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51|回复: 0

[完结] 马云《裸照奇案》铁拐侠盗系列

[复制链接]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裸照奇案  [香港]马云著
目录
第一章 同党被捕 私枭欲逃
第二章 艳照风波 勒索疑云
第三章 神秘女佣 危机四伏
第四章 罪恶昭揭 奸雄火并
第五章 谋杀方式 令人胆寒
第六章 全能杀手 博士头衔
第七章 恐怖学府 傀儡院长
第八章 罪魁祸首 反面成仇

第一章 同党被捕 私枭欲逃
农历新年在中国人心目中是一个最大的节日。其实,不但是中国人,许多亚洲人也是这样,习惯了隆隆重重的去欢度农历新年。因此,年初一之前,人们忙忙碌碌的筹备一番;年初一之后,又忙着拖男带女的去向亲友拜年。
本来这种习俗是值得保留的,任何事情总应有个阶段。而农历新年就是人生历程中的一个小阶段,让人们来一个小总结,好好地检讨一下过去一年中的成败,再筹划未来一年的大计。可是,人们往往疏忽了这一点,而把焦点放在一般假日的欢乐里;成年人赌得昏天黑地的,孩子们穿着新衣随处跑,吃得肚皮胀鼓鼓的,到头来还是难为了父母的腰包。
在半山区的一家姓余的人家里,情形却有点反常,那是由于做主人的余不倦,不知有些什么心事,老是闷闷不乐的,家庭中的欢乐气氛也就因此而褪了色。
只有他的几个儿女却不知天高地厚的,躲在一旁玩“碟仙游戏”。
这是一种民间流行的占卜术,三数知己把一个小瓷碟覆在一张预先写满字句的圆形纸图上,每人以右手中指触着碟底边缘,燃烧着冥襁,参加的人便开始虔诚地提出问题。
说也奇怪,当问题提出之后,碟子便有如活轮一般,在圆形的纸图上团团而转,直至转到一个适当的答案底下便停留下来。
碟子旁边预先用墨笔划上了一些记号,如黑线黑点之类,因此正确的答案亦以记号所指的字句为准。
当然这是十分迷信的事,但是,能够在民间流传数千年的东西,自有它的迷人处,撇开迷信不谈,也有人认为这是人体内蕴藏的电流作怪;参加游戏者数人的电流促使那只小瓷碟能够在纸图上滑行。至于记号所指的字句,可能是参加者某一个人的潜在意识作祟,所以碟子滑行至某一适当字句时,便让它停止下来。
不过,这仍然只是表面上的推测而已,碟仙是否存在,正如鬼神的传说,连科学家亦不敢证实一样。
余不倦无意中发现了孩子们的玩意,他灵机一动,回头跑到房间里去。
他的妻子还没有起床。他跑到床缘问到:“玉贞,你前几天不是说过,有个印度人占卜术十分灵验么?”
他的妻子王玉贞本来就醒了,只是富家的太太没有事情可做,总是习惯了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她忽然听到丈夫有此一问,倒也奇怪起来。
她反问道:“怎么啦?你也想找那个阿差问卜么?”
“阿差”是广东人给印度人的称呼。
余不倦点了点头。余太太怔了一怔!但她想想之后又笑道:“本来也应该的,一个人在这正月里,最好先问一下休咎,然后定去留。”
“告诉我吧!他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挂牌替人占卜?”余不倦急不及待地问。
“他叫柯利星,占卜的办事处设在他的住家里,我有他的咕片。”余太太往衣柜那边一指,“请你替我把衣柜的蛇皮手袋拿来。”
余不倦把衣柜拉开,取出了一个蛇皮手袋,交到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余太太手中。
余太太打开手袋,把一张打了摺的大咕片取了出来,交到丈夫的手上。余不倦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印了三种文字:中文和英文之外,便是印度文。难怪它比起一般咕片大了许多。
余不倦把咕片纳入袋里,就要更衣外出。余太太知道丈夫一向不迷信,现在也不能不惊奇起来。她问道:“你真的要去找柯利星?”
“是的,除了听你说过之外,我也听许多朋友说过,这个阿差用水晶球问休咎十分灵验!”
“要不要我跟你一齐去?”
“用不着啦,这几天你搓麻将捱更抵夜,还是多躺一会儿吧!”
“不倦,你一向不信这些玄妙的玩意,怎么现在忽然也相信起来了?”
“也许是年纪关系吧。一个人到了中年,他的人生旅程上多少受到一点儿挫折,因此往往就把一切归诸命运的安排。”
“嗯!”余太太自床上坐直了身子,“不倦,你不是受了什么挫折吧?”
“不,不!我只不过这样譬如一下而已,并不是受到了什么挫折。”
余不倦终于穿好了衣服,离家外出。
余太太再也没有睡意,她觉得丈夫有些反常;但是,她却又看不出丈夫在事业上有过一些什么挫折,只是余不倦的神态令她引起疑心而已。
事实上,余不倦一家数口生活得十分愉快,他们过的是中上人家的生活,住的是花园洋房,出入也有汽车代步,男女仆人俱全,此时此地,这正是许多人所梦寐以求的富人生活方式。
可是,身为一家之主的余不倦,这几天以来,他显得并不开心;即使是欢笑,也只是强颜欢笑而已。
余太太并不是不关心自己的丈夫,只是应酬太多,也太忙了,难免疏忽了她丈夫那异样的神态。如今想起了事情有点不对,倒有点忐忑不安。
且说余不倦依址找到了柯利星,第一个印象便是这个印度籍预言的排场十分讲究。单是那个会客室便阔达百数尺,至于供他占卜用的房间,也有百多二百尺。
当余不倦去到那里的时候,会客室里挤上了好一些慕名而来的人。余不倦即使更焦急,也无法获得接见,必须耐心等候。
余不倦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一位十分迷人的女郎走过来替他编号。她笑口盈盈地很客气的说:“对不起,今天人客特别多,要你多等一会儿。”
“不要紧!”余不倦也微笑着说,“不过,可不知要等多久呢?”
“不会太久吧,大约还有十个八个人客,便轮到你了。假如你有事,四十分钟之后回来,大概也差不多了。”
“好吧!那我就四十分钟之后再回来。”
余不倦看看腕表之后便走了。
柯利星的灵验程度准确到什么地步,余不倦还未知道,但看这排场和人挤的情形,相信柯利星的水晶球占卜术一定十分准确。
余不倦不想在那儿久留,是怕在座的人认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走到街上,找一间餐室呆坐一会儿,又到街上蹿跶,直至四十分钟之后,才回到柯利星的办事处去。这时候,人客还是那么多,只是刚才那一批逐渐走了,又来了一批新的。
那位迷人的女郎走过来对他说:“下一个便轮到阁下了。”
约莫数分钟之后,有人由房间里出来,女郎示意余不倦入内。
余不倦推门而入,只见一个年约半百的印度人,头缠白巾,坐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他的面前放了一座有如“地球仪”一般的水晶球,看过去差不多有足球那么大,闪晶晶的,非常夺目。
桌上的最前方,是一座古铜香炉,一炷西藏檀香正在燃着!
在办公桌推前数尺的墙壁之上,供奉了一些不知名的佛像,像脚下是一张高达四尺的仙枝香案,案上有长明灯及檀香炉,那些燃点着的檀木正升起袅袅轻烟。
余不倦当初也看得不大明白,何故香案之上有了燃着的檀木,而在柯利星的办公桌上,又有一个香炉呢?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印度人是为了方便他自己起见,把原本置于香案上的一个古铜香炉,移到办公桌上来。那么,他供上檀香时,便不必离座跑到香案之前去。
余不倦坐到办公桌左旁的一张椅子上去,情形倒有点像病人去见医生一样。
余不倦正耽心自己不懂得讲印度话,柯利星已用本地话问他:“先生,你想问一点什么?”
“我想知道一下今年的运道如何?”余不倦想了想,又说:“还有事业的成败等等,可以一并问吗?”
印度人柯利星用半生硬的本地话问:“你的意思是要知道过去还是未来?”
“嗯……”余不倦一下子竟答不下去。
“我这里的规矩是:广泛地长谈,半小时收费六百元,一小时收费一千元;但规定不能超过一小时。因为我有许多人客要等候呢。如果单问一件事,一百元,两件事收二百元,余此类推。”
“那么,我选择半小时六百元的一种吧!”
“好极了。”柯利星从办公桌的一角,拿起一枝西藏檀香,燃着了,插进香炉中去。
余不倦瞧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却又听不清楚他说一些什么。但看他合十闭目,倒也虔诚得很。
只见他片刻之后,睁开了眼睛,把一副老花眼镜戴起,转而面对余不倦说道:“我在未正式为阁下占卜之前,得先声明一句,我为你虔诚占卜,你也得忠诚待我;等会儿我所讲的,全是本人在水晶球中所见到的,决非向壁虚构,说了出来,首先希望你不要见怪。至于灵验与否,阁下自然会心知肚明。”
余不倦点点头,表示他没有异议。
于是,柯利星双目开始凝视着那一座水晶球,双手却合十放在胸前。事实上,余不倦也瞪住那座水晶球,只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柯利星喃喃地说道:“照看阁下是一位商人,只是不大正当……”
余不倦心里一凛,把视线的集中点由水晶球移到柯利星的面孔上,但见柯利星的表情呆木,全神贯注视着那座水晶球。
他不好意思打断柯利星的话柄,让他继续讲下去!
柯利星又说:“我的意思是:阁下除了经营正当商业之外,还暗中干一些走私生意,这是过去的事。大致上说来,阁下的财富,大部份是如此这般得来的,因而家肥屋润,生活总也不错。”
余不倦惊奇之馀,看见他停顿下来,乘机问道:“既然你说这是过去的事,以后的又如何?”
“以后你将遭遇到一困难,但这是小挫折而已,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这是根据水晶球所显示出来的玄机而言。说错了,切勿见怪!”
余不倦道:“那么,所谓小挫折,会不会令我身败名裂?”
“不会的,不会有大风险。假如你能善于应变的话,必然会化险为夷。”
“请恕我唐突,我觉得这样说法,有点模棱两可。”
“不会的吧!所谓善于应变,是要阁下利用冷静的头脑,去处理目前的逆境。”
余不倦怔了一怔,暗念这家伙好厉害!人家占卜有用八卦盘、铜钱龟壳或者纸牌,他却只是直瞪瞪的盯住水晶球,便口若悬河的,直说下去。而且,提到“目前的逆境”这句话,不能不令他大感惊奇!
如果水晶球中果然显示出一切,这水晶球岂不是有如“照妖镜”一样?还好他不是警务人员!余不倦想到了这里,不禁又打了一个冷颤!
柯利星瞧也不瞧他一眼,继续说道:“阁下事业心很重,不管是否合法,今年仍应采守势,继续做下去,一切可以照旧,但须更小心,更审慎。因为今年是最危险的一年,只要过了今年,阁下以后便可以一帆风顺。”
余不倦问道:“请问大师,有没有什么趋吉避凶的善法?”
“中国俗语有道:破财挡灾,万一阁下真的遭到什么困难的话,只要谨记此话,当可逢凶化吉的。”
“不瞒大师,目前鄙人正遭遇到一宗头痛的事,不知可以安渡危关否?”
“照水晶球显示,大问题不会有,小问题要靠阁下你自已冷静解决?”
“可以指点迷津?”
“刚才我说过了,此时此地,人们都在名利场上竞逐,财可通神,阁下只渗透此一玄机,自然会无往而不利。”柯利星说。
余不倦花了六百元,本来他还可以问及一些家宅与其他问题,但是,他此来只是希望得到一些精神上的安慰,以及思想上的启示,根本他本人就不迷信。故此,他并没有问下去,再谈也只限于他的“事业”方面而已。还没有足够三十分钟的时限,余不倦却已经放下六百元,便勿勿离开了柯利星的占卜房。
这时候,会客大厅里等候的人越来越多,余不倦正要穿过一系列的大小沙发,突然有人叫住他。他本来就有点心神不属,给人这么一叫,当堂呆了一呆。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他在“飞镖俱乐部”认识的朋友吕伟良。
“余先生,怎么你也相信这回事么?”吕伟良自一张沙发上站了起来,拄杖走过来!
