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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余破浪(龙乘风)《核子观音》海鸥奇案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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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9 10:49: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目次

  有刺玫瑰
  神秘讨债人
  黑脸杀手
  神探出马
  浪子突然失踪!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海鸥红玫瑰被掳
  浪子回头了
  核子党
  玉观音跌得四分五裂
  红玫瑰初逢黑蝎子
  唐烈原来是胡博士的私生子
  两雌相逢
  玉观音的秘密渐露曙光
  两雄同归于尽


  有刺玫瑰

  (一)

  白云做衣裳,
  长空是我家,
  我飞,我飞,我愿飞越彩虹,冲破风浪,总有一天找到理想——

  ×                ×               ×

  这不是歌。
  这也不是一首诗。
  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她是一个年青人,她是一只勇敢的海鸥。

  ×                ×               ×

  海鸥白云裳,她年青、美丽、机智、勇敢。
  她热爱和平。
  但世间上偏有太多不平人,太多不平事。
  她知道,这是管之不尽的。
  但只要她遇上了,只要她认为不公平,她仍然要去管一管。
  所以,有人说她是个傻子。

  (二)

  说白云裳是个“傻子”的人,其实比她还要“傻”几分。
  她叫贝莉,是白云裳唯一的表妹。
  她很聪明,十七岁就已在英国念大学,而且成绩极其优异。
  她回来后,皮肤皙白了,但还是赌气地,说比不上表姐般肤光赛雪,有如羊脂白玉。
  她说的倒是实话。
  然而,就算是最挑剔的男人,恐怕也很难在她的身上找出甚么瑕疵。
  她从念中学开始,一直到留学异地,都是那么令男孩子着迷。
  甚至有些男孩子着迷得简直就快要发狂!
  她俏丽的脸庞、窈窕的身材,以至一双修长结实的腿,都是那么令人目眩。
  因此,不少女孩子都不愿意和她站在一起。
  她们都害怕给她比了下去。
  白云裳却例外。
  她并不属于光芒四射的一种人,但就算是世间上风头最劲的女人,也绝不可能把她压倒下去。
  因为她拥有的不仅是美丽的容貌,还有机智、勇敢,和热爱和平的善良。
  幸好贝莉有种“缺陷”。
  这种“缺陷”就是“不懂得怎样去妒忌别人”。
  她从来都不妒忌表姐,也不妒忌任何比自己更成功的人物。
  虽然她嚷着自己的皮肤比不上表姐皙白,但这并不是妒忌。
  这只是淘气。
  从两岁时候开始,她一直都是个淘气鬼。
  她不但淘气,而且还很“傻”。
  别看她是个女孩子,当她还没有前往英国念书之前,就已经是空手道和柔道的高段好手。
  在英国,认识她的人,都叫她“红玫瑰”。
  玫瑰很美,但却有刺。
  所以,无论是谁想采摘玫瑰,都要小心。
  千万小心。

  (三)


  狄浪是百分之一百的中国人。
  但是他却有点像西方影坛上的阿伦狄龙。
  他身材高大,潇洒不凡,脸上不笑的时候也仿佛带着三分动人的笑意。
  阿伦狄龙在银幕上,是擅演“冷面杀手”。
  但狄浪却曾在现实生活里杀过人。
  那是在六年前的一个圣诞夜,他开枪击毙了一个独行大盗。
  这是自卫,也是他的职责。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刚任职的便衣探员。
  现在,他年满三十,比以前更成熟,也比以前更富经验。
  他已是探长。
  有人叫他“浪子神探”。
  既是浪子,又是神探,这种人也自然是多采多姿得很。


  神秘讨债人

  (一)
  冬日的阳光,就像是一袭巨大的御寒衣物,同时使阳光下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温暖。
  已八点正。
  汤庭山每天六点左右就开始缓步跑,接着耍太极、练瑜珈、打壁球,可说得上是多姿多采,节目丰富。
  有人认为这是不适当的。
  这样是很容易会患上“运动消化不良症”。
  这是很崭新的词汇,意思大概和“走火入魔”差不多。
  但汤庭山从不理会别人的劝告。
  他是个主观极强的人,他喜欢怎样干便怎样干,而且从来不问后果,□□硬干到底为止。
  他活到现在五十岁,先后娶妻□人,却仍然膝下犹虚。
  他只好把一切都寄托在事业上。

  ×                ×               ×

  八点零三分,汤庭山疲倦地拉开了汽车车门。
  气温是摄氏十五度,不算冷,当然也不算热。
  但他现在却浑身是汗。
  他把球拍随手丢在汽车的后座。
  谁知球拍马上反弹回来,“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庞上。
  他大吃一惊,急忙退后。
  定睛一看,原来车子里居然躺着了一个人。
  这人大概四十五六岁年纪,白西装、黑衬衫、红领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太阳眼镜。
  汤庭山吸了口气:“你…你是……”
  这男人冷冷一笑:“多年不见,你倒是春风得意,每天都在这里晨运。”
  汤庭山脸色发白:“你是甚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这个你不必管,我是来讨债的。”
  “讨债?你不是在开玩笑罢?”
  “谁跟你开玩笑?我现在急需一笔款项,大概三百万左右便已足够。”
  “三百万?”汤庭山叫了起来,“我几时欠过你三百万?”
  这男人冷冷一笑:“你该心中有数,记着,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你若敢报警,嘿嘿……”
  他没有再说下去。
  汤庭山怔怔地瞧着这个男人,他也说不出话来。

  ×                ×               ×

  神秘人走了。
  汤庭山呆了很久,才总算定了定神。
  他吁了口气,把车子开动。
  但车子才移动了两三呎,就再也无法前进。
  汤庭山下车一看,原来车轮早已被戳破。

  (二)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过。
  汤庭山没有再去晨运,整天都皱着眉头。
  三百万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不是拿不出,但最少得要变卖若干产业,和售出大量黄金和股票。
  这么一来,他可就要元气大伤,说不定要濒临破产边缘。
  他当然不愿意拿出这三百万。
  但他也没有报警。
  因为他认为,对方并不是善男信女,而靠警方的保护,那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只好等待对方的第二次来临。

  ×                ×               ×

  汤庭山没有报警,但却找到了一个人,为自己想想办法。
  这人叫史迪,是一家私家侦探社的社长。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年青有为,不少极为棘手的案件,他都能够为雇主顺利解决。
  汤庭山找他帮忙,是因为他认为这年青人相当能干,而且忠诚可靠。
  他以前曾经也遭遇过不少麻烦的事,结果都由史迪为他一一解决。
  这一次,他在苦思无策之下,也只好再去找这个年青的私家侦探。

  ×                ×               ×

  下午十二点三十分,庭山企业公司大厦门外,出现了一个神秘人。
  他的行动鬼祟,老是站在路旁徘徊不去。
  这正是职员下班用膳的时候,人群如潮水般涌出。
  史迪也在其中。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那人身边。
  那人似是毫无察觉。
  史迪忽然转身,以极迅速的手法扭转他的右臂,同时在他耳畔沉声喝道:“别轻举妄动,否则开枪!”
  那人大吃一惊。
  他连脸色都变得纸般苍白:“你……你别开枪!”
  史迪冷冷一笑:“上车!”
  “上车?你是在掳人勒索?”
  “谁勒索谁,你该心中有数!”
  那人正想说话,一辆黄色的汽车已停在他的面前。

  (三)

  驾驶汽车的,是史迪的助手阿何。
  史迪把那人推进汽车里,进行盘问。
  那人忽然怒道:“你可知道,这是非法的!”
  史迪冷冷一笑:“非法的事情,你比我干得更多罢?”
  那人吸了口气:“我干了甚么非法的事?”
  史迪道:“你是不是正在进行一项敲诈的勾当?”
  那人瞪着眼睛:“你在说甚么?”
  史迪沉声喝道:“别装蒜了,唐烈先生!”
  “唐烈?谁是唐烈?”那人苦笑一声,“我姓梁,叫梁焕然。”
  史迪一怔。
  那人接道:“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看身份证。”
  他果然拿出了身份证。
  史迪一看,喃喃道:“你真的不是唐烈。”
  梁焕然道:“现在该把我释放了。”
  史迪沉着脸,忽然说道:“唐烈在哪里?”
  梁焕然道:“我不认识甚么唐烈,我只是个过路人。”
  史迪冷冷道:“就算你不是唐烈,但一定和他有关系,你是他的同党!”
  梁焕然皱着眉,道:“先生,这里是法治之区,凡事都得讲道理、讲法律、讲证据,老实说,直到现在为止,我还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史迪瞪着他,冷冷道:“我本来也是个讲法律、讲证据的人,但有时候,却也喜欢用拳头来讲说话!”
  他抡着拳头,在梁焕然的面前幌了一幌。
  梁焕然脸色一变。
  “快说出唐烈的下落,否则……”史迪只是说到这里,突然他的脸色也变了。
  因为他忽然听见两下枪声,从庭山企业公司大厦里面传了出来。
  “看着他,别让他跑了!”史迪嘱咐阿何,然后双腿有如车轮般转动,向大厦冲了上去。
  电梯本来有两部,但一部坏了,而另一部却停在顶楼。
  史迪不再等待,从楼梯向上狂奔。
  蓦地,在三楼转角处,他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这一撞之力,实在是非同小可。
  他们居然是头碰着头,碰了一个正着的。
  史迪几乎要昏倒过去,矇眬间,他看见了一张黝黑的脸孔。
  这人好面熟。
  在这一刹那间,史迪几乎已经可以喊出这个人的名字了,但由于脑袋实在疼得厉害,这个人的名字,他到底还是想不起来。
  “别走!停下来!”史迪大叫。
  虽然他一时记不起这个人的名字,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个人的出现,绝不寻常。
  更尤其是刚才响起了两下枪声。
  那人没有停下来,反而更急惶地向楼下冲去。
  史迪赶不上。
  他的脑袋实在还很疼。
  等到他稍为定神之后,那人已不知所踪。
  史迪长长的吸了口气,只好再向楼上奔去。

  ×                ×               ×

  汤庭山的办公室,就在这幢大厦的六楼。
  这时候,连办公室门外的两个女秘书也已下班用膳去了。
  办公室的大门是开敞着的。
  史迪才冲进去,就已看见一个人倒卧在血泊中。


  黑脸杀手

  (一)

  躺在血泊里的,正是汤庭山。
  他双目瞪着天花板,脸上的表情充满恐惧。
  他已僵硬。
  史迪心头一凉,急忙拨了个电话报警。拨完电话之后,忽然看见阿何一跛一拐的走了上来。
  史迪吃了一惊:“你怎么了?那姓梁的家伙呢?”
  阿何苦笑,耸了耸肩,脸颊一块青一块红的,显然刚刚吃了不少苦头。
  不待他说,史迪已明白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姓梁的果然不是善类。
  别看阿何貌不惊人,其实却是个国术高手。
  梁焕然能把阿何打成这副样子,当然更不寻常。
  刚才史迪一出手就制住了梁焕然,也许是由于史迪佯作持枪在手。
  其实史迪没有带枪,他只是用一枝钢笔指吓对方而已。
  这梁焕然究竟是何方神圣?
  蓦地,史迪发现了一件令他大感诧异的事。
  在汤庭山办公桌的玻璃底下,他看见了一帧已经很残旧的照片。
  照片里总共有十余人,其中一人,赫然竟是梁焕然!
  史迪眉心一聚,终于忍不住把照片拿掉,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二)

  汤庭山被神秘枪手刺杀,成为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史迪尽量与警方合作。
  但他却没把那张照片交给警方。
  他并不是立着歪心,也不是故意隐瞒事实,而是他直觉上认为汤庭山之死,未必会和照片里的梁焕然有甚么直接关系。
  他考虑很久,终于决定去找汤太太。

  ×                ×               ×

  汤太太是个瘦削的中年妇人。
  对于丈夫之死,她感到很悲痛。
  史迪曾经在汤家作客,汤太太还曾经亲自下厨烧了几道精美的菜肴加以款待。
  史迪没有说任何安慰汤太太的说话。
  他开门见山,一见面就把那张照片递给汤太太。
  汤太太接过照片,不由黯然神伤。
  史迪问:“这张照片,是在甚么地方拍摄的?”
  汤太太缓缓道:“是越南西贡。”
  “西贡?”
  “不错,那时候局势很动荡。”
  “汤先生为甚么在那时候去西贡?”
  “是为了生意上的关系。”
  史迪眉头一皱,向照片上的梁焕然一指:“他是谁?”
  汤太太仔细的看了一会,道:“他姓唐,叫唐烈。”
  “唐烈?”史迪吸了一口气,“他就是唐烈?”
  “他和庭山之死,有关系吗?”汤太太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可能是的。”史迪沉吟半晌,道:“妳真的可以肯定,他就是唐烈?”
  汤太太点点头:“在很久以前,那时候我和庭山还没有结为夫妇,他经常来到本市,和庭山倾谈生意。”
  史迪道:“他们谈的是甚么生意?”
  汤太太道:“这是他们男人的事,我不知道。”
  “自从西贡易手之后,可有唐烈的消息?”
  “没有。”
  “近来呢?”
  汤太太皱着眉:“他已到了本市?”
  史迪点点头:“是的。”
  汤太太吸了口气,颤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庭山是给唐烈杀的?”
  “不!”史迪摇摇头,“汤先生被杀的时候,他不在现场。”
  汤太太道:“你怎知道?”
  史迪耸了耸肩:“这一点妳暂时不必理会,目前来说,嫌疑最大的人,是个脸色黝黑的男人,他极可能就是凶手。”
  汤太太道:“他是谁?”
  史迪沉思了很久,眼睛不断的在眨动着。
  他终于叹了口气道:“这人我是有点印象的,但不知怎样,总是想不起来。”
  汤太太皱了皱眉,道:“会不会是个职业杀手?”
  史迪一怔,喃喃道:“嗯……职业杀手?……”
  他想了好一会,忽然一拍大腿:“对了,我怎么没想到这方面去?”
  汤太太深深地吸一口气:“你已知道他是谁了?”
  史迪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但我有一份纪录,里面有十几个职业杀手的资料,这人极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汤太太道:“既然这样,你快回去看看。”
  史迪神情肃穆:“汤太太,我先告辞了。”

  ×                ×               ×

  史迪离开汤家,正准备驾驶汽车离去,忽然听见了两下枪声响起!
  这枪声,他在不久前已听过,简直和汤庭山被杀的情况一模一样。
  史迪吃了一惊,匆匆折回汤家。
  只见汤太太俯卧在门外,脸上、胸膛各中一枪。
  她连中两枪,而且伤的尽是要害,显然是活不成了。
  史迪抽了口凉气。
  幕地,枪声再响。
  砰!
  史迪腹中一枪。
  砰!
  枪声再响,但史迪这次闪避得快,没再中枪。
  可是,他闪开这一枪之后,人已不支倒地。
  他看见了一个人,正想向自己开第三枪。
  又是那黑脸杀手!
  “是你!我现在已知道你是谁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黑脸杀手已走了。
  他没有开第三枪,因为已有两个警员,向这边飞奔过来。

  (三)

  史迪晕迷不醒。
  他受伤不轻,而且流血甚多。
  他被送进医院,经过急救后,情况仍然相当不妙。

  ×                ×               ×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史迪尚未脱离危险时期。
  在这一天内,狄浪一直都忙着处理这一桩血案。
  汤庭山夫妇先后被杀,连私家侦探史迪也遭遇到可怕的袭击。
  凶手手段之凶残,着实其令人发指。
  本来,警方在汤庭山遇害之后,也曾一度派人到汤家的住所附近,暗中保护汤太太。
  但一星期过去了,汤家没有发生任何事故。
  警方认为,汤太太是不会有危险的。
  谁知保护汤太太的人员刚撤离,就发生了这一件惊人的血案。
  那时候,狄浪还在蒙地卡罗,享受着一个充满浪漫色彩的假期。
  当他回来的时候,刚踏进住所,就已接到了彭警司的电话。
  彭警司是个中英混血儿,他父亲是英国下议院议员,而母亲却是个在北方出生,在南方长大的中国人。
  他本可留在英国,在父亲经营的汽车公司里大展拳脚。
  但他却更喜欢这个充满东方色彩的大都市。
  只是,这繁闹的大都市并不完全太平,它也和纽约、东京一样,在繁荣热闹的背面,隐藏着无数黑暗与罪恶。
  彭警司在二十五岁那年,决定了自己的前途,该向哪一个方向迈进。
  他的选择是:加入警界,与罪犯斗争到底!

  ×                ×               ×

  加入警界后,彭警司熬了一段很长的岁月,才获得晋升的机会。
  现在,他已经是职位极高的警司。
  但他并不骄傲。
  当他还是个小警官的时候,他谦虚有礼。
  现在,他的地位提高了,但却还是像从前那样,绝对没有半点架子。
  他有的只是身为警司应有的威信和尊严。
  尽管树大有枯枝,警界中难免有不少害群之马,但尽忠职守,本着以服务社会为宗旨的优秀警员,也是在所不少。
  彭警司正是其中之一。
  当然有人很憎恨他,正如俗语所云:“曹操也有知心友,关公也有对头人。”
  但却有更多的人尊敬他,信服他。
  “浪子神探”狄浪就是其中之一。

  ×                ×               ×

  彭警司在电话里的第一句说话是:“欢迎你回来。”
  狄浪笑了笑,道:“你以为我会乐不思蜀,不再回来吗?”
  彭警司道:“蒙地卡罗虽然是一个很浪漫的地方,很刺激的地方,但和我们这个都市相比较,还欠缺了一种最重要的人物。”
  狄浪笑着问道:“是不是东方的女孩子?”
  彭警司道:“不是女孩子,是疯子。”
  狄浪听得一怔:“疯子?疯子有甚么重要?”
  彭警司道:“倘若这里没有疯子,咱们也许要提前退休了。”
  狄浪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彭警司叹了口气:“你马上回来,我再详细告诉你一切。”
  狄浪沉默了半晌,彭警司又说:“我知道你还有七天假期……”
  “不!”狄浪笑了笑,道:“我现在正式向你申请销假。”
  “不必申请,我也会命令你如此,”彭警司也笑了笑,“希望你在蒙地卡罗消耗了的精力,马上就可完全恢复过来。”

  ×                ×               ×

  挂断了电话之后,狄浪立刻驾驶着一辆鲜红色的跑车,来到了警察总署。
  在途中,他被抄牌。
  他开车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连交通警察也几乎没法赶上。
  探长也会被抄牌?
  不错。
  狄浪铁面无私,交通警察又何尝不是一样?
  狄浪没有怪任何人。
  要怪责,就只好怪自己在度假的时候,在高速公路上开车开得太多好了。


  神探出马

  (一)

  在电话里,彭警司的声音好像是很轻松。
  但在办公室里,他的脸孔沉重得像是一块铅。
  “狄探长,有一件很不幸的事,就在不久之前发生。”
  狄浪吸口气:“警司,我在听着。”
  彭警司沉声道:“倘若你只有十个最要好的朋友,相信史迪必然会是其中之一,对不?”
  狄浪脸色一变:“他出了事?”
  彭警司点了点头:“不错,他现在仍然在极度危险中……”

  ×                ×               ×

  在警察总署逗留了四十五分钟,狄浪已知道这案件的大概。
  彭警司把这件案交给了他。
  狄浪毫不犹豫,立刻就展开了全面性的调查工作。
  当然,他必须亲自和史迪谈话。
  但医生却拒绝了他的要求。
  “在目前的阶段,伤者绝不适宜跟任何人谈话,而且,他现在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狄浪抽了口冷气:“那么最少要等多久?”
  医生摇摇头:“很难说,也许是一两天之后,但也许永远没有这个机会。”
  狄浪咬了咬牙,忿然地一拳击在墙壁上。
  一个护士走了过来,冷冷的说道:“这里是医院,是病人休息的地方,请保持这里的宁静。”
  狄浪搔了搔脖子,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护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她就在这一瞬间,把一张纸条塞进狄浪的手里。
  狄浪眉头一皱,正想追上去,一张病床忽然从长廊里推出来把他和护士隔开。
  那护士走得很快,转眼已消失在错综交集的走廊间。
  狄浪怔了怔,把纸条打开。
  只见纸条上写道:“凌晨一点,在冰岛见,只许一人来,否则一切免谈。”
  在这几句字之后,是一个潦草不堪的“鲁”字。

  (二)

  凌晨一点,狄浪来到了冰岛。
  “冰岛”是一间日本料理店的名字。
  他在樱花厅里,坐了下来。
  每一次,他和鲁伯会面的地方,都是这里。
  鲁伯是个计程车司机,但却曾经是一个庞大黑社会组织的人物。
  他曾经被拘捕上法庭受审,但却因证据不足而获得当庭释放。
  那一次,他被控告的罪名,是开设不道德场所及教唆一名女子偷窃钱包。
  结果,他无罪。
  倒是那个女的,被判了半年监禁。
  自此之后,他就不想再在黑道上混下去。
  他决定改邪归正。
  而且,不久之后,他却与警方有所联系。
  他成为了一个“线人”。
  狄浪曾破了两件巨案,都是由于鲁伯提供了宝贵的线索。
  狄浪甚至开始有点替鲁伯担心。
  “线人”并不易为,而且是一件危险的事。
  倘若给黑社会中人发现,鲁伯随时会遭遇到可怕的报复惩罚。
  但鲁伯却对狄浪说:“以前,我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年纪已大了,觉得很对不起这个社会,所以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将功赎罪。”
  他甚至还拒绝接受狄浪所付出的“线費”。

  ×                ×               ×

  一点零三分,樱花厅的布帘忽然被一只手轻轻拨开。
  这是一只很粗阔的手掌。
  它粗阔强壮而皙白。
  这绝不会是鲁伯的手。
  但狄浪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缓缓地呷了一杯茶。
  日本的茶道,确有一手功夫。
  日本的武士,更是令人高深莫测。
  进来的人,居然是个古装打扮的日本武士!

