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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冯嘉《豪侠龙约翰:神枪杀手美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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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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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邀约 诡异的委托
美女香消 杀手送命
枪声卜卜 疑窦重重
忽凶忽吉 亦惊亦艳
黑道罗刹 情海妖姬
阱擒狡兔 力搏恶狼
龙凤齐鸣 蛇鸢剑迹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恐怖的邀约 诡异的委托
龙约翰对准了那只亮闪闪的白色桌球,球棒在手指上架得好好的,正要击过去就注意到另一个人进了桌球室里来。又是一个西装穿得很齐整,但是身裁却粗壮得与那套西服殊不配合的人,似乎是一个以打架为职业的人,连带先前来的二个人,是一共三个了。
看三个人的打扮都是差不多的,身裁也差不多。他们并不是进来玩球。他们只站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只是站在那里,嘴巴一动一动的,似乎是在吃着香口胶之类。
他们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龙约翰一棒击出去,白球撞中了一只黑球,黑球连续把二只黄球击进了二个不同的袋里,打得很不错!
‘龙约翰,我还是先走吧。”
“但你还没有输。”龙约翰诧异地看着他。不错形势是坏一点,但玩五百元一局的桌球,没有理由那么容易便放弃。
“我有一点事情忘了办。”那人说,“我们明天再算账吧。”然后他便匆匆地走了。
龙约翰耸耸肩,低下头来,再击出一棒,又把一只绿球击进了袋里。他其实也并不太诧异。和他对手的这家伙是个常常在黑社会中混的人,正如龙约翰,他已看出了这三个大汉是来这里向某一个人找麻烦,但与龙约翰不同,他不是一个做歪心事的明人,所以他觉得还是及早离开这里好了,龙约翰慢慢地移到桌子的另一边,又举起球棒瞄准,这时就发现其他在桌球室的人也陆续地离开了。
静悄悄地,但是却离开得快,龙约翰仍然留下来,他正在玩一局桌球。起码,他应该玩完了再走。
于是他继续击球。连续不断地,他把球全部击落到袋中了。他不禁自满地微笑。这不是和职业球手一样吗?他那五百元果然是赢定的了。
接着他就注意到那若大的桌球室内已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连那记分员也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那三个壮大的汉子,仍然站在三个地方,三个离开这里的门口的前面。
这三个人没有看龙约翰,但注意力显然是放在龙约翰身上的。
人人都走了,只剩龙约翰一人,那么,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谁,就不难猜到了,龙约翰颈背上的汗毛不由得直竖起来。
他不知道这三个人和他究竟有什么过不去,但他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腋下都微微隆起一块,知道他们有手枪怀在那下面,而他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句是至理名言。
龙约翰打了一个呵欠,放下球棒。
由于三个出口都给这三个人守住了,龙约翰只好走向第四个出口,这个门口的上面虽然有着红灯的“出口”字样,其实只是通进洗手间而已。
那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并没有制止龙约翰。反正,龙约翰的上装还挂在一角落的钩子上。
龙约翰入了门内,通过一段短短的走廊,推开洗手间的门,踏进去,就松了一口气。
洗手间的窗子是没有铁栅的,这样他就方便得多了。并不是说他害怕和三名大汉交手,他只是觉得情形对他无利。他们三个人,而且又有枪,他却是手无寸铁。一点准备也没有,还是逃走比较好一点了。
龙约翰迅速地锁上洗手间的门,便走过去,推开窗子,向下面望望。那下面是一座方形的小天阶,已积了不少从楼上丢下来的垃圾,而通下天阶的唯一可以扳爬的东西,就是一条长满了铁锈的水渠。
龙约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衬衣,是价钱最贵的那一级,不过,也似乎没有什么办法了,于是他跨上窗沿,扳出去,就沿着那条发锈的水渠爬下去。
那桌球室不过是在二楼,爬下去并不困难的,尤其是以龙约翰的身手来说。不过,衣服与身手并无关系,当他到了楼下时,他那件白衬衣已经脏得要命了。
楼下是一间角子老虎场,里面设置了各种各式的角子老虎机,场内站满了人,红灯绿灯乱闪,机器叮叮地响。
没有什么人注意龙约翰从天阶的门口踏进来,也没有什么人注意龙约翰从大门走了出去。
龙约翰匆匆通过行人路,便楞住了,他摸着后脑。怎么了?他那部火红色的名贵跑车明明是停在这里,可是现在已经不翼而飞了,占了他那个停车位的是另外一部黑色的大汽车。是一部大型“积架”,大概有冷气设备,所以车窗是关着的。
一张脸在车窗内向他窥一窥,是一个女人的脸,鼻子架上一副茶色的新潮眼镜。
龙约翰上前一步,低下头,做一个手势,那车窗的玻璃较低了。
“小姐,”龙约翰呐呐地问:“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我的意思是——我的车子本来是停在这个位置,但是现在却不见了!”
“我相信你,”那女人讽刺地说。这时龙约翰注意到她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皮肤很白,穿着一件全红的衣服。她继续说:“我占了你的车位,我就应该送你回家了,是不是?”
龙约翰表示尴尬。他回头望望那桌球室的出口,那三个家伙随时会追出来的。他没有时间选择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龙约翰对那女人作了一个十分奉承之微笑。“那就请载我一程吧!”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龙约翰虽然是一个英俊魁梧而讲究衣着的人,这一次恐怕却不能给她如何好的印象了。最不争气的大概是那件肮脏得不成样子的白衬衣。
“你是修理工人吗?”她微笑着问。
“不,”龙约翰连忙申辩:“我不是——我只是——但你不会明白的了,总之今天是我的倒霉日。”他说着就伸手要把车门拉开。但那女人伸手指指前面:“你还是和司机在一起吧!”
龙约翰虽然觉得有点受侮辱,但一想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对,他们可不是朋友,自己的身子又是那么肮脏,肯给他上车已经是天大人情了。
于是他向前走了一步,低头看了一眼前座之内,看见里面果然坐了一名司机。龙约翰把车门拉开,坐了前座,和那司机并肩。
“我们走吧!”那女人在后座里说。
车子开动了,向前驶去,在桌球室的门口那三个打手仍然末曾出现。龙约翰松了一口气。那部车子的马达发挥着优良的性能,圆滑而无声地滑过马路,行驶了一段路,龙约翰才想起他还没有告诉司机他是要到什么地方去的。“我要到——”他说。
这时,他忽然吃惊地发觉,车子原来兜了一个圈,回到桌球室那条街上了,而且渐渐向桌球室门口接近:“唏,等一等,”龙约翰焦急地说:“可以不走这条路吗?”
“先生,”那女人说:“这车子当然是先载我后载你,由于这是我的车子。我正打算到那里去玩角子老虎机,等我下车之后,你要司机送你到哪儿都可以了!”
“但——但——”龙约翰呐呐着。
正在这时就看见那三个大汉正从桌球室的门口出来,仍然机警地东张西望似乎要找寻龙约翰的踪迹。站在最后的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件上装,就是龙约翰留在桌球室里,来不及拿走的那一件。
“唏,”龙约翰焦急地叫起来:“我们别在这里停车行吗?”他转过身来,十分意外地发觉那个女人的手上已经有一把手枪,枪嘴就搁在椅靠背上对着他。
“你——也是?”龙约翰苦着脸问。
“是的,”那女人吃吃笑。“所以现在,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了!”
那部车子的司机却是一脸呆木的表情,就像他完全什么都不知道,而他的责任只是开车而已。他把车子在桌球室的门口停下来了,那三个大汉的为首一人便把前座的车门拉开,把龙约翰的外衣向龙约翰一丢,然后很熟练地搜了一遍龙约翰的身上。没有武器。龙约翰并不是来这里向人寻仇的,平时他并没有携带武器的习惯。
那人搜不到武器,便把身子退回出去,然后关上了车门。他们三个人都坐进了后座,和那个女人一起。
·车门关上,车子开动了,离开了桌球室的门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龙约翰问。“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还是刚刚来此地的。”
“我们没有认错人,”那女人的声音在说:“你是刚刚来此地的,你叫龙约翰,不是吗?”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吗?”龙约翰问。
“有人想和你谈谈!”那女人说。
“谁?”
“闭嘴!”一个大汉在后面喝道:“到时你就会知道的!”
“我不喜欢这种邀请的方式,”龙约翰埋怨道:“要跟我谈的话应该来见我,不该破坏了我五百元一局的桌球游戏。”他眯着眼睛,低下头来,四面望望。“唏,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
龙约翰注意到他们这时已经到了这个城市的一个比较荒凉的区域,街上人很少。
没有人应他。似乎他们现已控制局面,就懒得和他多讲了。
但是,龙约翰知道他们其实并末控制局面。
这一帮人办事效率并不高。
例如让他坐在车子的前座就是一个疏忽,也许他们以为有四把枪指着龙约翰的背后,龙约翰就无所施其技了吧?”
但其实并不如此,龙约翰看看窗外,又瞥了一眼司机手边那一排按钮。
忽然,他伸出食指去,把一颗按钮一按。
“唏,你……”司机是首先发觉的人。
“怎么了?”后面一个大汉问。
一块玻璃从前座的座椅靠背之内升起来。那是一块用以把前后座隔开的隔声玻璃,许多大商家的车子都有这种设备,玻璃升起了,他们便可以在车行中商谈生意,不怕司机听到。
现在龙约翰使这玻璃升起来,当然不是为了隔声。他是为了挡住后面的手枪。
玻璃升了好几寸时后座的人才醒觉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大汉拔出枪来,伸前,枪咀却被上升着的玻璃推高了,一时不能指向龙约翰。就在这短暂的一两秒钟之间,龙约翰已经做了他可以做的事情,他一掌击在司机的喉咙上使那司机连开车的气力也没有了,然后便一扭车钥匙,把马达关掉,车子失去了推动,便开始向前溜着,愈溜愈慢。龙约翰并没有停顿。他扭过了车钥匙之后,便以圆滑的手势推开车门,扑出去,身子缩成一团,好象一只肉球一般滚在地上,滚了几滚才一跃而起。车子已经走得相当远,虽然仍在溜着,却慢得多了。龙约翰微笑着看到车中的人正在大起恐慌,因为那玻璃已升起了,他们无法碰到前面的舶盘去控制车子,而司机又起码十分钟不能做什么,车子如果要撞的话,他们是制止不了的。
好在车子还很规矩,只是沿路直溜,终于溜到路开始向上斜的地方,便停下来了。后座的车门好象给炸开了似的,三个打手跳了出来,举起枪向后面张望,但是龙约翰已不在那里了。
这时的龙约翰已转了一条横街,从横街另一头出来,到了另一条大路上,刚好有一部的士经过,他便挥手把的士截停了。他有机会把那件上装也带着滚下车,现在就穿上了,以遮着一身的污脏。
“先生,到哪里去呢?”司机问。
龙约翰想了一想,说了一个地址。司机把车子开动了,龙约翰把身子靠后,想清楚这件事。但他却想不出那人是为什么找他。他还是刚刚到这座城市来,他并不是来追踪什么恶人,他只是来这里玩,顺路探探这里的朋友吧。他最喜欢的运动就是追女人,但来了这里时间太短,他还没有机会做这种运动,因此他也不能是误碰了别人的妻子而被人寻仇的。
他来这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探马其。马其就是和他打桌球的那个人,一个桌球迷,也是一位老友。龙约翰和马其一起吃过一顿晚饭喝过一些酒,便相约去打五百元一局的桌球。而马其那家伙,竟然把老友丢下。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那三个到桌球室来的打手一定是本地知名的人物,不然不会他们一出现就把整个桌球室的人都全部吓走了的。
车子停下来了,龙约翰要到的地址已经到了。
龙约翰付了车钱,推门下了车,车子便开走了。
站在行人路上,龙约翰抬头向上张望一下,面前是一幢四层高的旧式楼宇,现在三层都是黑暗的,只有顶楼却是仍然亮着灯!
龙约翰点点头,便走进了楼梯间,沿着楼梯上楼而去。到了顶楼,他伸手去按门铃,手按在铃上就不再放开,门钟在屋内大响起来,而且响个不停。
有脚步声从屋内传出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耐烦而带点恐慌地叫着:“唏,怎么了?”接着门洞有人看了看,门却没有马上打开,似乎门内的人迟疑起来了。
“开门,妈的!”龙约翰喝道:“你要我打进来吗?”
门开了,站在门内的就是马其。个子胖胖的马其站在那里,嘴巴含着一根雪茄,打量着龙约翰,脸上是一副尴尬的神色。“谢谢天,你还好了!”他低声说。
“不错,谢谢天,”龙约翰不屑地说,“我差点就不好了!”他一手推开马其踏进屋内,“唏,你有酒吗?我得喝杯威士忌定一定神!”在马其指导他之前,他已注意到放在厅子一角落里的酒柜,便自己过去斟了一杯。
当他转身时,马其仍站在那里看着他,一脸都是尴尬。龙约翰说:“你欠我一千五百元,马其,第一局你输了,第二局你中途退出,但我还是一口打完,第三局你弃权作败!一千五百元,你付钱还是支票?”
“我——”马其呐呐地用舌头舐着嘴唇,“你是怎样脱身的?”
龙约翰毫无幽默感地吃吃笑。“你果然是一位好朋友,一看见灾难临头,你就把最好的朋友也丢下来,自己跑掉了,而这朋友还是救过你命的好朋友,你想问关于这件事的情报吗?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马其耸耸肩。
“好吧,”龙约翰点头,“我告诉你,但一千五百元你得先拿来!”
马其手伸进袋里,似乎很不舍得,但结果还是掏出三张大额钞票来,递给龙约翰,龙约翰也老实不客气地收下来了。
然后他便告诉马其他脱身的经过。马其听得目瞪口呆。
“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一些事情了,”龙约翰讲完之后又说,“那几个家伙究竟谁派来的?”当马其迟疑着时,龙约翰就摇起头来。“马其,马其,”他的嘴巴发出着唧唧的声音,“别骗我,我知道你是知道的。第一,你是一个以出卖情报为生的人,第二,假如你不认得他们,你不会一看见他们就逃的!”
马其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我不知道你究竟闯了些什么祸,龙约翰,但你一定是闯了大祸,因为来找你的那几个人,他们是史家文的手下!”
龙约翰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你是说那个史家文?”
马其点点头:“此地还有第二个史家文吗?”
龙约翰把马其的酒瓶夺过来,喝了一口。这是相当正常的反应。除非没有听过史家文这个名字,否则,任何人知道了史家文在向自己寻仇,都需要喝一口酒定一定神的。
“这些全是免费的情报,”马其说,“喝酒没有用的,你刚才逃脱了,算是你的运气,这种运气是可一不可再的,所以我赞成你马上就动身,离开这里,坐第一班飞机或者第一班火车,飞机先开就坐飞机,火车先开就坐火车。”
龙约翰忽然对马其微笑:“或者你替我安排一架私家飞机或者是一只走私船离开这里。你知道,机场和码头都可能已经有人等着我!”
“不,”马其摇头,“别叫我自杀,没有人能和史家文作对的!”
“我虽然是救过你的命的人也不行?”龙约翰讽刺地看着他。
马其苦着脸:“我不是一个象你这么勇敢的人,龙约翰,而且,如果你快点动身,他们可能来不及截住你的!”
“算了吧,”龙约翰耸耸肩:“反正我又不打算离开,到哪里可以找到史家文呢?”
“不要自杀!”马其恐怖地说。
“我用不着你救我的命,”龙约翰不屑地微笑:“你只要告诉我就行了,难道你想要情报费吗?”
“你找不到他的,”马其说:“他要找人随时随地都可以,人家要找他却难得多了!”
“哦?”龙约翰微笑:“史家文还是一个王。”他点点头:“很好,马其,老朋友,现在你再免费供应我一份情报吧,为什么史家文要向我找麻烦?”
马其毫无笑意地咯咯笑起来:“现在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了,龙约翰,你自己会不知道!”
“你告诉我吧!”龙约翰说。
“我不知道,”马其摇着头:“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一件事,不然的话,我还会和你一起去打球吗?”
“什么时候可以查到呢?”龙约翰问。
“明天吧,”马其忧郁地看着龙约翰:“但,明天恐怕已经太迟了!”
龙约翰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明天我打电话给你吧!”
“别做傻瓜!”马其叫道。
但龙约翰已经关上门走了。

龙约翰当然是住在酒店里的。而且他是住在一家一流的大酒店,连走廊都铺了几吋厚的名贵地毡那种酒店。
龙约翰从升降机中出来,踏在那名贵的地毡上,走廊尽头的柜围后面,那个管房就对他微笑:“龙约翰先生,”他说:“你的女朋友已经等了很久!”
“女朋友?”龙约翰瞪目看着他:“什么女朋友?”
那管房有点尴尬了:“你不知道吗?那位戴黑镜的小姐头发长长的——她说你约她来的,她还在你的房间里!”
龙约翰有点不高兴了。这是不合规矩的,这样一家酒店,不应该让任何人擅自进入客人的房间等人。
不过,这可能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吧?美丽的女人做起事来特别方便的,许多明明是不合规矩的事她都可以去做。而且,很可能她向管房塞了一张钞票之类。
“对不起,先生,”那管房狼狈起来:“我不知道——我想不到——”
“不要紧了,”龙约翰挥挥手:只有她一个人吗?”
“是的——”
“我去打发她走。”
龙约翰持了管房递给他的门钥匙,沿着走廊回到他的房间小心把门打开了。
房里果然是亮着灯的,不过却看不见人,只是床边的地上遗下了一袭红色的衣服,床头几上放着一副圆而大的新潮变色眼镜——实在不是黑眼镜,不过是那种会随阳光而变色的眼镜罢了。这两件东西都是似曾相识的。
浴室的门关着,里面传来淙淙水声。显然这衣服的主人老实不客气,在那里面洗澡来了。
龙约翰耸耸肩,首先走到架子前面,拉开行李袋的拉链,摸索着,摸出了一把手枪和一只枪袋及一盒子弹。他没有拿枪袋,只是把枪拔出来,以迅速的手法,在枪柄内纳进了一只子弹夹,再检验一下机件的灵活程度,然后把枪塞在裤头,就在床边坐下来,靠在床背上。
原来她还有一只小手袋放在床头几上。这手袋太小了,连一把小手枪都不可能放得下的。
但龙约翰还是把它打开来看看。里面果然没有什么,只有一串钥匙,一筒唇膏,一面小镜,一只粉盒。那筒唇膏和那只粉盒也都是真货,里面并无任何机关的。
龙约翰把手袋放回去,点上了一根香烟,靠在那里,等着。
那女人的浴也洗得真久,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浴室的门才开了,她婀娜地出来,身上已裹着一条大毛巾,长而黑的头发已在头顶上盘成一团。
她果然就是那部汽车上的那个女人,现在鼻子上没有架着那副新潮眼镜,她看来就似乎年纪大一点了。龙约翰注意到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柔嫩的,奶油色的皮肤。那条大毛巾只能遮住她的躯干部分,大腿差不多全部露出来,而胸脯之上,肩和手臂都是裸着,皮肤上还凝着点点的水珠。她慢慢地手伸上去把她的头发解开,而双腿微微分张开。这样做,她身上那条大毛巾是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的。
龙约翰咽了一口唾沫:“既然我们是相识的,那么你显然不是进错房间了。可以告诉我你是来干什么吗?”
她继续弄着头顶的头发,一步一步,向龙约翰慢慢走过来,当她离开龙约翰还有五步的时候,龙约翰的枪就拔出来了,枪口响着她。
“好了,”龙约翰警告:“这已经够了,不要再近,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还是再上前了两步,似乎很了解龙约翰的为人。
她知道龙约翰是不会胡乱的向一个女人开枪,特别是像她如此美丽的一个女人。龙约翰果然没有扳枪。
“我是来……和你联络感情的!”她说着,似乎为了证明她的诚意,她的身子如蛇一般扭动了一下,那条大毛巾便再也不能在她的身上留住,而滑落下来,跌在地上了。“看,”她说:“我身上并没有武器!”
龙约翰深吸了一口气。
女人最富于诱感性的一刻,相信就是现在了。豪华的酒店房间的环境,特别配合那种娇贵的乳白的肤色,适宜在室内欣赏的,就像宝石特别适宜的名贵的鹅绒去衬托。
她身上不错没有武器,不可能藏着什么武器,但她本身就是一件武器,还有比一个漂亮女人更犀利的武器吗?
龙约翰目不暇给地欣赏着她,从头到脚,从脚到头。而她只是举着手臂弄着头发,在那里向她展示着,炫耀着。
龙约翰用力咬一下舌尖,极力不去理会体内奔腾澎湃血脉。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才想杀我,现在却要联络感情了,”
她摇摇头,那长长的头发便在此时垂落下来:“我们并没有要杀你!”
“哦?”龙约翰狰狞地微笑:“多谢你的好意,但你们这样捉我上车,我实在做梦也想不到你只是要捉我上床罢了!”
“我……也不是要捉你上床,”那女人有点惭愧的:“实在,我们是想请你去一个地方!”
“哦,”龙约翰怀疑地瞧着她:“例如什么地方呢?”
她的脸上慢慢地展开了一个妩媚的微笑,两只手伸出来,落在他的肩上:“我们迟一些再谈吧!也许,我们成为了好朋友之后,就可以请得动你了!”她的身子慢慢挨过来,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眼睛慢慢地闭上了:“让我们做好朋友吧!”她沙哑着低声说。
她的身子继续向龙约翰挨近,接着她跪到了床上,跪在龙约翰的面前,两腿的中间。
她的两手轻抚着龙约翰的发尾,光洁的小腹像一只磨盘般辗动着,慢慢地向他压下来。接着,她的肚脐被一根硬硬的东西戮住了。那是一根冷而硬的东西,就是龙约翰手上那柄手抢的枪嘴。她的身子一阵发紧。
“等一等,”龙约翰说:“你让我们谈谈!”
她的眼睛在离开他只有几吋的地方恨恨在瞪着他:“龙约翰你是什么?你是一个石头人吗?抑或,我是真的那么丑?”
龙约翰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吻:“不,你并不丑,相信我,你实在很有吸引力,在别的情形之下,我会先享受而谈话的,但这一次情形却不同。史家文的名字太大了,可能使我在床上无能的。”
“噢!”她舒了一口气:“你知道?”
龙约翰点点头:“是的,现在你告诉我吧,为什么他要找我?”
“他……”她呐呐地说:“只是想跟你谈谈。”
“只是谈谈?”龙约翰问。
“是的,并没有其他,”她说:“我们只是奉命来请你去吧,你……不是和他有什么过不去吧?”
“没有,”龙约翰摇头:“我甚至不认识他,他有什么要和我谈的呢一”
龙约翰看着她,考虑着。她就僵在那里,被枪嘴戮着小腹,距离他仍然只有几时。
“好吧,”龙约翰终于说:“我们去见史家文!”
“现在?”她问着,好象有点失望。
“是的,”龙约翰说:“现在,这不正是你要我做的事情吗?”
“但……”她的面离开了一点,脸上充满了幽怨之色;“你却不是为了我而去的,我的任务并没有成功!”这一刹间,她显得很年轻,简直是有点稚气了,就像一个好胜的孩子,也许她的真实年纪在这一刻才显露出来?
龙约翰笑起来,用一只手指逗起她的下颔,轻轻吻她的嘴唇:“我可以告诉史家文,是你把我迷惑了,所以我乖乖地跟你走。”
她摇着头:“没有用,这又不是真话!”低头看着那戮着她的小腹的枪:“我可以穿上衣服吗?”
“走吧!”龙约翰点点头,把枪收回了。
她走过去拾起地上的衣服,慢慢地穿上,龙约翰只是坐在床上靠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她。
女人脱衣服是美妙的景象,穿衣服也是一样的。他看着她先把乳罩套在那二个饱满的半球上,再挺起胸,微微拗曲腰肢,伸手到背后去扣上了乳罩的扣子,于是便逼出了一条深深的乳渠。然后她再拾起那条黑色透明鱼网三角裤,先穿进一条腿,再穿进另一条腿,再慢慢地把它拉上去。一面,她的眼睛在凝视着龙约翰,视察着他,要看看她这些动作在他的身上是否产生什么作用。
龙约翰咽了一口唾沫:“为什么你要替史家文做事呢?如果你是跟别的老板,我现在已经把你放在床上!”
“因为史家文是最大的,”她说:“你真的那么害怕他吗?”
“我并不害怕他,”龙约翰摇头:“但,正如你所说,史家文是最大的,在未清楚他究竟是在向我打什么主意之前,我不能安枕!”她穿上了其余的衣服,龙约翰又说:“如果下一次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对我这么感兴趣,”她的脸上仍然有幽怨之色,“你却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龙约翰问。
她把那副大大的变色眼镜戴上了,通过眼镜片瞧着他:“我叫梦娜!”
“梦娜,我们走吧,”龙约翰离开了床上,挽着她的腰。
“我有车子,”梦娜说:“我送你走!”
“很好,”龙约翰微笑:“起码的士费可省下!”
她停在酒店停车场中的却不再是那部大型积架了,而是一部红色的小跑车。龙约翰和她一起上了车,她把跑车开动,转出了大路上,便熟练地以高速飞驰。
龙约翰不时侧头看着她,注意她的表情一直都保持着严肃,刚才在房中的媚态已经完全不见了。
“史家文究竟住在什么地方?”龙约翰在车子转出了郊外的时候问道。
“在郊外某处。”她的回答是等于无。
显然她不肯回答,龙约翰也只好不问了。他任凭车子载着他飞驰,一面就利用这段时间动动脑筋,想一想史家文这个人,史家文是一个老头子,年纪相信已经超过六十岁了,但他的名气和他的年纪一样大。一个犯罪界的天皇,资历丰厚,交游广阔,和现在各地的黑社会重要人物都有很深的关系,深得各方面的黑道人物的敬重,因此他的潜势力是极大的。
近年来,史家文的犯罪活动,已经减少了很多,由于世界对于他来说是已经太小了。在世界上的多数的城市,史家文一出现是会给抓起来的,这使他的活动受到很大的限制,所以他进入半退休的状态,逗留在现在这座城市。在这里,他是完全自由的,而且在这里,他的势力可能比警察总监还要大。
龙约翰肯定自己和史家文并没有什么过不去,因此他相当放心。
龙约翰相信史家文召见他不会为了向他找麻烦的。
当车子终于停下来时,龙约翰发觉他们已经到了水边。天上有着很亮的月光,使视线可以放到很远。他看到前面是一座小湖,直径大约有两哩吧?不过不是一座淡水湖,而是一座海水湖。这其实是一座海水湖内的海湾,成为袋形的,“袋口”很狭,在袋口筑一条人工的水坝一截,便成为一座私人的湖了,就像一般的食水塘一样。
这座湖的中间有一座林木丰茂的小岛,岛上是一座老式的住宅。
龙约翰不禁吹了一声口哨:“美丽得像一张明信片!”
“史家文就住在那上面!”她说。
“这真是值得羡慕的住宅,”龙约翰说:“我们游泳过去吗?”
她自开动车子以来,现在脸上还是第一次露出笑容:“龙约翰,”她微笑着:“如果你游泳过去,你就会命也丢了!”
“为什么?”龙约翰奇怪地皱着眉头:“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对,难道这水有毒的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从车子的杂物架内取出一只手电筒。
她把手电筒按亮了,向岛上照射并且按着电筒的制,一明一灭地按了几次,似乎是在发着一种暗号。过了几秒钟,那边也有电筒的光一明一灭地回答了。
她再把车子开动,沿着湖岸驶了一段驶到了一座伸出湖中的水门汀码头上。
她叹了一口气,靠后身子。“现在我们等吧!”
龙约翰侧头看着她,她也侧头看着他,脸上有一个近乎苦笑的半微笑,也许仍然在自怨任务的不成功。她忽然又笑起来:“他们一定奇怪为什么我回来得这么早,传说你有很持久的做爱能力,可通屑达旦!”
龙约翰取出香烟来,点上了一根:“可以告诉史家文是你说服了我来朝见他的!”他再一次提议。
她仍然摇头,似乎真是固执得可以:“不是我做的事,我不喜欢领功!”
龙约翰喷了一口烟,细细地打量了她一遍:“我开始喜欢你了,我相信以后我们会相处得很好!”
她幽怨地耸耸肩:“也许史家文见过你之后,你就不会再有空和我相处了!”这时,龙约翰已经注意到有一盏迅速移动着的灯从小岛那边移过来,快艇的马达声也远远可以听闻。
“为什么这样说呢?”他皱着眉头问她:“史家文不是要杀死我吧?”
“不是!”她说。只是这样说,并没有解释。
龙约翰又瞥了她一眼。她那身红色衣服下面的胴体,他是见过的,而且记忆犹新。那是一具很有水准的肉体,他实在不希望会忙到没有时间去加以探讨。
很快,那艘快艇已经来到了湖边了,上面只有驾驶员一个人,却是一个年轻的少女。
龙约翰诧异地瞥一眼身边的女人:“史家文很喜欢用女人做事的吗?”
“这不好吗?”她微笑,“你不是也正是喜欢女人的么?”
那艘快艇靠在码头边,龙约翰在月光下可以看到快艇上的是一个头发剪得很短的少女,穿着一件紧身无袖的波恤和一条紧身长裤,袖口露出来两条手臂是瘦瘦的。
“来吧,老板在等着。”快艇上那少女在叫。
“下去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陪你了,”顿一顿:“希望再有机会见你!”
龙约翰下了车,仍然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但车子怒吼一声,便开走了,头也不回。“你还在等什么?”快艇上那少女在叫。
龙约翰下了码头的石阶,踏到了快艇上,那个少女好奇地瞥了他一眼。在月光之下,龙约翰注意到她有一双很大很美丽的眼睛,不过这双眼睛是全无友善的。
这个女孩子的像貌和身裁都很清秀,和她腰间配着的那把手抢实在不大配合。她的腰间有一条宽宽的皮带,皮带上吊着一只皮袋,皮袋里插着一把乌黑的自动手抢。
“我叫龙约翰,”他说:“你有名字吗?”
她一歪嘴唇。“你又不是来找我的!”她发动马达,快艇便离开了码头。她没有看他,只是专心把握着舦盘。
“你好象一见我就不喜欢我!”龙约翰说。
“我不喜欢所有的男人!”
“和我刚好相反。”龙约翰说:“凡是女人我都喜欢!”
“那我们倒有点近似。”她说:“我也是喜欢女人!”龙约翰哈哈笑起来:“同性恋?”
“别说得那么丑恶!”她瞪着他,鼻孔张得大大的,“我只是喜欢和女人在一起的,你知道,她们是温柔得多的!”这时有一只不知名的夜鸟在附近的水面掠过,又升起来了,在空中盘旋着。
天空完全没有云,月光明亮地照下来,他们对这只鸟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少女腾出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枪,用同一只手摸出灭声器,仍然用那只手,熟练地把灭声器在枪嘴上旋上了。
龙约翰只是好奇地看着她。
那只夜鸟又飞近了,她忽然举枪。枪嘴火光一闪,吐出柔和一声,那只夜鸟忽然在空中打了两个滚身,就像碰着了一堵看不见的玻璃似的,然后便直跌下去,落在水中。
“你的枪法真不错。”龙约翰微笑:“但如果你是这样爱放枪,只怕你不会交到男朋友了!”
忽然,那只鸟落下的水面一阵沸腾,快艇虽然在很快的远离,龙约翰也可以看到有几条黑色的三角,在水面中移动着。“我的天!”他低声叫道:“那是什么?”
“鲨鱼。”那少女得意地说:“我们的老板在这湖里养着鲨鱼,如果有任何人想游泳潜入岛上……”她耸耸肩又说:“这些鲨鱼很少食物,它们经常都是饿得发慌的!”
龙约翰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提醒我,小姐,因为我是一个爱游泳的人!”
“总之记着不要在这里游泳!”她微笑:“我不想看见你成为鲨鱼的粮食!”
说着时,快艇已靠了岛上的码头。
龙约翰的额上有一阵薄汗。他在想。假如史家文不喜欢用船载他离开。那他岂不是不能游泳离开了吗?
那码头上已经站着一个人,这一次却是一个男人了。一个很高大的男人,高大而强壮,在码头下向上望,更觉得他像一座山似的立在那里。
“你跟他走吧!”那个驾驶快艇的少女说。
“再见。”龙约翰站起来,神秘地对她说:“你真的没有名字的吗?你知道,我实在喜欢你!”
“我却不喜欢你!”她冷谈地说。
龙约翰耸耸肩,踏上码头。
那像座山一般的男人却不让路,而是正正拦在他的前面。龙约翰想绕过他,他却一手拦住:“如果身上有抢,交给我保管!”他以毫无感情的平板的声调说,龙约翰觉得他有点像一具僵尸。
“我身上有枪。”龙约翰说:“但我自己会保管了!”
“你得给我。”那人伸出一只芭蕉般大的手掌。
“我以为我是一个被邀请来的客人。”龙约翰说:“这并不是对待客人的态度!”
“我要你的枪。”那人说:“你给我,不然我就自己动手拿了!”
“你动手,我就把你丢下海!”龙约翰警告。
“别跟老高抬杠吧!”那个黑衣少女在下面的船中给龙约翰提场:“你斗不过老高的!”
这我倒要试试了!”龙约翰说:“我这一生还不会碰过一个我斗不过的人!”
“好吧!”老高吼叫一声,手就向他自己的外衣下面一伸。龙约翰等着。
老高的手果然是相当快的,大概一秒钟时间,他就把枪拔出来了。龙约翰早已等着。当枪一出来时他的手掌就斜斜地向上劈去,手掌已经硬挺拔得像一只铁铲。老高握枪的手腕被打中,那感觉也像给一只铁铲劈中似的,他尖叫一声,枪便飞进空中,好像要杂技似的,龙约翰执住他的衣领,把他推后一点,那枪落下来,便刚好落中老高的头顶。老高又痛得叫了一声,一时急怒攻心,咆哮着挥拳就向龙约翰横扫过来。
但高大的人也有高大的缺点,老高就是人太高大了,所以龙约翰只是轻轻一矮身就钻到了那只拳头之下,头顶着老高的腋窝,再一站直,便把老高整个打横着举起来。他并不打算把这具沉重的身躯举的太久,所以随即把他一丢,丢在堤岸上。老高给震到全身都麻痹了,不由自主地滚动,滚过了堤边,就要向海陀跌下去。
那个黑衣少女惊慌地尖叫起来了。
老高再打了一个滚,一边身子已经跌出了堤岸之外。
龙约翰一手搭住了他的右手,紧紧执着。
老高虽然整个跌了出去,但有龙约翰执着他的手腕,他还是吊在那里,并没有跌进水中。他恐慌地哇哇大叫起来,因为他是知道那水里养着什么的,也知道一圈人肉跌下去会有什么遭遇。
“不要!”那个黑衣少女尖叫。
龙约翰只是让老高吊在那里,脸上露着一个狰狞的微笑。现在老高的性命在他手里的,龙约翰只要一放手,他就会掉下去,给鲨鱼吞噬了!
那个黑衣少女狼狈地拿起一只船桨,要把快艇划动,以便划到那边在承接那行将跌下来的老高,但是划了几下才发觉绳子还缚在码头上没有解开,她只好又回头去解绳了。
但龙约翰一用力,已把老高提回岸上了。
老高伏在地上,哭泣起来。一个庞然巨物的彪形大汉,竟然像一个婴孩般哭泣起来。但他是刚刚逃回了性命,这是正常的反应了。
龙约翰舒了一口气:“老高,现在你不反对我带着枪去见你的老板了吧?”
老高没有回答,只是在哭,那个黑衣少女已经跑上来了。“你这蛮牛,”她尖叫着一拳击向龙约翰的牙床:“你要是把他掉了下海,我会把你的身体射得像蜂巢一样的!”
龙约翰一手执住了她的手腕,她的另一拳挥过来时,龙约翰也是一样做。于是她两只手腕都给龙约翰执住了。“镇定一点,”龙约翰说:“我并没有要杀死什么人,我不过是要保障我自己的利益吧了!”