“噢!是的,新春里,许多人都是喜欢问卜,我也凑凑热闹。”余不倦忙着装上了笑脸!
吕伟良笑着问道:“灵验吗?”
“怎么知道呢?我只会问问今年的流年。”
“我不懂得占卜,但我却懂得看气色,你的气色不错,今年的流年应该好下去的吧!”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
余不倦打着哈哈,拍拍吕伟良的肩膀,然后离去了。
吕伟良回到沙发上,他的徒弟阿生就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我们的新对象。”吕伟良顺口答了,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们师徒二人所坐的一排沙发,位于一角,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因此他们的谈话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阿生听了吕伟良的答话,反而左右张望,耽心给人听到了似的。
吕伟良又说:“他叫余不倦,一个出色的私枭,但看来这回可能遇到困难了。”
“你怎么知道?”
“要不是有困难,像他这种人,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看来你比柯利星更能知道过去未来,”阿生忍不住笑了。
“有人说:捞偏门的人大部分迷信,所以拜神鬼之外,还信占卜。但据我了解,余不倦则不大迷信,故此这一回我推测他有了一些阻滞才会跑到这儿来。”
阿生又问:“你说他是我们的新对象,这是什么意思啊?”
“坦白说,我想光顾他。”
“怎么你忽然有这种兴趣?”
吕伟良笑道:“人们都以为铁拐侠盗收山了,其实,我并未收山,只是选择得较为严格。”
“有了计划么?”
“初步而已。”
“为什么要选择他?”
“他走私黄金,欺骗政府,我们打他的主意,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是不?”
“对了。”
师徒二人在谈话时,人们却一个进一个出的,出入于柯利星的占卜房与会客大厅之间。
阿生又道:“师父,你怎么也迷信起来了?”
“一个人到了这年纪,渐渐会相信命运的,我听人家说过,这印度人很灵验。”
“问休咎么?”
“是的,问问前程。”
“其实,你应该问问姻缘。”阿生笑道:“师父,你已三十几岁了,还未找到师母,我也替你焦急!”
“小鬼,!看我这副样儿,有谁个女人,会喜欢我?”
“那又未必,四肢齐全的人,心理未必健全。许多女人喜欢你,只是你未必喜欢她们。”
“我不会担心妻子问题,有了一个家,心理影响太大了,还是这样好。”吕伟良轻轻叹息道:“万一有什么危险,岂不是害人害己么?像我们这种生活,危险却是无可避免的。”
“但是,我总觉得有个师母,你的生活会正常一些。”阿生说。
“我绝对相信姻缘是注定的,既然无法强求,不如不去想它;我早已经立定了主意,多做一些有意思的事,好过去兴家室之念!”
“那么,等会儿你会不会问问柯利星,我们的行动是否会成功?”
“不!我此行只是试验一下。”
“试验什么?”
“试验预言是否准确。”吕伟良说:“我发觉预言家或占卜家能知过去的,不算奇;因为他们可以凭目光去推断,以及从对答中旁敲侧击,而加以推测,于是往往令当事者不知不觉中认为他灵验,其实,那不过是当事人自己愚笨,给对方在无意间提供了不少资料。但是,预言就不同了;据说,占卜家凭卦象而知未来的事,也有人凭观察天象而知未来的吉凶等等。我对这方面玄妙的事物,似乎渐感兴趣,所以,今天我也来凑凑热闹。”
“好吧!那我在这里等你,让你自己进去;我就不愿听那阿差胡说八道。”
不久,轮到吕伟良了。
他走进那间占卜房,就发觉那个印度人柯利星神色非常古怪;他一边招呼吕伟良在那张椅子上坐下来,一边说道:“阁下可是大名鼎鼎的‘铁拐侠盗’吕伟良先生?”
吕伟良一怔,道:“怎么你会认识在下?”
柯利星呵呵道:“这又有什么稀奇?本市许多人也认识你;我在这里不少日子了,当然认识好一些名人。”
“那你太过奖了,我并非什么名人!只是一名跛子。”吕伟良又笑道:“既然你认识了在下的底子,那我此行岂非白费工夫?”
“我这个人十分坦白,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决非一般江湖术士可比。我认识你是谁,本来可以不作声,然后等一会儿表现一番,伪称能知过去未来,但那是骗人的假功夫。我的水晶球测玄机,是真功夫。所以,如果万一得罪了你,切莫见怪!”
吕伟良觉得这印度人的本地话讲得固然好极,就是待人态度,看来也并非一般江湖术士可比,他就是喜欢这种坦白的人。
柯利星又说:“阁下在江湖上向来是个硬汉,怎么忽然也迷信起来了?”
吕伟良笑道:“人到中年万事忧,也许我已到中年了吧?”
“不!你还年青呢!”柯利星道:“不过,话也得说回来,我总觉得这不算是迷信,是一门科学艺术,”
“好了,我知道你的时间十分宝贵,所以我不想阻你太多时间,现在就请你预测一下我的未来的命运吧!”
“你何必焦急呢?我的顾客,永远都是那么多的,他们替我义务宣传。至于阁下我是不收费用的。”
吕伟良知道柯利星收费奇贵,现在竟然说不收费,他反而感到奇怪起来了。
他正待说话,柯利星却抢先说了:“我们同是江湖中人,我的目的十分简单,不过想多结交一位朋友,所以,那区区之数,阁下大可省回。”
吕伟良想了想,笑道:“好吧!既然是没有代价的,那就请你赠我几句!”
柯利星燃上了一柱香,口中喃喃自语,但吕伟良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好象是印度话。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合十膜拜一遍之后,双目凝视着水晶球片刻,说道:“吕先生,阁下今年流年不利,可能会惹官非,甚至会有生命危险。我不是危言耸听,只是水晶球内显示出一些怪现象。”
“什么怪现象?”吕伟良差一点儿给他吓倒,但看他那副神态,却又不能不相信。即使明知是迹近迷信!
柯利星道:“水晶球内出现了一名刽子手,手持利斧,斧上有血,十分可怖,这表示官非与命案。当然,这是不祥的预兆!”
吕伟良的真正兴趣本来就是那个水晶球,现在听柯利星这么说,忍不住问道:“水晶球内,真的可以看见这东西么?”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们是常人,当然不可能与我一样,能够在水晶球内目睹一切,。”
吕伟良心里道:所谓“玄机”,也许就在这里吧?人家看不见,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那么,任由他怎样说,也没有反驳的!
不过,吕伟良并没有说出口,只笑道:“然则,阁下应该是超人了。”
柯利星道:“天通眼的故事,你听过了吧?那并非神话,是真的,我能够在水晶球内目睹一切,是天神的恩赐,所以,我只可以把我见到的,代为转告。至于其中原理。恕我难明了。”
吕伟良道:“我正是因为听人讲过,阁下的神机妙算,非常灵验,所以我才会慕名而来。但是,请恕我坦白的说一句话吧!我怀疑你这水晶球里面,什么也没有,你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你的想象而已。”
“你这样说,我不会怪你,因为许多人也像你这么说。不过,我可以在神灵之前发誓,我双眼的确看见一些事物,决非凭空虚构。当然,要我证明,根本也没有可能,因为我没有办法可以令到你们也看见水晶球中的事物。”
“假定你这番说话也真的,那么,你的眼镜可能有秘密。”
“你的意思是:我设下骗局骗人么?”
“不!我只是好奇!”
柯利星笑了笑,终于把眼镜除下来,说道:“你不妨戴上它,看看水晶球内是否有秘密吧!”
吕伟良果然接过眼镜戴上了,发觉水晶球内,并无任何事物出现。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把眼镜还给柯利星。
柯利星笑道:“这不是最新的科学设备,是一种天机的现象而已。其实,即使让你看见水晶球内的事物,你也可能莫名其妙,因为每次水晶球出现的事物,未必相同,那是根据个人而定。我也只会凭丰富的经验,把事物加以分析,至于灵验与否,那当然要过后方知了。”
吕伟良又问:“然则,我有没有什么趋吉避凶之法?”
“当然有的,但告诉你相信也是枉然!”
“为什么?”
“唯一的办法就是:少管闲事!”柯利星道:“但是,据我所知,阁下是习惯成自然,最爱管人闲事。所以,我说告诉你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吕伟良笑道:“要是不管别人闲事,就可以避过了大灾大难,这却值得!”
“其实,命运的安排虽然有,但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是人为的。因此,我认为阁下若要趋吉避凶,就必须改变一下作风。”
“你这种说法,我似乎非常之熟识。不过无论怎样,我仍然感谢你指点迷津。”
“不要客气,我只是真心直说,希望阁下千万不要见怪!”
“照你刚才的说法,我今年应该是最难过的一年吧?”
“是的,水晶球的暗示,大致是这样,希望阁下好自为之!”
吕伟良听说不收费,也不好意思再谈下去。而这时候,他也看见柯利星在按动桌上的电钮——那是通到外面去的,每次他要通知外面的女助手叫人客进来,就是利用这个红色的电钮。
虽说不收费,吕伟良还是掏出了腰包,只是柯利星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他的费用。
吕伟良和阿生离开了柯利星的办事处,回到附近路旁的汽车去。只见一张交通违例的告票,压在挡风玻璃的拨水器下面。
吕伟良笑道:“柯利星果真灵验!”
阿生也说道:“看来我们又要被罚款了。”
“柯利星说我今年会惹官非,甚至生命也有危险,现在开始应验了!”
“师父,我才不相信这玩意儿,其实,我们每年都差不多要惹官非的。这又有什么稀奇?说到生命有危险,差不多每一分钟都可能有危险,那不过是因为我们跟恶势力过不去的缘故,随时随地会遭人暗算。所以我说,柯利星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说出这番所谓预言,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任何人只要知道你是“铁拐侠盗”吕伟良,也可以作同样的预言。”
“那又未必!柯利星的成功,相信不是侥幸的。阿生,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
阿生这时已拉开车门,登上了汽车,吕伟良也由另一边车门进入车内。
阿生把车子开走。就当车子开到一处十字路口时,一辆十轮的运油车突然失去了控制,不顾交通指挥灯的指示,横冲直撞,拦腰向他们的银灰色汽车撞来!
阿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他是依照绿色灯号的指示而前进的!
吕伟良却正在参验柯利星的一番预言,想不到这番预言眼看就要实现了!
阿生的驾驶技术一向出色得很!只见他眼明手快,一踏油门,猛转方向盘,车子来了一个急剧转弯,“刷”地一声,运油车在他的车旁不及一尺处,一掠而过!真的是间不容发!
紧接而来的,又是“刷”的一声响!阿生差点儿把车子行上了行人道,驶入一间店铺中去!还好汽车既是特制的,性能也极之良好,终于停在路旁了!
车子里面的吕伟良和阿生还不及回头看,耳畔已听到了“隆”地一声巨响!那辆巨大的运油车,直撞向一幢建筑物,才安然停止下来。
每一个目睹其事的人,都以为跟着出现的镜头,必是一场火灾的开端,因为那是一辆运载汽油的汽车,要是车上满载汽油的话,这一场大灾难势将无法避免。
但是,油车并未发生爆炸,只是司机受了轻伤而已。原来大油桶内并未载上汽油。
即使如此,也把吕伟良师徒二人吓得一跳。
吕伟良坐在汽车里,不禁叹一口气道:“柯利星难道真的是超人么?刹那之间,所有的预言差不多一齐实现了。”
阿生也捏了一把汗。道:“他的水晶球果然厉害得很,难道柯利星真的能知过去未来么?”
一辆交通警察的巡逻车刚好驶经那里,由于有太多的路人证实运油车不依灯号行驶,吕伟良和阿生才不致被牵涉到这宗交通意外事件里面去!
吕伟良对阿生说道:“俗语有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我们今后应该得心应手了吧?”
阿生苦笑一下,然后把车子开走了!
晚上,差不多接近午夜二时左右。
半山区一条僻静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两条人影,他们就是“铁拐侠盗”吕伟良和阿生。
阿生看看腕表,低声说道:“你也该进去了,时候不早啦!”
吕伟良盯着一幢花园洋房楼上的一个窗口,说道:“真奇怪!这么深夜了,怎么还没有熄灯?难道他还没有睡么?”
“那间房,会不会是孩子房?”