  (三)

  来的确是个日本人。
  但他却能说汉语,虽然说得生硬一点,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楚,绝不含糊。
  他盘膝坐在榻榻米上,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狄浪。
  “阁下是狄先生?”
  狄浪并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是谁?”
  “在下忠籐秀二,东京人。”
  “阁下从东京远道而来,是否旅游性质?”
  忠籐秀二摇了摇头:“在下不喜欢旅游。”
  狄浪道:“那么是为了公干?”
  忠籐秀二道:“不错。”
  狄浪道:“哦!未知阁下从事何种行业?”
  忠籐秀二道:“恕难奉告。”
  狄浪道:“只要是合法行业,何须害怕别人知道?”
  忠籐秀二冷冷一笑:“你就当我是个犯罪份子好了。”
  “犯罪份子?”狄浪哈哈一笑,“难道阁下不知道我的身份?”
  忠籐秀二道:“阁下是名闻东方的浪子神探,是罪恶份子的克星。”
  狄浪目注着他:“难道你就不怕我会把你克制?”
  忠籐秀二冷冷道:“很凑巧,我也是天下间所有探长的克星,在东京,已有三位不肯与在下合作的探员,死于非命。”
  狄浪冷冷一笑:“这里不是东京。”
  忠籐秀二道:“所以你若拒绝在下的建议,将会死得更快,也更惨。”
  狄浪脸色一变:“你以为我现在不可以拘捕你?”
  忠籐秀二冷冷道:“你当然有权拘捕任何人,但在这里,恐怕你身上的手铐还没拿出来,就已一命呜呼!”
  狄浪冷冷一笑,尽量沉住气说道:“你的废话太多了。”
  忠籐秀二瞳孔收缩,缓缓道:“好,我现在把我的建议说出来。”
  狄浪默然不语。
  忠籐秀二接道:“首先,你必须全力追缉一个人。”
  狄浪道:“只要是曾经犯法的人,警方都一定会不遗余力,穷追猛打,务求使之绳诸于法。”
  忠籐秀二道:“他是个不合法的黑市居民。”
  狄浪道:“他来自何方?”
  忠籐秀二道:“越南。”
  狄浪道:“他叫甚么名字?”
  忠籐秀二道:“他叫唐烈。”
  狄浪道:“除了不合法居留之外,他还有甚么罪行?”
  忠籐秀二道:“他是枪杀汤庭山夫妇及史迪的主谋者!”
  “主谋者?”狄浪沉声道:“换而言之,他没有亲自下手?”
  “不错。”
  “行凶者又是谁?”
  “他叫霍德保,绰号‘黑蝎子’。”
  “是他?”
  “绝对不假。”
  狄浪眉头一皱:“你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忠籐秀二道:“别以为警方才会耳目灵通,在我们的圈子里,我们所知道的往往比警方更多,也更确切。”
  狄浪虽然不同意这番论调,但却没有反驳。
  “除了追捕唐烈霍德保两人之外,你还有甚么别的建议?”
  忠籐秀二缓缓道:“你近来是不是很注意东北区?”
  狄浪道:“这是我职责所在,无论任何不法活动,都是我们要扑灭的对象。”
  忠籐秀二冷冷道:“在你度假之前,东北区海仁街破了一桩毒品案,你可知道我们的损失有多大?”
  狄浪冷冷道:“我只知道,这批毒品倘若流入市内,将会使毒品价格下降大概五分之一左右。”
  忠籐秀二道:“你以为我们会降价,便宜了那些瘾君子?”
  狄浪道:“白米降价也许是好事,但‘黑米’平沽,那只会让更多人陷于泥沼之中。”
  忠籐秀二道:“我的第二点建议,是你要跟我们保持联络,在警方还没有采取行动之前,就先让我们知道。”
  狄浪道:“那么,警方的一切行动,都会变成白费心血,扑了个空?”
  忠籐秀二点点头。
  “正是如此。”
  狄浪冷笑一声道:“我为甚么要做这种事?你们又为甚么要选择我?”
  忠籐秀二道:“我们选择你,是因为你在警方的地位,已越来越重要,找帮手,当然要找有份量的,总不成向芝麻绿豆的小脚色打主意。”
  狄浪道:“你们认为我会有这种兴趣,跟你们同流合污吗?”
  忠籐秀二沉默了一会,才道:“实不相瞒,我们的首领很欣赏阁下的才干。”
  狄浪道:“可惜你的首领并不是警务署长。”
  忠籐秀二忽然叹了口气:“当一个警务人员,能赚多少?”
  狄浪道:“对于一般受薪阶级来说,我认为已是相当优厚。”
  忠籐秀二陡地笑了起来:“请问阁下,你这次度假的费用,要花了多少时间才能积蓄回来?”
  狄浪眨了眨眼:“我这个人向来没有太多的积蓄,这一点恕难奉告。”
  忠籐秀二道:“这未免是太可怜了,以阁下这种人才应该每天都赚三千块!”
  狄浪呆了呆:“你说每天赚三千块?那岂不是月入九万?”
  忠籐秀二忽然从袍服里掏出三叠厚厚的钜额钞票,放在桌上:“这里总共是十八万块,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的组织,它就是属于你的。”
  “十八万?”狄浪吸了口气。
  “这只是见面礼,”忠籐秀二道:“以后每一个月,我们都给你九万块薪酬,而且年终双薪,另外有花红,除此之外,每一个月我们都可以供应阁下三位绝色处女……”
  说到最后一句,忠籐秀二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容。
  狄浪微微一笑道:“难怪人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们的出手,远比政府阔绰。”
  忠籐秀二哈哈一笑:“阁下是聪明人当然会选择最好的雇主。”
  “不错。”
  “很好,请先收下这点见面礼。”
  狄浪摇摇头:“你误会了,在下的选择,并不是你们的组织。”
  忠籐秀二脸上的笑容陡地僵硬下来:“这是甚么意思?”
  狄浪道:“阁下可曾听过‘宁为鸡口,莫为牛后’这两句说话?”
  忠籐秀二怔了怔,继而道:“我可以保证,在一年之后,你可以成为我们组织里的第三把交椅人物。”
  狄浪道:“这不够意思,除非把你和首领都干掉,让我主持大局,那才值得考虑。”
  忠籐秀二脸色一寒:“如此说来,你是在拒绝我的建议?”
  狄浪冷冷一笑:“有件事情,我本来不想对任何人说,但现在却不妨让你知道一下。”
  忠籐秀二目光收缩:“你说。”
  狄浪说道:“去年,有个女人向我求婚。”
  忠籐秀二一怔。
  “这是甚么故事?”
  “这不是故事,而是千真万确的事,”狄浪缓缓道:“她是个寡妇,年纪不算大,只比我大三岁,人也很漂亮,她向我求婚的时候,也和阁下一样,把大量的现款摆在我的眼前,只要我点点头,这个女人和所有的钱都是属于我的。”
  忠籐秀二盯着他的脸,问道:“她给你多少?”
  狄浪道:“美金三百万,另外还有雄狮银行的股票十五万股。”
  忠籐秀二的脸色又变了。
  狄浪悠然一笑:“你一定会不相信,但我却可指天誓日,这绝对不是吹牛。”
  忠籐秀二道:“你拒绝了?”
  狄浪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老实说,这种机会,别人就算活上三十辈子,也未必会遇上一次,我可不是不吃人间烟火的神仙,又岂不会怦然心动?”
  忠籐秀二道:“结果怎样?”
  狄浪耸了耸肩,道:“结果我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
  忠籐秀二皱了皱眉:“到底是谁向谁求婚?”
  狄浪道:“我刚才已说过求婚的是她,而不是我。”
  忠籐秀二道:“那么你为甚么在她的面前跪下来?是不是因为太感激了?”
  “不错,我的确很感激她,她实在对我太好太好了。”狄浪慢慢的说道:“但感激是一回事,我绝不会因为感激别人,而把婚姻当作买卖。”
  “你到底在说甚么?你们中国人岂不是有一句名言,叫‘男儿膝下有黄金’吗?”忠籐秀二说。
  “我是个浪子,浪子最大的特点,就是高兴怎样干便怎样干,从来都不会理会别人怎样看法,”狄浪淡淡道:“所以,就算有一天你看见我在泥沼里抱着一条母猪睡觉,也不必惊诧,因为我高兴嘛。”
  忠籐秀二仍然不明白:“你为甚么要向她下跪?”
  狄浪道:“因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非要求她答应不可。”
  忠籐秀二道:“你求她甚么?”
  狄浪道:“我求她不要向我求婚。”
  忠籐秀二又是一呆。
  狄浪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疯呢?”
  忠籐秀二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这也难怪,完全不疯的人,就不能算是一个标准的浪子。”
  狄浪又笑了,他笑得更愉快,就像个遇见了知音人的艺术家。
  “你说得对极了。”
  忠籐秀二盯着他:“现在,你是不是也想跪下来,求我不要拉拢阁下?”
  狄浪立刻摇头。
  “绝不会。”
  “为甚么?”
  “理由有三!”
  “请说!”
  “第一:你们出手太低,十八万和三百万块美金相比下来,已是天渊之别,何况人家还有十五万股银行股票?”
  忠籐秀二咳嗽两声,不说话。
  狄浪接道:“第二个理由:因为我是警务人员,而且现在正是当值时候,又怎能向一个职业罪犯下跪,这岂不是一下子丢尽数以万计警务人员的脸?”
  忠籐秀二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还有呢?”
  狄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道:“因为你是日本人!”
  忠籐秀二眉心打结:“你痛恨我们日本人?”
  狄浪道:“现在还说痛恨日本人之类的说话,也许是有点过时了,毕竟中日之战早已成为过去,而且新的一代,也不会再把昔日战火血仇,记在心上,但无论到了甚么时候、甚么年代,中国人都绝不会向你们屈膝,这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忠籐秀二吸了一口气:“你现在还年轻,当然不知道金钱的好处,但是等到将来……”
  狄浪不等他说完,就已截然接道:“浪子从不理会将来会发生甚么事,尤其是活在这个年代,说不定明天就会有核子弹在自己的头顶上爆发。”
  忠籐秀二嘿嘿一笑。
  “你太倔强了。”
  狄浪也嘿嘿一笑。
  他说:“现在,这个倔强的人马上就要把你拘捕!”
  他这句话刚说完,森寒的刀光已在樱花厅闪起。
  好锋利的东洋刀!
  好快的东洋刀法!

  (三)

  刀光一闪,狄浪已把身子俯伏在地上了。
  他不是俯伏不动,而是伏下闪过这一刀之后,立刻迅速翻身,凌空疾踢一脚。
  这一脚并非杂乱无章的动作,而是北派谭腿中的救命绝招。
  这一招不但可以救命,还能连消带打,反击敌人的心脏要害。
  但忠籐秀二却没有跟狄浪苦拼下去的打算。
  他亮刀只是为了撤退。
  不等狄浪发挥凌厉的反击,他已身形急急后退,而且还以极快的手法,把那十八万块钞票掠回。
  狄浪急追。
  但是樱花厅外,原来还有三个彪形巨汉。
  狄浪刚冲出去,这三人立刻就缠了上来。
  他们虽然赤手空拳,但却都孔武有力,而且还有武学根底。
  狄浪冷不提防,背上中了一拳,身子踉跄仆前。
  只听得一人冷笑:“甚么浪子神探,原来是个草包!”
  哪知“草包”两个字才出口,狄浪已身形如电闪,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大汉只见眼前一花,脸庞上已经给结实的挨了一拳!
  另外两人脸色一变,双双发出一声暴喝,分从左右扑击狄浪。
  狄浪冷笑,虚张一式,佯攻向左,但最后却是一拳重重打在右方那大汉的胸膛上。
  那大汉体重不轻,最少超过一百八十磅,但这一拳却像是大铁锤般沉重,登时把他打得嘴角冒血,脸如纸白。
  他踉跄退下。
  另一人睹状,立刻从裤管下抽出一把刀。
  狄浪却同时拔枪,枪管一下子就对准了这大汉的眉心!


  浪子突然失踪!

  (一)

  “放下刀!否则开枪!”狄浪大喝!
  那大汉一看见枪,不但手软,连腿都软了。
  他马上丢掉了刀。
  “伏在地上!”狄浪又大喝!
  大汉依言伏下。
  狄浪还想擒拿其余两人,但他们早已逃之夭夭。
  这一番的扰攘,终于惊动了附近的警员。
  狄浪已在盘问那大汉。
  “你叫甚么名字?”
  大汉回答:“大眼权。”
  这人的眼睛果然很大。
  狄浪怒道:“我是问你姓甚名谁,莫非你父亲姓大吗?”
  “不,我叫丁有权。”
  狄浪冷冷一笑:“有权有势,这名字本来不错,只可惜现在你‘有难’了。”
  丁有权抽了口凉气:“我只是被人利用的……”
  “看你不像个蠢材,怎会被人利用?”狄浪盯着他的脸,冷冷道:“你们是哪一条道上的人?”
  丁有权沉吟了一下,才说:“我们是‘三人帮’。”
  狄浪说道:“就是刚才那两个再加上你?”
  丁有权点点头:“是的。”
  狄浪道:“他们叫甚么名字?”
  丁有权摇头道:“我不能说,这样太不够义气。”
  “义气?”狄浪冷冷一笑:“只怕你是讲义气,人家却视作儿戏,刚才你给我制服了,他们有没有救你,还不是像风般跑掉了?”
  丁有权吸了口气,还是不愿回答。
  狄浪沉着脸,忽然道:“这问题你暂时不回答也可以,但接着下来的一件事,你非要说清楚不可。”
  丁有权的脸色很是苍白,显然很不好受。
  狄浪拍了拍他的肩膊,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叫鲁伯的人?”
  丁有权摇头。
  狄浪又问道:“你可曾听过这人的名字?”
  丁有权仍然摇头。
  狄浪指着他:“你太不合作,就算我想为你减轻罪名也不行了。”
  丁有权苦着脸:“我的确不知道鲁伯是甚么人,更没有见过他。”
  狄浪一楞。
  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鲁伯是谁。
  狄浪的心沉了下去。
  当他接到那张纸条之后,就已知道鲁伯出了事。
  因为鲁伯绝不会用那种毫不客气的语句,来约见自己。
  但那确是鲁伯的笔迹。
  由此可见,当鲁伯在写纸条的时候,他已是身不由主,被人所挟持。
  忠籐秀二的出现,更加证明自己的看法没有错误。
  鲁伯没有来。
  因为要约见狄浪的人,根本就不是鲁伯,而是忠籐秀二。
  狄浪本来打算拘捕忠籐秀二之后,才向他逼问鲁伯的下落。
  但忠籐秀二却给跑掉了。
  而唯一被制服的丁有权,却又不知道鲁伯究竟是甚么人,更加不知道鲁伯的下落。
  狄浪实在担心鲁伯的安危。
  他马上亲自到鲁伯的居所,但屋内却无人应门。
  他正想进去,但却忽然从天井处,看见屋内的抽气扇是开动着的。
  他心中一凛,上前拉开铁闸。
  铁闸没有锁住。
  还有一扇木门。
  狄浪又按动门铃,大力敲门。
  还是没有反应。
  倒是隔邻的门开了,一个蓬头垢发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骂道:“作死咩,半夜三更鬼杀咁嘈,我报警㗎!”
  狄浪吐了口气,立刻出示证件:“对不起,我是警探,请问……”
  一听见“警探”这两个字,这妇人脸色陡地一变,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又是那个疯子……”
  “疯子?”狄浪眼色一变,“这里曾经来了一个疯子?”
  妇人点点头:“就在昨天上午,有个好像是……嬉……嬉皮士的家伙,不断的在隔邻敲门。”
  狄浪道:“后来怎样?”
  妇人道:“后来怎样我可不知道,我到十六楼搓麻将去了。”
  狄浪吸了口气,突然用尽全力,冲开木门。
  砰!
  第一次不成。
  砰!
  再冲撞一次,终于木门被撞开了。
  狄浪立刻看见了一双悬在半空的脚。
  那妇女随后跟着走了进来,初时还东张西望,等到她看见这双脚的时候,不由“哇”的一声尖叫起来,嘶声道:“有人‘挂腊鸭’呀!”

  (二)

  被吊在半空的鲁伯,早已气绝。
  狄浪紧握着拳头,可说已愤怒到了极点。
  他摇了个电话,不久之后就听到警车的蜂鸣器在街道上响个不停。
  凶手早已逃去。
  虽然鲁伯是死于上吊,但狄浪却可以肯定,这绝不是自杀,而是谋杀。
  因为在鲁伯的脸上和身上,有很明显的伤痕。
  他是先被毒打,继而被凶徒强行吊死的。
  这种暴行,着实令人感到发指。
  那嬉皮士般的人,自然是有着极大的嫌疑。
  但那妇人却只能描述“疯子”身上衣服的大概,对于他的脸孔,她早已全无半点印象。
  狄浪又在凶案现场,找到了一叠空白的纸条,和一支黑色的原子笔。
  这纸条和笔色,都和狄浪接到的完全符合。
  显然,凶手曾经强逼鲁伯写出那张纸条,然后再施毒手。
  狄浪蹙着眉,不断的在思索,那嬉皮士是甚么人。
  从各方面蛛丝马迹看来,凶手似乎很莽撞,是个粗枝大叶的人。
  但除了那妇人看见这嬉皮士之外,狄浪却再也没有半点线索,可以一直追查下去。
  就在这时候,他接到了医院的一个消息。
  史迪已清醒过来。
  狄浪初时不由一阵兴奋,但医生却表示:“他大概还可以有三十分钟比较清醒的时间,但三十分钟之后,他的体能和神智极可能会崩溃下来。”
  这意思无疑是说,史迪的时间已不多了。

  ×                ×               ×

  车子几乎像是太空穿梭机般,幌眼间就已来到了医院。
  车子开得极快。
  狄浪冲进医院里的速度,更是快得像是一头愤怒的美洲豹。
  他没有等升降机。
  史迪在医院的六楼,而狄浪可说是用世界纪录般的时间,在一分钟之内就已冲到了史迪的病房。
  一个医生在门外,险些给他撞倒。
  “他……怎样了?”
  医生看了看腕表,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大概只剩下十分钟的时候,但站在人道的立场上,希望你不要让伤者再受到刺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狄浪已闪身进入病房内。

  (三)

  十分钟之后,狄浪黯然离开病房。
  他的老朋友史迪,已远离他而去。
  他所说的一切,已由两位警官记录下来。
  他临死前,终于想起那凶手的名字。
  那是“黑蝎子”霍德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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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德保已被通缉。
  他曾经因伤人案而入狱,警方有这人的详细资料。
  他的照片,很快就在电视萤幕和报章上出现。
  同时,警方也在追查另外两个人的下落。
  第一个是杀鲁伯的凶手。
  第二个就是唐烈。
  唐烈使用的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梁焕然,这显然是伪造的。
  但狄浪却知道,即使把这三个人全都抓了回来,事情仍未能解决。
  因为这已牵涉及一个极庞大的犯罪集团,而这集团的第二把交椅人物,极可能就是那个自称“忠籐秀二”的日本人。
  忠籐秀二贿赂狄浪失败,他将会继续采取甚么行动?
  目前来说,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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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浪冲上病房见史迪的时候,速度极快。
  但他离去的时候,脚步却沉重得像是缚着一块大石头。
  他的心情也是一样。
  他几乎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才慢慢地从六楼走到地下大堂。
  他听见了一下很清脆,“叮”的一声铃响。
  那是升降机已到了地下的响号。
  升降机门打开,一条白色的人影闪身走了进去。
  狄浪忽然目光一亮,失声叫道:“是妳!”
  他已认出她是谁。
  他毫不犹豫地,立刻就冲了进升降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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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降机门迅速关闭。
  两个警长在后面,看见了这情景。
  他们本也想追上去,但是却已迟了一步。
  两人互望一眼,仿佛在问:“发生了甚么事?”
  从灯号显示,升降机一直到了顶楼才停下来。
  而警长立刻乘坐另一部升降机,登上顶楼。
  但是他们找遍整层医院,也看不见狄浪。
  “狄探长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
  甚至警署总部用无线对话机传呼他,也没有反应。
  这个浪子神探,居然在全市规模最大的医院神秘失踪了!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一)

  在距离酒吧最近的一条保龄球道上,一个穿红衣蓝牛仔裤的女郎,已连续第五次打了个全中。
  由于她是如此美丽,也由于她的技术是那么优秀,在她的背后,已渐渐围聚着一大群人。
  她身手不凡,姿势美妙,而且又是个极为动人的女孩子,她备受人们的触目,那是很自然的事。
  这一天,是星期六的下午。
  在这间设备第一流的保龄球场里,可以说是热闹到了极点。
  在这红衣女郎隔邻的一条球道上,打球者是来自美国纽约的第一流好手杜安纳。
  杜安纳曾在纽约,连续三年囊括五项保龄球锦标大赛的冠军。
  但这一天,他的成绩显然还及不上隔邻的红衣女郎。
  甚至已有人向他发出了喝倒采之声。
  杜安纳除了不住摇头苦笑之外,就只能寄望下一球能打出应有的水准。
  但他今天实在是太差劲了,倘若今天是保龄比赛,恐怕他在初赛阶段就已被淘汰出局。
  那红衣女郎终于忍不住走过去:“你怎么啦?是不是吃了海鲜肚子有点疼?”
  虽然她是用英语向他发问,但在场者多半都听得懂,不由响起一阵哄然大笑。
  杜安纳用手帕抹了抹额上的汗,尴尬地笑笑:“贝小姐,想不到妳比我还厉害,倘若妳住在美国,我可要退出这项运动比赛了。”
  红衣女郎一笑:“真会骗人开心。”
  杜安纳用力的摇摇头:“不!这是真的……”
  这时候,围上来观看的人更多了。
  红衣女郎好像有点不耐烦了:“我不打啦。”
  杜安纳看了背后的人群,不由苦笑:“看样子,我现在比夺得冠军的时候还更受人注目。”
  红衣女郎和杜安纳穿过了几乎水泄不通的人堆,来到了酒吧。
  “云裳姐呢?”红衣女郎双眉一皱,“刚才她还不是在这里吗?”
  杜安纳一笑:“莫不是喝醉了?”
  “她不是喝酒,而是喝橙汁,”红衣女郎道:“而且就算喝一两瓶白兰地,也未必可以让她醉下来。”
  杜安纳听得一呆:“她真的有这等酒量?”
  红衣女郎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是假的!”她还没有说完,背后已有人笑着说:“我可没这么好的酒量。”

