准。
司马洛低声向巨人说:“等一等!”
那两只怪物,似乎并不是为了袭击他们而来的。
它们好像水母而没有了水似的用那许多触须竖立行走,到了那水闸的所在。
司马洛又低声说:“看它们在干什么!”
它们干的事情就是把那块大石推动,使之跌入河中。很显然。这些怪物的气力非常之大,两只就可以把那些大石推动了。它们有许多触须,不是像人类那样只有两条手臂,它们也是较容易使出气力来的。
石头跌进了河中,河水给它们截住,很快就满了出来,而向他们这边流过来。
司马洛连忙捉紧那现在什么都看不见的嘉伦。
好在他们现在也已经不是在那些水要经过的地方了,否则就不免首当其冲。
那两个怪物似乎没有看见他们,只是看着那只头和水。水又沿着那石洞冲下去了。
司马洛说:“看来他们还是知道我们进来了,又要把我们冲走!”
嘉伦看不见,巨人把情形向她口述。
嘉伦说:“这两只怪物岂不是很聪明吗?能做指定的事!我们碰到的怪物似乎没有这种能力。否则我们也能指挥它们!”
“看看指挥者是什么人!”司马洛说:“以及用什么办法吧?”
“不过,”嘉伦说:“这并不是安全的事,刚刚冲过了又再冲,那下面的矿穴很容易塌掉!”
司马洛说:“是的,不过这里却并不危险,这上面都是石层,即使下面塌了、这上面仍是能够支持的!”
嘉伦说:“那么,这里就连懂得工程地质的人都有了;不过,用的却又是这么原始的水闸!”
“也是这么原始的生物!”司马洛说。
巨人说:“我们可以把它们杀掉!”
“可以先等一等,”司马洛说:“那石头我们抬起来太吃力了,还是他们做比较好些!”
“对了。”巨人说。
这两只怪物放了一阵水,也不知道是依什么标准,它们认为够了,便可跳进水中把大石再搬了上来,放回原处。于是河水又正常流动了。
“现在,”司马洛说:“我们可以把它们杀掉了!”
“这真可惜!”嘉伦说。
“对指挥它们的人是可惜,”司马洛说:“但是对我们则不可惜。我们不杀它们,它们就要杀我们了!”
“让我来!”巨人说。
巨人也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但他对杀死这些怪物却是甚感兴趣的。
尤其是他相信施娃是给这些怪物捉走了。
它们既然能够搬动石头,应该也能够捉走施娃。事实上,他们最初进来时,把隧道塞住的石头,就可能是由这些怪物搬过去的。而且让这两只怪物回去,就多两个敌手。
巨人放了两枪,这两只怪物便随水流走了。
它们一面流走就一面化成脓血。
“我们过去吧!”司马洛说。
但是这样说着时,那个相连的洞口却又有两只怪物冲出来了。虽然他们的枪是有灭声器的,又有流水的声音遮盖住,应该听不到,但那些怪物似乎是有一种特殊的感应。
它们直接过来,司马洛等它们接近了才放枪,免得那个洞口的通道上也有脓血。
巨人说:“现在糟了,他们知道了,他们在那边守住,我们就不易过去!”
嘉伦说:“他们最怕光,也许放一些光,就会对我们有利!”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就特别容易想到光。
司马洛则是迟疑着:“假如那边还有人呢?人是不怕光的!”
“看来似乎不论什么人,他们也是怕光的,”嘉伦说:“不然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亮灯?”
司马洛想再考虑一下也不行了。
地面微微震动,下面发生隆隆的声音。
“矿洞要倒塌了,”司马洛说:“果然受不起一连两次放水!”
他们后面就有一块地面陷了下去,剩下了一个洞。
看来这也是不够稳固的,另一边如何不知道;但是应该好些、否则那些人就不敢随便放了。
总之,这也不稳,他们就要试试另一边。他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再回到下面去,是一条不可能考虑的途径。
司马洛说:“我们冲过去吧!”
他走近那个相连的洞口,放了两个讯号弹,那边就光亮起来了。
司马洛看不到有什么人物在正在洞口的另一边,便放着枪冲了过去。
他的枪不会误伤什么人——他亦是怕会射中施娃。
他冲了过去,巨人和嘉伦亦过去了。
他们奔下了的那边又塌陷了一些地方。
现在有讯号弹的光,嘉伦亦看得见了。
她看见这边也是一个更大的洞,全部都是石的,显然稳固得多,有好些那种怪物慌乱地跳来跳去,却看不到有人,只是中间的空中吊着一只笼子,笼中就困着施娃。
这笼子是用木头砌成的,是很旧的木头,是采用那些支持矿穴的木头制造的,用以把它吊住的是一条发锈的铁链。施娃果然还是活着。
司马洛他们不管许多,先行放枪解决那些怪物。
这很容易,在亮光之中,那些怪物都看不见。
他们都没有看到有人。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些怪物所弄的?这似乎不大可能。
施娃在笼中说:“小心,他们都躲在石头后面!”
司马洛可以看到这个洞有一个特点,就是洞壁的前面的地上都有许多大石头遮住,而那些大石头的后面都有空位,可以躲藏的。
都是石头,没有什么其他的。在他的心目中,这里应该有不少古怪离奇的科学设备的,但是他却看不见有。
巨人叫道:“约翰逊先生!”他的声音在洞中回响着,显得特别凄楚。
他是到这里来找寻他的主人约翰逊的;现在,他是应该找到了,快可以见面了。
约翰逊的声音——一些该是他的声音,从一块大石头后面传来说:“你不应该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极其痛苦似的。
巨人要冲过去,司马洛立即拉住,喝道:“不要!”
司马洛应该拉他不住的;不过巨人也明白冲过去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所以也停住了。
司马洛喝道:“你们全都出来吧,我可以向石头上放枪,枪弹反弹,也可以射中你们的!”
