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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云剑飞 (马腾)《无忧公子》盘龙刀故事之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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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孤鶴 于 2025-7-23 03:38 编辑

《武侠世界》第1160期,1981.09.21


Wuyou Gongzi cover.JPG


第一章 公子本无忧 野店现杀手



天高云淡,秋阳艳艳。
金风吹爽中,大道旁,树梢中露出一角酒旗,被吹得猎猎作响。
是午后时份。
这酒旗招展的野店,只有寥寥可数的三数个客人。
他们都在喝着酒。
由于生意淸淡,那野店老板干脆在门口,向路上打量,看有没有过路的旅人走过,好招呼他们进店歇脚喝酒。
但是大路上空荡荡的,只有艳艳的阳光。
本来,秋高气爽的天气,是出门赶路的好时光,路上应该有很多人行走才是,但却一个路人也没有,这令到野店老板感到有点奇怪。
他正在望得眼也累了的时候,大路上的」头传来一阵马铃声,雑着得得的马蹄声。
野店老板立时精神一振,眨了眨眼,转望向蹄声铃声传来的那头。
蹄声得得中,那有规律地响起的淸脆铃声份外悦耳。终于,大路那头缓缓出现一人一骑。
野店老板目中一亮,立刻迎出去。
他只一眼,就看出来的是个阔客。
单是那匹通体纯白,没有一根杂毛,高大神骏的骏马,就令人对马上的骑者另眼相看。
看眞了,更加不得了。
金鞍银蹬,七彩丝缰,名贵华丽。
野店老板开业十五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装饰名贵华丽的神骏坐骑。
他差点被骏马金鞍上折射出的金光耀得眼也睁不开。
额镶明珠,彩缰金鞍银蹬的骏马一路踩着碎步,来到了野店前。
酒舖老板也看淸楚了鞍上的骑者。
那骑者年纪很轻,约莫只有二十五六,修眉朗目,悬胆鼻,朱丹唇,束发金冠,穿一袭紫蓝碎花锦缎长衫,腰悬明珠宝剑,端的是俊朗华贵非凡。
野店老板瞧得眼也有点直了,差点忘了招呼这锦衣公子下马歇一歇。
直到那锦衣公子甩蹬下马,他才猛然惊觉,哈着腰一迭声道:「公子爷请到敝店歇歇脚,喝杯酒解解渴。」
锦衣公子没有时下公子哥儿的傲慢习气,朝着野店老板温和一笑。将七彩丝缰递给他。「老板,相烦你将牠拴好并料理一下。」
野店老板伸手接过缰绳,一迭声应是,将马牵到一棵浓荫匝地的大树下,拴好了,然后提来一桶水,让马匹喝个饱。
他则赶着回去招呼那位锦衣公子。



无忧公子乐无忧



那位锦衣公子没有进入野店内,就在店门外树荫下的一副座头坐下来。
老板赶回去招呼时,店小二已招呼妥当。
锦衣公子要了两壶酒,没有要下酒菜,优雅闲适道地浅斟慢尝起来。
野店老板很识趣,没有上前巴结囉嗦,因为他知道这反而讨不了好只会惹厌。
锦衣公子边喝酒,边刘览着四周的景物,对于野店内几个在喝酒的汉子,望也不望一眼。
但那几个靑衣汉子却对锦衣公子甚为注意,自他人马一到,就偸偸地注视着他的一擧一动。
并不时窃窃低议。
酒店老板虽然觉得这几个汉子擧动有点可疑,但他只是个生意人,不欲多管闲事。
而事实上,他也管不了。
X X X
那几个汉子虽然分坐在三张桌子旁,但行动却很整齐,只不过是野店老板霎眼间的时间,那七名汉子已跃出店外,围站在锦衣公子四周。
野店老板还以为自己眼花,揉揉眼,瞧瞧店堂,瞧瞧外面,才知道是真的。
他不禁腊也白了。
但那锦衣公子对于七名靑衣汉子霎间将他围住,表现得从容自若,没有一点惊慌,依旧举杯啜飮。
那七名靑衣汉子却暴燥了。
其中一个吊眉突眼的靑衣汉子嘿一声喝道:「阁下别再装了,咱兄弟一眼就认出你是金陵无忧公子乐无忧!」
无忧公子乐无忧在江湖上名头响亮,风头很劲,是武林公认,年轻一辈中的杰出人物。
而这位锦衣公子,原来就是乐无忧!



靑冥七煞



锦衣公子酒杯没有离开唇边,漫不经意地道:「你们是谁?」
七名靑衣汉子傲然挺胸齐道:「靑冥七煞!」
锦衣公子乐无忧将酒杯放下,眼色微微一变,冷冷道:「原来是悪名昭着,杀人无算的靑冥七煞。」
吊眉突眼汉子恶声道:「咱兄弟既然杀人无算,也不介意多杀你一个。」
无忧公子乐无忧神色不变,语声却很冷:「说穿了,你们等在这里,就是想截杀本公子,是不是?」
塌鼻的汉子呼呼地大喝道:「是又如何?」
乐无忧淡笑道:「哦?那你们是承认了?」
脑门有块靑记的汉子暴声道:「咱兄弟要杀就杀,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乐无忧又一笑,道:「本公子与你们有过节吗?」
七人一怔,继之摇摇头:「没有。」
「那,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们来截杀本公子的?」乐无忧语气突然一变。
「咱兄弟一向独来独往,谁也指使不了咱们!」咀角有颗大黑痣,其上长了一撮毛的汉子睁眼粗声说。
乐无忧好整以暇地擧杯喝了一口酒,才冷声道:「废话!」
七人脸色同时一变。
乐无忧一缓,道:「本公子既与你们没有过节,而你们又否认受人指使收买,那么,你们不至于手痒到无端端要杀本公子吧?」
靑冥七煞无言以对,面面相觑。
「能够指使你们七人截杀本公子的,相信也不是泛泛之辈!」乐无忧依然端坐不动。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人是谁?」马脸汉子阴声问。
「难道你们会对本公子说?」乐无忧又喝了一口酒。
「咱们不会对你说,但你可以去问一个人。」脸颊上长了一颗拳大的肉瘤的汉子奸笑着说。
「问谁?」乐无忧话出口,才知道这是白问。
「阎王老五!」斗鸡眼汉子双目一凝道。
「杀——」吊眉汉子紧接一声暴喝。
X X X
靑冥七煞在杀声中,各自出手,攻击乐无忧!
乐无忧坐着不动,握杯手一挥,接张口一喷。
酒杯与酒箭散射疾击向靑冥七煞。
靑冥七煞扑击的身形被逼得硬生生顿住,挡避那蓬酒箭。
「嗖!」的端坐着的乐无忧已离座纵起。
靑冥七煞暴喝厉叱声中,身形亦拔起,七件不同的兵器,追击乐无忧。
乐无忧伸臂舒掌一抄,抄住一条枝梗,接一缩腿,七件兵器同时在他脚下击了个空。
接一个半翻,双脚踏在枝梗上,藉着一弹之力,人像弹丸般向外弹射出。
「哗拉噗勒」声中,那根枝桠被靑冥七煞的七件兵器击得粉碎。
乐无忧一弹四丈,身形落地,这才拔出了腰间的明珠宝剑。
七煞怪叫声中,身形在空中翻闪旋纵,扑击乐无忧。
乐无忧仗剑不动。
直到七煞之一的马脸汉最先纵掠到,才劲如脱兔般,人剑如虹,扑迎上去。
但听一声金铁大震,接响起马脸汉一声惨叫声,乐无忧一进又退。
剑尖却有血一滴落。
那马脸汉「砰」地一声从空中堕跌落地,胸腹处有一个血洞,涌喷出一股血泉,在地上滚动了几下,便寂然不动。
七煞在眨眼间变成了六煞。
其余六煞一见到同伴被杀死,个个神色狞厉,吼喝有如兽嗥,凶猛地扑向乐无忧。
乐无忧淸啸一声,剑化流红,迎向七人。
乒乒乓乓一连串数响声中,乐无忧硬接了六人一击。
他藉着震击之力,身形一个倒翻,向后倒跃出二丈过外。
——刚才那一击,他已试出了六煞功力不弱,若单剑与他们斗下去,很可能会死在他们的手下,所以他决定采取个别击破的办法。
好在这里附近有很多树木,他可以加以利用。
X X X
靑冥七煞剩下来的六煞一击将乐无忧震退,信心大增,凶性大发,吼喝着猛扑向乐无忧。
乐无忧闪身在一棵树后。
扑在前头的靑记汉子手中板斧一挥,刷地将那棵树拦腰斩断,另一柄板斧从中劈落。
板斧将齐腰高的树干一劈为二,直劈向地。
——因为乐无忧就蹲贴在树后。
蓦地树干裂隙中一道白光闪刺出,噗地刺入了他的小腹。
剑光一入即出!
那脑门有靑记的汉子劲道一泄,那一斧再也无力劈下去,狂吼一声,仰跌在地上,小肠伤口中射出的血箭溅,得一地皆是。
乐无忧一剑抽回,一脚蹬在树根上,向后弹射出!
那截树干立刻给四五样兵刃刺劈斩砸得粉碎。
乐无忧一击得手,又刺杀了一煞,七煞如今只剩五煞。
X X X
剩下来的五煞一见死了两煞,狂怒不已,像五头凶残的饿狼般,吼声连连,追杀过去。
乐无忧长笑声中,身形一翻,腾拔上树。
五煞接扑到,饿豹一样腾跃起。
哗拉拉声中,树上即飘堕下漫天的枝叶。
这是乐无忧急中生智想出来的。
枝叶纷纷飘堕,洒落在跃起的五熬头上身上,自然亦将他们视线遮挡了。
五煞猛地袖挥掌拨,但树叶却继续落下。
五煞一口气已尽,只好泻堕向地上。
但一道剑光却隐在飘堕的枝叶上,如星河倒泻般,向着五煞闪击下去。
但听五声惨叫几乎是同时响起,枝叶一散,五煞同时躺倒在地上,顶门上各有一个血洞。
乐无忧仗剑站在一旁,剑尖上血渍殷然。
刚才,他是以一招「天星倒泻」,一剑化五,击杀五煞的!
「本公子早就想除去你们,想不到你们却送上来,杀之不枉。」乐无忧剑一震,嗡然声中,将剑尖的血渍抖脱,回剑入鞘。



黑风老怪常山阴



野店老板与店小二在七煞围着乐无忧时,早已吓得脚软,及至他们动手,两人吓得抖颤着软倒在地,连裤档也尿湿了。
但当他们看到一个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怪人时,终于给吓昏过去。
X X X
乐无忧转身行回野店时,在他坐着喝酒的椅子上,亦看到了那个怪人。
他的胆子很大,所以没有像野店老板及小二那样给吓昏过去。
但他也心头剧烈震动了一下。
因为他认出了这个怪人是谁。
X X X
这怪人穿一身绣满了白骷髅的黑色长袍,头发竟然是黄色的,眼眶大而深陷,半截鼻子不是给狗咬掉或是被人削掉,总之只得半截鼻子,朝天露出两个气孔,上唇爆裂,露出一排黄黄黑黑的大板牙,一对招风耳,脸色白惨惨的,像白垩一样,没一丝一毫血色,令人看了为之毛骨耸然,以为是从墓穴内走出来的僵尸鬼怪。
这黑袍怪人一见乐无忧,深陷的眼眶中那两颗骨碌转着的眼珠子,竟放射出暗绿的光芒。
「无忧公子果然身手不凡,一下子就解决了靑冥七煞。」黑袍怪人由于语声又粗又沙,说话像老鸦刮噪,难听得很。
乐无忧沉缓道:「若本公子没看走眼,你就是当年人称黑风老怪的常山阴。」
黑袍怪人桀桀怪笑道:「不是老夫,会是谁?」
乐无忧暗吸了口气,语声有点涩涩地道:「想不到你仍未死。」
黑风老怪常山阴目中暗绿光芒连闪,嘎声道:「老夫命大,而且是属猫的,命有九条,怎会轻易死去!」
接又粗厉地道:「但也令到老夫足足隐居了三十年,才能再出江湖。」
乐无忧心头一动:「当年南圣北帝两位前辈奇人,在燕子矶头,将你当场击毙了的吗?」
常山阴桀桀厉笑道:「不错,当时老夫表面上看起来是死了,实则却还有一口气,可笑那两个老不死的对自己的掌力太过自信了,将老夫击倒后,也不加细察,就离开了,让老夫得以死里逃生。」
一顿,接又怨毒地道:「但也害得老夫潜居在深山中,医治剑伤,受了二十年痛苦,再以十年时间苦练,才恢复了一身功力,如今,老夫又可以横行江湖了。」
乐无忧暗自惊栗不已。「你再世为人,难道仍不知悔改?」
常山阴裂唇发出一阵难听极了的怪笑声:「老夫受苦三十年,等的就是可以重出江湖,为所欲为。」
双眼中绿芒陡盛,得意地道:「那两个老不死的已埋骨黄土,放眼武林,又有那个制服得了老夫?老夫再无忌惮了!」
乐无忧吸口气道:「江湖上卧虎藏龙,奇人异士尽多,本公子就不信没有人制服得了你。」
常山阴桀桀一笑,阴怪地说道:「乐无忧,老夫已说够了,老夫要拿你来开杀戒。」
乐无忧挺立不动,冷冷道:「只怕你杀不了本公子。」
常山阴嘿地一笑,人已像一阵风般飕地欺到乐无忧身前一丈不到处。
乐无忧被常山阴这一猝然进逼,不由微退了半步。
而事实上常山阴表现出的这一手,也实在高明,竟然能修坐在椅上,毫不作势就飘掠到乐无忧面前。
「嘿嘿,老夫这一手还不错吧,你是否感到吃惊?」常山阴伸出鸟爪也似的五指,虚空舒抓。
乐无忧一退之后,立刻毫不示弱地踏进一步,凛声道:「本公子何惧之有,就算是死,也绝不皱一皱眉头!」
「好,老夫就要你死!」说着五指箕张,疾抓向乐无忧咽喉。
乐无忧偏身半旋,避开一爪。
「常山阴,且慢动手!」
「小子,你怕了?」常山阴随势抓出的五指一窒。
「本公子不是怕,是想问淸楚你一件事。」乐无忧卓然而立。
「有话快说,老夫耐性有限!」常山阴两个朝天的气孔在嘘嘘呼气。
「你为何要杀本公子?」乐无忧疑惑地直视着常山阴。
「老夫本不想吿诉你,为了让你死得瞑目,就吿诉你吧!」常山阴一指那边靑冥七煞的尸体,「因为老夫是与他们一道的!」
乐无忧目光一凝。「你是要为他们报仇?」
常山阴摇手道:「你错了,老夫与他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替他们报仇?」
乐无忧诧讶地道:「那你为何要杀本公子?」
「因为老夫与他们一样,目的是要杀你!」常山阴怪声怪气地道:「他们杀不了你,倒下了,老夫只好出手!」
乐无忧这才明白了常山阴的意思。「原来你与他们皆是受人指使的!」
「小子,你说得太多了!」常阴山目中绿芒陡盛,一爪抓向乐无忧左胸。
乐无忧这一次不再闪避,一掌切向常山阴手腕。
「好小子!」常山阴怪叫声中,缩臂撤爪,左手一掌拍向乐无忧面门。
掌未到,一股阴寒至极的掌风迎面袭向乐无忧。
乐无忧一眼已看到常山阴左掌乌黑如墨,心中一栗。
他不由脱口惊呼:「阴风掌!」一拗腰,仰首避过那股怪异的掌力。
「小子居然识货!」常山阴裂开的上唇一掀,双臂疾探,十指如钩,分抓乐无忧双臂。
乐无忧轻哼声中,双足力蹬,仰身倒窜而出。
常山阴怪叫一声:「那里躱!」身形一掠,追抓乐无忧双肩。
乐无忧身形倒窜中,明珠宝剑已脱鞘抽出,腰身一挺,剑光如轮,削斩常山阴鬼爪也似的十指。
常山阴料不到乐无忧在倒窜中身形仍能挺起,当时去势又猛,猝然之下,差点被剑锋削个正着。
幸亏他应变得快,去势不变,十指一擧,嗖的一声,剑锋贴着他指节削过。
倏地左拳一舒,五指疾抓向乐无忧的宝剑。
右拳则直击向乐无忧下颔。
乐无忧一剑削斩空,剑尖黯地,倒掠出的身形去势更快,飕地脱出了常山阴的抓击范围。
常山阴自然不肯放松,双袖一掳,前掠之势更急!
乐无忧一旦脱出了常山阴的攻击范围,马上凌空一个翻跃,陡地腾高了二丈有多。
常山阴身形激矢一样从乐无忧脚下掠射而过,扑了个空。
乐无忧这一着大出常山阴意料之外,由于去势太急,一下子煞停不下来,身形直向一棵树掠射过去。
常山阴也懒得闪避,双掌一劈,将那棵合抱粗的树喀勒一声劈断。
身形亦藉那一劈之力,猝然煞停了下来。
乐无忧人剑已如星萤流泻般自空中撃落。
常山阴双掌一幻,乌云盖顶般护住了头顶。
利那星萤与乌云混缠交杂。
乐无忧那一招威力无伦的「星河倒泻」,竟然透射不进常山阴双掌幻起的那片乌云中,被呑没卷去。
乐无忧惊懔不已。
也才深切体会到常山阴在双掌上的造诣确实高深奥妙。
蓦地,交缠中的星萤与乌云中,一缕寒风劲气如气冲牛斗般,冲射而起,撞击向乐无忧。
乐无忧闪避不了,被那股淡黑的气劲撞击在左肩头上。
他立时机伶伶打了个寒颤,人亦被撞击得倒翻后滚开去。
勉强提气飘堕落地,乐无忧禁不住又打了个寒颤,同时觉得左半边身阴寒澈骨,血气凝结,有点僵木。
他不由大惊,忙吸口气,运行全身,想驱出体内的阴寒之气。
但一口眞气运行到身体左边,却阻滞不前。
他在心里暗叹一口气,知道除非奇迹出现,否则,今日难逃一死。
但他却不想束手待毙。
常山阴却没有乘机出手,站在原地,一双绿芒闪亮的怪眼,盯视着乐无忧,诡笑不已。
乐无忧看在眼内,一颗心寒透了,在他眼中,此刻的常山阴有如地狱中走出来的索命无常。
「乐无忧,你已中了老夫一记黑风掌,寒毒之气如今在你体内慢慢流窜,半个时辰之后,寒毒遍布全身,你将会全身血脉凝结,僵木而死!」常山阴粗嘎的语声听来有如鬼叫。
乐无忧对于常山阴说的话深信不疑,因为他已感觉到一丝寒气已游窜向身体右边。
咬咬牙,乐无忧沉凝地道:「常老怪,本公子就算死,亦不会白死!」
语声中,右足一蹬,身形侧射,人剑如一道惊虹般闪射向常山阴。
「自速其死!」常山阴怪嘿一声,身形陡地拔起,空中腰一折,墨黑的手掌向下一探,印向乐无忧背心。
乐无忧由于半边身已僵木,一剑刺空,已是有去无回,身形变动不了,自然也无法闪避常山阴那一掌。
眼看着那一掌就要印在乐无忧的背心上。
常山阴已发出一阵令人听了毛骨悚然的怪笑声。