  ×                ×               ×

  那红衣女郎,就是“红玫瑰”贝莉。
  她喜欢玫瑰,尤其是红色的玫瑰。
  在她背后突然出现的,当然就是她的表姐白云裳。
  白云裳今天穿着的是一袭长裙。
  裙是天蓝色的,颜色很柔和,这和她平时的性格很接近。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她都会采用最和平的手段来处理事情,除非是逼不得已,那才例外。
  她是个钢琴家,虽然年纪轻轻,但对贝多芬的乐曲极有研究,还没有十六岁就已在钢琴公开演奏比赛击败百余好手,获得冠军。
  她弹得一手好钢琴,那已是人所皆知的事。
  但她在其他方面的本领,目前来说人家知道的还不太多。
  倘若有人说,她曾经在去年圣诞晚会里,把一个企图向她有越轨行为的大汉击倒,而且那人就是著名的空手道名家王特勇,恐怕就很难令人相信这是事实。
  然而,这是千真万确的,只不过他们动手的地方是在露台外,目击者只有一人而已。
  那人却全然不觉得半点意外。
  因为她就是贝莉。

  ×                ×               ×

  白云裳的确没有惊人的酒量。
  但贝莉也没有完全说谎。
  她的表姐,的确曾经一口气连喝两瓶白兰地而面不改容。
  但那一次,她是在试验一种新药物。
  这种药物,是由一个老博士研究出来的,只要服下一颗,就可以把一个人的酒量,增强五倍以上。
  白云裳那时候还很年轻,好奇心大的出奇,而且勇气十足,立刻就自告奋勇作出试验。
  试验结果,的确不错。
  但是老博士却没有把这种发明公诸于世。
  他认为,这种发明,对人类没有甚么贡献,而且喝酒太多,就算不醉,到底还是一件极其伤害身体的事。
  这种“不醉药”,就当作是“无聊之作”好了。

  (二)

  杜安纳是度假性质而逗留在本市的。
  和他一起从纽约来到本市的,还有两个美国人。
  他们一个是足球员,但已退休,他叫艾云。
  另一个叫薛哥,三十五六岁左右,是一家船厂的机械工程师。
  他们一直以来都很向往这个美丽的东方大都市。
  他们都渴望能拥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至于杜安纳,他是个药剂师。
  在本市,他与一个老博士很熟悉,十多年前,这老博士还在他纽约的家里居住了好几个月。
  这位老博士姓胡,是本市大名鼎鼎的脑科专家。
  “不醉药”也就是他发明的。

  ×                ×               ×

  经过了胡博士的介绍,杜安纳等三人认识了白云裳和贝莉。
  她们成为了这三个美国游客的向导。
  这两个向导,美丽而活泼聪敏,当然是很理想的。
  但艾云和薛哥却对郊野很有兴趣,在城市里逗留了一天,接着就往北而去,他们说要环游郊区一周。
  他们还拒绝任何人作为向导。
  他们表示,最佳的向导就是地图。

  ×                ×               ×

  白云裳、贝莉和杜安纳离开了保龄球场后,一直向停车场走去。
  车子是贝莉的。
  她喜欢红色玫瑰,也喜欢红色汽车。
  自从她领取了驾驶执照后,最少已换过七八部车子。
  她以前每一辆车子都是大红色的。
  现在这一辆也不例外。
  那是一辆性能极优良的跑车。
  贝莉忽然摸了摸肚子。
  “糟了!”她叫了起来。
  杜安纳吃了一惊:“甚么事?妳是不是太疲倦了?”
  白云裳淡淡一笑:“她病了。”
  “病了?”杜安纳一呆,“刚才她还不是精神奕奕的?”
  白云裳道:“因为那时候她玩得乐极忘形,忘了肚饿。”
  杜安纳笑了起来:“原来是饿病。”
  贝莉明亮的眼睛一翻,鼓着腮说:“云裳姐也一定饿了,尤其是刚才还喝了橙汁,只是她一向矜持得要命,才装作若无其事罢了!”
  白云裳笑道:“就算我很饿,也不会忽然大叫一声‘糟了’,妳可知道,安纳先生给妳吓一跳,可能损失细胞数以百万计!”
  贝莉皱了皱鼻子:“别再东拉西扯了,饿坏了细胞死得更多啦!”
  杜安纳想了想:“听说你们这里有种地方,叫……叫‘大排档’,对吗?”
  贝莉一拍大腿:“对!到肥水记那里去,那胖子弄的排骨、炆鳝,我已很久没尝试过了。”
  说着,他们已陆续登上了跑车。
  这种跑车虽然只有两道门,但却有两排座位,可以载四人。
  就在贝莉要开动车子的时候,忽然有个人跑了过来,叫道:“白小姐,妳等一等!”

  ×                ×               ×

  这人脸色苍白,虽然身材很高,但却瘦得可怜。
  他并不是饿坏,也不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是因为吸毒,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跑得很快,但却脚步虚浮,有点随风摆柳的样子。
  贝莉皱了皱眉,问白云裳道:“他是谁?”
  白云裳叹了口气:“他本来叫大猩猩,但现在却已变成了一只瘦猴子。”
  这时候,大猩猩已走了过来:“白小姐……”
  他跑过来似乎花了很大的劲,上气不接下气,半晌才接道:“你们快下车,刚才有人在车子里动了手脚。”
  白云裳脸色一变。
  “他是谁,你可认得?”
  “是骆通天。”
  贝莉又是眉头一皱:“骆通天是甚么人?”
  白云裳吸了口气道:“他是个炸弹爆破专家,大战时曾在武汉前线布下过地雷阵!”
  不等她说完,贝莉已和杜安纳匆匆离开车子。
  “要不要报警?”贝莉嚷了起来。
  他们远离跑车,而且大声喝止途人。
  蓦地,一阵惊人的爆炸声响起。
  “轰!隆!”
  跑车里果然有枚计时炸弹。
  这炸弹的威力相当厉害,虽然白云裳等人已离开很远,但仍然被爆炸所产生的气浪,震得为之一阵昏眩。
  那大猩猩更加陷入了天旋地转的境界中。
  白云裳吸了口气,拍了拍他的两颊:“猩猩!猩猩!你怎么了?”
  大猩猩喘着气,苦笑道:“白小姐,谢谢妳的关心,我……我没事。”
  白云裳眸子里闪动着感激的光芒:“该感谢的是我们,不是你及时提出警告,现在我们恐怕已变成了一团肉酱。”
  “不是肉酱,是化为飞灰!”贝莉恨得牙痒痒的,道:“骆通天,总有一天我要你知道红玫瑰的厉害!”
  “妳很厉害吗?”白云裳瞪了她一眼:“大战时骆通天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时候妳还没有出世!”
  杜安纳皱着眉,一言不发。
  贝莉忽然对大猩猩说:“你认识云裳姐?怎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大猩猩搔了搔头,道:“若不是白小姐,我早已给吸血王打断了腿。”
  白云裳瞧着他,叹道:“吸血王专放高利贷,固然是个吸血鬼,但海洛英却比吸血鬼更可怕!”
  大猩猩的面色有点难看。
  白云裳又道:“你为甚么总是不肯听我的说话,把毒瘾戒除?”
  大猩猩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早就想把它戒掉,但却没有这个勇气。”
  白云裳道:“只要你肯下决心,我可以帮助你。”
  大猩猩摇摇头:“不,这种事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我已知道该怎样做了,再见。”
  白云裳却叫住了他。
  “你现在不能走。”
  大猩猩道:“妳是要我做警方的证人吧?”
  白云裳点点头:“不错。”
  大猩猩苦笑了一下,道:“我是个瘾君子,瘾君子最怕的就是遇上警察。”
  白云裳道:“但警方却能令你戒除毒瘾。”
  大猩猩摇摇头:“不!我暂时还不想戒……”
  贝莉忽然站在他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叫大猩猩?”
  大猩猩呆了一呆,才点了点头:“是的。”
  贝莉冷冷一笑:“你现在的体重,恐怕比我还要轻得多,你可知道再瘦下去,你会变成一副怎样的样子?”
  大猩猩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我,但这是我自己的事,应该由我自己来做决定。”
  白云裳叹息一声,道:“不错,这本来是你自己的事,但你若走了,又有谁能指证骆通天?”
  大猩猩道:“你们也可以指证他!”
  白云裳道:“但目击他犯罪的人,却是你,而不是我们。”
  贝莉立刻接着说道:“倘若骆通天逍遥法外,他日定必再来一次,那时候,咱们姐妹可要粉身碎骨了。”
  大猩猩沉默了一会,忽然看见一辆警车驶了过来。
  这时候,车子仍然在燃烧着,火光照红了整个停车场。
  一个警官走了过来,用英语向杜安纳说:“发生了甚么事?”
  杜安纳苦笑一下,指了指贝莉:“她的车子给歹徒爆毁了。”
  警官吸了口气:“你是和她们在一起的?”
  杜安纳点点头。
  警官的脸有点发白:“凶徒要对付的,也许就是阁下,而不是这两位小姐。”
  贝莉一怔。
  “怎么会这样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游客……”
  杜安纳摇头:“不,我不是游客。”
  贝莉又是一呆:“你……你是谁?”
  杜安纳道:“我是杜安纳,是个保龄球好手,同时也是国际刑警。”
  “甚么?”贝莉吃了一惊:“你是国际刑警?可不是开玩笑罢?”
  白云裳摇摇头,说道:“他的确是国际刑警,还有艾云和薛哥,都是相同的身份。”
  贝莉怪声叫了起来:“原来妳早已知道,为甚么不向我说?”
  “别胡乱大叫好不好?”白云裳瞪了她一眼,“妳现在已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怕人家看见笑话。”
  杜安纳笑了笑:“她很好,比我们国家的女孩子还爽快。”
  但是,他随即神色肃穆地对那位警官说:“周警长,我们遭遇到不法之徒严重的挑战,你可有甚么宝贵的意见可以帮助我们?”
  警官叹了一口气:“宝贵的意见,我暂时欠奉,倒是有个不幸的消息,要转知阁下。”
  杜安纳脸色一变:“是不是他们出了事?”
  周警长沉声道:“艾云和薛哥,他们在一小时之前,被人发现倒毙在汀斯大酒店九楼电梯门外。”
  杜安纳咬着牙,指骨发出了勒勒的声响。
  周警长的面色也很难看,接道:“当时,酒店的管房听见了几下‘噗!噗!’的声响,然后就是两个人惨叫的声音,于是匆匆赶到电梯门外,他看见了艾云和薛哥,两人都已倒卧在血泊中,连动都不能再动一下。”
  杜安纳咬牙道:“刚才若不是有人及时告知,我和白小姐、贝小姐也已化为火海冤魂!”
  周警长神情严肃:“安纳先生,你们的任务,实在是太危险,也太艰巨了。”
  杜安纳吸了口气,忽然说:“狄探长在哪里,我想跟他联络一下。”
  周警长不由一阵苦笑。
  杜安纳脸色一变:“你不是想说,连他也遭遇到意外罢?”
  周警长长长叹息一声,道:“很不幸,这说话正是我现在要说的。”
  贝莉听到这里,不由直跳了起来:“甚么?狄浪也给人杀了?”
  白云裳没有说话,但美丽的脸庞已变得一片苍白。
  周警长沉声道:“他失踪了,生死未卜。”
  贝莉握着拳,道:“无缘无故,他怎会失踪的?难道是遇见了鬼吗?”
  周警长叹了口气:“恐怕真的遇见鬼了,他是在医院里失踪的。”
  白云裳终于开口,道:“他为甚么会到医院?”
  周警长道:“你不是认识史迪吗?”
  白云裳点点头:“不错,难道狄浪失踪,也和史迪有关系?”
  周警长露出了难过的神情,叹道:“史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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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裳怔住。
  贝莉也怔住。
  她们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倘若跟她们说话的不是周警长,她们实在无法相信那是事实。
  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她们接到了一连串极之不幸的消息。
  艾云和薛哥,在不久之前还是生龙活虎似的。
  但他们并不是真的去了郊野,而是在进行一件极危险的任务。
  但他们失败了,而且还赔上了两条性命。
  狄浪,他是个浪子,但从小学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是白云裳的老同学。
  虽然,当白云裳在外国留学的时候,他们分开了一段时期,但现在他们又经常在一起。
  但周警长却说,这个浪子神探失踪了,而且生死未卜!
  接着,还有史迪的死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海鸥红玫瑰被掳

  (一)

  大猩猩终于想通了。
  他决定把毒瘾戒掉,还与警方非常合作。
  由于他自己承认是吸毒者,而且还主动要求警方押送他去戒毒所,所以他暂时丧失了自由。
  这是白云裳最赞成的。
  因为在警方的扣押下,他不但可以戒除毒瘾,而且还相当安全。
  她相信,当大猩猩向自己通风报讯的时候,放置炸弹的凶手一定会全部目击。
  理由很简单,那停车场并不是甚么隐蔽的地方,凶手既然已经在汽车里放置了炸弹,就必定会在远处暗中伺伏,隔江观火。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这可怕的阴谋,给一个吸毒者及时揭发了。
  凶手骆通天一定会深深不忿!
  如此一来,“多管闲事”的大猩猩,极可能会有危险。
  他现在反而安全得多。
  贝莉忍不住问白云裳:“妳以前认识他?”
  白云裳叹了口气,道:“他本来是一个很年青有为的艺术家,尤其是对于油画,更是天才横溢,甚至有人将他的作品与曼西齐的作品相比。”
  贝莉道:“曼西齐岂不是曾经在两年前艺术展览中,极受好评的意大利人?”
  白云裳点点头:“但妳对曼西齐的注意,只是近两年来的事,早在五六年前,他就已极负盛名,而大猩猩却曾经有一段时间,被人们将他与曼西齐相提并论。”
  贝莉呆了一呆,道:“但他怎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白云裳叹道:“是为了失恋。”
  “失恋?”
  “不错,他曾在情场上重重的摔了一跤。”
  “这有甚么大不了的?”贝莉“哼”的一声,“我在念中学的时候,就已失恋过好几次。”
  白云裳不由笑了起来:“妳是个怎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妳根本就从来没真真正正的爱过一个人,又怎会失恋?”
  贝莉鼓起了腮,叉着腰“嗄”声说道:“妳别弄错了,我是一个感情极丰富的人,而且也是个博爱主义者!”
  白云裳又笑了笑:“就算妳是个博爱主义者,也不能把这种爱心与恋爱混为一谈。”
  贝莉道:“这有甚么不同?爱心是爱,恋爱也是爱,这都是一样的事情。”
  白云裳笑道:“妳若在街上看见一个瞎子,正准备过马路,而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妳是不是会帮助他?”
  贝莉点点头。
  “这个自然。”
  “这就是爱心,妳是在帮助别人,但总不见得妳会嫁给他罢?”
  贝莉皱了皱眉:“别越说越远了,大猩猩失恋后又怎样?”
  “他意志消沉,嗜酒、赌博,最后更染上了毒瘾。”白云裳说。
  贝莉道:“他是不知自爱,该死!”
  白云裳道:“但更该死的,却还是那些毒贩,倘若没有毒贩又何来瘾君子?”
  贝莉道:“听他刚才说,妳好像救过他一次。”
  白云裳道:“因为他借了一笔高利贷,到了期却还不出钱来。”
  贝莉道:“妳代替他清还了?”
  白云裳点点头。
  贝莉道:“他借了多少?”
  白云裳道:“两千块。”
  贝莉道:“连本带利,妳替他还了多少?”
  白云裳伸出了两根手指。
  “甚么?两万?”贝莉吓了一跳。
  “不是两万,是两千。”
  “两千?”贝莉一怔:“妳没有付利息给那吸血鬼?”
  白云裳冷冷一笑:“妳以为我会对这种人很客气?”
  贝莉道:“也许,他是看在狄浪的面上,让妳威风一次。”
  “不!他没有给任何人面子。”白云裳冷冷道:“他是个见钱开眼,六亲不认的人。”
  贝莉一楞。
  “但他怎会只收回两千块就算?”
  白云裳道:“因为他看不起我。”
  “看不起妳?是甚么意思?”
  白云裳道:“他知道我是练过国术,也练过空手道和柔道的,但他仍然看不起我,认为女流之辈,武功就算再高,也总有个限度。”
  贝莉眨了眨眼道:“难道他要跟妳交手?”
  “不错,”白云裳道:“他说我若能打赢他,大猩猩的欠债可以一笔勾销。”
  贝莉笑了起来:“妳是不是把这吸血鬼打得落花流水?”
  白云裳笑道:“别看轻他,他是跆拳道的高手,绝不是不学无术之辈。”
  贝莉道:“跆拳道有甚么了不起?”
  白云裳忽然面色一沉:“妳这句说话就不对了,武学之道,各有所长,无论是哪一种武功,都有一定的优点,强弱高低,并不在乎武功的形式,而是要看练功者的道行深浅,难道这点肤浅的道理,妳都不明白吗?”
  贝莉尴尬地一笑:“对不起,是我说错了。”
  白云裳这才神色缓和下来:“那吸血鬼曾在南韩住了一段时期,并且拜师在朴铢德门下。”
  听见了“朴铢德”这三个字,贝莉不由眼色一变。
  在南韩武学界,朴铢德是一代宗师,也是一个正直无私的法官。
  “朴法官怎会有一个这样的徒弟?”
  “这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当朴铢德知道自己居然有一个这么样的弟子之后,气得立刻就要乘坐飞机来到这里,清理门户。”
  贝莉道:“他来了没有?”
  白云裳摇摇头:“他来不成,因为在他的家乡,忽然发生了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他亲自去处理。”
  贝莉道:“这倒便宜了吸血鬼。”
  白云裳道:“无论怎样,吸血鬼的武功,的确是相当厉害的。”
  贝莉道:“妳已领教过,到底谁胜谁负?”
  白云裳道:“是我赢了。”
  贝莉道:“这早就在我意料之中。”
  白云裳道:“他愿意把大猩猩的欠债一笔勾销,但我却不想这样,仍然把二千块还给吸血鬼。”
  贝莉想了想,点头道:“对!欠债还钱,最大不了利息免计而已。”
  白云裳说道:“妳可知道,利息是多少?”
  贝莉伸出了一只手指:“一千块?”
  白云裳摇摇头:“不是一千,而是一万零八百九十三块!”
  贝莉陡地叫了起来:“甚么,借两千居然要还一万多块?这岂不是比吸血殭尸还更要命?”
  白云裳道:“不然,他们这种人怎会个个都发大财?”
  “太可恶了,妳为甚么不把他们一网打尽,抓进警察局里?”贝莉说。
  白云裳道:“事情并不如妳想像那么简单,这里是法治之区,无论对付哪一种坏人,都必须先抓到对方犯罪的证据。”
  贝莉气愤道:“大猩猩就是最佳的证人。”
  白云裳苦笑道:“妳以为他会有勇气去指证吸血鬼这一类穷凶极恶的人吗?”
  贝莉跺了跺脚:“总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继续作恶下去。”
  白云裳挥了挥手:“这件事暂时没有讨论下去的必要。”
  “为甚么?”
  “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干。”
  “找骆通天?”
  “这只是其中之一。”
  “还有狄浪!”贝莉皱了皱眉:“能够令狄浪失踪的人,真不简单。”
  白云裳说道:“从警方的调查结果显示,鲁伯的被杀,与整件案件可能大有关系。”
  贝莉点点头:“那凶手可能是个嬉皮士,这一方面会不会是个线索?”
  白云裳道:“很难说,本市的嬉皮士虽然不多,而且这种潮流也似乎已经成为有点过时的玩意,但要找这凶手,仍然不易。”
  贝莉道:“妳是说,这人可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嬉皮士?”
  白云裳点点头,道:“要把一个人的形象改变,并不是困难的事,甚至是妳和我,都可以在半小时之内,化装变成颓废派的青年。”
  贝莉叹了口气:“这样说,我们根本就没有线索。”
  白云裳忽然笑了笑,说道:“线索往往是要自己找寻出来的,我们现在不妨到大金公司去,看看这几天以来,有没有人找寻过鲁伯。”

  (二)

  大金公司是一间规模相当庞大的计程车公司。
  鲁伯就是驾驶这一间公司属下的计程车。
  当白云裳和贝莉来到车房的时候,不少的工作人员都投以诧异的眼光,瞧着她们。
  这里一向都是男性的天下。
  虽然,也会有些司机的家眷来到这里找寻丈夫或儿子,但毕竟只是占很少数。
  在这“阳多阴少”的环境里,忽然出现了两个身材窈窕,明艳照人的女郎,自然难免惹来不少惊羡的目光。
  这并不能说他们都是色狼。男人的眼睛,本来就是天生用来看女人的。
  男人若不看女人,这地球上恐怕就只有亚当和夏娃两个人了。