另一把声音响了起来,也是用英语说话。这把声音更显得痛苦,使人想像说话的人的嘴巴都是已经扭曲而且溃烂了的。这声音说:“你们放下枪,不然,你们的朋友就要跌下来了!”
那铁链动了一动,笼子亦摇了一摇。
他们现在就可以看到,这链子是搭过洞顶上的一条突出的石脊,再通到洞壁的一块大石后面的。
笼中的施娃叫道;“不要理我,他们会把你们也杀掉的!”
司马洛感到甚为困难。
这是他的最大弱点,也是正义的人的最大弱点。邪恶的人可以拿无辜的人的性命作威胁,正义的人却不可以这样做。而且虽然明知道屈服了之后也可能性命不保,还是不得不考虑屈服。
约翰逊的声音又传来,叫道:“不要屈服,他们会把你们杀掉的!”
他一说完便痛苦地叫起来,似乎遭到了殴打。
巨人的眼睛快要冒出火来似的。
现在他知道约翰逊在这里也是囚徒身份了。
那把诡异的声音说:“我说放下枪,我给你们十秒钟!”果然开始数起来了。
司马洛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立即对巨人说:“你接得住吗?”
他是指那只笼子。
巨人却低声说:“不能肯定!”
事实上,这也是不容易肯定的,因为重量不大清楚,而且又吊得那么高,越高重就越大。
司马洛也不能够肯定巨人的力气是否够用。
于是他也决定先行屈服。
他说:“好,我们放下枪吧!”
“我们不能。”巨人说。
“我身上还有别的武器。”司马洛说。
嘉伦对此事没有什么肯定的意见,她对这种场面是没有经验的,而她也是比较倾向相信司马洛的意见。因为司马洛是最有经验的人。
司马洛率先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巨人亦只好照做了。
嘉伦也是一样。
石头后面那声音命令道:“把枪丢过来!”
对这个要求,司马洛的反应则是甚为强硬。他说:“这个不可以,交到你的手中,你就可以放枪杀死我,这不是就等于自杀了吗?既然如此,我倒不如与你同归于尽了!”
那人显然亦明白在这一点上不能够强逼的,于是他又说:“丢得远一些,丢到那个洞口去!你进来时的那个洞口!”
这时,他们所放的讯号弹的光已开始暗下来,那是因为快要烧完了。
司马洛觉得时间无多,也只好依命而行,把那些枪丢了,丢到那个洞口。那个地方,则是他们大家都不容易拿到的。而在同时,他的心里亦有一种安慰感,就是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武器,没有枪。否则对方也根本不必出声,只要在石后放枪就行了。
就在此时,对方却是食言了。
那铁链忽然一松,困着施娃的笼子已直跌下来。
他们三个人这时都是正正在笼子的下面,笼子跌下来,就会跌中他们了。
巨人大叫一声,就把笼子接住。
虽然他是力气特别大,但是到底只是一个人。他果然接不住,笼子跌在地上,他亦跌倒了。
不过他这样一接,也使笼子停了一停,因而跌在地上的时候,撞力就没有那么猛,并不是有如从空中直跌下来那样。而且,司马洛与嘉伦亦是有机会避开。
巨人倒在地上,笼子压住了他的一条腿。
司马洛立即冲前看看他,问道:“你觉得怎样?”
巨人的脸也因为痛苦而扭曲了起来。他似乎也正在极力忍着,呐呐着说:“我……我们快把施娃放出来!”
这样一跌,那只本来并不是很结实的笼子亦歪了。施娃倒用不着等他们把笼子弄开,她把一根笼柱一拔拔了出来,就钻出来了。她显然早已弄松了,只是吊在高处钻出来也没有用。
她也扶住巨人,问道:“你怎样了?”
“我……没事!”巨人说:“只是……暂时有些疼痛而已!”
不过听他的语气,他则是特意把自己的情形说得较为轻描淡写。
施娃愤怒地把笼子举起来,一丢丢开。
司马洛此时却已离开了他们,冲过去要把他的枪拾回。
对方食言,就根本没有谈判的可能。
这个时间,大石的后面又跳出来了两只怪物。原来对方是还收起了两只怪物备用的。对方果然能够控制那些怪物————抑或这两只怪物就是对方?
他用以对付这些怪物的枪都已丢掉了,而此时,最后一只讯号弹也熄了。
只剩下他们带来的灯还亮着,发出着并不很足够的光线。而这灯也很快就完了。
一块相当大的石头飞出来,压在那灯上,把灯压坏了。
嘉伦惊叫起来,因为她没有那黑光镜,她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漆黑下来,对那两只怪物正好适合。
施娃则是仍戴着黑光镜的,对方只是用笼子把关起来,而并未把黑光镜拿走。
她把破了的笼子向第一只冲到的怪物一掷。
怪物接住了,许多触须的其中几条把笼子一箍就箍碎。但是施娃是还有下一步的。她把连着笼子的铁链亦抛了过去,搭在那怪物的身上。怪物又用触须接住了。不过它以为施娃会与它拔河竞赛的话,那是错的。施娃把余下的链也抛过去,怪物不断地伸起触须去接,就反而给铁链缠住了。它企图把那铁链掷回过来,却甩脱不得,一时之间显得颇为狼狈。
司马洛此时就向这怪物发了一只讯号弹。
他虽然连讯号枪亦丢掉了,但是身上还有这种弹筒,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弹筒每次可发一弹。
这讯号弹射中怪物的身子,就粘住了,发起光来。那怪物也一跳一跳的,发出古怪的声音。
司马洛还要向另一只怪物发射,却已太迟了。
那另一只,把嘉伦一把抓住。
嘉伦恐怖地大叫。
司马洛已经扑过去拾回了他的枪了,但是他却投鼠忌器,不敢放枪。
巨人一扑而前,把怪物的一条触须拉住。但是他的气力显然是受到了伤势的影响,发挥不出来,那只怪物把他一甩就甩开。
施娃也跟着跳过去,但是无从入手。
那怪物非常快速地就把嘉伦拖着逃回了大石后面。
施娃要跳进去,却有好些小石头掷出来,使她不能不闪避,因而不能前进。
司马洛大叫着冲上前,把一把枪丢给施娃。
他们分两路跳到石后,而司马洛同时向洞顶发射了一只讯号弹。
在光中,他们看见大石后没有什么东西。
原来怪物已不在那里,而是带着嘉伦逃到另一个部分了。
那里也是另一块大石遮住的地方,后面有一个相当大的石洞,里面黑暗,不知通往何处。而那怪物正拉着嘉伦退入这个洞中。
司马洛大叫道:“不要走!”