盘龙刀燕仲行



那野店老板与小二从昏厥中醒过来,张开眼,第一眼就看到恶鬼一样的常山阴,正自一掌印向乐无忧背心。
两人不禁同时惊呼出声,不欲看见乐无忧被击杀的情景,将双眼闭上。
也所以他们看不到有道匹练也似的刀芒,如天外飞龙般,闪飞向常山阴那只墨黑的手掌。
亦因此救了乐无忧一命。
因为常山阴右掌齐腕断去,所以只好撤掌。
X X X
掌山阴从来未见过如此快疾凌厉的一刀,怪叫声中,身形如蝙蝠般倒冲落地。
那边刀光亦一闪而没。
那野店老板与小二听不见有惨叫声响起,心中觉得奇怪,遂睁开眼看个究竟。
他们恰好看到常山阴张臂倒冲落地,亦看到乐无忧没有死,正被一个身躯伟岸,相貌堂堂的写衣汉子扶住。
这葛衣汉子的年纪比乐无忧大不了多少,三十不到。
老板小二见乐无忧有丧命在那悪鬼一样常山阴掌下,俱不由舒了口气。
他们都对乐无忧有好感,而且认为他是好人。
所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人的感情,有时候是很简单直接的。
野店老板与小二的感情,此时正是这样。
常山阴在站稳身形后,亦看到了及时出手、从他掌上救了乐无忧一命的葛衣汉子。
但他却不认识这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一双绿芒闪动的目光,恨毒他打量着这葛衣汉子。
葛衣汉子一手将乐无忧轻轻扶起,看也不看黑风老怪常山阴,关切地望着乐无忧。「乐兄,你没事吧?」
常山阴这才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乐无忧勉强站稳身形,惊喜无限地道:「燕兄,原来是你!」
倏地又打了个寒颤,身形也幌摆着站不隐了。
葛衣汉子手一紧,扶稳了乐无忧。「你受了伤?」
乐无忧苦笑笑。「中了那老怪物的一记黑风掌!」
葛衣汉子闻言一惊,脱口道:「他就是失踪了三十年,武林人都以为日经死了的黑风老怪常山阴?」
说时疑信参半地打量着黑风老怪。
乐无忧连打着寒颤,呻吟也似地道:「武林中,除了这老怪物,有谁练成了这种歹毒邪恶的掌力?」
葛衣汉子默言不语。
一会才沉沉地道:「想不到这老怪物竟然还没有死!」
目光一回,落在乐无忧脸上,乐兄,快坐下,待我助你一臂之力,将寒毒迫出体外。」
「那是白费气力,中了老夫的黑风掌,除非服下老夫的秘制解药,不然的话,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常山阴阴残地嘿嘿笑着。
葛衣汉子目光一抬,凛凛地望着常山阴。「快将解药拿出来!」
葛衣汉子神态在这刹那凛然生威。
常山阴亦被葛衣汉子的威态震慑得心头一怯。
「小子,你是谁?竟敢用这样的口气与老夫说话?」常山阴凶厉地怪吼。
这时乐无忧已站不住,坐在地上,打坐调息,运气抗阻那股在体内蔓延的阴寒之气。
葛衣汉子站在乐无忧身前,豪声道:「在下燕仲行,你若再不将解药交出来,莫怪燕某不客气!」
常山阴一听「燕仲行」三个字,绿芒闪动的瞳孔暴缩。「原来你小子就是仗着一柄盘龙刀,于黄海之滨,斩杀七蛟的燕仲行!怪不得这样狂,敢用这种语气与老夫说话!」
燕仲行神威凛凛地踏前一步。「老怪物,你到底交不交出解药?」
常山阴阴声地怪笑道:「老夫不但不将解药交出,还要杀了你这小子!」
燕仲行一手搭在腰间那柄刀鞘镌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铜龙的刀柄上,气势慑人。「那燕某也不多说,动手吧。」
X X X
野店老板与小二一见燕仲行与常山阴对峙着,剑拔弩张,两人吓得急忙闭上了眼睛,不敢看那搏杀时的凶险场面。
常山阴双手十指舒抓中,双掌如墨。
他已将黑风掌力提聚到八成。
对于燕仲行,不知怎的,他不敢掉以轻心。
燕仲行「哈」然一声将盘龙刀抽出。
盘龙刀在手,燕仲行神态更加威武。
常山阴没来由地气势一怯。
也就在这时,燕仲行一刀劈出!
一刀就是一刀,绝无花巧,但刀势却如天雷乍发,惊电裂空。
这一刀其势端的惊人。
连常山阴这样功力深厚的老怪物,也不敢轻攘其锋。
怪啸一声,常山阴身形疾旋,避过那一刀,左爪右掌,爪抓燕仲行双眼,掌劈其肩头!
燕仲行却半途中刀势一沉一回,拦腰挥斩向常山阴。
这是拚命的打法。
常山阴当然不想将命拼掉,所以只好爪掌一撤,斜纵出丈外。
燕仲行身形随着刀势疾旋,身形与刀光有如一道光轮般、旋风般斩向常山阴。
常山阴双爪幻舞,竟然无法封挡得了,怪叫着连连后退。
燕仲行人刀如轮,疾旋追斩常山阴。
常山阴鬼叫声中,后退不止,无法破解燕仲行这一招。
倏地,常山阴发觉已退到一棵树前,背脊已抵在树身上,退无可退。
而燕仲行已追斩到。
常山阴身形刷地贴着树身腾拔起。
「唰唰唰」声中,燕仲行刀轮贴着常山阴脚板将树干斩削成三截!
常山阴也出了一身冷汗。
燕仲行刀锋断树,旋斩的刀势不停,如龙卷风般自地上旋升起,追斩常山阴腿脚。
常山阴双腿曲缩,接一蹬,蹬在倾倒的树干上,身形藉那一蹬之力,横射出五丈过外。
燕仲行空中刀光一歛,伸臂一抄,抓住一条横极,身形接一荡,手一松,荡掠向常山阴射出的方向。
也就在燕仲行松开横枝的刹那,断树蓬然倒地,枝折叶碎,尘扬土飞。
X X X
常山阴双脚才落地,一口气还未换过,燕仲行人刀已追掠到!
「好一个不知进退的小子!」常山阴吼一声。这一次竟然不再闪避,腾身扑向燕仲行。
两下里的势子皆快速绝伦,爪影与刀光缠击在一起。
倏地,两条身形各自翻掠开,落在地上。
两人皆无恙。
看来,刚才那一下快速的接触,谁也没有伤了谁。
常山阴身形落地,双目中暗绿光芒大盛。黄发蓬长,裂唇缺鼻子的脸上更加丑恶,阴厉地哼哼道:「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燕仲行伟岸的身躯如岳峙渊停般,神态凛肃。「老怪物,你若不将解药交出,敎你血溅五步!」
「好狂妄的小子!」常山阴怪啸一声,身形扑掠中,双掌一连劈出十五六掌!
阴寒的掌劲如狂涛般,自他双掌中吐涌出,撞击向燕仲行。
燕仲行知道这种掌力沾不得,疾忙偏身横移,盘龙刀化作一道虹芒,截斩常山阴双臂。
常山阴双臂一曲,化掌为爪,攫拿燕仲行的盘龙刀。
燕仲行刀势一翻,锋芒映目,倒削常山阴鬼爪也似的十指!
常山阴知道盘龙刀不是凡品,锋利无比,可断金切玉,不敢与之碰触,缩指为拳,手腕一沉,击向燕仲行小腹!
燕仲行刀身疾翻,向下截斩!
常山阴只好收拳。
两人就这样凶险绝伦地拼杀起来。
X X X
时间在两人激烈的拼斗中一点一滴地流逝,乐无忧体内的寒毒之气,亦逐渐蔓延全身。
他本来是坐着的,但这时已躺卧在地上,一脸痛苦之色,身躯不停地抖颤着,上下齿交战,咯咯有声。
看来,他快挺不住了。
因为现在已差不多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寒毒将侵布他全身。
激斗中的燕仲行也知道再这样斗下去,乐无忧一定会丧命,所以他心内焦急万分。
但常山阴不是豆腐做的,而是三十年前纵横一时的顶尖高手,想杀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是若要救乐无忧,则非杀常山阴不可。
为了能撃杀常山阴,燕仲行决定行险求胜。
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让常山阴在左臂上撃了一掌。
但他也一刀将常山阴的右手三指削断了。
他已中了常山阴的黑风掌力,所以他左臂感到冰寒僵木。
常山阴虽然断了三指,但他却毫不感到痛苦,只感到高兴不已。
因为只要他能在这时抽身溜走,燕仲行与乐无忧就会先后身亡。
但燕仲行怎会让他溜跑?
刀光暴涨中,燕仲行蓦然一矮身,将常山阴的双足斩断!
常山阴之所以会被燕仲行斩断双足,一是由于断指之痛,令他反应慢了,二是他击了燕仲行一记黑风掌,高兴之下,警觉稍懈,加上燕仲行那一刀诡变迅疾,致令到他闪避不及。
双足一断,常山阴如一只断了腿的蚱蜢,蹦也蹦不起来,身形一栽,倒在地上,断口处血如喷泉。
惨厉地狂吼一声,常山阴痛得在地上乱滚,形状比厉鬼还要恐怖。
他如今走不了,自忖必死,遂狠下心,于满地乱浪中乘机掏出盛载解药的瓷瓶,企图吞入肚子里,死也拉两个垫背的。
燕仲行之所以没有再出手斩杀常山阴,一是欲从他手上拿到解药,二是左臂所中的一记黑风掌,其阴寒之毒已流布整条手臂,冰寒澈骨,僵木不灵,令到他不敢妄动,恐怕寒毒加速流窜。
但当他一眼瞥见到常山阴掏出一个门玉瓷瓶,正欲塞入口中,遂毫不迟疑地脱口将盘龙刀急掷出!
唰地刀光飞旋,将常山阴那只拿着白玉瓷瓶的手腕斩断。
那只断手仍紧紧抓着瓷瓶,被带飞出老远!
常山阴手腕再断,狂叫一一声,再也抵受不住,痛昏过去。
燕仲行在盘龙刀旋飞出的时候,人亦,脱弦箭般,向前标掠!
所以,他不但将去势已弱的盘龙刀抄接回,而且亦将那只握着瓷瓶的断手捞握在手中。
也顾不了血汚,身形一折,疾掠向乐无忧。
X X X
乐无忧这时已像个死人般,双眼紧闭,身体四肢僵木,触手冰雪般寒冻,气息微弱。
燕伸行急忙自断手中取出那査瓶,自身忍着澈骨冰寒的煎熬,用牙齿咬开那个瓶塞,揑开常无忧的牙关,将瓶中的药粉倾倒入他口内。
他将大半瓶药倒在乐无忧口内,他自己吞下了小半瓶。
对症之药,果然灵验,燕仲行但觉体内有一股灼热的气流迅速地流窜全身,热流所到之处,寒气尽驱,那条僵木冰寒的左手臂,亦恢复了知觉,不再感到冰寒。
他连忙坐下来,运气调息三周天。
运气三周天之后,他整个人感到血脉流嶋,浑身舒泰。
他连忙将情况已有好转的乐无忧扶坐起来,将一掌抵在他背心上,将内力输入他体内,助他加速药力的运行。
大约一盏茶时间,乐无忧才恢复过来,全身毛孔渗淌出冰水也似的汗水。
燕仲行由于输出内力,也出了一身大汗。
见乐无忧已无大碍,长吐了口气,燕仲行与乐无忧各自运气调息起来。
X X X
野店老板与小二再次睁开眼时,见他们心目中的好人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不禁大喜。
但当他们看到黑风老怪常山阴死状之惨时,吓得急忙将日光收回,不敢再看。
——常山阴不用燕仲行出手杀他,流血过多而死!
自他咽气开始,他才眞的死了。从此不能再为害江湖武林!
像常山阴这种怙悪不改的大悪人死得如此惨酷,足为天下所有恶人之戒。
野店老板与小二殷勤地为燕仲行与乐无忧重整杯筷,送上最好的酒菜。
乐无忧死里逃生,眞有再世为人之感,他生性本就豁达,擧杯向燕仲行邀飮道:「燕兄,且先就三大杯!」
燕仲行豪爽地擧杯道:「乐兄请!」
两人一口气连干三杯。
三杯之后,乐无忧才像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両重的金锭,递给一旁侍候的老板与小二。「老板,小二哥,相烦你们动手掘个坑,将那些人的尸体埋了。这锭金子就当酒资与使费吧!」
野店老板连声应是,接过那锭金子,与小二大着胆子淸理外面地上的尸体。
待那老板与小二离开后,燕仲行才问乐无忧;「乐兄,那老怪怎会杀你的?」
乐无忧苦笑道:「小弟也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若小弟眞的死了,可说死得不明不白。」
「靑冥七煞是乐兄你杀的?」燕仲行望着乐无忧:「他们与你有过节仇怨?」
乐无忧摊摊手道:「靑冥七煞小弟久闻其名,但见面还是第一次,何来仇怨过节,只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是受人指使来杀小弟的。」
燕仲行目光一亮。「那么,黑风老怪与靑冥七煞是一道的了?」
「这一点黑风老怪也承认,」乐无忧吐口气。「以黑风老怪的辈份与名望,燕兄,以你看,当今江湖武林中,有哪一位能指使得了他?」
「近百年来,江湖武林中,除了南圣北帝两位前患人辈份名望比黑风老怪尊崇外,愚兄也想不出还有哪一个比他辈份更高,名声更响。」燕仲行边想边说:「但有一种可能,能够指使得了像黑风老怪这样的人!」
乐无忧不解地问:「哪一种可能?」
「那就是可能有人用钱收买了黑风老怪,指便他来杀你。」
「燕兄这一说,小弟也认为只有这种可能,黑风老怪隐居三十年,再出江湖,非钱不能,被人用钱收买,也不出奇。」
「假定是有人用钱收买了黑风老怪与靑冥七煞来杀你,价钱一定很钜,这人必定是个资财丰富人。」燕仲行加以分析,「乐兄,你的仇家中,可有拥资千万的武林人?」
乐无忧仔细想了。摇摇道:「没有,小弟的仇家全部是黑道上干没本钱买卖的盗贼。」
「这就伤脑筋了,只有等指使黑风老怪的人有进一步的行动,或许查出对方是何许人物。」燕仲行擧杯道:「且先干一杯。」
乐无忧擧杯一飮而尽。
「燕兄,你怎会这样巧,经过这里,及时出手救了小弟?」乐无忧放下酒杯。
「愚兄有一位朋友在离此五十多里外的枫林鎮居住,应他之邀,顺道去探访他,经过这野店,想歇歇脚,恰巧就遇上了……」燕仲行为乐无忧斟了杯酒,「乐兄意欲何往?」
乐无忧洒脱地一笑道:「小弟随遇而安,走到哪里算那里。」
「既如此,何不随愚兄到枫林鎮走一走,与愚兄那位朋友结交一番。」燕仲行望着乐无忧。
乐无忧欣然道:「燕兄,小弟就陪你走一趟。」
燕仲行站起来。「那就动身吧,到了那位朋友处,再喝个痛快。」
乐无忧道:「燕兄可有骑马?」
燕仲行摇摇头。「没有。」
「那咱们合乘一骑吧。」乐无忧走向那匹栓在树下的健马。
辞别过老板,乐无忧与燕仲行两人一骑,往枫林鎮催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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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半人踪渺 初涉凰风谷



枫林鎮外有一座枫林山庄。
山庄主人是秋枫。秋枫虽然年纪很轻,但在江湖上,名头却很响亮。
提起「红叶公子」,江湖上不闻其名者,少之又少。
他在行走江湖时,以火红的枫叶为标记,所以江湖上就称之为红叶公子。
如今庄外枫林正红似火,艳如晚霞。
也就在晚霞与枫林染为一色的时候,燕仲行乐无忧一骑来到枫琳山庄前。
两人一骑穿行在火海也似的枫林中,恍如置身于火海中。
「枫叶红于二月花,小弟现在体会到了。」乐无忧白晳的脸被枫叶映红了,讃赏不已。
燕仲行微笑不语。
「燕兄,你这位朋友是否就是江湖上人称红叶公子的秋枫兄?」乐无忧一见这偌大的枫林,就猜到几分。
「不错,正是他。」燕仲行笑着说:「他的年纪比你还轻。」
「小弟闻其名久矣,一直无缘结识……看,前面有人来了。」乐无忧遥指枫林深处。
燕仲行翘首前望,果然望到一个身穿雪白长衫,襟头绣了一片火也似红枫叶的年轻人,正行云流水般向他们迎上来。
「枫弟。」燕仲行叫了一声,自马背上跃下来,急行几步,迎向那白衣青年。
乐无忧亦急忙浪鞍下马。
他从燕仲行的那一句「枫弟」,猜出了来人正是枫林山庄的主人,红叶公子秋枫。
「燕大哥!」那白衣青年欢叫一声,急奔向燕仲行。
两人很快就迎在一起,轨手互相打量着对方,脸上尽是笑意。
乐无忧静静地站着,望着两人欣喜激动的様子,心头热乎乎的。
两人问候过后,燕仲行一手拉着白衣青年到乐无忧面前。「枫弟,愚兄为你介绍介绍,这位是……」
白衣青年已惊喜地道:「燕大哥,且让小弟猜一猜。」
微一凝眸,接道:「这位兄台必是江湖上人称无忧公子的乐无忧了。」
乐无忧连忙抱拳道:「不敢,正是在下。」
接又道:「在下不用燕兄介绍,也猜到兄台必是这山庄主人,人称红叶公子的秋枫。」
秋枫抱拳道:「不敢,正是在下,有失远迎,万祈见谅。」
乐无忧笑道:「秋兄太客气了,倒是在下冒昧造访,打扰兄台了。」
燕仲行在旁豪放地道:「你两人这样客气,加何才有个完?」
说得秋枫乐无忧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燕仲行也高兴地大笑起来。
欢笑声中,三人手轨手,步向枫林深处。