“不!我早已查得一清二楚,那是余不倦夫妇的寝室,孩子的房间在隔邻。你没有看见吗?隔邻的一个窗口,也有暗淡灯光传出,那是五瓦灯泡。孩子房是通宵亮着灯光的。”
“那么,我们怎么办?”
“还是要依原来计划去进行的。”吕伟良把一件风雨衣脱下,立即露出“飞行拐杖”来。他把大衣交给阿生,又说:“你回到汽车里去等我,我会跟你保持联络的。”
阿生带着那件用以掩饰“飞行拐杖”的大衣,走回邻近路旁的汽车里去,吕伟良则发动假腿上的仪器,在屋旁黑暗处,腾空飞起。由于他浑身上下均穿上了黑色的夜行衣,所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飞行拐杖”是仿造美国陆军部所发明的“飞行带”———一种单人用的飞行器械,但经过改良之后,一部分仪器已经安装到那半截假腿去了。因此,看起来更简便,对吕伟良来说也更加实用!
吕伟良利用烟盒型的按钮,轻轻地让自己的身体在露台上降落。真的是着地无声,甚至仪器所发出的声浪也只吕伟良自己才可以感觉得到。
吕伟良慢慢地靠近轻纱掩映的玻璃门旁,发觉余不倦夫妇二人果然未睡。
余不倦愁容满面地说:“玉贞,我不是故意要瞒骗住你,只是这些事情,我以为不必让你知道会更好,想不到现在竟然出了乱子。”
余太太叹气道:“如果你早让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干这勾当,起码我会劝你早些收手。”
“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既然出了事,我只耽心警方不会就此罢手,万一他们要彻底追查出幕后人是谁的话,我难保不会被牵涉在内,所以,我想暂时离开这儿,避一避风头。”
“本来是好的,但是,既然那个印度占卜家告诉你‘破财挡灾’的要窍,你为什么不冷静一些去应付一切?也许说不定真的是财可通神呢。”
“柯利星虽然这么样教我消灾解难,但是,警方人员未必个个贪污的,而且事情闹大了,只怕也没有谁可以双手遮天!所以,我以为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那么,这里的业务怎么办?”
“我把这里一切业务交给你去处理,公司里的人会协助你。”
“我耽心干不来!”
“你只要每天到写字楼去一次,他们大概不会作反的。如果没有什么事,过些时候,我就会回来的。”
“你准备往那里去?”
“暂时准备去日本,但是,我的真正行踪,不要告诉别人,而且,我会随机应变,可能会利用假护照,跑到东南亚另一处地方避一避!”余不倦又说:“不过,无论到什么地方,我总会设法与你取得联络的!”
“唉!不倦,你早不该瞒住我做这些走私的生意,一个人,有了妻子儿女,怎么可以再冒这种险呢?”
“这种话谁不会说?但是,此时此地,正正当当做生意的人,除非时来运到,否则休想发大财。与其要捱十年八载才可以出头,倒不如冒一下风险,希望三二年间,可以功成身退,那时再正正当当的,用心经营老本行亦未为迟。这本来就是我的想法,但现在想不到竟然出了乱子。”
“发大财人人都想,只是你应该为我和孩子们想想,万一你有什么不测,叫我们如何是好?”
“要不是为了令到你们生活得舒舒服服,我又何必如此?”
“但是,你早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日子的。”余太太忍不住流出了眼泪,“老实说,我不是贪图享乐的女人,只要环境需要,即使更苦我也捱得起。何况,你正正当当的做生意,生活虽然没有今天这么豪华的享受,也不致要住到木屋区去吧?”
“好了,好了,到了这个地步,你埋怨也没有用的了。反正这个难关能安然度过的话,我也决心洗手不干,以后正正当当的做生意。但是,目前这个难关,必须设法应付过去。”余不倦说着,又走向保险箱之前去。“这里有差不多十万元的现金,是我今天由银行里提出来的,万一真的有了问题,我会有一个时期躲起来,这笔钱总可应付家里的开支。”
吕伟良在露台外面,当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他本来的计划,原是要在深夜里,把迷魂气体吹进房间里去,然后戴上简便的防毒面罩,进去将保险箱打开,取出现款与手饰等珍贵物品。
可是,吕伟良听了刚才余不倦那一番说话之后,忽然心有不忍,余不倦看来显然有些后悔莫及,但吕伟良改变了原来的主意,决不是为了余不倦本人,而是为了他的妻儿。
从他们夫妇刚才的一番说话可以听得出,余太太此前并不知道他丈夫是个私枭,直到今晚才知道,即使现在知道了,也有点怪责他的丈夫。现在人家既然走到了穷途末路,吕伟良总觉得,如果仍然依照原来计划行事,等于落井下石。
他是江湖上有名堂的硬汉子,实在不想做出这种事情来,以免被人认为“趁火打劫”。
不过,吕伟良即使知道了他的逃亡计划,仍然不想向警方告密。因为他一直就觉得,除了贩毒之外,私枭最大的罪状不过是欺骗政府海关,在此之前,吕伟良亦只不过想在他的身上取去一些冤孽钱,并没有把他置于狱中的意思。
吕伟良这么想着,就待离去,岂料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一阵铃声传来,余不倦床头几上的电话响了。
余不倦忙不迭地跑过去接听,神色紧张地问:“谁啊?”
“余先生,对不起,吵醒你了!”对方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请问你是那一位?”余不倦实在想不起这声音是谁。
“你并不认识我,但我绝对认识你!”
“那么你是——”
“我是知得太多的人。要不要我告诉你,我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
“……”余不倦开始感到事不寻常。
“我知道的事,包括阁下的偏门生意,以及即将离开本市等等。”对方又说:“唐雄被警方在人赃并获的情形底下抓住了,他也许不会出卖你这位后台大老板,但是,如果你不听清楚我说的话,你可能会感到终身后悔!”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与你见面谈谈。”
“但是,我并不认识你。”
“那有什么要紧?反正我认识阁下,甚至车牌号码,我也记得一清二楚。否则,这个电话也不会在这深夜打给你!”
“好吧,请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那人说道:“电话里不方便多说,还是见面再谈吧!这对你来说,实在有太多太多的好处。”
“那么,请你到我家里来吧!”
“不!请你自己开车到山顶来!”
余不倦想了想,终于说道:“好吧!我们什么时间见面?”
“事不宜迟,因为在下已经知道你订了明天飞到东京去的机票!”
“但是,现在这么深夜了!”
“深夜里才没有人注意啊!”
“好吧!那么,半小时之后,在你所讲的地方见!”
“请记住:不要超过半小时,我在山顶的停车场里等你!”
电话挂断了。
余太太一直在忐忑不安中,注意着他丈夫的表情,显然她也意料到一件不寻常的坏事可能已经发生了。
余不倦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有个陌生人要见见我,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有危险吗?”余太太耽心地问。
“我想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大概是有人想乘机发些意外财。”
“你的意思是:有人向你勒索!是不?”
“我也不知道,只是推测而已。”
余太太深深地透了一口大气,说道:“看来事情越弄越糟了!”
余不倦安慰她说:“别耽心吧!事情也许会出乎意外地好转亦未可料。”
余不倦已经穿好衣服,余太太陪着她丈夫下楼去。吕伟良如果在这个时候进去,十九可以顺利得手,但是,他决不是普通的窃贼,更不会乘人之危。因此,他也趁早发动“飞行拐杖”的仪器,腾空飞返他的汽车里去。
阿生看见他回来了,连忙问道:“师父,得手了么?”
“不!事情有了惊人的发展⋯⋯”
吕伟良话未说完,一辆车子已经由余宅之内开了出来。吕伟良立刻示意阿生开车,暗里跟踪。阿生一边开车,吕伟良一边把刚才耳闻目睹的情形,告诉了他。
吕伟良又说道:“那个趁火打劫的勒索者,可能有点来头。”
“当然,他胆敢公然约晤一个私枭,一定不是平凡的人。”阿生说。
余不倦的车子直驶山顶,阿生把他的汽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远远跟在后面。
余不倦把车子开到山顶停车场的时候,一辆小房车突然从那边开过来,停在他的汽车旁边,二车相隔不会超过半尺,差不多一并排列在那里。
小房车里只有一个人,他隔着车窗探首问道:“你是余不倦先生?”
余不倦说道:“是的,刚才就是你打电话给我吧?”
“对了。”
“有什么指教?”
“你的老搭档给警方抓去了,你要不要设法把他营救出来?”
余不倦道:“你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你放心好了,我决不会是警探。我知道你准备离开本市,是不?”
“这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彼此不妨开门见山的谈一谈!”那人说道:“唐雄被捕,他还没有招出你是幕后人,你耽心我是警探的化身,是十分合理的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什么警探,而是你的新配搭!”
“新配搭?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要做阁下的新合作人。”
“……”余不倦呆了一呆,苦笑道:“别开玩笑了,这一次我还未耽心得完呢!”
“你耽心什么?”
余不倦道:“在我未明阁下身份之前,我实在不想多说。”
“你耽心的,大概是唐雄,是不?”那人说道:“那就让我先给你一点见面礼!”
“……”余不倦感到难明。
“余先生,你可以省回来往东京的飞机票费用,在家等我们的消息吧!”
“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人笑道:“但到头来你总会明白的。”
余不倦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请不要绕圈子了吧。”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最后只有两句忠告:第一,切不可离开本市;第二,不要跟踪我。只要你违反任何一项,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那人说完,立即把车子开走!
下山的车路只有一条,因此那辆小房车几乎与吕伟良的自用车打个照面,因为阿生就把车子停在路旁遥远监视着余不倦。
当然,吕伟良和阿生也明白到这匆匆离开的人,就是打电话约晤余不倦的神秘人物,所以阿生立刻掉头追往山下去。
可是,就当阿生把车子开到山腰一处公路拐弯处的时候,一块大石突然自路旁滚出,挡煞了去路。还好汽车的性能固佳,阿生的技术也好,及时把车刹住,否则,车子即使不被压平,亦会撞毁。
吕伟良看见一条黑影自小山上跌下,不难想到他就与大石有关的人,因此连忙推开车门,飞奔而出,拄杖沿住公路旁边直追过去!
那黑影脚步好快,转眼已夺进公路上停了下来的小房车里,小房车子是吕伟良师徒二人要追踪的一辆,车中驾驶人显然是明知大石能阻止追踪者的前进,所以非常有默契的停了下来,待至黑影登车后,这才风驰电掣的开走。
吕伟良即使走得更快,也来迟了一步,唯有目送那辆小房车飞驰下山去!
沿住山腰建成的带形公路,小得谨可容纳二辆汽车迎面驶过,但石块搁在中央,就使到阿生无所施其技。
吕伟良绕过大石,沿住公路旁边,回到阿生身旁来,看见阿生正在拚尽吃奶之力推动那块巨石,但巨石丝毫未动。
那块巨石大如一辆小型房车,由山上滚下,但要把它在平坦的路面上移开,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师徒二人合力推动,也费了好几分钟,才可以把巨石移开数尺,直至仅可容纳汽车通过为止。
阿生叹了一口气说:“这也可以算得是我们第二次过险吧?柯利星的水晶球占卜术,真是灵验得很。”
吕伟良却后悔不该把“飞行拐杖”自背上解下来,否则那黑影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逃之夭夭。
师徒二人刚回到车子里,阿生正待开车,便从望后镜中看见后面有一辆华丽的房车开来,那正是余不倦。
余不倦也以为前面出了车祸,把速度减慢!
吕伟良乘机下车走过去,笑道:“余先生,真巧啊!想不到这么深夜了,你也会到山顶来。”
余不倦心里有事他明白,也知吕伟良话中含意,苦笑道:“是的,我们也真有缘份,想不到柯利星那儿见到你,现在这里又见到你老兄!”余不倦往前面瞧了一眼,又说:“发生了什么事?”
吕伟良道:“有人企图暗算我,看来柯利星的预测十分准确。”
“是的!柯利星真的是料事如神。”余不倦情不自禁地说。
“你也觉得他灵验么?”
“是的。嗯!时候不早了,请你把车子开走,让我通过吧!”
“你急於返家去么?”