那黑衣少女极力要挣脱,但龙约翰的手却像铁钳一样钳着她。最后,她泄气地放松下来,龙约翰才放了她。她恨恨地瞪了龙约翰一眼,转身在老高的身边跪下来,拍着老高的肩:“啊,现在没事了,起来吧!”
老高慢慢地爬起身来,仍然是低着头。忽然,周围大亮,一盏射灯在屋子的楼上亮起来了,灯光一直射过来,照着龙约翰的全身。龙约翰的手一闪,枪已经拔出来了,人也滚进草边的黑暗中。
那射灯的灯光跟过来,马上又翘他捉住了。
“把枪收起来吧,龙约翰先生。”一把老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叫:“在这里,你是用不着它的!”
龙约翰慢慢地把枪收回了。
“进来吧,龙约翰先生,”那个声音继续通过扩音机在说:“你是受欢迎的!”
龙约翰慢慢地站起来,开步向屋子走过去,那射灯一直从二楼的一只窗口照下来,照着龙约翰的眼睛。龙约翰好不容易才把那阵悚然的感觉压下去了。这样给照着,他是一个很清楚的枪靶,而他这个人是最不喜欢成为枪靶的。他只是想到,史家文既然肯派一艘小艇来接他,大概不会这么草率地一枪把他打死,这样才放心下来的。
他到了屋子,那扇大门已经打开了,他踏入门内,便离开了射灯的光圈,而踏入了一座光亮的大厅之内。这是一座很高很大的大厅,高大到使人有踏进了一座教堂的感觉,大厅的中央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很大的玻璃吊灯,大得就像一棵大树似的,吊灯之下,就是一张织尘不染的大餐桌,餐桌的表面擦得亮到像一面镜子似的,可以倒映到那盏大吊灯。
一个铺着地毡的楼梯迂回着通上二楼。龙约翰转头四面望望,看不见厅中有人。楼上,那老人的声音又响了,这一次声音是没有通过扩音器的,但仍一样是那么宏亮。那声音说:“上来吧,龙约翰先生!”
龙约翰小心的踏着楼梯,走向楼上。到了二楼,前面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中仍没有人,不过,走廊的尽头是另一间宽大的厅子。那老人的声音又从那厅中传出来:“进来吧,龙约翰先生!”
龙约翰皱皱眉头,继续向前走。他终于走完了那条走廊,踏进了那座厅中。这座厅子的布置和楼下截然不同的。这里的布置的目的是舒适而不堂皇,地上满铺地毡,火炉是真正烧柴的壁炉,虽然现在不是生火的季节。那些沙发都是大而舒服的皮沙发。在露台前面,一张轮椅中坐着一个头发已经斑白的老人。腿上盖着一张薄被,两只手静脉毕现如老树之根。
在灯光之下,他的眼睛好像两只小电炬一般闪烁着。龙约翰知道这个人就是史家文了。史家文的样子他是认得的,不过有两个地方和他记忆中的不同。
“我——不知道你已经不能行动,”龙约翰慢慢地走上前去,一面惊讶地说:“还有你的头发,两年之前还是深灰色的,对吗?”
“我的头发变白是因为我不能走路,”史家文说起话来像一只愤怒的狮子在咆哮。“你不知道,不能行动对于我这样一个人是一种多么大的折磨!”顿一顿:“但,很多谢你来了,龙约翰先生!”
龙约翰忽然感到惭愧:“对——不起——”他呐呐地说:“我不是想这么无礼的,但,我不喜欢人家缴我的枪。”
史家文雷鸣一般笑起来了:“不要紧,龙约翰先生,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你要保持你的原则,这是很应该的。如果你乖乖地把枪交出来,那才会使我失望呢!坐下来吧,龙约翰,让我们谈谈!”他向旁边的沙发挥挥手,龙约翰便在沙发上坐下,史家文伸手到墙边,按了那里的一颗按钮,墙上便开了一个活门,一架小酒车自动滑出来,滑到了他们两个人的中间。史家文摆摆手:“你请便吧!”
龙约翰看着他:“你要喝什么呢,老前辈,我为你调好了!”
史家文耸耸肩:“给我一杯伏特加吧,不用掺什么!”
龙约翰扬起一边眉毛:“喝得很烈,不过有助于血液循环。”他斟了给史家文,然后自己也弄了一杯白兰地加冰: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他握着杯子,让那些冰在杯中叮叮地响:“你请客的方式真奇怪,史家文,我起先还以为你是要杀死我!”
史家文苦笑:“我只是想保证一定可以把你请到吧了,你知道,你有权拒绝!”
“现在我已经来了。”龙约翰说:“你这样急于找我,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史家文点点头,小心地看了龙约翰一会,然后开口:“龙约翰先生,是为了施亚贵那件案子,所以要见你的!”
龙约翰只是看着史家文,没有做声。
“我听说施亚贵是你杀死的!”史家文说。
龙约翰沉默了一下,耸耸肩:“施亚贵死了,对社会并不是损失!”
史家文低下头,然后向上仰望,看着龙约翰的脸,就像这样就可以看得清楚得多似的:“你有没有杀死施亚贵呢?”
龙约翰笑起来:“如果你是藏起了一只录音机来骗我的口供,那你是不会成功的,而且,这样的录音在法庭上也不会有效。”
史家文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了,变得很严肃:“我的儿子却说是他杀死施亚贵的。”
“那么。”龙约翰慢慢地说,“你的儿子是说谎了,我看着施亚贵死的,我知道杀死他的并不是你的儿子。我亲眼看着的,我可以肯定!”
“我的儿子从不对我说谎的!”史家文的声音很低沉。
“那是你的家事了。”龙约翰说。
“如果我的儿子没有说谎,”史家文严肃地道:“那么即是说,是你在说谎了,龙约翰!”
龙约翰的脸立即沉了下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史家文,是我杀死施亚贵又怎样,不是我杀他又怎样?”
“对外面很重要。”史家文说:“因为施亚贵不是一个这样容易对付的人,你也知道,杀死施亚贵的人,在江湖上可以赢得不少声誉。”
“这声誉并不一定受欢迎。”龙约翰讽刺地道:“警方虽然也巴不得施亚贵死掉,但是,杀死施亚贵的人,警方还是要追究的!”
“我们的家族从来不怕警察。”史家文不屑地皱着鼻子:“愈多警察追究就愈光荣!”
“如果你喜欢这种光荣,”龙约翰笑起来。“那我就让给你们好了,我去告诉每一个人,施亚贵是你的儿子杀的吧!”
史家文又摇着头:“这也不行,人人都知道施亚贵是你杀的,我的儿子却是说他杀的,却没有人说是他杀的,这对我很重要,我不能有一个对我说谎的儿子!”
“如果他是说谎的话,”龙约翰皱着眉,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他要对你说这种谎呢?”
“因为我派他去杀死施亚贵!”史家文说:“他去了,他告诉我他已经成功了,但后来,人们又传说你杀死了施亚贵,人们传说你杀死施亚贵的时候,施亚贵实在早已死了的!”
“我可以吸烟吗?”龙约翰问。
史家文点头,大方地一摊手:“你吸吧!”
龙约翰取出香烟来,点上了一根,深深地吸着,因为香烟是有助他的思索的。他终于说:“史家文,你叫我来这里,就是指我说谎吗?”
史家文摇头:“龙约翰,我相信你,以你的声誉,你没有理由说这种谎的,我只是要知道真信。”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龙约翰说:“我不愿意指斥你的儿子,但他的确是说谎,因为是我亲手杀死施亚贵的!”
“但我也深信我的儿子不会说这种谎,”史家文说,“所以,你要证明他没有杀死施亚贵,或者证明你自己杀死施亚贵!”
“你在开玩笑!”龙约翰叫道:“我才不要去证明我自已杀人,这是世界上最傻的事,只有人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哪里会有人要证明自己杀了人的呢?”
“相信我,”史家文说:“这样做对你会有好处!”
“听我说,史家文,”龙约翰呐呐地道:“不如你叫你的儿子来,和我当面对质吧,这样就可知道究竟是谁在说谎了!”
史家文看着龙约翰,好一会,叹了一口气““我不能叫他来,龙约翰先生,他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他到了何处去!他说他是在找你,他要杀死你!”
龙约翰忽然感觉背上一阵阴冷。
“他说是你说谎,龙约翰。”史家文道:“他的说法和你一样的,龙约翰,他说他亲眼看着施亚贵在他面前死去,所以他肯定你是在说谎了!”
龙约翰伸出舌头舐舐嘴唇:“这使我的处境很尴尬了,我当然不希望杀死他,但,当他来临时,我却可能会做出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
“所以我要找你来,我不想我的儿子和你这样一个人硬碰。”史家文那严肃的脸上现在忽然又出现一个微笑了:“也幸而你刚在本地经过。龙约翰先生,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第一,找到我的儿子,第二,证明是谁杀死施亚贵的,我是一只老虎,我要知道我的儿子到底是虎还是犬!”
龙约翰只是看着他。
“当然。”史家文说:“叫你做事是要酬劳的,而且我知道你要的酬劳会特别高,但你告诉我你要的数目吧。钱的方面,在我是不成问题的!”
龙约翰的眼珠动了一动:“我事后再提出吧,反正我目前,并不是很穷!”
史家文点头:“这是一个好办法,事情办好之后才开价,你就会知道应该要多少,我也不会觉得不值!”
龙约翰沉默了一会,又抬起眼睛来看史家文:“我听说你那宝贝儿子的脾气很古怪的,是吗?”
“像他父亲。”史家文咯咯地笑起来,但随即又恢复了严肃:“龙约翰,我得要求你一件事情,不要杀死我的儿子——”史家文说:“无论怎样,不要杀死他,因为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这是一个最难答应的要求,因为史家文的儿子正在要杀龙约翰,史家文却要求龙约翰别杀他,万一面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局面,那怎办好?但龙约翰只是回答:“我尽我的能力吧!”
“很好。”史家文点着头:“现在——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可以在这里过夜,我有很豪华的客房,这里也有着一切舒适的设备!”
他并没有等龙约翰拒绝,就按了手边的一只唤人铃。一个年轻的女仆人在门口出现了,史家文挥挥手:“带龙约翰先生到他的房间吧,他在这里过夜!”
那是一个年轻不过大貌美的女仆人。她温婉地对龙约翰一鞠躬:“请跟我来吧,先生!”
龙约翰站起来,对史家文说:“晚安!”便跟着那个女仆人走了。
但当他到达了走廊的尽头时,史家文又把他叫住:“龙约翰!”
龙约翰转身看着他。
“再告诉我一次,”史家文严肃地看着他:“施亚贵的确是你杀死的吗!”
龙约翰的脸容也是同样严肃的:“你以为我是习惯说谎的吗?”他说。
“那么,”史家文忧愁地叹一口气:“似乎是我的儿子在说谎了!”
“我相信他如果是说谎的话,一定也有一个很好的理由!”龙约翰说:“我希望我能替你查出这个理由!”
“谢谢你,龙约翰,”史家文说:“在这屋里,你是我的上宾,你甚至可以强奸我的女仆人,但要记住,有一件事是你不能做的,就是,不要去游泳,你知道那水里有什么的!”
“我知道!”龙约翰不由得抖了一抖。
他跟着那个女仆人出去了。
那女仆人带他去的是一间豪华的套房,设备豪华而现代化,如一流的大酒店。
“衣柜有衣服替换的,”她指出:“我是专门侍候你的,我叫阿娟,你有什么需要,你只要按那个铃,我就会上来了!”
“多谢你!”龙约翰说。当她出去之后,龙约翰就推门走出露台。从露台可以看那后湖面。在月光之下,一艘快艇正在从对岸驶回来,不知道是什么人正在回到岛上来。
龙约翰转身进浴室。他现在最需要的还是洗一个澡。上一次回到酒店时,他碰见了梦娜,因此没有机会做这件事,现在,这里有着媲美他住的酒店的一切设备。
他放了水,泡在水中,想着史家文的儿子,温习着他对这人所知道的。很可惜,他所知道的却不多,不如他知道史家文那么多。
史家文资格老,很出名,但他的儿子刚还是年轻人。
龙约翰只知道他叫史松年,三十岁,是大学毕业生,在犯罪方面,成绩当然比较好。
他也知道史松年的脾气很古怪,从他所听闻的,似乎史松年的脾气之古怪,比他的老父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外,史松年还是一个用枪的专家!
这最后一种特点也是最值得提防的。到目前为止,枪仍是最犀利的杀人武器,一颗枪弹在不到一秒钟之内就可以取人性命。吃了一颗子弹之后,说什么话都已经是太迟了!
龙约翰觉得,他应该先找到史松年,和他谈一谈。
不过,这个怪脾气的人,他肯谈吗!而且,龙约翰知道他是在说谎的,他既不肯承认说谎,就没有理由答应谈判了。然而史家文求他不要杀死史松年。这真是只有摊牌一途的!


美女香消 杀手送命
龙约翰开了花洒,把身上的肥皂都冲去了,然后就拿了一条大毛巾,一面抹着身子一面走出外面的睡房中。一出去,他就狼狈地连忙用那毛巾围住下身。
一串明郎的笑声响起来:“怕什么羞呢?龙约翰,我也不见得就穿得比你多!”
床上就躺着梦娜,和上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她的衣服又是从底到面都弃在床边,身体虽然给被子盖住,但可以数数她这些衣服猜想到她身上所穿着的件数。龙约翰猜她一定是在开了花洒的时候潜进来的,如果不是有花洒的声音拢着,他没有理由听不到她进来的,刚才那艘快艇大概就是把她载回来的。
梦娜伸出两臂。“我猜想你现在可以放心做早就想做的事情了,龙约翰。”她慢慢地坐起来,那张薄被从颈间滑落,滑到很低。
龙约翰忽然微笑。
对了,他现在不是可以放心做他所要做的事情了吗?现在他已经知道史家文不是要杀他,他就一切都可以放心了。
他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来:“史家文不反对你来这里吗?”他问。
“不,”梦娜摇摇头。“事实上这是他的主意,他知道你喜欢女人,他不想在你这里的晚上过得太寂寞!”
“噢,“龙约翰扁着嘴唇:“原来你是被强迫来的!”
“可以这样说。”梦娜微笑,“不过在私人的方面,我却是心甘情愿的!”
“这样好一点,”龙约翰点头:“在这些事情上,我最不喜欢强人所难!”
“龙约翰,”她的声音放得很低:“我早已听过你的名字,我听说你是一个调情圣手!”
龙约翰在心里呻吟一声。这句话他是不大喜欢听的,如果是慕名而来和他做爱,那么是把他当什么呢?不过,他也未致于反感到失去兴趣,因为反正他自己也不是打算娶她为妻的。他微笑:“希望不会使你失望!”
她把腿子屈曲,并且张开来。她的眼皮已经完全闭上了。
“熄灯,”她以沙哑的声音说:“把灯关掉!”
龙约翰伸手按熄了电灯。房内黑暗下来了,不过也不是完全黑暗,还有月光在窗外映照着。
差不多二十分钟以后,梦娜才呻吟一声坐起身来。
龙约翰觉得她拉开了床头几的抽屉,在搜索着,后来又听见她划火柴。
她点上了一根香烟,不过不是自己抽,而是放在龙约翰的嘴唇间,龙约翰感激地深深吸了一口。
他是真的感激的,事后的一根香烟是最甜蜜不过的了,衰疲的神经,在一抽一吸之下都恢复振奋。“谢谢你!”他低声说。
“我要跟你谈谈。”她的声音是严肃的,这使龙约翰张开了眼睛。
在月光的斜照之下,她是一个灰黑的影子,轮廓玲珑,两只眼睛在那灰黑的框框里闪烁着。“谈些什么?”龙约翰问。
“史家文没有派我到你的床上来。”梦娜说,“他只是派我来帮你——假如你需要一位助手的话!”
“史家文应该知道我从来做事都是只喜欢一个人做的!”龙约翰说。
“但你总需要一个女人在你的床上的,梦娜的手放在他的胸上,轻轻抚弄着他的乳房旁的两根细毛;“所以我到你的床上来实在是很聪明的做法,床上的帮助是你唯一需要的帮助。”
龙约翰把烟深吸了一口,烟头的火光一亮,可以照到她的脸上有着狡猾的表情。“就像你到我的床上不是为了做爱,而是另有所图。”
“大部分为了做爱,”梦娜说:“不过我不能不承认我另有所图的,我要求你一件事!”
“什么?”龙约翰问。
“不要杀死史松年。”梦娜说。
龙约翰忽然感到脊骨一阵阴冷。
这就是梦娜和他上床的真正目的了吗?“你知道史家文要我做些什么事吗?”
“当然知道,”梦娜说:“现在我当然已经知道。史家文告诉了我一切然后才派我来帮助你的!”
“你的任务就是制止我杀死史松年?”龙约翰问。
“不,”梦娜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主意!”
龙约翰看着她横卧在眼前的肉体,忽然觉得有点浑身不自然了:“史松年是你的——爱人?”他问出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梦娜突然伏进他的怀中,吻着他的胸和腹:“当然不是,你在想什么了?如果我是,我怎么会和你这——”她咭咭地笑起来:“你当我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并不是为了要求你不杀他才和你上床的!”
“这使我松了一口气!”龙约翰说。
她的舌头和牙齿在他的胸膛上流连着,又给他带来了一阵难耐的兴奋了。
“史松年和我——”梦娜耸耸肩:“一向都是像兄妹一样,你知道吗?我是史家文养大的,史家文就像是我的父亲,而史松年像是我的哥哥,我不想他被人杀掉!”
“那么你一定很了解史松年这个人了,”龙约翰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既然你是和他一起长大。”
“是的,”梦娜严肃地点着头,但是手却放在一个最不严肃的地方,仿佛那里曾给她以无比的快乐,她便恋恋不舍了!我了解他,我知道他的一切,我可以告诉你,他不是说谎!”
“你是指施亚贵那件事?”龙约翰问
“是的,”梦娜的手指很轻很轻地揉弄着他,“我知道他没有说谎,他不会说这种谎的!”
你可知道,这等于是指我说谎了?”龙约翰问。
“你是说谎吗?”梦娜放弃了她正在玩弄的手,坐起来,严肃地看着他。
龙约翰下了床,把那条大毛巾在下身上再围好了,在地毡上踱来踱去,吸着香烟:“你以为呢?”
“我知道史松年没有说谎!”梦娜说。
“你知道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吗?”龙约翰问。
“他正在找你!”梦娜说。
“而当他找到我的时候,你要我不要杀死他吗?”龙约翰狰狞地咆哮道:“假如我为自卫而非杀他不可呢?那时候你就会在我的背上刺一刀吗?”
“我不知道!”梦娜说:“我只是希望你能设法避免发生这个情形!”
龙约翰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摇摇头:“这是一件我不能答应的事,我甚至不能答应史家文。我只是答应他我会尽力吧了!”他走过去拉开他的衣服,从他的枪袋里拔出他的枪来,把机件验一遍。当他转过来对着梦娜时,他的表情是凶恶而残暴的,他举起枪。“如果史松年逼人太甚,我会杀死他!我会用这枪杀死他!而且这也不会是太过份的,因为我知道是他说谎!”
“他没有说谎!”梦娜叫道:“龙约翰把枪收好,又吸了几口香烟,才回到床边,坐下来。“梦娜!”他扶着她的两肩,“史家文也说他的儿子没有说谎,你也认为他是没有说谎,现在你告诉我吧,为什么你认定他没有说谎呢?”
“史松年不是那种说谎的人!”梦娜说,“他不想知道的事,他只是不做声,他不会说谎的!你知道,那种很倔强,自尊心很强的人,不屑对任何人说谎!他认为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值得他骗的!”
“讲得很好!”龙约翰说:“但人们都有变节之时的,只是看值得不值得吧了!就是再硬的人,在重要关头也会说一次谎的!”
“他不是说谎!”梦娜的眼睛睁大着。
“你听我说!”龙约翰用手指指着她胸口:“你要跟着我一起走,你就得先相信我不是说谎的,不然我可不放心和你一起走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在我背上放一枪的!也许你会代史松年做他要做的事?”
梦娜忽然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这一点你却错了,龙约翰,史松年要杀你,他就要自己来杀你,如果我替他杀了你,他不会感谢我的,而且,我不是来帮史松年,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龙约翰冷笑,“帮我揭穿史松年的谎言?”
“我已经对你说过很多次了,”梦娜道:“史松年并没有说谎!”
“那你即是说,我是说谎了?”龙约翰吼道。
“我没有说。”梦娜同样强硬地说:“如果我不相信你,我也不会上你的床了!龙约翰先生,如果是别人,我就不会相信了,但你我是相信的,你也许不知道,我对你的事情知道多少?总之我相信你,连史家文也相信你,我怎会不相信你呢?”
“你在开玩笑!”龙约翰为之啼笑皆非,“你怎能同时相信两个呢?”
“龙约翰先生,”梦娜说:“我说相信你!但我并没有说相信你杀死了施亚贵,也许你只是弄错了,你可以证明你自己是错了!”
“但我明明——”龙约翰气急败坏地说了半句,就停住了摇摇头:“你不会相信的,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梦娜严肃地看着他:“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龙约翰,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证明你是弄错了,我可以设法通知史松年,叫他暂时放过你。”
“我不怕他!”龙约翰不耐烦地吼道:“我用不着求他开恩怜悯我的!叫他来吧,看是我杀死他还是他杀死我!”
“别孩子气好吗?”梦娜的声音温和下来了:“我们只是在商量把这件事做好!”
“你们不相信我,”龙约翰摇着头:“一点都不相信我!”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相信你的,”梦娜说:“现在,请你先听我说清楚了我的办法再发脾气行不行?”
“好吧,”龙约翰挥挥手:“你说吧!刚才你说到史松年可以暂时赦免我——”他不屑地歪着嘴唇。
“他可以暂时不来碰你,”梦娜说道:“他会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证明你是错了!”
“假如我证明是他错了呢?”龙约翰说。
“不会是他错!”梦娜严肃地说。
“你怎么会知道?”龙约翰吼道。
“因为我认识施亚贵。”梦娜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个狡猾的微笑:“而我看着史松年杀死施亚贵!”
龙约翰的嘴巴张大了,呆呆地看着她。
“二对一,”梦娜的微笑变得简直有点阴森了:“如果是在法庭上,就没有人会相信你!”
“哦,”龙约翰终于说:“原来史家文其实也不相信我,他只是叫我去证明我自己是错了。”
“不。”梦娜说:“现在我说的话是我和你私人说的,与史家文无关,史家文信任你和信任他的儿子一样多,但史家文已经老了,他的判断力会退步的,我现在是来帮助你的,龙约翰,你明白吗?你很可能一离开这里就会被史松年杀掉的!”
“但你刚才却是在求我别杀死史松年!”龙约翰讽刺地说道。
“两个可能性都有,”梦娜说:“而两个可能性我都不想实现,我不想你找他算帐,也不想你被他杀掉!”
“还有一个办法的!”
“什么办法?”梦娜问。
“你看见史松年杀死施亚贵,”龙约翰说:“那么你带我去证明你所见的是真的,也许是你们弄错!”
“但——但这是不容易证明的,”梦娜呐呐说:“人已经死了许久,就算把尸体掘出来也辨认不出了——”
“我正是这个意思,”龙约翰微笑:“现在你该明白我的处境多么困难了吧?但只好这样做了,我接受你们的办法,首先证明你们是错误的,然后我再和你一起去证明我是对的!”
“我们是对的!”梦娜坚决地道。
“我是很不公平的,”龙约翰说:“如果证明了你们是对的,那么我就去证明我是错吧!”
梦娜看了龙约翰好一会:“这个办法相当公平!”
“很好,”龙约翰再点了一根香烟:“现在,你告诉我史松年杀死施亚贵的经过吧!他是什么时候杀死施亚贵的?”
“三个月零一天前,”梦娜说:“在贝石城!”
龙约翰屈着手指计算着,终于点点头:“唔,比我早了一个星期,为什么他要杀施亚贵呢?”
“史家文有一批货中途被劫去了,”梦娜说:“一批相当贵重的私货。你明白的,史家文实在并不是损失不起那些货,这是名誉关系,于是史松年去侦查,他查出是施亚贵的所为,我和他一起追踪到贝石城,他们在树林里发生枪战,我用望远镜看着,很清楚的,我看着他们的遭遇,史松年是个用枪专家——”
“施亚贵也不是外行。”龙约翰说。
“但史松年的枪快一点,”梦娜傲然地说:“他杀死了施亚贵!”
“尸体呢?”龙约翰问。
“我们把它放弃在林中了,”梦娜说:“这件事我们不不想张扬,杀人到底是要问吊的!”“你能肯定史松年杀的就是施亚贵?”龙约翰问。
“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用望远镜看着的,我认得施亚贵的样子,而且,我们正在追踪的是施亚贵,我们愈追愈近,最后追到了他!”梦娜说。
龙约翰再点上了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喷出来:“你们杀死了施亚贵,弃置在林中,然而一个星期之后,我也杀死了施亚贵,却是在青湖城,一百里之外!”
“你杀死他的情形又是怎样的?”梦娜问。
龙约翰并没有回答他:“先研究你们那一件吧!”他说:“我们先到贝石城去找施亚贵的尸体!”
“但这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梦娜说。
“尸体是不会逃走的,”龙约翰说:“而且可以保证,路人见了也会路不拾遗!”
“好吧,”梦娜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们去找到那具尸体,你就没有得赖了!”
“找得尸体再说吧,”龙约翰微笑。他打了一个呵欠:“好了,如果我们明天一早就起程的话,我们现在该好好地睡一觉!”
梦娜忽然狡猾地微笑:“你需要一点睡前的松弛吗?”
“我不是已经得到了吗?”龙约翰说。
“再得一次,你会更松弛,”梦娜说:“而且你会睡得更好!”
龙约翰看了她一会。她仍然是袒裼裸裎地躺在身边,现在两腿交叠而稍为弯曲着,放射着高度的诱惑性,他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还是不行,我不放心和一个不信任我的人做爱!”
梦娜耸耸肩:“算了吧!”她下了床,“我回到我的房间去洗一个澡,明天一早我再来找你吧!”
她从椅子上拿起她的三角裤,背对着龙约翰,一只脚穿进去,龙约翰看到她背面的美好也一点不逊于前面。她的臀部是浑圆如球的,一点也不松垂。龙约翰不喜欢那些肥大到像两大袋方形的丐粉的臀部,她就没有这个缺点。
当她的另一只脚也穿进去的时候,灯忽然熄了,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
“晞,怎么了?”她怪叫起来。
“我改变了主意!”龙约翰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是灼热的。
“不!”她把他的手推开了:“我不是一个应召女郎,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我并没有把你当应召女郎!”龙约翰一只手被推掉,另一只手又来了,这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胸部。
“不要!”她坚决地喝止着,忽然一扭身子,一发力,龙约翰便整个离地飞起,“隆”一声跌在露台门口的地毡上。
梦娜忙把那三角裤拉起了,以免困住她的双脚,然后便匆匆跑过去拿她余下的衣服。现在她的眼睛已习惯了那黑暗,而且其实也并不太黑暗——窗外有月光的反射。她很容易就拿齐了衣服,匆匆走向门口。
龙约翰好像一只大青蛙般飞扑了过来,抱住了她的两腿。梦娜哗叫一声,便向地毡上直仆,手上那堆衣服也飞开了。
她仆在地毡上,连忙转身,龙约翰已像一条蛇一般缠住了她。
“不!”她仍然抗议着,又要把他摔开,但是不行,太贴近了,而且是躺在地上,她的柔道施展不出,而且,龙约翰在这方面也是大行家,造诣无论如何比她高,有了准备,她是很难脱身的。
“不!”她用拳捶他的背,但是没有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能尽力捶下去。如果要的话,她的拳头是可以把一个人击晕的,但是现在击在龙约翰身上却是软而无力,像按摩师的拳头。
她感觉他下颔的须脚揩过她的腹部,带来了一阵酥痒。但,自尊心使她仍然用手去推他。“不!”她叫道:“不!”
手更软弱了,而龙约翰好象骑师一样在驰骋着,隔着一层尼龙。
她忽然收集起面临崩溃的意志力,把气力集中在右拳上,向龙约翰的脸颊击过去。但在最后一刻,龙约翰把她的拳头握住了,似乎猜到了这会是重重一击。
“呀———”她不服气地叫着,便扭转身子,伏在地上,不让他接触到她的正面。
他也没有把她拉转过来。他就这样凶猛地向她进攻,使她难以反抗,而且反抗也太迟,已经太迟了。
“呀!”她呻吟地长叹一声。
龙约翰强烈的攻击,使得她不想也不愿再反抗了,直到很久之后——
“噢。”她终于长长地叹一口气,眼睛再张开来了:“你真会用力!”
“你的抵抗力也弱得可怜!”龙约翰讽刺地微笑。
她忽然又把他抱住,抱得紧紧的,就像当他是一件她心爱的宠物。“龙约翰先生,你赢了,可以让我起来去洗一个澡吗?”
龙约翰把身子让开,她坐了起来:“你也要洗一洗!”
龙约翰微笑:“太倦了,不愿意动,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根香烟!”
“我替你拿吧!”她的手温情地由胸到腹抚了他一下,然后站起来。
龙约翰看着她那窈窕的黑影离开,到床头几那边去寻找着,后来火光一亮,她在燃点一根香烟。她把香烟拿回来,放在龙约翰的嘴唇,龙约翰感激地深吸着,事后的一根香烟,真是其味无穷的一根香烟。
她又摸摸他的身上:“唔,很多汗,你虽然赖,也不能不洗一洗的!”那窈窕的黑影又离开了,走进浴室中,龙约翰听见水声在响,然后她又回来了。一件冰凉而湿的东西压在他的胸膛上,原来是一条湿毛巾。
她就用这条湿毛巾替他抹身子,正面揩过了之后又推他反转身来,使他伏着,揩抹背面。龙约翰伏在那里,享受着那美妙的清凉,一面奇怪女人究竟是怎样一种动物,你在床上把她征服了,她会像奴隶一样对你。
后来,她抹好了,便走进浴室去,自己洗澡。龙约翰躺在那地毡上,简直不愿意起来。躺在地下,像是舒服过躺在床上,奇怪,为什么要发明床呢?
当她出来时,龙约翰已经躺回床上,那根香烟也吸完了,她把地上的衣服收拾好,然后走到床边,小声说:“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吗?”
龙约翰耸耸肩:“随便你,只要史家文不反对!”
“他不会反对的,”梦娜吃吃笑:“他会觉得,这是我们合作圆满的表示!”她溜上了床,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揽着他的颈子,浴后的身子是清凉的。
他们暂时已经没有了绮念,而且龙约翰也实在很累了,所以他很快就坠入了睡乡。
龙约翰签了名,付了钱,和那航空公司的职员交谈着,等着那职员把飞机票交给他。由于那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职员,所以龙约翰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工作做得慢。美丽的女人是有权慢的,因为男人决不反感。她在填写着那些表格的时候,龙约翰就从头到尾打量她,把她与在酒店里等着他的梦娜作一比较。
但是很难分得出谁好一点,因为都是八十分以上人才。但以个人嗜好而言,龙约翰还是稍为偏向梦娜,梦娜身上的肉多一点,龙约翰是不喜欢骨头的。
她案头的电话响了,她拿起听筒。也许是情郎打来的,又可放慢她的工作,但龙约翰还是不介意。接着她皱起眉头,转过头来看着龙约翰。
“好吧,请等一等,”她终于说,然后用手掩着话筒,对龙约翰说:“龙约翰先生,你的电话。”
“哦?”龙约翰的眉毛诧异地扬起来:“我的电话?”
“是的,你的电话。”那女郎把听筒递给龙约翰。
龙约翰把听筒凑到耳边,说:“喂?”
“你这人真难找,”一个声音说:“我打电话到你的酒店,一个女人说你到这里来了!”
“你是谁?”龙约翰有点摸不着头脑的。
“马其,”那人说:“我是马其,你连老朋友的声音都不认得了!”
“哦,马其,”龙约翰讽刺地道:“我现在记起来了,就是上次在桌球室里丢下我不顾而走的那位老朋友!”
“别开玩笑了!”马其说:“我要告诉你一点情报,你的生命有危险!”
“如果你是指史家文,”龙约翰笑起来:“那你的情报是过时了,我已经跟史家文谈过,他不会杀死我!”
“我是指温迪。”马其说,“温迪已经到了这里,他要在这里杀一个人,就是你,你知道温迪吗?”
“温迪?”龙约翰皱眉:“你是指那小流氓吗?”
“不是小流氓,”马其气结地说:“温迪是最高价的职业凶手!”
“我知道,”龙约翰说,“我并不怕他!”
“认得他的样子吗?”马其问道。
“不,”龙约翰说:“名字是听过的,但人不认得!”
“那么你现在就最好认清楚。”马其说:“因为他现在就在你的左面,大堂对面,那个戴了黑眼镜,正靠在柱子上看报纸的青年人,穿一套深灰色西服!”
额上冒着冷汗,龙约翰慢慢地扭转头去。这航空公司的办事处是一座大商场中的一个摊位,摊位外面就是一座大堂,来往的人很多。在大堂对面,那根柱子的旁边果然就靠着一个青年人,打扮一如马其所述。一个很英俊的青年人,几乎像一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那是一个意外。”龙约翰说:“我没想到是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人,但,等一等,马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在我对面!”
“因为我也在你的对面”马其说:“在右面,那个电话亭里!”
“唔,”龙约翰望望电话亭那边,果然看见马其。马其就在其中的电话亭里,“你今天打扮得真神气,我们一起去喝杯酒吧!”
“不!”马其叫起来:“你甚至不要走近我,我不想让人知道是我告密!”
龙约翰迟疑了一下:“灯吧,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没有了,”马其说:“我要告诉你的只是,小心温迪,他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我知道,”龙约翰说:“温迪善于用刀,温迪善于用枪,温迪甚至善于用一双肉手杀人,温迪是神通广大的。但我不怕他,你知道为什么呢?因为他所懂的,没有什么我不懂的!
“你还是要小心!”马其说。
“还有一件事,”龙约翰说:“你知道是谁派温迪来找我的吗?”
“我不知道,”马其说:“但我正在查,答案快要回来了,明天我会给你一个电话——假如那时你还没有从温迪之口问出来的话!”
“很好,”龙约翰感激地说:“你果然是一位好朋友!”他掉头再向温迪那边望去,颈背上的汗毛忽然直竖起来。
因为,温迪已经不在那里了,一秒钟之前,温迪还是倚在那根柱子上的,现在,那柱子旁已经空了,没有人站在那里。
“我得收线——”马其只说了半句就忽然停了。
“马其,你怎么了?”龙约翰奇怪地问着,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哗啦”一声,电话听筒给摔下了,有一件沉重的东西倒下来,撞着板壁。“马其!”龙约翰叫着,霍的一扭头望向电话亭那边。看见温迪正在走开。
温迪正从电话亭的旁边走开,龙约翰把听筒向那女职员一丢,那女职员狼狈地接住。
“龙约翰先生!”她生气地尖叫起来。
但龙约翰此刻已经离开了那摊位,向电话亭那边直冲过去。温迪已经转过电话亭后面,不见了,马其却仍然站在电话亭里,眼睛睁得很大,呆呆地凝着。
龙约翰拉开电话亭的门,踏进去,按住马其的肩,把他摇一摇:“马其!”
马其的眼睛好像是两支玻璃球似的,一动也不动,龙约翰一摇他的时候,他的嘴巴便张开,一口鲜血涌出来。
“马其!”龙约翰大声叫起来了。马其扑进了他的怀中,他就看见了,马其背上一大滩血,衣服上一个子弹洞。电话的板壁上也有一个子弹洞。不是正面的门,而是两座电话亭之间相隔着的那板壁。很明显地,温迪是在隔邻的电话亭内开了一枪,然后就迅速离开了的!
马其的眼睛终于动了一动,嘴唇吸动起来:“我——弄错了——”他呐呐地说:“他要找的其实是我,一定是我的线眼——”然后他的眼睛又呆凝住。龙约翰再摇摇他,可没有反应,他已经死了。
龙约翰把他放下,让他就这样站着,靠在电话亭上,然后推开电话亭的门,一跳出去,四面张望,寻找着。但已经找不到了,那个斯文杀手温迪已经无影无踪!