无忧失踪



枫林很大,但山庄却很小。
在枫林深处的一块空地上,建了十数间房舍,如此而已。
但每间房皆建造得雅致好看,红墙红瓦,与火普枫林浑为一色,溶在其中。
乐无忧赞赏不已,对红叶公子秋枫一见如故。
秋枫亦很乐意结交乐无忧,在三人坐下来喝酒时,已像老朋友一样,无拘无束,畅飮欢谈。
「燕大哥,为这样晚才来到?害得小弟望眼欲穿。」秋枫提壶为燕仲行斟了杯酒。「要罚你干一杯。」
燕仲行爽快地擧杯一飮而尽。「枫弟,路上遇到一点事故,所以来遅了。」
「发生了什么事故?」秋枫焦急好奇地望着燕仲行。
「秋兄,发生事故的是在下,要不是燕兄援手,在下已魂游地府了。」乐无忧一想起那生死一发的情形,仍心有余悸。
「乐兄,蹩死小弟了,快将事情说出来吧。」秋枫望望燕仲行又望着乐无忧。
乐无忧喝口酒,将野店外无端遭到黑风老怪,靑冥七煞截杀,及燕仲行恰巧路过,出手相救的情形,述说了一遍。
秋枫听得动容不已,待乐无忧说完,有点惊诧道:「小弟听先父说过,黑风老怪确是被南圣北帝联手击杀,想不到他竟死不了,三十年后又再出来为害武林!」
接钦佩地望着燕仲行。「燕大哥果然刀法无双,斩杀了那老怪物,为江湖除一害。」
燕仲行谦笑道:「愚兄只不过勉力而为,替天行道。」
乐无忧擧杯道:「人生得意须尽欢,燕兄秋兄,来,莫使金樽空对月,喝!」
这时一轮明月正斜挂空中,淸冷的银辉自窗櫺透射入,照得一室光明。
燕仲行秋枫豪情勃发,一齐擧杯。
X X X
这一顿酒,三个人直喝到月移西天,才罢飮歇息。
三个人皆有了七八分酒意。
燕仲行躺在床上,虽然酒意蒙咙,但却一点睡意也没有,闭着双眼,思索着日间野店外发生的事故。
虽然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已隐隐感到,此事必有下文,而对方来头可能很大。他不禁为乐无忧担忧起来。
X X X
乐无忧躺在床上,亦是睡不着,而且酒意全消。
瞪着一双眼,望着西窓外的淸辉冷月,思潮起伏。
他也在想着日间遭到靑冥七煞,黑风老怪截杀的事情。
但他却百思不得其解,江湖上有那一号人物必欲杀他而后快的。
他虽然在江湖上到处游荡,风流自赏,但很少管闲事或出风头,亦很少与一般武林人打交道,所以,也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只有在一年前,在冀东地面,他曾经路见不平,拔剑斩杀了六名横行冀东的大盗解救了一家镖局镖银被劫之危。
莫非是那走脱的几名大盗向他报复不成?他在心中自问。
但他却否定了。因为凭那几个走脱的大盗的身份名头,不要说黑风老怪,连靑冥七煞也请不动。
靑冥七煞的名头,比那几名大盗,响亮不止十倍。
正当他围绕着这个想不出结果的难题时,蓦地,他偶然瞥到窗外有一条淡如水的黑影在窗外一棵枫树旁一闪而没。
他心头一动,一滚身跃落床,穿回外衣,取出压在枕下的明珠宝剑,轻捷地穿窗而出。
脚点地,身形半旋,目光往那黑影闪没处打量了一下,身形一展,飞掠过去。
也就在他身形急掠当中,近面一棵枫树后,「嗤嗤嗤」一连三响,三点寒星成品字形向他电射而至。
乐无忧去势不变,长剑迎着那三点寒星一绞,叮叮叮声中,三点暗器被他击堕落地。
乐无忧猛一声淸啸,剑光如秋水暴发,扑击向那棵枫树。
枫树应剑截断。
也就在枫树断倒的刹那,树后标窜出一条人影,银光灿闪中刺向乐无忧胸膛。
乐无忧早有防备,左手曲指一弹,铮一响,硬生生将那道银光弹开。
那黑影见一招不能得手,闷声不响,左手一扬,又是三点寒星向乐无忧面门射去。
距离这样近,又是意料之外,乐无忧不禁大吃一惊,尙幸他身手敏捷,反应快速,身形在空中一偏一捧。
好险!那三点寒星就贴着他额际鬓边擦掠过。
那黑影见暗算不得手,身形一个倒折,翻掠入枫林中。
恰在这时,有衣袂飘风声传来。
乐无忧不用看,也知道必是燕仲行秋枫其中之一闻啸赶来了。
他为了追截那条掠入枫林中的黑影,等不及燕仲行或秋枫赶到,身形一弹,追掠入枫林中。
X X X
衣袂声中,两条人影如飞掠至。
在断折的枫树前停下,两条人影在月光照射下,一身白衣的正是秋枫,另一人身躯伟岸,不用说,当然是燕仲行了。
两人是在听闻乐无忧那一声淸啸声,匆忙起床赶来察看的。
但两人赶到来,只见断树,却不见了乐无忧的人影。
怔怔地望着断口整齐的树桩,秋枫焦急地道:「乐兄不知如何了?」
燕仲行打量一眼棚林,决断地道:「枫弟你绕庄察看,愚兄入林搜探一下。」
说完一掠入林。
秋枫遂转身,在房舍之间搜査起来。
啸声也惊动了几名庄汉与仆妇,纷纷走出来察看。
秋枫在庄内发现不到什么,遂吩咐那些庄汉仆妇回房安歇,他自己则仗剑立在庭前,静候燕仲行乐无忧归来。
X X X
差不多天亮,燕仲行才只身自枫林中掠出,来到秋枫面前。
秋枫一见只得燕仲行一人,不禁有点焦急地道:「燕大哥,找不到乐兄?」
燕仲行沉重地点点头。「庄内没有事发生吧?」
「没有。」秋枫答。「乐兄忽然失了踪,会不会有事?」
「这可说不定。」燕仲行不敢乐观。「但愿他平安无事。」
「今晚发生的事,会不会与日间的事有关连?」秋枫目光闪闪。
「应该有。」燕仲行断然道:「想不到对方这样快就有行动,这一来,只怕连你也牵连在内了。」
秋枫道:「燕大哥,小弟不怕。」
「不怕最好,但必须要作圾坏的打算。」燕仲行沉思着说:「为了枫林山庄,咱们明天最好离开,打探乐兄的下落。」
「现在天已亮了,小弟去收拾一下,立刻离庄。」秋枫说做就做,返身入屋,收拾随身衣物,并吩咐那些庄汉一声。
燕仲行亦入房内取回他随身携带的包裹。
当曙光将枫林「点燃」了的时候,燕仲行与秋枫相偕离开了枫林山庄。
X X X
无忧公子乐无忧像在这世界上消失了般,踪影全无,消息杳然。
燕仲行秋枫都为乐无忧的生死安危忧急如焚。
两个人在江湖上到处探查,但却如大海捞针,毫无发现。
两人却不气馁,继续追查不辍。
黄莺与乌鸦
淸风鎮上,有一座淸风楼。
淸风楼是一座酒楼,所以每日进出的人很多。
燕仲行与秋枫来到了淸风鎮。
他们自然来到淸风楼上吃喝一顿,塡饱肚子。
两人就坐在楼上店堂正中的一副座头上。
两人要的酒菜吃喝不到一半,忽然被两个正自楼梯走上来的人吸引住了。
能够吸引两人的人,自然不是平常的人。
而这两个人也很特别。
这两个人不是男人,而是两个很触目的女人。
这两个女人的年纪都很轻,不超过二十岁。
这两位女郞一个貌美如花,身材成熟丰满,就像一个水蜜桃,令男人见了垂涎欲滴。
但另一个女郞却容貌丑陋,身材瘦削,像一根枯枝,看了令人反胃。
这两个女人走在一起,一妍一媸,形成强烈的对比,份外引人触目。
所以,楼上的食客——包括燕仲行秋枫,全将目光投注在这两个女郞身上。
不过绝大部份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美丽迷人的女郞身上。只有燕仲行秋枫例外,目光紧盯在丑小鸭似的女郞身上。
爱美恶丑,人之天性,然则,何以燕仲行秋枫两人只注意那丑女郞,而不屑一顾那美女呢?
那是因为那丑女郞身上的一样物件,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
X X X
吸引两人目光的,是丑女郞身上的一把剑。
那是一把镶嵌着明珠的宝剑。
燕仲行秋枫曾经见过乐无忧的明珠宝剑,所以一眼就认出,那丑女郞腰间的长剑,正是乐无忧的明珠宝剑。
这就是两人注视那丑女郞的原因了。
那丑女郞一眼流盼到燕仲行秋枫正注视着她,向着两人扭揑作态起来。
那模样更令人反胃,秋枫忍不住差点将吃进肚子里的酒菜吐出来。
燕仲行皱眉苦脸。
那丑女郞竟向着两人飞了个媚眼。
秋枫忍不住呻吟出声,急忙将目光收回。
燕仲行虽然感到肉麻,但双目却死死盯着那女郞。
那丑女郞在众多酒客的期待目光中,那一张桌子也不走去,竟扯着那美丽迷人的女郞,弱不禁风般,娇焼地走向燕仲行那张桌子。
秋枫暗叫一声:「苦也。」忙将头低下。
燕仲行却目光焖焖,注视着那走过来的丑女郞。一
那美丽迷人的女郞一边婀娜多姿地轻移莲步,一边不断风骚入骨地向四座的酒客飞着媚眼,令到那些酒客个个晕其大浪,起了一阵骚动。
「公子,可否容贱妾两人共桌而坐?」那丑女子向燕仲行有礼地说。
燕仲行望着那丑女,不由怔呆了一下,没有回答。
「公子,你听到贱妾的话吗?」其声淸婉悦耳,有如出谷黄莺,却竟然出自这丑女之口!
燕仲行就是为了这点,才呆怔了一下的。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那黄莺啭唱般的悦耳声音,不是出自那丑女之口,而是那美丽女子说的。
直到那丑女再说,他才惊觉到自己没有听错,千眞万确,那比黄莺歌唱还要悦耳的声音,确是那丑女发出的。
他连忙点头道:「两位姑娘若不嫌侷促,但坐无妨。」
「如此多谢两位公子。」这一次是那风骚迷人的女子说的。
但却令燕仲行听着难受死了。
因为,这美女的声音有如瓦片刮地,又有如老鸦刮噪,听得人毛骨耸然,头皮发炸。
若不是亲耳听闻,亲眼所见,任谁也不相信,这种难听粗嘎的语声,是发自容貌身材这样艳丽迷人的女子口中。
楼上所有的人听到了,俱不由怔了怔,不大相信。
但那女郞再一次说话,令到他们不能不信。
「两位公子,还未请敎高姓大名。」
声音粗糙刮噪,有如老鸦刮叫。
这一来,令到各人兴致大减,暗叹造物之弄人,生就一副美好迷人躯壳的,声音却如此难听,像丑小鸭的女子,却声如出谷黄莺。
若是两女的声音调换,那就十全十美了。
众人都在心里慨叹。
而如此一来,美的美到十足,丑的也何妨丑到底。
低着头的秋枫因为看不到两女说话,还以为那娇甜悦耳的语声是发自那美女之口,及至闻声抬头,才知道自己弄错了。
一时间错愕地望望那丑女,又望望美女。
燕仲行答道:「区区燕仲行。」
「原来是一刀屠七蛟的『刀中龙』燕大侠,贱妾有幸拜识。」那丑女娇声说。
「这位是敝友秋枫。」燕仲行一指秋枫。
「红叶公子秋枫。贱妾仰慕久矣。」美女笑盈盈地,语声如老鸦叫。
秋枫抱拳道:「请敎两位姑娘……」
美女已抢先道:「贱妾乌鸦,她叫黄莺。」
所有听见的人虽然都感到有点错愕,但若以声取名,倒是再贴切不过。
燕仲行秋枫却从未听说过这两个女子的名字,但两人身佩兵刃,显然是武林中人,以燕仲行之见识广博,竟不知二女是何来路。
这时小二已为二女摆好杯筷,二女也点了酒菜。
燕仲行虽然不认识二女,但却感到二女来历定不简单,特别是丑女身上竟佩着乐无忧的明珠宝剑。
丑女作态地掩咀一笑,娇声道:「燕大侠是否有位朋友叫乐无忧?」
燕仲行秋枫同时心头一动,想不到这丑女竟直截了当地向他们提出这个令人思疑欲究的问题。
「不错,若燕某没有看错,姑娘身上佩着的剑,就是敝友乐无忧随身携带的明珠宝剑。」燕仲行亦直截说出来。
「燕大侠没有看错,黄莺身上佩着的长剑,确是乐无忧的明珠宝剑。」乌鸦直认不讳。
「姑娘,乐兄怎样了?」秋枫忍不住紧张地问。
燕仲行却毫不动容,神色依旧。
媚笑着,乌鸦语声粗嘎地道:「公子是聪明人,不用贱妾说明吧?」
秋枫吸了口气。已想像到乐无忧的处境但仍然问:「乐兄落在了你们手上?」
「不要说得那样难听。」黄莺娇声说:「乐无忧不过被咱们主人请去了。」
「两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燕仲行突然沉声问,双目中精光大盛。
「贱妾不是对两位说明了吗?」黄莺娇语如珠。「贱妾黄莺,她是乌鸦。」
「燕某是问妳们的眞正身份来历。」燕仲行凛声说。
「说出来两位也不会知道。」乌鸦甜甜一笑,语声却令人汗毛倒竖。「两位只不过想知道乐无忧的情形,是不是?」
秋枫不禁点头。「不错。」
「两位若够胆量,请随贱妾到一个地方,自然淸楚乐无忧的一切。」丑小鸭一样的黄莺说着站起来。
风骚迷人的乌鸦亦站起来,移步走向楼梯口。
燕仲行与秋枫相顾一眼,默不作声,丢下一块足有五両重的碎银在桌子上,跟着乌鸦黄莺步下楼梯。



凤凰谷



黄莺乌鸦在路上不声不响,走在前头,一路急赶。
燕仲行秋枫也没有问她们到什么地方,闷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为了欲知乐无忧的生死下落,就算是龙潭虎穴,燕仲行与秋枫两人也义无反顾,照闯可也。
走了大半日,黄莺乌鸦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究竟她们带燕仲行秋枫到什么地方?
燕仲行秋枫却依然默不出声,虽然他们很想知道去的是什么地方。
最后还是黄莺乌鸦忍受不住沉默,先开声说话。「两位难道不想知道贱妾姊妹带你们到什么地方吗?」
说话的是丑小鸭黄莺。
「当然很想知道,但若两位姑娘不肯说,问也是白问。」燕仲行淡然说。
「两位不问,又怎知贱妾不肯说呢?」黄莺回首瞥了燕仲行一眼。
「姑娘若是肯说,也不用燕某问,早就说了。」燕仲行语气仍是那样淡然。
「贱妾很想吿诉两位,但主人吩咐,不得对两位说,两位到了那里,自然知道。」黄莺语声如珠。
「两位的主人是谁?可否见吿?」秋枫忍不住问。
「公子何必急于知道,忍耐一下,见到了自会知道。」这一次是语声难听如老鸦,容貌艳丽的乌鸦说话。
秋枫听着那令人打寒颤的声音,赶紧闭口不言。
「乐无忧是生是死?」燕仲行问。
「你以为呢?」黄莺故意卖个关子。
「燕某就是不淸楚,才问妳。」燕仲行冷然说。
「贱妾出来的时候,他是活人一个,现在就不淸楚了。」黄莺将脚步放慢了。
「这话何解?」秋枫心头一跳。
「那就是说,他随时会被杀死!」乌鸦难听的语声又响起。
看来,他是看上了秋枫。
秋枫赶紧闭上咀巴,暗暗发誓在乌鸦面前,再不说话。
X X X
后来的一段路程四个人又沉默下来,闷声不出,埋头赶路。
燕仲行秋枫终于随着黄莺乌鸦进入一个隐蔽险绝的山谷中。
两人才进谷差点以为身在女儿国中。
因为两人眼见的,尽是女人。却看不到一个男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
那些女人有老有少,有丑有美,有高有矮,有肥有瘦,各种形态,应有尽有,看得两人眼花缭乱。
而那些女人在看到两人后,无不贪婪兴奋地望着两人,就像贪色的男人,看到了裸女的神情那样。
燕仲行秋枫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山谷很深,亦很宽广,越往内走,地势越开阔平坦,建了不少房舍。
穿过一片空地,燕仲行秋枫跟着黄莺乌鸦来到一座两层高的楼阁前。
这一座楼阁建造得美仑美奂,金碧辉煌。
两人站在楼阁前,猜测这必是黄莺乌鸦口中那位主人的居所。黄莺乌鸦示意燕仲行秋枫站住,两人步进楼阁中,身形立刻被数重珠帘遮蔽了。