“嗯……”余不倦出奇地瞪住他。
吕伟良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是你,今晚一定会通宵失眠。”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既然前后受敌,何不多找个人商量一下?我应该是你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吕老兄,你的意思是……”
“当然,我不能无条件帮你。第一,你必须对我坦白;第二,你一定要洗手不干;第三,你要付出相当代价。不过,你切不可误会,我这样做并不等於勒索,钱也不是给我的,只是捐给最近一场大火的火灾灾民。事实上你靠走私黄金,已经赚了不少金钱,做点有意义的善事,也十分应该吧?”
余不倦真想不到吕伟良开门见山的,说得如此爽快。他想了一会儿,苦笑道:“好吧!三个条件本来都不成问题,我也知道你的为人说得出做得到,但是,你最好给我考虑一下,明天我再与你联络吧!”
吕伟良想了想,终於把一张咭片留下,然后回到自己的汽车里去,叫阿生开车下山。
阿生问道:“他怎么样了?”
吕伟良道:“看来他真的困难,可能遭人勒索。如果他真的洗手不干。为了他的妻子儿女,我倒乐得帮他一次!”
“那一班人也真可恶,要不是我及时刹车,即使不把我们压死在车厢里,也会把车子撞毁。”
“是的,看来他们是有组织的黑社会之类,我们必须小心!”
阿生又问道:“师父,怎么你忽然又会大发慈悲?”
“本来他不是最佳的下手对象,我向来做案,选择对象最为严格,这一次,为了一场大火的灾民,我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对象,只好向他下手,但是,听了他们夫妇一番对话,再回想起他那一群无知的儿女,我便踌躇起来了。”
“可是,你不是说过,余不倦靠走私黄金赚了不少钱吗?”
“是的。不过,这一次他失手,可也损失了不少呢。”
车子向山下驶去,阿生可以在望后镜中看见余不倦在后面将他的汽车驶到一条半山公路去。
当师徒二人返抵家中时,只见灵犬“多利”咬住一封信走过来。
阿生蹲了下来,一边把信递给后面的吕伟良,一边说道:“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可能有人来过了吧。”
可是,“多利”并不懂得如何回答他,只有摇头摆尾的,低声“哼”着!
吕伟良把那封信拆了开来,只见一张笺上写着:“伟良我兄,见字速来一叙,有事急於面谈。潘华。”
下面没有问候句语,也没有日子。但很明显的,这封信一定是午夜后才交到这里来,因为他们师徒二人在午夜后才离家外出。潘华大概在找不到他们之后,又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才会写下这封信。
但是,这么深夜了,潘华还找他们干什么?
潘华也是“飞镖俱乐部”的会员之一,他跟吕伟良经常在一起玩射击游戏,也常常饮酒玩朴克,算得上是好朋友,但并不深交。
吕伟良只知道他是个成功的商人,在社会上也有些地位;而且做善事向来不甘后人。
潘华的年纪,稍大过吕伟良,四十岁有多了,但由於他喜欢运动,看上去不觉得老,只像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
吕伟良拿着那封信,一边想着,一边走回屋子里去。
阿生跟在后面进来,问道:“谁的信?”
“潘华要我到他家中去,可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吕伟良沉吟道。
“你应该有他的电话,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他问问?”
“他知道我们这里的电话,为什么他不打电话来,偏要来找我们,还留下这封简短的信?”
“是的,真奇怪!不过……”阿生看了看腕表,说:“差不多凌晨四点多钟了,还是留待明天再说吧!”
吕伟良想了想,突然对阿生说道:“阿生,还是开车到他家里去看看吧!也许他真的有十分重要的事,却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回来,所以才会写下了这封短柬。”
阿生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开车把吕伟良送到潘家去。
潘华果然还没有睡,他把吕伟良招呼进客厅里去,家人早已睡入梦乡。
吕伟良发觉潘华的神色凝重,不待他坐下就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给人勒索!”潘华并没有在沙发上坐下来,他走过去酒柜那边倒了二杯酒。
“为什么你不打电话给我?”
“我一直怀疑电话有人偷听。”
“报了警吗?”
“如果我有勇气报警,又何必找你?”潘华把一杯酒递给吕伟良。
“他们凭什么藉口勒索你?”
潘华呐呐地问:“你能绝对守秘密吗?”
“如果你不相信我,又何必找我?”
“今天,我太太回娘家去了……”
“我明白了,由于太太回娘家,你以为机会难逢,於是去玩女人,给人捉了黄脚鸡,是不?”
“不!我绝对不是那种男人,你也明白我的为人。”潘华又呷了一口酒,“麻烦出在我妻子的身上。”
吕伟良怔了一怔!他见过潘太太了,那是一个非常成熟而又丰满的漂亮女子。但是,他却想不到潘太太会给潘华带来什么麻烦。
吕伟良也没有发问,潘华已经从晨褛的衣袋里掏出一张甫士咭照片来。吕伟良接过细看,岂料不看犹自可,一看之下,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照片中的裸体女郎并非别人,正是潘太太本人。
潘华说道:“请看看背后的题字吧!”
吕伟良把照片反过来,只见背后写了以下一些字:“潘先生:这是尊夫人数年前的艺术照片,今有人出高价购买此艳照之版权,欲刊登于某畅销之裸体杂志上,作为封面女郎,但为尊重阁下起见,先行知会,阁下倘有兴趣,愿将底片一并出让。明天上午,请留在府上,等候我电话。”下注:“知名。”
吕伟良一口气看完了这些写得密密麻麻的字之后,呷了一口酒,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潘华说道:“你说!这不是勒索是什么?”
“是的,看情形,明天早上他一定会打电话给你。”吕伟良沉吟道。
“这种情形,你叫我如何可以报警?左思右想;跟她吵闹了一顿,她一气之下返娘家去了,我也只有去找你商量,想不到你外出未返。我不想打太多的电话,以免被人偷听到所以才写几个字留下给你。”
“你的心情我固然明白,但是,你有没有问过尊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未嫁给我之前,是个模特儿,但我从来不知道她曾经剥光衣服供人摄影。”潘华呷了一口酒,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试想想,要是这张裸体照片给人刊登出来,我那面子放到什么地方去?”
“不过,尊夫人过去既然是模特儿,相信这一类照片亦决不止一张吧?即使你出重金购下了这一款,可能还有另一款;到头来,勒索者还是可以不断的向你一次又一次的勒索下去。”
“我也有这种想法,但我妻子说,这是唯一的一款,那时她还年青,一时意气,为了显耀一下她的动人身段,才让一位摄影名家拍下此艳照。想不到那人死了后,这底片竟会落入坏人的手里。”
吕伟良道:“这么说来,你也不该过份责怪尊夫人。”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样?”
“那也没有办法的。”
“我把你请到这里来,就是希望你能够替我想一想办法。”
吕伟良忽然觉得他太过神经紧张。有钱人爱面子,不希望妻子的裸露照片刊登出来,这当然是非常正常的,但对方还没有跟他接触,就紧张得一夜不眠,就似乎有点那个了。
因此吕伟良开玩笑地说:“明天说不定那个勒索者只在电话中要你付他一千几百元,相信你总不会要搞到向我借贷吧?”
潘华苦笑道:“你会相信对方只勒索我一千数百元么?坦白说,一万几千我也可以付给他;问题只是以后的烦恼,可能连续的发生。”
“那就等他打电话给你然后再说吧!”
“难道你一点事前的安排也没有么?”
“一个聪明的歹徒,他决不会任由你自己安排的,办法一定是由他想出来,然后要你依他的办法去做;所以我说一切要等待他明天早上的那一个电话。然后我们才可以决定怎样去做。”
“我以为尽早通知你,你会有方法探测出对方是什么人。”
“本来最好的方法是报警,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想把事情闹大。”
“当然,报警就会惊动了报界,那岂不是等于卖广告么?”
“我们不是警方人员,电话局一定不会让我们清查电话来源,所以,目前这情形,我们也只有处于被动状态。”吕伟良说道:“我以为目前你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两件:第一,把尊夫人接回来,因为这不是她的错,你明知她是模特儿,为什么你要娶她?第二,耐心等待明天那一个电话。”
潘华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但他说,婚前只知道他的漂亮妻子莲萝娜是一位时装模特儿,想不到竟也拍下了这一帧艳照!
吕伟良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五时过后,他终于和阿生离开潘家。
潘华在极度困恼中等待天亮!
天亮之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把他那美丽动人的妻子接回来。
他们夫妇之间本来就十分恩爱,只是在盛怒之下,口角难免。待至事过情迁后,双方都冷静下来时,彼此都会检讨一下,他们到底做错了一些什么事。
潘华一边开车一边道歉说:“亲爱的,是我一时鲁莽,这种事不是你的错。我实在怪错了你!请你原谅我吧!”
莲萝娜苦笑道:“归根究底,还是我婚前选择错了模特儿这种抛头露面的职业,如果我知道我有机会成为富商的妻子,我决不会那样做!”
“如果你不是个出色的模特儿,我又怎么会结识你呢?”
“所以,世事是非常矛盾的。”
“算了吧!”潘华说道:“别再提了。这件事迟早也会成为过去的!”
潘太太束眉道:“昨晚跟你吵了嘴之后,我想了整整一晚,我觉得你骂得我太冲动,我也反驳得你太快!最好让我再看清楚那一张照片。”
“还有什么好看?难道你的样子,我还不认得么?”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昨晚我想了一整晚,才想起我当年所摄的一张艺术相,并不是那样子的,当时只是露肩,镜头所对住的应该是背部,由于事隔数年,我的印象已经逐渐模糊了。直至昨晚我越想越觉得奇怪,怎么一个如此有修养的摄影艺术家,竟会把我的照片交到一个歹徒的手中呢?这样我才慢慢的回忆起来。我当年的那一款艺术相,决不是那个姿势的;更加看不见我的胸部。”
潘华顺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张甫士咭照片,递给他的妻子,说道:“你再仔细看清楚,会不会是给人偷摄的?”
潘太太自己多看几眼那张艳照,也觉得面红耳热,十分难为情。即使如此,她还是要看清楚的。
她看完又再看,总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给人摄下了这帧艳照。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这款照片决不是多年前那位摄影名家的杰作。
潘华听了妻子肯定的否认之后,心里也感到无限惊奇,但事实上照片中人又的的确确是他的妻子连萝娜。
返抵家中,刚踏入门口,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潘华亲自跑过去接听,他非常紧张地问:“谁啊?”
果然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潘华更加感到心脏的跳动在加速。
那男子沉声说道:“潘先生吗?那张艺术照片阁下当然看过了,是不?”
潘华生气不得,只好忍气吞声地问:“你就是把那张照片寄来给我的人吧?”
“当然,否则我怎会打这个电话?”
“你想怎么样?”
“我需要十万元现款待用。”
潘华想了想问道:“我在什么地方交给你?”
“市立公园门前。”
“什么时候?”
“银行九时开始办公,你在上午十时正到那儿去,我会与你联络。”
“好吧!”潘华又说道:“不要忘记了那张底片。”
“当然!只要你别耍花样,底片是一定交还你的。”
电话挂断了之后,潘太太走过来问道:“他怎么说?”
“他要十万元现钞。”潘华喃喃地说?
“十万?嘿!真大胃口!”
“算了!这件事,让我自己处理。总之以后,你还是少些出去交际,以免再生麻烦!”
“你真的愿意给他十万元?”
“这数目,我还可以付得起!”潘华看看腕表,又说:“我要出去一会儿,你留在家里等我!”
潘太太点点头。
潘华独自驾车外出,去找吕伟良。
吕伟良招呼他在客厅里坐下之后,问道:“那人跟你联络过了没有?”
“刚打了电话来。”潘华说道:“不过,我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怎么样?”
“我忽然觉得我的妻子可能在欺骗我!”
吕伟良怔了一怔:“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潘华叹气束眉说:“本来家丑不往外传,但我要你彻底帮帮我,就不能不坦白告诉你。我妻子有几分姿色,至今为止仍有许多男人在追求她,我怀疑她在串同其中一个男人来欺骗我。”
“那么,你在怀疑谁?”
“一个画家。”
“尊夫人的情人么?”