龙约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周围,那繁忙的大堂里还是人来人往的,还没有人知道发生了这一件惨剧,温迪所用的枪显然是装有灭声器的,开枪的时候没有声,没有听见枪声,谁会怀疑电话亭中的人是已经死了的呢?
那个航空公司摊位的女职员仍在好奇地望着龙约翰。也许,甚至是她,也不相信发生了一件人命案。龙约翰慢慢地离开了电话亭,回到那个摊位的柜台前面。
“龙约翰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瞥一眼龙约翰又向电话亭那边瞥一眼。电话亭中的马其仍然倚着墙壁站立着,所以她仍没怀疑他是已经死了。
“那个人,”龙约翰指指马其:“你认识他吗?也许他是你们公司的职员之一?”
那个女人迷着眼睛,向电话亭那边张望一会。距离相当远,但是还不致于远到连面貌也分不出来。
“不,”她皱着眉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他也不是我们公司的职员。”
“那就奇怪了,”龙约翰搓着下颔说:“他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又打电话来这里给我呢?”
“哦?”她看看龙约翰,又看看马其,更加摸不着头脑。为什么龙约翰本来是跟马其讲着电话的,却忽然放下电话跑过去,又跑回来呢?他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特别的话吗?”
“他告诉我有人要杀他。”龙约翰说。
“他定是个疯子,”那女人向马其那边一瞪。
“他并不是个疯子,”龙约翰说:“他的确是已经死掉了,有人枪杀了他,我看你最好报警!”
“你在开玩笑!”那女人的头霍的抬起来。
“我并不是开玩笑!”龙约翰说:“你可以过去看看的!”
这女人肯不肯过去也已没有问题了,总之,她不需要过去,因为这个时候,正有另一个女人要用电话亭,见马其在里面,她不耐烦地走近,瞪着马其,希望弄得他不好意思而快点。
于是,她就看见马其是已经死了。
她尖叫起来,一直叫个不停。
龙约翰替那女职员把电话挂好。“现在,用不着你报警了!”
那个女职员怀疑万分地看着龙约翰:“你杀了那人吗?”
“当然不是,”龙约翰说:“你看见的,我并没有拔过枪,而他是被枪杀的!”
“真可怕,”那女职员说:“为什么他会打电话给你呢?”
“我也想问他,”龙约翰说:“可惜他已经不能回答,好了,别管他了,快一点,弄好我的飞机票行吗?”
那个女职员再怀疑地望了龙约翰一会,只好动手,继续办理。而那边,电话亭已来了一个警察,正在极力维持秩序,不让闹人接近。快得出乎意料之外,警车和救护车都来到了。
当那女职员终于把机票弄好,而递给龙约翰的时候,有一支手搭在龙约翰的肩膀。
后面有人柔声说:“先生,有人看见你刚才到那边的电话亭的,对吗?”一张警探的证件递到他的脸前。
龙约翰知道这是懒不过的事实,那个女职员会指证这一点的。于是他点头:“是的,我也正打算和你接触了,让我们到那边谈谈吧!”他指指大堂一角落里的那张长椅,他正在想,也许他买到的飞机票不能及时使用了,这件事的发生,可能要使他和梦娜迟一两天才可到贝城去。
大约五小时之后,龙约翰终于从警局出来了,当地的探长陪他一起到门口。
“不要以为我们相信你的口供才放你!”探长叼着一根刚刚点上的香烟,冷冷地打量着他。龙约翰在警局里接受好几小时的盘问。他的凶手嫌疑是很大的,因为他身上有枪,马其打过电话给他,而他又走近过马其。龙约翰坚持着他的故事————和他告诉那女职员一样,但一面说,他一面也知道警探们并不相信他的。
“你是为了什么放我呢?”龙约翰问他。
“一个电话,”探长说:“原来你在这里有朋友!”
“史家文?”龙约翰问。
探长又看了他一会,摇摇头:“不,不是史家文,不过。我相信他背后的人可能就正是史家文了!”
“我希望你不会以为是我杀了人。”龙约翰说:“的确不是我!”
“我也知道,”探长说:“不过我知道你的口供是谎话,而我是不喜欢人家对我说谎的!”
“我知道,”龙约翰说:“我本人也不高兴有人对我说谎,但是,请相信,我是有苦衷的!我真的有苦衷!”
“每一个人都有苦衷,”探长不屑地说:“而且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的苦衷是对的,不然的话,世界也不会这么乱丁,是不是?”
龙约翰微笑:“你倒是个很有哲学思想的警探!”
“也是一个穷警探!”
“探长,”龙约翰的眼睛在那黑暗的街上扫视着:“你不会派人跟踪着我吧?”
“你以为呢?”那探长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
“如果你有的话,”龙约翰说:“你最好把他召回,因为第一,我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被跟得牢的人,第二,跟踪我的人可能有生命的危险!”
“你的脾气这么大?”探长皱眉看着他。
“不是脾气大,”龙约翰说:“我告诉你一些内幕情报吧,杀死马其的人打算杀死我,而我也打算杀死他,老是跟踪我的人,很容易被我误会是他的人,另一方面,也很容易被他误会是保护我的人,那么,请你告诉我,这人是不是有生命危险呢?”
探长玩弄着自己的下颔:“我会考虑这一点的。总之,我希望你杀死那人!”
“为什么?”龙约翰诧异地看着他。
“如果他杀死了你,”探长微笑着:“那么我既失去了你,又花费一番工夫去找他,但如果你杀了他,我就不必去找他,而且也不容易找你,甚至于成为一件没有凶手的悬案!”
“多谢,”龙约翰苦笑:“真多谢有一位这么懂得为我设想的朋友。再见!”他走下了警察前面的石阶,一面奇怪梦娜究竟到哪里去了?
梦娜没有到警察局来保他,现在又不来接他。既然史家文也肯运用势力弄他出来了,为什么梦娜不来?
一部的士经过,龙约翰挥手把它截停,上了车。他对司机说了酒店的名字,他和梦娜离开了史家文的小岛之后,就在他的酒店外给梦娜租了一间房间暂住,准备今晚起程的。如果现在就回去,不吃晚饭,马上和梦娜一齐起程,那么也许他们是还可以赶得及他们预定的那一班飞机的。
的士载着龙约翰前进,龙约翰不时会向倒后镜中望望。他并没有忘记温迪。马其的情报不会错的,他听说温迪是要来杀他,温迪就是要来杀他。
马其只是没有料到自己也会成为温迪的对象,也许马其的想头是太大一点的,他想查出温迪是谁派来,而他的线眼在调查的时候,反而先被对方查出了。于是温迪又多做了一宗生意,先杀死马其,于是马其就死了。
现在,温迪应该进行他本来的任务了——杀死龙约翰。
但目前,温迪似乎还未有动手之意,起码,温迪就还不曾出现,他并没有在后面跟踪着龙约翰之意。也许,温迪是正在酒店等他?很可能正是如此,因为酒店里是龙约翰一定要回去的地方。
的士把龙约翰送回了酒店,龙约翰走进酒店,到了掌柜处,问过没有他的信之后,便对那管理人说:“可以替我打扫一下房间吗?”
“中午刚刚才打扫过的,”管理人皱着眉:“你又没有回过房间,还是很干净很齐整的。”
“我要再打扫一次,”龙约翰说:“而且马上去,如果要额外费用的话,开在我的帐单上好了!”
“好吧!”那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便转身拿起内线电话,替龙约翰安排这件事,古怪客人是很多的。
“谢谢你,”龙约翰向他道谢了,便走到酒吧那边去。
他喝了一杯酒,消磨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然后才乘升降机上楼而去。当他到了他所住的那层楼时,他看他的房门打开着,一个酒店的仆役正在替他打扫。龙约翰满意地微笑。如果温迪刚才是正在房里等他的话,现在他一定已给这个仆役吓走了。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他只是到了他的房间对面,敲敲那扇门,这间房间里住的就是梦娜。
他对梦娜实在有点反感。她没有理由不出现,难道她一直躲在房间里睡觉吗?”
没有人应门,他便扭扭门球。也许,如果她出去了的话。也会留下字条,说明她的行踪之类的吧?
门球一扭,门便应手而开了。龙约翰只是站在门口,一时没有踏进去。梦娜虽然没有应门,但她却是在房里的。她躺在床上,两支眼睛瞪得大大的,两眼之间还有一个黑色的洞。就像第三支眼睛似的。
那是一个子弹洞。她已经死了,手好像自己有主宰,霍的拔出了手枪。
龙约翰小心地踏进去,把房门关上,下了锁,然后走到梦娜身边,摸摸她的手。已经冰冻了,她已经死了很久,不论是谁杀死她的,现在已经逃得很远。
龙约翰小心地把枪插回,旋看房内各处。没有打斗迹象,也没有搜索迹象,似乎凶手只是开门进来,开了一枪,便又走了!
龙约翰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线,看清楚走廊中没有人,便迅速地闪身出去,又迅速地关上了门。没有人看见他,因此也不会有人知道他进过梦娜的房间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个打扫着的女工正在推着呼尘器,她抱歉地对龙约翰笑一笑:“只要再过五分钟就行了!”
龙约翰点头:“慢慢吧!”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掏出飞机票,视而不见地看着上面的细则,一面搭讪道:“对面那位小姐,你有没有替她收拾房间吗?”
“当然有,”那女工说:“我们的规矩是中午收拾房间的!”
“你在收拾时她已经出去了?”龙约翰问。
“不,她那时还在,”那女工说:“她一面梳头,我一面替她收拾。这位小姐人真好,和我很谈得拢,不过,”她打量了龙约翰一遍,就象很为他可惜:“她有一个男朋友!”
龙约翰的颈背上忽然一阵阴冷:“哦?怎样的男朋友?”
“我是要收拾这一整层楼的房间的。”那女工说:“我收拾了最后一间出来的时候,这位先生也刚刚从她的房间里出来了,戴着黑色眼镜,很年轻,西服穿得很漂亮——”
“我猜他的名字叫温迪!”龙约翰喃喃地说,但女工表示不解。
“没什么。”龙约翰叹口气:“我相信那不是她的男朋友,而且我相信他不会和她见面的。”
那女工耸耸肩,没有再继续说话。
龙约翰的表情似乎很古怪,这使她觉得不安了。如果是一个神经有问题的人,她还是不要和他说话太多好些。无缘无故要人家再收拾一次房间,根本就已经不是很正常的行为了!龙约翰取出香烟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原来凶手就是温迪,而行凶的时间是大约中午。但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杀死梦娜?谁叫他来的?刚才,他还怀疑温迪会是史松年派来的,史松年不想骗局被揭穿,所以要杀他灭口。
但,杀梦娜就不大有道理了。
那女工匆匆地做好了,龙约翰给了她一点小帐,她便走了。龙约翰吸完了那根香烟,看看表,便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掌柜,说:“请替我结了帐单吧,我要走了!”
“现在就走?”掌柜难以置信地道。既然要走,为什么又要人收拾房间?然后他便动手收拾他那简单的行李。
一面,他在想着梦娜。无疑地,探长一定会查出梦娜生前是和他一起进来的。不过好在,时间证明他不是凶手,梦娜遇害时,他是正在被警方盘问着。
帐单送上来,龙约翰付了帐,便离开了那里,
他只希望史家文不会对他有所误会,他希望史家文也像探长一样,能查清这时间的问题,就知道人不是他所杀死的。他也希望史松年不会误会。
事实上,他怀疑梦娜已经通知了史松年没有。她是答应了通知史松年暂时不要来寻仇的,但她已经通知了没有呢?在死前,她有没有过机会如此做呢?龙约翰想到这里,心里又感到一阵阴冷了,如果梦娜死前没有机会这样做,那么史松年还是会来找他的。
不过事实上,即使梦娜有机会和史松年联络过,史松年肯不肯接纳他的提议,也是一个问题。
施亚贵明明不是史松年所杀的,史松年为了掩饰自己的谎言,非杀他灭口不可,他不会肯让龙约翰有时间去证明他说谎的。
这些思潮一直在困扰着龙约翰的脑子,虽然在上了飞机之后,搭客们睡着了,而在飞机上他是没有被暗杀的危险的,他也还是一时无法入睡。
清晨的空气清极了,清得一点尘埃也没有。
这里山间的清晨,和城市是相差很远的,特别是人迹罕至的山间。这里的空气。与城市的空气简直是无从比较的。
龙约翰就在这美好的清新空气中驾着车子,通过蜿蜒的山路,不慌不忙地行驶着,一面,他则在注意路边的景物,好像找寻一个标志似的。后来,他的视线被远远一座建筑物吸引了,他的车子便离开了公路,驶上了路边的草坡。
没有路,只是草地,不过是很平坦的草地,也没有什么大块的岩石,所以车子走在那上面是没有很大困难的。很圆滑地,龙约翰的车子通过草地,远离了路边,最后到那座建筑物的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座古老的建筑物,是一座石头砌成的炮楼。已经很破落了,因为现在距离战争已经很远,没有人用这座炮楼,也没有人会把它加以修茸,有一度石梯级通向炮楼的顶上。
龙约翰下了车,踏进炮楼的门口,沿着那楼梯上去。差不多十分钟之后,我才到达了炮楼的顶上。那上面有一座破落的露台,凭着露台的栏杆河望出去,前面大约一千码就是一座很茂密的树林。如果梦娜是说谎的话,她也是真的到过这个地方的。她就是说她在这炮楼顶上看着史松年杀死了施亚贵,而那树林就是藏尸之所。现在从这里望下去,地势与她所讲的故事倒是很吻合的!
龙约翰从袋里取出一副小型望远镜来,望向那树林。亚维被望远镜的的镜片所改变了,于是他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树林。也差不多可以看到梦娜的形容,他还记得梦娜是如何形容史松年在这里和施亚贵决斗,史松年如何把施亚贵杀死的,而梦娜紧张得差点翻过了这栏杆,跌到下面去,甚至她说她碰脱了栏河的一块石头这一点也是真实的,栏河上,就在龙约翰站立的那地方的前面的确是缺去了一块石头。
还有那树林前面的一块大石,梦娜还说过,施亚贵曾经躲在那块大石的后面,以那块大石作为障碍物,和史松年对抗。不错,地方是真实,只有故事是假的。梦娜大概真是来过这个地方,所以就把情形历历如绘了!
但很容易证明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梦娜不是说,他们事后把尸体弃在林中不会有人发现的,这里并非是常有人到的地方,虽然事隔数月,至少也会剩下来一副骸骨。
如果没有尸体,事情就不是真的了。他们总不能找一具假的骸骨来冒充的。现在,龙约翰只要到那林中去找就行了。
于是龙约翰准备把望远镜收起来了。但是在放下望远镜之前,他却瞥见树林内有一块红色的东西动了一动。他连忙把望远镜摆过去,追踪那块红色的东西。那是一件衣服,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正在向树林的更深处跑进去。
龙约翰还没有机会看见那人是什么样子,甚至还没有机会看见是男或是女之前,那人就已经逃出了他的视线之外。
龙约翰放下了望远镜,皱起了眉头。一个人在树林里等着他,这是巧合吗?世界上是有很多巧合的事情的,不过龙约翰却不相信这一次是巧合。
这里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会恰巧有个人在这里,而这个人又要逃避龙约翰的望远镜呢?
如果龙约翰所猜没有错,这人是在林中等着他的,这人也许以为他会直接到林中来,但是龙约翰却到了那炮楼去。
他不明白龙约翰到炮楼上去干什么,也料不到龙约翰会在那炮楼上用望远镜瞭望,等到他发现龙约翰手上有望远镜时,他就知道龙约翰能看见他,就连忙退回林中去了。
这人是谁?
很可能在林中等着要杀龙约翰,而照龙约翰所知,目前要杀他的人是不会很少的。
名单上的第一人就是温迪,希望林中这个人就是温迪吧。
总之,他是要去找到这个人,看清楚,才知道是谁的。
龙约翰的望远镜继续移动,向更远的地方瞭望。这个人总不会步行而来的。他的车子在哪里呢?但是找不到。也许是在树林的另一边,他的望远镜看不到的地方吧?也许这个人是早已在这里等着他,从晚间就已开始在等着他了。
龙约翰迟疑着。现在如何了呢?那人在暗处,他在亮处,如果就是这样进入树林里找他,那是相当吃亏的,不过,他也总不能就这样轻轻放过的,而且,他还要进入那树林里去找寻施亚贵的尸体,或者,应该说是去证明施亚贵的尸体不在那里。
他放下了望远镜,看看天。天是极其晴朗的,极目所见,一只雀都没有。太阳还没有出现,差不多要出现了,但还没有出现。
如果太阳出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光亮得多,有阳光照进树林里,他会看得更清楚,也许那时,他就可以过去了。
这样想着时,第一线直接的阳光就来了,好像一支金色的箭,直射向那树林。这炮楼是背着太阳的,但那座树林则是正对着太阳。龙约翰忽然得意地微笑了。还有比这更理想的情形吗?他转身,不慌不忙地沿着楼梯走下去。
当他到楼下时,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出了一大半,树林给太阳光照得很亮,由于太阳光是差不多平射的,所以林间几乎没有阴影,树叶是在上面的,此时并不能阻挡那阳光。炮楼的阴影很长,长到比它本身的高度还长好几倍,不过,当太阳一面升高,这炮楼的影子是一面缩短了。龙约翰就在这炮楼的影子里,向那座树林跑过去。在太阳未升高之前,林内那人是不能威胁龙约翰的。
因为当他望着这边时,他就要望着太阳,而太阳的光线会炫得他无法张开眼睛,他很可能根本连看也看不见龙约翰!
龙约翰从容不迫地跑着,跑着,愈跑愈近了,后来,他脱离了炮楼的阴影,跑在明亮的阳光之中了。他的视线是很清晰的,由于太阳光是来自他的背后。
他瞥见那红色的衣服又在那林中闪了一闪。
那人一定大感困扰了,他必须躲到一棵树后面才能避开那刺眼的阳光,但避开了阳光,他却又无法看见龙约翰了。
当龙约翰估计差不多已进入枪弹射程之内时,他便把手枪拔了出来。
林内枪声响了两次,现在很明显了,那人是不怀好意的。但是,也很明显地,刺眼的阳光使人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因为这人的枪弹也不知射到何处去了,龙约翰连它经过的声音都听不见。那人再发了两枪,也是如此。
龙约翰继续跑过去,但是还不放枪。他不想打死那个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嗜杀的人,而这一次他更想把这个人活捉起来,活的比较死的好些,活人有口供可招,死人却是没有的。
那人显然是慌张起来了,不断地向龙约翰放枪,但是最接近的一颗枪弹也只在龙约翰六尺之外擦过。龙约翰从容地继续接近。现在用不着望远镜也可以看到了。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运动恤的人,而戴着一副黑眼镜。那人一定就是温迪。照龙约翰所知,温迪是一个老是要戴着黑眼镜的人,那是因为他的眼睛有点毛病,不能抵受光线的刺激,即使是正常的阳光,他也不能抵受。现在这迎面而来的朝阳一定使他不堪言了。温迪的枪法向来是不错的,但是现在他一定变得像一个瞎子一样,所以枪法就大大失准了。
温迪的运气真坏,如果太阳不是这样,龙约翰和他的机会是五五波而已。
终于,龙约翰冲过了最后一段空地,便到达了树林,用第一棵树护住身子。温迪向他再放了一枪。但即使他能够瞄准,这一次也打不中龙约翰了。
“放下枪吧,温迪!”龙约翰叫道:“你没有机会的,现在你等于是一个瞎子!”
温迪转身就向林内逃走。
龙约翰跟在后面,只要保持着温迪在林内,而他在林外的形势,那么是没有危险的,因为温迪回过头来就只看见太阳,而看不见他。
“温迪!”龙约翰继续叫道:“投降吧,你逃不了的!”
但温迪并不理会,当温迪经过两棵树之间时,龙约翰忽然瞥见他的手在做些动作。龙约翰知道他在干什么了,他是正在枪中纳入子弹,他的枪弹已经用完了。
龙约翰加快脚步,如果趁他未纳好子弹之前追来,就可以避免动枪,但不行,看温迪的手势,就知道他很快已经在枪中装满子弹。温迪是一个好手,用不着看见,他都可以在枪中装子弹的,一个好手只凭触觉就可以做到这件事,而且很快便可以做好!
温迪又转过身来,放了两枪。两枪都没有射中,都被树身挡去了。温迪没有再扳机,只是伏在那树后面,迟疑着。似乎要听龙约翰的脚步声,以便听出他在那里。
但是他听不到,龙约翰的脚步声是完全没声音的。
接着龙约翰的枪就抵住了他的背:“好了,”龙约翰柔声地说:“放下枪吧!”温迪呆住了,两只手慢慢举起来,但是枪仍在手中。
“我说放下枪!”龙约翰提高声音喝道。
这样一说完,龙约翰就知道自己是错了,这不是对待温迪的方式。温迪是一个脾气古怪的人,凡是干这一行的,脾气都不会很正常,而温迪又是一个脾气特别古怪的人。
当他有耐性时,他会很有耐性,但当他暴躁起来,却又是不可收拾,没有人能制止他。龙约翰实在是应该先把他的枪打脱,使他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不过现在想到,已经太迟了。因为温迪大叫一声,忽然转身,枪也垂下来;枪嘴摆向龙约翰。明知道不够快,他还是要这样做,因为碰巧现在是他脾气暴躁的时间。在这种情形之下,龙约翰只是扳动枪机了。
杀人是他最不喜欢做的事,但现在如果他不杀人,人就会杀他!
龙约翰一连扳了四次枪机,然后就跳到另一棵大村的后面,这一连四枪使温迪的身体抽搐了四次,并且向后面直跌。
脊背撞中了一棵大树的树身,撞得再向前仆倒,仆倒在地上,他的身子有四个地方冒血,不过衣服是红色,所以不大显眼。那副黑眼镜也离开了鼻梁,他的生命大概剩下不到一分钟了
但他还是滚转身来,再提起手枪,运用了最后的几分气力,扳动枪机,向每一个可能的方向放枪,直至枪中的子弹都用完了,他才伏下来,不动了。
这是龙约翰躲到树后面的理由。温迪的其中一枪就射中了所躲的那棵树的树身,如果不是这树挡着,龙约翰就要同归于尽了。
温迪伏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血流了很多,龙约翰才从树后出来,他向来都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他蹲下来,摸摸温迪的身,没有很多东西,只有钱,护照,香烟,打火机,锁匙,眼镜的皮袋和一串钥匙,连记事簿都没有一个。
“妈的!”龙约翰不禁低声地咒骂起来,因为这些都不能提供线索,让他知道主使温迪来的人是谁。
他把东西都丢下了,站起来,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温迪不会有同党。
脾气古怪的人总是独行侠,温迪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与他人合作的!
龙约翰离开了温迪的尸体,慢慢地走进林中去。梦娜的形容果然是十分详尽的,她说的那棵扭成螺丝形树也在。她说过了这棵树,再绕过两棵大树,就是施亚贵的尸体被抛弃的地方。
龙约翰再绕过两棵大树,忽然楞住了。因为真有一具尸体在那里。
因为时间已久,那尸体已只剩下一副骸骨,外面包裹着破灿的衣服,但这的确是一具人的骸骨,仍然发散着相当浓的臭味。
梦娜说的是真话,那岂不是变成龙约翰是说谎了?
等一等,这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怎能断定他必然是施亚贵呢?龙约翰掏出手帕来,把鼻子缚住了,然后折了一根树枝,在那副骸骨的旁边蹲下来。
那臭气虽然已经消灭,但还是很难受的,即使隔着手帕,也使人欲呕,龙约翰用那树枝小心地挑动那副骸骨,挑出袋里的东西,证件是有的,不过已经霉腐到不可辨认了。唯一没有变的是手指骨上戴着那杖白金指环。那是一只相当大的白金指环,上面雕着一只骷髅头。这些衣服和骨头都不能证明死者的身份,但这白金指环似乎却能了。这是一件相当名贵的装饰品,施亚贵曾多次戴着它打架。
龙约翰皱着眉头蹲在那里发楞,一时连那臭气也忘记了,他的脑筋现在很混乱。他来这里是为了证明梦娜是说谎的,史松年是说谎的,但现在结果却是相反了。他证明了他们说的是真话。想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梦娜不是打算和他同来的吗?如果她不是有把握,她怎敢这样做呢?
龙约翰呆了好一会,终于把那树枝丢下了,回头走出去。回到树林外面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相当高,没有那么直接刺眼。


枪声卜卜 疑窦重重
龙约翰慢慢地走向他的车子。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回到他的车子,想一想,便把车开动了,驶回公路,沿着公路向市区驶去。
在路上当他发现了第一座电话亭的时候,他就下车进入电话亭中,纳入角子打电话、他是打到警察局去,他说:“我想报告一件凶杀案和一件腐尸案!”
“什么?”那边的值日警官难以置信地问。很少有人同时报告两宗这么重要的大案子的。
龙约翰小心地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并且自称他是来郊游的游客,他进入这座树林里,就发现了这个穿红衣服的人死在那里,而树林更深处又有一具已经死了很久的骸骨,然后他便放下了电话,上车继续向前开。
他知道那边的人不大相信他的报告的,但有人报警,他们总不能不按照报告去查究一下,而当他们去到的时候,他们就会相信了。
那天的晚报已经刊载了这件案子的新闻。这当然是件很大的新闻了,但由于警方对这件案子很重视,当时不肯发表什么,因此尽管标题刊得很大,新闻的内容却是相当空洞的。龙约翰在餐厅里一面吃晚饭一面看报纸,看了好几份,都是看这一段。这些报纸上并没有什么可靠内幕说出来。甚至两个死者是谁都不能肯定。但龙约翰相信他是不必等很久的。
警方就是警方,他们有庞大的人力物力和巨大的档案资料,办理某些案件,他们是会有一定的成绩的,现在,龙约翰只是要等,等着警方办事的成绩。
龙约翰悠闲地吃完了那顿晚饭,便回到酒店的房中去。因为他现在是不必干什么的,他只是等着就行了。一面等着的时候,龙约翰大可以争取一些睡眠。睡眠实在也是一种他所相当爱好的“运动”,因为他经常都很忙,很多时候都会睡眠不足的。
他回到了他的房中,走到衣柜前面,打开衣柜,把上装脱下来,挂起了,又把枪袋连同手枪脱下来,也挂进衣柜,然后便关上衣柜,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解开鞋带,动手脱鞋了。刚把鞋子脱下了一只,有人就从露台外跳进来了,手中一把刀指着龙约翰,脸部的肌肉狰狞地扭曲着,似乎有着无比的敌意。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大汉,龙约翰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才认得他是谁。
他就是史家文的住宅那里的助手阿高,龙约翰初到岛上时差点把他摔下水里喂鲨鱼的人。“阿高,”龙约翰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替梦娜小姐报仇!”阿高沙哑着声音说:“你跪下来受死吧,龙约翰,这回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疯了,”龙约翰仍然拿住那只鞋子。“谁告诉你梦娜是我杀的?”
“她死在你的房间里,”阿高狰狞地说:“这不是最好的证据了吗?”
龙约翰站起来,另一个声音却在后面喝道:“不要,就这样坐着好了!”又一个人从露台外踏进来,手上是一把手枪指着龙约翰。龙约翰只好坐下来了。她就是开船载他到史家文岛上的那个黑衣少女。她身上现在仍然是穿着黑色的衣服。
“史家文叫你们来的吗?”龙约翰问。
“不,”两人都摇摇头:“我们是自己来的!”
“难道你们以为自己比史家文聪明吗?”龙约翰气结地说:“如果史家文相信梦娜是我杀的,你以为他会放过我吗?”
“也许他已经太老。”阿高说:“他已经糊涂了,但我们并不老,也不糊涂,所以,龙约翰,你是骗不倒我们的!”他上前一步,龙约翰就用手中的鞋尖对准他。龙约翰这一只并不是普通的鞋子,如果阿高看清楚一点,就会看到鞋尖是有一个小洞的。这个洞内可以射出来一颗子弹。只要拔出鞋边的一个保险掣,用力在地上一顿,就可以发射了。
好象一把手枪一样。这鞋子拿在手中,也有一样用途的。这鞋子已不止一次救过龙约翰的命。
“你们两个还是回去吧。”龙约翰叹一口气:“我不想杀死你们呢!”
“割下他的嘴唇,阿高!”那黑衣少女在旁丛惠道。
龙约翰的鞋尖慢慢地转向那黑衣少女:“我警告你,阿高。”他说:“不要!”
阿高的刀子慢慢递过来,龙约翰在心中叹息一声。
这两个真是不可理喻的浑人。阿高的刀子再递过来一点,他就非动手不可了,他会一脚把阿高踢开,同时向黑衣少女放射那颗子弹。
好在他用不着如此。因为这时又有一个人从露台里进来了。这个人喝道:“别胡闹,你们两个!”
阿高和那黑衣少女都一惊地转身。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年青男人,眉毛很浓很黑,脸色是青青黄黄的,人相当瘦,模样相当英俊。
不过看得出是那种脾气古怪,性格阴沉的人。
“但,少爷,”阿高惶恐地说:“你不明白。”
“站开,你们两个!”那人又喝道。
他的话真权威,阿高和那个黑衣少女真的退开。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龙约翰叹口气:“不过我非要向酒店经理提出抗议不可,我的露台不是公共厕所,不能任何人都随意在此进出的!”
“龙约翰先生,”那穿着黑色的西服的人自我介绍,“我是史松年!”
“我认得你!”龙约翰说着伸出右手;“虽然我们还未正式认识!”
史松年迟疑了一下,终于和龙约翰握了手。龙约翰松了一口气,把鞋子丢在地上:“我请你们喝一杯酒如何?”
“我只是要一杯橙汁!”史松年说。
“你们呢?”龙约翰转向阿高和那黑衣少女:“喝点什么呢?要吃点东西也可以的。
阿高的舌头伸出来舐舐嘴唇。
“他们不吃什么也不喝什么,”史松年却宣布了这个使他们很失望的决定:“他们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一摆头:“走吧!”
两个人很服从地退出了露台上了,虽然是显得老不愿意的。龙约翰拿起内线电话。吩咐楼下送上来一杯橙汁和威士忌,然后转向史松年。史松年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杀我!”龙约翰说。
“我本来是的,”史松年说:“但梦娜的死使我改变了主意,我很想知道是谁杀她的!”
“你相信不是我?”龙约翰问。
史松年摇头:“不会是你,你没有理由,而且时间上也不可能,我留你活着的主要原因是,我相信你也会想找到杀死梦娜的人,而你找人是很有本事的。”
“我已经杀了他,这人就是温迪,”龙约翰说:“不也不是我找到他,是他找到我的,他在那树林里等着我,我杀了他!”
“你是一个好手,龙约翰,”史松年上下打量着他:“你能杀死温迪,但如果你能活捉他,那就更好了,也许他能告诉我们谁主使他的!”
龙约翰摇头:“有些人是不能活捉的,温迪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并不是没有尝试过。”
“你是一个好手,”史松年说:“你能杀死温迪,差不多可以等于说你能杀死施亚贵了。”
“施亚贵也是我杀的!”龙约翰说。
“别和我开玩笑好吗?”史松年说:“你已经在那树林里面看过了,你知道那是施亚贵的尸体!”
“象是很象了,”龙约翰说:“但还不能肯定,过两天就可以肯定了。”
“什么意思?”史松年愕然。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打电话报警?”龙约翰微笑:“就是因为我要警方替我鉴定这死尸的真正身份。我在晚饭之前还打了一个匿名电话。向警方指出这副骨头可能是属于施亚贵的,这会使警方的工作做得更快。他们可以去找施亚贵的牙医,如果施亚贵去弄过牙,他的牙医会有他的牙模记录的,我知道施亚贵弄过牙,因为他的嘴巴里有只白金牙。”
“那就行了。”史松年说:“验牙的结果会证明那就是施亚贵的骸骨。”
“恐怕不会了,”龙约翰摇头:“我在看时也看不见那骸骨里有两颗白金牙齿。”
史松年一震,手伸进衣襟里面,似乎打算拔枪似的:“龙约翰,这件事,如果不是你说谎就是我说谎,但我知道不是我说谎。”
“让警方的报告证明吧!”龙约翰说。
史松年冷冷地看着他:“警方的报告会证明那是施亚贵的,那时,我就会杀死你!”
“我差不多可以肯定他们不会证明那是施亚贵。”龙约翰说:“想想看,如果我不是那么有把握,我会报警吗?”
史松年只是怔怔地看着龙约翰。
龙约翰把酒一饮而尽:“你不喝酒吗,史松年?”
史松年站了起来:“别想逃走,龙约翰,”他说:“你逃不到哪里去的。”
“我不会逃走!”龙约翰镇定地微笑。
他看着史松年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了,他又说:“请帮我一个忙好吗,史松年?”
史松年停下来看着他:“帮你什么忙?”
“吩咐刚才那两个人别来骚扰我,”龙约翰说:“为了他们自己的好处,刚才我已差点不能手下留情了。”
“你放心吧,”史松年点头,“他们不会来骚扰你的!”他开了房门,便走出去了。龙约翰奇怪史松年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因为自始至终,史松年都没有露出一丝笑容。
第二天黄昏,龙约翰下到酒店的餐厅中时,就已经发现了那个人在监视着他了,一个黑黑矮矮的汉子。他若无其事地在餐厅中坐下,叫了一客晚餐,慢条斯理吃起来。那个黑矮的汉子就在外面的客堂中坐着诈作在看报纸等人之类。龙约翰不慌不忙地吃完了他那客晚餐,然后付了帐站起来,走出了酒店的门口。他一时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地似的,只是沿着酒店外面的行人路步行着。但是,当一部的士在身边经过时,他却忽然挥手把它截停了。
他上了车,车子开动了,他对司机说:“我要到坟场去!”
“现在去坟场?”司机诧异地从倒后镜里看着他:“现在到坟场去?”
“对了,”龙约翰点头:“这个时间到坟场去散步,是特别有诗意的。”一面,他看着那个监视的人在后面也已经截了一部的士。那人会继续跟着他的。
前面,那的士司机耸耸肩,似乎觉得,古怪的人他已经见得太多了,现在再见一个,也不会少见多怪的。
车驰过了市区的街道,到达了郊区,天气热了,郊区的街道上行人也不少,但即使是天气热,坟场附近的街道上,行人也不多的。龙约翰就在坟场的门外下了车。那部的士开走了。大约一分钟之后,那另一部的士把那个黑矮的汉子载来,把他在同一个地点放下了。的士又开走,那黑矮的汉子四面张望着,有点胆战心惊的,但这时的龙约翰却已不知何去了,他正迟疑着时,龙约翰的口哨声从坟场内传出来。
他连忙向口哨声的来处望过去。龙约翰正在那墓碑之间悠闲地散步着,吹着口哨。那人打了一个冷颤。龙约翰来这个可怕的地方干什么?约了人在这里等吗?忽然他看见龙约翰迅速一跳,就跳进了一块墓碑后面。
龙约翰这突然的动作使他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他也冲进了坟场之内,向龙约翰消失的那块墓碑跑过去。他咬着牙在想,如果龙约翰打算借这个地方来摆脱他的跟踪,那他是白费……
一只鬼从那墓碑后面一弹而起,这个人的心也差点从嘴巴跳出来了。接着他发觉这不过是龙约翰,用手把眼睛挖着,又把嘴巴拉横,做出鬼脸来吧了。他愤怒地把手向怀里一伸,把枪拔出来。
他觉得自己这拔枪的动作算是很快,在他的枪刚刚从衣服里拔出来时,龙约翰已经把他的手腕执住了。强大的气力把他的手腕一扭,他叫了一声,便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来,背对着龙约翰。
“放手!”龙约翰命令,这人仍然固执地握着那枪时,龙约翰便把他的手用力向上一提。这一提使他的手臂可能脱筋而掉下来了。他哎唷一声,只好放了手,枪掉在泥地上。
“现在跪下来!”龙约翰说着一按他的肩,他便跪了下来,就跪在那坟前,石碑上刻的名字是他所不认识的,这一跪真跪得冤枉!……
史松年正在玩着一些东西。那是子弹。似乎为了配合他的神枪手的名誉,他的玩具也是子弹。他背着门口,坐在那张大皮椅中,玩弄着那些子弹,眼睛半闭着。屋中,没有亮灯。他似乎很享受这黑暗。
门伊呀一声推开了,接着电灯亮了起来。
史松年不耐烦地皱着眉:“熄灯,阿娟!”