百鸟之凰



珠帘掀扬声中,黄莺与乌鸦又出现在燕仲行秋枫面前。
「两位请随贱妾入内,主人有请。」黄莺乌鸦同时作了个肃客状。
这一次两人一同说话,语声渗杂,没有那样难听。
燕仲行秋枫相顾一眼,一声:「有劳两位姑娘带路。」步上石阶,随在二女身后,越过数重珠帘,直往内行去。
过前厅,穿曲廊,两人随着二女来到一个精雅的敞厅前。
两人还未踏入敞厅,已听到一把非常甜笑悦耳,充满了诱惑力的磁性话声传出来:「燕大侠,秋公子,快请进。」
两人不禁被那甜美富有磁力的语声吸引住,一齐擧步进入厅内。
黄莺乌鸦则垂手倚立在厅门外。
燕仲行秋枫才入厅,立刻被一位风华绝世,仪态高贵的中年艳妇吸引住了。
两人甚至忘了行礼。
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惊艳,赞美。
这件事之后,燕仲行秋枫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艳妇,是他们看过的无数女人中,最具魅力的一个女人。
「两位请坐。」中年美妇那含有无比魅力的甜美语声像催魂曲般在两人身边响起。
燕仲行秋风这才大梦初觉般,猛省过来。
两人有点尴尬地笑笑,在两张锦櫈上坐下来。
两人也才彻底瞧淸楚了坐在一张形如孔雀开屛般的敞椅上的美妇人。
两人被那美妇人的绝世容色弄得目眩神迷,有点痴呆了。
这中年美妇人的美艳,简至非笔墨所能形容万一。
X X X
燕仲行首先收慑心神,暗暗吸了口气,目光尽量不瞧那美妇人。
他感觉到这美妇人艳丽雍华中,带有淫邪,有一种令人于不知不觉中迷失自己的妖异魅力。
「芳驾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可否赐吿?」燕仲行故意凛声宏说,将迷惘中的秋枫震醒过来。
燕仲行的语声有如醍醐灌顶,冷水淋身,令神情迷惘的秋枫悚然惊醒过来。
暗自叫了一声「惭愧」,秋枫感激地望了燕仲行一眼。
「本后乃百鸟之凰,这里是凤凰谷。」美妇人的语声更具令人迷失的魅力。
但燕仲行却不为所惑,正气凛然地道:「区区燕仲行有幸得识芳驾。」
秋枫的内力及定力不及燕仲行,先是听闻美妇人魅人的语声,心头迷荡,及后听了燕仲行的威凛语声,才灵台淸明,忙自吸口长气,鎮定心神。「在下秋枫,见过芳驾。」
秋枫一字字吐出,音淸气沛。
「两位果然是年靑一辈中的佼佼者。」美妇人一笑一语,一擧手一投足,任何微小的动作,皆极具诱惑吸引之魅力。
燕仲行冷冷地道:「芳驾谬赞了,燕某这次来,是为了敝友乐无忧的,请芳驾让咱们见见敝友。」
美妇人娇笑如花盛开般道:「两位何必心急,乐无忧确实在本谷中,且已乐不思蜀,的的确确是无忧无虑,只怕他不肯来见两位了。」
燕仲行不禁心头一沉,暗自思忖:「莫非乐无忧竟然迷失了自己?」
秋枫虽与乐无忧相交不深,但见过面毕竟是朋友,遂关切地急道:「芳驾何不将乐公子请出来,让咱们见一见,若他亲口对咱们说不肯离开,咱们立刻离开。」
美妇人目光有如磁石吸铁般,深注在秋枫脸上,「让乐无忧与两位相见可以,但两位要答应本后一个条件。」
秋枫在美妇人的目光深注下,差点将自己迷失了,幸得燕仲行一时及时重重一哼,将他的神志自迷失中拉回来。
「若不是强人所难。芳驾请将条件说出来,看能否答应。」燕仲行不敢贸然答应,以免被对方套住。
「燕大侠好精明!」美妇人目中光彩一闪,「其实也不是什么条件,只要两位答应本后,在离开本谷后,对外间缄口不提在本谷的所见所闻,不泄漏本谷的秘密,就让两位见见乐无忧。」
燕仲行想了想,毅然点头道:「咱们答应妳。」
美妇人浅浅一笑。「既然两位答应了,本后就让你们见见乐无忧吧。」
接扬声朝厅外唤道:「黄莺,去将乐无忧带来。」
丑小鸭黄莺脆应了一声,向外急步而去。
X X X
在等待中,燕仲行秋枫像老僧入定般,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澄神滤智,抱元守一。
两人这样子,是恐防一个把持不定,在不知不觉中为美妇人的音容所惑,迷失了自己。
那自称百鸟之凰的美妇人,亦没有再与他们说话,倚坐在孔雀椅上,微闭着双目,似在养神。
大约一盏茶时分,厅外的曲廊中有脚步声传来。
燕仲行一听,就听出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因为脚步声有两种,一种细碎,一种沉实。
脚步声迅即来到厅门口。
燕仲行与秋枫不由紧张地将目光移注向厅门口。
X X X
「禀主人,乐公子带到。」是黄莺的声音。
而燕仲行秋枫不但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黄莺,也看到了无忧公子乐无忧。
两人连忙从锦櫈上站起来。
「请他进来!」美妇人张开一双美目,娇慵地挺直娇躯。
「乐兄!」燕仲行秋枫迎着擧步入厅的乐无忧。
但乐无忧竟像不认识两人般,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从两人身边走过,迳自来到美妇人面前,低头垂手道:「谷主何事召唤在下?」
美妇人伸出春葱也似的五指,指着燕仲行秋枫道:「乐无忧,你现在是否无忧无虑,很快乐?」
乐无忧看来一切无恙,语声也很正常。「回谷主,在下很快乐。」
美妇人又道:「你认识他们吗?」
乐无忧顺着美妇人玉手所指,回身望向燕仲行秋枫。
「回谷主,在下认识,一位是燕仲行,一位是秋枫。」
乐无忧的神态与语声丝毫没有任何不正常之处。
秋枫张口欲叫,却给瞬也不瞬注视着乐无忧一擧一动的燕仲行暗中示意阻止。
美妇人满意地微笑着,对燕仲行秋枫道:「两位看淸楚了,他可是无忧公子乐无忧?」
燕仲行秋枫事实看不出眼前这乐无忧是假的而不是眞的,所以他们只有承认道:「不错,他确是乐无忧。」
美妇人笑容闪灿道:「乐无忧,本后现在问你,你愿意跟他们两位离开吗?」
乐无忧毫不考虑地道:「在下情愿留在谷中,决不与他们离开凤凰谷。」
美妇人得意万分地说道:「两位亲耳听到了乐无忧的答复,要不要亲自再问一次?」
秋枫惶促地道:「燕兄……」
但却给燕仲行摇手阻止他说下去。
「芳驾,既然乐无忧不愿离开这里,咱们不敢勉强,咱们可以离开贵谷吧?」
「当然可以,」美妇人露齿一笑,「不过,现在已天黑了,对两位恐怕不方便吧?」
「咱们走惯了夜路,没关系,请芳驾派人送咱们出谷。」燕仲行毫不领情。
而事实上他不欲在这凤凰谷多作停留,恐怕一个不愼,会像乐无忧一样迷失了自己。
「既然两位坚持要现在离开,本后不敢挽留。」美妇人语声略高。「黄莺乌鸦,送燕大侠秋公子出谷。」
黄莺乌鸦同时应了一声。
「吿辞。」燕仲行秋枫同时一抱拳。
美妇人凤凰谷主向两人一欠身,算是答礼。
燕仲行与秋枫一侧身,对着乐无忧道:「乐兄,你可有说话要咱们带僚你的亲人?」
乐无忧摇头:「没有。」
燕仲行深注乐无忧一眼,转身大步朝厅门口走去。
秋枫迟疑了一下,瞧着乐无忧欲言又止,叹口气,跟在燕仲行身后。
乐无忧站着,看着两人步出厅外,没有说一句话。
那位凤凰谷主则一直将目光盯在乐无忧脸上,脸上流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那抹笑容包含着些什么,则只有她自己才明白了。
X X X
夜色苍茫中,燕仲行秋枫在黄莺乌鸦的陪送下离开了这充满神秘感的凤凰谷。
X X X
「燕大哥,以你之观察,乐兄是自愿留在凤凰谷的吗?」秋枫直视着燕仲行。
——他们在离开凤凰谷后,一迳赶回枫林山庄,此时他们正坐在庭前,对着一林火也似红的枫树。
「表面上看起来,他确是自愿留下的。」燕仲行目光遥望着一片像流焰般飘落的枫叶。
「乐兄虽然看来很淸醒,擧动皆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与平常一样,但小弟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秋枫苦笑着。
「愚兄也有你这种感觉。」燕仲行将目光收回。「枫弟,你觉不觉得乐兄的眼神有点异样?」
「小弟倒没有留意。」
「愚兄在临离开那座大厅时,发现乐兄的眼神有些微的呆滞,与平常比较起来,显得有些空洞。」燕仲行脸上微现忧虑之色。
「这是说,乐兄已迷失了自己,他不是自愿留下来的了?」秋枫失声说。
「这个可能性最大,乐兄平日的为人愚兄很淸楚,以他的性情为人,决不会自愿留在那种地方。」燕仲行目光忽然有点惘然。「枫弟,你觉不觉得那个凤凰谷主很神秘?具有一种妖异的魅力?」
秋枫目光也有点迷离。「小弟也有这种感觉,若不是大哥你及时将小弟震醒,小弟差点迷失在那位谷主的妖魅的音容笑貌中。」
说时,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枫弟,这座凤凰谷,你可有听闻?」燕仲行的语气有点深沉。
「没有,大哥你呢?」
「愚兄也没有,这之前,从没有听闻江湖上有座凤凰谷,有位凤凰谷主。」
「但这位凤凰谷主,肯定身手很高。」秋枫目光一远,恰巧看到有几片枫叶被秋风吹飘落地。
「江湖上出现了一座凤凰谷,竟然无人知晓,这已很奇怪,但也证明了,这座凤凰谷对外一直很神秘,其用心就値得思疑了。」燕仲行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位凤凰谷主妖魅的脸庞。
「燕大哥,依你之见,咱们是否将这座凤凰谷公诸武林?」秋枫神色一动,「咱们虽然有承诺,但为了万一起见,也只好不守诺了。」
燕仲行摇摇头道:「在还未知道这座凤凰谷是正是邪之前,咱们不宜毁诺。」
「如若凤凰谷包藏祸心,她们迟早有所行动,那时,才将之公诸武林,让同道有所警惕也不迟。」燕仲行一伸掌,接下一片飘落的枫叶。
那片枫叶在他掌中有如一片燃烧的火焰,但不知为什么,燕仲行却觉得像一团鲜血!
一丝不祥的感觉这刹那掠过燕仲行的心头。
他不由五指一收,将那片枫叶握碎在掌中。
接一舒掌,粉碎的枫叶自他指隙中漏泻落地,像点点鲜血。
秋枫有点奇怪地注视着燕仲行的这一擧动。
——他很淸楚知道燕仲行喜爱枫叶,来他这里不下十数次,连一片飘落地上的枫叶也从未践踏过,更别说握碎它了。
「燕大哥……」秋枫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燕仲行忽然从椅上站起来。「愚兄感到有点倦,想回房歇息一下。」
说完迳自擧步走向他的房间。
秋枫一怔,不明白燕仲行何以忽然如此,无言望着他的背景消失在房门后,接目光一展。
一阵急劲的秋风恰在这时吹掠过,吹得他衣袂飘飞。更得吹一林红艳艶的枫叶簌簌飘飞落地。
望着那飘飞的片片枫叶,不知怎的,秋枫竟觉得像一朶朶飞溅的血花!
而一丝恐惧之意亦同时袭上他心头,他不由将双眼闭上……
X X X
乐无忧又重新在江湖上出现。
乐无忧仍是乐无忧,轻裘骏马,飘逸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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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公子变杀手 冷血又无情



时令初冬。
乐无忧来到了杭州。
但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风流自赏,游西子,登雷峯,而是一迳策骑奔向西城外的五柳庄。
X X X
燕仲行秋枫也离开了枫林山庄。
他们是在听说乐无忧在江湖重现,并且人在杭州,才急急起程的。
他们匆忙赶往杭州。
他们要见一见乐无忧。
看看他是否变了,还是以前的无忧公子乐无忧。