但他除了大叫之外也不能做什么了,因为嘉伦在那怪物的手中,又正在移动,他很难放枪。
跟着,那怪物就进入了洞中。
那把难听的声音在里面叫道:“不要进来!”
余下还有一只怪物已终于挣脱了铁链,就向巨人扑击。
但是巨人也得到司马洛丢给他的一把枪。他放了两枪,这怪物就完蛋了。
司马洛与施娃在另一块大石后却发现了另一只怪物,便立即举枪。
但是这只怪物却叫起来道:“不要开枪!”
司马洛与施娃都为之毛骨悚然。
因为这声音正是约翰逊的声音。
巨人也大叫着说:“约翰逊先生!”
他一拐一拐着跑过来了。
现在,那二只讯号弹(其中一只是射在那没逃脱的怪物身上的)都发出很足够的光线,他们可以看得相当清楚。
这是一个人形的怪物,与其他的怪物完全不同,是一个鲜红色的人,却像是用浆制成的,有些透明,也略有脸部的五官。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人”。
“他”是给铁链系着颈子的,铁链的一头用一块大石压住。他显然力气不大,否则就可以把石头拿起来而脱身了。
“你……是你?约翰逊先生?”巨人惨痛而难以置信地说。
“是的!”约翰逊的声音回答。他的脸上的嘴的部分动着,虽然没有洞,却又能发出声音。
“发生了什么?”巨人叫道:“你怎会变成这样?”
“我上了他们的当!”约翰逊痛苦地说。
司马洛则是暂时不要问这个,他急急地说:“那里面是什么地方?他们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现在想急于找回嘉伦。
约翰逊说:“那边有很多洞,很难找!”
“也是要去找的呀!”司马洛说。
“守住这里,”约翰逊说:“他们就逃不掉!”
施娃说:“我们最好先弄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才去追。他们虽然捉住了嘉伦,但是也不见得会杀死她。他们也没有杀死我!”
“为什么他们没有杀死你呢?”司马洛问。
“他们要用我做研究!”施娃说。
“去研究什么”司马洛问。
“我也不知道,”施娃说:“这个你还是得问约翰逊先生。”
约翰逊说:“他们想恢复过来!”
“什么恢复过来?”司马洛问。
“他们……也是和我差不多,”约翰逊说:“比我更糟!”
“他们更不像人,”施娃解释,由于她是看见过的:“他们就像是一团浆!”
“他们就是那些怪物?”司马洛问。
“又不是,”约翰逊说:“他们像我一样,本来也是人;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就变了。”
“你最好讲得清楚一些,”司马洛说:“也快一些!”
约翰逊一面讲,巨人一面把锁链除去。
约翰逊移动起来,他的身子好像全部已变成了一袋浆液,但是却又动得很快。
他告诉他们,他是在这里发现了这些人。这些人一共有三个,本来都是科学家;但来到这里之后已经变了形了。
他们是先来的。
为什么来这样一个地方?
他们也是来找寻那殒石的。约翰逊亦是来找寻殒石的。
但是约翰逊比他们来得迟,就是因为他们先找到了殒石,所以约翰逊找来找去找不到。他后来发现了这些人躲在这矿穴里。
约翰逊说:“这殒石是天外来的东西,不知道是从什么星球飞来的,它能发出一种很特殊的辐射性,人接触得久了,就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司马洛说:“殒石是跌在山后的树林中呀!我见过它跌下的地方,但是找不到。”
他也简略说出了嘉伦父女的故事,又说:“难道是他们把殒石拿过来了吗?”
“我不知道那边是怎样的,”约翰逊说:“但是应该不可能拿过来而那些土人们不知道。我看殒石一定是分裂了,一半掉在这里,而一半掉在那边。”
“但是那边却没有这种事情!”司马洛说。
“太阳光,”约翰逊说:“一定是太阳光把那边的殒石毁掉了!这边的殒石是跌进矿穴里,没有阳光。”
“被太阳光毁掉?”司马洛说:“但它在未跌下来时,是一直在空中被阳光照射着的。”
“那时候还没有孵出来。”约翰逊说。
“什么孵出来?”