“阿娟在外面花园睡着了。”龙约翰说:“有人在她的后脑上敲了一下。”
史松年的脚一用力,那张皮椅便转了过来,朝着龙约翰。
宠约翰正站在门口对他微笑:“你派去监视我的人也在坟场里睡着了,不过在睡着之前他告诉了我你是住在这里!”四里望望:“很不错的地方,一间花园别墅,租来的是吗?这比住酒店要好得多了。”
“龙约翰,你来这里干什么?”史松年脸上一条肌肉在跳动着。
龙约翰耸耸肩:“今天的晚报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史松年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那副骸骨的身份还是没有断定!”
“警方不能断定那是谁。”龙约翰说:“但他们已经断定了不是施亚贵。”
史松年的背脊离开了座椅的靠背颈筋也暴现着。
“所以在报纸上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龙约翰说:“不然的话,早已大字标题刊出来了。”
史松年呆呆地看着龙约翰,知龙约翰所说的是事实。
然而他的心里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不,我不相信!”他叫道:“我不相信!那个是施亚贵,如果不是,那就是你在做古做怪,你换了———”
“我换了尸体?或者我换了一副牙骨?”龙约翰笑起来:“你以为这是可能的吗?你以为我可以换了而警方都察觉不出来吗?”
史松年的面部肌肉抖颤着。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找到一具腐到剩下骨头的尸体已经不容易。他还要运到那林中去,把旧的一副换出来?这是不可能的,把一只别人的骷髅头换上去,这也同样也不可能,警方定会验出来,而假如验出是一具不同人的骷髅头,那还不会成为一件耸动的大新闻吗?”
史松年一伸手拿起了旁边的电话听筒:“我要查一查,”他动手拨电话,龙约翰就走过去,在酒柜里找到了一瓶酒,斟了一杯,浅浅的呷着。
他这一次弄得史松年相当尴尬,至少,他是得到了心理上的胜利了。史松年派了人监视着他,以为可以控制大局,不料这个监视的人却被龙约翰诱到坟场里制服,而且逼他说出了史松年的所在,于是龙约翰找到了史松年的身边来了。这就消灭了那居高临下之势,不致于史松年随时可以找到他,而他却不能随时找到史松年。
史松年打了六七个电话,龙约翰喝了好几杯酒,他才终于停手。
他把听筒放回了,叹一口气,身子又向那张座椅的背上一靠。
“你的脸色不大好看。”龙约翰指出。
“妈的,把灯熄掉!”史松年瞪着他吼叫起来。
龙约翰走过去熄了灯,厅子又给黑暗所笼罩了。史松年又呼出一口气,就像黑暗使他舒服得多似的。
“要一杯酒吗?”龙约翰问。
“威士忌,”史松年说:“一杯大的。”
龙约翰替他斟一杯酒,一面微笑着,这个只喝橙汁的人现在也要喝酒了,他斟好了酒,交给了史松年,就坐在桌子的角落上,看着史松年。史松年的脸很苍白,苍白了很多。
即使在昏黑之中也可以察觉到。
“怎么样了?”龙约翰问。
“那不是施亚贵的骨头!”史松年说道。
“有可能弄错了吗?”龙约翰问。
“不可能,”史松年摇头:“我有些朋友和警察局的档案部有联络,他们供给的资料是不会失实的!”
“你这些朋友告诉你什么呢?”龙约翰问。
“他们已经查过了有关施亚贵的资料。”史松年说:“那尸体绝对不是属于施亚贵的。”
龙约翰看着自己的手指,检验着手指甲:“我很为你难过,史松年,我相信你不是说谎的。”龙约翰说:“你大概是弄错了,你杀死的另一个,却以为那是施亚贵,你不是说谎,你只是弄错了,但,我们得想个办法向你父亲解释,使他相信这一点。”
史松年的头低着,在阴暗中看不到他脸上有些什么表情,但后来,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出门外去了。龙约翰自己倒了一杯酒,呷着,仍然坐在那桌子的一角上,等着史松年。差不多十分钟之后,史松年才走进来。
“我并没有弄错,”史松年看着龙约翰,脸上的神色带着困惑:“有人对我证明了那是施亚贵,然后我才去追他,把他杀死的。”
“你认清楚了那是施亚贵吗?”龙约翰问。
“交手时我当然没有什么机会与他对面看个清楚,”史松年耸耸肩:“而完事了之后,他的额头上中了一颗子弹,血流了一脸,也没有机会给我看清楚。不过,施亚贵的样子我也是认得的,我杀死的人的确很象他,而且,还有那指环。”
“噢,那指环,”龙约翰点头:“当我看见了那指环,我一时也以为那是施亚贵,后来看清楚牙齿,就知道不是他了。”
“这件事有点古怪,”史松年说:“这应该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但是却有另一个人介入了,这人派来了温迪,想杀死你,又杀死了梦娜,这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龙约翰耸耸肩:“别问我!”
“总之这件事有点古怪!”史松年喃喃地说。
“那么,下一步你打算怎样做呢?”龙约翰问。
“和我一起出去一次如何?”史松年问。
“到哪里去?”
“找一个人,”史松年说:“一个保证你会感兴趣的人!”
“好吧!”龙约翰耸耸肩:“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而且我已经开来了车子!”
“我们走吧,”史松年说:“坐我的车子去!”史松年的车子是一部古老的巨大黑色汽车,和他的人一样阴沉,有点像一架棺材车。
不过这种古老车子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宽敞而舒适,坐在车中可以真真正正地坐,而用不着弯腰曲脚。
史松年把车子开动了,向市中心驶去。两个人一直沉默着。龙约翰注意到史松年驶过了市中心最热闹的区域,面向另一边的市郊进发。
“你还想证明什么呢?”龙约翰终于问。
史松年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直望着前路。“我只是想证明,”他说:“如不能证明是真的,那就证明是假的好了!”
“要我的帮忙吗?”龙约翰取出枪来,动手用一块小小的棉布揩抹。
“我只是要你看着,”史松年阴沉地说:“你也用不着这枪,我们用不着动武!”
龙约翰还是把枪揩抹一番,最后又在身上插好了,这时史松年已经把车停了下来。龙约翰望去,看见这是一条很窄的石板路,附近的屋子最高的也不超过三层,其中又以单层的石屋为多。街上的街灯是很暗的。史松年一声不响地下了车。龙约翰也下了车,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史松年扭扭头,示意龙约翰跟着他走。
龙约翰便跟着他走了。
史松年领着龙约翰转了一个弯,来到了一座三层高的石屋前面,停了下来,四面张望。龙约翰只是站在他身边等着。史松年终于伸手一指屋前那行人路边:“看看这里,那一次,施亚贵的车子就是停在这里,而我和梦娜在那边等他出来。”他的手又指向路的另一边,那里是有一座竹林的,“我们的车子就收藏在那竹林的后面!”他指手划脚地叙述着往事。“我们在那里等着,施亚贵下来了,上了车,我们便开车跟着他。他没有发觉。我们经过了那座树林的时候,我就开枪射破他的车轮,他马上拿了枪下车逃走,我去追他,梦娜则躲在那座炮楼!”他顿一顿:“施亚贵逃向那座树林,我追他,他转身向我放了几枪都没有打中——”
“施亚贵的枪法不是那么糟的!”龙约翰指出。
史松年的眉头皱了一皱:“也许因为还没有进入枪弹的射程吧,总之,我的枪却是好得多的,我的是一把坚斯基短来福,装一只枪柄就可以作步枪的那一种,射程很远。我一开枪,施亚贵就被我打中了大腿。他爬进了那块大石的后面,我继续追过去。当他从石后伸出头来时,我就在他的额上放了一颗子弹,前后不过两枪!”
龙约翰没有做声。这故事他已听过,是梦娜讲的,讲得完全一样!
“唯一的分别是,现在是夜晚,那时却是清早!”史松年说。
龙约翰抬头看看那间屋子。屋子的顶楼是亮着灯的。“那么,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找人,”史松年说:“那个出卖施亚贵的人,他的情妇!”他伸手一指楼上,“她就住在那上面。是她出卖施亚贵的。她告诉我们施亚贵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她的家,我们在哪里等着。”
“唔,”龙约翰点头,“现在我们就去问她,怎么她交出来的施亚贵是没有金牙。”
“是的,”史松年叹了一口气:“好了,我们上去吧!”
龙约翰跟着他走过去,进入那个楼梯口,楼下的住宅内,一只狗在吠起来了。但当他们上楼之后,那只狗便又停了吠。
他们伸手拉拉门铃的绳子。一只铃在里面叮叮地响了起来。好一会,才有脚步声从里面接近门口,一只小窗子打开了,一只旁边布满了皱纹的眼睛从窗内窥出来。
“是谁?”一把女人的声音问。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张小姐在不在?”史松年问:“我们有点紧要事跟她谈一谈的!”
“张小姐?”那老妇人的眼睛一眯:“你是说以前住在这里的那一位小姐,长头发的!”
“什么以前住在这里?”史松年愕然。
门打开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出现。“你不知道吗?”那个老妇人问史松年。
很奇怪的问话。
“知道什么?”
“她已经死了!”老妇人说。
“不可能的!”史松年说:“她——是一个年轻女人,那么健康——”
“她不是病死,”老妇人说:“她是给汽车撞死的!”她摇摇头,叹了口气:“真可怜,那部车子在街上撞死了她就逃走了,那司机一直没有捉到!”
龙约翰只是觉得脊梁上一阵阴冷。
这件事情真有点古怪,太古怪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史松年呐呐地说。
“开玩笑?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我才没有那么缺德!”老太婆不屑地说。
“呃——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史松年问。
“发生了几个月了,”老太婆眯着眼睛想一想,“几个月了,我是她的房东,她死了,我就把房子收回来自己住1"
史松年愕愕地看着她。
这不会是开玩笑吧?这老妇人在开玩笑吗?
“究竟你找她有什么事?”那老妇人好奇地看着他。
“呃——没什么,”史松年呐呐地说:“我们是老朋友,许多年没有见她了,特地来探择她,真想不到——”他难过地低下了头。
“——是她的亲戚吗?”那老妇人上下打量着史松年。
“不,为什么呢?”史松年看着她:“她遗留下了什么东西吗?我很想知道,因为我们是老朋友。”
“没有,”老妇人耸耸肩:“她留下的东西不多,也没有值钱的,只是一些衣服,几封信,而且几个月之前这些东西都给她一位远亲来拿走了!”
史松年和龙约翰交换了一个眼色:“谢谢你,太太,我想不到竟会这样的!好了,我也不该再打搅你了,再见吧!”
那老妇人点点头表示道别。史松年和龙约翰转身下楼梯,下了一层的时候,老妇人在楼上叫起来:“她就葬在东角坟场,你可到那里去。”
“谢谢你!”史松年说:“也许我会去的!”
他们下了街上,通过那凄冷的黑影,回到史松年那部黑色大汽车上。史松年没有马上开动车子,他只是首先点上了一根香烟,深深地吸着。
“现在你相信你杀死的是施亚贵吗?”龙约翰问。
史松年摇头:“但是不知为了什么理由,有人却希我相信是我杀死了施亚贵!但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真不明白。”
“嗯,”龙约翰点头:“这件事有点古怪,我敢打赌施亚贵这个情妇是给人谋杀掉的,她引导你去杀死一个假的施亚贵,然后她自己也被杀掉,因为她知道得太多!”
史松年喷了一口烟:“这件事的确是有点古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呢?”
“你是为了什么要杀死施亚贵?”龙约翰问。
史松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再喷了一口烟:“我是非杀他不可的!”
“但他不想死,”龙约翰说:“他知道如果他逃走,你终于会追到他的,因此他就来一个假死,你以为他已经死了,你就不会追他了!”
“而现在,”史松年说:“他知道我们可能揭穿这个假局,他就想制止我们了,他派来了温迪——”
龙约翰的眼色使他说不下去了:“你在说什么了,史松年?施亚贵怎能这样做呢?他已经死了,是我杀死他的!你杀死了假的施亚贵,但我杀了真的施亚贵!”
史松年忽然微笑了,露出很齐很白的牙齿。龙约翰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龙约翰问。
“我在想,”史松年说:“现在轮到你去证明是否杀死了施亚贵了!”
“用不着证明的,”史松年说:“我是杀死了他,你给他愚弄了,但我却是真的杀死了他,他逃过了你那一关,却逃不过我这一关,事情到此为止可以结束了,史松年,我和你一起回去见你爸爸吧,我会帮助你向他解释的。”
“不,”史松年摇起头来,“不,龙约翰,你要证明不是你杀死了施亚贵,不然,我会杀死你的!”
“还证明什么?”龙约翰说:“已经证明了你杀的不是施亚贵,那也即是证明我杀的是了,我们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是真的,你的已经证明是假的,那么我的就显然是真的了!”
“也许你杀的也是一个假的施亚贵,”史松年说,“真的一个并没有死,他仍然活着。”
“你在开玩笑!”龙约翰说:“难道我自己杀的人是谁,我也会不知道吗?”
“在一个多钟头之前我也是和你一样想法的,”史松年说“我一直都深信自己杀死的就是施亚贵,但现在怎样呢?现在我却深信我所杀的,不是施亚贵了!”
龙约翰舐舐嘴唇。他倒从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杀死的也是一个假的施亚贵?但这是不可能的,回忆又在脑海中涌现了!
好像一部电影中的闪镜头,他杀死施亚贵时的情景又清晰地回到眼前来了。一个假的施亚贵?怎么可能呢?
“别忘记温迪,”史松年说:“为什么他企图杀死你,又杀死了梦娜?理由是很明显的,他不想让我们发现林中那具尸体不是施亚贵。只有一个人会有任何动机做这件事,那就是施亚贵本人了,如果施亚贵是真死了的话,谁会要阻止我们的呢?你自己可以运用脑子想想。”
龙约翰在那里呆呆地思索着时,史松年便把油门踏尽,车子以高速驰行。龙约翰一直沉默着,思索着史松年那番话,觉得果然是很有道理的。后来,他发觉车子停下来了,望望窗外,那里是一片荒凉的郊野。
“你停车干什么?”他问史松年。
“要证明一件事!”史松年第二次露出微笑来,不过龙约翰觉得,他还是在不笑的时候好看一点,他根本就是那种相貌阴沉的人,笑起来总觉得与他的格调不符了。
他的手忽然向衣服里一摸,枪就拔出来了。很快,快到只是一闪,便完成了这个动作。
龙约翰也是同样地快的。他的手掌已伸出去托住了枪嘴,把枪嘴推开了,使它不是向着自己。他不喜欢人家在他的面前拔枪。史松年的枪停在那里,枪嘴对着车窗外面,而史松年的眼睛在浓烈的眉毛下面阴沉地注视着他。
“我不是要杀你,龙约翰,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东西,关于一些你的东西。”史松年说:“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我想证明究竟你是多么会用枪,我想证明究竟是你好还是我好!”
“这不是容易证明的事,”龙约翰说:“也许我们会死掉一个的。”
“不是那种证明,”史松年又微笑了:“我不是要和你决斗,我只是要和你比试一下,明白吗?”
“好吧,”龙约翰无可不可地耸耸肩:“你告诉我用什么办法比试吧,你随便说好了!”
史松年打开车门,拿着枪下了车:“来吧!”
龙约翰也下了车,已经拔枪在手,而手指正在那昏暗中熟练地检验着枪的机件。这里是一大片荒野,附近是完全没有人烟,他们大可以放心在这里放枪,枪声也不会惊动什么人。
史松年领着龙约翰离开路边,走到一片草坡上。那里有很大堆垃圾,似乎这是一个用以抛弃垃圾的地方。不过这堆垃圾却并不怎样臭,因为这里是空旷的地方。
日间,阳光无情地晒着,使什么都臭不起来,阳光是一种最佳的消毒剂了。
史松年从垃圾堆中拾起两只空的啤酒瓶:“你看过牛仔电影吗?”
龙约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把瓶子抛上天空射破之类吗?”
“对了!”史松年便把瓶子一丢丢到天空。两只瓶子分两边升上去,在空中打着转。史松年的枪迅速地响了两次。那两只瓶子就在空中变成碎片了。
枪声的回音远远传来。史松年看看龙约翰。
龙约翰耸耸肩:“我看不出为什么你喜欢玩这种孩子的玩意!”他也把两只空瓶拾起来,向空中一丢。瓶子在空中打着转。龙约翰转身,持枪的手屈到背后,反手放了一枪。两只瓶子都在空中碎了。当碎片落地时,回响才从远处传到。
“还及格吗?”龙约翰问史松年。
“很好,”史松年点着头:“很好,你不但照做,而且要做得好过我!”
他又拾了两只空瓶:“但,把瓶子整只打破,未免粗鲁一点了!”
他把瓶子一丢,然后就拔枪发射,这一次,瓶子却没有破碎,只是瓶颈给射断了。瓶子在地下才碎掉了,不过在落下来之前,已可以看见瓶颈是断得很齐整的。刚刚在瓶颈开始之处断掉,两只瓶都是如此。
史松年看着龙约翰。
龙约翰微笑。“我不敢自认是一流好手。”龙约翰说:“不过这个我相信我是干得来。”
他说着也去拾了两只瓶子,而且以同样的手法向空中一丢。瓶子在空中打转着,龙约翰忽然又一扭身子,手又是屁到背后才放枪。两只瓶子的瓶颈都是齐齐地断去了。
龙约翰转向史松年:“这两下又如何呢?”
史松年脸部肌肉微微有点发抖:“这两下干得不错,龙约翰,很不错,你从哪里学来的?”
龙约翰低下头来,把枪膛的空弹褪去,纳进实弹。
一时,脑中充满了回忆,那些久远的回忆,有些甜蜜,有些却是辛酸的。“我小时候在马戏班过过一段日子,”他终于微笑道:“那时有个表演神枪射击的卖艺人和我很好,就是他教我这几下!”
“哦,原来如此,”史松年点头:“我却是自己学的!”他说着把枪膛拍回,因为现在他的枪已纳满了子弹了。他弯身从垃圾里拾了一只空罐头,拿在手中,忽然往空中一丢。
那只空罐头向空中飞上去,飞到很高,而史松年的枪向上瞄准着。当那罐子开始落下来的时候,他就放了一枪。罐子被击中,未落地再向上升,但落下来的时候史松年又放一枪,罐子又被击得向上升。这样一枪一枪地放出去,罐子一再地上升,跌不到地,直至史松年枪中的子弹都放空了。
这时,龙约翰的枪却响了。那只罐子又正在落下,给子弹击中,又升上去。龙约翰的子弹一颗又一颗地击出去,把罐子上升。
最后,他枪中的子弹也完了,罐子才落下来,掉在他们脚边,罐身上已布满了子弹洞,象蜂巢一样。
史松年慢慢把枪拆开,褪出弹壳,头是低着的。
“这证明了什么吗?”龙约翰问。
史松年点着头。“证明了很多!”事实上,龙约翰简直就证明了自己的枪法是比史松年还高一等的:“当然,枪法好是一件事,有没有胆量用枪去杀人又是另一件事,不过,这一点却是用不着证明了,我们都是有胆量用我们的枪法的,我们不是都杀了一次施亚贵吗?”
“是的,”龙约翰说:“不过,谈起证明,我倒想证明另一件事。”
“什么呢?”史松年抬头看着龙约翰,刚来得及看见龙约翰的拳头正在向他的牙床击过来。他已没有时间闪避了,龙约翰的拳头与他的颅骨接触,他便整个飞了起来,整个世界爆炸成一阵白光。
当白光散去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坐在地上,而腿子有点软。
“你怎么了?”史松年呐呐地问:“为什么你要打我?”
“你要我证明一件事,我已经证明了,”龙约翰说:“现在我也要你证明一件事情,我要你证明你是够男儿气慨的,我要你证明除了能用枪之外,还能用拳头,因为,当枪弹用完了后,拳头就会很有用的!”
史松年的嘴巴慢慢地展开了微笑。
“这倒是一件值得证明的事!嗯!让我们来证明一个更好的原始人!”他忽然一跳起身,手一挥,一件闪光着的东西就直飞过来。
龙约翰并没有预料会有此一着,虽然猛的低下头,还是被轰中了。那件东西击中了他的头顶,发出“轰”一声,然后斜斜地弹开了。龙约翰眼前发黑,膝盖也软软的。他看着史松年向他挥拳。他知道他是必须闪避的,但是四肢一时却不肯遵命,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那拳头击中他的下颚的尖端,他便打着转,整个向后面仆去,仆在一只空罐的旁边,于是他就知道史松年是用这只空罐掷他的。
龙约翰咬着牙齿,把那一阵晕眩驱走了,然后一滚身,双脚便向上撑出去。这一下只是推测而已,他推测史松年会从上面扑下来的,而他的推测也对了。史松年果然直扑下来,而龙约翰的双脚就撑住了他的胸,使他不能再下来。然后龙约翰一用力,史松年叫一声,便整个飞开了。
“妈的!”龙约翰吼道:“我说用拳头,你用的是什么?”
史松年狰狞地微笑:“我们不是在拳坛上,龙约翰,我们只是假设枪弹用完了,我们只是在比赛生存的本领,没有什么规则可讲的,手边可以找到什么武器,就用什么武器!”
他一跳起来,手中已拿着一根铁棍。那是一根发锈的铁棍,略为弯曲,不是一件很好的武器,不过却比徒手要强得多了。
史松年握着这根铁棍,一步一步向龙约翰走来。铁棍当然是从垃圾堆里找到的,龙约翰吃亏的地方就是在身边没有垃圾堆。“这就是我在手边找到的武器!”史松年狡猾的笑着。
龙约翰也爬了起身,小心地慢慢退后。
“你随时可以跪下来投降的,”史松年吃吃笑:“屈膝求怜,这也是生存本领之一种!”
龙约翰没有跪下来求饶。他从来不向人求饶的,他现在也不想破例。
也许这与求生的规律有所抵触了,因为求生存,是常常都要低首下心的。不过,如果不保持一点原则,做人却又似乎没有什么意思了!
史松年狞笑着,忽然跳前一步,那根铁棍就挥过来。“呼”!龙约翰及时低头,铁棍就在头顶之上掠过。龙约翰马上抢前一步,史松年的铁棍再挥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抢近了,两只手执住了史松年握铁棍的手腕。史松年在他的肋骨上踢了一脚。
龙约翰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铁棍上,对其他地方就疏于防范了,而且他的两手是举了起来,肋骨暴露,这一脚更受力了。那火炙一般的痛使龙约翰狂叫一声,放了史松年的手腕,而且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来。
呼,风响逼近后脑,龙约翰知道那铁棍又敲下来了,于是他让自己跌向地上,一滚滚开了。
他仰天躺在那沙泥地上,看史松年像一个难以抗拒的巨人,特别是他手上还拿着一根铁棍。
“为什么你不投降呢?”史松年吃吃笑:“难道我们真要弄假成真吗?”
龙约翰没有投降,他只是手脚并用地退后,像一只青蛙。
史松年又一跳而前,喝一声,高举着的铁棍击下来。这时,龙约翰就把抓紧在手中的一把干的沙泥撒出去,对准史松年的脸部撒出去。
史松年大叫一声,击下一半的铁棍也收回了,连忙跳后,用衣袖擦着眼睛。“妈的,你不能这样卑鄙的!”
“是你自己说的,”龙约翰吃吃笑:“我们不是在擂台上,没有规则的,手边找得到什么武器就用什么武器!”
史松年的眼睛进了沙泥,仍然不能见物,但他还是用手中的铁棍一下横扫。呼!没有击中什么,接着龙约翰的拳头就击中了他的下颔。他踉跄地倒退了七八步,摇摇欲倒的,但铁棍仍在前面不断地横扫,拒绝龙约翰逼近。龙约翰的拳头又来了,这一次却是击中了他的后脑。
史松年的脑袋里就像爆发了一枚核子弹。他就在奇光闪亮之中失去了知觉……

当史松年醒来时,头仍痛极了。他呻吟一声,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就是龙约翰的脸。
龙约翰正在对他微笑。
“我在哪里?”史松年茫然地问。
“你自己的屋子里,”龙约翰说:“我把你带回来了。”
史松年坐起来,便马上抱着头,呻吟起来。
“我的天,头就要炸开了!”
一个女孩子走过来,递了给他一条热的面巾,史松年把那条热巾接过,铺在自己的额上。
“除了头痛之外他并没有什么大碍,”龙约翰说:“阿娟,你去替他拿两片阿斯匹灵来吧!”
那女孩子点点头,离开了厅子,龙约翰看着她的背影,一个刚刚发育的女孩子,看她的年纪不会超过十六岁,很美丽,很年轻,却已经会拿枪了。
龙约翰当初闯进这花园里来的时候,就是这女孩拿着枪在守卫着,他只好把她击晕了。想不到这女孩子会拿枪之外也是那么温柔的,懂得服侍男人。
“你倒真会拣人。”龙约翰向门口指指。
史松年耸耸肩:“女孩子什么时候都比男人听话的!”
“我已经租了船。”龙约翰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可以起程了!”
“起程到哪里去?”史松年把脸上那条热巾拿开了。
“到青湖去。”龙约翰说:“那就是我杀死施亚贵的地方,你要我证明,我就带你去证明了!”
“明天一早?”史松年皱眉。
“是的。”龙约翰说:“这种事情要愈快解决就愈好的,可不是吗?”
“需要什么帮手吗?”史松年问。
龙约翰摇头:“我和你两个人已经够了,我们又不是要打仗,而且,就是去打仗,也不见得会吃亏的,我们两个人可以抵一小队军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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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需要一个帮手。”史松年说。这时阿娟刚好回来了,他就搂着阿娟的腰:“我到什么地方都不能没有她。”
他搂着阿娟,那亲热的态度使龙约翰有点动心了,这个女孩子是那么小,龙约翰耸耸肩:“反正我们的船是可以多容一个人的,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们。”
“告诉我地点,我们来会你吧!”史松年说。
“很好。”龙约翰说:“避风塘的游艇码头,明天早上八点钟。”
史松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仍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后来,听见远远有汽车的马达响起来,史松年便像一座石象活过来似的。
他搂着阿娟的手一紧,阿娟便坐在他的膝上了。他的手由腰向上移,移到了胸部,而嘴巴埋在她的胸间。“唔,”史松年叹息地说:“你真好!”
阿娟皱着眉头,轻轻地推他:“但你不大舒服,你还需要休息!”
史松年哈哈笑起来:“不错我需要休息,而且我需要松弛!”他的手贪婪地在她的胸上流连着。
“不要!”她娇羞抗拒着。也许她是真心的抗拒吧?她这样年轻,似乎不可能领略这种事的乐趣的。
但史松年却不容她抗拒。“来吧。”他喘息地说着,把她按到床上,手就钻到她的衣服下面去。
“等一等,不要,等一等。”她挣扎着,抗拒着。“让我起来吧,你快要撕破我的衣服了,让我起来吧,你要撕破我的衣服了,让我先脱下来——”
这却是史松年所欢迎的一个要求了,所以史松年就放了她。阿娟下了床,退离床边,退到灯光比较暗的角落里,就动手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她脱得很慢,有点娇羞的,脱了一件就先揩好放在椅上,然后才再脱第二件。史松年只是目瞪口呆看着她。当她只脱到剩下乳罩与三角裤时。
他就动手,很快地,简直是匆忙地,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褪了下来。
史松年叹了一口气,软软地睡在那黑暗中,思索着。他的心相当乱,是阿娟使他心乱的。他也很难明白自己怎会迷上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她简直是还未成年的,她简直可以使他坐牢。但史松年还是爱上她,要了她,不顾一切的。
想起来也很奇怪,奇怪自己会如此。
史松年向来就是喜欢年轻的女孩子,愈年轻就愈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前他也有过这种经验,而且惹过这种麻烦。不过他并没有被人抓上警察局,他的父亲有钱有势力,而且他自己也不是平庸之辈。不过总之,这还是不好的习惯,终有一天会给他带来灾祸的。
闭上眼睛,史松年的眼睛里又浮起一个女人的影子。这却是梦娜的影子,而且是年轻时的梦娜。她大概是他唯一想得到而没有得到过的女孩子。
很奇怪,当梦娜还小时,什么都不懂时,他对她是很感兴趣的,他想得到她,也曾企图得到她,但梦娜实在太小,什么都不懂,虽然梦娜爱他,但只是像敬爱一位兄长般爱他,因此史松年也不能强迫她了,而对梦娜成熟,开始对这件事感兴趣时,史松年却又不感兴趣了。甚至梦娜暗示对他献身时,他还是不感兴趣。他觉得她已经太老了,不合他的口味,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地无可奈何。
史松年就在那一阵胡思乱想中睡着了。但只是睡了一会儿就醒过来了,是电话铃声使他醒过来。床头的电话只是响了两下就不响了,史松年知道是阿娟在厅用分机接了电话。但他还是拿起了听筒,因为他反正是已经醒了。他听见阿娟正在说:“没有事,真的没有事!”
“但我看见——”那边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激动地说。
这时史松年就插嘴了:“阿高吗?”
“是的。”那边的那个男人回答:“少爷,你没有事吧?”
“我没事!”史松年说:“为什么我会有事?”
“但——”阿高呐呐地说:“我看见那个龙约翰抬你进屋——”
“你怎会看见的?”史松年诧异地道:“你在哪里看见的?”
“在门口,我们一直在保护着你的,”阿高说:“你只要说一句,我就把他杀掉!”
“你别胡闹!”史松年喝道:“我不是叫你们回去吗?你们还留下来干什么?”
“我们不放心。”阿高说:“那家伙,如果他对不起你,我们是不会放过他的!我们——”
史松年吐出一连串的粗话,制止他说下去,后来,史松年比较平静下来了:“听着,阿高,你不能胡来,有许多事情是你们,两个不明白的——”
“我没有胡来,少爷。”阿高说:“我采取行动之前会先过问过你的。”阿高说:“我现在不是在问你了吗?如果你说动手,我们就动手,如果你说不准动手,我们就算了1”
“这样好一点!”史松年舒了一口气。
“对不起,少爷。”阿高说:“骚扰你睡觉。”
“等一等。”史松年说:“你知道青湖在哪里吗?”
“青湖是一座岛。”阿高说:“要坐船去的,于什么呢?”
“我明天就要到青湖去。”史松年说:“我会和龙约翰一起去的。我在想着,你们两个也可以去。也许我会有些工作要你们做的!”
“那好极了,”阿高说:“我要做些什么呢?”
“暂时不要做什么,”史松年说:“只是到那边去等,有了自己人在那里,我会放心一点的。”
“你到那边去干什么呢?”
“我和龙约翰一起去,”史松年说道:“我们去证明一些事情。”
“我们到了那里之后再和你联络吧!”阿高说。
“好的,”史松年说。“总之,在未得到我的吩咐之前,不要乱来,知道吗?”
“我已经学会了,”阿高说:“我刚才也没有乱来,不是吗?你可以信任我的。”
“好吧,”史松年挂了电话。
他在他所喜欢的那黑暗之中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起来,去洗一个澡。
那是一艘四十尺长的游艇,是租的来。
游艇之内有舱房,可以住宿和睡觉。游艇上只有三个人,就是龙约翰、史松年和阿娟。
龙约翰负责驾驶。史松年不负责什么,他对海不感兴趣,也不大懂。他不喜欢海,也不喜欢阳光,因此当游艇在蓝天碧海间前进着时,他只是躲在舱房里睡觉,拉拢着窗帘,把房间遮黑着。
阿娟和他则是相反的,她很爱阳光。她就躺在甲板上晒太阳,身上只有一袭白色的三点泳衣。
她伏在那里,背向着天,脸埋在手臂之间。这样看上去,她是一个完全成熟的大人了。不能不承认,她的身裁是发育得很丰满的。但龙约翰认得她那张孩子一般天真的脸,所以就对她不大感兴趣了。而且,她是属于史松年的。
“为什么我们不雇一艘船去呢?龙约翰先生?那就不用自己开船了!”她忽然叫问着。
“我喜欢以度假游客的身份去——”龙约翰说,“这样比较上没有那么注目,而且,那边不会找到理想的酒店,这船也可以住!”
她坐了起来,龙约翰还是没有正面看着她。“龙约翰先生,”她说:“我这泳衣是特别为了这一次远行而买的,你觉得怎样?”
“还好,”龙约翰淡淡地说。其实,她选择泳衣根本不必苛求的,她有一具年青美好的身体,随便一件泳衣穿在身上都好看。像她这样年青而健美的女郎,都不需要选择泳衣。
她取出了太阳膏,在身上涂抹着。
“会钓鱼吗?”龙约翰问。
“很喜欢,”阿娟看着他,色然而喜的:“我以前一天到晚在钓鱼,你这里有钓鱼的东西吗?”
“有,”龙约翰说:“在底舱的杂物房里,如果你没事傲,不妨试试钓鱼,如果有收获的话,我们的午餐就会丰富一点了。”
“让我来钓!”阿娟跳起来跑到下面去了。
甲板下面只有两间舱房,中间隔着一条短短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很小很小的房间,用以堆放杂物的,没有窗洞。舱中就是只有这么多地方了,因为这实在不是一艘很大的游艇。
阿娟钻进这杂物房中,找了一会,果然找出钓鱼的用具。
当她再回身要到甲板上去的时候,经过舱房门口,听见史松年叫:“阿娟!”
阿娟停在门口。史松年就睡在床上,因为热,所以身上只有一条三角裤。
窗洞的窗帘都拉拢了,所以房中很黑暗。“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阿娟说:“为什么你不上来晒晒太阳呢?”
“你知道我最讨厌光的!”史松年说。
“你有什么需要吗。”阿娟问着踏进去,走到床边,“要我陪你吗?”
“不,”史松年摇头:“你喜欢太阳,你就到上面好了,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喜欢龙约翰吗?”
“喜欢,”阿娟说:“他这个人不太讨厌,虽然他曾打晕过我。”
“但不要太喜欢!”史松年严肃地说。
“你疯了!”阿娟忽然失笑起来:“我怎会?”
“不会最好了!”史松年仍是那么严肃的:“因为,假如有任何一个别的男人碰你,我都会杀死他的!”
阿娟拥着他,轻轻地吻起来:“别傻吧!我心里只有一个人!”
史松年轻轻地拍拍她的肩向她说:“上去吧!”
阿娟以前一天到晚都钓鱼,都只是在海边钓的,并不习惯在大海中,游艇上的拖钓,因此一直都没有收获,后来,她就失去了兴趣了。因此他们的午饭并没有鲜鱼佐膳。近晚的时候,已经可以望见青湖了。而那里的海滩之间,已停着不少游艇。
龙约翰在海中心把马达关掉了。
“为什么我们不靠岸呢?”阿娟问。
“入黑之后再靠吧,”龙约翰说:“现在,让我来钓鱼给你看!”
阿娟把鱼具交给龙约翰,龙约翰便走到船尾去,把饵投
“这里会有鱼钓吗?”阿娟看着那动荡不平的海面,颇感怀疑的。她习惯在风平浪静的小海滩里的岸边钓鱼,不大相信这样的海里也有鱼钓。
“这里有鱼钓,而且有很大的鱼!”
“那么我去把配料弄好,准备一顿海鲜大餐!”
“呃——呃——还是等一等吧——”约翰呐呐地道:“鱼未钓起来之前不知道是大是小,还不能决定应该用多少配料!”实在他对自己也不大有信心。鱼这里是有的,问题只是他能不能钓上来而已。
阿娟耸耸肩。“那么我先睡一觉吧!”