大开杀戒



乐无忧仍是以前的乐无忧,不过却变了。他这次到五柳庄,并不是去拜访杨逸隐!而是杀他!
杨逸隐就是五柳庄的主人。
而且与乐无忧是世交。
杨逸隐年纪比乐无忧大了一大截,今年已足有六十岁。
而他亦准备为自己的六十大寿,大事庆贺一番,在宾客的名单中,也列入了乐无忧的名字。
他与乐无忧已经逝世的父亲是知交好友。
所以,他邀请了乐无忧这位世侄。
当他知道乐无忧已来到庄前时,他很高兴地迎出去。
但当他知道乐无忧不是来探访他,而是来杀他后,不禁又惊又怒。
若非亲耳听闻,他眞不敢相信,自己视之如子姪的乐无忧,竟然要杀他!
他虽然又惊又怒,但仍然丝毫不动气地问:「无忧,你为何要杀老夫?」
乐无忧的神情刹那露出短暂的迷惘之色,但很快又回复过来,冷冷地道:「因为我要杀你!」
这是天下最荒唐无理的理由。
但亦是最直截了当的借口。
所以杨逸隐被弄得怔了怔,目中已有怒意。「无忧,你是否神经有问题?你是否疯了?」
乐无忧目中忽然露出一种迹近疯狂的光芒,仍然是重复着那一句话:「我要杀你!」
这一来,无论杨逸隐修养功夫如何好,也动了气。
「无忧,你几时变得这样目无尊长,邪恶可怕的?」
乐无忧听而不闻,蓦然向杨逸隐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快速绝伦,凶险歹毒,且大出杨违隐意料之外。
惊呼一声,杨逸隐急忙闪避。
避开了心胸要害,肩头仍然被乐无忧的长剑刺中。
剑入肉二寸。
一入即出,剑光再闪,毒蛇一样刺向杨逸隐咽喉。
杨逸隐肩头受创,剧痛难当,身形亦受了影响,应变得没有那样快,再加上乐无忧那一剑迅急凌厉,竟然闪避不了那一剑。
杨逸隐双眼暴睁,尽是惊惶愤怒之色,手亦已握在剑把上,但却再也抽不出。
因为乐无忧的长剑已刺入了他的咽喉内。
短促地嘶叫了一声,杨逸隐的身躯随着喉头剑洞喷溅出的鲜血,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倒在地上。
他虽然已断了气,但双眼仍睁得大大的,右手也紧握在剑把上。
X X X
乐无忧对于杀死了杨逸隐,毫不动容,脸上却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目中那种疯狂之色更浓。
剑一震,抖落剑尖上的血渍,回剑入鞘。
接一声长啸,跃身上马,策骑急驰而去。
五柳庄前,就只有一具死得不明所以的杨逸隐尸体,及一个惊呆了的庄丁。
X X X
燕仲行秋枫就骑着乐无忧那匹遗留在枫林山庄内的白马,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了杭州。
但他们却找不到乐无忧,只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五柳庄庄主被无忧公子乐无忧杀了!
两人震惊不已。
为了证实这个消息的眞实性,两人直奔五柳庄。
他们看到了杨逸隐的尸体,也详细地听完了那庄丁的述说。
这不由他们不信了。
两人虽然震惊,感到乐无忧杀死杨逸隐,必有原因。说不定就是受了那凤凰谷主的摆布主使,才会一改以往的作风。
据他们所知,乐无忧不是个嗜杀的人,而他与杨逸隐的关系又是世交,不可能有仇怨,那么,他这一次杀死杨逸隐,就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乐无忧杀杨逸隐的原因,必须找到乐无忧。
但乐无忧已离开杭州,不知何往。
X X X
乐无忧离开杭州后,一路策骑飞驰,二日后,来到了金陵附近的石头城。
石头城住了一位武林名宿。
道位武林名宿就是昔年以一杆钩枪飮誉江湖的「夺命钓枪」池尙斌。
池尙斌于十五年前,已经隐居在石头城。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归隐。
江湖上亦很少有人知道他隐居在此。
只有极少数几个关系密切的人知道。
乐无忧就是其中一人。
乐无忧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父亲乐如天的关系。
池尙斌与乐如天是知交,并且是拜把兄弟。
乐无忧在他父亲死后,曾经先后三次去见过池尙斌。
池尙斌对这位子姪亦极为赏识。
但他又怎想到,这位他极为欣赏的子姪乐无忧这一次来,是要杀他这位盟叔。
X X X
池尙斌在他隐居的草屋前,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乐无忧,仿佛在看着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而事实上当他第一眼看到乐无忧,就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眼前的乐无忧仍是以前见过的乐无忧,但神韵气质,却不像以前的乐无忧。
以前的乐无忧潇洒超脱,现在的乐无忧却冷峻阴狠,令人望而生畏。
当池尙斌知道乐无忧是来杀他的时候,他惊诧多于愤怒。
「贤姪,为何好端端的,胡说八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以前,当乐无忧还是个少年时,很喜欢与池尚斌开玩笑。
但当他间出了这句话后,不用乐无忧回答,从乐无忧那双充满了杀机的目光中,他已知道这位盟姪不是开玩笑!
「我要杀你!」乐无忧冷酷无比地说道。
「你怎会变成这样的?」池尙斌皱着眉,没看因为乐无忧句话而动气,忽然振声道:「看淸楚了,我是你的盟叔!」
乐无忧确是在看着池尙斌,不过眼中的杀机更浓,蓦地一剑刺出!
这一剑迅疾如电闪,刺的是池尙斌眉心。
幸亏池尙斌早已看出乐无忧神态有异,暗中提防,一拗腰,仰脸避过那一剑!
「贤姪,你不是疯了吧?」池尙斌问道。
「我要杀你。」乐无忧仍是那句话。
而他刺向池尙斌的那一剑,原来是虚招,半途中剑势倏变,改刺为削。
削到池尙斌的胸腹!
池尙斌若是闪避不了,势必被开膛剖腹!
好个池尙斌,后仰的身形猝然铁板一样向后就倒,于身形贴地的刹那,双足一蹬,倒射向屋内。
——他想取出昔年仗以成名的兵刃倒钩金枪。
但他却永远也取不到手上。
乐无忧于一剑划空后,猝然抖腕,长剑脱手飞射向池尙斌心窝!
池尙斌须眉倶动,一脸惊怒之色,大叫一声,被那枝长剑刺中小腹,透背而出,钉在地上。
但他仍没有死,瞪目大呼:「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倏地一口血自他喉咙涌喷出,身躯猛一搐,头一歪,带着至死也不明究竟的表情,含恨死去。
乐无忧上前拔出长剑,在池尙斌身上将剑锋上的血迹抹去,上马离去。
X X X
燕仲行秋枫站在池尚斌僵硬的尸体前,心情沉重,默然不语。
良久,秋枫忍不住开口道:「燕大哥,池前辈隐居在此已有十五年,与世无争,乐无忧为何要杀他?」
燕仲行仰首望天,好一会才吁口气道:「这一点,愚兄也不淸楚,只有间乐无忧本人,才明究竟。」
「莫非池前辈与他有很深的仇怨?」秋枫惑然望着燕仲行。
燕仲行沉重地摇摇头。「乐无忧不但与池前辈没有仇怨,且还是他的盟姪!」
「盟姪?」秋枫诧声间道:「这是眞的?」
「一点不假!」燕仲行认眞道:「乐无忧亲口对愚兄说的。」
「这就令人费解了。」秋枫嘟喃:「难道他巴变了,走入了邪途?」
燕仲行忽然道:「这些问题在未找到乐无忧前,无法找到明确的答案,先不要去想它,现在最要紧是尽速找到他。」
「大哥可是恐怕他继续杀人?」秋枫反应很快。
「正是!」燕仲行一面凝重之色,「无论他是眞的变了,或是受人摆布,咱们都要阻止他继续杀人,否则他越陷越深,就救不了他!」
「依小弟所见,乐兄一定是受了那妖妇的迷惑,才会接连杀人,做出令人不可思议的举动。」秋枫气愤愤的。
「或许是,或许不是,这事先不要理会,且先将池前辈埋葬了,争取时间,找到乐无忧才是要紧!」燕仲行说完示意秋枫帮他搬移池尚斌的尸体。
X X X
乐无忧这一次来到了山西大同府。
他没有进城,策马向北门十里外的金家庄奔去。
马快路程短,乐无忧很快来到金家庄前。
他勒停坐骑,飘身下马,挺立在庄门前,不声不响。
足足站了有半个时辰,他仍然挺立不动,也不上前拍门。
直到一个庄丁从庄内行出,才发现原来有人站在庄门前。
而乐无忧亦冷冷地盯着那荘丁。
那庄丁瞧着这神态冷峻得有如雪峯也似的锦裘公子,心中一寒,像是有股寒风吹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害怕地再瞧了乐无忧一眼,急忙收回目光,返身急步奔回庄门。
他去报吿庄主金天赐。
但却在前院遇见了庄主的大弟子任俊杰。
任俊杰见庄丁慌急急的样子,张口将他喝住。
「什么事这样慌急?」
庄丁被喝,只好停下来。「庄门外忽然来了一位怪人,好可怕,所以小的去通报给荘主知道。」
「知道那人是何来路吗?」任俊杰盯着那庄丁。
那庄丁在他的注视下,嗫喘地道:「不知道,那人很年轻,一身锦裘,像个贵公子。」
「不用去通报庄主,这点小事,由我来处理。」任俊杰朝那庄丁挥挥争。
那庄丁不敢不从,返身跟在任俊杰身后,走向庄门。
X X X
那庄丁不认识乐无忧,但任俊杰却认识他。
因为乐无忧在三年前曾来过一次。
他是来拜望金家庄主金天赐的。
所以任俊杰见过乐无忧。
而且他亦知道,他的师父与乐无忧的父亲乐如天是生死之交。
「乐兄,久违了,有失迎迓,请恕失礼,快请进庄。」任俊杰还以为乐无忧是来拜望他师父的高兴地抱拳迎向乐无忧。
乐无忧却站着不动,目中杀机一涌,倏地拔剑疾刺向毫无戒备的任俊杰咽喉。
乐无忧这一剑既突然又迅厉,是任俊杰万料不到的。
所以,他无法闪避这一剑!
连一声也叫不出,笑容却凝结在脸上,目中却尽是讶异惊怖之色,咽喉申了乐无忧一剑,倒地死去。
在他咽气前,他仍不明白乐无忧为何会杀他。
这,恐怕连乐无忧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却杀了任俊杰。
于是乎,任俊杰做了糊涂鬼。
那庄丁被这突然的惨变惊得双腿窍软脸色死白,惊叫一声,返身狂奔入庄内。
乐无忧依然握剑摊站着,没有追杀那庄丁。
但剑尖上点滴的鲜血,却将泥土染红了。
X X X
庄丁的惊呼声将金天赐惊动了。
他忽忽由内堂赶出来探视。
那庄丁大概是吓呆了,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话说得不明不白。
金天赐耐着性子,总算听明白了庄丁的大半话意。
但也只知道他的大弟子被一个站立在庄门外的锦裘公子猝然刺杀了。
这已够了,虽然不知那人是谁,但只要出庄一看,不就知了。
他吩咐庄丁将他的独门兵刃金剑杖取来,然后向庄门外大踏步行去。
X X X
金天赐一生贝收了两个徒弟。
一个就是被乐无忧杀于门外,伏尸地上的任俊杰,另一个是黎禹生。
黎禹生不在庄内,半年前已回家探望病重的娘亲。
金天赐无妻无儿女,将两个徒弟视作子姪。
而任俊杰已尽得他所传。
他看出这徒儿将来必定靑出于蓝。
但现在却给人杀死了。
他悲痛惊怒。
他发誓要为死去的大弟子报仇。
也恨死了那杀死任俊杰的凶徒。
可是,当他悲怒填胸地大踏步跨出庄门外,看到乐无忧后,整个人震惊得怔呆了。
乐无忧,他的世姪,竟然杀杀死任俊杰的凶争,这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不能接受的事实。
但事实摆在眼前,不由他不相信。
他以惊疑悲怒的目光望着冷峻阴沉的乐无忧,沙哑地道:「贤姪,俊杰是你杀的?」
乐无忧依然挺立不动,也不向他行礼,只是冷峻地道:「是我杀的!」
金天赐闻言,不由愕了愕,愤然道:「为何杀他?他与你有仇怨?」
乐无忧冷冷道:「我只是要杀他。」
金天赐被这句话气得差点没有昏厥过去,身躯轻颤着,悲怒地道:「你到底是否疯了?你目中还有老夫吗?」
乐无忧峻声地道:「我知道你是金天赐。」
金天赐忽然冷静下来。「你虽然是乐无忧,但你杀了老夫的徒儿,老夫不得不杀你为徒弟报仇。」
「我也要杀你!」乐无忧说话中,一剑飞刺金天赐左胸!
「反了!」金天赐怒叫一声,金剑杖一磕,将乐无忧长剑击歪。
乐无忧沉臂反腕,剑光连闪,一刺六剑。
六剑恍如一剑,刺向金天赐胁门。
「混帐小子!」金天赐骂了一声,身形扭闪,斜闪出五尺之外。
剑杖挥击,金光闪灿中,反撃乐无忧十五杖。
他不想杀死乐无忧,毕竟他是他的世叔伯,且人死不能复生,他只想去擒他,问个明白。
所以他一连攻出的十六杖,皆不是攻向乐无忧的要害。
但乐无忧却剑剑毒辣凶险,只要金天赐随便中上一剑,不死也必重伤。
乐无忧脸上煞气弥布,偏身回剑,连接十六杖。
接剑走偏锋,倏地刺向金天赐的太阳穴。
闷哼一声,金天赐半转身,头一侧,避过一剑,金杖一挺,闪刺乐无忧大腿。
金天赐的金剑杖形式特异,杖头铸成剑状,长一尺,锋利无匹,既可党杖用,又可施出剑招,是一件罕见的犀利兵器。
由于杖长八尺,加上一尺长的剑身,加起来共有九尺长,这一刺,逼得乐无忧闪避不迭。
金天赐杖势不变,追刺乐无忧。
乐无忧一退再退,在金天赐第三杖追刺时,蓦地身形一拔,倏地跃立在金天赐的杖身上。
接将剑一送,疾刺金天赐咽喉!
「去!」金天赐一声喝,金杖一震。
乐无忧被金杖一震之力,震得倒翻而起,从金天赐的头顶翻掠过。
金天赐身形急转,金杖回舞,欲将向他身后翻掠的乐无忧自空中击落。
但他的身形才动,倏地身躯猛然一震,所有的动作一齐停顿下来。
回舞的金戈猝然沉堕,「噗」地倒插入地下,金天赐剧烈震颤的身形也才得以稳住。他一双眼怒瞪着,脸上却因为痛苦愤怒而扭曲着,瞪视着乐无忧。
乐无忧侧背对着金天赐,看也不看金天赐,神态冷肃,手上长剑目不在掌中。
他的长剑已在翻掠至金天赐背后的刹那,脱手倒掷向金天赐的背心。
而他的长剑还插在金天赐的背心上,剑尖透空而出!
金天赐却还未断气,咀皮嗡动着,但却说不出声,被不断流出的血浆将他的喉咙堵塞了。
金天赐虽然死不甘心,但还是倒下去了。
X X X
乐无忧为何接二连三地杀死与他关系密切的父执辈,这是个秘密,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毕竟又杀了金天赐。
金天赐是倒在他剑下的第三人。
究竟他还要杀多少人?杀的又是些什么人?
X X X
当燕仲行秋枫赶到金家庄时,他们只能见到死了的金天赐!
——他们是一路跟踪乐无忧的行踪,赶到金家庄的。
在金家庄内出来,燕仲行秋枫却难过得谁也不想说话。
「到底他还要杀多少人?」秋枫焦急地嘟喃自语。
燕仲行默然不语,一路急驰。
「燕大哥,你为何不说话?」秋枫急赶两步,与燕仲行并肩急驰。
燕仲行叹口气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说话于事情无助,目前最紧要是追上乐无忧,最好能将他截住,否则,只怕咱们赶到去,又会看到多一具尸体。」
「能够知道乐无忧下一个要杀的是什么人就好了。」秋枫不由又嘟喃一句。
燕仲行不答,脚下去势更急。
秋枫只好闭上咀巴,提气赶上燕仲行,埋头赶路。
X X X
乐无忧的行踪,在洛阳附近出现。
这一次,他直入洛阳城中。
因为他要找的人,就在洛阳城中。
而他所要找的人,就是洛阳大豪封于阳。



千钓一发



封于阳在洛阳是个大闻人。
洛阳城中,不论男女老少,可说无人不知晓。
而他在武林中,更是名头响亮。
他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财富惊人。
他的财富之多,是全洛阳城公认第一的财主。
他虽然是个大财主,但却不是个守财奴。
他为人豪爽,乐善好施,洛阳城得他好处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如果是武林人求助于他,更是有求必应。
不论是武林人或平民百姓,皆称呼他为封大官人而不名。
他财雄势也大,在洛阳城,只要他跺跺脚,半座城也会震动。
别看他财雄势大,但他却自奉很俭,居住的屋宇,不是华厦广宅,而是一座两进的小院宅。
这与他的身份财富实在不相称。
但没有人知道他为何拥有偌大的财产而只住一座小小的两进宅院。
就连他的儿子也不知道。
他就是一个这样的「怪人」。
X X X
乐无忧一进洛阳城,立刻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而乐无忧却毫不察觉。
他策骑缓缓来到封于阳的小宅院前。
出乎他意料之外,封宅外早就有一大羣人在恭候着他。
封于阳就站在那羣人的前面,冷冷地盯着缓骑而来的乐无忧。
乐无忧看到这一大羣人皆怒视着他,脸上却一点惊异的表情也没有,冷冷地扫视了那羣人一眼,目光随即落在封大官人的脸上。
封大官人亦注视着他。
乐无忧勒骑,落马。
那羣人皆默然不语,但却含着敌意地注视着挺立在地上的乐无忧。
乐无忧却只望着封于阳。
封于阳年纪有五十多岁,但由于保养得好,看来只有四十许。
「乐贤姪,你终于找上老夫了。」封于阳的语气出奇地平静。
乐无忧却只一句话:「我要杀你!」
这句话立时像火药一样,引起了封于阳身后那羣人的愤怒。
他们都是武林人,是封于阳的朋友。
「这小子眞是丧心病狂,居然连他的父执辈也要杀,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小子不是人,俺以前瞎了眼,错认他为好人,他却连杀五柳庄杨庄主,『夺命钩枪』池前辈,金家庄的金天赐。如今又想来杀封大官人,待俺去宰了他!」
「眞不知乐如天生前作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孽子,封大官人,您且退下,咱代您敎训这不知天高地厚,丧尽人性的畜牲。」
羣情汹涌,个个义愤塡膺,磨拳擦掌,争着要动手敎训乐无忧。
乐无忧却恍如不闻不见,对于那羣人的愤怒无动于衷,只是冷峻阴沉地注视着封于阳。
封于阳好不容易将汹涌的羣情平息下来。
「乐贤姪,你要杀老夫可以,只要你将我该死的原因说出来。」
乐无忧却只是重复那句话:「我要杀你!」
封于阳深注着乐无忧。「乐贤姪,你是否有难言之隐,或是受人挟迫,不得不这样做?」
乐无忧的目中杀机陡盛。「我要杀了你——」
「你」字声中,人剑如矢,飞刺封于阳。
叱喝怒骂声中,有两条人影电疾扑掠出,替封于阳接下了乐无忧那一剑。
而封于阳早被数位武林人闪身挡遮在他身前。
「两位手下留情,别伤了他性命,老夫有话要问他。」封于阳想从乐无忧的口中,问个淸楚明白。
而且他在乐无忧动手前的注视中,窥察到乐无忧似乎神态有点特异之处。
这也是他不欲杀死乐无忧的原因。
他是考虑到乐无忧之所以这样做,是身不由己。
X X X
封于阳虽然要那两位朋友手下留情,不要杀伤乐无忧,但乐无忧却对两人痛下杀手。
这两个人是江湖上薄有名头之辈。
使一柄熟铜棍,穿灰衣的是人称「一棍定江山」的尤勇夫。
使一把斩马刀的是人称「小金刚」的孟千山。
这两个人若是全力联手合击乐无忧,虽然未必杀得了他,但也不至于不敌。
但两人听了封于阳的话后,自然出手不敢放尽,留有余地,这一来,却为两人带来杀身之祸。
乐无忧一剑荡开尤勇夫的熟铜棍,接一个旋身,避开孟千山从侧面挥斩到的斩马长刀。
但他在旋身的利那,已一剑刺在尤勇夫的脇门中。
尤勇夫立时惨叫了一声,弃棍倒地死去。
众人眼见,齐皆变色惊呼出声。
就是封于阳,也惊怒悲痛不已。
他张口欲招呼孟千山退下,但已经迟了。
孟千山一刀斩空,被尤勇夫的惨叫声震得心头一怯,一个疏神,被乐无忧乘机出手,剑随身旋,剑光如轮中,将孟千山拦腰斩为两截。
这一次,那羣人眼见孟千山死状之惨,倶不由暴怒起来。
呼喝叫骂声中,二三十条血性汉子一涌而至,扑向乐无忧。
乐无忧竟毅然不惧,仗剑挺立。
封于阳知道无法阻止这羣愤激的武林朋友,只好叹口气,将头别转。
——虽然乐无忧杀了两个朋友,之前又杀了他的两位知交好友——杨逸隐与池尙斌,罪有应得,但他仍不忍心眼看着知交好友——乐如天的唯一血脉被击杀。
X X X
就算乐无忧的武功有多高,今次也非死不可。
因为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与这羣愤怒的武林人一搏。
俗语谓双拳难敌四手,以恨地无环的楚霸王项羽,尙且被迫乌江自刎,试问乐无忧一双手,一把剑,又怎敌得了这二三十位武林好汉。
乐无忧这一次无疑是死定了。
但世事奇幻莫测,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
而这一次,眼看必死的乐无忧,却没有死在愤怒的武林好汉手下。
X X X
乐无忧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有两个人及时赶至。
这两个人合骑一匹马,直冲而至,将愤怒的武林好汉与乐无忧阻隔了。
而乐无忧一见到这两人,神情似受到震动,就像猫见老鼠一样,立刻一个箭步跃上马背,策马飞驰而去。
叫骂怒喝声中,有七八条人影飞掠而起,但却无一个追赶得上乐无忧。
但更多的人将马上的两位骑者围堵住,喝骂不休。
白马上两位骑者进退不得,欲分辩又敌不过那些人的声音,只好苦笑着,歉然望着这羣愤激的好汉。
尤于喝骂责难声中,不知那一位朋友眼尖,认出了马上其中一位骑者的身份,高声尖呼起来。「盘龙刀!他就是刀中龙燕仲行!」
眞是「人的名,树的皮」,那位朋友才呼叫出声,喧嘈愤激的人羣立刻停止呼喝叱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马上前面那位身躯修伟、气宇轩昂、穿葛衣、腰佩一柄刀鞘镌刻有九条盘龙长刀的年轻汉子身上。
「果然是盘龙刀!」众人目光一亮,脱口呼叫出声。
而马上两人,正是燕仲行与秋枫。
两人自马背上跃落地上。
在塲所有人的目光,皆钦羡地望着燕仲行。
X X X
燕仲行抱拳向众好汉环揖。「燕某刚才孟浪,请各位包涵见谅。」
「燕大侠,咱们现在不怪你了,因为你断不会故意让那小子逃逸的!」一个相貌粗豪的汉子首先大声嚷嚷。
「对,咱们怎会怪燕大侠你!」众好汉七咀八舌,喧嘈不已。
「各位静一静。」封于阳有机会说话了。
众好汉立时静下来。
封于阳打量了一眼燕仲行,暗暗点了点头。「老夫封于阳,燕少兄,你于黄海之滨,斩杀七蛟的事迹,老夫早已听闻,心仪不已,今日一见,果然英风神武。」
燕仲行抱拳行礼,谦恭地道:「原来是封前辈当面,晚辈惶恐,不敢当前辈谬赞。」
「这一位是……」封于阳目光落在秋枫身上。
「这位是枫林山庄主人,人称红叶公子的秋枫。」燕仲行忙代秋枫介绍。
秋枫忙亦抱拳向封于阳行礼。「晚辈秋枫,见过封前辈。」
封于阳赞声道:「原来是红叶公子秋少兄,请恕老夫眼拙。」
秋枫连称不敢。
在封于阳与燕仲行秋枫的对答中,早有人将地上的两具尸体移去,并将地上的血溃淸洗干净。
X X X
「燕少兄,两位单骑匆匆赶来,有何贵干?」封于阳含笑望着两人。
他实在很欣赏这两个年轻人,特别是燕仲行。
燕仲行忙答道:「晚辈两人是赶来欲阻止乐无忧杀人的!」
此语一出,众人皆动容,以为燕仲行与乐无忧是一道的。
封于阳疾声问:「两位怎会知道乐无忧来杀人?」
他亦以为燕仲行与乐无忧是一道的,否则,怎会知道乐无忧来杀人。
燕仲行连忙加以解释:「晩辈两人与乐无忧是朋友,晚辈亦曾经出手救了他一命,这件事,从头到尾,晚辈两人可说是最淸楚这件事的人,晚辈两人是猜想他来杀人的,所以急急赶来。」
「难道也有人要杀乐无忧?」封于阳忍不住问。
「不错,」燕仲行点头。「对方是什么人则不清楚,但却能指使靑冥七煞,以及失踪了三十年的黑风老怪常山阴,截杀乐无忧于一家路边野店外!」
众人在听见「黑风老怪」常山阴这个名字后,莫不骇然失色,惊呼出声。
他们虽然不曾见过黑风老怪其人,但对他当年为祸江湖武林,杀人无算的残暴行径,却听闻不少。对黑风老怪这人甚为熟悉。
「黑风老怪当年不是被南圣北帝联手击毙于燕子矶头的吗?他怎会未死?」封于阳亦动容。
燕仲云只好费些唇舌,将黑风老怪没有死去的原因,及再出江湖的野心,与其凶险一战的经过,从头到尾,细说一遍。
每个人皆屛息静气,听着燕仲行的述说,无不色变动容,心惊魄动。
众人听完后,皆长长地吁了口气,钦佩地望着燕仲行。
「燕少兄,如此说来,乐贤姪之所以性情大变,还是被黑风老怪截杀后才开始的了?」封于阳深注着燕仲行。
「前辈,这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淸楚的,可否坐下来再详细谈论?」燕仲行觉得这多人站在街上说话,相当不便。
封于阳恍然道:「燕少兄说得对,是老夫想不到,简慢了两位,如不嫌寒舍侷促简陋,请进去坐下再谈。」
燕仲行秋枫连声称好。
X X X
在一间明静的书房内,封于阳与燕仲行秋枫相对而坐。
「燕少兄,听你刚才的话意,是否那次截杀之后,又发生了事?」封于阳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燕仲行沉重地点点头。「乐无忧在枫林山庄离奇失踪。」
「就是秋少兄的枫林山庄?」封于阳急声问。
「一点不错。」秋枫点头。「那晚咱们喝完酒,各自就寝,却被乐无忧的一声长啸惊起,匆忙循声察看,却失了他的影踪,但却有打斗的痕迹留下。」
「后来发生的事更奇怪。」燕仲行接口说。
封于阳神色微显焦急地注视着燕仲行,没有说话。
「前辈可曾听闻凤凰谷这个地名?」燕仲行眼中闪着异光。
「凤凰谷?」封于阳重复一遍,凝眸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听过。」
秋枫神情有点怪异地道:「乐兄失踪后,咱们遍寻不获,但却被两个奇怪的女子引到凤凰谷,而乐兄就在谷中!」
「那两个女子一个奇丑,却声如出谷黄莺,一个美艳,却声如鸦叫,两女的名字就叫黄莺乌鸦,前辈见多识广,可知道江湖上哪帮那派,有这样奇异的女子?」
封于阳已听出兴趣来,想了想,说:「以老夫所知所闻,却不知道江湖上有这样奇异的女子。」
「前辈,那两个女子是凤凰谷的人,在那神秘的谷中,所见的全部是女人,就像传说的女儿国,晚辈两人不但见到乐兄,之前还见到那位谷主。」燕仲行道。
「那位谷主是何许人?」封于阳紧张地问。
「一位中年美妇。」燕仲行目光忽然变得迷离,「一位既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又充满了令人很难抗拒,妖异迷人的魅力的妇人。」
「这一位谷主好可怕。」秋枫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她的声音像有催眠功效,她的一颦一笑可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迷失,晚辈若非燕大哥及时示警,只怕晚辈可能会像乐兄一样。」
说完,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封于阳却听得神情剧震,近乎呻吟地道:「可知道这位谷主的姓名?」
「她自称百鸟之凰,姓名则没有听她说。」燕仲行看出封于阳神色有异。
「但愿不是她,否则,眞是报应。」封于阳神情激动,但语声却很微弱。
「前辈,乐兄在见到咱们后,竟像变了个人般,对晚辈两人很冷淡,亦表明态度,不愿随咱俩离开凤凰谷,声声说自愿留下来,晚辈两人无奈,只好离开凤凰谷。」秋枫虽然看到封于阳的神态有异,但又不便动问,只好继续说下去,「但据燕大哥观察,发现乐兄当时神态有点呆滞,眼神亦有点空洞,大异于往日的他。」
「所以晚辈认为,乐兄忽然会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的杀人凶手,可能是受到迷惑,身不由己,完全不是他自己意愿的。」燕仲行顿一顿接说下去。「所以晚辈一听乐兄再现江湖,马上去找他,那知都迟了一步,无法制止他杀人,这一次,终于追上他,却又让他逃了。」
封于阳这时已平静下来。「也幸亏两位及时赶到,否则,乐贤姪必死,这件事也随着他的死去,吿一段落,但却令人不明所以。」
叹口气,注视着燕仲行秋枫。「两位可否将进入凤凰谷的所见所闻,从头到尾,对老夫详细说一遍?」
「当然可以。」燕仲行望一眼秋枫。「枫弟,你说吧。」
于是秋枫将怎样进入凤凰谷,到离开凤凰谷,从头到尾,将所见所闻,详细说了一遍。
封于阳听得很仔细,有些地方还问了几次。
特别是关于那美妇人的,问得更加详细。
燕仲行坐着不语,心里却在奇怪封于阳为何对这女人这样关心。
「两位请想一想,那位自称百鸟之凰的谷主,眉心偏左处是否有一颗像针尖般细的红痣?」封于阳神色极为凝重紧张。
燕仲行秋枫闭目思想,努力将那位美妇人的容貌再重现在脑海中。
「前辈,晚辈由于定力不够,不敢注视她,所以看不大淸楚她的容貌。」
燕仲行亦吁了口气,说:「前辈,晚辈也没看淸楚。」
封于阳半失望半欣慰地嘟喃自语:「但愿不是她……」
燕仲行秋枫看在眼内,觉得很纳闷,却碍于礼貌,不便动问。
X X X
「前辈,为了将这件事情弄个淸楚明白,咱们必须尽快找到乐无忧。」燕仲行提议。
「老夫也是这样认为。」封于阳眉头一皱,「但不知怎样才能找到他?」
「前辈,乐无忧除了已死的杨庄主,池前辈,金庄主外还有谁是他的父执辈?」燕仲行忽然问。
「除了老夫,只得一位居住在五台的辛正言。」封于阳失声道:「燕少兄是否认为,乐贤姪会去杀他?」
「一定会!」燕仲行肯定地道:「从他接连杀害的几位前辈。都是他的父执辈这一点推断,他这次杀前辈不成,匆忙飞逸,必是去杀辛前辈无疑!」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应该立刻赶到五台,既可以阻止他杀害辛前辈,又可找到他!」秋枫已推椅而起。
「两位说得对,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起程。」封于阳已急不及待。
X X X
三骑三人,在出了洛阳城后,立刻催策坐骑,如飞疾驰而去。
这三人也就是燕仲行,封于阳和秋枫三个。
他们全速赶往五台。