  ×                ×               ×

  正当白云裳和贝莉感到无从着手的时候,忽然有个穿红色衬衣,结上黑领带,外披一件机恤的男人,一摇三摆的向她们走了过来。
  “嗨,两位小姐,妳们找人?”这人一面说,嘴里一面嚼咬着香口胶,是个轻佻浮燥的后生小子。
  贝莉虽然很好动,很活泼,但却对这种人最没好感。
  但现在她却满面笑容,说:“我叫玫瑰。”
  “玫瑰!”穿红衬衣的小子盯着她的脸,就像是一头看见了兔子的豺狼,“妳也喜欢穿红色的衣裳?这和我真是不谋而合。”
  贝莉吃吃一笑。
  “你真有趣,你叫甚么名字?”
  “超域。”
  “这不见得是你本来的名字罢?”贝莉看着他:“我的意思,是说你的中国名字。”
  “洪连兴,在这里,每个人都叫我洪主任。”
  “原来是洪主任,久仰了。”
  “妳听过我的名字?”
  “噢,是鲁伯在信里向我提过的,”贝莉装模作样地,“我们是从美国回来的,昨天才下机。”
  “哦,这太好了,”洪连兴吹了一下口哨,口沫横飞地说:“在纽约、三藩市、洛杉矶甚至佛罗里达州,都有我的亲戚、朋友、同学,美国真是一个好极了的地方!”
  贝莉叹了口气:“可惜我们到底还是中国人,吃牛排太多了,就难免会想起家乡的云吞面。”
  “对!咱们毕竟是龙的传人!”洪连兴用力的点点头,“龙的传人不该吃牛排该吃云吞面,来,我带妳们去快乐粥面店,那里的云吞、水饺、牛什,保证两位会拍案叫绝!”
  白云裳这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们想先见一见鲁伯,他在不在这里?”
  “见鲁伯?”洪连兴忽然眉头大皱,啐一口才道:“大吉利是!大吉利是!”
  白云裳和贝莉看见他的样子,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
  但她们的忍耐力却很好,总算没有笑出来。
  只听得洪连兴接道:“实不相瞒,他已经去了吃‘鸡鲍翅’。”
  “鸡鲍翅?吃鸡鲍翅有甚么不好?”贝莉明知故问。
  “唉!妳们一定没看过周润发的‘千王群英会’了。”
  “周润发?他是个甚么东西?”贝莉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白云裳不由暗暗失笑。
  她这个宝贝表妹,最欣赏的影视明星就是周润发,凡是周润发演出的电视剧,她都录映起来。
  那出“千王群英会”,她已看过不下十遍。
  洪连兴叹了口气,道:“这也很难怪,妳们是刚从美国回来的,吃‘鸡鲍翅’的意思,就是去会见阎王是也!”
  白云裳和贝莉同时装作出很吃惊的样子。
  “甚么?鲁伯……鲁伯病死了?”
  “不!他不是病死的,而是……”说到这里,洪连兴左顾右盼,好像很有点顾虑。
  贝莉忽然挨近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膊:“你不是说过要请我们吃云吞面吗?”
  洪连兴面上露出了兴奋之色:“难得两位小姐赏脸,请上车。”
  “上车?”贝莉笑了笑,“你用计程车载我们,是不是也要收车费?”
  “不是计程车,是我的老爷平治。”
  洪连兴兴致勃勃地,把她们带到一辆米黄色平治豪华房车面前。
  贝莉一怔。
  “这辆汽车怎能算是‘老爷’?”
  洪连兴得意地笑了笑,道:“自从我领取驾驶执照后,每年最少换车三次,但这一辆车子,已经是去年购买回来的,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历史悠久之物。”
  白云裳淡淡一笑,对贝莉说:“这一次,妳可遇上同道中人了。”
  贝莉上了车子,说:“这辆车可不便宜。”
  洪连兴道:“但在本市,平均每平方哩就已经有二十多辆。”
  贝莉叹了口气:“看来,本市有钱的人,似乎比美国还多。”
  白云裳说道:“但穷人也不少,好像鲁伯……”
  说到这里,脸上一片黯然之色,又问洪连兴:“他是怎样死的?”
  洪连兴开动了车子,才说:“他是给人谋杀!”
  “甚么?”贝莉叫了起来,“是谁杀了他?凶手逮着了没有?”
  这时候,车子已驶到繁闹的街道上。
  洪连兴摇摇头,道:“抓凶手可不是抄牌,警方最高明的一着,似乎就只有悬红而已,但区区两三万块,本少爷可不会放在眼里。”
  白云裳追问:“你知道凶手是谁?”
  洪连兴又摇摇头。
  “不知道,但……”
  白云裳双眉一扬,道:“是不是有人曾经追查鲁伯的住址?”
  洪连兴一怔,忍不住回头瞧了她一眼:“妳怎会知道?”
  白云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凭直觉的推断,才会有此一问。
  她不答反问,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年纪有多大?”
  洪连兴的脸色忽然一阵发白:“妳们是警方的人?”
  白云裳立刻摇头。
  “不!我可以向你绝对保证,我们并不是来自警方的。”
  洪连兴沉吟半晌,道:“但妳们恐怕也不是从美国回来罢?”
  贝莉有点生气了:“洪主任,难道你以为我们会是绑匪吗?”
  洪连兴听见“绑匪”这两个字,忽然笑了。
  “妳们若是绑匪,那么我就是黑手党的首领。”
  贝莉道:“你父亲是不是大金公司的老板?”
  洪连兴摇摇头:“不是。”
  贝莉似是感到有点意外。
  但洪连兴接着又说:“我母亲才是大金公司的老板。”
  贝莉这才恍然,道:“难怪你每年都可以换几部车子了。”
  白云裳却仍然在追问:“追查鲁伯地址的人是谁?”
  洪连兴笑了笑。
  “妳们真的想知道?”
  贝莉瞪着他:“你再卖关子,我们要下车了。”
  “别生气!别生气!”洪连兴忙道:“我说!我说!他是一个嬉皮士,姓曾,叫曾……”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前面忽然有辆货车从横巷驶了出来。
  “小心——”贝莉大叫。
  洪连兴急忙把车子驶向左方,闪避过这辆突如其来的货车。
  他把车子驶入一条单程路的街道上。
  路上有辆巨型的货柜车。
  洪连兴居然把车子驶入车柜之内。
  原来车后早已铺着两块钢板,车子一冲上去,就已驶入车柜里。
  车柜后门立刻关上,里面一片漆黑。
  贝莉怒叫起来:“洪连兴,你在耍甚么花样?”
  她已在黑暗中出手,镇住了他的颈际大脉。
  洪连兴正想下车,想不到贝莉的“锁喉擒拿手”这么厉害,登时动弹不得。
  白云裳冷冷一笑:“你是甚么人?”
  洪连兴怪叫一声:“白云裳,妳以为自己真的是甚么女飞侠?这一次,妳们是插翼难飞了!”
  白云裳心中一沉。
  她从来都没有说出过自己的名字,但洪连兴却已经知道自己是谁。
  就在这时候,伸手不见五指的车柜里忽然大放光明。
  车柜很宽阔。
  在汽车的四周,有六个人在包围着。
  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沉着。
  他们每人的右手,都握着一柄欧洲最新出产的TX蛇型半自动手枪。
  这种手枪可以发射一颗子弹,也可以连续发射十二颗,杀伤力之强,是绝对不用怀疑的。
  “海鸥,妳若还不识趣,那么就不要怪我们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其中一个穿灰西装的汉子冷冷地说。
  贝莉呆住。
  白云裳却还是很镇静。
  她向贝莉笑了笑,道:“别再欺负洪先生了,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现在已经是阶下之囚了。”
  车柜里突然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那是从一个播音器里传出来的。
  “白小姐,他们都是粗人,不懂礼貌,妳不要见怪。”
  白云裳没有抬起头去看那播音器,因为那是多余之举。
  她只是淡淡的说:“对于阶下囚来说,他们已经算是很客气。”
  这时候,货柜车已经开动。
  贝莉叫了起来:“你们要把我们载到哪里?”
  播音器里又传出那人的声音:“妳们很想见一个人,他叫狄浪,对不?”
  白云裳吸了口气:“你们掳走他?”
  那人道:“不是掳走,而是邀请。”
  白云裳道:“你们有甚么企图?”
  那人道:“在两个月之前,有人曾经送给妳一尊玉观音,它高约一呎左右,对不?”
  白云裳一怔。
  这件事,连她自己都已没放在心上了,何以却会在此时此地,给人提起?
  她没有否认。
  她不否认,是因为对方既然已经知道得如此详细,就算自己否认,也是无济于事的,倒不如承认下来,看看对方还有甚么话说下去。
  那人说到这里,略为停顿一下,才缓缓接道:“送那尊玉观音给妳的人,是胡博士,对不?”
  白云裳脸色一变:“你们真正的目的,就是那一尊玉观音?”
  那声音道:“可以这么说。”
  白云裳道:“这玉观音虽然很精致,但却也不是甚么无价之宝,你们何必这么紧张?”
  那声音冷冷道:“这已与妳无关。”
  白云裳想了想,道:“既然你们对它这么有兴趣,我就送给你们。”
  那声音哈哈一笑:“要取那玉观音,对我们来说,还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尤其是两位都已不在家里,我们的人将会更加方便。”
  贝莉怒道:“你们是贼!”
  那声音似乎有点懊恼:“贝小姐,妳太放肆了。”
  贝莉还想反驳,白云裳已制止了她,然后淡然说道:“要取玉观音,恐怕并不如阁下想像那么容易。”
  那人冷冷道:“我知道妳的家里,装置了不少防盗设备,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层脆弱的外衣,绝难不倒咱们。”
  白云裳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你们是属于哪一个组织?”
  那人冷冷一笑:“是A组织。”
  白云裳一怔,那人又道:“妳若喜欢,就说它是B组织也无不可。”
  这种答覆,当然是等于没有回答。
  白云裳也不介意,因为这早已在她意料之中。
  货柜车一直向前驶,但白云裳和贝莉却全然不知道它驶往何处。
  洪连兴痴痴地瞧着贝莉,好像看得有点呆了。
  贝莉对这人,可说是全然没有半点好感,倘若不是格于形势,她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把这人的鼻子揍扁。
  但她现在只能和白云裳坐在车子里。
  她们虽然有一副好身手,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对方齐齐发枪,她俩实在是绝无幸免的机会。
  而且,白云裳已暗中用手指在她大腿上打出“红玫瑰密码”,嘱咐她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这种“红玫瑰密码”,是贝莉念中学时就已创造出来的,而世界上唯一懂得这密码的人,就只有她自己和白云裳。
  贝莉虽然性子急,脾气不大好,但却也不是个完全不懂得权衡利害的人。
  脖子总硬不过刀。
  现在,她只好静观其变。

  ×                ×               ×

  货柜车大约行驶了四十五分钟,终于停了下来。
  货柜车门打开,外面的光线很微弱,似乎是一座深沉的货仓,又似是一个极其宽阔的地牢。
  “两位小姐,妳们可以出来了。”那人的声音又在播晋器里传出。
  在六柄手枪威胁下,她们只有服从。
  下车后,只觉得空气很沉闷。
  这该是一座地牢。
  但本市大厦林立,工厂、货仓之类的建筑物更是多得不可胜数,她们实在无法知道,这座地牢是在市区的哪一处。
  而且车行四十五分钟,这里就算是郊区也绝不为奇。
  “两位小姐,请坐。”那人的声音又在她们的耳畔响起。
  但这一次,这声音却并不是从播音器里传出。
  白云裳和贝莉终于看见了这人。
  这人戴着一顶雨帽,脸上蒙着一块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身材普通,穿西装,白袜黑皮鞋,除了蒙住了面孔之外,其他的没有甚么特别之处。
  贝莉冷冷一笑。
  “你就是这群人的首领?”
  这人哈哈一笑:“可以这么说。”
  贝莉冷冷道:“你知道我们一定会到大金公司?”
  首领又发出了一下得意的笑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大金公司是妳们唯一可以谓查杀鲁伯凶手的线索,两位是聪明人,当然不会错过。”
  白云裳冷冷道:“恐怕不是这样简单罢?”
  首领怪笑一声:“然则白小姐又有怎样的看法?”
  白云裳道:“贝莉的车子给人炸掉了,这也是你们的杰作?”
  首领沉吟半晌,才道:“不错,但妳们很幸运,给一个瘾君子救回性命。”
  白云裳道:“你为甚么要杀我们?”
  首领叹了口气:“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白云裳道:“我们是池鱼?”
  “不错,”首领淡淡一笑,道:“其实妳该很明白,我们要对付的人,并不是妳们两姐妹,而是那个从美国来的保龄球好手。”
  贝莉冷冷一笑,道:“你若是因为妒忌别人的保龄打得好,第一个要杀的人,应该是我。”
  首领道:“我知道,妳曾一口气打了五次全中,但妳并不是国际刑警。”
  贝莉故意道:“难道那杜安纳就会是甚么国际刑警不成?”
  首领点了点头道:“妳说得一点也不错。”
  白云裳冷冷一笑,道:“在本市,国际刑警不知凡几,你为甚么偏偏要对付杜安纳?”
  首领道:“因为他是专程来到本市来对付我的。”
  白云裳道:“但这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你不该难为我们。”
  “谁说我要难为两位了?”首领陡地大笑,一双眼睛直盯着白云裳的脸:“像两位那么漂亮的美人儿,除了疯子之外,又有谁舍得把妳们伤害?”
  白云裳目顾四周一眼,道:“但老实说,我们实在不喜欢这里。”
  首领道:“这里有甚么不好?”
  白云裳道:“这里太黑,就像是个地狱。”
  首领呵呵一笑:“对,这里真的是太黑了,既然这样,妳可以有两个选择。”
  白云裳“哦”的一声。
  “是怎样的选择?”
  首领沉吟了一会,才道:“第一:妳可以选择美丽湾的一幢西班牙式别墅。”
  白云裳眉头一皱。
  首领接着又说:“倘若妳不喜欢这里,妳还可以有第二个选择,就是南半山区的相思台,这里虽然缺少了海涛声,但每天早晨和傍晚,都有鸟声啾啾,而且还有一座花园和泳池,环境相当不错。”
  白云裳吸了口气:“我不明白这是甚么意思。”
  首领干笑一下,道:“妳可以摊有别墅,或者是相思台,只要妳答应我一件小事。”
  白云裳道:“是不是那玉观音?”
  首领道:“妳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白云裳淡淡一笑:“这件交易,无论怎样看来,我都是大占便宜的,可惜我还是无法答应阁下。”
  首领咳嗽两声,道:“为甚么?”
  “很简单,”白云裳耸了耸肩:“因为那尊玉观音,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
  首领道:“但它已在妳的手里。”
  白云裳道:“这就像是出纳员手里的钱,他可以不断的数个清楚,但却不能动用一块钱,否则就会变成了贼。”
  “贼?”首领陡地大笑起来:“这世间上,谁不在偷,谁不在抢?只要妳答应我的条件,我还可以给妳一百万元,作为赔偿胡博士的损失!”
  白云裳心中不由一动。
  她的确是有一尊玉观音,那是胡博士在两个月之前,亲自送到白云裳家里的。
  他也曾说过,这玉观音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他要求白云裳小心保管它,却没有再提及其他。
  他说,在半年之后,他就会把玉观音拍卖,然后把拍卖得来的钱,捐给慈善机关。
  虽然,那时候白云裳已觉得事情有点古怪,但她一向都很信任胡博士,而且这座玉观音又不是甚么危险品,所以她毫不考虑就答应下来。
  想不到,这个犯罪集团的头子,竟然会提出这样优厚的条件来换取玉观音!
  虽然,胡博士已经说过,它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白云裳也没有想到,它的重要性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这时候,她又不禁想起了胡博士当日的说话。
  他说在半年之后,会把玉观音拍卖,然后把钱捐给慈善机关。
  但为甚么要等半年?
  胡博士并不穷,他要捐钱给慈善机关,随时都可以把五位甚至是六位数字的金钱捐出去,又何必拍卖这尊玉观音?
  就算这尊玉观音很值钱,但以胡博士的为人来说,也不会把这种艺术品与金钱连贯在一起。
  虽然说是捐给慈善机关,但其中还是有太多神秘和令人想不通之处。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胡博士的说话,根本只是托词。
  这拿玉观音,一定关系着一个非同小可的秘密。
  否则,这犯罪集团的首领,也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把自己和贝莉绑架到这里来。
  白云裳在瞬息之间,已想及到很多问题,但她却还是忘记了一点。
  而这一点,却已在贝莉的口里说了出来。
  她冷冷的对首领说:“你们派出去的人,他们已经任务失败了,对不?”
  她的意思,首领明白,白云裳也很明白。
  他们一定在不久之前,到过她们的房子,找寻那尊玉观音。
  但她们的房子,虽然面积不算太大,但却有着极先进的防盗设备。
  这些防盗设备,有些是白云裳和贝莉亲自设计和发明的,也有些是狄浪去年在西德旅游时,为她们订购回来的。
  经过了白云裳和贝莉的精心设计,等闲之辈休想踏进这幢两层式的园林房子半步。
  即使进入了房子,要盗走那玉观音,也是绝不容易。
  贝莉之言,确是一针见血。
  只听得首领缓缓道:“不错,刚才我已收到报告,他们虽然成功地进入府上,但却无法得手,取到玉观音。”
  贝莉得意地一笑,道:“不妨老实告诉你,就算你动用世界上第一流的盗窃高手,想盗走玉观音,恐怕也得要花上十年八载的时光!”
  她这句说话,虽然夸张,但首领却同意地点点头:“不错,我现在总算佩服两位在这一方面的成就。”
  白云裳忽然冷冷道:“那尊玉观音,其中有甚么秘密,值得你们这样重视?”
  首领沉默了一会,才道:“这一点,和妳大概没有甚么关系,总之,我付妳报酬,妳给我玉观音,此后妳走妳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不必说甚么多余的说话。”
  白云裳道:“倘若我们拒绝,那又怎样?”
  首领阴森地一笑:“白小姐,妳就算不为自己设想,也该救救狄浪。”
  白云裳听得心头一阵震荡:“他在哪里?”
  首领道:“妳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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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裳和贝莉,在六柄手枪严密监视下,跟随着首领来到了一间房子之中。
  她们终于看见了狄浪。
  他躺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连动都不动一下。
  白云裳脸色一阵煞白。
  “你们把他怎样了?”
  首领哈哈一笑:“别害怕,他还没有死,只是中了某种迷药。”
  白云裳道:“先把他弄醒!”
  首领道:“可以,但妳必须答应把玉观音交出来。”
  白云裳吸了口气,道:“这件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首领“哼”的一声,语气有点不耐烦:“这还有甚么值得考虑的?”
  白云裳道:“最少,我得先征求胡博士的同意,玉观音毕竟是属于他的。”
  首领摇摇头。
  “不必了。”
  “为甚么?”
  “他已去了南美洲。”
  “甚么?”贝莉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子,会相信你这种鬼话?”
  首领又是“哼”的一声:“我为甚么要骗妳们?他若不是及时离去,我早已把他抓了回来。”
  贝莉正想反驳,白云裳已制止她,道:“是不是为了玉观音?”
  首领淡淡一笑,道:“不错,他怕我会向他追讨,所以走了。”
  白云裳道:“然则,你们又何以会知道,玉观音已落在我们的手上?”
  首领道:“胡博士虽然走了,但他的孙女儿还在本市!”
  白云裳脸色一变:“你们竟然向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女孩子逼供?”
  首领奸笑起来:“白小姐,妳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对胡小姐怎样,而且还送了她一份很丰富的礼物。”
  白云裳吸了口气。
  首领盯着她,缓缓接着道:“别犹豫了,把玉观音交出来,狄浪就可以重获自由,而妳们也可以拥有一百万,和一座别墅!”
  他的条件的确极优厚。
  但白云裳并不是个贪婪的人。
  她现在要考虑的,并不是对方付出的报酬多少,而是怎样才可以让狄浪和贝莉离开这里。
  对于自己本身的安危,她可说是反而没有放在心上。
  首领又在催促:“我可以给妳考虑的时间,还有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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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分钟的时间,一闪即逝。
  首领正想说话,忽然有人在他背心蹬了一脚!