潘华难过地点点头。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以为她已经听了我的忠告,会离开那穷画家了,想不到今天早上我到她娘家接她的时候,刚好那家伙打电话来。连萝娜接听时发觉我在场,总是支支吾吾的,因此我更肯定那一定是毕嘉。”
“谁是连萝娜,谁是毕嘉。”阿生在旁忍不住插嘴问道。
“毕嘉就是那穷鬼画家,连萝娜是内子。”潘华又说:“内子姓连,她命中似乎注定与艺术家有缘。未结婚之前他们已经认识了,但是毕嘉那时还未成名,至今他的油画还是有价无市,没有人购买,因此他不能满足我这爱戴首饰的妻子的要求。这一次,十九是他们合谋串同骗我。”
“对方要求多少钱可以购回底片?”吕伟良问道。
“十万元。”
“似乎太少了。”
“什么?”潘华瞪住了吕伟良。
吕伟良笑道:“尊夫人身上的首饰也不止此数,她要骗你,大可挟带私逃,与毕嘉远走高飞。所以,我认为这件事未必与她扯上关系。”
“但无论如何,等一会儿十点钟我就要带十万元到市立公园门前去。”
“交款的办法呢?”
“那人说,只要我到那儿去,他就有办法和我联络。”潘华说道。
“那你决定给他十万元了。”
“除此之外,试问还有什么办法呢?”潘华叹气说,“十万元如果能换回那张底片,倒也值得。只要不是付给我的情敌,我也甘心。”
吕伟良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也这么说,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我有个建议,际此盗贼猖狂之时,让阿生陪陪你去好吗?”
“你的好意我也明白,不过,对方声明只准我一个人到那儿去。”
“阿生只是陪你到银行里去,离开银行之后,你自己到公园里去吧。”
吕伟良说着,向阿生打了一个眼色。阿生会意,跑到里面去换衣服。
数分钟之后,他们一齐外出。
吕伟良驾车在一处街边等候,阿生则陪潘华到银行去提款。
十万元现钞到手之后,阿生乘着点数之际,将一些透明的磁性液体涂上去,潘华只以为吕伟良仗义派个徒弟来帮忙,却不知道他们原来另有作用。
离开银行之后,潘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独自驾车到公园去。
阿生回到街口,坐上吕伟良的汽车,开始根据汽车上安置的磁性追踪仪器,展开跟踪,原来那些透明的磁性液体涂在钞票上之后,汽车上的追踪仪器就会显示出它的位置。
且说潘华独自驾车到市立公园门前,时间差不多是上午十时。
这是歹徒约好了的交易时间。因此,潘华的心情十分紧张。
他下了车,走到公园门前,突然有驾卖雪糕的单车开到,那雪糕小贩问:“先生,吃雪糕么?”
潘华那里还有心情吃雪糕?他只留意有没有那勒索歹徒的踪迹。就在这时候,那小贩已经将一支雪糕自箱子里取了出来。“先生,刚刚开市,光顾几角钱吧。”
南国的天气本来不会太冷,但这几天还有点春寒料峭,潘华根本亦没有意思吃雪糕;只是那小贩既然这么说,他也只好把五角钱递过去,然后取过那一支用纸袋包裹着的雪糕。
潘华正要伸手将雪糕上面的纸袋扯下,突然呆了一呆。原来这小纸袋上面,写了一些十分潦草的字。潘华回头看时,那卖雪糕的小贩已经骑着单车,叫叫嚷嚷的,直向着公园里面驶去!
潘华再看看那纸袋上的字迹,只见上面写着:“距离你左手不到十码处,有一个废纸箱,编号是‘一九五’,就把钞票投入内可也。然后回家等候,底片稍后奉上。”
没有上款,也没有下款,只是潘华总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吕伟良和阿生离远看过去,还道是潘华喜欢吃雪糕;直至发觉他把一包钞票投入了废纸箱之后,登车匆匆离去,这才明白了勒索的歹徒已经给了他提示。
他们一直留在汽车中监视,就是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物经过那里,更加没有人去搜那个废纸箱。
吕伟良正大感困惑,突然阿生说道:“奇怪!怎么仪器的磁针会动起来啦?”
吕伟良俯视之下,也看见磁性红色指针在抖动,但是废纸箱那边,却是四下无人。
阿生百思不得其解,吕伟良立即把车子开过去!阿生夺门而出,把手伸进废纸箱内一捞,不由得惊叫起来:“糟糕!”
吕伟良探首车窗问道:“怎么啦?”
“废纸箱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阿生呆在一旁说道。
“明明看见他把钞票投进了箱内去的,快些看看有没有机关?”
阿生果然灵机一触,把废纸箱搬开,只见一个圆形铁盖压在下面;阿生用力企图将它抽开,但费尽气力也无法把它弄开。
这一类路旁的活动铁盖,原是电话线的汇集点所在,以方便修理人进入地下之用。但是这一个铁盖之上,却给人弄出了一个圆形小孔,大小只可以容纳一双人手的进出。
现在师徒二人固然明白了,勒索的歹徒已经得手,他们在借地遁。
阿生发觉那活动铁盖被人在下面用铁线扎稳,所以无法抽起;吕伟良叫他回到汽车里来,再看看仪器的指示,以为可以凭此而展开追踪;可是,那枚磁性红针突然失去了效用。
这追踪用的仪器,是鬼灵精阿生自制的,过去也曾屡立奇功,它不但可以协助追踪,更可以作遥控引爆。但是,今天阿生涂到那些钞票上去的磁性液体,只可以协助追踪,而不能引起燃烧和爆炸。
吕伟良泄气地问:“你这自制追踪仪到底怎么搞的?”
“照道理不会失效的。”阿生摸摸后脑,“通常在一平方里以外,才会无法控制;但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内,他们不可能跑上一里的路程。”
吕伟良一边把车子开往街口,希望可以由另一个入口处进入地底内;一边又说道:“会不会是由于地位较低,所以磁针无法摆动?”
“我想不会的,高高低低还不是一样么?那些磁性液体只要不致失去效用就行。”阿生想了想,忽然又说道:“大概是他们用密封的塑胶箱子或袋子载上了那些钞票,只要是绝缘的密封塑胶物体,都可能令我们这里的追踪仪失掉效用。”
车子终于在街口的拐弯处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同类型的圆形铁盖,阿生抽开它,往下俯视,只见黑漆一片。他正要回到车子里取来手电筒,却有一名巡警走了过来喝道:“小子,你干什么?”
阿生支吾以对,好一会才答道:“我掉了一些东西进去,想找回来罢了。”
那巡警瞪住了他说:“你不是电话局的技工,不能够随便搬动这铁盖,明白吗?否则,便是犯法了。”。
阿生给他吓倒了,无可奈何地,把那个圆盖放回原位,然后返回车上。
吕伟良知道这些地线的隧道四通八达,勒索的歹徒如果有预谋,一定也会想到可能给人围捕的,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可能逃之夭夭。
因此,吕伟良也只好把车子开走。

第二章 艳照风波 勒索疑云
警方押解犯人的车辆刚在法院门外的停车场停下来。一大群记者就涌了过来。
车内的囚犯人是走私黄金的唐雄。
由于事前报刊的宣传,以及缉获黄金数目之庞大,使到今天此案的开审备受市民注意。因此法院内外都挤满了人群。
一连串的闪光灯亮了起来,难免使人眼光撩乱,唐雄就在这一刹那间倒了下来。
在场的人无不惊惶,但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唐雄本人也莫名其妙。
警员们纷纷筑起一道人墙,一位警官蹲下去,发觉唐雄面色越变越黑,额角中央插了一枚针状的东西,看来他是中毒以致身亡的。
警方人员立即封锁现场,甚至不准那群记者活动。但记者群中有人一定要离去,警员们正与他理论之际,有一位记者认出那家伙并非他们的行家。虽然当地的记者人数众多,但经常派到法院去采访的,总不会超过一二十人。
警察听说这可疑人物是冒牌记者,更觉得有可疑,于是有人掏出手镣来。岂料就在混乱中,那人高喝一声,就把手中的一具摄影机扔掉!
“哗啦”一声,一阵浓烟冒起,在场的人无不眼泪直流,呛咳不已!那人却趁机遁去;只见他冲出重围之后驾电单车逃去,无踪!
现场一片混乱,有经验的人都明白到这阵阵酸辣的浓烟,正是催泪瓦斯。
警方人员之中,虽然有人想到驾车追踪那可疑的人物,但浓烟把他们弄得涕泪交流,那里还有人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去捉贼呢?
转眼之间,那个冒充摄影师记者的人已逃得不知所去。等到各人登车要去追踪时,根本也不知道那家伙逃到那儿去了。
警察总局已经接到消息,大批警探在不久之后开到现场来。
夏维探长也来了。根据现场上的资料,他很快就找出答案;因为那具被抛弃在地上的相机是伪装的,钮制上有弹簧,那枚毒针就是由这里发射出去,把唐雄置于死地的。此外,整具摄影机都载满了催泪气体,被扔在地上触发机关就引起爆炸,于是有如一颗巨型的催泪弹一样。也难怪刚才引起了一阵极大的混乱!
唐雄已经证实毙命,但谁杀死他?
夏维探长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起这是幕后人“杀人灭口”的毒计。
正当警方的调查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吕伟良师徒二人也赶到现场来。
他们原来是要来听审的,想不到会发生一件如此轰动的谋杀奇案。
夏维探长正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吕伟良他们。
师徒二人被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察拦在外面。
吕伟良低声对阿生说道:“我们还是去找余不倦吧!”
阿生会意,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回到汽车里去。他说道:“你怎么会想到余不倦那里去?”
“他可能知得比我们更多。所以我们非找他不可。”
“师父,你以为这件事会不会跟潘华那件扯在一起?”阿生忽然又问。
“这倒难说了。不过,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他们扯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如果两件事同是一班人做的,那就等于说:这是一个庞大的勒索集团,后果之严重,闭上眼睛就可以想得到了。”
“是的,余不倦被人勒索,潘华也同样被人勒索;但是,籍口却是各有不同。”
吕伟良一边把车子开动,一边说道:“其实每个人都难免会有一些秘密,不希望别人知道的;惟有不同的就是重要的秘密与无关重要的秘密。于是有钱有地位的人,耽心身败名裂,没有钱的人根本无须耽心。如此一来,有钱的人如果有一些重要的秘密给人拿作把柄,就会变成一宗勒索案件。”
“余不倦似乎无意跟我们合作,否则他起码应该把山顶的事告诉我们。”
“也许他有苦衷。”
吕伟良话未说完,突然听到一阵“嘟嘟”的声音——那是汽车上的仪器在响!
阿生顺手把表板上的一具小型电视机扭开,只见萤光幕上出现一个男子的影像,灵犬“多利”正对他虎视眈眈的监视着。
原来那是吕伟良汽车里的一项最新装置,利用无线电传真仪器,在汽车的袖珍电视机里,可以收看吕宅大门前的景像;刚才那一阵讯号声,正是由于有人到吕宅来按响了门铃的结果。
以前,即使有人找吕伟良,但由于师徒二人外出未返,除非留下字条,否则不会知道谁来过了。现在可不同了,只要那门铃一响,吕伟良他们就可以安坐汽车里,而知道那来访者是谁。
不过,像潘华那样,他没有按响门铃,吕伟良自然不会在事前知道他曾到访;直至返抵家门之以后,看见留字才知道。
且说出现于小型电视机的那个男子并非别人,正是吕伟良所认识的胡平。
胡平是个私家侦探,许多时他有什么困难,总会来找吕伟良商量一下。吕氏师徒二人亦往往会在可能范围之内给他一点帮助。想不到他又来了。
吕伟良打开通话机问道:“胡平,发生了什么事?”
通话机的声音直接传送到吕宅门后一个扩音器去,要不是事先说明白,对方很容易以为有人在屋子里问出来。
吕伟良在小小的萤光幕上,还可以看见胡平的面部表情。胡平在那边说道:“吕老兄,我有点紧要事要见见你,请开门吧!”
吕伟良道:“我并不是在家里,我们现在街上,有什么话,请你说吧!我在汽车里,也可以收得到。”
“你不是开玩笑吧?”胡平四下里张望着,“为什么我会听到你的声音。”
“当然不是开你玩笑,是真的。声音只是像收音机的原理一样,经过半导体的接收仪器,传到扩音机里去。”吕伟良又说:“有话你尽管说吧!我在这里都可以听到了。”
“不!我还是见到你回来再谈好吗?”