约翰逊说,他也没有见过,但照那些人所讲,这殒石却是一种很特殊的石头,里面就像蛋一样,在黑暗之中孵出来了,就是孵出了那些怪物,和那些红宝石。
红宝石是其中的一些碎片,似乎是没有什么特别用处的,也许是只有地球上的人类重视红宝石,认为是宝物,其实也只是另一些石头而已。
这些怪物孵出后,那三个科学家就更有兴趣研究。他们不敢把它们带到别处,便就利用这没有人来的矿穴作场所。
那殒石是有辐射性,但并不是那么强烈,他们以为是不怕的;但是殒石的辐射性加上那些怪物,似乎对人起了另一种作用,当他们发现身体开始变化时,已经太迟了。他们只好留在这里面。那时他们已经不愿见到光,也害怕阳光,由于已经训练到这些怪物受控制,便把这里扩大了,就住下来,研究如何使自己恢复------也可以说是等待,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研究的工具,也不能出去补给。
就在这时,约翰逊来了。
约翰逊找到了他们,也答应了为他们守秘密,帮助他们研究还原的方法。也是约翰逊把物料运来的,建了那度铅的门。那度暗门是有铅的,所以辐射透不出去。他们不想万一有人来而找到他们。
约翰逊说:“那些骨粉就是喂给他们的,他们说希望吃下去可以对他们有帮助。但是我上当了,他们只是用骨粉喂那些怪物。他们已疯狂了,他们早已知道他们没有希望的,他们只是骗我拿来了他们需要的东西,他们并不告诉我,我也会变成他们那样!后来他们捉住了我,把我困在这里。我也变成这样了!”
司马洛不禁为之一阵毛骨悚然。
他说:“你是说,假如与这些怪物接触过,就会变成这样吗?”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也是与这些怪物接触过的。
约翰逊说:“不是这样的。他们是长期与那些怪物生活在一起,与那些怪物沟通。”
“什么样的沟通?”司马洛问。
“这是他们训练这些怪物的方法,”约翰逊说:“他们把手伸进怪物的身体的一个洞内,他们说这样可以把一些智力输给那些怪物,其实却可能是那些怪物控制了他们。他们捉住我就是这样弄,把我的手放进去。所以我相信你们的接触不会有危险,否则他们就不会把我这样弄了。他们就把我困在这里,他们要我变成他们一样!”
“你们吃什么呢?”巨人问。
“我们用不着吃很多,”约翰逊说:“只是饮河水,有时吃河中捞上来的鱼。那些怪物很懂得捉鱼的!”
司马洛说:“但是当初他们怎可能不被这些怪物弄死呢?”
约翰逊说:“这些怪物当初不是这样的。起初只有两只,很驯;但是后来生出来的就有些很坏。坏的他们就赶出去,放水冲掉。”
这就解释了很多了。
约翰逊告诉他们,这里的怪物虽然也很凶,但是很听话,它们不会乱吃人,而且它们懂得分辨生出来的哪一些是坏的,坏的就赶出去冲掉。
约翰逊说:“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想做,只是在繁殖那些怪物。”
这些人真的是什么都不想了,只是在繁殖那些怪物,而这也是他们的唯一兴趣。
捉到了施娃之后,他们又有了新的兴趣,他们考虑把施娃肢解,补充他们的身体,看看有没有机会还原。但是同时又考虑利用施娃的骨头,磨一些骨灰喂给那些怪物。这对怪物的健康会颇有帮助。
施娃恨恨地咒骂起来:“岂有此理,他们只是想着宰割我!”
司马洛说:“但是多年以前,有人到这里来过,拿到了红宝石,却没有说有什么古怪!”
“那个人,”约翰逊说:“我也听他们提过了。那人进来时,他们都躲了起来。他们不想这人知道这里有什么。那人找到了红宝石,拿去了一块……
“那时红宝石到处乱丢。那人找到了红宝石,他们就觉得不妙,认为红宝石会把更多人引来,便放水把那人冲走———那时他们是还没有疯狂的,他们不想杀人,他们只是希望那人空手离去;但是那人找到了红宝石,他们就逼得消灭他了。想不到原来那人没有死掉,还找到了另一条出路!”
他们并不知道那河通到何处。
他们以为只是冲进地底,而那些怪物,即使最后可冲出来,还是会被阳光晒死。
“阳光很重要,”约翰逊说:“放进阳光来,他们就要消灭了。他们也是变成像那些怪物一样。我相信最后他们也会变成那些怪物!他们实在分不清是谁控制了谁!”
司马洛仍然感到阴森恐怖。
幸而这些怪物是不能见阳光的,否则的话,到处繁殖,就是一种大灾害。
他同时亦想到约翰逊的将来。
巨人说:“你呢,约翰逊先生?我们要怎样才能将你治好呢?”
“这个慢慢再研究,”约翰逊说:“但是你们必须先消灭他们!他们三个!还有一只怪物!消灭他们,光线、阳光、热,都是他们怕的!”
“看来,他们没有什么太可怕的地方,”司马洛说:“我只要找到他们就行了!”
“很难找,”约翰逊说:“不过我相信你终于可以找到他们的!”
“你能用枪吗?”司马洛问。
“我跟你们一起去找?”约翰逊说。
“这不可以吗?”司马洛说。
“我不善用枪,”约翰逊说:“我射不中什么!”
“那你留在这里,”司马洛说:“我给你一把枪。我们去找他们,假如他们来,你就射!近距离你是可以射中的。”
司马洛在他的手中放进了一把手枪。
约翰逊说:“我得先喝一些水!我很疲倦了!”
巨人说:“那么我扶你去!”
“你不要碰我,”约翰逊说:“我自己可以去!”
他自己好像一团会动的浆似的滑到河边去。
他回头说:“记着,一定要消灭他们!我,我是医不好的了!”
司马洛忽然觉得不对,忙叫道:“不要!”