阿娟又在甲板上躺下来,睡了大约十五分钟,就听见有鱼上钓了。鱼丝嘶嘶地被拉出去的声音,鱼竿屈曲起来的吱吱声,海面上的水声,以及龙约翰在用力时的喘气声。
她睁开眼睛,看见龙约翰正用力把鱼竿夹紧,用力到手臂上的肌肉条条竖起,而另一双手正在辛苦地要旋动那鱼丝的绞轮。要把放了出去的鱼丝收回来。海面上,一条巨大的帆鱼正在阳光下跃出海面,身上的上一半是黑色,下一半却是银光闪闪,而那背上的帆,正大大地张开着。阿娟兴奋得尖叫了起来:“就是那一条?你钓到的就是那一条?”她用手指着。
“是的。”龙约翰回答着,身子又向前一倾,似乎差点给拖了下水,因为这时那大鱼又沉到水底下去挣扎了。
“这样大一条,”阿娟叫着:“二十个人也吃不下,我们怎么有这样大的锅呢?”
“钓上来再算吧,”龙约翰还在用力,与那巨鱼相持着,一时他们是势均力敌的,那鱼既不能脱走,龙约翰亦不能把它拉上来。
“让我来帮你忙!”阿娟说着跳到龙约翰的后面去,揽住他的腰,用力把他拉住。
这样,她那近乎赤裸的身躯就紧贴在他的身上了。龙约翰对她不大感兴趣,但是,如此的贴近,仍然使他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想叫她放手,不过,如果这样一叫的话,单方面的尴尬就会成为双方面的尴尬,那就反为不美了。
“把它拉上来!”阿娟在尖叫着,“把它拉上来!”
有了阿娟的帮助,龙约翰的成绩果然好一点了,他可以把鱼丝一点一点地慢慢收进来。
不过他只是乘那鱼停止挣扎时收进,当它一开始疯狂地挣扎时,他又只好放丝,以避免鱼丝给拉断。
忽然,帆鱼又窜出了水面,已经很近了,离开他们大约只有二十尺,眼睛毫无表情地圆睁着,背上的帆翅张得大大的。它的尾巴简直把海水拨到他们的脸上来了。
阿娟兴奋地尖叫,更用力地抱着龙约翰,把他拉后。“把它拉上来呀!”她尖叫着:“快,把它拉上来!”
这时身边就响起了枪声。一连串的枪声。子弹击中那巨鱼的头部,使得那里像开了几朵血花。而且这些血花很快地长大,一时间,那条巨鱼的整个头部都变成红色,布满了鲜血。
然后那条鱼沉下去了。它再窜上来一次,海水已把血洗去,但血仍继续冒着,跟着它再沉下去,便停止了挣扎。
“现在把它拉上来吧!”史松年说。
龙约翰把头转过来看着。
史松年原来就站在他的身边,手上一把猎枪的枪嘴正在冒着烟。是史松年开枪把那条鱼击毙的。现在已经是黄昏,也该是史松年出现的时间了。
阿娟放了龙约翰,走过去抱住史松年:“你的枪法真了不起!”她赞叹地说,又转过头去:“龙约翰,你怎么还不把它拉上来呢?”
“你不该这样的,”龙约翰埋怨着:“枪是陆上的行猎工具,从来没有人会用枪去钓鱼的!”
“几颗枪弹可以解决的事,何必要弄到两个人筋疲力尽呢?”史松年冷笑:“龙约翰,想不到你是一个如此愚蠢的人!”
“妈的,”龙约翰把鱼丝拉着回来,一面仍继续理想:“这是钓鱼的乐趣,拉一条死鱼上来是毫无乐趣可言的!”
“我们不是来寻乐的,”史松年说:“我们是来这里做事,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还等什么呢?”
“我们要等天黑才上岸。”龙约翰说。
史松年抬头望望天:“我下去换衣服,天也差不多黑了!”他推开阿娟,转身走回舱房的出口。
阿娟又走到龙约翰的身边:“我们要用这东西做晚餐吗?”
“你会弄吗?”龙约翰微笑。
“你把它割开来我就会弄。”
“阿娟!”史松年在下面叫。
“我一会再上来!”阿娟低声对龙约翰说着,便回身跑过去。如跑下了底舱中。史松年正在脱衣服。
“你是在生气吗?”阿娟畏缩地问着。她是善观史松年的气色的。
“别再做这种事了。”史松年说:“我已经告诉过你,谁碰你我就杀死谁!”
“但龙约翰并没有碰我。”阿娟不平地说,“是我碰他的,而且也不是那一种……”
“我不管谁碰谁。”史松年说,“总之我不会杀死你,我只是会杀死碰你的人,或者你碰的人,明白吗?”
“好吧,但龙约翰不会……”
“我只知道龙约翰是一个风流人物。”史松年说:“女人是龙约翰最感兴趣的东西之一,而你穿得这样少!”
“你真是妒忌得太过份了。”阿娟呶着嘴。
“有一个男人过份妒忌,你不觉得开心吗?”史松年翻起眼睛瞪着她。
“噢,我们还是别吵吧。”阿娟忽然哭起来,紧紧地揽着他。史松年起先是冷冰冰的,但很快就热起来了,反应地吻着她。
最后,他伸手到她的背后去,解开了她的乳罩的扣子。
“但我们不能这样。”阿娟抗议道:“龙约翰在上面等着呢。”
“他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史松年说:“他不会乱闯下来的。”
十五分钟之后,史松年和阿娟已经上到了甲板上,而且已经穿好了衣服。他们发现龙约翰已经把那条帆鱼拉上来了,就放在甲板上。
龙约翰就站在鱼的面前,正怔怔地看着它。
“真美丽,”阿娟说:“可以拍照留念。”
“我却正在考虑把它丢回海里。”龙约翰说。
“丢回海里?”阿娟诧异地说。“为了什么?”
“鱼身上有子弹洞,这是欠缺体育精神的,”龙约翰说,“如果给人看见,会成为笑柄的。”
“真可惜!”娟阿走过去,用脚踢踢那鱼。
“我们可以走了吗?”史松年不耐烦地看着龙约翰。“天黑了,让我们到岸上吃饭去吧!”
“我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龙约翰说:“那就是我们正受到监视。”
史松年四面望望。他们的周围有不少灯光正在闪着。那是别的游艇的灯光。
“可能是其中任何一艘游艇!”龙约翰说。
“希望不是有另一个温迪!”史松年说。
“我们走吧!”龙约翰走进掌舵室内。又把游艇发动了。
那艘游艇驶了一程。便进入了海湾之内。龙约翰下了碇,便钻到舱房中换衣服去了。阿娟和史松年在甲板上等着他。阿娟看着史松年:“你相信有人正在监视我们吗?如果有的话,又是为什么呢?”
“我看大概是阿高他们两个吧?”史松年说:“我不是叫他们来的吗?也许他们已经到了!”
阿娟又向四面望望,不大安心地抖了一抖。
不久,龙约翰就上来了,上到楼梯口时,他蹲了下来,在楼梯两边堵壁上有所动作。
“唏,龙约翰,”阿娟奇怪地说:“你究竟在干什么?”
“这是一条黑线,”龙约翰说:“横在这里。如果真是有人监视我们的话,这人也许还会企图进入我们的船中搜一搜之类的,那么他就会踢着这黑线了。”
“这就会触动一个陷井的吗?”阿娟问着。却显得不大相信的。
“不,我们只是会知道有人到过。如此而已,”他说。
他们乘坐游艇携同的一艘小舟登陆。登岸时候倒不太惹人注目的,因为这座岛的外来游客并不少,很多外来人也是用他们这种方式登岸的。
他们登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解决晚餐问题。龙约翰领着史松年和阿娟到了一间小但是布置得很精雅的西班牙式小餐厅。他们点了食物之后,龙约翰说:“这里的店主人很健谈——你们可以问问他关于几个月前这里那一件凶杀案的情形。”
“凶杀案?”
“施亚贵被杀的凶杀案,”龙约翰说:“我是在这岛上把施亚贵杀掉的,这岛上大概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们唯一不知道的大概只是,杀人的就是我!”
“我不是一个善于搭讪的人!”史松年皱着眉头,打量着餐厅的主人,一个肥胖而和善的男人,肚子上缚着围裙,简直有点女性化,他是兼任侍者的。
“我可以负责这任务,”阿娟说:“但你得答应不吃醋!”
“他?”史松年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了:“我不会吃醋的,他是一个例外!”虽然醋意重的史松年,他也不想象那个胖老板怎能把阿娟夺得。妒忌也是要有适合的对象才行的。
“好吧,”阿娟说:“看我的吧!”
当那个肥胖的老板把下一道菜拿来的时候,阿娟就和他搭讪了。“唏,老板,”她说:“我们正在谈这里的治安问题,他们说这里是很太平的,但不久以前,这里不是刚发生过一件凶杀案吗?”
“这个吗?”老板和气地微笑着:“我却要赞成你朋友的意见了,这里的确是一个太平的地方,很少人犯罪的!”
“我不相信,”阿娟固执地闭着嘴唇:“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有坏人的。”
那老板露出狡猾的笑容:“当然,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是没有坏人的,但是,在重视游客生意的地区,情形可就不同了,那些坏人都不会碰你们游客的,如果警方知道,警方就会对他们很不客气,你明白的,游客是来花钱的人,如果吓得游客也不来了,那警察的薪水也有问题了!”
“我知道,”阿娟说:“但你们这里最近不是也发生过一件凶杀案吗?”
“是的,”老板感慨地点头:“很可惜这件事无法不张扬出去。不过那是本地人的事与游客无关。”
“死者是本地人?”
“他不是本地出生的,”胖老板说:“不过他是在本地做生意,所以也算是本地人了。”
“告诉我这件事,”阿娟拉开一张椅子,强逼地把那老板按进椅子中,“详细一点告诉我们!”
“还是不谈吧,”胖老板说:“反正这件事情是已经过去了!”
“不,”阿娟撒矫地说:“我对侦探小说和谋杀案最感兴趣,你不告诉我,我们不会付帐的!”
“好吧,好吧,”那胖老板望望门口:“反正现在生意不太旺,我就告诉你们吧,这件事报纸上虽然也有刊登,但是外地的报纸总是含含糊糊的,而且,几张报纸的说法都不同,哪一种说法是真的,就只有我们本地人才清楚了!”
“说呀!”阿娟催促着,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
“你知道吗?”那胖老板吃吃笑着:“我有一个女儿在城里读大学,和你差不多年纪,你几岁了,十六岁吗?”
“我们别提年纪的事!”史松年阴沉地说。
那胖老板耸耸肩:“总之你们不会相差很远的,她差不多和你一样好看,只是,她不及你那么多话,一半都及不上。”
“那么,她就不容易找到男朋友了!”阿娟说。
胖老板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话倒有点道理。”
“你刚才正要告诉我们一个故事!”史松年不耐烦地催促道。
“噢,对了,”胖老板拍拍后脑:“那件命案,先说这死者吧,他实在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人,”他把声音压低:“我不能证明,而他死了就更不容易证明了,但人们怀疑他是在经营一些不大正当的生意,例如走私毒品,他有三个保镖护在身边,有一次一个本地的小伙子好奇,到他家去窥探,就给这三个保镖打了一顿。”
“他叫什么名字?”史松年不耐烦地问。
“施亚贵。”老人说。
“施亚贵?”史松年瞥了龙约翰一眼:“是什么样子的?”
老人把他的故事的主人翁的样子形容了一遍。史松年斜眼看着龙约翰:“这样子果然像施亚贵。”
“你们认识他?”那胖老板诧异地问。
“不,只是听过他的名字,”龙约翰说:“你知道,他在别的地方也不是一个规矩的人物,他的照片我们在报纸上见过的。”
“总之,”胖老板耸耸肩。“这件事一定是黑社会人干的了,施亚贵有三个保镖,也还是死掉了,这个杀他的人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说下去!”史松年不耐烦地催促道。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那胖老板说:“有一天晚上,我们都睡着了,忽然有人听见街上有枪声,人们望着窗外,看见街上正在发生枪战。那三个施亚贵的保镖正在围攻一个人,就象———西部牛仔电影一样,各自躲在碍障物后面开枪,只不过没有开那么多枪吧,这个人———没有人看得清楚他是谁,但他把那三个保镖都一一打死了,跟着,他就进入了施亚贵那间屋。后来,警方赶到了,冲入屋子,就发觉施亚贵已经死在那里。屋子中之墙壁上有许多子弹洞,施亚贵的手上也还拿着枪,大概他们也曾发生枪战,结果施亚贵不敌,他被杀掉了!”
“就是这样。”阿娟问。
“就是这样了!”那个胖老板说。“施亚贵也被这人杀死了,没人知道凶手是谁!”
史松年又瞥了龙约翰一眼。龙约翰正在得意地微笑着。内行人都知道凶手就是龙约翰,因为当晚不少人知道龙约翰正在找施亚贵,而施亚贵死时龙约翰正在岛上!
“你好象什么都知道的,”阿娟对那胖老板赞扬道,“你真是一个本地的万事通!”
阿娟的赞扬,似乎使那人决定了再告诉他们一件秘密。“讲起施亚贵,”他说:“又使我想起了最近发生一件怪事——”他耸耸肩说:“也许只是巧合而已,但……”
“什么怪事?”
“前天晚上刚刚发生的,”胖老板说,“前天晚上,这里天气不好,有雷雨。半夜似乎有人听见爆炸声,也很可能只是一声特别的雷吧了,没有人能肯定。总之,昨天早上人们发觉坟场西面的那座小山已经塌下来了一半——”
“让我猜”,龙约翰说,“这座小山把施亚贵的坟墓掩埋了,对吗?”
“你怎知道?”
“我只这样猜而已!”龙约翰看看史松年,露出苦笑,史松年反而有得色了。
“正是这样,”那胖老板说:“半座山崩了下来,把那里的好几座坟都埋了,如果要掘出,那需要很大的工程!”
“因此,”史松年说:“如果万一有人想开棺看看那里面埋的是否真的施亚贵,也不容易了!”
胖老板笑起来。“当然了,不过,谁会这样做呢?施亚贵可没有亲戚,没有人管!”
这时又有客人进来了,胖老板道歉一声,便走开了。
史松年看着龙约翰。“你以为你证明了什么呢?”
龙约翰凝视着桌面,咬着牙齿。“塌下了半座山,你相信那是雷击吗?不,告诉你,那一定是用炸药炸的,有人不想我们开棺验尸。”
“为什么呢?”史松年问。
“因为棺内的尸体不是施亚贵。”龙约翰说:“只有这一个可能性!”
“我们都证明了我们并没有杀死真的施亚贵,”史松年说:“这就回答了很多问题了。施亚贵还活着,是他在阻止我们去发现真相的!”
“他不可能活着的,”龙约翰说,“我知道我杀死的人是施亚贵,我认得他的!”
“我也是,”史松年说:“我也知道我杀死的人是施亚贵,不会是别人,直至你证明了不是!”
龙约翰呷了一口咖啡。
“我们还要去些什么地方呢?”史松年说:“还需要找些什么证据吗?”
龙约翰只是呷着咖啡,寻思着,没有回答。他的脑海里正翻腾着当日杀死施亚贵时的印象。不是施亚贵?也许当时光线暗一点,但他肯定那是施亚贵。为什么他肯定是施亚贵?是他的情报来源告诉他那是施亚贵的。他的情报来源是哪一个?当日是谁告诉他施亚贵会在那岛上的……
门口忽然传来了杂乱的皮靴声,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来。
一个是警察,另一个则是警官。
“有什么不对吗?”那胖老板十分反感地跑到他们面前去,任何店子都不欢迎警察光临的,这对生意会有很大的影响,幸而店子里现在只有一台人客。
那警官向龙约翰他们这边的桌子一指:“我要跟他们谈谈!”说着他已经绕过店主,走过来了。
“几位,对不起,我要打扰你们。”警察的态度是很有礼貌的。是对游客的礼貌。“你们可以到外面来一次吗?”
“有什么不对吗?”龙约翰也是问店主那句问话。
“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的人客!”店主在抗议。
“我在外面的警车中有一个犯人,”警官说:“也许你们认识他的,请来认一认人好吗?”
龙约翰和史松年交换了一个眼色:“我和你一起出去吧!”龙约翰说。他和那个警官一起走出门口。
门外果然停着一部警车,有一个篷头垢面的人正给押在车上,手上已经上了手镣。“认得他吗?”警官问。
龙约翰摇摇头:“没有见过他!”
警官再问那人:“你呢?你认得的吗?”
那人点头:“是的,就是他交给我的!”
“我交给你什么?”龙约翰愕然。
“是他交给我的,”那人说:“我到他的船上去他交给我,他的船上还有一男一女!”
“你们究竟在讲些什么?”龙约翰莫名其妙地看着那警官。
那警官向一个警察一伸手,那警察便把一双方形的小小膠袋交给他:“我们在这人身上找到五十包这个,而他说是你交给他的!”
龙约翰把小膠袋接过来看看。是透明膠袋,可以看见袋内盛着的是一些幼细的白色粉末。他用不着嗅,用不着用舌头去尝也知道那是什么了。
“海洛因?”龙约翰问。
那警官点头:“他说是你交给他的。”
“我交给他?”龙约翰愕然。
“是的,”那人说:“我接到电话,说这一次的货是由一艘游艇带来,要我到这游艇上取货。于是我划一艘舢板到他的游艇去,他就交给我——”
“你如果不是认错了人就是说谎了!”龙约翰说。
“他认得你?”那警官说。
“是他,”那人指证。“他从床底拿出来给我的,有一只黑色的大皮箱,里面装满了东西。他和另外一男一女,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另外一个男人的脸很青的!”
“那么他是在说谎了。”龙约翰说。
“我也认为他是的,”警官抱歉地说:“所以,我们何不证明他说谎呢?只要到你们的船上去找一找,如果找不到这只皮箱,就可证明他是说谎的了!”
“那皮箱还在船上,”那人说:“当我离开时他们也上岸!”
“先生,”那警官仍然是有礼貌地,但是却相当强硬地说:“我们有一艘警轮在这,很方便的,不会浪费你很长时间,而且,我们已经拿了搜查手令!”
“好吧。”龙约翰苦笑点头。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那警官说:“我相信我们大概不会在你的船上搜到什么!”
龙约翰却相信他们是会搜到那只皮箱的。这是很明显的嫁祸,如果不是已经有人在船上安放一只皮箱,警方也不会捉到这个藏毒的人。龙约翰忽然知道,刚才那种感觉是真的,他们的船是真的被监视着。那些监视的人看着他们离船登岸了,便来做手脚了。
“我和你一起去好了,”龙约翰说:“用不着麻烦我那两位朋友!”
“当然,”那警官微笑:“你这两位朋友在这里也暂时会受到我们的保护的!”
龙约翰只能对他苦笑。这不过是客气的说法。
实际的意思就是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史松年和阿娟两个人也会受到监视。
龙约翰跟着警官上了警车,警车把他们载向海边。龙约翰恨恨地瞪着那个褴褛的犯人。
“晞,”他忽然开口问那人:“你受了多少钱做这件事的?”
那人表示莫名其妙,然后摇摇头。
警车一直来到岸边,转坐警轮到了他们的游艇。他们一起下了舱中。
“这里!”那人一指龙约翰的舱房,他们便一起进入了那舱房之内,那人要蹲下去搜床底,但是那警官把他阻住了。
‘等一等!”那警官命令,“让我来!”
那人只好让他,而且警官也把他推后了,警官蹲下来,掀起床单,向床底下窥望,另一个警察已经开亮了电灯。龙约翰直闭上了眼睛。当然,警官是一定会从床底下拉出那人所说那个箱子来的。
但出乎意料之外,警官说:“这里没有什么!”
“不可能的,”那人叫道:“我明明——”
“你明明放在床底下的吗?”龙约翰冷笑。
“不,我是亲眼看见他放回那床底的!”
“你一定是在做梦了。”龙约翰说。
“让我找!”那人自动请缨。警官没有阻止他。
“你最好找出来,”警官咬着牙齿,“不然你会有很多苦头吃的!”
“你也最好找得小心一点!”龙约翰说,“不然我也不会放过你!”
于是那人小心地在龙约翰的舱房中搜着,每一个地方搜遍,但没有搜出他所说的那个箱子。“大概——是在另一间房里!”他终于嗫嚅地说。
“你说这里有一个箱子,”警官冷哼一声,“你就要生一个箱子出来,否则,你知道会怎样的!”
“我们到另一间房里去找找吧!”那人提议。
于是他们到另一间房里去,就是史松年和阿娟那一间房,但是在那里面也一样是找不到什么。后来,那人又慌张地去找最末尾的杂物房,还是没有收获。
“不可能的,”他恐慌地道:“不可能的,明明有——”
“你知道你浪费了我多少时间吗?”那警官恨恨地看着他。
“我没有说谎——”那人在哀鸣。
“我们很抱歉,龙约翰先生,”那警官说:“我们真很抱歉!”
“不要紧,”龙约翰大方地耸耸肩,“当你回到警察局向他问话时,请顺便问问是谁让他来向我嫁祸的好吗?”
“我会问他的,”警官恨恨地说,“而且我可以保证,他会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
龙约翰点上了一根香烟,抽吸着,心中是惊疑不定的。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陷阱,那人一定肯定了他的船上藏有一箱东西,才会让警察捉住自己的。怎么这箱东西现在却不见了呢?
“龙约翰先生,”那警官恭敬地问,“要我们送你回岸上去吗?”
“当然了,”龙约翰耸耸肩,“我不能一个人留在这船上的,我这里又没有小船可以登岸。”
“走!”那警官粗鲁而不耐烦地一撞他那犯人的手臂。那人便跟随着那个警察离开了游艇,回到警轮上。龙约翰和那警官也跟在后面。
当警轮向岸上前进着的时候,警官再向龙约翰道歉了一次。
“不要紧,”龙约翰耸耸肩,“我很高兴我能证明我的看法,而且证明了我在这里原来有一些仇家!”
“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的,”那警官表示迷惑:“如果这人真是受了贿赂而在你的船上放了一箱白粉,怎么我们上船又找不到这箱白粉呢?”
“我不知道,”龙约翰又耸耸肩:“也许这只是一场误会吧,也许他那钱真是赢回来的,总之,我不认识他,而我与贩毒也没有任何关连。”
警官搔搔后脑,又恨恨地瞪着那个犯人:“小子,你最好有点口供向我招供,不然你会后悔的!”
那人只是沮丧地低着头,为自己未来的命运而担心。
当龙约翰回到那餐厅的时候,史松年和阿娟仍然在那里等着他。“发生了什么?”史松年诧异地问:“有警察守在门口,我们又不准离开!”
“现在可以离开了。”龙约翰叹口气坐下来。
龙约翰然后就把他的遭遇告诉了史松年和阿娟。
“很有趣,”史松年说:“他们怎会没有找到那海洛因呢?既然是嫁祸!”
“我也正在奇怪。”龙约翰耸耸肩。
“就算我们给拘留了又如何?”史松年说:“即使定了罪,也不见得会死吧?”
“我在路上想过了,”龙约翰说,“也许,假如我们给关进了监狱之后,我们就会和死掉差不多!如果是一个在本地的黑社会有点势力的人,如果想让我们死,那最好不是关进监狱吗?在监狱里,我们不能逃走,也寡不敌众,只要安排一场监犯打斗,我们在这场打斗中被打死,那就一切都解决了!”
史松年咬着牙冷笑:“那很有趣,那真有趣,有办法查出是谁干的事吗?”
龙约翰耸耸肩:“不容易。不过差不多可以肯定就是指使温迪的同一个人了!”
史松年还没有机会说话,龙约翰忽然诧异地一抬头:“唏,看看是谁来了。”
餐厅门口刚刚进来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女,瘦瘦的,一脸刚劲之气。她不是别人,就是开船载龙约翰越过鲨鱼湖去见史家文的那个黑衣少女,阿高的好朋友。也就是她和阿高一起进入龙约翰的酒店房间,企图刺杀龙约翰的,龙约翰对她的印象深刻,是理所当然的了。
她向他们的桌子走过去,嘴角挂着一个得意的微笑。史松年诧异地看着她:“阿枫,你来这里干什么?”
阿枫淡淡地微笑:“警察已经走了,我们也可以走了。来吧,付帐吧!”
“我们到哪里去?”史松年狐疑地看着她,
“我带你们去看一些东西,”阿枫得意地说:“到阿高那里去,他在等着我们!”
龙约翰付了帐,他们出了门,果然那些警察已经走了。龙约翰有点同情那个被捕的毒贩。上了警察局之后,他一定不会受到太客气的待遇的。
警察最不高兴的就是被人家害得白跑冤枉路。
他们在阿枫的领导之下回到海边,阿枫已经有一艘快艇在那里,但是那艘快艇太小,不能坐这许多人,所以龙约翰还是要乘坐自己开来的那一艘,跟在阿枫的后面,这就使史松年不能继续追问阿枫究竟是在弄什么玄虚了。
龙约翰驾驶着快艇的时候,史松年在后面对他说:“龙约翰,当你走了之后,胖老板又告诉了我们一个故事,相信你也会很有兴趣知道的!”
“什么故事?”
你知道施亚贵在这里有一个情妇的吗?”史松年问。
“很可能,但我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找的只是施亚贵,所以我并没有管他的情妇!”
“施亚贵在这里是有一个情妇的,”史松年说:“施亚贵死了之后,他这位情妇替他办好了丧事,然后一个星期之后,她便死掉了。自缢,有人认为她是伤心过度!”
“两个情妇,一个给汽车撞死,一个自缢,总之是被人勒死,”龙约翰苦笑:“很奇怪,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我们不能把坟墓挖开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施亚贵,”史松年说:“不过我敢打赌,一定不是的!”
“我却不敢和你打赌,”龙约翰说:“因为我知道我是必定会输的!”
“如果我们杀死的都不是施亚贵本人,”史松年说:“那么施亚贵是仍然活着了,而他要杀死我们,因为他不想我们知道他是仍然活着!”
“而且他是愈来愈努力了!”龙约翰叹了一口气。
“他似乎就是在此地,”史松年说:“我们已经追得很近了!”他转向龙约翰,“我们当然是要把他找出来的,是不是?就是没有人出钱叫你,你也要去把他找出来的!”
“当然了,”龙约翰说,“大家现在已经势成骑虎了,我们不把这家伙找出来,这家伙也要把我们置诸死地而后生,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无可让步的!”
“我相信我们可以在这里找到进一步的线索,”史松年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施亚贵在这里的根基是很深的。”
这时,阿枫那艘快艇已经靠近了一艘泊在海湾中心的游艇了。龙约翰也把他们所坐的那艘快艇驶过去:“我们到那上面去吧。”
阿枫说:“阿高正在等我们呢!”
“这是你们租的游艇?”史松年诧异地问。
“是的1”阿枫承认。
“我倒不知道你是拖男带女地到这里来的,”龙约翰讽刺地说。
“很对不起我瞒着你,”史松年有点惭愧:“我只是觉得,有他们跟着来会好一点,而且,我相信,现在事实证明我并没有做错的!”
他们登上了那艘游艇,游艇的大小和龙约翰他们那一艘是差不多的,形式也几乎完全相同。甲板下面有左右两间舱房,而阿高就在左面的那间舱房里。阿高并不是独自一个人在这。在他面前,地板上还躺着另外一个人,一个血淋淋的人。这个人一脸都是血,那血主要是从鼻子流出来的,也有一小部分是来自裂开了的嘴唇。阿高的手正把他那把刀子一抛一接。
“阿高!”阿枫吃惊地说:“你杀了他?”
“没有,”阿高接住刀子,拍的一声阖上,放回衣袋里:“我只是把他击晕了而已!”
“他是谁?”史松年问。
“我看见他偷偷摸摸地上你的船,我就过去看看,我发觉他是要把这一箱东西放在龙约翰先生的床底,于是我就把他连人带箱捉过来了。”阿高说着,就把身边一只黑色的小皮箱提起来,交给史松年。是那薄薄的占士邦式文件箱。史松年把箱子打开来看看。
龙约翰猜到他会发现一些什么。史松年说:“海洛因,看来就是那警官上船来要找的东西了!”
“干得好!”龙约翰拍着阿高的肩:“干得真好,阿高,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已经给关起来了!”
“我也算有点头脑的,是不是?”阿高开心地说:“我也不是只一味鲁莽?”
阿枫从背后拥着他:“我的阿高的头脑是世界一流的!”她爱怜地把脸贴在阿高的背上。
阿高的眼睛飘飘然地向上一翻,象就要晕倒似的。而龙约翰忽然有了一阵寂寞之感了。史松年有阿娟,阿高有阿枫,一男对一女,只有他是一个人的,一向以大情人自命的龙约翰,现在却没有女伴了。这是一种他所不习惯的感觉,一向都是别人在羡慕他的臂弯挽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很少会是他在只影形单地羡慕别人的。也许,如果不是梦娜已经死掉,他就不会这样孤单了,他恨恨一咬牙齿。
梦娜,这又是另一个他非把施亚贵找出来不可的理由。
史松年在那个血人的面前蹲下来:“他有告诉你什么吗?”他问阿高。
“没有,”阿高摇着头:“我一直在问他,但他什么都不肯说,如果不是,我也不会打他了!”
史松年执着那人的衣襟,把那人拉起身来。那人的眼睛一直闭着的,现在睁开来了:“我不会告诉你什么的!”他负气地声明。
由于他的脸上有许多血,所以不大看得清楚他的模样,只看得出这是一个高大而粗壮的男人,长须乱发,嘴唇缝间露出来的牙齿是发黑而且参差不齐的。不会是一个很漂亮的人。一个粗壮的人,打起架来大概不会太弱的,不过撞在阿高的手中,粗壮却没有什么用处,阿高简直是一个巨人。
“你以为我们没有办法令你招吗?”史松年的脸沉下来。他的脸容本来就很阴沉,现在沉下来,就更增加可怕的程度了。
那人闭上了眼睛:“你大不了也是把我送上警察局吧了,我不怕,你现在就送我上去好了!”
阿高怒吼一声,忽然执住那人的两手,把那人整个人提了起来,一摔。那人整个飞开,“蓬”一声撞到墙壁上,使得整艘游艇都摇幌起来了,“妈的!”阿高叫道:“你敢对我的少爷这样说话。”
“你看,”史松年阴沉地说:“他会杀死你的!所以你还是告诉我吧,是谁派你来的?”
“你不会杀死我的,”那人冷笑着摇头,“如果杀了我,我的尸体怎样处置呢?警方亦不会忘记你们的,如果我的尸体被发现,警方最先会找的就是你们!”
阿高又上前一步,举起了那椰子一般的拳头。
“等一等,”龙约翰按着阿高的肩,把阿高阻住了,“你们不能杀死他的,所以你去找条绳子来吧!”
阿高狐疑地看着龙约翰,很不愿意地把拳头收回。
“去找一条绳子来吧!”史松年也吩咐说。
阿高只好出去了。在船上找一条绳子是一件易事了,大概没有一艘船上会是没有绳子的。阿高很快就找出来了一条绳子。龙约翰接过来,动手把那人缚起来。史松年诧异地看着他:“你打算干什么,龙约翰?”
那人冷笑:“你折不服我的,我不怕痛,你们用什么方法逼我,我都不怕!”
龙约翰也同样轻松地冷笑。“我喜欢碰到那些够硬的人这是一种力战,愈硬的人我就愈要折服他,愈难折服的人,你把他折服了之后,胜利的滋味也就愈浓!”
“只是记住一点,”那人说:“别把我弄死,如果我死了,你们也不得了的!”
龙约翰已经把他缚好了,把绳子一提,那人便给整个被倒提起来,龙约翰缚得很奇怪,把那人的手脚都在背后缚在一起,一提时这人便向着地给提了起来。
他有点像一只龟,而受力的是他拗曲着的手脚。这是相当痛苦的,他禁不住发出轻微的呻吟了。但他还是忍着:“你得再努力点才行!”他说。
“来,我们到甲板上去,”龙约翰提着那人,向船面上走上去,史松年等人都跟着。到了船面,龙约翰把那人在甲板上一丢,转对史松年说:“敢和我打赌吗?我要在十五分钟之内使他招供。”
史松年摇头:“不敢和你赌,因为我是信任你的。”
“你真聪明!”龙约翰忽然又把那人提起,就走到船边,把那人丢出去。哗啦一声,那人掉进了海中。
阿娟惊叫起来:“他会淹死的!”
“他不会。”龙约翰拉住那条绳子。那条绳子是很长的,人虽然已落进水中,绳子仍有好大段是在船上。他们站在船边看着。那个人已经沉下去了。人本来不是太重的东西,但这样缩成一球,浮力就大减了,所以他一直沉下去。龙约翰慢慢地放出绳子。
“你会弄死他的?”阿枫说。
“他现在大概也在希望我把他弄死了,”龙约翰吃吃笑:“但是,我不会弄死他的!”他把绳子交给阿高:“来,阿高,把他拉上来吧!”
阿高依着龙约翰的命令把那人拉上来了,好象钓鱼一样。虽然是一百多二百磅重的人,但阿高的臂力真超人的,所以毫无困难地就把那人提了起来,丢在甲板上,那人喷着海水,大口地呼吸着:“天——”他痛苦地呻吟着。
可是龙约翰并没有给他多喘息的机会。甚至连投降的机会也不给他。龙约翰只是一动手,又把他提了起来,向海中一丢:“哗啦!”那人又沉下去了。
“你真残忍!”阿娟在旁边说。
龙约翰耸耸肩:“对那些特别固执的人,是非要用残忍一点的手段不可的!”他看着绳子给拉下去,好一会,又对阿高挥挥手,“把他弄上来吧!”
阿高又把那人拉上来了,丢回甲板上。
那人恐怖地不断咳嗽着。海水已经侵入了他的肚里。当咳嗽稍止,他可以说话时,他连忙叫道:“不要!不要再来了!不要!”
龙约翰在他的面前蹲下来,对他微笑:“我们的硬汉,”龙约翰说:“你大概已经改变了主意了吧!”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那人连忙说:“但你先放了我,别再把我丢下去!”
龙约翰摇头:“我不会先放你的!你先告诉我!”
“是——江先生叫我的!”那人说。
“江先生?江什么?”
“没有名字的,只是江先生!”那人苦着脸。
“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江先生吗?”龙约翰问。
“你——找不到他的,”那人说:“他在这里有一间屋子,但他很少回来!”
龙约翰微笑,对阿高扭头:“好吧,既然他肯招供,我们就先放了他吧!”
于是那人身上的绳子给解掉了,龙约翰拿了一张椅子给他坐着,还斟了一杯酒给他喝。那人一被折服了之后,也不再守口如瓶了。龙约翰的逼供方法果然是很有效的,一个人手脚缚住泡在水里,面临着死亡,看着死神一步一步地逼近而无法抵抗,即使是最不怕死的人,也会忽然意会到死亡之可怕。这个人再也强硬不下去了。他告诉龙约翰他叫郑求仁,他是在这里替江先生管着生意和屋子的,那些生意自然是贩毒。
但不是本地用的,虽然本地也有吸毒的人,但他们与本地人并无交易,他们的货只是存储及转运。那个被警方捉到的人则是本地的毒贩,郑求仁是给他一千元代价叫他去向警方报讯的。这都是江先生的主意。江先生是在电话里吩咐他这样做。
“但,”龙约翰说:“江先生既然给你电话,他一定是已经来到本地!”
“可能吧,”郑求仁耸耸肩:“但我没有看见他——他来时忽然出现,走也未必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和他联络!他很可能现在又已经走了。”
他形容了江先生的模样,依照他的形容,江先生是一个身裁健硕的人,经常戴着一副黑眼镜——至少每一次看见他时都是如此的,因此,郑求仁并没有一次见过江先生的真面目。不过,根据这一点形容已经够了,这个江先生就是施亚贵。没有错,龙约翰和史松年是都认得施亚贵的样子。
龙约翰和史松年知道郑求仁说的这个江先生就是施亚贵。施亚贵并没有死,这点似乎是已经成立的了。
“你在这里的势力如何了?”龙约翰问:“你可以控制警方吗?”
“控制警方?”郑求仁摇着头:“当然不能了。我没有这么大的势力!”
“你的江先生呢?”龙约翰问:“他在警方方面的势力又如何呢?”