“本来我还有地方要去的,既然你一定要见我——”吕伟良想了想又说:“好吧!你等着,我立刻就开车赶回来!”
胡平答应了一句,吕伟良已经把路线改变,把车子开返家中去。
二人还未坐下来,胡平就说道:“我有一位主顾被人谋杀了。”
“什么?谋杀?”吕伟良怔了一怔!
“是的,他本来给人勒索一笔巨款,所以请我调查勒索者是谁。可是不知怎的,他忽然被人杀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刚发现了才不够一小时。”
“报了警么?”
“还没有。”
“为什么不报警,却先来找我?”吕伟良感到奇怪地瞪住他。
“你问得好极了,我有苦衷的。”胡平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位人客叫刘天才,他的名字,你也可能听过了。”
“好像是上流社会的绅士吧?”
“对了,最近他收到一帧裸体照片,照片中人是他的妻子。”
“又是一宗裸体照片的勒索!”
“你也知道,有钱人都要面子的,那人却要胁说,如果他不付出二十万元的代价,这帧裸体照片,就会在一些男性杂志中刊出来。刘天才为了侦查这件事的幕后人是什么来头,所以他聘我代为侦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岂料在未有头绪之前,他今天突然死去了。”
“在什么地方?”
“在一幢楼宇内,我们约好在那儿见面,想不到我去到那儿的时候,他死了。”
“我以为在这种情形底下,你应该报警。”
“可是,你知道那幢新楼是什么地方吗?”胡平说道:“那是他的一位黑市夫人的住宅。”
“黑市夫人?”吕伟良又是意外一怔,“那么,她可知道了这件事?”
“还不知道。因为,最近这位黑市夫人到南洋一带登台去了。”
“她是明星么?”
“不,只是一位歌星。”胡平又说:“刘天才经常到那儿休息,因为那儿很静;今天他就是约好我到那地方去会面,谈谈这件事的发展。想不到我去到那儿的时候,大门虚掩,推门入内一看,发觉他倒毙地上!”
“即使如此,你仍应该报警;否则你可能会有麻烦!”
“万一警方追查起来,如何交代?刘天才托我做这件事,是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的。”
“正因为这样,你更加须向警方交代。”
“但是,那幢新楼不是他的正式住宅啊!”
吕伟良道:“他人已经死了,你还替他保存这点面子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让警方也知道他生前曾经遭人勒索,以及曾聘请我侦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不?”
“是的,这也是为了你本身着想。”
“好吧!”胡平叹了一口气说,“我就听你的劝告;赶返现场去报警。”
胡平说完真的走了。
吕伟良呆在那里道:“这一回可能是真的给我不幸而言中。”
阿生在旁说道:“也有可能只是偶然的巧合罢了!”
“不可能的,同一样的手法,就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杀人?”
“可能是他违反了勒索者的警告。”
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吕伟良执起听筒,发觉那是余不倦。
余不倦沉声说道:“吕先生,我可以立刻见见你吗?”
“当然可以,我正想找你呢!”吕伟良又问:“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
“我的家里”
“好吧,你且等着我,我立刻就来。”
电话挂了线。
阿生问道:“是余不倦吗?”
“正是他,我真希望他改变主意,跟我们合作;因为那是一条最好的线索。”
师徒二人匆匆驾车赶往余宅。
余不倦的面色极其难看,双眉紧皱,不问可知,他正陷于极度困扰之中。
他把吕伟良请进书房里去,客人还未曾坐下,他就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也知道我的处境,否则,你不会给我留下咭片,叫我有事立刻打电话给你的。”
“是的,就算你不找我,这回我也会找上门来的。”吕伟良又说:“唐雄突然在法院门外被杀,照理你不会有什么负累了。”
“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那个人又打电话给我。”
吕伟良道:“你所说的那人,可就在山顶约会你的人?”
“……”余不倦怔了一怔,他现在才知道吕伟良果然在那晚跟踪过他。因此,他在惊愕中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的脑海里仍然在想,到底吕伟良当时有没有偷听到他跟那个神秘勒索者的谈话?
吕伟良看见他想得呆了,又问道:“他是不是向你进行勒索?”
“是的。”余不倦又说:“但是他并非向我讨取金钱,而是要我继续冒险!”
吕伟良恍然大悟道:“他们也要插手分账,是不?”
“大概就是这样。不过,老实说,我已经决心听从我妻子的劝谏,从此洗手不干;那也是为孩子们着想。希望你能够帮帮我。”
“为什么你不报警?”
“他们要胁说,如果我报警,就会杀死我的家人,我宁愿相信你。”
“你是真的决心洗手不干吗?”
“是的,否则我何必找你?”
“那人在电话中还有些什么对你说?”
余不倦想了想,说道;“他要我等他的消息。他说,他已经替我杀人灭口,唐雄死了之后,没有人知道谁是黄金走私的幕后人,希望我继续冒险下去,但新的合作人是他们。”
“你大概也可以想得到吧,他们在企图拉着你的鼻子走!”
“我当然明白,要不是投鼠忌器,我甚至想去向警方自首。”
吕伟良道:“我想你依照我说的话去做,跟他们合作。”
“你的意思是……”
“当然,那只是假的,目的是要引他们上钩,你明白吗?”
“会不会有危险?”
“那就要赌你的命运了。”吕伟良又说道:“不过,如果你依我说的话去做,大概也没有什么危险。”
余不倦沉思片刻,道:“好吧!那就请你教我怎样做吧!”
吕伟良道:“由现在开始,我把阿生留在府上,请你把他当作小厮一样,以掩人耳目。因为我太过惹人注意,不便久留。如果有什么事,阿生总会通知我的。”
“好吧!希望你能够把我救出苦海。”
他们握着手,然后走了出房。
吕伟良吩咐阿生几句,要他留在余宅之内。吕伟良正欲离去,突然电话响了。
余不倦接听之后,向吕伟良打出手势;吕伟良会意,也走近了电话机旁。
余不倦问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立刻就要会见你。”那人说。
“在什么地方?”
“上次在山顶,我差些儿就中计,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余不倦松了一口气。他本来就耽心那人会对他有疑心。
那人又说道:“这次我们见面的地点,是在乡村餐室;你可知道这间餐室在什么地方吗?”
“在近郊的一处风景区。”
“对了。”
“什么时候见面?”
“半小时之后在那里见。”
“好吧!那就等一会儿见。”余不倦说完就把听筒放下。
吕伟良站在他身旁,沉吟道:“他为什么会约你在乡村餐室见面?”。
余不倦知道刚才的对话吕伟良都听到了,因此答道:“也许他认为那儿较为幽静吧?”
吕伟良道:“你尽量拖延一下,要装成有心与他合作下去的样子,我和阿生会在暗中保护住你。但你不必理会我们;总之他有什么要求,你照拖可也。拖延时间对我们很有利,明白吗?”
余不倦点点头。
吕伟良走过去替他整理一下衣襟。然后他和阿生首先离开了余宅,稍后时间余不倦才独自驾车外出。至於余太太和儿女们,都到外婆家中去了。
吕伟良说道:“我已经把一枚窃听仪器扣到余不倦的衣襟底下去了。阿生,你现在就打开我们的窃听仪器吧。”
阿生把窃听仪器扭开,只听到一阵阵汽车马达声,原来,这时候余不倦正在驾车赶往乡村餐室的途中。
阿生问道:“等会儿我们怎样做?”
“跟踪和侦查,我们要查清那人的底子。”吕伟良又说:“如果我的估计不错,他们极有可能是一个有组织的勒索集团。他们正利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向一些富有的人下手。”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帮着富人们出了这口气么?”
“阿生!富有的人未必个个是坏人,你千万不要有这种偏见。每一个阶层的人,有好也有坏,正如俗语说:族大有乞儿,树大也会有枯枝。问题在于有些人为富不仁,我就最喜欢与这种人过不去。至于余不倦这一类的有钱人,他决心改过,是为了这个幸福的家庭,我觉得,我们更加需要对他伸出援手!”
阿生想想,说道:“也许你说得对了,我们不能让歹徒们得其所哉。”
车子已经开出了市区,向着近郊的一处风景区进发。
吕伟良耽心他的外型特殊而容易引起人家的注意,所以他又对阿生说道:“等会儿你进餐室去,我在车子里与你用A线保持联络。”
阿生于是把通话机和车子里的接收总机,扭到了A字的线路去。
车子终于在风景区的乡村餐室外面停了下来。阿生若无其事地,下车走进餐室里去。
餐室里很静,灯光也保持一贯的灰暗,这正是适宜情侣们谈心的地方。但是,当阿生坐下来之后,便开始明白,那神秘人物所以约余不倦在此见面,最大的原因可能是由于这里的每一个卡位都有一座电话。
在外国,许多情侣餐室都有此设备,主要是为了方便一些寂寞的孤男寡女,但在本市,乡村餐室却是唯一有这种设备的地方。
阿生坐下之后不久,就看见余不倦也走进餐室来了。
他们佯作不识,余不倦择位而坐。
就在他坐下之后不到五分钟的光景,阿生便离远看见他握起听筒,接听电话。阿生知道他的估计不错,那个神秘人物并没有与他正面接触,只是用电话联络。
根据桌面上玻璃压着的使用电话方法,这里每个卡座中的电话,都是内线电话,换句话说:由这个卡位可以按照编号打到另一个卡位去。而且为了保持宁静的场面,铃声不会响,只是电话机上的红色灯号亮了,就表示有人要找该卡位的人谈话。
如果客人要和外间通话,必须打个“九”字,去取得衔线。而这里面是没有九号台的。
刚才阿生并未看见余不倦有打电话到外面去的意图,看情形是有人要找他。那么,到底是外面打进来的电话,还是这里其中一个卡位的人拨过去给他的?
阿生很快就可以找出答案来,打电话给余不倦的人,一定就在这里面!因为余不倦才进来不久,餐室以外的人没有可能这么快便知道他将坐到那一个卡位去。
于是阿生开始留心每一个卡位中的人。问题是这里的光线太过灰暗,视线难免有些阻碍。
终于给他发觉斜对面的一列卡位,其中一个卡座中坐了一个单身男子,他也正在执起听筒,在低声讲电话。
阿先再看看玻璃底下压住的一张编号纸,那张纸印了各卡位的势及编号;那是为了方便一些深夜在这里饮寡酒的单身男女互诉衷情而设的。所以这一间乡村餐室,日间如此清静,一到晚上才会逐渐热闹起来。
那可疑男子所占据的卡位,编号是十六;而余不倦的则是第七号。阿生所坐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两方面的动态。
此外阿生再也看不见别的卡位上有人执起电话听筒的;有些卡位根本也没有人在那里。阿生就是凭了这点,肯定那坐在十六号卡位的男人,就是他要追查的神秘人物。
于是,阿生悄然的利用袖珍通话机,通知了吕伟良。
其实,吕伟良这时候也正在他的特制汽车里,用窃听仪器偷听着余不倦和别人通电话的内容。
扣在余不倦衣襟底下的微波传音器,极之敏感,吕伟良只要打开那副窃听总机,便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余不倦的声音;甚至跟他通话那人的声浪,也依稀可以听到。
由他们开始讲话,吕伟良就已经利用窃听仪器偷听,因此他们谈些什么,吕伟良也一清二楚。
那神秘人物无非想利用余不倦多年来的经验,和已经搭好了的桥梁,插手干走私黄金的勾当。余不倦依了吕伟良事前的指示,用拖延的办法;可是,对方咄咄迫人地说:“余先生,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我们已经帮了阁下一个忙,这点你一定明白吧!”
吕伟良这时又听到余不倦说道:“但是,我连你是谁也未得清楚,叫我们如何合作?这不是有点近乎开玩笑么?”
“你以为我会有闲心跟你开这种玩笑么?”
“我以为,起码也该让我们见见面。这样子神神秘秘的,我反而给你吓退了。”
“本来我有心要约你当面谈谈的,但是,我发觉有人在这家餐室监视着我们!”
神秘人物此语一出,登时令到三方面的三个人都呆住了,那三个人就是:吕伟良师徒二人与余不倦!
余不倦想了到那家伙如此机警,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吕伟良师徒二人如何对他展开监视,但那家伙竟知道了,可见厉害得很!