但是已经太迟了。
枪响了一声,也是并不刺耳的,因为有灭音器。
约翰逊是自己向自己放了一枪。
他把枪丢回来。
巨人大叫着冲上去。
但是巨人也是不能改变什么。
一个正常的人,开枪也是要射中要害才会死掉;但是像约翰逊现在这样,却是随便射中一处就会死了。
他中枪的地方,流出了浆液。
又不是像那些怪物的那样的脓血,而是半透明的,金色的浆液。
他虽然不是与那些怪物相同;但是在想像中,再下去,也会变成一样了。
司马洛也赶到他的身边。
巨人抱住他,用手按住破的地方。但这却有如是企图用手按住一个水袋的破洞,制止水流出来,根本是不可做到的事情。
那些浆液仍继续流出来,流进水中,而约翰逊就像只是一只气球,正在泄气。气泄掉了,他亦失去了形状了。
他是有意这样做的。
※※※
巨人终于手上什么都没有了。约翰逊竟然连一片皮都没有剩下来。一个气球或是一只水袋泄了气和水之后,还有袋子,然而约翰逊却是什么都没有。
巨人不断用手向水中捞,就连手上沾的也给水冲去了。
巨人哭了起来。
施娃轻拍他的肩说:“不要伤心吧!这样也许是最好的,他知道自己是不能还原了,他就提早一些结束。他故意在这里结束,因为这里是河,河水会把他带出去,他可以再到太阳!”
“而且他也是作一个示范,”司马洛说:“他也不能肯定用枪射击那三个人会发生什么;但是现在,他是让我们看到了。他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
“我们……我们去找他们!”巨人叫道。
“来吧!”司马洛说:“我们去。他们并不是那难找的!”他把手中的一只仪器举一举。
这只就是用以探测辐射性的仪器。
这些怪物都是有强烈辐射性的,他们躲到什么地方,这仪器都可以探出来。
司马洛领着他们拿齐了武器以及用具,到达了通连另一边山洞的洞口。
他又是先向里面射了一个讯号弹。
那些怪物既是怕光怕热的,他先射一个讯号弹,那是最有利的做法。而这个做法,以前已经证明有效的。
司马洛却不是先行,而是施娃先行。
施娃是灵活的,身材又特别细小,她好像一只跳蚤似的一跳跳了过去。
假如有怪物在那边伏伺着,也是来不及把她捉住。
她翻了一个跟斗站起来,对他们招招手。
司马洛与巨人也过来了。
巨人的行动仍是不大方便,一拐一拐的;不过他走得动就行了。
他们看见这边是很宽大,却有很多去路。
这里有许多天然的石洞通入石壁里面。
这些洞虽然通不到别的地方去,却可能是四通八达,而对方在这里已经那么久了,他们对这些洞的分布一定很熟悉,司马洛他们则是陌生的。
司马洛一开了那个仪器,就觉得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发现辐射性是来自各个方向。
难道对方是分散了吗?
但是只有三个,连同那怪物是四个,怎么能散得这样开呢?而且,是没有理由分散的,他们是手上捉着嘉伦作为保护他们的安全证,假如离开了嘉伦,就不会安全了。
司马洛只好随便选一个洞口走过去。
他走到洞口,就咒骂起来了。
他在地上拾到了一块红宝石,这红宝石有辐射性的,所以就扰乱了辐射性。
司马洛把这红宝石一掷,掷到了河中去。
这红宝石是有辐射性的,虽然是宝贵的东西,却并无用处,尤其是现在,就更是还有阻碍。
司马洛说:“拾起那些红宝石,丢掉了!”
巨人与施娃也分头如此做了,巨人的走动仍是显得迟钝。
施娃则是甚为敏捷。
对方有大量的红宝石,分散在各处,以扰乱他们找寻,虽然人已变了怪物,却仍是甚为聪明。
这些红宝石也不只是洞口有,有些还是丢进了洞内的,这需要用探测辐射的仪器一一找出来丢出洞外。
这件事情花了他们很多时间,但他们结果还是把那些红宝石都清除了。
都是全丢进了那个主洞河流之中。
“现在,”司马洛说:“看看他们还逃得到什么地方去?”
施娃说:“也许他们以为我们拾到了这许多红宝石,就会财迷心窍,赶着走了。”
“那他们是错了!”司马洛说。
司马洛与施娃进入那些洞内找,而把巨人留在外面那个主要的大洞之中。
巨人行动不灵,就不宜跟他们进来,而且,外面也是需要有一个人留守,以防对方又钻回出来。
团团转捉迷藏不是好办法,要有一个人负责把这个团团转的圈子截住。
司马洛有那样仪器的帮助,就可以探测到对方的所在了,对方仍是在移动,他们需要在那些洞穴里面追来追去。
把巨人留在外边果然是好主意,对方有一个地方不能够去。
对方现在虽然有嘉伦在手中,也不能拿来威胁司马洛了,因为他们已经拿施娃这样做过一次,却不守信用,司马洛不会再肯就范,所以就只有逃走。
司马洛和施娃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地追踪。
他们也实在很担心,不知道嘉伦现在的命运如何?而当他们追到了的时候,又能否保障嘉伦的安全?不过,他们还是必须要追寻的。
后来他们就渐渐接近了。
司马洛那副探测辐射性的仪器可以探得出来。
他们悄悄地继续前进,一直在黑暗中。
他们在黑暗中的眼力也不见得很差。
他们是戴着那黑光眼镜的,究竟这黑光眼镜与那些怪物在黑暗之中的视力比较如何,他们是不大清楚了,总之他们也看得见,而且他们的手中也还是有犀利的武器,他们不算是处于劣势。
只是接近得很慢。现在,他们则是终于渐渐追上了。
“就在前头,”司马洛低声说道:“就在前头!施娃,你到左边去,数到二十,放一只讯号弹到前头去!”