  浪子回头了

  (一)

  好快的一脚!
  好凶猛的一脚!
  这也是令人事前完全无法想象的攻击行动。
  因为踢出这一脚的人,居然是已经昏迷了的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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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看来已晕迷不醒的狄浪,忽然有如生龙活虎般,一出脚就把首领踢倒。
  贝莉没有放过机会。
  因为首领挨了这一脚之后,身子是直线般向她俯仆过去的。
  贝莉擅长擒拿手。
  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首领擒住。
  “别动!谁都不准动,否则你们的首领立刻就完蛋!”
  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抵在首领的咽喉上。
  白云裳同时喝道:“把所有的手枪丢掉!快!快!”
  几个汉子尚在迟疑不决,贝莉的匕首突然向下一沉。
  “你试一试自己的匕首滋味如何!”贝莉冷笑着说。
  首领“唷”的一声叫了起来。
  一道血痕,已在他的颈际冒现。
  贝莉手里的匕首,本来是首领悬挂在腰间的,但贝莉已把它夺取过来,而且用它来对付首领。
  “别胡来!别胡来!”首领叫道。
  贝莉冷冷道:“叫你的人放下枪!”
  “是!是!”首领大喝:“你们都放下武器!”
  他的手下只好把枪丢掉。
  狄浪悠然一笑:“贝莉,妳果然有点本领。”
  贝莉“哼”的一声:“甚么有点本领?简直就是本领高强!”
  白云裳瞪了她一眼:“别在吹大气,现在可不是逞威风的时候。”
  贝莉一笑,道:“这贼头子怎样了?把他送进警察局如何?”
  首领怒道:“你们别得意,这里毕竟还是我的地方,要蛮干,吃亏的仍然是你们三人!”
  贝莉吃吃一笑:“擒贼先擒王,我们既然已经把你抓住了,可说是已经稳操胜券!”
  突听一人冷冷笑道:“你们欢喜得太早了。”

  (二)

  “你们抓住的,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在我们的组织里,他连替首领抹脚都不配!”
  狄浪怔住。
  “是你?”他盯着这人。
  贝莉忙道:“他是谁,讲话的声音怎么这样古怪?”
  狄浪道:“因为他不是中国人。”
  贝莉道:“难道是日本人?”
  狄浪点点头:“妳说对了,他叫忠籐秀二,曾经想贿赂我,但出手却未免太寒酸一点。”
  贝莉一呆:“他给你多少?”
  狄浪道:“月薪九万。”
  “九万?条件是甚么?”
  “就是加入他们的组织,成为警方的内奸。”
  贝莉冷冷一笑:“这真是一倒好主意,只可惜出手真的是太差劲了,月薪九万算得了甚么,在本市,年薪超过百万的大有人在,但他们却是干合法的工作,不必冒险。”
  忠籐秀二冷冷一笑:“那么该要多少才合理?”
  贝莉眼珠子骨碌地一转,道:“倘若每天工作八小时计算,而每小时的薪酬有九万块,那也差不多了。”
  忠籐秀二霎了霎眼:“看来妳一点也不像是玫瑰,倒像是雄狮银行门前那头张大嘴巴的狮子。”
  贝莉道:“你也不像个日本人,而是个吝啬的犹太人。”
  忠籐秀二道:“随便妳怎样说,我现在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
  狄浪道:“这一分钟时间要来做甚么事?”
  忠籐秀二道:“你们不妨考虑一下,是否释放手上的人质。”
  狄浪道:“不放又怎样?”
  忠籐秀二道:“你们中国有一句说话,叫‘玉石俱焚’,对不?”
  狄浪悠然一笑:“对!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忠籐秀二道:“你们若不放了他,我就下命令把你们全都杀掉。”
  狄浪闭上了嘴巴。
  贝莉却根本不理会忠籐秀二,只是问狄浪:“你怎会忽然清醒过来的?”
  狄浪淡淡一笑,道:“他们是用一种迷药把我弄昏的,而这种迷药,每六小时就会丧失功效。”
  贝莉道:“你昏过了多久?”
  狄浪摇摇头:“我怎知道?”
  贝莉道:“但你现在却没事了。”
  狄浪道:“他们每隔六小时,就再用迷药来对付我,但有一次,他们却来迟了两分钟。”
  贝莉道:“你怎么知道?”
  狄浪道:“是他们说的。”
  贝莉道:“他们是谁?”
  狄浪道:“是两个黑衣人。”
  贝莉道:“你既已清醒,他们自然是大吃苦头了?”
  狄浪微微一笑:“我也没有把他们怎样,只是在他们的手臂上,刺了一针。”
  贝莉一怔。
  “那是甚么玩意?”
  “毒蜂针。”狄浪淡淡道:“我告诉他们,中了这种针,必须连续三天,服下解药,否则毒气攻心,必死无疑。”
  贝莉抿嘴一笑:“他们相信了?”
  狄浪淡淡一笑,道:“妳也不是曾经领教过毒蜂针的厉害?”
  贝莉道:“那一次我是故意要试一试的。”
  狄浪道:“滋味如何?”
  贝莉道:“在半分钟之内中针之处奇痒无比,而且还有点像蚁咬般的刺疼。”
  狄浪道:“那是任何一个人中了毒蜂针的必然反应。”
  贝莉道:“但你却没有给我解药。”
  狄浪悠然道:“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毒针,在十二小时之内,这种奇痒的感觉就会自动消失,而且也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的伤害。”
  贝莉笑了笑:“但他们却以为自己真的中了剧毒。”
  狄浪道:“是的。”
  贝莉不禁又笑了起来,笑得很愉快。
  忠籐秀二却同时冷冷地道:“我给你们考虑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快放了他!”
  “放了这蒙头蒙脸的怪物?”贝莉摇摇头,“你以为我们都是笨蛋?”
  白云裳站在贝莉的身边,目注着忠籐秀二道:“无论他在你们组织里的地位如何,我们都绝不会在这时候把他释放。”
  忠籐秀二嘿嘿一笑。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们?”
  “我相信你是个很勇敢的人,”白云裳的声音很稳定:“但我更加相信,你绝不会做傻事。”
  忠籐秀二瞳孔忽然缩小,冷冷道:“在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已经是日本著名的杀手,我从来都不认为杀人是一件愚蠢的事。”
  白云裳道:“但你若在这时候杀了我们,就是愚不可及!”
  “妳不妨说出个理由看看。”
  “这位首领先生,他能拿主意给我这么优厚的条件,来换取那尊玉观音,单凭这一点,就可见他绝不是你们组织里的小脚色。”
  忠籐秀二的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线。
  但他没有开口。
  白云裳的分析,显然是理智的,也是一针见血的。
  她说到这里,略为停顿一下,又缓缓地接道:“而且我们若死在这里,那尊玉观音,你们可能一辈子取不到手,你不怕这损失太大吗?”
  忠籐秀二冷冷一笑:“白小姐,妳以为那尊玉观音真的那么重要?”
  白云裳淡然道:“对于我们两姐妹来说,它就算再美丽、再珍贵,也不外乎是一尊玉石而已,但对某些人来说,它的意义就完全不同,甚至可以用一幢别墅和一百万酬金来交换。”
  忠籐秀二干笑一声。
  “白小姐,我承认妳的确是个聪明人,这一局,我好像是输了。”
  白云裳盯着他:“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占着优势吗?怎么忽然会说出这么丧气的说话?”
  忠籐秀二道:“无可否认,妳是个很有办法的人,既然这一局僵持不下,我们又何必继续下去?”
  白云裳道:“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甚么。”
  忠籐秀二道:“那玉观音,妳暂时保存着,妳放了我们的首领,我让你们平安地离开这里。”
  白云裳眉头一皱。
  “这似乎对我们太客气了罢?”
  忠籐秀二淡淡的道:“妳以为我们这个组织是乌合之众?错了,我们绝不会重视一时之得失,正是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将来,我们还有很多交手的机会,又何必急在这一时一刻?”
  贝莉哈哈一笑,在那首领的耳畔说:原来你真的就是组织里的首领,但刚才这日本人却说你连替首领抹脚都不配。”
  她仍然制服着那首领,又道:“幸好云裳姐不上当,我也不是条笨虫。”
  忠籐秀二道:“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贝莉道:“至于你们的首领,我们要到达安全的地方,才能把他释放!”
  忠籐秀二淡淡道:“妳提出这样的要求,很合理,我完全同意。”
  贝莉不由得意地一笑。
  忠籐秀二接着说:“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贝莉道:“又有甚么花样了?”
  忠籐秀二道:“这不是甚么花样,而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
  贝莉有点不耐烦,道:“快说!”
  忠籐秀二道:“你们绝不能私自揭开咱首领的头巾,这样会令他极不高兴。”
  贝莉“哼”的一声,正想说话,白云裳已说道:“可以,我答应!”
  贝莉有点不高兴,只好咕嚷地说:“这家伙一定是个丑八怪,见不得人!”
  “莉,别太多嘴了。”白云裳沉声说道。
  贝莉吐了一口气,只好乖乖的闭上嘴巴。
  她忽然又发觉,有个人正在不断的盯着自己。
  洪连兴!
  贝莉不喜欢他,但他却好像已经对她一见钟情了。


  核子党

  (一)

  狄浪终于回来了。
  这是一件轰动全市的大事。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曾经被囚禁在甚么地方。
  白云裳和贝莉也是一样。
  因为当他们离去的时候,是坐在那辆平治房车之内。
  而那辆车子,却在货柜车之中。
  驾驶房车的,仍然是洪连兴。
  但这时候,白云裳已可以肯定,他根本就不是甚么大金公司的主任。
  他甚至不姓洪,不叫洪连兴。
  虽然,她们是在大金公司车房里遇上他的,但这不能证明甚么。
  事实上,警方派员到大金公司调查,结果是证明白云裳没有错。
  大金公司没有甚么洪主任,也没有人知道洪连兴是谁。
  贝莉咬了咬牙,恨恨的说:“这小子若再给我遇上,决不客气。”
  白云裳叹息一声:“别吹大气了,这一次我们能够逃出来,可说是很幸运。”
  贝莉不解地道:“他们为甚么要掳走狄浪?”
  白云裳道:“那个叫忠籐秀二的日本人曾贿赂他,而他却拒绝了,这可能是其中一个因素。”
  贝莉道:“还有其他可能吗?”
  白云裳道:“也许,这是一种恐吓的手段。”
  贝莉又问道:“他们为甚么要恐吓狄浪?”
  白云裳道:“在他们的眼中看来,狄浪是太落力了,这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某一个计划。”
  “某一个计划?”贝莉笑了起来,“妳的说话,令我很难懂。”
  白云裳道:“在目前来说,我们们对敌人的事情,知道得实在太少了,我只是在推测,却没有甚么事实的根据。”
  贝莉点点头:“我完全同意妳的思想,正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白云裳瞧着她,微笑道:“妳又有甚么意见,不妨提出来研究研究。”
  “三个臭皮匠,一个诸葛亮,”贝莉想了想,忽然说:“但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所以我提议……”
  “找狄浪?”白云裳故意说。
  “不!他现在已够忙了,而且他已向我们提供了不少资料,我想,他已再没有甚么线索可以给我们去发掘……”
  白云裳微微一笑:“所以就算他现在在这里,妳也要把他一脚踢开,对不?”
  “岂敢!岂敢!”贝莉忙道:“踢开狄浪这种事,除了妳之外,我是万万不敢干的,我是想看看杜安纳,他有甚么话跟我们说。”
  白云裳点点头。
  “不错,这是一个好主意。”

  (二)

  她们花了两小时,才总算找到了杜安纳,而且,那时候她们已经暂时放弃了找寻他。
  她们是想去见胡博士。
  虽然,那黑组织的首领说胡博士已去了南美洲,但在没有获得事实证明之前,她们是不会完全相信的。
  当她们来到胡博士住所的时候,却发现了杜安纳站在门外。
  白云裳一怔。
  “你怎会在这里?”
  杜安纳看见白云裳和贝莉,立刻把她们拉到一旁:“胡博士失踪了。”
  贝莉连忙说道:“他是不是去了南美洲?”
  “南美洲?”杜安纳一呆:“是谁说他去了南美洲的?”
  白云裳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胡博士是从甚么时候开始失踪的?”
  杜安纳道:“就在昨天傍晚时候,他离开了住所,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白云裳道:“蜜儿在哪里?”
  蜜儿,就是胡博士的孙女儿。
  杜安纳道:“她在里面看电视。”
  贝莉皱了皱眉:“这丫头真不懂事,爷爷失踪了,还有心情对着萤光幕。”
  白云裳瞪着她:“妳别这样说蜜儿,她还年轻,就算是妳,也不见得懂事到哪里去。”
  杜安纳沉吟半晌,忽然道:“胡博士是个很谨慎的人,而且也没离开本市。”
  白云裳又问道:“他的旅游证件在家里吗?”
  杜安纳道:“刚才蜜儿已经拿给我看过。”
  白云裳闭目沉思。
  贝莉却说:“这一定又是那个日本人在搅鬼!”
  杜安纳一怔:“日本人?是哪一个日本人?”
  贝莉道:“他叫……忠籐秀二,一脸奸相,说话时的声音硬蹦蹦的。”
  杜安纳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妳们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贝莉拿过照片,看了一会,忙道:“是他!就是他!”
  白云裳也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人,但他现在却似乎老成了一点。”
  杜安纳道:“这是我们国际刑警手里唯一有关这人的照片,那是在十年前在东京拍摄的。”
  白云裳说道:“他真正的名字是甚么呢?”
  杜安纳苦笑一下:“很抱歉,我们直到现在还查不出来,只知道他叫做‘流星’而已。”
  贝莉道:“那么,他其实并不叫忠籐秀二了?”
  白云裳道:“莉,一个人的名字,往往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我们要对付的,是罪犯,而不是罪犯的名字。”
  杜安纳说道:“既然他自称是忠籐秀二,那么,我们暂时不妨就这样称呼他好了。”
  白云裳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杜安纳道:“他是一个国际犯罪集团的重要人物。”
  白云裳道:“这犯罪集团的员正首领,究竟是谁?”
  杜安纳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他可能是日本人,但也可能是美国人、意大利人,甚至是中国人。”
  贝莉叹了口气:“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不知何许人也!”
  白云裳目光一闪,道:“这犯罪集团通常干些甚么非法勾当?”
  杜安纳冷冷一笑,道:“只要是能够赚大钱,他们甚么勾当都肯干,暗杀、走私黄金钻石、贩毒、协助偷渡,甚至出卖情报!”
  白云裳吸了口气:“这组织的名称是甚么?”
  杜安纳道:“核子党!”
  “核子党?”贝莉冷冷一笑:“总不见得,他们会拥有核子武器罢?”
  杜安纳道:“在过去十年的纪录里,他们似乎还没有可能拥有核子武器,所以,我们一直都只是认为,他们只是以核子两个字作为党的名称,并非真正拥有核子武器。”
  但他接着道:“可是,在几个月前,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两个已经失踪了八年的美国科学家,突然在南美洲的一个国家出现。”
  白云裳道:“他们是谁?”
  杜安纳道:“他们一个是佐斯谭马,另一个是哈逊。”
  白云裳心中陡地一动:“这两位都是极负盛名的核子武器专家。”
  “不错。”杜安纳道:“八年前他们神秘地相继失踪,是一件极哄动的事,但八年来,美国联邦调查局还是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白云裳道:“既然两个月前,他们曾经在南美洲出现过,你为甚么却会跑到东方这个城市来?”
  杜安纳道:“我们自然已经派员到那一个国家,去找寻佐斯谭马和哈逊的下落,但在东方,我们却得到可靠的情报,有一批武器的重要装置,已由某国化整为零,运入这城市之内。”
  贝莉脸色一变:“难道他们要在这里设立核子武器基地?”
  杜安纳摇摇头:“不,但他们却是在利用这个自由的港口,作为转驳站。”
  白云裳点点头。
  “我明白了,要从某国直接把核武器的重要装置运入南美洲那个国家,几乎是一件绝不可能的事,但倘若从本市转运,那么成功的机会就大得多。”
  杜安纳道:“正是这样。”
  白云裳道:“但这批核子武器的重要装置运到南美洲,又有甚么用?”
  杜安纳道:“据我们来自美洲的情报,某一个庞大的秘密组织,已在南美洲的一座山谷中,建立了秘密基地。”
  白云裳道:“会不会就是核子党?”
  杜安纳道:“据我们的资料显示,核子党目前拥有的财力,几乎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他们秘密发展核武器,并不是绝无可能的事。”
  白云裳道:“但他们到底只是一个犯罪组织,而不是一个国家。”
  杜安纳道:“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他们没有外交大使,也不必守甚么国际法则,而且当他们拥有核武器之后,第一个最受威胁的国家,就是美国。”
  白云裳道:“你是指他们会向美国政府进行敲诈?”
  杜安纳道:“不错,对于美国来说,这种犯罪组织,甚至会比苏联和古巴更难对付。”
  白云裳点点头:“诚如你所说,他们没有外交大使,也不必遵守国际法则,他们只像个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贝莉冷冷一笑:“向白宫进行敲诈,这主意其不错!”
  杜安纳道:“除了白宫之外,他们也极可能向美洲其他国家进行敲诈,甚至可能不惜爆发一枚小型核弹,来加强他们的恐吓力量。”
  白云裳吸了口气。
  她怎样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杜安纳又说:“现在,最少已有三个国际知名的组织,在进行着手调查这件事,其中包括美国联邦调查局,国际特警,还有苏联的特务组织KGB!”
  贝莉眉头一皱:“KGB为甚么也要插手这件事?”
  杜安纳道:“一个犯罪集团,居然秘密暗中发展核武器,而且这国家距离古巴并不远,苏联这位老大哥若然坐视不理,那才是怪事。”
  贝莉道:“莫非KGB也要消灭核子党?”
  杜安纳说:“恐怕恰好相反,KGB也许会拉拢核子党,暗中在南美洲建立另一个古巴!”
  白云裳深深的抽了口凉气:“倘若核子党成为另一个古巴,那后果实在太严重了。”
  杜安纳道:“问题就在于核子党能否顺利完成核武器装备,倘若没有核武器,他们就算再凶狠、再可恶,也无法真正威胁美国和全人类的安全。”
  白云裳问道:“你们是否已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核子党已和苏联暗中建立了关系?”
  杜安纳道:“这只是推测而已。”
  白云裳道:“但另一方面,苏联也未必一定会容许核子党在南美洲建立核子基地。”
  贝莉奇道:“为甚么?”
  白云裳道:“国际上的关系,往往是极其复杂又玄妙的,苏联固然可能暗中拉拢核子党,但难保不会有另外一个国家,也在拉拢核子党,来对抗苏联和古巴的联盟!”
  贝莉道:“你是指美国?”
  白云裳道:“不一定是美国,但总之这可能性绝对不容抹煞,而且,核子党既然是亡命之徒,它可以敲诈美国,但也可能敲诈古巴!”
  贝莉道:“敲诈古巴,不啻就是敲诈苏联。”
  白云裳道:“由此可见,核子党未必只对美国构成威胁,对苏联和古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贝莉道:“核子党若能顺利发展核武器,对于南美洲的其他国家,更是一种无法估计的巨大灾祸。”
  杜安纳苦笑了一下:“总之,那批核武器的重要装置,绝不能护它离开本市,否则后果实在是难以想像。”
  白云裳道:“那批核武器的重要装置,体积有多大?”
  杜安纳道:“由于他们采取化整为零的方法运入本市,我们目前仍然无法作出估计,但相信其中还包括若干制造核武器不可或缺的稀有金属!”
  贝莉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情:“这简直是太离谱了!”
  白云裳沉默半晌,忽然说道:“杜安纳先生,你认为这件事,和胡博士有关系吗?”
  杜安纳叹了口气,说道:“本来胡博士跟这件事是完全无关的,但到后来,我们却发现,核子党曾暗中与胡博士有过接触!”
  白云裳心中陡地一动:“是为了甚么事?”
  杜安纳道:“要是知道,我也不必花那么大的脑筋了,而且,胡博士更在这时候突然失踪,更使到我们线索中断!”
  白云裳默然半晌,终于说道:“在两个月之前,胡博士曾经把一件东西交给了我。”
  杜安纳一怔:“那是甚么东西?”
  “玉观音。”
  “玉观音?”杜安纳皱了皱眉:“这东西很重要吗?”
  白云裳点点头。
  “很重要!”她沉声地说道:“核子党曾经用极优厚的酬劳,要我把它交给他们。”
  杜安纳的神情有点紧张地道:“妳怎样了?”
  白云裳道:“我说,这是胡博士之物,我不能擅作主张。”
  “妳拒绝得好!”杜安纳道:“虽然目前我们全然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在哪里,但它必定隐藏着一个极重要的秘密。”
  贝莉插口道:“会不会和那批核武器装备有关?”
  杜安纳道:“很有可能!”
  白云裳不由苦笑一下,说道:“这尊玉观音,我已收藏了整整两个月,但就算做梦的时候,也不会把它和核武器联想在一起。”
  杜安纳叹了口气:“世事难料,但目前我们也未能确定,那尊玉观音是否真的和那批核武器的重要装置有关。”
  语音一顿,又道:“白小姐,现在胡博士已经失踪,而那尊玉观音,又可能关系着如此重大的事情,我能否到府上,看一看它?”
  不等白云裳开口,贝莉已抢先说:“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你的任务,我们是绝对乐意协助阁下的。”
  杜安纳的目光,却落在白云裳的脸庞上。
  “白小姐,妳不会反对罢?”
  “当然不反对,而且求之不得。”
  云裳微笑着回答。


  玉观音跌得四分五裂

  (一)

  玉观音很美。无论玉色、雕刻、姿态、轮廓,都很完美。
  它是一件艺术品。
  但它又有甚么秘密?
  白云裳看不出。
  贝莉和杜安纳也是一脸迷惑之色。
  然而,核子党却是志在必得!
  胡博士也是以极慎重的态度,把它交托到白云裳的手上。
  杜安纳捧着它,在灯光下看了半天。
  看了半天后,他只能说:“很美。”
  然后他又说:“我要把它带回去!”
  贝莉一怔。
  白云裳却几乎是立刻拒绝他的要求。
  “对不起,这点请恕我无法答应。”
  杜安纳仿佛有点意外。
  “白小姐……”
  白云裳道:“这是胡博士之物,除了他自己本人之外,请恕我不能把它交付到任何人的手上!”
  杜安纳双眉紧皱:“我是胡博士的朋友,也是国际特警,而且还跟美国联邦调查局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难道还不够资格处理这件事情?”
  “这是两件完全独立的事,”白云裳道:“阁下尽忠职守,我是感到很敬佩,但胡博士的物件,该由他自己来处理!”
  杜安纳神色有点不好看:“白小姐,妳太偏激了,这是非常之事,该以非常的手段来处理!”
  白云裳道:“你是认为,我不该保存这一尊玉观音?”
  杜安纳点了点头。
  “是的。”
  白云裳道:“纵使我真的不该再保存它,而胡博士又已失踪,但我想,我该把这尊玉观音交给警方来处理!”
  杜安纳的脸色更难看:“妳是不信任我?还是认为我们国际特警组织里的人全是饭桶?”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很不客气。
  但白云裳却全无惧怯之意。
  她说:“我信任你是一回事,但却不能在不合符原则的情况下,把玉观音交给阁下。”
  杜安纳冷冷一笑:“何谓之不合符原则?”
  白云裳道:“我认为,我该把玉观音交给警方,而你却可以透过国际特警与警方之间的关系,再行研究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杜安纳怒道:“这不嫌太过费时失事吗?”
  白云裳道:“我相信本市警方的办事能力,也不认为这会使事情延误太久!”
  杜安纳咆哮起来:“想不到妳竟然是如此不讲理的人,难为胡博士还经常向我说,妳是个精明、爽朗、明白事理的东方女性!”
  贝莉忍不住道:“你太过份了,我认为云裳姐的见解是绝对正确的。”
  杜安纳一怔。
  “妳也帮着她说话?”
  贝莉道:“谁有道理,我就帮谁!”
  杜安纳冷冷一笑,忽然拔出了一柄手枪。
  “妳们都给我站到墙边去!”
  “杜安纳!”贝莉怒叫了起来:“我现在明白了,你是个奸细!你是国际特警里的败类!”
  杜安纳大笑:“随便妳怎样说都没关系,这玉观音毕竟已落在我们的手上!”
  贝莉脸色发青:“你……你是核子党的党徒!”
  “不错!”杜安纳哈哈一笑:“实不相瞒,我们核子党的潜力,已伸展到世界上每一个角落,国际特警里有我们的人,这又何奇之有!”
  贝莉怒道:“艾云和薛哥之死,其实是你一手安排的!”
  “不错!他们太愚蠢了!”
  “但在停车场上,核子党又为甚么几乎把你炸死?”
  “他们要炸的不是我,而是妳们两人!”杜安纳冷冷道:“初时,核子党想炸掉妳们两人,然后才来取玉观音。”
  “胡说,若不是大猩猩及时通知,连你都已炸成飞灰!”
  “那炸弹是用遥控操纵的,它在甚么时候爆炸,我们的人自有分寸。”杜安纳淡淡道:“倘若不是大猩猩及时出现,我将会藉醉离开车子,然后妳们就在‘轰’的一声之下,变成焦炭!”
  白云裳冷冷道:“但后来他们却又改变了主意,大概是知道即使杀了我们,也未必能顺利取到玉观音,对不?”
  “完全正确!”杜安纳淡淡一笑,“妳们都很聪明,也很动人,只可惜到了这个时候,我已无法让妳们再活下去!”