吕伟良在窃听的接受仪器旁边,一直把“A”机的通话机打开,他是故意要让阿生也听到余不倦和那神秘人物的通话内容。
因此,那神秘人物刚才的一句话,实在是令到三方面都感到吃惊!
余不倦故作惊奇地说道:“是谁在监视着我们呢?”
那人沉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看他不似是警方的人。”
余不倦说道:“那么,我们今天的见面要押后了。”
“不!你等着瞧吧!我会想办法把他解决掉的。”那人又说:“这里我想给你在思想上准备一下,我要知道的,包括你那宗生意上的联络方式,各地的联络人,以及每次的营业额等等,我知道阁下在这方面是老行尊,我们准备与你扩大合作,就是不必你担心资本问题,因为我们组织方面有足够的金钱;我们需要的,只是你的经验。”
余不倦耽心阿生的安危,所以只是支吾以对,没有正面答复他。
那人挂了线,然后再打了一个外线电话。阿生趁此机会和吕伟良联络。吕伟良说道:“你都听到了吧,阿生,他要对付你呢!”
阿生说道:“那家伙正在打电话向外求援,我想趁此机会先下手为强!”
“好吧!这家伙能够代表一个组织出来接洽,相信总有些来头,你在那里等着,让我进来助你一臂之力。”
双方把通话机关上,阿生也看见那神秘男子放下了电话听筒。
阿生年少气盛,听了刚才那一番说话,感到极不舒服,因此也不等吕伟良进来,便走了过去!
那人早已注意到阿生的行动,只是佯作不见。阿生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他仍然好像一无所觉似的。当阿生走到他身旁不及三尺时,只见他突然把手一扬,一柄尖刀已经脱手飞出!
阿生眼明手快,侧身闪过,右腿已经顺势飞起,直踢向那家伙的腰部以下!
那人这时已经站了起来,缩肚弯腰,伸手一抄,执住了阿生的小腿,顺势一送!要是换上等闭之辈,这一下暗劲已足令对方跌个跄踉,说不定还会撞着那些台椅,而断手折足!但是,阿生是个练过武功的人,身手向来敏捷过人,只见他顺势打了一个筋斗,落在一张方桌上。方桌是摆放在左右两列卡位中央的,上面放置了一些糖瓶,烟灰缸之类。阿生迅速飞起一脚,糖瓶与烟灰缸等物,应声飞了过去!
一时之间,“砰砰嘭嘭”的,朝着那人直飞过去;那人想不到阿生有此灵活身手,也实在是小看了他,一时竟忙得乱了手脚!
阿生得势不饶人,一个飞身扑,纵跳下去,扭住那家伙就打将起来。
餐室里的人,不知内里,纷纷走避;餐室的侍役也急忙打电话报警。
这时吕伟良已经拄杖进来,见状也大为焦急,因为他耽心对方的救兵会及时赶到。因此,他眼看阿生占了上风,还是走了过去,希望早点把这家伙抓走!
吕伟良还未走到,那人已察出他来意不善,顺手抓住一张靠背椅,飞掷过去。岂料这一下子分心,就给阿生有机可乘。
但听得“砰”地一声,阿生已把那人的手臂强行扭向背后。
余不倦在那边看得呆了。
吕伟良示意阿生把那家伙趁早押上车去。他留下来,付给餐室数百元,对那侍役领班道:“这区区之数,算是赔偿今天这里的损失,如果你们想省一点麻烦,最好不要向警方报告。”
然后,他也不等对方的答话,便带着余不倦一齐离开了乡村餐室。
这时候,阿生已经因为那家伙不断的挣扎,而把他击昏过去。
阿生把他当作货物一样,趁住四下无人,推进后面的汽车行李箱去。
这原本就是郊外地区,乡村餐室几乎是这风景区唯一的建筑物。被吓得呆了的数名茶客,也只是站在餐室门前遥望。
吕伟良与余不倦二人离开餐室之后,分别登上了汽车,匆匆离去。
阿生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这回我们是骑虎难下了。”
吕伟良道:“我们只好希望从这家伙的口供里,找出一些线索来。”
余不倦的车子跟在背后,二辆车直向市区开去!
吕伟良正想说什么,突然发觉迎面驶来二辆黑色的大型房车,里面载着超过十名黑衣大汉,不久,又再见到二辆警车疾驰而过!
但是,没有人会想到在乡村餐室闹事的人,正与他们打个照面!
吕伟良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曾经打电话去请救兵,但从他和余不倦的电话对答中,也知道了一些端倪,他既然声称要对付阿生,当然不会一个人赤手空拳来把阿生收拾的吧!
吕伟良叫阿生把车子开返家中。
余不倦的汽车突然自后面加速前进,示意阿生停车于旁边。
阿生把车子靠边停下来。
余不倦说道:“你们打算把他怎么样?”
“把他带返我家中去,迫他招供!”吕伟良答道。
“不!那太危险了。”
“但我们现在已是势成骑虎。”
“好吧!你们跟我来!”余不倦忽然又说,“我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话未说完,余不倦已把车子开走,走了一段路,便到了分岔路口。余不倦率先把车子拐了一个大弯,驶向一条十分僻静的小路去。
阿生开车跟着他,一边对吕伟良说道:“他到底要带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也许是一些僻静的树林吧。”吕伟良推测着说道:“他可能耽心车子驶入市区,会有人找到我们。”
不久,余不倦的汽车已经穿过一些树林,驶入了一条林荫小径。前面就是一条私家路,下了斜路便可以看见一幢海滨别墅。
余不倦停车走过来说:“在这里可能比在市区更加安全得多。”
“这是什么地方?”阿生问道。
“我的私家别墅,但很少人会知道的。”余不倦叹一口气,又说:“今天的事,他们一定入了我的账,这可能会危及我家人的安全。
吕伟良道:“如果你决定改过,这个险,你实在值得一冒的。”
阿生已走到后面车子的行李箱中,拉出了那个神秘男子来。
他还没有苏醒过来,被阿生背入屋子里去。
吕伟良和余不倦跟在后面。余不倦问道:“你们打算把他怎样处置?”
吕伟良道:“他是一个黑社会的代表,如果我们不彻底对付他,他便会对付我们。所以,我们想仁慈也不可能。”
余不倦抢去开了别墅的大门,让阿生背着那家伙首先进去!
这时候,那家伙已渐渐醒来,但阿生已用椅子加上绳索,把他捆在一起。
阿生把一杯冷水泼了过去,让他更加清醒过来了。
吕伟良在旁问道:“你是谁?”
那家伙只瞪了他一眼,“嘿”的一声,把鼻子耸了上去!
阿生一拳挥击过去,“轰隆”一声,那家伙连人带椅,往后跌倒!
阿生并没有把他扶起,就让他那样扎在那张椅子之上,屈膝弯臂的,仰卧地上。
阿生蹲下去,狠狠地说道:“看来也要让你多吃一些苦头,你才肯讲实话了。”
说着,阿生已拔出一柄小刀,在面前挥了一下,道:“我数三下,你有种的就不把姓名告诉我!但我会先挖了你一双眼睛!一……二……”
“二”字也仅仅说出口,那家伙已被吓得满头大汗地说道:“别这样!你们千万别这样,我说了!”
阿生道:“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如果有半句虚假,嘿!有得你瞧!”
那家伙躺在地上,椅背压得地双臂作痛,因为他的双臂是被弯到背后去的。
其实这种难受的滋味,就算阿生不加以恐吓,他也挨不了多少时间。
他抖着声音说道:“我叫何德,我是受人所托的。”
“谁?”吕伟良问道:“你的上司是谁?”
何德为难地说:“你何必追究,我自问与你无怨无仇!”
“谁说没有的?”吕伟良说道:“那晚在山顶的公路上,你的同党差一点用巨石毁了我们!”
“哦!原来那晚在山顶跟踪我们的,就是你们!”何德又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不会是警探,但是,我们会比警探更加令你耽心!”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警探不会象这样毒辣,但我们可能会令你残废——象我一样,断足或断手,又或者瞎了一双眼睛。除非,你彻底和我们合作。”
何德的双手被椅背压在地板上,而他自己的身躯又压在椅子之上,所以痛得无法再忍受了。
他说:“请你先扶我坐起来再说吧!”
阿生蹲在那里说道:“你想我扶你起来,除非你快把一切真相说出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真相,我们是一股新势力,希望在各种事业上谋发展。”
“所谓事业,大概是指各种不法事业吧?”
“当然,难道你会以为是正当的事业么?”何德又说道:“我们明知走私黄金最可以赚大钱,偏偏又没有门路,在东南亚各地,我们也缺乏联络人员,这也是我们要找合作对象的原因。”
吕伟良看见他又苦着脸,“哟哟”地叫,便对阿生说道:“好吧!阿生,把他扶起来,如果他再说谎,我有更毒的方法对付他!”
阿生把何德连人带椅扶起,说道:“我们向来杀人不眨眼,你想活着,最好放明白点!”
何德痛定思痛,哭丧着说:“你们有话尽管问吧,反正我回去也没命了!”
吕伟良问道:“你的上司是谁?”
“黑鬼广。”
“黑鬼广?”吕伟良怔了一怔,“这名字很熟啊!”
阿生略作沉思,立即拍腿道:“西区一个黑色的小头目。”
吕伟良也想起了。他说:“不可能的,黑鬼广不似是个有大资本,做走私生意的人。”
何德道:“是的,我也觉得,他不是真正的幕后人,只是我的的确确,只向黑鬼广负责。”
吕伟良又问:“他还要你做些什么?”
“先办妥了这件事,再听他下一步的命令。”何德说道。
吕伟良道:“要不要我自我介绍一番?”
“那当然好极了。”
“我姓吕,吕伟良。”
阿生插嘴道:“铁拐侠盗就是这一位了!”
何德自顶至踵的,打量了吕伟良一遍。叹气说道:“原来遇上了你,那就是我合该倒霉了。”
阿生乘机又说道:“现在你可相信我们有胆量活活揍死你吧?”
何德面色大变道:“当然相信,当然相信!我早就听过二位的大名了。也知道你们对待坏人另有一手,但是,我已经决心改过了,请你放了我这一次吧!”
“用什么担保?”阿生问道。
何德说道:“用我的性命。”
“好吧!话是你说出来的,可别忘记了!”阿生说。
“我把局面弄成这样子,如果回到黑鬼广那里去,还有命么?”何德又说:“二位能放我一条生路,我将感激不浅。”
“不!你还有事未做完呢!”吕伟良说道:“带我们去找黑鬼广,然后查幕后人是谁?”
“黑鬼广在西区已是越来越有名气,你自己去也可以找到他,何必要我?”何德说。
阿生又要把椅子推翻,只要椅子翻倒,他就会吃苦头,因此何德急忙又说道:“请你不要这样,我跟你们一起去就是!”
这时余不倦由那边走过来,说道:“你们对我还有一些什么计划?”
“如果你不就范,下一个步骤便会绑架你的家人。”何德说道。
余不倦不由得吃惊起来:“那么,我的家人现在也是极之危险的了。”
“是的。”何德说道:“如果他们知道你也有份绑架我,可能立刻派人去对付你的家人。”
余不倦极感不安,他对吕伟良说:“看来我们还是快点返回市区去,我不愿看见我的妻子儿女落入那班歹徒的手中。”
吕伟良也觉得余太太和他们的儿女处境危险,于是令阿生带住何德上车,赶返市区。
吕伟良教余不倦带着他的妻子儿女暂时避开,以免被歹徒找着他们的下落,他则带了阿生和何德到西区去找黑鬼广。
吕伟良是江湖中人,自然也知道黑鬼广是一名黑色头子的左右手。自从那黑头子死后,黑鬼广也自然而然成为当然的继承人。但是,吕伟良却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多的本钱准备加入走私黄金的行列。因为在当地的黑社会之中,黑鬼广只不过是一个新人。
何德处于夹缝之中,难免有些心惊胆战。但是吕伟良偏偏要他走在前面。
何德一边走一边说道:“黑鬼广的枪法奇准,如果他发现你我走在一起,我性命休矣!”
吕伟良说道:“别生人不生胆,他没有理由不问根由,就胡乱开枪的,进去吧!我只要找他谈谈!”