施娃立即依命而行。
司马洛继续前进,也是在心中默数着数二十下。
然后他就向右边的洞穴放了一只讯号弹。
施娃所在的是左边,她也是在差不多同时放了一只讯号弹。他们默数二十下,乃是以秒数为准,所以大致上也是在同一时间发射了。
而司马洛之所以这样做,乃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大致熟悉这洞穴的分布形势。他们在这里捉迷藏,已经转了好多圈,司马洛有非常好的记性,能够记住方向,就像他的脑子里自有指南针设备似的。他这是天生的奇能,再加上后天的训练和经验。
他们这一发射,乃是要制止对方向左或是向右逃走。这个地方他已经到过,他知道前头是有三个方向可以走的,第一个方向就是直向前走,其余的两个方向,就是向左或是向右。
司马洛不想对方逃向左或逃向左,只是想他们直向前逃走,因此,就向左右发射讯号弹。
对方是怕光亦怕热的,射了讯号弹的地方就不会走,所以就唯有向前走了。
只有是熟悉了地势,才能够采用这个方法。
司马洛发射了之后就继续向前。
他的仪器告诉他,他们是越来越接近了。
他终于到达了一个支洞,仪器显示对方就是在前头很近的地方。
而这个洞口的外面,又是有一个特别大的洞,不及刚才河边那两个大;但仍是相当大,有如一座大堂。
他向前头再放了一只讯号弹,然后就跳了出去。
这时,他就可以看到对方了。
他已经把对方赶到了尽头去。
这个大的洞是没有其他去路的,因此对方不愿进来,在进来之前他们可以转左或转右,可绕回那些四通八达的隧道里,继续他们的捉迷藏游戏;但是司马洛与施娃每人发射了一只讯号弹,就把这两条去路都截住了,对方就只有逃进了这个大洞里,也受困了。
司马洛在讯号弹的光中可以看到其中三个“人”。
他们已经不是人。
他们比约翰逊更加不成人形,只是两团能够移动得很快的浆液,半透明的。
他们却能发出人声。
其中人一个咆哮道:“不要乱动,不然你的女朋友立即就要死掉。不要逼我们同归于尽!”
司马洛叫道:“施娃,不要乱来!”
他这却是在演戏。
他表示他不能控制施娃,那么对方就不能怪他,得先说服施娃了。
施娃就在此时乘机发难。
其中一个浆液人立即泄出了浆液,流在地上,他的叫声忽然中断,就不存在了。
施娃仍没有停止放枪。
其中一个的眼睛,也中了一枪。
“他”仍能够躲到大石后面,不过躲对他已经没有用处。他在大石后面发出惨叫声,司马洛与施娃都可以看到有那些浆液流出来。
跟着叫声中断。
这一个也是不存在了。
司马洛还是在叫:“施娃!不要乱来,听我讲!”
施娃现在也暂时不能再放枪了,因为余下的一个与那只怪物已经躲得好好的;而嘉伦亦是在他们的手中。
但施娃也总算已经浑水摸鱼摸着了。
她已消灭了两个。
他们的计划本是在争辨之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对方全部消灭;但是计划却不能够实行得彻底,他们还剩下了一个,这也是最难搅的。不是这一个最难搅,而是因为这是最后一个。
自己知道是最后一个,都已无后顾之忧,拼死无大害。
只剩两个,也未必会肯贸贸然同归于尽;但是只剩下一个,那就不同了。没有别人先死,一死就是自己死了。
这就是头痛的地方。
施娃也只继续演戏,发狂了似的叫道:“我不管!我要杀!”
司马洛还是劝止。
他们暂时仍是拖延时间。他们占优势的地方就是对方没有武器,不能够伤他们。
只要让施娃再有机会放枪——
这时对方却使出了一个狠毒的招数。
嘉伦的一条腿子在右头的后面竖了起来;有一条那怪物的触须缠住。嘉伦也在尖叫,声音非常恐惧的。
那人叫道:“你过来,她的腿就扯断了!”
那是因为施娃正要冲过去。施娃知道对方没有枪,只要能冲到可以开枪射中的地方不有机会。
但这人这样一吓,就使施娃不得不停下来了。
那人不是说杀死嘉伦;而是把她的腿子拉断。这就有如绑票的歹徒把肉参的一只手指一只耳朵等逐一寄来。人少了一只手指和一只耳朵是不会死的,这却会使肉参的家人加倍心痛。
那人叫道:“退后!你是不是想我先把她一只手指丢出来?”
施娃到了这一地步,戏也再演不下去了。
她只好退后。对方开始赢了。
那人说:“现在,把你们的枪丢过来!”
“不要!”嘉伦尖叫着反对,但嘴巴立即就给掩盖住而也叫不出声了。
司马洛也说:“不行!”
那人说:“你要我先把一只手指丢出来吗?”
司马洛虽然心痛如割,却还是坚持地道:“这不行,你拿到了枪,你就会先打死了我,那还不是一样?”
施娃又与他吵起来以争取时间,她叫道:“我们输了,把枪丢过去吧!”
“你丢过去我就杀你!”司马洛说。
“但是……嘉伦……不可以让给撕开!”
那人也在石后叫道:“你非听话不可,我是拼死无大害的!”
司马洛说:“你要我也死,那么,我也是拼死无大害了!”
那人说:“我并没有要你死!”
司马洛说:“难道你想我相信你肯让我活下去?”
“这有什么不可以呢?”那人说:“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活下去的。约翰逊也对你们讲过了吧?你也看见他的,我们可以变成一样,我们可以一起活下去。反正我是已经失去了两个同伴,正好用你们补足!”
“不行!”司马洛说。这个可能性,使他一想起来也为之毛骨悚然。
“但你没有选择,”那人说:“我就快把她的一只手指丢出来了!”
“你这样一弄,你就死定了!”司马洛说。
那人说:“你会为了这个无理的固执而累死你的女朋友吗?我现在是给你一个生存的机会,你也不要?”
“不行!”司马洛坚决地叫道。
“现在,我要先把她变成我一样了!”那人说。
“你这样做,我就立即过来,我会连她也杀掉!”司马洛说。
施娃说:“这样吧,我可以把枪丢掉,但不能交给你!大家都不用!”