抢先一步



辛正言居住在五台山脚下的一座草舍中。他的年纪比封于阳稍大,性情活跃,好静喜雅,所以退出江湖后,就隐居在这松绕竹傍,环境幽静的草舍中。
他日常大部份时间以垂钓下棋为乐。
今日,他照常提着一根钓竿,一个鱼篓,来到一条小河边去垂钓。
他走出草舍还不到十丈,蓦然一阵急骤如擂鼓般的蹄声向着他这面传来。
他虽然退隐多年,不问江湖事,但他却听出这阵急骤的蹄声有异,决定停下来,看个究竟。
转眼间,尘雾飞扬,蹄声更响,三骑人马出现在他眼帘内。
「于阳——」他锐利的目光一眼就看淸楚三骑人马当中!一骑领先的正是他的知交好友封于阳。
他立刻高兴万分地迎上前去。
「辛兄!」封于阳在马上也看到辛正言,见他无恙,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喜极而呼。将奔马勒停,接从马鞍上凌空跃飞起,飘落在辛正言面前。
两人立刻忘形地手握着手,笑容满脸,互相打量着。
燕仲行秋枫亦已下马,看着两人亲切感人的样子,心内感动不已。
「于阳,算起来咱们已有七年不见面,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我却更加苍老了!」辛正言有点感慨地说。
「辛兄,小弟却觉得你越来越健朗,小弟眞羡慕你这种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生活。
辛正言哈哈笑道:「怎比得上你那种高朋满座,热阀刺激的生活。」
「辛兄,小弟差点高兴得忘记为你介绍两位武林后起的一辈中,极为杰出的人物。」
辛正言听封于阳一说,才猛省起与他同来的还有两人,忙将目光移注在燕仲行秋枫身上。
他一见两人的气度相貌,不由在心里暗赞一声:「果然英爽神勇。」
燕仲行不等封于阳介绍说,已上前抱拳道:「晚辈燕仲行,见过辛前辈。」
辛正言目光一亮,脱口道:「你就是那位于黄海之滨,一刀屠七蛟的『刀中龙』燕仲行?」
「不敢当!正是晚辈。」燕仲行谦逊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辛正言抱拳还了一礼。
「晚辈秋枫,见过前辈。」秋枫亦上前抱拳行礼。
「他就是人称红叶公子的秋少庄主。
」封于阳加上一句。
辛正言亦抱拳还礼。「老夫虽然退隐于此,红叶公子的大名,亦闻名久矣。」
秋枫忙自谦几句。
封于阳目光落在辛正言手提的渔篓上,笑笑道:「今天不用去钓鱼了。」
辛正言大笑。「一下子来了三位稀客,愚兄怎能简慢,不钓了,不钓了,来,到蜗居再说。」
X X X
在简洁的草堂内,四人分宾主落座。
说了一些客气话之后,辛正言目注封于阳,含笑道:「于阳,你这位大忙人不会无事来找愚兄的,请道来意吧!」
封于阳含笑的脸上,立刻沉下来,露出悲痛之色。「辛兄,小弟这次来,确是有紧要的事。」
辛正言看封于阳脸色骤变,脸上笑容也一下子歛退。「于阳,发生了事故?」
封于阳沉重地照点头。「杨兄,池兄,金兄已先后被人杀死了!」
「他们被人杀死?」辛正言双眼暴睁,脸色骤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谁人下的毒手?」
「是最近发生的事,」封于阳目含泪光,「杀死他们的凶手是乐如天大哥的儿子乐无忧。」
「怎会是他?」辛正言错愕得声音提高,「于阳,是眞的?」
封于阳沉痛地点点头。「当然是眞的,他在三日前,曾到洛阳找小弟,说要将小弟杀死!」
「后来怎样?」这回辛正言不能不相信了。
「他杀了小弟两位朋友,却被小弟的一班朋友围起来,眼看着就要死在那批好汉之手,却被燕少兄两人一骑冲倒,将他与众好汉分隔开,而他亦乘乱逸去。」封于阳接将当日的情形对辛正言详说一遍。
辛正言听得动容不已,目注燕、秋两人,道:「如此说来,两位是乐贤姪的朋友了?」
燕、秋两人点头道:「正是。」
辛正言将目光转对封于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会无缘无故对他的父执辈痛下杀手的?」
封于阳苦笑道:「这一点,小弟也莫明其妙,或许由燕少兄两位将乐贤姪开始杀人之前的遭遇,向你详细说一遍,可以找出原因。」
辛正言转对燕、秋两人道:「两位请道其详。」
于是,燕、秋两人将乐无忧如何在野店被截杀,到半夜失踪,在凤凰谷见到他,最后听闻他出现江湖,接连杀人,两人欲阻止之,却迟了一步,种种经过,一一对辛正言详说一遍。
辛正言边听边讶异不已。
待燕、秋两人述说完,他才目注两人说道:「这个凤凰谷,老夫还是第一次听到。」
接转对封于阳道:「于阳,你朋友众多,身在江湖,可有听说过凤凰谷这个地名。」
封于阳摇头道:「小弟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位自称凤凰谷主,百鸟之凰的美妇人,到底是何许人物?」辛正言扫视着三人。
三人皆摇头表示不知道。
辛正言正欲想说什么,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倏然在这时传来。
封、燕、秋三人蹄声入耳,不由同时神色一动,脱口道:「果然没有猜错,他果然来了。」
辛正言也意会到三人说的「他」是谁,望了三人一眼。「你们是说他亦要杀老夫?」
封于阳颔首道:「小弟与燕少兄两位正是猜测到他会来杀辛兄你!才日夜不停,快马赶来知会你,好有个准备,果然被猜中了。」
辛正言推椅而起。「走,看看来的是不是他?」
封、燕、秋三人同时站起来,与辛正言一同步出草堂。
X X X
一骑疾驰而来的,果然是乐无忧。
乐无忧神色木然在辛正言四人二丈外勒停奔马,跃身下马。
他一眼看到燕仲行秋枫,目光似乎闪泛起一抹惧意。
但他没有离开,神情冷峻畧显呆木地注视着辛正言,封于阳两人。
四人亦注视着他。
刹那的对视后,乐无忧一手按在剑柄上,一步步向四人迫过来。
四人亦迎上两步,燕仲行对秋枫示意,往左右两侧散开。
辛正言封于阳正面对着乐无忧。
乐无忧似乎毫无所惧,在辛正言对面一丈外停下来。
辛正言目光紧紧盯注着乐无忧。「乐贤姪,还认得老夫吗?」
乐无忧目光杀机毕露,不过却有点空洞。「你是辛正言。」
「难得你还认得老夫,」辛正言忽然一笑,「贤姪来干什么?」
乐无忧阴冷地道:「杀你!」
辛正言那抹微笑刹那消逝。「为何要杀老夫?」
乐无忧却不答他这个问题。「我要杀你!」
辛正言不禁怒气陡升。「那你就动手吧!」
封于阳却在他耳边悄声道:「等会动手,不可伤了他,一切问题的答案皆在他身上,务要将他擒下。」
辛正言何尝没有察看出乐无忧的神态有异,他刚才那一句是气话,气他目无尊长。
乐无忧将长剑拔出。
而燕仲行秋枫自左右包抄,将乐无忧的退路封死。
乐无忧却视而不理。
看来,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意念——杀辛正言封于阳。
X X X
动手的是辛正言。
封于阳为他掠阵。
乐无忧一出手,就是杀着毒招,恍似辛正言与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必欲杀之而后甘心。
辛正言用一双肉掌,连接乐无忧七八招。
但乐无忧像疯了般,剑如飞星暴雨般,狂攻辛正言。
辛正言吃亏在一双肉掌不敢与他的剑锋相触,只有封拒闪避,刹那被迫得连连后退。
封于阳看得皱眉不已。
乐无忧的攻势更凌厉凶暴。
辛正言被迫得险象环生。
蓦地,乐无忧于剑影纵横中,一剑从中斩入。
这一剑辛正言无论如何也闪避封拒不了。
封于阳脸色一变,身形一动,欲加援手,倏然间一道金光耀烈的光芒如彩虹飞渡般,横截向乐无忧的长剑。
「当」然激响声中,乐无忧被震得退倒了一步!
一步之后,他浑身一震,整个人有如木偶般,俪立不动。
而秋枫就站在他背后。
他是配合燕仲行那横截向乐无忧长剑的一刀,悄然欺掩到乐无忧背后,出指点了他的麻穴。
而燕仲行那一刀亦及时解了辛正言之厄。
辛正言目注着燕仲行回刀入鞘赞声道:「好一把盘龙刀!」
燕仲行一笑道:「前辈没事吧!」
辛正言笑道:「若非少兄刚才及时一刀横截,老夫不躺下才怪。」
接目光一转,落在呆若木鸡的乐无忧身上!叹口气道:「他怎会变成这样凶狠的?」
燕仲行亦注视着乐无忧。「若晚辈没有看错,乐兄的神智有点问题。」
「这一点老夫也早就看出了,他的目光有点空洞,神态有点呆木。」辛正言擧步向前走去。
「这下可好了,」封于阳双眉一展,「咱们可以问他个淸楚明白了。」