  ×                ×               ×

  “白小姐,贝小姐!再见了!”这是杜安纳在这房子里最后的说话。
  然后,就是两响清脆的枪声响起!
  有人倒下。
  但倒下去的却不是两个人,而是只有一个。
  这人也不是女的,而是来自美国的保龄球好手。

  (二)

  杜安纳死了。
  他在准备杀人灭口的时候,忽然就中枪倒下。
  他倒下,玉观音也同时摔下。
  贝莉的反应快得像是一条母豹。
  她的指尖已触及那尊玉观音。
  但那尊玉观音实在是太精致,精致得甚至滑不留手。
  “噗”的一声,玉观音从她的指尖滑了出去,跌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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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半年前,这块地板上本来是铺着厚厚的地毡的。
  但贝莉却嫌清理的时候太麻烦,趁白云裳不在家里的时候,把它送给了别人。
  白云裳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怪责她,只是笑着说:“妳以后拿着玻璃碗碟的时候,千万小心,还记得妳最心爱的古董瓷碗吗?”
  贝莉当然记得。
  有一次,她冒冒失失的,把那瓷碗弄跌在地上,幸好落在地毡上,才得以保存下来,完好无缺。
  那时候,贝莉还很神气地说:“放心,我以后绝不会让任何可以摔破的东西跌落地上!”
  但现在,她后悔了。
  因为玉观音摔了下来,而且立刻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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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观音摔烂了。
  杜安纳也已躺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再动。
  一个人缓缓地从门后出现,脸上的神态是愤怒的,也是感到意外的。
  “想不到他竟然是害群之马!”
  不必看这人,白云裳已知道他是谁。
  那是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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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会跑到这里来的?”贝莉小心翼翼地捡起已碎裂的玉观音,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却不断的盯着狄浪。
  “我一直都在跟着杜安纳。”狄浪缓缓说道。
  贝莉瞧着他:“你早已怀疑他?”
  狄浪道:“我们警方怀疑他,只是两小时之前的事。”
  白云裳道:“是甚么缘故?”
  狄浪道:“因为我们从艾云的一本记事簿里,知道了一件事。”
  白云裳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口。
  狄浪缓缓接道:“艾云和薛哥,是在杜安纳的指挥下,去跟踪一个叫贺加星的印度人。”
  贝莉道:“他为甚么要派他们去跟踪那印度人?那印度人是不是大有来历?”
  狄浪道:“那印度人其实只是一个穷汉,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引诱艾云和薛哥堕入死亡陷阱!”
  贝莉问道:“杀艾云和薛哥的是甚么人?”
  狄浪道:“是核子党党徒!”
  贝莉一怔,又问道:“你也知道核子党的事?”
  狄浪道:“妳以为我们警方的人员,全都是聋子和瞎子?核子党徒在本市有非法活动,我们早已知道,尤其是在近几个月来,他们表面上是销声匿迹,停止了一切非法的活动,其实却在暗中进行着一个可怕的阴谋!”
  贝莉道:“你可知道是甚么阴谋?”
  狄浪道:“他们要把一批核子武器的重要装置,运到南美洲,而这批装置的代号,是‘和平万岁’!”
  贝莉冷冷一笑:“这种可以在刹那间就毁灭成千上万人口的武器,居然叫‘和平万岁’,真是好主意!”
  狄浪不再说话。
  他摇了一个电话,跟彭警司联络。
  贝莉却对着那支离破碎的玉观音在发呆。
  她叹了口气,对白云裳说:“现在,妳可看出它有甚么秘密?”
  白云裳摇摇头。
  “我看不出。”
  “连摔烂了它都看不出秘密在哪里,怎办?”
  “把它丢掉。”白云裳说。
  “甚么?”贝莉吃了一惊:“云裳姐,妳不是在吓我罢?妳莫非忘了,核子党会用极高的酬劳,来向我们交换它!”
  白云裳微微一笑:“我怎会忘了?”
  贝莉一楞。
  但她随即也笑了起来:“我明白了,这一尊玉观音,是假的!”
  白云裳却答道:“不,它是真的玉观音。”
  贝莉又再怔住。
  白云裳微笑着接道:“它是我在两个星期前,在一家玉器店买回来的,它在市场上的价值,是九千八百块,现在给摔破了,真心疼!”
  贝莉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尊的确是玉石制成的观音,但却不是胡博士的那一尊!
  贝莉大大的松一口气:“妳早点说嘛,吓坏我了!”
  她想了想,又道:“妳怎么把这尊假的玉观音……不是假的,而是另一尊玉观音给杜安纳看?”
  白云裳沉声道:“在此之前,妳是否一直都很信任他?”
  “是的,他这人不错,谁料到他竟然和核子党暗中勾结?”贝莉悻悻然地说。
  白云裳叹了口气:“这也难怪,初时,连我也觉得他这个人很可靠,但是在胡博士的家里,我发觉他似乎太关心玉观音了。”
  贝莉道:“就是这个缘故,妳动了疑心?”
  白云裳道:“若是换上了别的事物,我也许还不会如此谨慎,但这尊玉观音,却是关系重大,而且,我们毕竟对杜安纳的瞭解并不多,试想,我会随随便便的就把玉观音拿出来吗?”
  贝莉吐了口气:“妳真细心!”
  狄浪走了过来,悠然一笑地道:“妳现在才知道自己粗心大意,仍然时为未晚也!”

  (三)

  黄昏。
  白云裳坐在露台上的一张籐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柠檬茶。
  她坐在这里,已整整一个小时。
  贝莉在这一小时之内,已淋了一个冷水浴,还把头发洗得干干净净。
  等到她连头发都已吹干了,白云裳仍然没有改变过她的姿势。
  贝莉走了出露台,凝视着她。
  “妳不是给人点了穴道罢?”
  白云裳微微一笑,抬起头:“妳近来看的武侠小说太多了。”
  “看武侠小说有甚么不好,总比妳呆在这里胡思乱想好得多!”
  “哦?妳看我像个经常胡思乱想的人吗?”
  贝莉陪着笑,道:“这倒不像。”
  白云裳叹了口气,缓缓地从籐椅上站起来:“在一小时之前,我跟狄浪通了一个电话。”
  贝莉说:“又有甚么事?”
  白云裳说道:“他向我提及到了三个人。”
  “他们是谁?”
  “第一个叫唐烈,第二个是霍德保,还有一个就是已经被杀的汤庭山。”
  “他们之间有甚么关系?”
  白云裳沉吟了一会,道:“唐烈是越南华侨,在越战之前他也是一个富商。”
  “霍德保呢?”
  “他是个杀手,外号是黑蝎子。”
  贝莉叉着腰,皱眉道:“这两个人和汤庭山之死有关系吗?”
  白云裳道:“根据狄浪调查所得,汤庭山夫妇都是死在霍德保枪下的。”
  她停了一下,又道:“还有史迪,他也是给霍德保所杀!”
  贝莉道:“凶手霍德保杀人的动机是为了甚么?”
  白云裳道:“他是为了钱而杀人的职业杀手。”
  贝莉道:“主谋者是谁?”
  白云裳道:“忠籐秀二曾向狄浪表示主谋者是唐烈。”
  贝莉道:“唐烈为甚么要杀汤庭山夫妇?”
  白云裳道:“听说他们有仇!”
  贝莉又问道:“这梁子是怎样结下来的?”
  白云裳道:“唐烈以前是个大毒枭,与核子党有来往。”
  贝莉道:“难道汤庭山是核子党的一份子?”
  白云裳点点头:“不错。”
  贝莉道:“后来怎样?”
  白云裳道:“在越战结束前,汤庭山在越南劫走了一批毒品,而且还用旁门左道的方法,使他不能离境。”
  贝莉道:“唐烈一定不肯罢休!”
  白云裳道:“这个自然,但不久之后,越战结束,唐烈更加无法离去。”
  贝莉道:“汤庭山大可高枕无忧。”
  白云裳道:“但在半年前,唐烈又来到了本市。”
  贝莉道:“他去找汤庭山?”
  白云裳说道:“是的,他向汤庭山勒索。”
  贝莉道:“汤庭山既是核子党的一份子,该有办法对付唐烈罢?”
  白云裳摇摇头:“但汤庭山又已在五年前,完全脱离了核子党。”
  “核子党首领容许他这样做吗?”
  “根据他们的规矩,只要能付出一笔金钱,而这笔钱又能令到核子党满意的话,任何一个党员都是可以离开核子党的。”白云裳缓缓道:“但离开核子党后,这人就再也不能再度加入,也不能再利用核子党的势力和声名去唬吓别人!”
  “违背者如何?”
  “死无葬身之地!”
  贝莉道:“妳是否相信,唐烈指使霍德保去刺杀汤庭山夫妇?”
  白云裳摇摇头,道:“这可能性并不大,他要的只是钱,而不是命!”
  贝莉道:“但他与汤庭山有仇,就算买凶杀了他,也不是甚么奇事。”
  白云裳道:“就算他要杀汤庭山夫妇,也该先得到钱,然后才下手,但狄浪却知道,当汤庭山被杀的时候,唐烈还没有从他的身上拿到一块钱!”
  “我明白了!”贝莉嚷了起来,“这是核子党干的!”
  白云裳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根据狄浪的分析,当年在越南吞货,一切幕后操纵者,就是核子党,现在唐烈追到这里来,核子党索性杀了汤庭山夫妇,使唐烈断了一切线索,那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核子党!”贝莉咬着牙,“他们真的太可恶了。”
  白云裳道:“这一桩血案,最无辜受累的,就是史迪。”
  贝莉的眼睛有点红起来:“他是个好人,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嫁给他,但他若能复活而又向我求婚的话,我一定会答应!”
  白云裳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贝莉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但她确是感情极其丰富的。
  史迪曾有一段时期,大力追求贝莉。
  但贝莉却很少理睬他。
  他并不令她感到讨厌,但却和她的个性合不来。
  但无论怎样,史迪已然死了。
  白云裳立下决心,一定要使凶徒得到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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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点,狄浪来了。
  这一次,他并不是独自前往白云裳的家,而是带着数十名干练的探员,浩浩荡荡而来。
  在他的背后,还有两个穿西装,神高神大的金发青年。
  他们都是国际特警组织的人。
  他们这一次来到白云裳的住所,是要把玉观音拿走。
  不明就里的路人,还以为这里又再发生了甚么严重的凶杀案!


  红玫瑰初逢黑蝎子

  (一)

  玉观音已交给警方,贝莉的心情是很矛盾的。
  一方面,她可以松了口气,不必再为这尊玉观音而紧张。
  但另一方面,她却认为少了一个可以对付核子党的线索。
  以贝莉的性格而言,她是宁愿把玉观音留在自已的家里,也不愿意丧失了对付核子党的机会。
  但这是不容许她自己来选择的。
  所以,她一早就爬起床,在宁静的街道上作缓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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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莉以不徐不急的步伐向前跑。
  但她还没有跑多远,就已发觉背后有人用同等速度的步伐跟着自己。
  贝莉没有回头。
  但她转了街角,就忽然停下来。
  那人仍然在跟着自己。
  等到他发觉贝莉已停下来的时候,他笑了。
  他的笑容,他自己也许会认为那是很好看。
  但贝莉却真想一拳就把他的满嘴牙齿都打掉下来。
  这人居然就是那个叫做洪连兴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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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小姐,妳早!”洪连兴喘着气,一面笑,一面走了过去。
  贝莉总算忍住,没有立刻就动手。
  “洪主任,久违了。”她冷冷一笑。
  洪连兴脸上毫无尴尬之色,只是说:“那一天,我自己捧高了自己,在大金公司里胡说八道,妳不要见怪,千万不要见怪!”
  贝莉“哼”了一声,“我连你真正的姓名都不知道,怪你作甚?”
  洪连兴瞧着她,看得有点出神。
  贝莉忍不住骂道:“你看甚么?”
  洪连兴吸了口气,才说:“妳……妳很美丽。”
  贝莉冷冷一笑。
  “你这种说话,对女孩子说过了多少遍?”
  洪连兴道:“我敢发誓,从来都没有称赞过任何一个女孩子是美丽的。”
  贝莉听到这里,忽然一笑。
  “可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洪连兴。”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就是你的真正名字吗?”
  “妳不相信,我可以给身份证给你看。”洪连兴真的把身份证拿了出来。
  贝莉接过,看了一眼:“谁知道这张身份证是不是伪造的?”
  洪连兴道:“这张身份证若是伪造,而我又不叫洪连兴的话,那么我将会给雷公劈死,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态度很认真。
  贝莉盯着他,忽然冷冷一笑:“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不怕抓你上警察局?”
  洪连兴苦笑了一下:“妳当然可以这样做,因为我曾经把妳们掳劫。”
  贝莉道:“你知道就好了,亏你现在还敢跟着我,简直是不知死活。”
  洪连兴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是来向妳衷诚道歉的。”
  “道歉?”贝莉冷冷道:“你以为我会接受你的道歉吗?”
  洪连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妳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但我仍然来向妳道歉。”
  贝莉道:“洪主任,不管你现在的目的是甚么,但我无法不把你交给警方!”
  洪连兴脸色一变。
  “妳真的那么狠心?”
  “狠心?”贝莉眨了眨眼睛,“你以为现在是拍文艺电影?你可知道,你们的组织,一直都是社会的祸胎,甚至可能会威胁到……”
  说到这里,她倏然住口,没有再说下去。
  洪连兴却道:“妳可以把我交给警方,但妳将会永远找不到杀鲁伯的凶手!”
  贝莉一呆。
  “你知道凶手是谁?”
  洪连兴点点头。
  贝莉吸了口气:“他是谁?快说!”
  洪连兴道:“既然妳要把我抓进警局,我为甚么还要说出来?”
  贝莉考虑了好一会,终于说:“好!我答应不抓你上警局,但你必须说出凶手是谁!”
  “这还不够。”
  “你还要怎样?”
  “我要妳接受我的衷诚道歉!”洪连兴的态度越来越是认真。
  贝莉叹了口气,道:“算了,我接受你的道歉,而且保证以后不再提起那件事,这大概可以了罢?”
  “谢谢妳!”洪连兴笑了笑,“真的很谢谢妳!”
  他沉吟着,终于说:“杀鲁伯的凶手就是——”
  但他才说到这里,脸色忽然变了。
  他突然转身,向街角另一方望过去。
  贝莉抽了口冷气,只见洪连兴的背上,已多了一柄钢刀。
  刀锋已穿过他的心脏,这是绝对致命的。
  而且,贝莉还看见,他背上流出来的血,竟然是瘀黑色的!
  “是毒刀!”贝莉惊呼起来,“洪连兴!你振作点!凶手是谁?凶手是谁?”
  但洪连兴已无法回答。
  贝莉这一次真的很光火。
  她已看见,那个在背后放飞刀暗杀洪连兴的人,已跳上了一辆汽车。
  贝莉向后面一看,只见一个交通警察,正离开了摩托车,向一辆违例泊车的汽车抄牌。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这条街道上发生了凶杀案。
  贝莉突然像是一头灵活的山猫,跳上这交通警察的摩托车。
  交通警察吃了一惊。
  “甚么事?妳快下车!”
  贝莉叫道:“对不起,暂借一用!”
  交通警察连脸都白了。
  这是甚么事?
  居然连警方的摩托车也有人打主意!
  交通警察连忙拔出了佩枪:“快下来,否则开枪!”
  但他的枪才拔出,连说话也未曾讲完,贝莉已驾驶着这辆摩托车,绝尘而去!

  (二)

  贝莉喜欢刺激的活动。
  她喜欢开快车,认为那样很够刺激。
  但白云裳却经常不断的提醒她:“妳要开快车,可以去参加格兰披治大赛,但在市区里横冲直撞,那是既危险,又犯法的事!”
  给白云裳骂得多了,贝莉总算把“平均车速”减慢了一点。
  但她仍然经常给抄牌。
  直到有一次,法官警告她有可能吊销牌照之后,她才真正的尽量遏抑下来。
  现在,她又在开快车了。
  她骑着一辆警方的摩托车去追赶一辆杀人凶手的车子,这真是刺激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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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手驾驶的车子,表面上看来平平无奇,但速度却快得惊人。
  贝莉是这一方面的行家,一看之下,就知道这辆车子的性能,绝不会比自己以往的任何一部跑车稍差。
  而且凶手的驾驶技术,也是极其优越的。
  贝莉追得很吃力。
  她不由暗骂:“怎么警察的摩托车居然快不起来?”
  其实,摩托车的速度绝不算慢,只是凶手的车子,性能太过优越而已。
  但在超越路面其他汽车来说,贝莉的摩托车却是占了上风。
  好几次,她在惊险万状的情况下,超越过阻拦着去路的其他车子。
  一追一逐,来到了近郊的一座水塘。
  凶手的车子开得更快。
  贝莉也发足了狠劲,把摩托车的速度发挥到了尽点。
  忽然间,凶手的车子急促地转弯,迎头向贝莉撞了过来!

  (三)

  在这一刹那间,的确是挺够刺激了。
  “砰!”
  一声巨响,整辆摩托车被撞得飞了开去。
  但凶手却看不见贝莉。
  他陡地发出一阵大笑。
  “红玫瑰!老子若连妳都干不掉,也不叫黑蝎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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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蝎子!
  这个杀人凶手,原来就是黑蝎子霍德保!
  他停下了汽车,去找贝莉。
  在他想像中,这女郎就算不粉身碎骨,最少也已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倘若她死掉,也还罢了,若是仍然活着,霍德保就会在她的咽喉上再加一刀!
  可是,他怎样也想不到,当贝莉给撞倒的时候,身子的确飞上了半天,但却不是跌在地上,而是轻巧地抓住路边一株大树的树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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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德保目露凶光,到处找寻贝莉。
  突听一把清脆而疾劲的声音喝道:“我在这里!”
  霍德保猛然回过头来,立刻就看见了贝莉。
  贝莉没有死,甚至完全没有受伤。
  霍德保怎样也想不到,一个人在摩托车上给一辆汽车如此猛烈撞击,而结果居然毫无损伤。
  他已无暇细想,“飒”的一声,手里毒刀脱手飞了出去。
  贝莉冷冷一笑,左足飞起,用足尖把飞刀踢开。
  “你就是霍德保!”她怒叫道。
  “不错!老子就是黑蝎子霍德保!”霍德保嘿嘿一笑:“小娃娃,当老子杀人的时候,妳恐怕还在吃奶!”
  贝莉怒喝道:“你为甚么要杀了洪连兴?”
  霍德保冷冷道:“他为了妳,居然背叛咱们的组织,这已很该死!”
  洪连兴给贝莉的印象,本来极恶劣的,但到了这时候,贝莉却又不禁为他的死亡而感到歉疚。
  她决定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一定要把这个可恶的凶手擒下!


  唐烈原来是胡博士的私生子

  (一)

  一声怪叫,霍德保向贝莉飞扑过去。
  他看来赤手空拳,但他一拳击了出去之后,另一只手已从袜管里掏出一柄手枪。
  ”砰!”他以极快速的手法,向贝莉开了一枪。
  但他开枪的时候,贝莉却已一个肘拳,在他的右胁下。
  别看贝莉是个女孩子,她可不是那些“姐手姐脚”的弱质女流。
  这一记肘拳,又快又重,霍德保虽然身材健硕,但也给她撞得摇摇欲坠。
  那一枪,自然再也没有准头,射到半天空去。
  倘若贝莉这一拳稍慢半秒,那么她一定已经中弹身亡。
  这当然又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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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德保是个经验老辣的职业杀手。
  他当然有相当的武学根底!
  但他怎样也想不到,自己动刀子,动枪弹,结果居然杀不了一个女孩子。
  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偏偏发生了。
  他不但杀不了贝莉,而且还给贝莉用柔道功夫,把他撞得头昏眼花,胸前剧痛有如骨裂,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贝莉制服了他,气呼呼的说:“胡博士在哪里?忠籐秀二在哪里?核子党的首领又在哪里?”
  霍德保喘着气,倔强地说道:“妳何不去刊登寻人广告?”
  这时候,警车鸣声大作。
  一辆巡逻车疾驰过来。
  一个警官从车里跳下来,看了看贝莉,看了看霍德保,然后又再看了看那辆警方的摩托车。
  摩托车已严重毁烂,但贝莉却把一个壮汉打得满天星斗,这岂非一件奇事?