郑求仁皱起眉头想一想,又摇起头来:“不,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猜也不会有什么势力的,我们尽量避免和警方有接触,我们的货不是在本地出售,用不着和警方有什么联络的。不过,我想江先生在这里的警方也不会有什么势力,这里的警方大致上比别的地方廉洁。而且,如果江先生在警方是有势力的话,他就用不着叫我来安插这一箱子的海洛因了。随便找一个什么藉口,都可以把你们抓起来的!”
龙约翰搓着自己的下额。“这就引起了我一个问题了,郑求仁,江先生的目的显然是想把我们弄进监狱。但为什么呢?藏毒又不是死罪,而且我们也大有可能证明那箱毒品并非属于我们的,难道我们被拘留之后他就可以在拘留所内暗杀我们?如果是这样,他就必须在警方方面有很大的势力,很大很大的势力!”
“我不知道,”郑求仁摇着头:“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在这一方面的计划,他只是叫我把你们弄一弄,耽误你们几天!”
“耽误我们几天?”龙约翰捉住郑求仁的两肩:“他是这样说的了?”
“我忘记了他用的准确字眼,”郑求仁说:“但总之他的意思就是这样的,是的,听他的口气,他好象也知道这个办法不会害死你们,他只是要耽误你们几天时间了吧!”
“耽误我们几天时间?”龙约翰的眉头皱得更紧。“但我们并不赶着到什么地方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不怕他耽误我几天!”
“也许他没有的是时间,”史松年冷冷地指出:“也许他需要这几天,譬如他要在这几天之内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的出现会破坏了他这件事!”
“也许是这样,”龙约翰看着史松年:“事实上,我认为正是这样!”


黑道罗刹 情海妖姬
“这即是说,”史松年微笑,“施亚贵是会到这岛上来的,在这几天之内,他会出现在这岛上,而他不想让我们找到他。让我们在监狱待他做完事,我们出来时他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不继续企图杀死你们呢?”阿枫提出疑问:“他以前不是派过温迪来吗?”
“也许他怕不会成功吧,”阿娟道:“老实说,我们并不是容易杀死的人,特别是我们这许多人在一起!他要派几个杀手才够呢?把我们弄进监狱则比较有把握!”
“我猜,”阿高智慧地说:“主要的理由还是怕引起警方的注意。如果这里再发生一件凶杀案,警方一定提高警惕。那么,无论施亚贵要做的是一件什么事,都不容易进行了!”似乎阿高的脑筋是真的进步了。
“我也猜正是这个理由!”龙约翰说。
阿枫又亲热地揽着她的阿高,似乎阿高的智慧,使他感到很光荣。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郑求仁莫名其妙地问:“谁是施亚贵呢?”
龙约翰对他微笑:“郑求仁,施亚贵就是你的老板江先生了!”
“施亚贵?”郑求仁眯起了眼睛:“我好象听过这个名字!”
“并不出奇,”龙约翰说:“如果你真是圈内人,你应该听过的。但现在先告诉我,郑求仁,在这几天之内,你们有一件什么大事要做的?因为既已断定施亚贵是会在这几天之内要来这里,他一定是有重要事才来的,知道是怎样一件重要事,就可以找到施亚贵了!”
郑求仁望着他们迟疑着。
“郑求仁,”龙约翰威胁地说:“把你丢进海里,还不是我最可怕的手段,还有更进一步的,你想不想试一试?”
郑求仁耸耸肩:“后天晚上,有一批货会运到。这是来的最大的一批货,江先生说的,我要去接这一批货!”
“是了。”龙约翰恍然:“有一件大的交易要进行,如果我没有猜错,买主也会出现在此地,施亚贵必须到这里来与买主讲价!”
“但,”史松年说:“如果没有了郑求仁,这批货就没有人收,没有交易,施亚贵可能不会来了!”
“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把郑求仁放掉的!”
郑求仁惊骇地看着他们,开始担心自己的命运。
史松年在甲板上踱来踱去。后来他忽然在郑求仁的面前停下来了。“郑求仁,”他说:“你愿意替我做事吗?”
“替你做事?”郑求仁迷惘地看着他。
“是的,“史松年说:“替我做事,你的老板江先生已快要完蛋了,你很快就会失业的!难道你不为将来打算一下吗?”
“不!”郑求仁摇头。
阿高吐出一句粗话,一跳而前,但在他的拳头快要击下去之前,史松年把他喝住了。“别乱来,阿高,站开一点!”史松年命令。阿高只好退后。
“朋友!”郑求仁的态度忽然强硬起来了。“压逼人是有一个限度的!你要我招供,我已经招供了,现在你又要我跟你们,你当我是什么了!我是一个男人,不是一条狗,有些事情我是做不出的!”
史松年的脸上展开了一个得意的微笑,点着头,“我很赞成你的态度,郑求仁!我喜欢一个硬汉,男人是应该有大丈夫气慨的!但,一个大丈夫也应该识时务,为自己的前途打算,你大概也听过史家文的名字吧?”
郑求仁点头,仍然迷惑地看看他。
“你现在看着的就是他的儿子!”史松年慢慢地说。
郑求仁的眼睛大了一点。
“跟着施亚贵是没有前途的,”史松年说:“但跟史家文就不同了,史家文是那么大,没有人能抵抗他,你是一个大丈夫,你应该知所选择!”
郑求仁的眼珠闪动起来了,开始表示犹疑。最后他说:“你说我的老板就是施亚贵?他不是死掉了吗?”
“死掉了的是替身,”龙约翰插嘴:“他也许早已准备了两个容貌和他相象的手下——很可能是用外科整容手术改成的。他认为自己死是比较方便时,他就让这些替身去死!很可能这一次施亚贵觉得他应该再死一次了,这一次的替身可能就是你,这就是替施亚贵这种人做事的吃亏之处了,你可能连性命也卖了给他!”
郑求仁舐舐嘴唇:“你们想要我做些什么呢?”显然他也已作聪明的选择了。
史松年哈哈笑起来,拍着郑求仁的肩:“这才是我喜欢听的话,来,让我们到里面去谈谈吧!我们应该开一瓶酒听?”
“但少爷,”阿高说:“你是不爱喝酒的!”
“这一次是例外!”史松年喝道。
二小时之后,龙约翰一个人独自走在青湖岛的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注意到在别后这座岛并没有改变了多少。事实上也是不应该有什么改变的,因为分别了不过一段短短的日子吧了。
还是一座不夜天的小岛,无论什么时间,街上都有行人,那是因为岛上有赌场的缘故,有赌场存在的地方,日与夜就没有明显的分界了。
他们已经和郑求仁商量好了,郑求仁仍然回去做他的郑求仁,不过现在却是帮他们一边的。龙约翰相信郑求仁是会诚心合作的,即使史家文的名字压不倒他,施亚贵的声名狼籍也应该使他知所选择。如果施亚贵有电话来,他说不成功,请施亚贵再给他新的指示;反正施亚贵在此地只和他一个人接触,他要骗施亚贵是不很难的。另一方面,龙约翰各人则分散开来,在这座城市中的各处活动,如果施亚贵来了的话,希望碰见他。
龙约翰在街上走了一阵,终于无聊地走进了赌场中。他对赌博不感兴趣。不是他这个人不爱赌,而是以目前的心情而论,他对赌博不感兴趣。人要在松弛的时候才能享受赌博的乐趣。
老是要回头提防背后,怎能安心赌博呢?所以他只是走到了赌场的酒吧中,坐在最不受人注意的一角落里,呷着一杯酒,看着赌场的众生相。他注意到赌客之中那些穿着豪华的,如果施亚贵是与人谈生意的话,他很可能会以豪客的面目出现在赌场这种地方。
龙约翰没有找到施亚贵,但却是找到了另一个奇怪的人。那是一个很年轻的人,打扮很新潮,花的衬衣,花的领带,窄窄的双襟西服,长长的头发。
第一点惹龙约翰注意的是他鼻架黑眼镜。在灯光之下戴黑眼镜?第二点惹龙约翰注意的是他腋下微微隆起的一块。那是一把手枪。新款的西服太窄,这个不容易逃过内行人的眼睛。而且,这个人好象有点面善。
“那是柯伦!”一把悦耳的女人声音在龙约翰的耳边说:“不认得他吗?”
龙约翰差点跳起一尺高。不是因为柯伦的名字。柯伦是个枪手,名头不小,但不是一流的。
他吃惊的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他连忙转过来,看见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女人。头发高高地梳在头顶,砌成一个竖直的圆圈,一张美丽无比的脸上只有淡淡的化妆,那件黑色长袖衬衣兜住两双尖耸而微向两边斜开的乳房,一个白色皮带在腰间束住衬衣,但衬衣兜并没有塞进裤内,而是垂在那条白色喇叭脚长裤的外面。
“别那样害怕吧,龙约翰,”她微笑:“如果我要杀你,我已经有机会戮你一刀!”
“狄梦金!”龙约翰诧异地叫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来杀你的!”那女人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请我喝杯酒行吗?”
“呃——只怕请不到!”龙约翰连忙招手把侍者召来。狄梦金叫了她要叫的酒,而在等侍者把酒拿来时,龙约翰就在端详着她,心中一时塞满了回忆,关于他自己,关于狄梦金,也关于施亚贵的回忆。
“龙约翰,”狄梦金说:“我很高兴见到你!”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濯溜的脸颊上那个笑靥使她简直像一个天真未凿的处女。但龙约翰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处女,也并不天真。狄梦金是一个女杀手,她杀过的人,要多长一双手才够手指数清。和狄梦金比较,刚才那个柯伦只能算是未入流的了。她可以用手杀人,可以用刀杀人,可以脱下颈间那条吊着饰牌的颈链把人勒死,也可以用枪把人杀死,不过通常她很少用枪杀人的!
狄梦金那杯酒拿来了。她举起来,龙约翰和她轻轻碰了一碰,他们干了一杯。
狄梦金向那个长发黑眼镜的新潮青年昂昂头:“你知道柯伦是和谁一起来的吗?和卡刚一起来的。”
“卡刚?”又一个大名字。卡刚是一个差不多和史家文那么大的人物。卡刚的生意比较专门一点——他专门买卖白粉的。“很有趣,怎么这座小岛一时之间冠盖云集呢?”
“我们都是为了施亚贵而来的!”狄梦金一口把她那杯酒喝干了。
“那么,”龙约翰说:“你们果然是来杀我的了!”
“不,不,”她叹息地摇着头:“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的,龙约翰。我一直在奇怪,如果上头下令我去杀你的话,我会怎办?但命令没有下来!”
龙约翰从记忆中找出了关于他和狄梦金的片段。有一个时期他和狄梦金是很要好的。那是在杀死施亚贵之前。后来,施亚贵的事发生了,施亚贵杀死了龙约翰的一位好朋友,一位很有交情的好朋友。这位朋友救过龙约翰,请龙约翰为他复仇。于是龙约翰去找到施亚贵(至少他以为是找到施亚贵),把施亚贵杀了。这就使他和狄梦金的关系完蛋了。因为施亚贵和狄梦金是同一个组织的。龙约翰至今仍然觉得遗憾,因为狄梦金是他非常想得到的女人之一。别的女人他得到与失去都不在乎,但对于狄梦金,他却是在乎的。
但狄梦金随时会得到命令杀他,为施亚贵复仇,所以她不可能再与他来往了。
“那么你来这里干什么?”他问。
“我是为了施亚贵而来的。”狄梦金说:“像你一样!”
“哦!”龙约翰扬起一边眉毛:“似乎你对我们的事知道得很多!”
“现在我的组织相信施亚贵是未死了,”狄梦金说:“所以我来找施亚贵算帐。这样说得够清楚了吧?”
“你们一直怀疑施亚贵不是真死了?”龙约翰问。
“正是,”狄梦金点头:“所以上头并没有叫我来杀你,通常我们的组织是不会任从人家杀死我们一个重要人物而不采取行动的。”
“施亚贵一定是偷了组织的一些贵重东西了!”龙约翰说。
狄梦金笑起来:“很聪明,龙约翰真聪明,没有什么能瞒着你的,对不对?”
“这并不是很难猜的事!”龙约翰说:“他偷了什么?”
“自然是海洛因,数量不能告诉你,但总之大到使我们的组织很心痛。施亚贵死了之后,这批海洛因只是不见了,完全不见了。我们这一行总是多疑的,并不因为一个人死了就算了,我们开始怀疑施亚贵是根本未死!”
“你们怀疑得对了,”龙约翰说:“他根本未死,但,如果他是偷了那么一大批海洛因,他应该逃到南美洲,改名换姓去享福了,还在这里做什么呢?”
“龙约翰,”狄梦金微笑摇着头:“别天真吧,那么大一批海洛因,即使以施亚贵的联络之广,也是不容易脱手的,更何况他已经死了,不能再应用原来的身份。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从头做起,先做些小买卖,把信誉建立好,然后才一大批推出来,就没有那么突然!”
“唔,”龙约翰点着头:“现在我明白了,施亚贵一直在这里做着小买卖,建立好了信誉,就做大买卖了——现在,他要把那批存货推出来,卖给——让我看,卖给卡刚!”
“对了,龙约翰,”狄梦金微笑:“只有卡刚有能力买这么多!”
“只要跟着卡刚,”龙约翰说:“你迟早会见着施亚贵。即使明知危险,施亚贵也会出现的,因为这是他一生最大的生意!”
“正是这个意思!”狄梦金说。
“很有趣,这许多人要找施亚贵,施亚贵死了,也会觉得光荣了!”
“这里有一个相当矛盾的问题!”狄梦金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我们要的是活着的施亚贵,你们要的却是死了的施亚贵。我希望我用不着因为保存施亚贵的性命而杀死一些人!”
“这并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龙约翰说:“我们在施亚贵身上要的是复仇,只要你不是带施亚贵回去让他升官,那我们是无所谓的!”
“你能代替你的朋友史松年说这句话吗?”狄梦金问。
!“我相信可以的,”龙约翰说着皱起眉头:“我正在想,施亚贵怎会死两次呢,如果他是假死,他应该只死一次。但是,史松年杀死了他的一个星期之后,他又让我杀死他一次!”
“他的错误是在杀死了你那位朋友,你那位朋友认得他,也知道可能遭他毒手,便在死前寄给你那封信!于是你去找他了。”狄梦金解释着:“另一方面,史松年杀了他之后,我们仍怀疑,”狄梦金继续说:“于是他就再让你杀死他一趟了,你找到他时,是不是似乎太容易一点呢?”
“唏,对了,”龙约翰恍然:“我也觉得太容易点,一个匿名电话告诉我施亚贵在这岛上,我来就找到了他,把他杀了!”
“他以为让你杀死,我们就会相信了,”狄梦金说:“因为,以你的信誉,你是不会杀错人的!”
龙约翰惭愧地苦笑:“人总有错的!”
“总之,”狄梦金说:“你和史松年杀的都不是施亚贵的真人,只是替身,用整容手术改过容貌的替身。施亚贵以为经过你那一次之后,他就可以脱身了!”
“但你们仍不相信?”龙约翰问。
“不,”狄梦金摇头:“我们一直在观察着。跟着,史家文叫你来澄清关于施亚贵的死的真相,你找出了不少证据,我们就知道我们的怀疑是对的!”
龙约翰微笑:“如果施亚贵知道这许多贵人在等着他,你以为他还会出现吗?”
“他非出现不可的,”狄梦金的面容又严肃下来:“他的货的数目太大,不容易再找到象卡刚这样大的买家。”
龙约翰的脑筋很快地转动着。狄梦金说的不会是说谎话,他知道狄梦金是一个十分倔强的人,总是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值得骗,而且,他的话与事实也很吻合。
郑求仁不是说会有一大批货将要运到吗?这一定就是施亚贵准备卖给卡刚的那批货了。
“施亚贵这一次是逃不了的,”龙约翰摇着头:“一定逃不了,如果你不能保证这一点,我也可以保证!”
“他很快就会出现的,”狄梦金说:“既然卡刚正在等着他了,但,在他未出现之前,我们是用不着紧张的,龙约翰,我们到轮盘上去碰碰运气如何?”
忽然,龙约翰又有了赌博的兴趣了,他刚才的理论是对的,赌博这件事完全由心情控制,心情好,赌博的兴趣就提高了。现在的心情很好,因为他遇见了狄梦金,而且,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矛盾存在了。另一点使他高兴的就是,他也终于找到一个女伴了,而且是一个他认为称心的女伴。这样总算公平一点,以他这个出了名的调情圣手,总不能连阿高和史松年也比不上的。
“假如你赢了呢?”龙约翰问:“我记得你赢了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她凝视着他,眼中闪着狡猾的光芒:“我很少很少赢的,”她说:“不过,这一次有你在,我倒希望我赢了!”
“我也希望!”龙约翰说。
他们离开酒吧,到赌桌那边去了。龙约翰换了一些筹码,狄梦金也换了一些筹码——用她自己手袋里的钱。这是狄梦金的特点之一,她从来不肯用男人的钱,和大多数女人相反。
他们随便地下注,手拉着手。
赌场是命运之神的游戏场,在这里,它可以肆虐地把人类戏弄,而人是完全无从反抗的。现在,它又在戏弄着龙约翰和狄梦金了。龙约翰每一注都输,而狄梦金每一注都赢。渐渐,龙约翰面前的筹码已几乎清光,但是狄梦金面前的筹码却有一大堆。
“我要破产了!”龙约翰苦笑。
“我却正在发达,”狄梦金兴奋地笑着,“我在赢呢,这真是奇迹!”
“在我们分别了之后,你有赢过钱吗?”龙约翰相当正经地在她耳边低声问。
“没有,”狄梦金摇着头:“我连赌也没有赌过!”
“唔!”龙约翰满意地点头。
他们继续赌,龙约翰最后一只筹码也输出去了,便只是袖手旁观,而狄梦金则一直在继续赌着。她面前的筹码已有了很大一堆,而她的运气也引起了别人注意,人们正在跟她下注。
龙约翰觉得她的身上有一种强大的热力透过来。
“好了,”她终于说:“我看我们也该收手了!”她把筹码一推:“请你兑给我!”
那兑换的人在兑钱给她时,她转向龙约翰,脸贴得很近他眼睛半闭着:“我们走吧,到你的房间还是到我的房间?”
“这一次到你的房间吧,”龙约翰有点难为情的:“我在这里还没有一间房间!”
“很好,”狄梦金点着头,一直紧紧握着龙约翰的手:“到我的房间去吧!”
狄梦金就在赌场隔邻那座小但很雅洁的酒店里租着一间房间,她和龙约翰一起回到这房间里,关上了门,房间就是一片昏黑了。他们静了一阵,就相拥在一起了。他可以感到她的身体是灼热的,也可以嗅到她的鬓发的幽香。接着她低声地说:“龙约翰,我们不是敌人,对不对?”
“不,”龙约翰摇头:“我们不是敌人!”
他们嘴唇接在一起,龙约翰感到强大的吸吮力。她忽然象变成疯狂了似的,手不断在他的背上摸索,就象急于找寻一个洞,能让她伸手进去,触到他的心。她的身体贴紧着他,不断地在他的身上辗磨着。龙约翰的忍耐到此为止就告崩溃了,他忽然捧住她的脸,近乎狂暴地把她拉起身来。但在他能接触她的嘴唇时,她却挣脱了。她退到了门边,头顶的灯光忽然大亮了。
在灯光之下,她凝视他,手慢慢地伸到腰间,把那条束着衬衣的皮带解开了,丢在地上。然后,她的双手伸到喉咙间,去解开衬衣的第一颗钮子。龙约翰的思潮忽然跃过时间的空间,回到过去,从记忆中找出了类似的一幕。差不多是完全相同的情景,那一次,她又是在赌场里大赢(这在她来说是非常罕见的),她告诉他,当她赢的时候,她的性欲就会无可压抑地冲动。
事实上,她的处女之贞也就是如此失去的。于是龙约翰陪她一起回到她的房间。就是那一次,他差点和她一起上了床。但是,在她刚刚解开第一颗钮子时有人来找她——上头有任务下来,她马上就要出发,于是,他们的第一次就这样无疾而终,而以后也再没有找到机会了。
现在是他们的第二次,龙约翰希望这一次是不会那么失败。
她慢慢地把衬衣脱下来,一面以沙哑的声音说:“你还在等什么,龙约翰,为什么你不脱下衣服?”
一时,龙约翰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她是与别的女人不同的。不但因为她是那么美丽,而且因为她是那么特别,在她的两乳之间,乳渠之中,那乳罩的斜坡上,就斜斜地插着一把黑色的小手枪,插枪的地方就是乳罩上一个另外加上去的套子。一种具有死亡气的美丽。
她的手伸到腰间,把一只扣子解开,于是那条松松的喇叭裤子便也滑脱下来,在脚下聚成一团。那下面,她就只有一条白色的三角裤。
那条纯洁的白色三角裤上也有着一件特别的点缀品,就是一腹皮袋,皮袋上端露出一把刀柄。这皮带紧贴地缚在她的小腹的前面。这真是一个危险的女人,龙约翰不由得奇怪,如果再脱一层,还会不会再发现武器?
她的手屈曲着伸到背后去,摸住了乳罩的扣子。
只是摸住了而没有解开,眼睛满含深意地看着龙约翰。龙约翰明白她的意思。他也动手解除自己的衣服。他现在也实在非脱衣服不可的。
在转身之前,就把灯熄了,于是房间便陷入了昏黑之中,他只看见她的轮廓在向他走过来。当她到达时,他已把最后一件衣服脱掉。
接着房门就砰然一声给撞开了。
一个人冲进来,伸手开亮了电灯。龙约翰已经跳到了床的另一面,蹲在地上,狄梦金的手指已伸出去,触着了三角裤上刀子的刀裤。
“别碰刀子!”进来的人喝道。
狄梦金僵住了,由于来者的手上有枪。她只是这样赤裸地伏在床上,右手还伸着。
“龙约翰,你还好吧?”进来的人问。
“史松年!”龙约翰叫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新搭档史松年。龙约翰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史松年一脚踢回楼下。
“我是来救你的,”史松年说。
“妈的!”龙约翰雷鸣般吼道:“我不需要你救我!”
史松年的手一招,就再有四个人进房来了。其中两个是彪形大汉,却是被另外二个人捉住的。这另外二个人,一个就是阿枫,另一个就是巨人阿高。
史松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美人计,龙约翰,当你和这个女人风流快活时,这两个家伙已拿着枪在门外等着了。他们是跟随着你们回来的,他们只是不知道,我也在跟着他们!”
狄梦金忽然把手缩回,就在床上捧腹大笑起来。龙约翰连忙拉一张被子把她盖住,一面用一只枕头遮住自己的要害。狄梦金从被内伸出一只手,指着那个大汉:“你们,告诉他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我们是狄梦金小姐的手下,”其中一个大汉呐呐地说:“我们——什么时候都跟着她的!她并没有吩咐我们对这位先生不利!”
“狄梦金?”史松年的眼睛睁大了一点。
“是的!”龙约翰吼道:“现在你滚出去,少管闲事好吗?”
“但——但——”史松年难为情地搔着后脑。
“坐下来吧,史松年,”狄梦金说:“反正我也是打算跟你谈谈的!”
“谁要跟他谈!”龙约翰吼道。
“我要!”狄梦金指指床边的椅子:“坐下来吧,史松年,你们,”她向那两个她的手下挥挥手:“你们出去!”
史松年迟疑了一下,终于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对他的两个手下挥挥手,说:“好吧你们在外面等我!”
于是阿高和阿枫便把两个打手押到外面去,史松倒转坐着,背向椅背,枪仍持在手中。
狄梦金把龙约翰一拉:“到床上来吧!”
龙约翰放弃了那只枕头,也钻到被子下面来。
“狄梦金,”史松年严肃地说:“我知道你是和施亚贵一路的!”
“以前是,”狄梦金说:“现在我来找他的。”
“为什么你要找他?”史松年问。
龙约翰把狄梦金告诉他的故事对史松年说了一遍。最后说:“我知道她不是在说谎,不然我也不会和她在床上了!”
“你们打算处决施亚贵吗?”史松年问。
“不错,”狄梦金说:“不过在处决之前我们先给他一点教训,他会后侮上次不是真死的!”
史松年考虑了一会:“好吧,我没有异议,只要能解决施亚贵就行了!”
“谢谢你,”狄梦金说:“我不会忘记你帮我们这个忙的,史松年,下次有机会,我们会报答你!”顿了顿:“对了,史松年,你可以告诉我,究竟你是为什么要杀死施亚贵吗?我一直都在奇怪!”
“嗯,”龙约翰也说:“我知道你们是从不碰海洛因,施亚贵却是专营海洛因,究竟你是怎会和施亚贵这样一个人缠上的呢?”
他俩一起看着他,等待他的答复。
史松年叹一口气道:“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我从来不告诉什么人,但,我猜你们是有权知道的。是这样的,施亚贵还有一张油嘴了得,他说服了我投资经营海洛因,只是一次过。他需要钱,我就给了他一大笔钱。但他拿了钱之后就忘记了这件事。我追他时他就笑我,他说我不敢声张的,我不敢让人知道我也做起这一门肮脏的生意来!”他咬紧牙齿,一向青色的脸现在也有点红起来了。
“他是有意找麻烦的,”狄梦金说:“那时他正巴不得有个人去杀他!”
“现在我知道了,”史松年说:“如果当时我也知道,我当然不会理睬他的。但当时我不知道,所以我就拿了枪找他,我还以为杀了他!”
“那狡猾家伙,”龙约翰咆哮道:“狄梦金,你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
“你不必担心,”狄梦金微笑:“对教训这种人,我们是有专门人材的!”狄梦金转向史松年:“现在我们既彼此了解,希望你别再阻止我们——休息了!”
“啊,对不起,”史松年站起来,把枪收好了:“我看我还是再留意一下卡刚吧,既然施亚贵是会在他身边出现的!”
“这是个好主意,”狄梦金说:“不过别跟得太近,他那保镖柯伦是疑心很大的,而且脾气也很坏!”
我知道,”史松年点头:“不过我不怕他!”史松年随转对龙约翰:“要不要我替你叫一瓶香槟上来,外加二打生豪之类?”
“不必了,”龙约翰吼道:“你现在最帮忙的就是滚出去不要回来!一定要回来的话也先敲门才好进来,不然,下一次你会躺着出去的!”
史松年摇头叹口气:“这个世界,真是好人难做,我不过是想救你的命,你却没有一点感激!”他出去了,关上了门。
“妈的!”龙约翰说:“他忘记了熄灯。”
“你在埋怨吗?”狄梦金慢慢地把被子拉下,拉到腰间。
“不。”龙约翰慢慢地摇着头:“我不埋怨!”因为如果熄了灯,他就不会看到现在所看见的了,他的眼睛贪婪的看着。
之后,他们就相拥着躺在那里。龙约翰想睁着眼睛,想保持着清醒,不想错过欣赏她那美妙的肉体的机会,因为,他还没有欣赏够。但极度的疲倦却不容许他如此做。
不由自主地,他的眼皮垂下来,他便堕入了梦乡。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她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面而使他醒过来的,张开眼睛,灯还是亮着,她一身赤裸着的肌肉就象一只太阳在眼前一般,使他目为之眩,而男性的反应又勃然而兴了。
这之后又是一阵疯狂了,他们好象两只野兽在作着殊死斗,而结果,他们得到的是赤裸裸的满足。
尤约翰躺在她的身边,躺在那汗湿的床单上,龙约翰觉得自己的身子就象只剩下一个空壳,可以找出来的都找出来给她了,这个女人和别的女人有很大的不同,甚至和最近的梦娜,他也不曾如此激动过。在狄梦金面前,他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最后的一点一滴气力,他都要用尽。
“龙约翰,”狄梦金在终于可以说话的时候梦呓般地说:
“当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应该要去渡蜜月!”
“你在开玩笑,”龙约翰马上坐起来:“我们又不是结婚,怎么会去渡蜜月?”
“别在那么大惊小怪好吗?”狄梦金却笑起来,“只是渡蜜月,用不着结婚。我知道结婚这一件事是使你害怕的事,我也是一样的。我们抽出一段时间,象新婚夫妇一样,那么我们就不必担心别的,只是做我们自己想做的事!”
“我们自己想做的事却是要你在赌场赢了才能引起兴趣的。”龙约翰苦笑。
“我也想试试是不是一定如此,”狄梦金嗤嗤笑:“但和你一起,我猜是不一定的!”
“好吧,”龙约翰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将来,让我们试一试!”
“现在,”她拥着他:“让我们睡一回吧!”
龙约翰在她的怀中,很快就睡着了。他是那么疲倦,他觉得他简直可以一连大睡两个星期。
他们就在这岛上继续窥伺施亚贵,但是却始终没有看见施亚贵的影子。
那狡猾的家伙,大概非到最后关头他不会出现了。但龙约翰倒不很焦急,天罗地网已经布下,施亚贵是难以逃脱的,问题只是迟还是早而已。
很快又过去两天时间。第三天晚上,其中一个狄梦金的助手忽然到了。他神色严重地对狄梦金附耳说了几句话,狄梦金的眉头皱了起来。“继续留心吧”她终于说:“我过一会就出来!”
那个人点点头,又匆匆地出去了。
狄梦金转向龙约翰:“卡刚叫来了生力军,有二十人之多,二十个打手!”
“来和谁开战?”龙约翰奇怪地说。
“不见得会是和施亚贵开战的,”狄梦金说:“因此剩下来只有两个对手了,就是你们,或者我!”
“他疯了吗?”龙约翰皱着眉头:“卡刚和我们有什么过不去呢?”
狄梦金耸耸肩:“让我们吃完这顿饭,再去查一查!但暂时,提高警惕,有办法通知史松年吗?”
“我去打一个电话告诉他吧!”龙约翰说。他起座去打了那电话,又走回来:“史松年已经知道了,他在静观其变!”
“在他去打电话的时候,狄梦金已有时间思索过,现在她说。“我认为是施亚贵叫卡刚带这些人来和我们开战的!”
“除非施亚贵是疯了,”龙约翰说:“他怎会这样做呢?他的那批货,今晚就要迟到,开战起来,要惊动警方的,他现在最怕的事就是惊动警方!”
“货到的是什么地点?”狄梦金问。
“鱼麟岛,”龙约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是郑求仁说的,今晚午夜,郑求仁就要到鱼麟岛那边收货了!”
“鱼麟岛是一个离岛,”狄梦金说:“不是在青湖岛上的,对不对?是离开这里十几哩的一座小岛!如果这里出事,警方的力量一定集中在这里,一时也顾不到鱼麟岛那边发生什么了!事实上,连我们也可能行动不得的!”
“于是施亚贵和卡刚在那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龙约翰咬着牙道。
我猜就是这样的!”狄梦金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施亚贵的手段!到底我们是同一个组织出来的!”
龙约翰用叉子弄着食物,寻思着,而外面,大雨忽然霍然而下了。早一些时,天上早已乌云密布了的,现在雨下来,雨落在干而热的路面,路面吸收了雨水,放回一种奇异的气味。
“你以为我们应该怎样做呢?”龙约翰低声问道:“如果和他们硬碰,那他们是正中下怀了。”
“不,”狄梦金摇着头:“我当然不会是和他硬碰的,我们是来找施亚贵,不是来找一些什么无名小卒试验我们的枪法,我猜,我们还是到鱼麟岛去吧。施亚贵不让我们到那里去,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不想我们去,这已经是一个我们非去不可的理由了———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是会在鱼麟岛找到他的。卡刚大概也会出现在那里!”
龙约翰叹口气:“小孩子都知道,他们不会让我们起程到鱼麟岛去的。这些打手的作用就是在这里缠住我们!”
狄梦金又皱起了眉头:“我奇怪,施亚贵是否已经知道了郑求仁正在出卖他?”
“很可能不知道,”龙约翰说:“他似乎是还没有机会知道的。不过,即使他知道也不要紧——郑求仁暂时还不会有危险的。因为这里的一切都靠郑求仁出面,不论雇船雇车,都要靠郑求仁动手。施亚贵在郑求仁的利用价值未完之前是不会妄动的。希望是如此吧,”龙约翰耸耸肩:“我们对郑求仁的安全的确是需要负一点责任的。”
狄梦金看着他微笑:“做人太讲义气,在这行里面往往是一个缺点,但在我眼中,这却是你一个可爱的地方呢!”
她伸出手,隔着桌子轻轻捏着他的手臂。只是轻轻一触,龙约翰忽然又很想要她了。事实上,他是还不曾要够她的,他和她就是只经过了那一夜吧了!这之后,就只是一起交换消息而已。
“我们,”狄梦金缓慢地说:“到我的房间去吧!”她顿一顿:“假如有人监视着我们,让他们看着我们一起回到房里去吧!”
龙约翰有点明白狄梦金的意思了。如果他们以为他和狄梦金是一起在房间里,也许他们会懒得动手了。不过他并不很欢喜这个计划,因为这是一个太虐待的计划。
“我们走吧!”狄梦金说着,提高声音召唤侍者:“账单!”龙约翰付了账,和狄梦金一起踏出了餐室的门外。
狄梦金那二个手下已经在对街等着了。他们很忠心,也很谨慎地保护着狄梦金。
龙约翰和狄梦金在门外就停住了,因为大雨还在下着,他们要越过马路,到了对街才能回到狄梦金所住的酒店。
“我们冒雨冲过去呢,还是截一部的士回去?”龙约翰问道。
狄梦金的眼睛机警而狡猾地向周围扫射着,不过却没有看见什么人:“不要坐车,”她说:“如果他们是已经在监视着我们的话,我要保证让他们知道是回到了房间里的!”
“那么我们跑吧!”龙约翰说着便领先向对街跑过去。如果他可以脱下一件衣服给狄梦金披着,他也会脱下来的,但是他在外衣的下面有一副枪袋,他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中脱下外衣而露出枪袋的。
狄梦金跟着他冲了过去,跳到对街的行人路上,踏到了屋檐之下。但身子已经差不多全湿了,那雨简直是大到倾盘一样。
“他们已经分出两个人在监视着你们了,”其中一个狄梦金的手下说:“我们怎办?”
“诈作不知道好了,”狄梦金说:“但你们得小心。他们随时可能是先向你们两个动手!他们一动手时,你们就不要留情,尽量多杀他们几个了!”
“我们会的,”那二个人点点头:“但,我们只有两个人,而他们有二十个之多,你认为我们是否需要一些生力军呢?”
“别担心,”狄梦金说:“还有史家的手下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们的也是好手,就是把你们制服的那两个,记得吗?”
这个说话的手下的脸一红。“他们只是乘我们不备罢了,如果再来一次,我们可以——”
“不会再来一次了,”狄梦金严肃地说:“现在史家的人是我们的朋友,而不是我们的敌人。总之,你们要小心一点,别再让人攻其无备了!现在,你们掩护我们吧!我们要回酒店去,你们得保证没有人会向我们放冷枪!”
“我们会提防着的,”那人点点头。
“我们走吧!”狄梦金对龙约翰扭扭头。
龙约翰搅着她的腰和她一起走:“幸而你是穿一件黑衬衣,”他说:“不然人家一定看见你乳房上的手枪了!白衬衣一湿水就透明!”
“我知道,”狄梦金说:“因此我带着枪的时候是从来不穿白衬衣的!”
龙约翰推着她:“得快一点了,我不想给人在背后射一枪。下着雨是比较难提防的!”
“但下着雨也比较难瞄准,”狄梦金说:“而且我们也不相信他们会开枪。我们弄湿了身子,表示我们得先回房去换衣服,如果他们是聪明的,他们会希望我们暂时别出来了!”
“希望他们是聪明人吧!”龙约翰说。
他们匆匆地沿着行人路跑,回到狄梦金的房间。
狄梦金嘘了一口气,用手一掠那湿透的头发,走进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拿着一条毛巾,在擦着头发。
龙约翰已经脱下外衣,并把腋下的枪拔了出来,正在用一条手帕揩抹着。枪是一种最忌水份的武器,”一点点锈也会影响它的灵活性及准绳程度的。
“你,”狄梦金说:“躺在床上吧!”她说着把头上的大灯熄掉,只余床头灯仍然亮着,透着柔和的光。
龙约翰愕愕地看着她:“我们——不是真的要来吧。”
“你想吗?”
“我——我什么时候都想,”龙约翰呐呐地道:“不过,我们不能现在来的!”