玄幻迷魂术



四个人虽然制住了乐无忧,但却拿他毫无办法。
因为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
无论四人问他什么,他只会说:「你是燕仲行,他是封于阳。」
再就是说:「我要杀你。」
这几句话他一直重复着。
四人见问不出什么,只好不问。
封于阳动手为乐无忧检査全身。
但却发现不到他有何不妥之处,亦没有任何穴道受制的迹象,除了秋枫点了他的麻穴外。四个人对着一问三不知,全身又无任何异状的乐无忧,苦笑不已。
「他会不会被药物所迷?」燕仲行忽然提出。
「待老夫看看他的眼睛。」辛正言说着动手翻开乐无忧一双眼睑,察看起来。
他对于药物素有硏究,但他看不出乐无忧有被药物所迷的痕迹。
倏地,他却神色骤变,促声道:「于阳,咱们怎么想不起了,西天竺有一种迷魂术,不需用药物,就能将受术之人的神智控制,主使他去做任何事。」
封于阳亦是脸色大变,脱口惊声道:「辛兄说的可是玄幻迷魂术?」
辛正言点头道:「于阳,你看他的样子像不像中了玄幻迷魂术?」
封于阳上前察看了一会,凝声道:「很像!」
但接又惊疑地道:「具有玄幻迷魂术的人,只得一人。据云她已死了多年,怎会流传下来?」
「这件事不简单,乐贤姪是在凤凰谷逗留之后,才变成这样的,而燕少兄两人曾说过,那位百鸟之凰,具有令人神情恍惚、迷失的妖异魅力,这与具有玄幻迷魂术的情状差不多!」
封于阳失声道:「你是说那位百鸟之凰的妇人,具有玄幻迷魂术。」
辛正言表情有点怪异地道:「不无可能。」
一直默不出声的秋枫忍不住问:「两位前辈,玄幻迷魂术可是一种邪术?」
「一种可怕的邪术!」辛正言加重了语气,表情变得有点奇怪,语声也变得深沉了,「这种邪术源自西天竺一个邪恶的敎派,二十多年前,曾有一人挟此邪术来到中原,武林差点被这人搅得天翻地覆,幸得有人及时出手,在这人还未发展其势力,根基未稳时,将他除去,」辛正言接叹口气道:「但也有几个当时武功高强的高手,被这种邪术所迷,迷失了神智,受那人控制,残害了不少武林同道。」
燕仲行秋枫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可怕的邪术,惊异得睁大了双眼。
「这种邪术可怕之处,不但被迷之人神智迷失,其武功却没有失去,并且还有简单的记忆,只要那施术之人对他说杀谁,就算那人是他的父母妻子儿女,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杀,绝不留情,」封于阳望着僵木的乐无忧,「而他现在的情形,与中了那种邪术很相同。」
燕仲行好奇地问:「当年杀死那会邪术的人是谁?」
辛正言与封于阳对望一眼,沉默了片刻,辛正言才道:「于阳,你说吧!」
封于阳目光遥遥地道:「杀死那天竺妖女的人共有六个。」
秋枫急声道:「是女的?」
封于阳点点头。「是个美艳得足可以迷倒世间一切男人的女子。」
「那么,出手击杀那天竺妖女的六人,都是谁?」
封于阳顺口气道:「他们就是乐如天——乐无忧的父亲!还有杨逸隐,池尙斌,金天赐与以及辛兄还有老夫!」
燕仲行秋枫赞佩地望着辛正言封于阳。「两位前辈与死去的四位前辈,为中原武林除害,侠义可嘉。」
辛正言插口道:「当年咱们六人志同道合,交称莫逆,为了武林同道,才不计生死,联手将其击杀。」
「想不到事隔二十多年,这种邪术又重现了,而且是利用咱们关系最密切的人,逐一杀死咱们!」辛正言唏嘘不已。
「为了证实这件事,咱们必须去一趟凤凰谷。」燕仲行深感事态严重。
「当然要去,若是乐贤姪中了那种邪术,要解除这种邪术,别无他法,只有杀了那施术的人,才可以解除!」辛正言深望了乐无忧一眼,「只是,乐贤姪已成了个罪孽深重的人,没有人会原谅他,这人好恶毒的用心。」
「人虽然是乐兄杀的,但其咎不在他,只要两位前辈在事情弄个淸楚明白后,能够原谅他,相信别的人也会原谅他。」燕仲行谅解地望着神态果木的乐无忧。
「若老夫两人不原谅他,早就杀了他。」封于阳沉声道:「无论如何,他亦是乐如天的唯一血脉,老夫又怎忍心让乐大哥从此断了后。」
「这件事怎样说也只是猜测,为了证实咱们的猜测,老夫同意到凤凰谷一行,」辛正言已有点急不及待了,「两位可还记得到凤凰谷的路径?」
「大槪还记得,」燕伸行想了想道:「咱们去凤凰谷,乐兄怎样处置。」
「这倒有点头痛,带着他不大方便,留下他,又无人照料?」封于阳拿眼望着辛正言,「辛兄,你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倒有一个,就是将他交给老夫一位方外之交,山上普济寺的方丈慈恩大师照料,你们认为怎様?」辛正言扫了三人一眼。
「既然有人照料他,如何不好,就这样决定吧。」封于阳表示赞成。
燕、秋两人自然没有异议。
X X X
四人将乐无忧安置好后,再买了一匹马,四人一四骑,兼程赶往凤凰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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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闯凤凰谷 了断昔年仇



燕仲行秋枫凭着记忆,带领着辛正言封于阳接近来到了凤凰谷。
为了恢复精力,在辛正言的提议下,四人在一处岗辰下下马歇息一会。
正当四人坐下来运气的时候,蓦然间,一阵喧嘈的雀鸟鸣叫声骤然响起。
四个人被这阵喧嘈的雀鸟声扰得耳噪心烦,再也调息不下表,从地上一跃站起,游日往四处打量观看。
好奇怪,四人不但看不到一只雀鸟,而那阵喧嘈的雀鸟声也倏然沉寂下来。
四人不觉感到十分怪异。
但又看不出四处有何可疑之处。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重新坐下来。
但喧嘈的雀鸟声又大作,这一次声浪更大。四人身形同时曜挺起,四道目光向四个方向扫视,依然看不到一只雀鸟,而那阵雀鸟声又利时沉静下来。
「会不会是凤凰谷的把戏?」秋枫首先提出疑间。
「这里很接近凤凰谷,很有可能。」燕伸行目光仍然向四外扫视。
「咱们分头往四外搜搜看。」封于阳提议。
「好,一人搜一面。」辛一正言说完身形立动。
但他却很快就将身形停下来。
因为不用他去搜,那些「雀鸟」已从藏身的地方现出来。



计破羣鸟阵



简直像从空气中幻现般,四外忽然现出了一羣五光十色彩色斑烂的「雀鸟」。
正确点来说,那是一羣穿着各种雀鸟颜色衣裳的女孩子。
骤眼看来,确实像一羣雀鸟。
这羣「雀鸟」不下六七十人。
她们在现身的时候,各自发出不同种类的雀鸟鸣叫声。
这阵喧嘈的雀鸟声,令到四人为之心烦意乱,气浮心躁。
封于阳舌绽春雷,发出一声如狮虎般的吼叫声。
吼声震动山野,回响不绝,将那些喧嘈刺耳的雀叫鸟鸣声掩盖。
而这羣「雀鸟」亦在吼声中停止了呜叫。这羣「雀鸟」停止了鸣叫后,跳跃着向四人围拢前来。
在这羣雀鸟的前面,走着一个身穿黑色衣裙,另一个穿艳黄衣裳的女子。
这两个女子穿黑的样子艳丽,穿黄衣的如丑小鸭般,奇丑无比。
燕仲行秋枫目光落在那两个女子身上,同时脱口呼道:「黄莺、乌鸦!」
辛正言封于阳闻声急往那两个女子望过去。「她两个就是引两位到凤凰谷的黄莺乌鸦?」
燕仲行道:「正是她们两个。」
这时黄莺乌鸦已看到燕仲行秋枫。
「燕大侠,秋公子,你们来干甚么?」声如出谷黄莺,淸脆悦耳,但却容貌奇丑,正是黄莺。
由于辛正言封于阳听燕仲行秋枫描述过黄莺乌鸦声音与容貌大异,故此没有感到惊奇。
「燕某这次到来,是专诚来找贵谷生的。」
「本谷从不容许外人踏入半步,而且你们全是男人,更加不能进入本谷!」语声难听得有如鸦刮鸭叫,令人毛骨耸然,简直是耳朶受难。
而这难听的语声,出之容貌艳一丽的乌鸦之樱桃小咀。
「但你们为何上次又让我与燕大侠进谷?」秋枫朗声问。
「那次是因为迫不得已,所以容许你们进入。」乌鸦似乎特别喜欢与秋枫说话,总是抢着答话。
「既然开了例,这一次亦应该让咱们进谷。」燕仲逼视着黄莺乌鸦。
黄莺乌鸦在燕仲行的逼视下,将目光移开。
「上次与这一次不同,本谷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们进谷。」黄莺的态度却毫不退让。
「姑娘,咱们这一次来,一定要找到贵谷主,有紧要的事当面间她个淸楚明白。」辛正言不怒自威。
「谷主不会见你们,你们回去吧。」黄莺答。
「那么,咱们想见见乐无忧,可以吗?」燕仲行使了个诈。
黄莺声音悦耳地道:「乐公子已不在谷内,你们若想见他,可到江湖上去找一找。」
封于阳不耐烦了。『咱们既巴来到,无论妳们许不许可也要进谷见贵谷主。」
这一次轮到乌鸦讲说话了。「你们胆敢强闯,管敎你们全都不能活着离开!」
封于阳宏声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老夫倒要看看妳们有何手段,能够将老夫永远留在此地。」
他说完,一个凌空翻跃,像老鹰抓小鶏般,掠扑向黄莺。
黄莺如受惊的鸟兄般,身形灵巧地向后飘掠入那羣「雀鸟」中。
乌鸦亦刮叫一声,姿势难看但却轻捷地「飞」入「雀鸟」羣中。
无、辛、秋三人见封于阳行动,恐怕他有失,急展动身形,随后扑掠向那羣「雀鸟」。
X X X
那羣「雀鸟」在四人还未扑掠到之前,一齐发出各种鸣叫声,展动身形,翩若飞鸟,形成一个奇妙的「鸟雀」大阵。
四个人立刻被陷入这个阵势中。
而一阵接一阵的雀鸟叫声,像海浪一样涌袭入四人的耳鼓,令到四人心中烦燥不安。
四个人无论向那一个方向冲突,皆被巧妙移动的阵势所阻,无法破围而出。
四个人皆焦躁起来。
而雀鸟声大噪。
四人的心神大受干扰。
对于阳只好再作狮虎之吼。
这一声狮虎之吼果然管用,又将那些刮噪的雀鸟声压下去。
耳根淸静,自然心境宁明。
四人经过一番观察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破阵之法。
四个人分成两组,分别扑击向黄莺乌鸦。
因为他们发现,黄莺是这羣「雀鸟」的「头」。而阵势之发动,全是两人在发动指挥。那么,若将她两人制住,那就等于蛇无头一样,整个阵势就会瘫痪下来。
这是擒打出头鸟的办法。
这一个办法果然灵验,分别扑击向黄莺乌鸦的燕仲行秋枫。及封于阳辛正言,只不过几个照面,就将两人制服。
由于黄莺乌鸦皆是女孩子,又无悪迹,所以四人没有下杀手,只是制住了她们的穴道,令她们不能行动。
而这个「雀鸟」大阵在黄莺与乌鸦被制住后,阵势大乱,再也困不住四人。
被四人冲突之下,立时四散惊「飞」,四人破阵而出。
燕仲行,辛正言,封于阳,秋枫四人挟着黄莺乌鸦,闯到了凤凰谷口。
而凤凰谷中「百鸟」齐集谷口,严阵以待。
四人只好停下来,并将不能动弹的黄莺乌鸦放在地上。
四人接打量谷口的「百鸟」。
他们一看之下,只觉眼花撩乱,目迷七彩。
谷口羣集的「百鸟」全都是女的,不下二百人,每一个人的衣裳皆不同颜色,有的七彩斑斓,有的纯白或纯黑,或靑红互间,或红黄白混杂,眞是色彩缤纷。
而高矮肥瘦各异,更是各具形态。
四人虽然看过不少女人,但却从未一下子看过这様多的女孩子集中在一起,令四人有如进入众香国的感觉。
四个人站着正想发问,忽然「百鸟」齐鸣,婉嘲妙唱,自成曲韵,闻之令人心醉迷离,神思飘飘。
四人眼看着就被「百鸟」齐鸣得迷失了自己,却幸得燕仲行惊觉得快,疾忙击出了一掌。
掌声虽然不大响亮,但却如锤敲门,震得辛正言三人栗然一惊,神志一淸。
燕仲行立刻振声,对三人道:「意守丹田,抱元守一!」
三人知道厉害,忙自收歛心神,意守丹田,运气调息,物我两忘。



凤凰谷主百鸟之凰



四个人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把极之富有磁性,甜美迷人的悦耳声音引得张开了双眼。
「想不到本后悉心训练出来的『百鸟齐鸣曲』,竟然迷不到四位。」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八个身穿孔雀彩衣的少女,抬着一张孔雀展屛的锦缎敞椅,敞椅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颠倒众生,令人迷醉的中年美妇人,飘飘而来。
燕仲行目光一接触到那美妇人,立时吸口气,将目光偏开,悄声对封于阳辛正言道:「两位前辈。小心了,这女人邪得很,她就是自称百鸟之凰的凤凰谷主。」
两人经燕仲行提醒,忙提高警觉,打量着那美妇人。
秋枫在美妇人一出现在他眼帘内,立刻将视线移到别处,以免一个把持不住,被其迷惑,迷失了神智。
辛正言封于阳在看淸楚了美妇人的容貌后,已是脸色大变,再发现美妇人眉心偏左有一粒针尖大小的红痣,更是心神俱震,呻吟出声。
——这眼前的美妇人,无论容貌神态,及眉心那颗红痣,皆与他们二十多年前六人联手击杀的天竺妇人十分酷肖,只是年纪差了一小截。
当年那西天竺妖女着不死,如今足有六十岁。而眼前的美妇人,却只有三十五歳左右。
两人于惊异中,不知不觉,神智有点痴迷。
燕仲行一见两人神色有异,知道两人着了道儿,遂伸手在两人背心各轻拍了一掌。
两人心神一震,悚然惊觉,忙吸口淸气,收慑心神,暗道了一声:「惭愧。」



仇人相见



「燕仲行,秋枫,为何带人擅闯本谷?」美妇人的语声虽然微含怒意,依然让听的人感到如喝醇醪。
幸而燕仲行四人这一次早有戒备,没有迷醉。
「芳驾,这是情非得已,为了证实一件事,燕某只好来找妳。」燕仲行语声铿锵。
「你忘了曾经对本后许下的诺言了?」美妇人目光一转,落在秋枫身上,「还有你!」
秋枫忙将目光垂下,不敢与之相触。
「燕某本想守诺,但这事太严重了,燕某不得不毁诺!」燕仲行语声激越。
他之所以语声铿锵激越,是抗拒美妇人那令人迷醉语声的有效办法。
果然,秋枫在听了他那如暮鼓晨钟般发人昏瞆的语声后,神淸智明。
「你既然毁诺,那只有死!」美妇人这句话说得柔柔的,丝毫没有半点凶煞之气,就像唱着一支摇篮曲。
燕仲行疾忙振声道:「只要妳有能力杀得了燕某,死而无怨!」
美妇人丝毫没是气怒之意,甜甜地说道:「本后自有杀你的能力,不过不是现在。」
目光接一转,落在辛正言封于阳的身上。「这两个老头儿是谁?」
封于阳宏声道:「老夫封于阳。」
辛正言沉静地道:「老夫辛正言。」
美妇人目光深注着两人,充满妖魅的目光中隐含着杀机。「原来是你两个老东西。」
「妳又是谁?」封于阳声如狮吼。
「本后乃本谷之主,百鸟之凰!」美妇人傲然说。
「妳不是中原人氏!」辛正言突然厉声道。
美妇人脸色微变,瞬又容色光艳地甜笑道:「老东西,你凭甚么说本后不是中原人氏?」
「因为妳像极了一个不是中土人氏的人!」封于阳声如金铁相击。
美妇人这一次神色大变,目中杀机充盈,「像谁?」她的语声虽然冷凝,但听在四人耳中,仍然悦耳受用。
「妳像二十多年前妄想毁灭中原武林的西天竺妖女萨娃娜!」辛正言一宇字吐出。
燕仲行秋枫听着三人的对答,暗中却戒备着,一发觉情况不对,立刻动手。
美妇人静静地听完后,美艳脸庞轻轻抽搐着——却不损她的美艳,双目中露出怨毒之色,恨声道:「不错,本后的确不是中土人氏!」
接仰首一阵尖笑。
「妖妇,有甚么好笑!」封于阳舌绽春雷,沉喝一声。
他是用喝声来抗拒美妇人的笑声。
因为美妇人的狂笑声,依然具有荡魂散魄的魔力。
「萨娃娜已死,而妳的容貌又酷似她,连眉心偏左也有一颗红痣,若老夫猜得不错,妳这年纪,应该是她的女儿!」辛正言字字如锤击鼓。
美妇人还未答他,他又自语般道:「奇怪,萨娃娜那妖女当年只身来到中原,又没有结婚,何来一个女儿?」
美妇人笑声倏止,沉声道:「本后不错确是萨娃娜之女!而我母在来中原之前,已懐有身孕,之后不久即秘密生下本后,托人抚养,所以无人知道这个秘密。」
封于阳辛正言呻吟般道:「萨娃娜这妖女好深沉的心智,她可能早已料到迟早不容于中原武林,所以预作安排,好让她眞的被杀死后,有人为她报仇!」
美妇人冷笑道:「本后娘亲正是早已预料到此,才将本后秘密托人抚养。」
「那么,妳的母亲必定传授了妳西天竺玄幻迷魂邪术了?」辛正言目中神光湛然。
「本后娘亲既然有此安排,自然将她的本领悉数传授给本后,并录成秘籍,交付本后。」美妇人骄傲地说。
「那么,乐无忧是中了妳的玄幻迷魂术了?」燕仲行这次直视着美妇人。
美妇人阴毒地道:「那只是怪他定力不够,才被本后的玄幻迷魂术所迷。」
「然则,妳为何要这样做?」封于阳是明知故问。
美妇人仰天长笑几声。「本后本来想杀了他,但他命大,被姓燕的及时出手救了,本后之后改变主意,将他引入本谷,令他神智迷失,受本后控制,然后派他出谷,用他之手,一个个将当年击杀本后娘亲的仇人杀死,报却血仇!」
「好阴狠的妖妇!」封于阳已怒骂出声。
「哈哈,难道你们当年出手撃杀本后之母,不心狠手辣吗?正是一报还一报!」美妇人狂笑不已。「乐如天早死,本后不能找他报仇,只好找他儿子,这不是很公平吗?」
顿一顿又道:「你们中原人不是常说『杀人者死』的吗?那么,当年你们杀了本后的母亲,你们不应该死吗?」
「但你却用卑劣阴毒的手段!」辛正言再也忍不住,戟指怒声道:「你好阴毒,不但要杀咱们,还要将乐无忧毁了!」
美妇人神情激烈地道:「乐如天是杀本后娘亲的凶手,父债子偿,乐无忧当然要死!本后不再杀他,已是网开一面!」
「但这样一来,你虽然没有杀他,他却被妳彻底毁了!」秋枫亦忍不住愤然出声。
而事实上亦确是如此,这美妇人将乐无忧的神智迷惑,令他去杀他父亲当年的生死之交,将来乐无忧神志恢复之后,不但不容于江湖武林,而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无颜再活下去,那不是比直接杀了他还残忍!
这美妇人的容貌美极,但是心肠也毒极!
燕仲行四人想到这一点时,俱不由心头发寒,暗暗为乐无忧的处境感到忧虑。