  (二)

  在警局里搅了大半天,贝莉总算没有给警方关了起来。
  狄浪找到了她苦笑道:“妳真棒。”
  “真棒!简直是棒得快要上天堂了!”贝莉一挥手,叹道:“我本来只是在缓步跑,谁知居然跑进警局来了。”
  狄浪笑道:“妳没有跑进鬼门关,已经算是鸿福齐天!”
  贝莉瞪着他:“亏你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胡说八道。”
  给她这么一说,狄浪真的再也笑不出来。
  “胡博士回来了没有?”贝莉忽然问道。
  狄浪摇摇头:“他现在已无影无踪,刚才我套取霍德保口供的时候,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贝莉咬了咬牙:“这姓霍的视人命如草芥,你有没有揍他一顿?”
  “妳吃错了甚么药?”狄浪怔怔地瞧着她,“我们是警务人员,可不是黑手党,岂能随便动用私刑?”
  贝莉叹了口气:“想不到你居然也有这种妇人之仁。”
  狄浪道:“其实,他在水塘的时候,已在妳手下吃了不少苦头,倘若我们还像妳这么说,再揍他一顿,恐怕他身上的骨头很难再有一根是完整的了。”
  贝莉伸了伸腰,道:“我现在很累,真想马上好好的睡一觉。”
  狄浪道:“妳现在的确该回去睡觉,以免天下大乱。”
  “你是不是在妒忌?”贝莉忽然生气起来。
  “妒忌?”狄浪一呆,“我妒忌些甚么?”
  贝莉冷冷一笑:“我就算把全市弄得天翻地覆,但到底还是抓住了一个极度危险的杀人凶手,难道这不算是功劳吗?”
  狄浪忙陪笑着说:“当然算是大功一件!”
  贝莉道:“所以你吃醋了,对不?”
  狄浪苦笑一下,道:“这种事,我怎会吃醋?”
  贝莉板着脸:“这种事不吃醋,甚么事情才会令你吃醋?”
  狄浪答不上。
  贝莉“哼”的一声:“难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狄浪苦笑道:“好端端的,我为甚么要胡乱吃醋?”
  贝莉忽然“噗哧”的一声笑了起来:“让我说出来罢,倘若有一天,你看见云裳姐跟另外一个英俊的男孩子在一起,那么你不吃醋才是怪事!”
  狄浪微笑,瞧着贝莉的左后方。
  贝莉回头一看,不由讪讪一笑。
  “云裳姐,妳……来了?”
  原来是白云裳来了。
  她盯着贝莉:“妳又在甚么时候才会吃醋?”
  贝莉毫不迟豫,立刻就回答说:“每当吃馄饨面的时候!”

  (三)

  贝莉最讨厌的饮品,就是咖啡。
  她认为咖啡这种饮品,既苦涩,又对身体有害,喝它倒不如喝啤酒。
  啤酒是她第二种讨厌的饮料。
  但现在,她却在一家高尚的餐厅里,叫了一杯咖啡,一杯啤酒,轮流地呷着。
  因为她现在已很想睡觉,但却又不能睡。
  她只好折磨自己,让那些”睡觉虫”远远滚开去!

  ×                ×               ×

  白云裳喝完了整杯橙汁,才对狄浪说:“那尊玉观音,究竟有甚么秘密?”
  狄浪摸着早已空空如也的酒杯,道:“经过专家的鉴定,它并不是甚么古董,只是近二三十年的产品,它在市场上的价值,最多还不超过五千块。”
  “甚么?连五千块都不值?”贝莉差点连胃里的啤酒都喷了出来,“这岂不是掉烂了的那一尊玉观音还更值钱?”
  白云裳望着她,道:“现在我们研究的,并不是玉观音本身的价值,而是它的秘密。”
  狄浪道:“但它隐藏的秘密在哪里,至今我们还是全无头绪。”
  贝莉眉头一皱。
  ”会不会是核子党故弄玄虚?故意让我们弄得团团乱转?”
  白云裳道:“但这是不可能的,难道胡博士也在故弄玄虚,把一件毫无重要性的东西慎而重之地存放在我们的家里?”
  贝莉搓了搓手,说道:“最糟糕的就是连胡博士也已失踪了,否则,我们最少还可以在他的口里,知道这尊玉观音的来历。”
  “对!”白云裳目光一闪,“这的确是一条线索!”
  贝莉叹了口气道:“但胡博士却已失踪了,而她的孙女儿又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我们还有甚么线索可以追查下去?”
  白云裳道:“妳却忘记了一个人。”
  贝莉想了一会,忽然若有所思地说:“不错,我们可以去找牛肉粥!”
  “牛肉粥?”狄浪一怔:“甚么牛肉粥?”
  白云裳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侍者召来,马上要结账。

  (四)

  “牛肉粥”是一个人的绰号。
  他是个老人,他喜欢吃牛肉粥,而且在东区开设一间粥面店。
  现在,他已老了。
  他不再亲自为顾客煮粥,只是在柜台上负责账单和找赎。
  当白云裳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把老花眼镜抹个清楚,才认出她是谁。
  “原来是阿裳!”
  “牛伯伯,您好!”
  “牛伯伯很好,现在每天还吃两三碗牛肉粥!”
  “胡博士来过了没有?”
  “有!”
  “是在甚么时候?”
  “半个月前啦!”
  “他失踪了!”
  “甚么?他失踪了?”
  “嗯,”白云裳道:“他曾经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存放在我家里。”
  牛肉粥道:“是不是一尊玉观音?”
  白云裳连忙点头:“对了!是一尊玉观音,他可曾向你提及过?”
  牛肉粥道:“他曾经把这玉观音送到我这里来,要我好好保存它。”
  白云裳道:“你没有答应吗?”
  牛肉粥摇着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老啦,年纪大了,甚么事都干不来,他说得这尊玉观音那么重要,我倒是不敢答应。”
  白云裳道:“是为了甚么?”
  牛肉粥道:“我家里不太平,有个孙儿嗜赌成性,正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万一给这畜牲知道了,趁我不在的时候盗走了玉观音,岂非害死了老朋友嘛?所以我拒绝了,而他也明白我的难处,没有怪责我。”
  白云裳道:“牛伯伯,这尊玉观音,胡博士是从哪里买回来的?”
  “不是买的,不是买的,”牛肉粥说:“它是……它是……唉,总之不是买的也就是了!”
  白云裳忙道:“牛伯伯,我必须要知道这尊玉观音的来历,你告诉我知道好不好?”
  牛肉粥摇摇头。
  “我不知道。”
  白云裳鉴貌辨色,知道这老人极可能知道其中秘密,但到最后关头又不肯说出来。
  她不动声色,却故意叹了口气,道:“这一次,恐怕胡博士是劫数难逃了。”
  牛肉粥吃了一惊,忙道:“阿裳,妳在说甚么?老胡真的出了事?”
  “牛伯伯,我怎会骗你老人家?”白云裳沉声道:“胡博士失踪了,倘若我们不知道其中真相,就算想找他回来,也是无能为力。”
  牛肉粥沉吟不语。
  白云裳吸了口气,用诚恳的目光盯着这个老人:“牛伯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胡博士也是一样,难道你认为我会陷害胡博士吗?”
  “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牛肉粥语气沉重,缓缓地说道:“老胡曾对我说,那玉观音,是青衣堂的信物!”
  “青衣堂?”白云裳一怔。
  “不错,青衣堂是一个很有来头的组织,虽然它是早已在二十年前,不再经营不合法的生意,但青衣堂中人,仍然保持着极紧密的联系,他们极齐心,绝对不容任何人欺侮!”牛肉粥说。
  “这尊玉观音又怎会落在胡博士的手里?”
  “是小唐交给他的。”
  “小唐?他又是谁?”
  “他是老胡的儿子。”牛肉粥叹了口气,道:“那是私生的,他出生于越南,也在越南长大,他跟母亲姓,姓唐,叫唐烈!”
  白云裳陡地呆住。
  “唐烈?是唐烈?”
  “妳认识他?”
  “不!”白云裳吸了口气,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牛肉粥道:“我知道的事,就是这些了,希望它可以给妳一些帮助。”
  “谢谢你!”白云裳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对不起,我现在有点重要的事情,改天再来探你。”
  说完,她急急走了。
  牛肉粥瞧着她的背影,忽然喃喃自语:“她出世的时候,我还喝过她的满月酒,现在却这么大了,哈哈,有趣有趣!”


  两雌相逢

  (一)

  “唐烈是胡博士的儿子!”
  这九个字,把狄浪和贝莉都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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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博士失踪了,原来是跟唐烈有关。
  狄浪神情严肃,道:“这件事情,原来比我们想像中还要复杂得多。”
  贝莉道:“那玉观音的秘密,也许就在青衣堂的身上。”
  白云裳点点头。
  她盯着狄浪:“警方对于青衣堂,可有详细的资料?”
  狄浪沉吟一会,道:“这十余年来,青衣堂几乎已没有任何活动,而这一个组织的头子,据说是昔年上海滩第一号大亨朱大帅的后人。”
  白云裳道:“他叫甚么名字?”
  狄浪道:“他的真正名字,只有青衣堂的高层人员才知道,而在警方的档案里,他是叫朱天王。”
  “朱天王!”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年纪多大?”
  “他现在该有七十多岁了,据说,他为人沉默寡言,但却很有江湖义气。”
  白云裳道:“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狄浪苦笑了一下:“这恐怕很难,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下落。”
  白云裳皱了皱眉:“他是青衣堂的堂主,难道连青衣堂的人都找不着他?”
  狄浪道:“青衣堂虽然已经不再在道上混,但它仍然是一个不容轻侮的帮会,它组织严密,整个青衣堂,能直接会见朱天王的人,恐怕还不超过五个。”
  白云裳目中露出坚决的神色:“无论用任何方法,我们一定要找到朱天王。”
  贝莉深深的吸了口气:“这真的是那么重要?”
  “不错,”白云裳缓缓地说道:“核子党、唐烈、胡博士、汤庭山,还有青衣堂,他们都像是铁环,环与环之间,都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不错,”狄派也同意白云裳的见解,“玉观音的秘密,朱天王一定知道。”
  但怎样才能找到朱天王?
  这是一个结。
  倘若这个结不能打开,玉观音之谜,也许永远也不会获得答案。
  贝莉忽然叹了口气:“可惜史迪已经死了,否则,他也许会有点头绪。”
  白云裳也不禁叹了一声:“别再提他了,我们要化悲愤为力量……”
  “不!史迪也许可以帮我们这一个忙!”狄浪忽然低声叫了起来。
  “嗄!”贝莉差点没有跳了起来,“你不是在吓我罢?他已魂归天国,还能帮助我们?”
  狄浪道:“妳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在两年前,他曾经与青衣堂的人接触过。”
  白云裳吸了口气,道:“那是为了甚么事?”
  狄浪道:“青衣堂的其中一个重要人物,他怀疑年轻貌美的妾侍红杏出墙,做出了对不起丈夫的事。”
  白云裳一怔。
  “他去找史迪求助?”
  “不错!”狄浪道:“这一个重要的人物,为了不想帮会知道这件丑闻,所以没有动用到青衣堂的人而求助于史迪!”
  白云裳道:“那么,在史迪的纪录里,可能会有线索,例如是那人的住所或者是电话号码!”
  狄浪道:“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白云裳道:“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因为你是他的好朋友,也是警方人员,你到他的侦探社去翻查纪录,总比我们方便得多。”
  狄浪点点头:“好,就这么办!希望我会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二)

  两小时之后,白云裳接到了狄浪的电话。
  “怎样了?”白云裳一开口就问。
  狄浪回答:“找到了,那人叫石大年,在青衣堂是第二把交椅,住址是南溪径一号。”
  白云裳道:“还有其他资料吗?”
  “石大年曾暗中派人去对付一个叫曾天胜的男人,但却给他闻风先遁。”
  “曾天胜是甚么人?”
  “他就是石大年姨太太的情夫!”
  “噢,原来如此!”白云裳若有所思,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找朱天王的事,你认为怎样?”
  狄浪道:“由妳负责,怎样?”
  白云裳笑了笑:“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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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八时三十五分,白云裳独自驾驶着一辆旅行房车,来到了南溪径。
  南溪径在郊区,距离市区大概有十五哩。
  虽然近年来,郊区不少土地都被开拓成为卫星市镇,但南溪径由于位置偏僻,目前仍然保存着很浓厚的乡村风味。
  这里环境幽雅,举目所见,不是禾田就是平静如镜的池塘,尤其是在这个天朗气清的早晨里,更是远闻鸟语,近有花香,实在令人为之心旷神怡,心胸开朗。
  但白云裳却并不轻松。
  因为她并不是来游山玩水,而是身负重任。
  实在的说一句,休说是朱天王,就算能否见得着石大年,也是难以逆料的事。
  白云裳没有让贝莉跟着来,就是怕她性急莽撞,误了大事。
  她常笑说贝莉的绰号不该叫“红玫瑰”,而该改称为“急先锋”。
  在这一种事情上,“急先锋”并不合用。
  但白云裳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算是碰碰运气而已。

  (三)

  南溪径一号,是一座已很古老的大屋子。
  在大门外,有一块青绿的草坪,草坪外有小池塘,塘边还养着十几头羽毛如雪的白鹅。
  大门很高,比起白云裳最少还高三四呎。
  它是开敞着的。
  大门的后面,是一片铺满了细砂的广场。
  白云裳是练过武功的,一看就知道这是练武的地方。
  一个老头儿,正悠闲地卷着纸烟。
  在这个太空穿梭机的时代,还用纸卷烟的人,在本市恐怕已没有多少了。
  白云裳缓缓地上前,很有礼貌地向这老头儿说:“老伯,早晨。”
  老头儿总算抬起头,盯了她一眼。
  但他的视接很快又转移到手里的纸烟上。
  “连太阳都快升到头顶上了,还说甚么早晨!”他喃喃地说。
  白云裳心中一凛。
  这老头儿可不好说话。
  但现在她已进入了人家的屋子,而且眼前唯一可以垂询的,就是这个老头儿。
  她只好笑了笑,说:“真的不早了,这位老伯……”
  “我不叫老伯,人家都叫我老烟精。”老头儿冷冷道。
  白云裳怔了怔,半晌才道:“请问这里是不是姓石的?”
  老烟精眼色一变。
  “妳是甚么人?”
  “我姓白。”
  “姓白?白甚么?是白骨精?还是白雪雪?”
  “白云裳。”
  “白云裳?”老烟精“唔”的一声,“这名字不错,但老实说,妳长得一点也不漂亮。”
  白云裳一怔。
  自从她懂事以来,这种说话她还是第一次听人在她面前说过。
  她不漂亮?一点也不漂亮?
  这简直是荒谬,就像是有人说八百磅的女人才是最窈窕同样荒谬。
  但白云裳没有生气。
  就算有人指着她的鼻尖,说她是世间上最丑陋的巫婆,她也不会生气。
  美与丑,本来就没有甚么标准可言。
  尤其是这老人,他眼里的西施,说不定是个扎脚的老太婆亦未可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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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烟精用力的啜了一口纸烟,又对白云裳说:“这里是石家大屋,每一个人都姓石,妳找谁?”
  “石大年。”
  “妳找他有甚么事?”
  “他在不在?”
  “当然在!他当然还健在!”老烟精忽然把身子站得笔直,怒道:“妳竟敢咒他是死是活?妳以为这里是‘的士高’?可让你们这些混账男女闹得天翻地覆?”
  “不!”白云裳吃了一惊,“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老烟精连脸都涨红了,他厉声道:“老夫活到今年七十二岁,还是第一次看见像妳如此泼辣,如此阴险,如此蛮不讲理的女人!”
  他越说越大声,广场外已渐渐围了一群人。
  其中有两个已越界而出,走到老烟精面前。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四十来岁,国字口脸,虽然长得并不高大,但却满脸精悍之色,身材也极为扎实。
  而女的大概三十五岁左右,她肤色皙白,鼻梁高起,倒也颇有几分姿色。
  但她一走动,白云裳就已看出,她绝不是个寻常的女人。
  她的两条腿虽然给裤管包裹住,但却步履轻盈而实则暗藏内劲,显然是曾经练过腿功。
  白云裳吸了口气,忙对这女的说:“这位老……老伯,他是误会了……”
  这女的冷冷一笑:“妳就是海鸥?”
  白云裳一怔,对方对自己的底细,看来知道的不少。
  她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不由更加提高警觉。
  “这位姐姐怎样称呼?”
  “我叫施娇凤,他是我丈夫石锦雄。”
  老烟精已跳了起来:“妳们是不是在结拜成为金兰姐妹?”
  施娇凤吸了口气:“我……”
  “我你他个屁!”老烟精瞪着眼,说道:“妳不把她重重教训,就不是我的媳妇!”
  白云裳一呆:“老伯,你就是……”
  她还没有说完,施娇凤已一腿凌空向她的心窝踢去!


  玉观音的秘密渐露曙光

  (一)

  施娇凤出脚极快,足尖有如毒蛇般向白云裳飞窜过去。
  白云裳身形一闪,避开这一腿。
  施娇凤冲出一步,左手扣起凤眼拳,迎脸疾击白云裳。
  她腿法厉害,拳头也是不可轻视。
  白云裳连忙一低头,跳步卸身,堪堪闪过。
  施娇凤身形一变,右腿又再飞起。
  一腿攻出,甫落下来,左腿又已连环闪电般踢出。
  她招式奇快,而且劲力不弱,倘若给她击中,可不是开玩笑的。
  白云裳无法再忍让了。
  她突然反客为主,左掌斜斜地砍了出去。
  这是太极掌法,招式一招紧接一招,一经使出,气势绵绵不绝,着着精妙绝伦。
  施娇凤连接五招,突然腰间一阵麻痹,已然中了一掌。
  她一阵惊愕,身子向后倒退开去。
  但她很快又向前疾扑出去。
  “住手!”老烟精陡地大喝,“妳已败了,别再丢人现眼。”
  施娇凤闻言,连忙收住了脚步。
  她何尝不知道,若非白云裳掌下留情,恐怕现在已经倒地不起了。
  她向白云裳抱拳:“白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承让!承让!”白云裳也立即抱拳为礼。
  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正在拍摄古装武侠电影。
  这时候,石锦雄已站了出来。
  “我叫大石,练的是石家拳,妳要小心了!”
  白云裳不由暗暗苦笑。
  她本来是来找人的,但却无缘无故,给这里的人缠着,一上来就要动武。
  若是换上了贝莉,一定精神焕发,唯恐打得不够过瘾。
  想到这里,白云裳又不由暗自庆幸。
  她庆幸自己没有让贝莉一起来,否则事情一定会越弄越僵。
  但现在,她的情况也并不妙。
  那老烟精,很可能就是她要找的石大年。
  但这老人却是如此难以对付,他说自己蛮不讲理,其实他才是世间上最蛮不讲理的一种人。
  倘若不是为了要揭破玉观音之谜,她早就要打退堂鼓了。
  只不过,现在就算她想打退堂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二)