“和我的想法一样,”狄梦金说:“我们不能现在来,但我们得让他们认为我们现在正在来,所以,请你在那床上躺下来好吗?”
龙约翰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只好在床上躺了下来。
狄梦金走到露台的前面,用背对着露台,就慢慢地解开了衬衣的钮子。她把那件湿透的衬衣剥离了肩上,向地上一丢,然后又动手脱下裤子。
龙约翰深呼吸着。“如果现在有人正在对面天台监视着这房间,你很可能会使他堕落而死的!”
狄梦金把长裤也脱掉了,丢下,然后两手伸背后,摸住乳罩的扣子,柔声地说:“现在,把床头灯也熄掉吧!”
龙约翰困难地咽着唾沫,把床头灯熄掉了,于是房中便黑暗下来。不过,也不是绝对黑暗,仍然有些微的光从街外射进来。龙约翰可以看到狄梦金把手放回下来,并没有解乳罩。她走到床边,坐在床上。龙约翰的手搭在她的腿上,男性的反应已经很自然地正在反应了。
“别碰!”狄梦金打开他的手;“我们要谈谈!”
龙约翰叹口气:“应该先带你到赌场去!”
狄梦金笑起来:“你能保证我赢钱吗?”
“这是一个问题,”龙约翰搔着后脑:“你是一个真诱惑的女人!”
狄梦金望着窗外,大雨仍然是在下着。“如果有人监视着我们的窗口,他们会以为我们是造爱的!”
“我也希望我们是在做爱!”龙约翰说。
“别想到这些邪恶的事情吧!”狄梦金严肃地对着龙约翰说道:“现在是几点钟了?”
龙约翰看着表:“我们还有时间。施亚贵那批货还要三个钟头才运到!”
“现在起程也差不多了,对狄梦金说:“鱼鳞岛并不近,赶到那里也需要一点时间的。现在听清楚,龙约翰,我们要到鱼鳞岛去截这批货,施亚贵不能肯定这一点,他不能肯定我们是否知道他有货运到鱼鳞岛的,所以他叫卡刚召来这一批打手,监视着我们,如果这批打手知道我们起程,那他们是必然动手拦截的。”狄梦金顿一顿说:“我们虽然也有好几个人,但动起手来还是吃亏的,因为他们到底有二十人之多。而且,一动起手来也会有警察缠住我们的麻烦——我们大家都不喜欢警方干涉这件事,因为很可能会招警方抓去了施亚贵,那时,我们都很失望了,所以我们不能惹他们!”
“你说了一大堆,都是我早就知道的话!”龙约翰向她微笑着道。
“岂有此理,”狄梦金娇嗔地道:“我没有说我是在教训你,我不过在和你商量这件事吧了!总之,现在的情形就是,如果他们不见我们有动手的迹象,他们可能不会向我们动手的,所以,我们只要不让他们知道我们动身,那就行了!”
“和我的想法一样,”龙约翰说:“而且这个想法也是并不难实行的!”
“那么你打电话给史松年吧!”狄梦金指着电话。“叫他到海边去与我们会面,但是留下他的手下,我们不能全部失踪的,留下一些人,他们就不会疑心了!”
“那么,就只是我们三人去?”龙约翰问。
“你不是害怕吧,龙约翰?”狄梦金讽刺地问。
“不,不,我并不害怕,”龙约翰说:“我们三个人都是一流好手,我们三个人一起行动,应该有一支军队一般的力量!”
“那么打电话吧!”狄梦金说,
“龙约翰拿起话筒:“叫他唔——四十五分钟之后到游艇码头见面好吗?”
“不好!”狄梦金在黑暗中睨着他:“十五分钟好了,我们不需要四十汇分钟那么久,因为我不打算和你心目中要做的事情!”
龙约翰叹一口气:“太聪明的女人就是这一点不好!”他拿起电话,打到一间餐馆去找史松年。史松年不在那里,但阿高是在的,他们是以那座餐馆作为联络站的。
龙约翰定时打电话到那里。阿高答应叫史松年回电话给他,龙约翰便收了线。
狄梦金已经离开了床边,正打开衣柜,把衣服取出来更换。龙约翰看着她。
一分钟之后,电话就响了,是史松年打来的。龙约翰告诉了他现在的情形以及他们的计划,然后:“你和阿娟作恩爱状回到酒店去吧,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来,到游艇码头见面。十五分钟可以到吗?”
“二十分钟吧!”史松年说:
“不需要四十五分钟吗?”龙约翰问。
“不,二十分钟行了!”史松年说。
“好吧,二十分钟!”翰约翰失望地放下电话,叹了一口气:“连他都不肯帮忙!”
“他也算帮忙了你五分钟!”狄梦金说。
“五分钟!”龙约翰恨恨地摊两手:“五分钟有什么用?我以为我是那一种男人?五分钟!”
“我们走吧!”狄梦金说。
龙约翰看见她已穿上了一身紧身的黑色衣服,还带着一件雨衣。龙约翰把那件湿的上装再披上了,拿起手枪,迟疑着。
“如果我怕把枪弄湿,交给我吧,”狄梦金说:“我穿着雨衣。”
龙约翰把枪交给了她,她拿起那件套头的紧身线质衣服。塞在腰间,又把衣服盖回:“我们走吧。”
他们没有亮灯,迅速地闪出了房门之外。
他们沿着走廊的后面,转进后楼梯,便沿着后梯登上天台。狄梦金披上了雨衣才踏出去。龙约翰反正身子已湿,也不讲究了。
他们走到天台的栏河边,向下望望。酒店的后面,与酒店毗邻的是一座陈旧的三层建筑物,比酒店矮了一层。那即是说,这屋子的天台是十几尺下面。
“我们下去吧!”狄梦金说着爬过栏河,两手扳着栏河边,身子垂下去,然后一放手,人便下去了。
她能做到的,龙约翰没有理由不能做到的,所以龙约翰也轻易地下去了。于是,他们与地下便接近了一层。到这个时候,龙约翰可以说已经是从底到面,没有一层不湿了。
“我们这边来吧!”她拉拉龙约翰,他们便走向那天台的门口,那个门口乃是通到酒店的一条街上的,很方便,那门并没有锁上,因此,他们相当顺利地就能进入了门内,下了街上。
他们躲在楼下那黑暗的楼梯口等一等,看见没有一个人。
这样大雨,如果不是有极重要的事,即使是游客也不会逗留在街上的。一部的士冒着雨经过,龙约翰跳出去把它截住了,他和狄梦金一起上了车,的士便带着他们向码头区驰去。
游艇码头在这座岛上占了很大一段海边,由于这里是经常都有很多游艇来到的。由于大雨,本起一天廿四小时都相当热闹的游艇码头,现在也变得冷清起来了。
他们下了车,龙约翰便去找码头的管理员。
由于他们已经到了旅馆中,游艇就交了给游艇码头管理了,不过当然是随时可以取回的。
管理码头的是一个行动很慢的老人,也许别些年青力壮的小伙子都偷懒到别处去玩了。老人把龙约翰那艘游艇的钥匙交还,一边咕噜:“这么大雨,还出海干什么?没有什么地方好去的!”
“我们不是要去什么地方,”龙约翰向他挤挤眼:“你应该明白的,我们两个人,不一定要到什么地方去!”
“哦,对了,”那老人点着头,色情地笑起来。
“我们是准时的,”狄梦金说:“史松年却似乎迟到了!”
这样说着时,他们就忽然听到一声枪响,而且不远之处,树林之中火光一闪。那老人已经回到了那座木搭的办事处,低头整理着他的钥匙,并没有注意到。龙约翰对狄梦金一扭头:“我们去看看!”
狄梦金也点头,两个人便加快脚步,向枪声的方向奔跑过去。
他们分两头进入林中,龙约翰虽然没拿着手枪,手中却有了另外一件武器。那是一只只有五六寸长,姆指般粗细金层圆筒。
两个人在黑暗的林中小心地搜索着,肯定那一响枪声是和他们有关的。
忽然,龙约翰脚下踢着一件软软的东西。那似乎是一个人。他停住了,蹲下来。
“龙约翰,是你吗?”有一个声音问。
龙约翰大吃一惊地连忙向旁一滚,手中那只圆筒对着前面。
但他马上就认得出那是史松年的声音,所以就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了。
“史松年!”他在吵闹的大雨声中叫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有电筒吗?”史松年问。
“没有。”龙约翰回答。
“我有。”狄梦金说。原来她也来了,她开亮了一只手电筒,龙约翰接过来,照照地上,果然照见有一个人伏在那里。一个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人,不是死,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是你干的吗?”龙约翰问。
“是的,”史松年点头:“这边还有一个!”
龙约翰的电筒光跟着照过去,就照见了另外一个人,也是晕在地上。“他们是谁?”
“大概是卡刚那二十个生力军的其中二个吧,”史松年说:“他们在这里监视着游艇码头。我是先来的,他们看见我,就想制止我,他们当然不能制止我的!”史松年自负地耸耸肩。
“你干得很好,史松年,”狄梦金说:“现在,我们该怎样处置这两个家伙好呢?如果把他们丢在这里,他们会给雨水淹死的!”
“或者会醒过来,回去报信,”史松年说:“而且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杀掉,如有人发现了尸体——”
“因此我们只好带走他们了!”龙约翰说。
“带走他们?”史松年道:“怎能把他们搬到船上而不让人知道?”
“那边,”龙约翰指着海堤的尽头:“那边有手摇的舳板,这样大雨没有人看守的。你和狄梦金把这个家伙搬到那边去,放在舢板上,划去海湾中心吧,我去拿游艇,开来接应,就可以把他们搬上船了。”
“嗯,”狄梦金点头:“可以这样,来,动手吧!”
于是她和史松年就动手把那二个打手打出树林。
“等一等!”龙约翰说。他们抬头,看见他手中又举起了那只金属圆筒。
“你在干什么?”狄梦金问。
“只是保证他们会睡得久一些!”龙约翰说。他把那只圆筒一扭,“铿”一声,然后其中一个打手的腿上似乎给一些什么射中了。他再一扭圆筒,另一个打手的腿上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有麻醉的小箭,”龙约翰解释:“这会使他们睡八个钟头以上的!”
“很有趣的玩具,”狄梦金说:“不过,我不希望给你射中,我不喜欢睡得这么酣,这太使人不放心了!”
“我们走吧!”龙约翰说着,便转身向游艇码头那边跑去。
狄梦金和史松年每人拖着一个打手,走向海堤的尽头。
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工作,因为,一个不会走动的人是特别重的,尤其是在雨中。
“妈的!”狄梦金咒骂着:“真想杀掉这两个狗养的,不是他们,我们也不会有这额外的工作!”
史松年没有埋怨,他只是默默地做着他的工作,他不是那种多话型的人物。
他们把二个人拖到了海堤的尽头,那里是有一个梯阶通下水中。那梯级的水边果然系着起码二十艘小舢板。二人把那二个打手拉到了最低一级,他们的半身都浸在水中。他们非大病一场不可了!
“他们应该庆幸性命没有丢掉!”史松年说着,把靠近岸那一艘舢板的油市掀了起来。
没有人使用,这些舢板都是用油布罩着的,以免雨水把他们装满。
两个人合力把二个死尸一般的打手搬到了舢板上,然后史松年就把绳子解掉了,向海湾的中心划去。雨虽然大而没有风,水面是很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浪。虽然海湾中心是片黑暗,他们也并无困难辨别方向,因为龙约翰那艘游艇是有灯光的,而且有马达声,他们就把小艇迎着灯光及声音划过去。

阱擒狡兔 力搏恶狼
接近的时候,狄梦金开了电筒作为讯号,游艇便停了下来。史松年把舢板划过去。到了游艇的旁边,龙约翰已经在船边等着了,他放下绳圈,把两个打手吊了上去,放进底舱。
狄梦金和史松年脱下了雨衣下去时,看见龙约翰已把两个人剥光了,正在用毛巾替他们抹干身上的水。
龙约翰自己也是赤条条,身上只有一条泳裤,他穿来的衣服每一件都已湿透!
“你在干什么?”狄梦金问:“要宰了他们还是要强奸他们呢?”
“我是一个很有道德观念的人,”龙约翰微笑:“一是杀人家,不杀就不要糟塌人家,史松年,你去开船吧!”
史坛年点点头,去了。
狄梦金在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交抱两臂。
“如果照我们的组织的方法,我们就只是把他们丢下海算了!”
“这就是我和你不能结为夫妇的理由了,”龙约翰说:“我们对人命的看法不同。”
“只是一个理由?”狄梦金微笑。
龙约翰耸耸肩:“总之这是其中一个理由!”
这时船已经开始在动了。狄梦金把龙约翰交给她保管的枪拔出来,丢还给龙约翰。“天!”她埋怨地说:“我真希望这雨快点下完!湿湿的,讨厌死了!”接着看看表:“我们也算去得很合时了!”
“如果到得比施亚贵早,就更好一点!”龙约翰说。他丢下毛巾:“好了,让我们到上面去吧!”
他们回到上面,雨仍是下得那么大的。
“辨别方向有困难吗?”狄梦金问。
“不大容易,”史松年说:“我本来就没有到过这里的,现在雨又这么大,简直什么都看不见!”
“让我来吧!”龙约翰接过了他的掌舵位置:“应该不难的,出了港口,一直向南,中途什么障碍都没有,我们大概两个钟头就可以到达,你忘记了地形吗?”
“我当然记得!”史松年说:“只是,这雨实在太大,什么都看不见,实在使人难以放心!”
“我们都会游泳的,是吗?”龙约翰说:“所以我们实在也不必担心什么!”
“郑求仁叫我们由岛的背面登陆的,”狄梦金说:“因为施亚贵会从岛的正面去!”
“是的,”龙约翰说:“我并没有忘记!”
他们在沉默中前进着。龙约翰很小心地把持着那艘游艇,全靠罗盘辨别方向,保持着正确的航线,果然,在二小时之后。
他们便可以望见鱼麟岛了。他们不知道鱼麟岛是否因此状而得名,而现在也看不出来。事实上,在如此的大雨之中,看得见它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在那一片昏黑之中,鱼麟岛是一个更黑的黑影,更加固体的黑暗。龙约翰把马达关了。
“下锚吧”他对史松年叫道。
史松年已经穿上了雨衣,出去下锚。“现在我们坐舢板上岸去吧!”他回来的时候,龙约翰说。龙约翰正在把他那只金属圆筒塞到泳裤之内,然后又用一只透明胶袋把他的手枪包裹起来,也插在腰间。他再戴上了一顶雨帽。他说:“我这打扮,比你们方便得多了!”
龙约翰这话是说得有点道理的,雨衣虽然能遮雨,却是最碍手碍脚的衣物,现在龙约翰身上只有一条泳裤。一样不怕雨淋,行动就灵活得多了。那顶雨帽则是用以防止雨水流进他的眼中。
狄梦金吃吃笑:“既然你的打扮是那么方便,那由你动手划艇是最好的了!”
龙约翰倒不介意,他果然负责动手把那艘舢板划向岸上,载着狄梦金和史松年。大雨仍然是倾盆似地下着,一点也没有减弱,当他们的舢板到达岸边时,已差不多装满了一半水。他们跳了上岸。
“妈的!”史松年喃喃地咒骂着:“我一身都湿了!雨衣也没有用!”
“我真担心我们的枪!”狄梦金说:“如果太湿了开不响的!”
“没有枪并不就表示我们失去了战斗力!”龙约翰仍然对他们自己保着很强的信心!”
“你以为我们要多久才能去到那边呢?”狄梦金问。
“大约半个钟头吧,”龙约翰说:“这座岛相当平坦的!”
他们冒着大雨横过那座岛。那座岛的地势果然是相当平坦的,事实上,大部分都是参差而嶙峋的礁石,岛上没有多少树木。在大雨之中,又不敢亮电筒,实在不容易行走的,不过,这座岛不大,所以花了半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到达岛的另一端了。
那边,一块朝着大海的高高的岩石上有一座宽大的单层屋子,屋中是亮着灯的。这座屋子的前面有一座有篷的露台。而郑求仁站在这座露台上吸着香烟,不耐烦地望着那黑沉沉的海面。
“他还没有来吗?”龙约翰的声音问。
郑求仁吓了一跳,差点连手中的香烟也丢掉了。他回过身来,看见龙约翰出现在露台的侧面。他又听见脚步声,再转身,看见狄梦金和史松年也从露台的另一边出现。
“他还没有来。”郑求仁说:“要不要进来避一避雨呢?”
“这是一个好主意。”史松年说:“我最讨厌雨,讨厌极了!”
“我们到里面去参观一下吧!”龙约翰说。
他们进入了大屋内。屋的前截有一座小小的客厅,后截占着屋子的大部分是一间巨大的空房间,只有两只小小的窗子,还是开得高高的。这里就是用以储放货物的货仓了。目前仓中只有几只破烂的空木箱。
“要不要喝点咖啡?”郑求仁指指货仓的一角落里,一只火水炉上那只冒着蒸气的水壶。
“现在一杯热咖啡是无以上之的!”龙约翰说。
“嗯,我也有点冷!”狄梦金说。
郑求仁替他们斟了咖啡,然后到外面去了。龙约翰等三个人呷着那热咖啡,让那沸热而香浓的液体驱逐着那湿气,觉得此刻这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饮品了。
接着郑求仁又跑进来了,神色紧张地:“他来了!”
龙约翰咒骂了一声,放下咖啡杯子,跟他走出去。外面雨仍然那么大,象一重很厚的纱幔。郑求仁指指下面的海上:“那就是他们!”
龙约翰也看见了,海面上一盏黄色的射灯在一闪一闪的。郑求仁举起手中一只巨大的电筒,一面说:“你们准备吧,我要叫他进来了!”
“我们分散吧!”龙约翰对狄梦金和松史年挥手。
狄梦金和史松年就披上了雨衣,跟着那戴了雨帽的龙约翰闪进了屋后的黑暗中。
郑求仁站在屋前的阳台上,用电筒和海上那艘船交换着暗号,后来便回到屋里,披上了一件雨衣,沿着一条小径走下海边。那海边是有一座小码头的,当他下去时,一艘小型的货船已经靠近了码头了。郑求仁一只手拿着电筒照着,另一只手拿起钩杆,把船上抛过来的绳圈接住,拉过来,套在码头的椿趸上。
一个人跳上了码头,拉好身上的雨衣。郑求仁用电筒照照那人的脸。这个人就是施亚贵了。
“有人来过吗?”施亚贵问。
“有人来过?谁?”郑求仁表示不明白。
“我的买主,”施亚贵说:“但他们大概还是未到的,我约了他们半小时之后来,他们来这里看货,如果合意,就马上成交!”
“他们没有来过,”郑求仁说。
“快点吧,”施亚贵不耐烦地说:“把东西搬上岸,挑夫呢?”
郑求仁眯着眼睛向船上窥视:“你没有带人来吗?”
“我在船上只有一个人,”施亚贵说:“但你管这个干什么?人呢?我叫过你找挑夫!”
“他们————呃————”郑求仁呐呐着:“那边出了一点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施亚贵发愣地看着郑求仁,开始觉得有点不妙了。
“是这样的,”郑求仁呐呐着,吸引着施亚贵的注意力,这时,龙约翰和狄梦金就从旁边的黑暗中跳出来了。
施亚贵一声惊叫,手向雨衣里一伸。
龙约翰首先到达了他的身边,手中的枪作棒子,击在施亚贵的手背上,这使施亚贵,一时无法把衣服下面的枪拔出来,同时,狄梦金已经跳上前来了,一拳击在施亚贵的下颔上。这个娇滴滴的美女,如果有人怀疑她是一流杀手的地位,也就不会再怀疑她了。
因为她这一拳简直把施亚贵打得整个离地飞起,再仆在码头上。
同一时间,史松年也没有浪费他的好身手。他一跳跳上船上,跳进入舱内,如果施亚贵说的是真话,船上只剩下一个人,那么史松年是可以把这船控制住的了,而看来,施亚贵在这一点上也不象是说谎的。
不过,龙约翰他们都没有空注意史松年了,因为这个时候跌到码头的施亚贵又打了一滚,便“扑通”跌进了水中。
“别让他逃掉!”狄梦金尖叫起来,她一纵身,就象一条飞鱼似的,也扑进了水中。
“电筒”龙约翰推着郑求仁,把他推到码头边,使他使用那只大电筒向水里照。电筒的黄光见两个人都正从水中浮了起来,彼此大约相距十尺。
狄梦金一看见了施亚贵,便马上向他扑过去,而施亚贵一翻身又潜进水底。
“照着水中,”龙约翰对着郑求仁叫道:“不要老停着,到处都照,知道吗?”
郑求仁点头,电筒挥动起来,向水中找寻着。施亚贵躲在黑暗的水底,电筒的光不断移动,就总有机会射中他,如此就可以指引狄梦金去追他了。
龙约翰跳上了施亚贵的船,史松年已经把船上那唯一的人员击晕了。“没有别人在这里!”史松年说。
龙约翰在船上找到了一只大电筒,塞进了史松年的手中。“那家伙逃到水中了,我也下去,你用这个照着!”
史松年开亮了电筒跟着龙约翰走出船边,龙约翰一跳跳进了水中。
那感觉是诡异的,一进入水中,一直吵着耳的大雨声便忽然没有了,人给包藏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在这一片黑暗中,上方,斜向左面,有两条黄光探进水中,在移动着,探得不深,只是照亮三尺左右,便淡下去了。这两条黄光自然就是两只电筒射下来的光了。
龙约翰忍着一口气,小心地留意着。
忽然,一条黑影给黄光捉住了,黄光就跟着他,接着另一条黑影也窜近,两条黑影缠在一起,滚动起来,就象一只八爪鱼在打跟斗。电筒的光都集中在这两只“八爪鱼”的上面了!
龙约翰首先升出水面,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沉下去,向那二个挣扎的黑影游过去。他现在看见他们了。由于他们在挣扎着,不能很快地移动位置,也不能沉得很深。
因此码头上的史松年和郑求仁也看见了他们,就用电筒照着他们。
龙约翰并没有动手,如果加入战圈,他也变得手忙脚乱,分不出谁是敌人的。他只是在旁边监视着。
他渐渐注意到黑暗中有一件东西在闪亮着,而这件闪亮着的东西就是一把刀子,这把刀子是握在施亚贵的手中的,
不过,狄梦金却握住了这只持刀的手腕,极力把它推开,她推不开,但是这刀子也伸不前。
这就是他们挣持的中心了,而两个人就是绕着这把刀子团团转着。
狄梦金真了不起,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她怎看到施亚贵手中握着这把刀的。并且把施亚贵的手腕执住了呢?但总之狄梦金是把这手腕执住了,因此她暂时也就没有了危险。
龙约翰仍然在旁边监视着。当感到肺内的空气快要用完了时,他便又浮上水面,吸了一口气后,他再沉回水底。
这时,狄梦金和施亚贵两个人的动作都软弱下来,迟钝下来了,这自然是因为缺乏氧气之故,他们都没有机会呼吸。
现在他们唯一战术就是谁先支持不住,那么刀子就会刺进谁的身上了。
龙约翰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撑着水游过去,好象另一只八爪鱼一般向施亚贵的背上一伏,两腿把施亚贵的腰夹住,双手便握住了施亚贵的颈子了。
这一下使施亚贵无法再支持下去了,他连忙丢了刀子,把两手缩回来要解颈部之厄,但是他只能缩回一只手,因为另一只手仍被狄梦金拉住。即使没有狄梦金,他也无法抵抗新近换气的龙约翰的,更何况一只手还被缠住?
他无法挣脱,而龙约翰愈握愈紧,使他的血脉也窒住了。
终于,狄梦金首先忍不住,升上水面去吸气,而施亚贵的手虽然恢复自由,也不会应用了,他已经软了下来。

当龙约翰在水面出现时,狄梦金也游过来,帮助他把施亚贵的头托出水面去,以免淹死他。
上面,史松年伸下在码头上那根装了钩子的长竹,把施亚贵的衣领钩住,把他拉上去。施亚贵好像一具死尸一样,毫无抵抗,任凭摆布。龙约翰和狄梦金分别爬回船上。
施亚贵也给运到了船上。因为箱上是目前最接近的避雨地方了。郑求仁和史松年在合作着为施亚贵作人工呼吸。
龙约翰和狄梦金就在船上巡视一遍。他们在船舱中找到了几只大木笛,龙约翰找到了两根铁条来,把本箱的盖子撬开。那木板的盖子“拍”的掉在地板上,而狄梦金就站在那里,呆住了。
龙约翰也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满船都是透明膠袋,里面装满了一种白色的粉末。“竟有这么多!”龙约翰难以置信地道。
狄梦金从旁边的地上抓起了一团绵纱,抹干了手,然后颤抖着拿起其中一只膠袋,撕开一点。
“是真的?”龙约翰问。
狄梦金点点头:“就是我们失去的。”
“你以为这里要值多少钱?”龙约翰问。
“数以百万计了!”狄梦金说。
龙约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样大笔财富,许多人都愿意为了这样大笔财富死两次!”
“施亚贵就是为了它而死了两次,”狄梦金说:“他也快要为了它而死第三次了,不过第三次却是真死,我们上去看看那王八旦吧!”
她和龙约翰一起回到了上面。施亚贵正在醒过来。史松年已把他肚里的海水压出来了。终于,施亚贵张开了眼睛。他四面望望,看见狄梦金,看见史松年,看见龙约翰。接着他看见了郑求仁,他的脸便愤怒地扭曲着。“你这狗!”他干咳着骂道:“你出卖我!”
郑求仁耸耸肩:“对不起我必须选择出路的!”
“有些人自己最擅于做的事,却就是受不住别人也去做!”狄梦金讽刺地说。
“好了,”施亚贵叹了一口气:“你们捉到我,我是完了!”
“奇怪卡刚那二十个枪手,却不分几个来这里帮你的忙!”龙约翰说:“难道你这么有信心,认为我们是决不会找到这里来的吗?”
“什么卡刚的二十个枪手?”施亚贵瞠目。
“别告诉我不知道,”龙约翰说:“卡刚召来了二十名枪手,监视着我们。这当然是你的主意了———很可惜,他们现在还在市区监视着我们,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在睡觉呢!”
“二十个枪手!”施亚贵怔怔地看着龙约翰:“你在说笑!”
“否认也没有用,”狄梦金冷冷地说:“你反正是活不下去的了!”
施亚贵思索了一会,眼珠转动着,跟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了。
“闭嘴!”狄梦金喝道。
施亚贵停止了笑,摇着头。“我的天,这果然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如果你不吃人,你怎能生存?”
“你在说什么?”史松年问。
“现在什么时间了?”施亚贵问。
史松年让他看看表。
“他们随时会到了,”施亚贵点着头:“他们随时会到了!”
“如果你是指卡刚,”狄梦金说:“我不相信你可以倚靠他救你,一发觉有什么不对他会先溜掉。”
“这一点你却错了,”施亚贵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点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们的,不过,我反正落在谁的手中,都是没有前途的了,我不想便宜卡刚,所以我告诉你们吧!你们该知道的,我是一个很小心的人,当我和卡刚谈生意的时候,我叫他可以来这岛上看货,但是不要太多人来,只是他自己,和一个保镖。现在,你们却说他来了二十个枪手!”
“不是你叫他召来的吗?”狄梦金问。
“你们以为我是傻子吗?”施亚贵不屑的说:“让他带二十个枪手来包围我,他岂不是可以对我为所欲为,现在看起来,他也正是这个意思。他想买我的货,但不是想付钱。只想付给我子弹!”
狄梦金和史松年三个人面面相觑。
“但,”狄梦金说:“他的人是在监视着我们的,为什么呢?”
“他很可能也知道我是施亚贵,”施亚贵说:“不然他也不敢强夺的。他大概知道了我是谁,知道他不付钱给我我也不能奈何他的。既然他知道我的事,自然也会知道你们来了。他叫人监视着你们,只是为了不想你们比他先起程!”
“我看正是如此,”狄梦金相信施亚贵的说法:“这个卡刚,实在也并不是好东西。”
“现在,”施亚贵吃吃笑:“你们得想办法应付他这二十名枪手了,他们随时会到的!”
“让我到上面去看看!”郑求仁自告奋勇地爬到上面去了。
史松年也跟着他上去。几秒钟之后,史松年反回下来。“他们来了!”他焦急地叫道:“三艘船,他们乘着三艘船来!”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龙约翰冷静地问。
“我看十分钟左右吧,”郑求仁推测。
龙约翰转向施亚贵,他的眼光使施亚贵不寒而悚,预感到有点不妙了。
“你——你想怎样?”施亚贵呐呐地问。
龙约翰的手一动,就摸出了他那只射箭筒来,对着施亚贵。施亚贵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对准着他,就使他很不安心了。他已猜到这东西是会发射什么的。
“不——不要!”施亚贵把双手遮在前面:“不要!”
并没有浪费时间,由于他们现在只剩下十分钟时间了。他迅速扭动射筒,嗖嗖!两支精钢的小箭射出去。
施亚贵大叫一声哎哟,连忙弯腰抱住腿子,实在是恐惧多过痛苦的。他还弄不清楚是什么射中了他,麻醉剂的药力就发作了,他慢慢地扑倒在地上。
“现在,”龙约翰微笑:“他是不能再抵抗了!”
“我们怎办呢?”史松年问。
“他们有三艘船,”龙约翰说:“我们不能开了这船逃走的,所以我们只有离开这船躲到岸上去了。我们只要带走施亚贵就行,施亚贵是我们来这里找的东西!”
“但这些货,”狄梦金抗议地道:“我们不能把这些货留下来率送给卡刚,这些货是我们的!”
“你不能留在这里保护这些货的,”龙约翰说:“卡刚有二十个人,几个人对二十个人,总是吃亏一点的,而且,我会在这里留下一些装置,使他们也不能把这些货白白拿走!”
“你要装置些什么?”狄梦金怀疑地看着龙约翰。
“走吧,妈的!”龙约翰喝道:“已没时间了!”
狄梦金迟疑了一下,只好过去把那失去了知觉的施亚贵揪起来。史松年和郑求仁也帮着她。他们把施亚贵运上了甲板上,龙约翰则留在下面装置着他的机关。他在身上掏出了一只小小的透明膠袋,膠袋内是许多红色的膠囊药丸,每一颗膠聚药丸上都连着一条红线。他把这些膠囊药,一颗一颗地取出来装在那些木箱的缝隙。很小心地,特别注重于把那红钱夹紧在木板的缝中。
他做得很小心,但是动作得很快。五分钟之后,他已完工而回到甲板上,现在手中已经拿着他的枪,仍然是用膠袋裹着的,以防雨水。隔着膠袋他是一样可以放枪的。狄梦金他们已上码头登了岸,而郑求仁的推测果然很准确,那三艘船已经很近了。
龙约翰也跳上了码头,蛇行鼠伏地闪进了黑暗中。
雨仍然下得很大的,那三艘新来的船虽亮了射灯,但还是照得不远,所以船上的人是没机会看见龙约翰。
龙约翰离开了码头,就躲在黑影里等着,手中拿着那把受着膠袋保护的手枪。
那三艘船成品字形包围了码头,然后慢慢靠近。
有人碰碰龙约翰的背。龙约翰转头看看,那是狄梦金。“你在这里干什么?”狄梦金问。
“看看我可以消灭多少敌人!”龙约翰回答。
“哦?你的陷阱这么有效?”狄梦金问龙约翰。
“是的,”龙约翰得意地微笑着点头:“我的陷阱就是这么有效的!”他扭头望望周围:“施亚贵呢?”
“史松年郑求仁把他抬走了。”狄梦金说。
“不是回到我们的船上去吧?”龙约翰问。
“不是,”狄梦金摇头:“回到船上恐怕来不及了!郑求仁说知道有一个岩洞可以躲一躲的!”
“那是最理想了!”龙约翰嘉许地点头。
这时,那三艘游艇的第一艘已经靠近了施亚贵的那艘游艇,有十个人蜂涌地跳过去,其中有二个人还是拿着手提机关枪的。
“施亚贵没有说错,”龙约翰摇头叹息道:“卡刚并没有诚心和他交易,卡刚是立心来强抢的。”
狄梦金摇头。“这门生意真不容易做!”
“有什么生意不是这样的?”龙约翰说:“想少给钱而多得货,这是人之常情了,多数人还认为要货而不付钱更好呢!”
“你怎样对付这许多人呢?”狄梦金问:“不是在地上放满了老鼠夹之类吧?”
“不,”龙约翰摇头:“我只是装了炸药!”
“炸药!”狄梦金忽然站直身子:“你那里弄到炸药的?”
“我随身带着的,”龙约翰微笑:“我那种特制浓缩炸药,装在药丸膠囊里,有人问我,我会说,那是胃药,我在那些木板缝里装了这些膠囊药丸,药丸上的一条线夹紧另一条板缝。他们一定打开箱子来看看的,箱板一动,就拉动那药丸的线了!”
“那线呢?”狄梦金紧张地问。
“那条线等于手榴弹的爆炸计,”龙约翰说,“一拔走之后几秒钟,药丸就会爆炸!”
“龙约翰,”狄梦金执住他的手臂,执得很紧,“你这药丸爆炸力有多强?”
龙约翰耸耸肩。“如果单单一颗,爆炸力是不会怎样的,但在那里不止装了一颗,所以情形又不同了!我不愿意走近那里。”
“那么,那些货!”狄梦金焦急地说:“你会把那些货也炸掉的!”
“这个是无可避免的了!”龙约翰说。
“我得去制止他们!”狄梦金咬着牙要开步,但是龙约翰把她拉住了。
“等一等,”龙约翰说:“现在去已经太迟了!”
“妈的!”狄梦金叫:“我们得保存那些货!”
这样说着时,那船上便爆出橙色的火光,跟着传来一连串爆炸的声音,船则给炸开一个大洞,碎片四射!
狄梦金呆住了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很好,”龙约翰吃吃笑:“这样起码解决了他们一半了!”
“但那些货——”狄梦金显得很心痛的。
那三艘来船的甲板上都涌上人来,用电筒向爆炸的船照射,而那艘爆炸的船已经颠侧,正在慢慢沉下去。只有二个人从船舱中爬上来,也是步履踉跄的,即使他们获救,也会失去战斗力了。
“天,那船要沉了!”狄梦金着急地叫道。
“这样正好,”龙约翰微笑着说:“这样,他们就得不到那贷了!”
“我们也得不到!”狄梦金气愤地说:“龙约翰,我认为你老早就有计划的,你老早就想毁灭我们这些货1”
龙约翰耸耸肩:“你有更好的计划对他们吗?”不过他不能不承认,狄梦金的确是很清楚他的用意。龙约翰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海洛因。
虽然他和狄梦金是那么要好,他也不肯去帮狄梦金弄到一大批海洛因的。如果回到狄梦金的手中,这些海洛因会再流入贩毒市场,给许多吸毒者吸食,这就间接是龙约翰的责任了!
“完了!完了!”狄梦金痛苦地呻吟着:“一淹水就完蛋了!”
因为这时,船已倾侧,整个船尾首先没进了水底,给海水流没了。船中的货当然已给海水淹坏!
“我们还是走吧!”龙约翰说:“他们大概没有空来追我们的!伤心什么呢?反正你的任务又不是寻回那些海洛因,你不过是要找到施亚贵,现在施亚贵已经找到,不就行了吗??
狄梦金仍然是依依不舍的,但龙约翰拉着她,便把她拉走了。
狄梦金领导龙约翰回到了他们所躲的那个岩洞。那是一个很有趣的岩洞,洞内是高过洞口,因此虽然下大雨。雨水也不会浸进去。
洞内相当干爽,此外洞内还有几个小洞通到外面,容许空气流通。
施亚贵就给放在这岩洞的地上,郑求仁和史松年正坐在他的身边等着。
“这地方不错!”龙约翰四面张望着:“如果我是孩子,我会不忍心离开这里的!”
“这是我们的后备货仓,”郑求仁指出:“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们可以把货搬到这里收藏起来,外人是不知道的,不过,这洞还没有正式用过。”
这时,耳根忽然清静下来了,那是因为一直雷鸣般响着的大雨忽然停止。
“好了,”郑求仁叹口气,“那要命的雨终于停了!”