她是看到现在讯号弹的光已很暗,对那人有利了。
“这样也好。”那人说。
施娃首先把枪丢得远远的,她知道司马洛除了枪之外,还有许多其他古怪的武器,所以她也不太担心。
司马洛也只好依她所讲而做了。
司马洛实在却已没有什么武器可以用;但现在急起来,也没有办法了。
那个浆液人在大石后面出现了。
他说:“现在过来吧!你们不要乱来,一有什么妄动,我这宠物就会杀死你的女朋友!”
他所指的宠物就是那个怪物。
司马洛与施娃只好慢慢走过去。
他们尽量走得慢,以使拖延时间。
司马洛的胃里发紧,他是一个办法多多而诡计多端的人,但是他现在却毫无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洞的顶上忽然发出“隆”的一声。
有些碎石下来。
司马洛叫道:“不得了,要塌下来了!”
这个却不是他们作怪,他们立即分头逃走。
虽然,假如要塌下来的话,他们也没法知道向哪一个方向逃走才是安全的。
但是目前,是什么地方有石头跌下来,他们就避开什么地方了。
那个怪人却对此并不害怕,似乎他的身子是不怕硬东西压的,他哈哈笑起来道:“你们搞这个是没有好处的!”
“这不是我们搞的!”司马洛叫道。
不过他也是在心中觉得甚为古怪,这看来是爆炸,是什么会引起爆炸呢?
他还未想得出可能的原因,爆炸声又来了。
这一次又是强烈的爆炸,洞顶有大块的石头跌下来。
他们向洞的旁边逃暂时倒是对的,这些大石乃是从洞顶的中间跌下来,假如他们不逃开,就会被压中了。
暂时是安全的,但以后呢?
忽然,洞内大亮起来了。那浆液人也大声尖叫了起来。
司马洛与施娃一时之间也奇怪何以会有这样强的灯光射进来,跟着,他们才明白原来这不是灯光而是阳光。原来上面就是地面了,洞顶就是地面,洞顶炸破了一个洞,阳光就射进来了。
现在,外面已经是早晨。他们进来时是黄昏。
阳光照下来,这是那两只怪物所不能抵受的。那个浆液人在惨叫,司马洛与施娃就连忙冲过去。
他们看到那浆液人已经在开始缩小。
那个捉住嘉伦的怪物亦是的。
阳光对它的作用,嘉伦是早已作过实验了。
司马洛与施娃尽快及尽可能把嘉伦拖走。
那怪物此时亦已不能够把嘉伦捉住,嘉伦很容易就给他们拖了出来。
司马洛叫道:“你还好吗?”
“没有什么,”嘉伦说:“他们来不及杀我!”
此时巨人听到爆炸声,亦走到这里来。
司马洛说:“我们得小心,有人在上面爆炸,不知道是谁!”
这时,却有人把头伸进那个破洞来,叫道:“喂,你们还好吧?”
“你?”司马洛叫道:“保龄球,是你?”
这就是他的老友保龄球,司马洛在那个电脑分析的研究所就见过他。
他做梦也想不到保龄球竟会如此出现。
“下面情形如何?”保龄球问。
司马洛看看那个浆液人和那只怪物。他们都已不存在了,只剩下了一些液体和血水。
他说:“我看没事了,但是你怎会来的?”
“你上来再讲吧!”保龄球说。
这个地方倒是相当稳的,因为主要都是石头,虽然炸破了一个洞,还是不会塌下来,而且可以放下绳子把他们拉上去。
首先上去的是巨人,因为巨人是一个受伤的人。然后就是嘉伦上去。
施娃也接着上去了,最后出去的就是司马洛。
※※※
司马洛看到,他们出来的地方原来就是距离他们下去地方不远的地面。
保龄球带了很多人,还有不少工具带来,就像成队探险队似的。
他们也带来了医生,医生首先将他们检验。虽然受伤的是巨人,司马洛担心的却是嘉伦,因为嘉伦给那些怪人怪物捉在大石的后面,不知道在她的身上弄些什么。这是医生也验不出来的,因为医生也不容易验得出嘉伦将来是否会变成那些怪物一样的。
不过嘉伦则说不会,因为她自己知道,对方并未做过这件事情。假如做过,她是会知道的,他们大家都是与那些怪物有过差不多相同的接触,假如要变,那就大家都会变了。
他们也有帐幕在那里。
保龄球亲自送上他们最需要的热咖啡和热的食物。
他们是需要相当多的解释的。
保龄球会到这里来,实在是一件意外的事情。
保龄球告诉他们,是电脑把那本约翰逊的密码日记翻译出来了,那日记告诉了他很多,保龄球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便带救援队来了。
他是想在司马洛他们下去之前把他们截住,但仍是太迟了一些。
“那电脑,”司马洛说:“你不是说它可能要一年才能够译得出来吗?”
保龄球说:“电脑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所以电脑还是需要人脑所帮助。我们就是加入了人脑去帮忙。我们与好些约翰逊的朋友联络过了,知道他最喜欢用的是哪几种密码,原来他们有几种密码是常用的;但是别人又少用,所以别人不知道。电脑亦没有这一方面的资料,要靠分析,那是要多用许多时间的。但是这几种密码都输入了,就容易得多了。
“你很聪明,”司马洛说:“为什么不聪明得早些?”
“我是为你担心,”保龄球说:“假如我不是那么为你担心,我亦不会这样做。”
司马洛说:“你太担心,就把这里炸开,差点把我们炸死了!”
“我们不能够从那边下去,”保龄球说:“那里已经给水冲塌了,但是我也不是乱炸的。我们这里有很多仪器可以从探到声音的,我可以听到你们讲些什么,我听到你正处于僵局,我非要下去不可。于是,我首先就先炸一炸。第一炸,是警告,让你们知道回避。第二炸才是炸开一个洞。我们这里有的是爆炸专家,炸得非常之准的,我们一点也不担心!”