  石家拳是一套怎样的拳法?
  白云裳不知道。
  等到她知道的时候,她已给石锦雄逼得险象环生。
  这古老大屋之中,居然有这等高手,实在绝不寻常。
  这石锦雄显然是青衣堂中的一流好手,只见拳风虎虎,招式凌厉无匹,比起施娇凤显然又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白云裳只好沉着应战。
  她没有半点错乱,对方的攻势越厉害,她也守得越是稳固。
  石锦雄气力大,拳头重,可谓先声夺人。
  但白云裳却以巧妙的招数,把对方的拳法一一化解。
  石锦雄突然发了狠劲,双拳齐飞,疾击白云裳纤腰。
  白云裳一声喝叫,左手一伸,在电光石火之际抓住了他的右腕。
  石锦雄本不在乎。
  他是雄赳赳武夫,给一个女郎抓住了手,又算得上甚么一回事?
  可是,他却料不到白云裳这么一抓,接着顺势一带一揪,就使他整条右臂为之剧痛不已。
  他不由自主地,身子向前俯仆。
  蓦地,白云裳的身形弧型般急转。
  石锦雄虽然扎实强壮,但给她这么一抓一扭,顿时为之方寸大乱,怪叫起来。
  这一转之下,白云裳已绕到了他的背后。
  她一松手,石锦雄的身子又再失了重心,立刻斜飞开去,撞向一个人的怀里。
  他撞向老烟精。
  老烟精轻轻伸手,扶稳了他,然后沉声道:“你不算饭桶,只是人家比你更高明八十倍而已!”
  白云裳踏前两步,凝视着老烟精:“你就是这里的主人石老先生?”
  老烟精瞳孔收缩。
  “我就是石大年,妳有甚么事,快说吧!”
  白云裳吸了口气:“这件事很重要,我们必须单独会谈。”
  石大年叱道:“胡说!”
  他把纸卷烟用力丢掉,厉声道:“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妳有话尽管说,少卖风骚!”
  白云裳不由暗暗苦笑。
  这老人,的确难缠。
  她沉默了一会,从衣袋里找出了一张白纸,然后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石大年花白的眉毛一皱:“妳在耍甚么花样?”
  白云裳把纸递上。
  石大年接过,只是瞧了一眼,脸色忽然就变了。
  他突然向众人环扫一眼:“你们围在这里看甚么?统统都给老夫滚开去!”
  他这么一喝,立奏功效。
  每个人都像是一阵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石锦雄夫妇都远远走了开去。
  石大年干咳一声:“妳跟老夫来!”
  白云裳没有考虑,立刻就跟着这个脾气猛烈而且古怪的老人走。
  他把她带到一间宽敞的大厅。
  大厅的布置,古色古香,但却令人有一种深沉的感觉。
  石大年把纸摊开。
  那纸上只写着三个字,那是:“曾天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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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知道老夫要找这个人?”
  “知道。”
  “他在哪里?”石大年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说。
  “不知道。”
  “不知道?”石大年怒叫起来,“那么妳找我是为了甚么事?”
  白云裳平静地回答:“很抱歉,我这一次拜访石老先生,其实并不是为了曾天胜这个人,刚才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石大年嘿嘿一笑。
  “小娃娃,妳当老夫是甚么东西?”
  白云裳道:“石前辈是青衣堂的元老,也是朱天王的生死之交,对不?”
  石大年望着她,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是甚么人派妳来的?”
  白云裳摇摇头。
  “没有人派我来,我是自己来到这里拜会石前辈的。”
  石大年沉声说道:“妳知道的事倒不少!”
  白云裳道:“但我却无法知道,那尊玉观音究竟有甚么秘密?”
  听见“玉观音”这三个字,石大年不由猛然一震。
  “它在哪里?”
  白云裳道:“警方的保险库中。”
  石大年脸色一寒:“这是真的?”
  白云裳道:“绝对不假。”
  石大年忽然沉重地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本堂的玉观音,现在已到了警方的保险库里,唉……”
  白云裳道:“石前辈,你可曾听过核子党?”
  石大年道:“他们的时代是在今天,而咱们青衣堂的时代,却早已成为过去。”他似是答非所问,但也无形中承认自己知道这核子党的存在。
  白云裳道:“核子党曾千方百计,要抢夺玉观音,那是为了甚么缘故?”
  石大年昂起头,并不立刻回答。
  白云裳望定了他。
  过了足有两分钟,石大年才轻叹一声,道:“妳可知道,这玉观音的来历?”
  白云裳摇摇头:“不知道。”
  石大年缓缓道:“妳又可知道,咱们青衣堂的老大是谁?”
  “朱天王?”
  “不错,”石大年沉声道:“朱天王生平只爱过一个女人,她叫巧娘。”
  “巧娘?”
  “不错,是巧娘,她又叫巧手娘子,祖传三代,都是雕凿玉器的名匠。”
  石大年又在卷着一口纸烟,缓矮接道:“朱天王为了她,宁愿拒绝了表妹的亲事,甚至跟朱老太爷断绝父子关系。”
  白云裳道:“他父亲反对他跟巧娘在一起?”
  石大年点点头:“朱老太爷脾气不好,昔年在上海滩,谁都知道朱大帅是个绝对不容别人违背他命令的大亨。”
  白云裳道:“但朱天王却抗拒了他的命令。”
  石大年道:“那时候,我一直跟着他,虽然他给父亲赶出上海,但他很有种,终于闯出了他自己的一番事业。”
  白云裳道:“巧娘呢?”
  石大年叹了口气,沉声道:“她向来体弱多病,与朱天王成亲还不够半年,就病死了,她临死前两个月,用尽心血,终于雕成了那一尊玉观音。”
  白云裳道:“对于朱天王,这尊玉观音的意义,该是十分重大的。”
  “这个自然,”石大年道:“而自此以后,这尊玉观音也就成为了青衣堂的无价之宝。”
  白云裳道:“但现在玉观音却已外流出去,这又是甚么缘故?”
  石大年道:“是朱天王把它交给一个越南华侨的。”
  白云裳忙道:“他是不是唐烈?”
  石大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是他。”
  白云裳道:“他们之间又有甚么渊源呢?”
  石大年道:“二十年前,朱天王曾经到过越南,却没想到,他的一个仇家已在越南落地生根,一见朱天王到了越南,立刻就向他和他的随从袭击。”
  白云裳道:“石前辈呢?”
  石大年道:“当时老夫没有去越南,只是坐镇在这里。”
  白云裳道:“后来怎样?”
  石大年道:“朱天王的随从,六死一伤,而朱天王的性命,也是岌岌可危。”
  说到这里,他目中闪动着一种异样的神采,接道:“但就在这时候,却有一老一少,挺身而出,勇擒凶徒。”
  白云裳道:“他们是谁?”
  石大年道:“胡博士,唐烈!”
  白云裳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她早已知道胡博士和唐烈之间的关系。
  石大年抽了一口纸烟,又道:“可以说,朱天王的性命,是给他们救回来的,而自此之后,朱天王也就不再想在道上混下去,而萌起了退休的念头。”
  白云裳道:“但他直到现在,仍然是青衣堂的堂主。”
  石大年道:“然而,青衣堂在这二十年来,已没有干过任何不合法的生意。”
  白云裳道:“这和玉观音的事,似乎没有多大关系罢?”
  石大年道:“但不久之前,唐烈来到了这里,而且还找到了朱天王。”
  白云裳道:“是为了甚么事?”
  石大年道:“唐烈要报复。”
  白云裳道:“他要向谁报复?”
  石大年道:“核子党!”
  “核子党?”白云裳陡地抽了一口凉气。
  石大年点点头,慢慢的说道:“核子党是以贩毒崛起的国际犯罪集团,而在越战结束之前,核子党曾经把唐烈手上的毒品吞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白云裳沉吟道:“这件事我也略有所闻!”
  石大年道:“汤庭山夫妇被杀,就是核子党干的,目的是杀人灭口。”
  白云裳道:“他们何不直接去对付唐烈?”
  石大年冷冷地一笑:“妳以为唐烈是一团饭?他本来就是足智多谋,经过一连串惨痛的失败后,已磨练得比鬼还精灵,就算是核子党想杀他,也不容易。”
  白云裳说道:“他又怎样向核子党报复?”
  石大年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白云裳道:“昔年核子党曾吞了他一批毒品,现在他又怎样对付他们?”
  石大年道:“这十余年来,核子党在世界各地纷纷设立支部,而它每年所赚的利润,已达到了骇人的地步,它甚至要跟黑手党比钞票、比人材,大有一争长雄之势。”
  白云裳道:“对于一个暴发户来说,这是很常见的事。”
  石大年道:“但这个暴发户实在是暴发得太厉害了,而他们的野心,也达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
  “我知道,他们要建立核子武器!”白云裳终于说出这件事。
  石大年用诧异的目光盯着她:“妳知道的事的确不少,但妳可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
  白云裳回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石大年道:“核子党势力遍及全球,甚至在铁幕国家,也有他们的间谍人员存在,妳去跟他们斗,未免是太愚蠢了。”
  白云裳道:“要对付核子党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所以,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孤立的。”
  石大年又是一呆,继而姆指一竖:“好!有志气!有种!那么我不妨告诉妳,咱们青衣堂,也在暗中对付核子党!”
  白云裳道:“是不是为了唐烈?”
  石大年并不否认,道:“唐烈是朱天王的救命恩人,虽然唐烈并非挟恩求报,但他既存心与核子党为敌,朱天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白云裳道:“他们要怎样对付核子党呢?”
  石大年道:“朱天王在三个月前,以出奇不意的手法,劫走了一辆大卡车。”
  白云裳道:“卡车里有甚么重要的货物?”
  石大年道:“价值无法估计的核子武器重要装置。”
  白云裳深深的吸了口气。
  “是朱天王亲自指挥劫走的?”
  “不!他老了,而且神经衰弱,”石大年道:“他只是依从唐烈的调度,派遣帮会的精悍份子行事。”
  白云裳道:“这些核子武器的重要装置,如今何在?”
  石大年道:“除了朱天王之外,无人知晓。”
  白云裳道:“要怎样才能够找到朱天王?”
  石大年道:“现在无论是谁要找朱天王,必须要带着玉观音,没有玉观音,就算是老夫,也无能为力!”
  白云裳目光一闪:“是甚么道理?”
  石大年道:“这是规矩,朱天王在三个月前订下来的规矩!”
  白云裳道:“他要守着这批核武器的重要装置?”
  “不错,这是唐烈的主意!”石大年沉声说道:“半年之后,唐烈若还不见朱天王,朱天王就会把这批装置交给警方处理!”
  直到这时候,白云裳才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报复性的行动。
  唐烈当然知道,这行勤是极其危险的,自己随时都会给核子党杀害。
  所以,他暗中与朱天王相约,无论日后发生任何事情,一切俱以玉观音作为凭据。
  换而言之,无论是谁拥有玉观音,都可以取得那批核武器装置。
  唐烈把玉观音交给了胡博士,就是恐防自己会有不测。
  但最后,胡博士也因为同样的理由,再度把玉观音移交到另一个人——白云裳的手上。
  但这秘密终于还是被泄露了。
  泄露秘密的,就是胡博士的孙女儿!


  两雄同归于尽

  (一)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白云裳和贝莉来到了狄浪的办公室。
  白云裳把石大年所说的一切,讲了出来。
  狄浪听完之后,脸色异常沉重。
  “朱天王是一个充满传奇性的黑社会大亨,核子党虽然势力庞大,但在本市,它要撼垮朱天王,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云裳也同意狄浪的看法:“不错,石大年最后还告诉我,要见朱天王,就算拥有玉观音,也要经过‘五关传报’的严格审查,才能与朱天王接触。”
  贝莉皱了皱眉,问:“何谓之‘五关传报’?”
  白云裳道:“这是青衣堂在最紧急时候,保护堂主的重要措施,‘五关传报’是由五个朱天王的心腹亲信组成,各人的代号分别是金木、水、火、土。”
  “这不嫌太麻烦吗?”贝莉咕哝地说道。
  白云裳道:“越是麻颂,也越是保险,持有玉观音的人,必须先会见‘金’,没问题了,‘金’会带你去见‘木’,然后‘木’又带你去见‘水’,一直会见到‘土’,最后才由‘土’带你去见朱天王!”
  贝莉道:“倘若有人见到了‘金’,以强逼手段威胁他,要他把朱天王的下落说出,这‘五关传报’岂不是形同虚设?”
  白云裳道:“那是没用的。”
  “为甚么?”
  “因为‘金’并不知道朱天王在哪里,他所知道的,就是怎样去找‘木’,而‘木’也同样不知道朱天王在何方,他只能去找‘水’而已。”
  贝莉总算明白过来:“那么,唯一知道朱天王下落的人,就只有‘土’了!”
  白云裳点点头:“正是这样。”
  贝莉道:“难怪核子党用尽千方百计,也要把玉观音取到手了。”
  白云裳道:“但除了玉观音之外,他们此刻必然还在找寻唐烈和胡博士!”
  贝莉道:“这是必然的。”
  狄浪道:“胡博士失踪,唐烈下落不明,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生了意外?”
  白云裳道:“这很难说,目前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绝对不能让那批核子武器的重要装置,给核子党的人夺回去。”
  狄浪道:“但我们却连朱天王的下落也不知道,又怎能去保护那批装置?”
  贝莉“哼”的一声:“难道你已忘了,我们有玉观音吗?”
  狄浪猛然省悟:“对!利用这玉观音,我们就可以见到朱天王!”
  白云裳道:“根据唐烈与朱天王的协定,只要拿着玉观音,不但是可以找到朱天王,同时也可以取走那批核子武器的装置。”
  贝莉道:“这太好了,这样一切都可以完全解决了!”
  白云裳点点头道:“这看来确是可行之法。”
  狄浪道:"但谁是‘金’呢?”
  白云裳笑了笑,道:石大年就是‘金’!”
  贝莉一怔。
  “他不是青衣党的第二号人物吗?就算他是‘五关传报’的一份子,也该是‘土’才对。”
  白云裳道:“妳可知道,在‘五关传报’这个环节里,‘土’是最重要的一环么!”
  “当然,因为‘土’是可以直接会见朱天王的人,他当然是最重要,”贝莉说:“如此重要的一环,为甚么不由石大年担当?”
  白云裳道:“石大年虽然已很久没有在道上行走,但知道他这个人的人,却仍然不少。”
  贝莉道:“那又有甚么关系?”
  白云裳道:“越是多人认识石大年,石大年就越不适宜担当‘土’这位置!”
  贝莉想了想,道:“这也是道理!”
  白云裳道:“青衣堂能够在黑道上屹立多年,自然是有它的一套,别忘了,朱天王和石大年叱咤风云的时候,我们还没出世哩!”
  贝莉噘起了嘴:“那又怎样,现在是年青人的天下嘛!”
  “别看轻了老人,”白云裳淡淡一笑,“环顾当今世上各国元首,又有几人是不超过六十岁的?”
  贝莉哈哈一笑。
  狄浪一直都在沉思着,这时候才说:“朱天王我们是非见不可的,倘若能够顺利得到那些装置,固然最妙,就算发生了甚么变化,最少也可以知道更多详细的资料和线索!”
  “对!”贝莉磨拳擦掌,“就决定这么办!”
  “急先锋,妳别太早高兴,”白云裳沉声道:“这件事情,未必用得着妳。”
  贝莉嚷了起来:“为甚么又不让我去干?这是为了世界和平的大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白云裳笑了一下,道:“也许妳真的很够资格去领取诺贝尔和平奖金,但别忘记,这是狄探长的任务!”
  狄浪苦笑道:“其实这任务一点也不有趣,若不是职责所在,我倒不如交给妳们两姐妹,坐在这里等候消息。”
  白云裳道:“而且,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我想,你们警方高层,也许会跟国际特警组织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商讨该怎样对付核子党。”
  狄浪道:“这个自然。”
  白云裳微微一笑道:“我想:我们现在已经没有甚么事情可以帮助你的了,再见!”
  “我们真的不再管这件事了?”贝莉瞪着眼。
  白云裳道:“妳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任务,而是一颗安眠药。”

  (二)

  贝莉回家后,真的吃安眠药。
  但她并不是吃一颗,而是吃了整整一百颗之多!

  ×                ×               ×

  晚上八点五十五分,白云裳接到了狄浪的电话。
  “云裳,我终于见到了朱天王!”
  “那些核子武器装置呢?”
  “朱天王已交了出来。”
  “很好,我们总算成功了。”
  “可是……”
  “发生了甚么事?”
  “胡博士已经死了。”
  “怎会这样的?”
  “他失踪,是自己躲起来的,这几天以来,他一直都和唐烈在一起,”狄浪黯然地,缓缓地说:“但在今天早上,核子党中人终于找到了他们。”
  “后来呢?”
  “唐烈跟他们火并,结果杀了三个核子党的人,但胡博士却在这时候心脏病发,死在唐烈的怀中。”
  “他的尸体呢?”
  “唐烈把他送到一座庙宇中。”
  “庙宇?”
  “不错,那是一座香火极旺盛的庙宇,庙宇供奉的正是观音大士。”狄浪说:“朱天王也就是在这庙宇之中。”
  “你有没有看见唐烈?”
  “没有,但朱天王却说,唐烈已决定,要把这批核武装置交到警方的手上!”
  “所以,你们的工作很顺利。”
  “但那些装置却并不在庙宇里,而是在三哩外的一幢大厦地窖内,倘若不是朱天王亲自带路,真还不容易找出来。”
  “唐烈下落如何?”
  “不明。”
  “有办法找到忠籐秀二吗?”
  “我们警方一直都想找这个人,他已被通缉。”
  “唐烈也许会找到他。”
  “找他报复?”
  “是的。”
  狄浪沉默了一会,叹道:“希望他好运气。”

  (三)

  凌晨一点正。
  街道上很大风,一辆极豪华的美国轿车,停在一家夜总会的大门前。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夜总会里走了出来。
  这人赫然正是忠籐秀二。

  ×                ×               ×

  车门已打开。
  忠籐秀二的右腿已踏进车内。
  但就在这一刹那间,一条灰色的影子突然掠出,接着“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已射进了忠籐秀二的左腿。
  轿车里的一个司机立刻拔枪还击。
  “伏!伏!”
  他的手枪居然早已配上了灭音筒。
  但他的枪法却似欠准确。
  他连开数枪,都射了个空。
  一个灰衣人,已滚地葫芦般来到了车房。司机伸出头,正想开枪,这灰衣人已用左手抽出一把钢刀,由下击向上,一刀就刺穿了他的下颚。
  忠籐秀二咆哮一声,非但没有躲进车子里,反而飞扑出来,缠住那灰衣人。
  那灰衣人右手持枪,但忠籐秀二却一掌切下,把他的手枪击落在地上。
  灰衣人发出了一声惨叫,左手钢刀疾挥过去。
  忠籐秀二虽然大腿受伤,但身手依然相当灵活。
  不但灵活,而且出手极为凶猛。
  两人瞬即扭作一团。
  这一场恶斗,立刻惊动了途人。
  忽闻警笛之声大响,两个警员飞奔而来。但当他们来到现场的时候,忠籐秀二的胸膛上已插着一把尺许长的钢刀。
  这一刀插得很深,而且伤得又是要害,显然是活不成了。
  在他的身旁,也倒卧着一个灰衣人。
  他也受了重伤,其中一个警员扶起了他,忽然发觉这人的背部也插着了一把刀子!
  东洋小刀子。

  ×                ×               ×

  街头的这一场恶斗,三人全都同归于尽。事后,警方在那灰衣人的身上,找到了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梁焕然。
  但经过详细核查,发现这张身份证是伪造的。
  这人真正的身份是越南华侨,他正是唐烈!

  (四)

  上午七点零五分,狄浪来到了白云裳的家里。
  “给我一杯咖啡。”他一坐下就说。
  “雪柜里的罐头咖啡行不行?”
  “行!只要是咖啡就可以!”
  白云裳给了他两罐。
  “你很累?”
  “还累不死。”
  白云裳淡笑道:“又有甚么事令你连睡觉的时间也被剥削?”
  狄浪喝了整罐咖啡,才说:“唐烈太愚蠢了。”
  “他在一家夜总会门前,与忠籐秀二同归于尽,对吗?”
  “妳已知道了?”
  “电台一早就已广播出来。”
  狄浪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以前并不认识他,但他也曾经是个贩毒头子,可是,我总是觉得,他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白云裳点点头:“你没有说错,这的确是事实。”
  狄浪道:“可是,他死了,而且我们还已经知道,他就是胡博士的儿子。”
  白云裳倏然道:“胡博士是个好人,他有智慧,他心地善良,当年他在越南生下了唐烈并不是因为风流快活,而是为了当地的华侨设想。”
  狄浪一怔。
  “那是为了甚么缘故?”
  “唐烈的母亲,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飞贼,但她却对胡博士一往情深。”
  “后来怎样?”
  “胡博士那时候已有妻室,但却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在越南与女飞贼结合,”白云裳缓缓地说道:“因为这女飞贼扬言,倘若胡博士不肯娶她,她就每个星期,杀害一名华侨泄忿!”
  “哦!这倒是不顾一切,敢爱敢恨得很!”
  “但胡博士到底并非贪新忘旧的人,虽然那女飞贼貌美如花,而且还替他生下了一个孩子,但两年后,他终于离开了越南。”
  狄浪说道:“妳对胡博士的确是很瞭解。”
  就在这时候,狄浪身上的无线传呼机响起。
  他摇了一个电话到总台,然后又再摇了一个电话。
  找他的人是彭警司。

  (五)

  这一个电话,狄浪倾谈了整整半小时之久。
  但在这半小时之内,他根本就没有讲过些甚么,只是不时点头,一时又迭声说:“是!是!”
  有时候,他微笑。
  有时候,他又面露紧张之色。
  白云裳却不知道,因为她从来都不喜欢在人家的旁边听别人讲电话。
  她只是在门外的小花园里,修剪一丛灌木、花朵。

  ×                ×               ×

  半小时后,狄浪走了出来。
  他是带着笑容出来的。
  白云裳却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已修整得很整齐的灌木。
  但她却说:“甚么事情这样轻松?”
  狄浪微微一笑:“妳一直都背对着我,又怎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怎样?”
  白云裳淡淡道:“虽然我没有看见你的样子,但却听见你的脚步声很快,而且刚才还吹了一声口哨。”
  狄浪笑道:“难怪人家都说,女儿家心细如发。”
  白云裳转过头来,盯着狄浪:“好了,你现在该向我这个女儿家禀告,是甚么事情令你这样轻松。”
  狄浪故作神秘的笑了一下,然后才道:“因为我们的盟友,已打了一场很漂亮很漂亮的胜仗。”
  “盟友?”白云裳笑道:“你是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盟友?”
  “不!倘若是世界大战,那么该是第三次,而不是第二次了!”
  白云裳道:“你希望第三次世界大战会爆发吗?”
  狄浪道:“除了疯子之外,又有谁希望会发生这种毁灭人类的惨酷战争?”
  白云裳道:“核子党就是一群可怕的疯子。”
  狄浪道:“但他们的核子计划,已经被消灭!”
  白云裳目光一闪,道:“你说的盟友,就是国际特警组织?”
  “不错,”狄浪的声音很兴奋,“他们在南美洲一座荒芜的深谷里,把核子党的核子基地彻底毁灭。”
  白云裳吐了口气。
  “对于全人类来说,这是一件万幸的事。”
  狄浪道:“但对于核子党来说,这却是一个极沉重的打击。”
  白云裳道:“核子党的首领逮着了没有?”
  狄浪摇摇头,道:“根据南美洲那边的消息,说核子党的首领,已在两个月前离开了核子基地。”
  白云裳道:“他去了哪里?”
  “本市!”
  “甚么?难道……”
  “那天,把妳和贝莉掳走的货柜车里,那蒙面人极有可能真的就是核子党的首领!”
  白云裳叹了口气:“只可惜那时候我们格于形势,未能把他擒获。”
  狄浪苦笑一下:“但我总算出了一口气,在他的背上踢了一脚!”
  说到这里,他忽然左顾右盼。
  “贝莉呢?”
  “她睡着了,因为她吃了一百颗安眠药。”
  “甚么?”狄浪吓了一跳,“妳在开甚么玩笑?一百颗安眠药?”
  “是真的。”
  狄浪摇摇头:“我不相信。”
  “云裳姐没有说谎,我真的吃了一百颗安眠药。”就在这时候,贝莉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抿嘴一笑,一点也没中毒的样子。
  她微笑着说:“那是胡博士特制的一种安眠药,别的安眠药吃一颗也许够了,但他的安眠药,却非要吃一百颗不可。”
  狄浪盯着她,道:“不会中毒吗?”
  “放心,要吃上一千颗,才会中毒!”贝莉一面咬着一块朱古力糖,一面说。
  狄浪一笑:“这不嫌太麻烦吗,吃一百颗安眠药,可不有趣,不被噎死已经算妳走运。”
  贝莉悠悠一笑:“你错了,这种安眠药特别细小,一百颗灌进口腔里,就像是吞掉一小撮砂糖而已。”
  狄浪不由一笑。
  “妳倒是多多古怪。”
  贝莉道:“谈到古怪,又有谁及得上这核子党的首领?你以后要小心,千万莫给他回敬一脚才好!”

  ×                ×               ×

  核子党的核子计划,终于被粉碎了。
  连黑手党都在为这件事情而大开香槟,庆祝一番!
  在东方这个美丽的都市里,也有人在开香棺酒庆祝。
  开香棺的是狄浪。
  他第一杯酒是斟给白云裳的。
  但最先尝到酒味的人,却是贝莉。
  因为狄浪在扭开瓶塞的时候,“一不小心”,“意外”地把酒柱射到贝莉淘气的脸庞上。

  (全文完)


 楼主| 发表于 2025-7-19 10:52:1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是个主观极强的人,他喜欢怎样干便怎样干,而且从来不问后果,□□硬干到底为止。
  他活到现在五十岁,先后娶妻□人,却仍然膝下犹虚。


      此处字迹不可辨识,望有识之士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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