“妈的,这是天不做美!”龙约翰骂道:“卡刚还有十几个人,雨停了,他们就更容易找到我们,快走吧!”他挥手示意快点动身。
于是郑求仁和史松年合力把施亚贵拾了起来,离开洞口,到了外面。
热带地方的天气果然是特别变幻难测的,雨才刚停,天上已经云开见月了。一轮明月照透稀薄的云层洒下光来,虽然难与白昼比较,却已使岛上的视线相当清晰了。
龙约翰又大声咒骂起来了。
他这不祥的预感果然也并无错误。因为在这个时候,卡刚已在调兵遣将了。卡刚是在三船的其中之一上面。当断定了沉船中的海洛因救不回之后,卡刚勃然大怒:“他们一定已经来了!”他吼着,一猜就猜到了一定是龙约翰干的好事:“包围这岛!我们有三艘船,把这岛围起来,别让他们逃走。”
剩下来的十几个人再经过调配,分均在三艘船上,三艘船便分两个方向,绕岛巡行一匝,二艘向右,另外一艘则向左。卡刚本人是在向右的二艘游艇的其中一艘上面。
他乘坐的一艘开得比较慢一点,那是因为他是主帅的身份,不打算参加任何接战。
在龙约翰他们未有机会回到岛的后面时,这三艘游艇已经发现了龙约翰的游艇。几个打手马上登上了游艇,虽然在上面找不到别人,但已是把游艇占了。
“很好!”卡刚得意地吃吃笑:“他们的船还没有开走,那表示他们的人是还在岛上的!我们可以瓮中捉鳖一样把他们捉起来!”
这时,龙约翰等一行人刚刚到达了岸边。他们是打算要登上舳划回游艇去。
但是现在知道不行了,因为在月光下,他们看到他们的游艇已被对方的三艘游艇包围着。
在月光下,卡刚看见了他们。
“开枪!”卡刚大声喝叫,命令着。
轻机枪的声音大响起来了,打破荒岛之夜的静寂,子弹像怒蜂一般飞来。
“逃!”龙约翰大声叫着,转身向后逃走。
他们退到了一块巨石的后面,对方的枪弹便暂时威胁不到他们了。
“他们有机关枪。”狄梦金咬着牙“这是不容易对付的,龙约翰,你还有什么秘密武器吗?”
“我还有一些炸弹。”龙约翰说。
“炸弹没有用的!”狄梦金说:你炸得不远!”
总比没有的好吧!”龙约翰说。
“我们得想个计划,”史松年说:“这样和他们硬碰硬是很吃亏的!”
“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龙约翰不慌不忙地说:“你看,情形是这样的,这岛虽然光光秃秃,连树也不多一棵,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充满了凹凸不平的怪石。在这样一个现方,轻机枪是不容易发挥威力的,只要一伏下来就射不中!”
“但他们还是人多势众!”狄梦金说。
“天还是黑的,黑夜是我们最佳的友人,”龙约翰说:“我的计划就是让郑求仁把施亚贵带回山洞里,我们散开,把他们逐个消灭,不会很难的是不是?”
“我也赞成这样,”郑求仁有点惭愧,“坦白说,我不大有枪战的经验!”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狄梦金说。因为说抬头出石山,看见其中一艘游艇已正在向岸边驶过来,大概全部打手都集中在这艘游艇上,准备登岸搜捕了!
“我们在这里抵抗他别一阵,”龙约翰说:“史松年,你助郑求仁一臂,把施亚贵抬回去吧!”
史松年点头,帮助郑求仁把施亚贵抬走。
史松年一面埋怨着:早知如此,就不抬出来了!”
龙约翰和狄梦金伏在那里,等着。
那艘游艇到达了浅水处,就搁在那里的礁石上,打手们纷纷跳下,涉水上岸。
龙约翰举起枪来,放了二响。
但可能还没有进入射程之内,但是已使那些人暂停下步,下了船也纷纷找寻障碍物了。跟着,机枪子弹又向这边密集扫射过来。
龙约翰和狄梦金伏在那里,躲避着。
对方扫射了一阵,又停止了,见再没有什么动静,便开始从船上下来。但是,龙约翰和狄梦金又向他们放了二响冷枪。
那些人又连忙戒备。这一来,就使他们的进度阻得很慢了。
狄梦金和龙约翰相顾微笑。狄梦金的一手伸过来,握住龙约翰的手道:“我一直梦想有一天能有这机会!”
“我只希望我们不会一块并肩死掉!”龙约翰吃吃笑。
“别胡说!”狄梦金生气地斥道。
“小心右边,”龙约翰低声说:别老顾着谈情说爱好吗?那边一个人正走过来!”因为他从眼角瞥见一个枪手已钻进了两块大石之间的一条缝隙,正在向他们逼近。
狄梦金回头望:我猜他们走得够远了,让我们分开吧!
龙约翰点点头:右边那个,就让我来解决他!”
他们分开了,龙约翰向右边走,蛇行鼠伏地穿过那些岩石之间。很快,他就看不见狄梦金,而狄梦金也看不见他了。
但很快,龙约翰就看见那个最先逼近他的打手。他们在一条石缝的尽头打了一个照面,那打手连忙扳枪,他手上拿的是一把轻机枪,一扳机掣就是一连串扫射,但龙约翰已经闪遮回石后了。
那人紧紧地拿着他的枪,小心地前进,手指扣在枪机上,如果龙约翰再出现的话,他决不会放过——
接着屁股上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给人注射了一针似的。他的身子一搐,连忙伸手到后面去一摸,摸到那里突一出一支小箭的半截,跟着他便全身都发软,支持不住,而仆倒下去了。
这时龙约翰又在他的后面出现了,微笑着,手上拿着那只射箭的圆筒。
龙约翰觉得,这些碰上他是幸运了,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喜欢杀人的,只要可避他就避!
龙约翰走到那人身边,拾了那人的手提机枪,有了这东西,他是舒服得多了。
他继续通过那些石缝向前进发。忽然,前面又有人影一闪了。龙约翰连忙扳动枪机!子弹一连串地扫射出去。
他射不中那人,因为那人也能及时躲了起来。
那人躲的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是岩石稍入为凹的。他紧紧地举着他的轻机枪,身子贴在那里,等着龙约翰现身。但是龙约翰没有现身了。那人只看得见龙约翰的机枪的枪嘴,在岩石的转弯之处突出来。似乎龙约翰是正在等着他出现就扳动机枪。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
那人舐舐嘴唇,慢慢蹲低了身子,龙约翰的枪嘴却仍然是保持刚才的高度。这人的嘴巴不禁展开了一个狡猾的微笑。因为这表示,假如龙约翰开枪的话,枪弹也会射高了而射不中他了。
他开始蛇行着前进,很小心不发出声音来。当他接近到距离龙约翰枪嘴只有二呎时,龙约翰的枪嘴仍然没有动,仍然是从那岩石的转弯后面平伸出来。
那人脸上的微笑变成更加得意洋洋了。他手中的机枪忽然一动,当捧用地向上击去,击中了龙约翰的枪嘴。
龙约翰的机枪“卡”一声跌落在地上了,那人就一跳出去,手指扳动机枪,一排子子弹扫射出去。
他扫射了两钞钟,才看清楚那岩石后面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龙约翰只是把枪搁在岩石上吧了,人已走掉了!
这枪手恐惧地一震,知道有点不对了,也知道这一定是调虎离山之计,而危险会来自身后!
就在此时,危险已经来到了,他的屁股上有了给打了一针的感觉。他连忙要转过身来,要把枪摆转过去射击,可是办不到,身子马上就发软了,那挺轻机枪在手中忽然极其沉重,重得无法再举着。他不由自主把它丢下。然后人就软软地倒下来,失去了知觉。
龙约翰露着一个狡猾的微笑,从他的后面走上前来,手中仍拿着那只射箭筒。这东西真好用,既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又不会把人杀死,他真希望三个人都用这东西。
他把那人的机枪中的弹夹取去了,然后拿起了刚才自己弃下的那挺轻机枪,转进另一条岩石的缝隙,离开了那里。
龙约翰对敌人的手段是仁慈的,那是因为他有着仁慈的本性。
但那边,狄梦金的手段可就不同了。狄梦金的性格和龙约翰差不多是各走极端的,因此她的手段也残酷得多了。第一个给她看到的打手根本不知道她来了,因为狄梦金是从他背后出现的。
第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背骨时他才知道,而这时他已没有机会转身了。狄梦金的子弹一颗接着颗地射出。在中了第二弹之后他已经死去了,但狄梦金还是继续射他。一直把枪中的子弹在这人的身子上射完了。
这是一种并不聪明的做法,照理一个内行的枪手是不会如此的。一个内行的枪手,总是在枪中留着若干颗子弹,非必要时不会把子弹用完,因为子弹一用完了,就没有抓抗了。但狄梦金的情形是不同的。她早已另有打算。当她的子弹一放完了之后她就捞起了那人弃下的手提机枪。这样,她便又有武器了,而且是一件更加犀利的武器。
她慢慢地摆动这挺轻机枪,向周围扫视了一遍,但暂时找不到什么敌人。她舒了一口气,紧紧地挟着这把轻机枪,通过石缝前进。她深恨这些人破坏她的事情,用机枪来对付这些人,比较能泄愤!
但狄梦金一时却找不到可堪射击的对手,那些可恶的家伙,她见一个就要杀一个,把他们杀尽为止,很可惜他们却不再在眼前出现了!
接着身后忽然响了轻微的“噗”一声。狄梦金连忙一缩缩到一块大石后面,才回转身来。她发觉那声音是一个人仆在地上造成的。一个对方的打手已扑倒在一块大石上,只是软软地扑在那里,不省人事了。
狄梦金奇异地看了他两秒钟,走过去踢开他身边的机枪,蹲下来看看。这时,就着月光,她才看到原来这人的屁股上也插了一支那种龙约翰的小箭。

龙凤齐鸣 蛇鸢剑迹
“别开枪!”有人说。
狄梦金一跳转身,一只脚狼狈地踏进了一潭雨水中,枪嘴向那人的声音摆过去。
“别开枪!”那人又说。
狄梦金没有开枪了,因为现在她认得这个人原来就是龙约翰。龙约翰微笑:“我算不算救了你一命?”
“也算是了。”狄梦金无法不承认,因为,假如不是亏龙约翰那一箭,那人很可能已从背后开枪把她射死了。
“以后小心点,不要太多子弹和做出太多声音。”
“我还要你教我吧!”狄梦金吃吃笑。
“我们分手吧!”龙约翰说。
这时,他们听见一阵奇怪的尖锐声音。似乎有人正在吹哨子。“那是什么声音?”狄梦金问。
“去查查看吧!”龙约翰说。
他们分头进发,但是转了好几个大圈,都找不到什么对手,后来他们两人再碰头,连史松年也到了。
“怎会一个都找不到?”狄梦金惶惑地道。
这时龙约翰是正站在一块比他们高得多的岩石上面。他抬头向前望望,忽然伸手一指:“看!他们走了!”
史松年和狄梦金也爬高望过去,果然看见那些都已回到了海边,正在爬上他们的游艇。
“这是什么意思呢?”狄梦金皱着眉头:也许他们认为对手太强,所以放弃了吗?这不象卡刚。卡刚这个人很小气的,你犯了他,他就非报复不可!”
“我不相信他们是要放弃!”龙翰约说。
“你有什么猜想呢?”史松年问。
我认为他们是要等天亮。”龙约翰说:他们认为天黑对他们不大有利,我们在岛上反正是逃不掉的,所以不如等天亮再来了!”
“如果他们天亮了才来,我们是很难抵抗的。”狄梦金担心地说:他们人比我们多!”
史松年只是喃喃地咒骂起来。
“我们得想个办法!”狄梦金说:“等到天亮,我们就死定了!”
“也许。”龙约翰说:“我们可以等他们睡着了后游泳出去,夺回一艘游艇?”
但,海面上的活动已经证实他这提议是不行通的,因为四艘游艇(包括龙约翰他们开来的那一艘)都开动了。
三个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要开着那些游艇环岛巡行着,一则避免龙约翰他们登船偷袭,二则可以防止他们游泳逃走。
“这真是好极了!”狄梦金冷笑:“现在我们变成有如瓮中之鳖!”
“天很快就会亮的。”史松年指出:“这里热带地方,四点多五点就天亮了!”
龙约翰抚着下颌。
“龙约翰。”狄梦金讽刺地说:你这个智多星可又有什么主意呢?”
龙约翰沉吟着:“让我们等着看吧,起码天不会马上就亮!”
海面上,那四艘艇以很慢的速度行驶着,并不断用船上的灯向水面照射。
如果他们游泳逃走,是自然会给照到的,而且,即使逃得过他们的照射,能否游到陆地也是个问题。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不愿意时间过去,分秒必争的时候,时间就似乎过得特别快的。
很可惜郑求仁只有一套潜水用具。”龙约翰说:“不然我可以潜水离开了!”
狄梦金笑起来:我们不如抽签吧!谁抽到长签谁就得到应用潜水装的机会!”
“别傻吧!”龙约翰瞪着她:“让我穿吧!我出去!”
“你要丢下我们,独自逃生吗,你这个懦夫!”狄梦金讽刺地说。
“不,”龙约恰摇头:“我有一个计划,不是很有把握的,但总算是一个计划!”

十分钟之后,龙约翰已经穿上了全副潜水装备,到达了水边。他悄悄地潜进了水中。那几艘游艇只是在离岸不远之处巡逻,对水边的事似乎不大关心的。
龙约翰顺便地潜入了海底。
夜间的海底其黑如墨,望上天空,也是半明半暗的,简直比地狱还可怕,就象处身于虚无之境。如果龙约翰不是早有夜间潜水的经验,也许他也会吓得不敢前进的。
龙约翰踢动着脚上的胶鞋,前进着。现在似乎全身都是武装,因为,除了手上拿着射鱼枪之外,他的两腿之上还插着五六支鱼矛。郑求仁在小屋里的潜水武器,简直给他全部带去了。
这些额外的武器增加了重量,也对他的动作的灵活程度起了若干限制。不过,他还是可以前进的。
游了一程,他就冒出水面,看看后面,又看看前面。后面,几个人头正在水面浮着。狄梦金等几个人正远远地游泳着,跟随着他。而前面,一艘游艇正在缓缓地接近。
龙约翰再潜进水底,加快踢动双脚。
他需要把时间和方向,计得很准确才能实行他的计划的。
不然,就要在海中捉迷藏捉到天亮了。
他也果然计算得很准确。终于,他和那船的船底距离只有十五尺了,他提起射鱼枪,准备着。
船行驶得很慢,船上的射灯照下水中,那射灯的反射使船底也相当亮,龙约翰可以清楚地看得那螺旋浆正在转动着。
他瞄准,扳机,把鱼矛发射出去。
鱼矛拖着条长绳,直窜向那船底的螺旋浆。鱼矛尾部拖着的那条长绳是龙约翰绑上去的。
这鱼矛穿过了浆叶与螺旋浆之间的缝隙,但并没有经过,因为螺旋浆的转动把绳子绞住了。那条绳子被螺旋浆绞着,收回来,把鱼矛也拉回来,终于,鱼矛到达了螺旋浆那里,“格”一声梗住了。起先,船的引擎声是圆滑的,但现在却变得象在咳嗽!
龙约翰已经从腿上拔下了一根鱼矛,再装在鱼枪上了。不过他用不着再向那引擎发射一枪,因为鱼矛和绳子已紧紧地把螺旋浆缠住了。船已经无法再向前面行驶。这时,船上的人已发觉有异了,有一个人走到船尾。这个人是负责驾驶的人,他从引擎的声音察觉出是螺浆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于是这人就出现在船尾,向下面望望。这样望望,当然是望不见什么的,不过,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一只手拿着一只手电筒,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枪,身子俯出去,向船尾的水中照射。
他照不见什么,只是忽然听见“铿”的一声。
一支鱼矛从旁边的水面飞上来,刺进了他的肩。这人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便倒回船中。
有二个他的同伴跑过来,把他扶起了,看见他肩上的鱼矛,其中一个低声叫道:“蛙人!他们潜水出来!”
这样说着时,有一粒小小的东西飞上来,落在他们的脚边。那是一粒龙约翰那种药丸,药丸上的红线已经拔走了。这颗药丸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其中一个提起手中的机枪,拾起了手电筒,走到船边去,用手电筒向水中照射。他看见那全副蛙人装备的龙约翰正一翻身潜回水中。他连忙扳动枪机,向水中扫射。
扫射了一秒钟,药丸就在身后炸爆了。
这船上是一共有四个人的,还着一个留在舱内把着舵。这人被爆炸声引出来了,看见他那三个同伴都倒下了,甲板给炸了一个洞。这人很机警,他并没有马上走到他的同伴们身边,而是走到船边,绳梯是垂下伸入海中的,他预料在这种情形之中,一定会有人企图登船了。
他的所料不差。他果然看见狄梦金正沿着绳梯爬上来,于是他就举起枪向狄梦金瞄准。
但更远的地方“铿”一声,一支鱼矛闪着直飞过来,又刺进了他的肩。这个人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捧着肩惨叫着,滚来滚去。狄梦金爬上来,跳到他的身边,一脚把他手中的机枪踢走了。
她把那机枪抓起来,冲进船舱中巡视了一遍,发觉没有人,便再跑上来,对水中招招手:“行了,上来吧!”
史松年游过来了。龙约翰叫道:“给我电筒!”
狄梦金把一只电筒丢下去,龙约翰接住了,随即又潜进水中。他游到船尾之下,螺旋浆的地方,在电筒光之下,他用刀子把绳子割断了,把断绳拉下来,又把那已经扭曲了的鱼矛也拿了下来,于是螺旋浆便没有了障碍。龙约翰又浮回水面。
在史松年的扶持之下,龙约翰也上了游艇上,这时,狄梦金也把游艇开动了。龙约翰四面望望,视线之内,还没有别一艘游艇出现。
“他们不会知道这件事的!”龙约翰说。的确,四艘游艇是相隔很远地环岛巡逻的,以收均匀之效,但是因此也不能守望相助了。
你以为他们有机会用无线电报告了这个消息吗?”史松年问。
“我看没有了,”狄梦金说:“他们大概还来不及这样做,不然,无线电一定还在吵的!”
龙约翰认清楚刚才的情形,也相信船上是还没有机会报告其他游艇上的人的,因为时间很急促,螺旋浆发生故障的时候,他们大概还不曾发觉有异,到龙约翰的射鱼枪发出了第一枪,他们就根本不会有机会去碰无线电了。一切都是在几秒钟之内便完结了过去了。
“干得真不错,”史松年摇摇头赞叹道:“如果给我,我不敢说我有把握做到!”
“现在来判断不早一点吗?”龙约翰说:“我们还不曾成功呢,还有三艘船要解决的!”
“少说话多做工作吧,”狄梦金说:“如果不早点准备,就什么都干不来了!”
于是他们准备。第一件工作就是把船上的武器都搜集。卡刚的声势果然是够大的,带来的武器犀利而充足。
他们取得了那些武器,就成为了一艘很有杀伤力的船了。
“我希望下一艘就是卡刚在着的船,”史松年说:“解决了卡刚,就什么都解决了!”
“我也相信!”龙约翰说着,一面用望远镜向海面上瞭望:“他们来了!”他忽然说。
狄梦金在掌舵室里不知弄了些什么,游艇便整艘震动起来了,马达发出咳嗽般的声音,船就停顿在那里,不再前进。
龙约翰拿着望远镜望着,吃吃笑起来:“你们希望得对了,卡刚果然就在这船上!”
“那我们就用不着太辛苦了,”狄梦金说:“只要解决了卡刚就行了!”
卡刚那艘游艇慢慢接近了,看见自己的友船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卡刚就觉得奇怪:“用无线电问问吧!”
他的一个手下用无线电发出召换。但没有回音。“他们不回答!”那个手下报告道:“一定出了事。”
“妈的!”卡刚喃喃地咒骂着。“靠过去,靠过去!”两艘游艇渐渐靠近了,卡刚看见对面那艘游艇的上面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他疑惑地说:“他们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定出了意外!”他的其中一个手下说。这句话实在是没有意义的,谁都知道一定是出了意外,不然也不会如此了,问题是出了什么意外。
卡刚这艘游艇的上面有四个打手。
两艘游艇的距离渐渐缩短,四个打手的其中三个都站到了船边,手中的机枪举起来,戒备着。
二十呗,十呗,接着,又有一颗龙约翰那种奇怪的药丸丢出去的。龙约翰伏在那里,身子给拦挡着,因此对方看不见。他就是这样一挥手臂,把那颗药丸丢了出去。药丸刚好落到了那三个打手的身后,而照例,他他又是没有察觉。这药丸是一件那么细小的东西,它丢过来,是不容易察觉。
接着药丸便爆炸了。
那炸力不太大,但是也不小,如果让他在身边爆炸,那炸力是相当强的。其中一个打手给炸得飞离船边,跌进了水中。
另外二个也给震得丢了手提机枪一时呆住了。
这边船上,龙约翰和狄梦金等人就站起来,手中的轻机枪指着他们:“好了!”史松年叫道:“不要动!”
甲板上剩余的那二个打手已经给那一下爆炸震得三魂失去了七魄。他们再也没有抵抗的意志,只能在那里瑟缩着。但是,第四个打手却是机警的。他马上就扯掣开倒车,游艇的马达忽然又大响起来,开始倒退了。
狄梦金手上的轻机枪响起来,一排子弹扫过去。那打手在掌舵室中尖叫一声,便倒下来了。子弹是穿过了掌舵室的墙板而射中他的。游艇失去了控制,就无目的地在兜了一个圈子,又靠回来了,与龙约翰他们的船一撞。
两艘船上的人都给震得东歪西倒了,不过以龙约翰复原得最快,龙约翰一跳就跳起来,飞身跳到了隔邻的船上,狄梦金紧跟着他。
卡刚是一个很机警的人,当船靠近的时候,他已经躲到船舱中一个最安全的角落,因此他既未给炸中,也未给射中。他那个位置,并且可以有利地看见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他手中也抓住了一挺轻机枪,在戒备着。
但是两船一撞,连卡刚也失去了平衡,他滚在地上了。当他狼狈地抓起机枪再爬起身时,龙约翰和狄梦金已经跳了过来。
:他再爬了起来时,只看见狄梦金一个人,正在向他疾冲过来,他便连忙举起机枪,把枪嘴伸出那破了的玻璃,要向狄梦金射击。他这动作实是很危险的,因为狄梦金的动作比他快,狄梦金的手中已经举着一挺手提机枪了,如果要的话,狄梦金是可以先把他射得一身都是子弹洞的。不过狄梦金并没有开枪。
因为龙约翰已经到了卡刚的旁边了,就蹲在墙外。当卡刚的枪嘴一伸出来,龙约翰就把手中的枪作棒用,而向上击去。卡刚还没有机会扳一下机枪,枪已给击得脱手而飞!
跟着龙约翰就冲进了掌舵室之内了。卡刚还要从地上拾起一把手枪,但龙约翰及时一脚踏住他的手背,使他的枪拾不起来。卡刚刚一抬头,龙约翰的拳头就击过来了,击中了卡刚的下颔。卡刚尖叫一声,打着转跌到对面。他撞在墙壁上,龙约翰一跳而前。
料不到卡刚也不是弱者,而且斗志也真够旺盛,虽然早已注定失败了,他还是要挣扎到底!龙约翰一接近,他就缩起两脚,撑出去。龙约翰猝不及防,给撑中了腹部,人也向后面跌去,一直跌出了门口,撞在船栏上,差点没有翻下海中。
正在和史松年制服船面上那二个打手的狄梦金叫道:“唏,龙约翰,需要帮手吗?”
“不必!”龙约翰倔强地叫着,又直冲进门里。
卡刚正弯身拾起那挺轻机枪,又是来不及了,龙约翰直扑过来,于是他放弃机枪,拳头一挥,击中了龙约翰的牙床。龙约翰的冲扑路线马上改变了,撞到船的舵盘上,一时震得满天星斗,呆在那里。想不到卡刚这个老家伙原来是这么难对付的,他之所以能盘据着黑社会的重要地位,果然是有道理的!”
当龙约翰这样呆在舵盘上的时候卡刚又跳前一步。
卡刚伸起一只脚,向龙约翰的腹部直撑过来。龙约翰抖撤精神,及时从呆木中醒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间闪开,卡刚的脚便撑了一个空,刚好伸进了那象一只大马车车轮一般的舵盘里。在同一时间,龙约翰把舵盘一扭。
卡刚的腿被舵盘撬得差点断掉了,身子不得不跟着转动,便倒栽在地上,龙约翰仍然继续扭动,使他的腿子撬在那里,再也脱不出来了。
“不!”他尖叫求着:“不要!”
尤约翰恨恨地放了手,卡刚连忙把腿抽出来,已经变成了贼子似的,站也站不起来了。
“还反抗吗?”龙约翰咬着牙。
卡刚只是恨恨地咬着牙,没有做声,不过脸上是一副敌视的表情。龙约翰走过去看看船上无线电。无线电的耳机是仍然挂在那里的。
“好了,”龙约翰指指无线电:“卡刚,你想活下去,你就用无线电把其余那二艘船遣走吧!”
“你们——想怎样处置我?”卡刚呐呐地问。
“这正是我们现在要研究的一点,”龙约翰说:“但你不遣走他们,我们是不能安安静静地谈的!”
卡刚沉默了一下:“恐怕这是不可能的,龙约翰,你知道,我这个手下柯伦,他不是一个屈服的人,连我都叫他不听的,他知道我有危险,他会拚命冲过来!”
“嗯,你最好相信这话,”狄梦金也附合道:“那家伙是疯的!”
“那我们只好杀死他了!”龙约翰咬着牙道。
“看来是非如此不可了!”史松年说。
“但姑且让我来试试吧!”卡刚说着把无线电筒拿下来。
“他已经知道这边出了事吗?”龙约翰问。
卡刚点头:“我一见这边这船没有回音,我就通知那另外二条船!”
“他们正在来了。”史松年也指出。不远处两艘游艇的灯光正在接近。
卡刚拿着听筒,旋好的波段。对里面说:“柯伦,柯伦,我要和柯伦通话!”
“我在这里,老板!”柯伦的声音接上了,虽然通过无线电,他的声音也还是尖锐如一个孩子。
“柯伦,听我说。”卡刚道:“你们先回到城里去吧!”
“为什么?”柯伦问。
“我要在这里跟他们谈谈。”卡刚说:“我们可以和平解决这件事!”
柯伦怀疑地沉默了好一会;“不!”他的声音又传过来;“我不相信!”
“你听我说,柯伦——”
“他们炸了那船,”柯伦说:“这件事是不可能和平解决的,我猜你是给他们捉住了,而他们逼你和我通话,要遣我走!”
卡刚苦恼地瞥了一眼龙约翰。
“但别怕,老板,别怕!”柯伦的声音在叫:“我会来救你的,我会把他们一个一个杀掉。”
“柯伦,别傻——”
“我来了!”柯伦叫着。已经截断了他们的无线电联络,不再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要来了,”卡刚恐惧地抖一抖:“这个人是疯的,很难对付!”
卡刚这个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他反而害怕这个后生小子,这个飞仔模样的柯伦。
“怕他什么?”史松年不屑地说:“他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1"
“但他的枪法是了不起的,”卡刚摇着头:“再加上他的胆量——而且,他有一件你们都没有的武器,他有一把装了望远瞄准镜的长枪!”
“你在开玩笑!”龙约翰一震。
“我不是在开玩笑,”卡刚说:“这孩子是喜欢玩枪的,而且喜欢用枪!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会把船停在你们射不到他,但他射得到你们的地方,把你们逐个射死!”
“妈的,”狄梦金骂道:“为什么我们不也带那种枪来?”
龙约翰沉吟了一下:“停在我们射不到的地方吗?只要他肯停就行了,你们等在这里,我回到邻船去!”
“你打算干什么?”狄梦金问。
“当然是下水,”龙约翰说:“我的潜水用具还在那边!”
“噢,下水!”史松年恍然地点着头:“你是说,你又要用你的老诡计了?”
“是的,”龙约翰说:“事实证明,我的老诡计是可行的!”
这样说着时,“拍!”一声,一颗子弹射中了舱房的门板。
没有枪声,只是有子弹射来的声音!
“伏下来!”龙约翰警告地叫。但是每一个人都早已伏了下来了。
龙约翰迅速地跑了两步,好象一只大跳虱一般一跳到了邻船上。有几颗子弹追着他,但是没有打中他。
龙约翰在甲板上伏下来,通过船边的爬水洞向远处望望。远远那二艘游艇已经停了下来了,显然柯伦现在是正在那上面用装了灭音器的长距离步枪向他们射击着。
龙约翰找回了他刚才脱下来的那副蛙人装备,迅速地穿上了。子弹仍不断地一颗一颗射过来,虽然没有射中什么,却使他们抬不起头来,而且距离是那么远,他们的轻机枪也没有还击的力!
龙约翰迅速地穿上了那副潜水装备,然后便跳进了水中。他沉了下去,慢慢踢动脚鳍再浮上水面,看清楚了那艘游艇所在的方向,便再潜回水底,游过去。他心目中的计划和以前是一样的——把柯伦的那艘船爆破。
龙约翰还有不少那种爆炸药丸!
水底是一片漆黑的,望向上面,则是一片银灰的亮光。龙约翰逗留在水面之下几只深的地方,踢着水向前游着,射鱼枪对着前面,以减少阻力。
他现在已经认清了目标了。枪弹是来自左面的那一艘游艇的,这表示柯伦是在左面那一艘游艇上,而在龙约翰最要紧的就是把左面这艘游艇解决掉!
龙约翰踢着水,尽可能快地前进,一面希望狄梦金他们不会给柯伦射中。他们大概不会那么不济事的,他们都是老手,他们不会误走到枪弹射得着的地方。
龙约翰只要趁柯伦还没有采取另一种行动之前游过去,把柯伦这艘游艇炸瘫痪的!
渐渐,前头那银色的海面出现了一个锥形的黑影。那就是一艘游艇的船底了。龙约翰冒出水面来看看。他看见最接近他的就是柯伦所在的那一艘。当他看着时,这船的掌舵的窗口便闪火光。那是从枪嘴吐出来的火光,柯伦仍然在射击。
龙约翰又沉回水中,潜近那艘游艇的船底。
月光透进水中来,他可以相当清楚地看到船底的情形。
船壳是长满了蝶类的,间中也有一些海藻,尾部的螺旋桨停顿着。龙约翰游近螺旋桨,扳住了船舵。
他现在的处境是相当危险的,他要祈祷柯伦不会决定在此时发动马达,不然那就很糟糕了。螺旋桨会把他拖过去,切断他一条手臂,一条腿,或甚至把他绞成肉浆的。
但龙约翰还是镇静从事。他从容地从袋里取出了几颗他那种药丸,逐颗塞进了螺旋桨周围的缝隙里。
然后,他把最后一颗上的那条细红线扯掉了,一翻身,向水底直潜下,双脚拚命踢着,以增加迅速。
几秒钟之后,爆炸就来了。声音在水中是很奇怪的,不象是声音,而是声音与震动的混合。好象给卷进了一阵狂风中似的,龙约翰打着转,完全失去了控制,在水中翻滚着,连上下都分不开,好象风中一片落叶。
当他终于停了下来时,他就连忙踢动脚鳍,向光亮游去。
因为他知道光亮的方向就是水面。他冒出水面的地方距离那艘游艇有一百码了。
那艘游艇的情况是不大妙的,因为它已经倾侧了。还不至于沉没,但是已经倾侧了,当然也已不能行动。
可以看见柯伦焦急地在船栏边跑来跑去,望着水中,奇怪究竟发生什么。
龙约翰看看另一艘游艇。那一艘是仍然完好的。他如何防止柯伦转到那另一艘游艇上去呢?
但是看着时,那另外一艘游艇却开动了,正在离开柯伦那一艘,而在它离开了很远的时候,柯伦才发觉了,他狼狈地又连忙跑到另一边船边,手舞足蹈地叫骂着,但是没有用,那艘游艇对他的叫嚷而不闻。
龙约翰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一定是卡刚的命令。只有柯伦一个人是不肯服从卡刚的命令的,当他看见柯伦的船不能动时,卡刚便从无线电中下令另一艘离开,免得给他利用。
柯伦叫不住那游艇,便又把枪举了起来,向那游艇疯狂地射击着。那上面的人既然是他的同伴大概早已猜到他们是干什么而有准备的,所以并未给他射中。这艘游艇很快就去远了,只剩下柯伦所乘的那一艘,瘫痪在那里,进也不得,退也不能,只好随着潮水漂流着。
龙约翰满意地潜回水底,向他来时的那里游艇游回去。
当他到达的时候,柯伦仍没有停止他的射击。
每一个人都受着子弹的威胁,所以仍然伏低着。龙约翰从船的另一边,子弹射不到的那边登上去。
“好了!”狄梦金在叫:“开船吧,先驶离它的射程再说吧!”
船开动了,也渐渐远离柯伦。龙约翰在子弹射不到的那边动手把潜水装备脱下来。
卡刚坐在里面的地上看着他:“干得真不错,龙约翰,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做的!”
龙约翰耸耸肩:“为了性命着想,就什么都做得来了!
卡刚取出一根香烟来点上了,深深地吸着:“现在我们到哪里去呢?”
“到岛上去取回施亚贵,”龙约翰说:“狄梦金在他身上有很多计划!”
一颗子弹“啪”的打中那本来已经破了的玻璃,又使几片碎片落下来。
“柯伦现在大概柿也气炸了!”史松年吃吃笑。
“这个傻瓜,”卡刚摇摇头,叹口气:“事情过去了之后我跟他谈谈就没事了,只要他的火气一平,就容易讲话了。”
这之后枪弹就没有射来了,大概已经离开了射程,柯伦虽然在开枪,枪弹已不能到达。
“我看,”龙约翰站了起来,伸伸懒腰:“卡刚,我们也应该来谈判一下了。”
“很好,”卡刚点点头:“当然你是不会杀死我的!”
“我们在这件事中虽是敌对的,但实在,我们大家都不想成为敌人!”
“说得很对,”卡刚点着头,这个凶恶的人现在似乎变得相当谦虚了:“我们都是不好惹的人,一定要火拼的话谁都不敢保证谁先倒下来的!”
“所以我们还是保持朋友的感情好一点,”龙约翰道:“你说是不是?”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卡刚点着头。“我已经失败在你们的手里,你们不杀死我,我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我们都不想杀死你,”龙约翰说:“但我们也害怕如票放了你,你会回来报复,所以我们要你先答应不究既往!”
“你们敢相信我的答应?”卡刚难以置信地看着龙约翰。
“一个大人物是不轻于允诺的!”龙约翰说。
“如果我不答应,你们就会杀死我了,”卡刚说:“不过,也并不是因为这样而答应你们!我是真的不想和这一级的人再火拼一次!”
“那很好,我们就握手作实吧。”龙约翰要卡刚伸出右手,卡刚就和他握了。
“这一次的事,”龙约翰又说:“我们不会宣扬出去,只要你也禁制得住你自己的手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这样于你的面子也没有损害!”
“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卡刚点着头。
“那么我们现在只剩下两件事要做了,”龙约翰说:“那就是去找施亚贵!”他转向史松年:“第二件事就是去找你的爸爸,我已替他证明了他虎父有虎子,因此我应该给他一张帐单了。”
“你有权这样做的,”史松年笑笑。
“龙约翰,”卡刚看着他:“你果然是一个好手!你反正是替人工作的,何不替我工作呢?”
“我替什么人工作都行。”龙约翰说:“只要不是长期的工作,只要价钱够高,什么时候需要一个人做一次难做的工作,就找我好了!”
狄梦金看着龙约翰:“你似乎忘记了我。”
龙约翰微笑:“刚才我只是在谈生意,现在谈个人的问题。狄梦金当你解决施亚贵的问题之后,你得给我一个电话,那么我们会去赌场,”龙约翰说:“我们会在赌钱,”他苦笑道:“我希望,每一次都赢,不然……”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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