破阵闯谷



「燕某请敎芳驾一个问题:靑冥七熬与黑风老怪,是否妳指使他们去杀乐公子的?」燕仲行虽然猜料到,但仍要弄个淸楚明白。
「除了本后之外,放眼武林,还有谁有本领控制得了黑风老怪这样的人物?」美妇人即答道。
接将目光凝注在燕仲行身上,有点后悔地道:「本后眞后悔当初没有将你与姓秋的杀了!」
「只要妳有这本领,现在亦可以杀我!」燕仲行毫不示弱。
「今日不但要杀你与姓秋的,这两个当年参与杀害本后之母的老东西,亦要杀!」美妇人语气肃杀,却一点也无损她的美艳仪容。
忽然像想起了甚么,尖声道:「乐无忧是否落在你们手上?」
辛正言哂笑道:「若不落在咱们手上,老夫现在还有命来找妳吗?」
「这一定又是姓燕的所为!」美妇人恨恨地望着燕仲行。「本后低估了你!」
燕仲行淡淡道:「芳驾也低估了中原武林道!」
「本后今日若不杀你,难泄心头之恨!」美妇人口中忽然发出一声燎亮的凤鸣声!
X X X
凤呜声在空中回荡,而羣集在谷口两旁的「百鸟」,亦和鸣起来。
刹那,百鸟和鸣之声,响彻谷野。
四个人刹时就像孙悟空听到了唐三藏唸的紧箍咒般,耳鼓嗡鸣,如有百千尖针刺入脑袋般,疼痛欲裂。
而更厉害的是在百鸟和鸣声中,那一声接一声的了亮高吭的凤鸣声。
声声如无形的利刀,砍刺向四人的心房。
四人这刹那,痛苦无比,整个人差点崩溃了。
X X X
蓦地,一声透天彻地的龙吟长啸声自燕仲行口中发出,迅速扩散开来,将凤鸣鸟唱声压了下去!
燕仲行这一声龙吟长啸,及时至极,若再迟一步,不但秋枫,连辛正言封于阳具有深厚内力的高手,也抵受不住那如刀刺斧砍的凤鸣鸟和声,神智崩溃,血管爆裂而亡。
三个人得到这一个喘息的机会,急忙自吸了一口淸气,同时发出了狮吼虎啸之声。
一刹时,狮吼虎啸豹哮声震动谷野,风云变色,草摇树动,将凤鸣鸟唱之声彻底鎮压下去。
而燕仲行拼尽丹田之气发出那一声龙吟后,整个人虚脱得很,忙自坐下来,运气调息一番。
辛正言、封于阳、秋枫三人护衞在他身前。
X X X
「连本后的『凤鸣百鸟和』摧心曲也破了,本后不杀你们,誓不罢休!」美妇人铁靑着脸,恨怒地扫视着四人。
「妖妇,还有什么鬼蜮技俩,只管施展出来!」封于阳声如洪钟。
美妇人狠毒地道:「本后管敎你们死得惨酷无比!」
「妖妇,老夫今日不杀你,誓不生离此谷!」封于阳瞋目呼叫。
「孩儿们,去杀了他们!」美妇人又发出一声凤鸣。
那百多二百名女孩子口中发出百鸟的鸣叫声,人影闪动中,恍如一天飞鸟般,蜂拥飞扑向燕仲行四人。
燕仲行恰在这时运气调息完毕,霍地从地上跃挺站起。
眼看着七彩缤纷的「百鸟」向他们飞扑过来,四人一时间感到有点手足无措。
他们是感到不知怎样出手才好。
她们都是女孩子,只是受美妇人指挥才攻击他们,这之前,她们足不出凤凰谷半步,没有杀害过任何人,在江湖上亦没有恶行,罪不致死,骤下杀手,他们于心何忍?
但这些女孩子却来势凶凶,声势浩大,若一个应付不好,他们就会躺在这里。
还是燕仲行机灵,开声道:「点她们的穴道!」
说话间,双手疾扬,指照掌拍,封了几个扑临他身前,出手扑击他的女孩子穴道。眞是一言提醒梦中人,辛、封、秋三人立刻各自指掌齐飞,十五六个女孩子立刻软倒在地,被他们封了软麻穴。
但那些女孩子像那灯峨扑火般,不断向他们涌扑进撃,令到他们穷于应付。
最少,秋枫身上已负伤两处,而封于阳辛正言亦被撕破了袍袖。
只有燕仲行暂时仍未有损伤。
四人一面封拒「百鸟」的进攻,一面在苦思脱身之法。
那位百鸟之凰在谷口内看到燕仲行四人狼狈的样子,禁不住发出阵阵阴笑声。
若情形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估计不出盏茶时分,四人将会被「百鸟」所吞噬。
X X X
四人虽然全力应付,但已险彖环生。
连燕仲行也被一只「鸟」将他的脸庞抓出一条血痕。
虽然他们已接连点倒了五六十只「鸟」,但仍有百多只「鸟」,凭他们四人之力,只怕很难再应付下去。
若他们痛下杀手,则情形将会改观,但他们又怎下得了杀手呢?
他们不忍也决不会滥杀无辜。
但若这样下去,他们将会被杀!
他们既不想杀害「百鸟」,又不想被杀,就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们终于想到了。
这办法是燕仲行首先想出来的。
辛、封、秋三人随后也想到了。
于点倒三个女孩子的瞬间,他将办法向三人大声说出来。
三人完全同意。
于是乎,四人在击退了「百鸟」的一次扑击后,倏地气纳丹田,同时发出一声狮子吼!
这一声聚合了四人内力发出的狮子吼,如同天雷需雳乍发,地动山摇,山回谷应,天地为之变色。
「百鸟」如何禁受得了,如遭雷殛般,全部被震得血气翻涌,昏迷在地。
百鸟羣攻之危虽解,但四人亦已疲累不堪,内力不继。
若是这时候那美妇人向他们出手攻击施展玄幻迷魂邪术,后果不堪设想。
但不知为什么,那美妇人竟没有向他们出手攻击或施术,被那声吼声震得怔了怔之后,竟弃轿返身向谷内飞掠。
X X X
燕仲行四人一见美妇人返身入谷,心里不禁起疑,忙吸口气,身形如飞跃掠向谷口。
封于阳三人虽然疲累,却恐防燕仲行有失,忙自提气向谷口追掠过去。
就在他们掠入谷口内。急掠百十丈后,谷口外一阵地动山摇,轰轰发发之声扣人心絃。
四人不知谷口外发生了什么事,急停身回首往外望去,不禁大惊失色,心神大震。
谷外,地陷石崩,树倒尘漫,恍如世界末日。
四人不禁目瞪口呆,睁眼张口,久久仍未回复过来。
那轰轰发发之声持续了足有一盏茶时份,仍未停歇,但尘雾已稍散,四人也看淸了谷口的情形。
谷口已变得面目全非,被崩倒的山石泥土堵塞了,看不到谷外的情形。
四个人看得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这到底怎么发生的?」秋枫脸露惊惧之色。「不知那些女孩子怎样了?」
「九成是那妖妇做的手脚!」封于阳亦是脸色大变,「只怕那些女孩子已全部葬身地下!」
燕仲行悲哀地道:「只可怜那些无辜的女孩子,白白犠牲了。」
辛正言咬牙切齿道:「这妖妇与乃母一样,貌如天仙,却心肠恶毒如蛇蝎,若不将她除去,咱们固然永无宁日,只怕江湖也从此多事了!」
由于谷口已被堵塞,四人不能出谷看个究竟。
他们于是懐着沉重愤怒的心情,继续向谷内掠去。
X X X
由于燕仲行秋枫曾来过一次,所以对谷内的情形还算熟悉,两人在前带路,很轻易就找到那座楼阁。
楼阁珠帘低垂,寂无声息。
四人就在楼阁前停下来,不敢贸进,恐防楼阁内设有陷阱。
一阵风吹来,珠帘扬动,瑯瑯有声。
一阵尖锐的狂笑声,亦在这时从阁楼内透过珠帘传出来。
四人目光透不过数重珠帘,但从笑语,已知道那自称为百鸟之凰的美妇人发出的。四人互望一眼,同时点点头。
燕仲行盘龙刀出鞘,刀锋金芒闪射,刀在身前,箭一样掠射向珠帘数重的楼阁门口。
辛、封、秋三人亦同时暴掠向前。
金光闪射中,数重珠帘被削断斩落,燕仲行人刀在珠串飞射激散中,掠入了楼阁内。
辛正言三人袍袖卷扬中,紧跟在燕仲行身后,并掠入了楼阁内。
燕仲行驾轻就熟,过偏厅,穿曲廊,飞鸟一样掠到那座敞厅前。
狂笑声是从这做厅内传出来的,笑声也在燕仲行来到门口时倏然停止。
「谁?」厅内传出那美妇人甜悦疑诧的语声。
燕仲行没有答,猝然横身一站,站在敝厅门口正中。



迷魂天魔舞



敞厅内,正是那位凤凰谷主,百鸟之凰。
当她一眼看到燕仲行出现在厅门口,惊骇得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惊诧欲绝地道:「你怎会是你?」
燕仲行凛然道:「妳以为是谁?」
美妇人惊疑不信地说道:「你们没有死?」
燕仲行目光痛恨地直视着美妇人。「妳好恶毒,为了杀死咱们,竟然狠心将那些无辜的女孩子也杀死了!」
美妇人咬牙切齿道:「只要能杀死你们,本后什么手段也不惜使用!」
接又嘶声道:「她们是本后一手养大的,本后杀了她们,干你甚事?」
「妖妇,妳刚才到底弄了什么手脚?」封于阳在门口出现。
「本后不过将一个机关枢钮扳动了,如此而已。」美妇人丝毫没有不安之色。
「妳这个蛇蝎妇人!」辛正言切齿怒骂。
美妇人却毫不动气,甜笑道:「本后只恨杀不死你们。」
「但妳却必定会死在咱们手下!」封于阳烈声呼喝。
美妇人忽然像疯了般狂笑起来。
狂笑中的美妇人,身体颤动得有如一枝在风中摇曳的鲜花。
封于阳已忍不住胸中怒火,欲冲进厅,内动手杀了美妇人。
但燕仲行却示意他等一等。
妙景也就在这等一等之中发生了。
狂笑声中,美妇人摇曳的身躯加剧了摇动,其动作像极了埃及的肚皮舞,充满了无比的诱惑。
紧接着,她的一身彩色鲜艳的纱衣,随着摇动的娇躯,忽然自身上卸脱落地,露出一具完美无暇,晶莹雪白,丰满成熟的迷人躯体。
燕仲行,封于阳,辛正言俱不由目光一直,贪婪地注视着那具充满了诱惑力的肉体。
秋枫因为站在曲廊中,没有看到那具妙相毕呈的肉体,是他的幸运。
美妇人虽然年纪已三十五六,但一身肌肤光滑如缎,双乳挺耸,蜂腰盛臀,双腿修长,确是一个绝世尤物。
三人的目光像铁遇磁般,被紧紧吸引着,气息逐渐急促起来。
美妇人赤裸着身体,轻灵曼妙,腰肢颤动地舞起来。
这一舞,乳波臀浪,妙相纷呈,令到看到的人,连灵魂也堕入地狱中。
随着逐渐急剧的舞姿,燕仲行三人目光如火,额上靑筋暴现,脸色胀红,喉间发出阵阵兽嗥声。
他们已疯狂了,欲火将他们的理智烧毁,人性迷失,他们现在只像野兽。
美妇人赤裸的身体舞动间更加狂野淫荡,燕仲行三人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焚身的欲火,发出一声兽吼,抢扑向那妙曼急舞的美妇人。
美妇人却腰肢急摇,肚皮剧颤,一扭一闪,飘飘闪出三人的扑抱。
三个人像抢扑一块美食的饿狼般,撞在一起。
美妇人在一旁急舞不休。
但三人在相扑之后,竟然像野兽一样互相厮打起来。
X X X
站在曲廊中的秋枫于听到了三人发出的怪嗥后,不知敞厅内发生了什么事,继之听到厮打声,急忙掠向敌厅。
但这时三人已厮打得难分难解。
那美妇人赤裸诱惑的身体舞得更急。
脸上亦现出妖异的笑容。
燕仲行被封于阳一脚踢飞,正撞向墙壁。
而辛正言却正双手揑住了封于阳的咽喉。
封于阳拳打脚踢,却怎也挣不脱辛正言的双手。
手抓脚踢中,封于阳亦捏住了辛正言的咽喉。
两人就那样互相紧揑着对方的脖子。
美妇人依然狂舞。
秋枫却在这时掠到厅门口,看到了像野兽一样互相厮缠着,舌头吐出,双眼翻白的封于阳辛正言两人。
当然他亦看到了裸体妙曼狂舞的美妇人。
他却看不到撞跌在墙脚下,状似昏迷的燕仲行。
他大惊,正想冲进去分开封于阳辛正言两人,目光忽然一直,被急舞到他面前的美妇人吸引住了。
他的神态在美妇人诱惑的舞姿中,迅速起了变化,气息急促,咻咻有声,双目喷火,迷离而狂野,终于跃身扑向狂舞不休的美妇人。
X X X
眼看着秋枫将会变成一只没有人性的野兽,被彻底毁灭的时候。蓦地,一道金芒迅疾如电,乍然闪现。
一声如雷的吼声亦同时乍响。
吼声将陷入疯狂状态的秋枫震得悚然回复了神智。
那道乍然闪射起的金芒却将那美妇人拦腰斩为两截!
那美妇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上下两截身躯各自旋飞向一方,那刹那的情形,怪异极了。
血雨喷泄飞洒中,那美妇人的两截身躯终于倒在地上。
秋枫虽然迷失了的神智已复,但神态依然有点呆怔,目光有点茫然。
那金芒一闪即逝,燕仲行拄刀站在地上。
X X X
燕仲行能够不死,实赖封于阳的那一脚。
他被封于阳一脚踢飞,撞在墙壁上,脑袋也受到震荡,昏迷了一会。
也因此,他的神智自迷失的疯狂状态下回复过来。
他一睁眼,恰好看到秋枫已被美妇人的艳舞迷失了自己,大惊之下,暴吼一声,同时一刀向那美妇人挥斩出去!
他及时救了秋枫一命,也结束了那邪恶美艳的凤凰谷主百鸟之凰的妖妇生命。
但他却救不了辛正言封于阳两人的生命。
两人互相捏着对方的脖子,同时气绝身亡。



乐无忧无忧



燕仲行秋枫死里逃生,于掩埋了封于阳辛正言的尸体后,立刻离开凤凰谷,策马赶向五台山。
由于凤凰山谷口已倒塌封闭,所以两人费了一番劲,攀上一面峭壁,然后从山上落回谷外的。
由于两人心悬留在五台山普济寺的乐无忧,所以飞骑赶往。
X X X
乐无忧的情形很好,在燕仲行一刀斩杀那凤凰谷主后,正如封于阳辛正言两人所说,他中的玄幻迷魂邪术亦吿解除,神智回复正常。
但他却对中了邪术后所做的事,一无记忆,空白一片,茫无所知。
由于神智迷失了那样一段长的时间,所以乐无忧的精神很差,只好留在寺内,养息养息。
也因此燕仲行秋枫赶回五台山普济寺,能够见到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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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忧一见两人,神情欣悦。
但燕仲行秋枫两人却心头沉重,不知如何对他说才好。
乐无忧经过几日的调息后,精神已很好。
但他对于自己何以会身在普济寺内,却感到莫明其妙——慈恩大师兄对他说他是病倒在寺内的,所以他急急问:「燕兄,秋兄,小弟怎会在五台山上的?你们又怎会找到这里来的?」
燕仲行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你眞的对这段时期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
乐无忧狐疑地望了燕仲行一眼。「小弟只是记得那晚在秋兄的枫林山庄内,被一个幪面人引到一个隐秘的山谷中,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小弟病倒在这寺内。」
他看出燕仲行神色有异,急声问:「燕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秋枫冲口欲说,却被燕仲行抢叹说:「乐兄,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了吧?」
乐无忧一笑道:「什么事也没有,好得很。」
燕仲行接说道:「那咱们立刻离五台山,到枫弟的枫林山庄再说。」
「小弟好久没有喝酒了,正好去喝个痛快。」乐无忧急不及待,忽然道:「慢,小弟记得有位辛世伯隐居在这山脚下的草舍中,小翁想先去探访他,然后再到枫兄处。」
「你那位世伯已去了别处游玩,以后再去探访他吧。」燕仲行只好撒个谎。
「你怎会知道的?」乐无忧有点讶异地望着燕仲行。「燕兄认识小弟那位辛世伯?」
燕仲行只好再撒个谎。「愚兄当然认识他,上山找你之前,与枫弟顺道去探访过他,但他已出门去了。」
秋枫在旁连连点头。
乐无忧不得不信他们所说。
三人立刻辞别了慈恩大师,下了五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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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枫的枫林山庄内,燕仲行秋枫终于将乐无忧失去了记忆的那段期间发生的一切事情,向他详细说了一遍。
乐无忧起初是惊疑参半,听到最后,他整个人被那可怕的事实惊呆了,神态痴呆地不声不响。
无仲行与秋枫不由担心地注视着他。
他们恐怕他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与刺激,会变成一个疯子。
两人急忙开解他。
「乐兄,杨前辈三位虽然是你杀的,但罪不在你,你当时中了邪术,神智迷失,对于自己所居事一无所知,所以,你无需负咎而自责。」
「乐兄,辛前辈与封前辈皆谅解你的行为,相信江湖上的武林同道,在知道了这件事的眞相后,都会对你谅解。」
乐无忧却默不出声,神情依然傻呆呆的,目光却空洞。
两人又开解了乐无忧一会,而他仍是像个木头人一様,不禁又忧虑又焦急,但又想不出更好的开解办法。
两人无奈之下,只好暂时走出外面,希望他能在淸静的环境之下,能够回复过来。
由黄昏到晚上,乐无忧依旧木然端坐在房中,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一样。
两人皆很明白乐无忧此刻的心情,换了是他们,也会像乐无忧那样,说不定早已疯了。
但若让乐无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燕仲行秋枫于百思无计中,决定再到乐无忧的房中,尽量再开解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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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两人进入房间后,昏黑的房内却空无一人,乐无忧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两人大惊,恐怕乐无忧会在抵受不住刺激的情形下,干出一些傻事来。
燕仲行秋枫立刻奔出房间,在庄内分头寻找起来。
枫林山庄只不过是一座十数间房舍的小山庄,范围不很大,所以两人很快就搜索了一遍,却发现不到乐无忧的影踪。
庄院虽小,但枫林却很大,连绵足有数里阔广。
庄院既然搜不到,两人急忙掠入枫林内,在枫林内搜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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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忧再一次在枫林山庄内失了踪。
燕仲行秋枫四出搜索了好一段日子,依然毫无发现,乐无忧像从地上消失了般,从此在江湖上再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燕仲行秋枫对于乐无忧的失踪,唏嘘不已。
虽然他们不知道乐无忧是生是死,但都感到乐无忧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江湖凶险,又有谁知道,他日无辜受害的会是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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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应该就是黄鹰伪作沈胜衣《凤凰谷》的第二个故事。

点评

不错,最后一章印象深刻。刚才看了一下,凤凰谷结尾加了几行字。  发表于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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