“好了,好了,”司马洛说:“我很多谢你救了我的命,可以了吗?”
保龄球微笑:“我很高兴。我这个人,常常都是运气不好,这一次却是运气甚好,就像赛马,后上仅胜!”
“那下面有奖金——”司马洛说:“有许多红宝石,你需要拿吗?”
“还是不要了,”保龄球说:“有辐射的我不要!”
这些红宝石是没有人能要的,但又并不是没有人愿意要。是红宝石,就是有诱惑性,这就是一种危险了。
他们不能够让人再下去找到这些红宝石。
他们再下去视察过一次。
他们就是司马洛与嘉伦及施娃,再加上保龄球及一些科学家。他们下去研究过了一番,找不到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于是就决定把这个地方毁灭了。这是一件不困难的事情,他们只要用炸药一炸就可以了。要把塌下的再挖开,才是困难的事情。
司马洛他们在远远的山坡上用望远镜望着那地面塌下去。炸药在下面引爆,地面就塌了下去,只是低了一些,那里亦不平坦了。
不过没有人爬下去了。时间会使那里再变为平坦,而草亦会再长出来。
地下那条河可能是给塞住了一些,但也是无孔不入的,而且水的腐蚀力也是很强的,水总可以找到路疏通,很快,那河又是恢复通畅无阻了。
那些红宝石,给人拿到的机会也是很低的。
※※※
巨人是受了伤,但是他所伤并不重,他的身体非常之好,因此他亦很快就复原了。
这件事情是一件秘密,并没有透露出去。
保龄球的组织并不公开的,他们所做的许多事情都是守秘密的,因此这件事,他们要守秘密是绝无问题,而且也不是司马洛要他们守秘密,他们也是认为必须守秘密,主要是为了那些红宝石。宣扬出去,有许多人会只是记得有那些红宝石,而这些人是可能会闯祸的。
没有什么好处的事就不要宣扬。
司马洛仍是有些担心嘉伦。这天晚上,他又在为她检验有没有变化。
她说:“我开始怀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检验!”
“为了审美,”司马洛说:“为了我是一个男人而你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且,我是最方便每天为你检验的人,医生也没有那么方便。另一方面你是医生,我也需要受检验,我们互相检验,还有比这更方便的吗?”
嘉伦咭咭地笑了起来:“但是每一次检验之后————你真有这么多精力吗?”
“并不是每一次。”司马洛更正道。
“差不多是每一次,”嘉伦说:“这一次怎样?”
“这一次是!”司马洛答说。
“不要!”她推开他:“我不是讲那个,我是说,这一次又有没有验出什么不对呢?”
“这一次还是没有,”司马洛说:“不过安全为上,最好再继续一个时期。”
“我并不介意这个!”她说。
他们又是一阵疯狂,后来又平静下来了。
司马洛说:“你真的美妙!”
“我也相信我是真美妙,”嘉伦说:“凭我所听到的,你跟一个女人要好的日子,通常都是不长久的。”
“那是因为我有结婚恐惧症。”司马洛说。
“所以我知道我很美妙,”她说:“我维持得很久!”
司马洛也确是这个意思,他并不完全是为了怕变成那些怪物,而与她在一起的,假如是怕这个,也可以保持联络,不必如何亲密。
她说:“我们还是终于会开的,是吗?”
司马洛不出声。他对这个倒是不予置评的。
她又说:“我知道我终于还是会嫁给那位喜欢安定的医生。”
他也是不予置评。假如他表示赞成,她可能又会生气了。
他改变话题道:“我正在想着那山后林中的土人,他们的女神,是不会回去了。”
“我不能回去,”她说:“回去了,我就不能走。他们有一座石的神像,那就更好了,石像是永不会走的。他们现在不会再受那些怪物的威胁,我也可以放心,就不必顾着回去了!”
“但是,”司马洛说:“巨人与施娃又如何?”
“他们最近不是相处得很好,形影不离吗?”嘉伦说。
“我就是正是担心这个。”司马洛说。
施娃与巨人的感情非常之好。巨人是早就看上了施娃,难得的却是,施娃也是一样看中了巨人。
嘉伦说:“他们是天生一对!”
司马洛说:“你知道他们并不是天生一对!”
嘉伦说:“虽然一个高大,一个矮小,这并不就是说他们是不能够要好的!”
司马洛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这个——”嘉伦说:“医生本来是有些秘密不应该透露的!”
司马洛说:“你不是已把施娃的秘密对我透露了吗?”
“是呀,”嘉伦说:“我跟你的关系不寻常,所以,有些秘密,我也可以向你透露了!”
“你现在有什么要对我讲的吗?”司马洛问。
“是关于巨人,”嘉伦说:“他与施娃也是有同样的苦衷!”
“你是说,他也是——”
“对了,”嘉伦说:“他也是。”
“但他是一个巨人!”司马洛说。
“他偏偏就有一个地方仍然是小孩子。”嘉伦说。
“你怎么知道?”司马洛问。
“我是医生,”嘉伦说:“回来之后他的伤就是由我治理的。我为他检验身体,我当然知道,而他也是想告诉我,因为他正在为这件事情而苦恼,在此之前他对女人从不感兴趣,就没有苦恼!”
“你——就告诉了他施娃的秘密?”
“我当然也征求施娃的同意,”嘉伦说:“他们一起谈过了——总之,他们是能够比普通人更加要好了,因为他们不容易得到这样的伴侣。”
司马洛哈哈大笑起来。
嘉伦在他的腿上挞了一掌,责怪道:“这并不是好笑的事情!”
“我不是取笑,”司马洛说:“我笑是因为这个不容易解决的问题解决了,难道不值得笑吗?”
“对了,”嘉伦说:“这的确值得笑!”她也哈哈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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