何德在步步心惊中,走上了一幢旧楼,按过了门铃,很久也没有人出来应门。
吕伟良心里奇怪,示意阿生由另一方面攀窗入内。何德则抖声说道:“黑鬼广为人机警,可能他已经知道你来意不善!”
吕伟良说道:“我是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人可以把我吓倒的!”
话未完,门内已传来异声,何德突然往后奔下梯间,吕伟良急窜几步,一手把他捉住!”
何德一边挣扎一边叫道:“快些伏下,黑鬼广的枪法百发百中的!”
说时门已“呀”然而开。
吕伟良看见何德大惊小怪的紧张情景,也不禁给他吓得一跳!正待往梯级之间俯身伏下,但见大门开处,阿生出现其中,便不由得失笑起来!
何德也在惊呆中,舒了一口气!
吕伟良带住何德重新走上去。阿生说道:“屋子里面没有人!”
何德说道:“黑鬼广可能带人到乡村餐室去了,因为刚才我曾经打电话回来。”
吕伟良虽然并不深切了解黑鬼广其人,甚至突然之间也想不到“黑鬼广”这个绰号,但他到底是江湖中人,知道一些黑道中的“新扎师兄”为了打江山,每事必亲力亲为,所以,他觉得何德也言之成理。
既然来了,吕伟良也决不肯空手而回,与阿生分别在屋内展开搜索!
但是,除了一些刀棒铁尺之外,似乎什么东西也没有。
吕伟良正感到惊奇之际,一阵急促步声,师徒二人回头一看,但见何德正拔足飞奔,冲出屋外!
阿生情急智生,顺手抓起一根木棒,脱手飞出,直掷向何德膝盖背后,何德浑身麻软,立刻扑倒地上。阿生纵前把他抓起!狠狠地说:“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
何德的手背给阿生扭得痛不可当,加上木棒撞击腿弯处的痛楚,忍不住泪水直冒!
吕伟良这时在墙角那边,一盘室内植物的背后,发觉一幅柚木墙板有裂开的痕迹,忍不住拄杖过去,伸手敲了两下。
一阵阵空洞的回声,令到老于此道的吕伟良,心里立刻明白过来。
既然是江湖中名闻一时的侠盗,对于这些暗格,轻易就可以将它打开。
里面有钱财,也有许多文件。
吕伟良没有移动那些钞票,他最急于知道那些文件的内容。
吕伟良把一个厚皮纸袋打开,只见其中有不少胶卷底片,心里暗道:真的是不枉此行。
他顺手把一张胶卷底片,移到窗前光线充足的地方,透视底下,但见底片中人赤裸裸的,每一个女人尽是纤毫毕现!
他迅速检阅所有的底片,竟达十多张,其中更有一些名流太太的裸照在内,而潘华妻子连萝娜与刘天才夫人,亦赫然夹在其中。
吕伟良现在心里都明白了,原来黑鬼广这家伙才是所有裸照勒索案的幕后人。
“真是卑鄙!”吕伟良忍不住破口大骂:“用人家的妻子裸体照作为本钱,这办法也开黑社会之先河!”
岂料话犹未完,阿生突然叫了起来:“咦!好像有人登楼!”
吕伟良急忙把那袋底片纳入口袋里去,拄杖纵步跃至门后面!
阿生也紧紧扣住何德的手腕,沉声说道:“只要你哼出半声,我也要你死在当堂!”
何德给阿生握得隐隐作痛,果真是哼也不敢哼出一声来,与阿生双双伏在一列沙发背后!
幌眼间,一条人影冲门而入,给吕伟良躲在门后,伸出铁杖一撩,那家伙一个跄踉跌倒,似饿狗抢粪般,还未爬起,已给吕伟良一手抓住颈后的衣领!
吕伟良担心后有来者,把那家伙揪住推向门后,不准他作声。
那人情急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快些放了我吧!”
吕伟良道:“你有多少同党回来?”
“只有我一个逃脱,你们是……”
那家伙话未说完,何德已从沙发那边叫了过来:“大难才,广哥他们呢?”
大难才也发现了何德被阿生制在手中,他不由自主地说:“何德,怎么你会在这里?我们给你的一个电话害苦了。”
何德吃惊地问:“出了事吗?”
“是的,警方在乡村餐室把我们一干人等包围,我赶回来毁灭重要文件。”大难才又问:“这位人是什么人?”
何德还未答话,吕伟良已经抢先答道:“我们不是警探,你放心好了。而且,我们已经代你们带走一些重要的证据。走吧!”
吕伟良说着,把大难才推走楼下,阿生也把何德带走。
他们刚登车离开那条街道;便听到阵阵警车声传来。
大难才不禁问道:“何德,为什么他们不去把我们交给警方?”
何德苦笑答道:“因为他们是‘铁拐侠盗’两师徒啊!”
大难才这才恍然大悟,“哦”的一声说:“原来是老前辈!失敬失敬!”
阿生盯了他一眼,说道:“谁跟你们这班无耻之徒同流合污?你只有资格叫我师父做吕先生,可没有资格叫老前辈。”
吕伟良一边开门一边问道:“黑鬼广怎么会失手的?”
大难才答道:“在乡村餐室里,我们找不到何德和余不倦他们,心知不妙,因为何德在电话中说过有人跟踪监视他,但决不是警探,所以广哥便亲自出马,带我们去查看究竟!去到那里时,既然不见他们二人,餐室里又有打架的痕迹,所以,我们便迫使餐室中人说出真相,广哥见他们含含糊糊的,大起疑心,便抓住领班质问。岂料就在此时,大批警方人员,将我们包围……他妈的!平时救人他们却慢吞吞的,想不到这次,却是真快得出奇。我在混乱之中逃脱了。想到警方会搜到我们的总部来,所以……”
“好了,不要说了。”吕伟良打断了他的话柄,道:“以后的我已经见到。现在你只要告诉我,暗格中那一叠裸体女人的底片,黑鬼广是由哪儿弄来的?”
“我不知道!”大难才道。
吕伟良这时刚好把车子开到街口,灯号转红色,于是车子停在斑马线之前。他认真地说道:“左边是通往警察局去的,右边却是另有去处,大难才,你到底选择那一条路?”
大难才不是蠢才,只因屡次大难不死,才给人称上了“大难才”这个绰号。他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因此抖声说道:“不要把我送给警察,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那么,说吧!谁把裸照交给黑鬼广的?”吕伟良又问。
“一个永不露面的人。”
“什么?”
“那家伙每次都蒙面而来,我从来就未见过他的样子是怎么样的。”
“黑鬼广可知道他是谁吗?”
“我想,他会知道的。”大难才忽然又说:“但是,我怕他现在已经落入了警方的手中。”
“师父,转绿灯了。”阿生在后面提醒他。
吕伟良把车子开往右边,大难才知道他不致被送往警局,不禁舒了一口气!
阿生在旁说道:“想把他们带到那里去啊?师父!”
吕伟良答道:“让他们自己决定吧!现在一切将会成为过去!”
何德说道:“也许你说得对了,黑鬼广的全部计划,已经给你破坏!”
大难才叹气道:“这次失败得有点意外,黑鬼广如果侥幸逃脱,何德你一定逃不了一死!因为一切起因都是由于你那个电话。”
何德也觉得有理,他恳求吕伟良把他放走。
吕伟良把车子停向路旁,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以各行各路,但是却不能回到黑鬼广那里,要是给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何德与大难才二人连声称“是”,先后下了车,匆匆离去!
阿生问道:“为什么放走他们?”
“他们只是无名小卒,主犯黑鬼广,才是最重要的人物,我们不妨让他们有一个自新的机会。”吕伟良说道:“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的。”
“什么事?”
吕伟良一边开车一边答道:“先去看看刘天才何故被杀,再去看看潘华。”
“这件事到底是怎样搞的?”
“很明显的,有人异想天开,想利用这一些名流太太的裸照发大财。这个神秘人物看中了黑鬼广,所以找他合作。”
“然则,这神秘人物又是谁?”
“现在我们就是要去找寻答案。”
车子开到潘宅门外停了下来,吕伟良和阿生进去找潘华。
潘氏夫妇正在发生剧烈的口角,潘太太连萝娜哭得像个泪人。
“你发誓也没有用的,难道我是个瞎子么?”潘华咆哮着说:“你的行为检点一些,我就不会弄得这么尴尬,现在破了财还不能挡灾,这分明是那姓毕的穷鬼画家搞鬼,他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勒索我。”
“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潘太太连萝娜梨花带雨地说道:“难道你真的是要我死给你看,才相信吗?”
连萝娜说着,直飞扑向露台那边,眼看就要纵身跳下去!
潘华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一条身形移动,去势如箭,转眼间已夺到连萝娜的背后。他,并非别人,正是“铁拐侠盗”吕伟良。
吕伟良伸出铁杖压住连萝娜的香肩,使她无法用力爬出露台的铁栏以外去!自然也无法完成她自寻短见的愚举。
潘华好像做了一场梦,僵呆在一旁,刚才的怒火早已消失在无形中。
潘太太连萝娜回过头来,含泪哽咽道:“吕先生,怎么是你?”
吕伟良苦笑道:“地府里不收你这么年轻的访客,还是请留步吧!”
他说着,已将铁杖自连萝娜的香肩上放下,插手往口袋里一摸,摸出那袋菲林底片来,递给了潘华。
潘华表情呆木地接过了,怔怔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你付了代价,结果一无所获,是不?”吕伟良笑了笑,“请在里面拣出你所需要的一张,只要你两夫妇和好如初,我可以分文不受!”
潘华在拣底片。连萝娜不知是惊还是喜,含羞答答地说:“吕先生,,你真来得及时,否则,我一定要给他逼死了!”
吕伟良笑道:“潘华是真的爱你如命,否则他不会付出这么高的代价去赎回底片。”
“是的,他付了钱却收不到胶卷底片,所以又在疑神疑鬼,你怎么……”连萝娜本来要问“你怎么把底片弄回来的”,但她未问出口。
潘华却由那边走过来说道:“吕老兄,底片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你怎么弄到的?”
吕伟良开玩笑地问道:“为什么你不问我是否已经收到了那十万元巨款,所以才把底片送回来给你的?”
潘华说道:“我当然明白你不是那种人。”
连萝娜想想又要哭,潘华忙过来道歉。
吕伟良笑道:“没有妒忌就不是爱情,潘太太,原谅他吧!”
连萝娜化怒为喜,嫣然一笑,但她只对吕伟良发出了感激的微笑,却回头瞪住了她丈夫,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理睬你!”
说完,回头走进房间里去了。
潘华这才再三感谢吕伟良。他说道:“你真不愧是个大侠盗,那班家伙,也真不义气,收了钱,迟迟还不把底片还给我,差一点儿我冤枉了好人了。”
吕伟良道:“我早已经对你说过了这件事不会与毕嘉有关。艺术家总有一种高傲气质,他的绘画天才虽然未被人发现,但是,我却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下流的勾当。”
“是的,看来我要向连萝娜再三道歉。”
“道歉乃理所当然的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设法令尊夫人回忆一下,那照片到底如何被人拍摄到的。有了头绪之后,打电话告诉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还没有机会报答你呢!”
吕伟良拍拍他肩膊道:“这些事我不是头一次做,但为你们这么多的有钱人服务,却是第一次,希望不要给江湖上的朋友误会才好。你进去好好的安慰尊夫人,千万别忘记我说的话。”
“我明白了。”潘华说道,“一有结果,我立即给你电话。”
吕伟良一笑,和阿生一齐离去。
阿生问道:“师父,到底这叠底片,牵涉了多少人?”
“十多个上流社会的名流绅士。”吕伟良说着已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去。
“师父,早知如此,我们不该把整叠底片带走啊!”
“为什么?”
“可不是吗?我们何必为那么多的有钱人免费服务呢?”阿生嘟长了嘴巴说,“只要把你的朋友妻子的裸照拿出来就是。”
“阿生,我说过了,你不能把所有的有钱人一概视为眼中钉。这个社会的人分作许多种。有钱人之中也分好与坏,好的自然是包括了一些正正当当的富商,他们靠自己的头脑和双手,把小小资本变为巨大的财富,这是他们的血汗钱,我从不觊觎。但是,另外一些为富不仁的富有人家,则包括了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伪绅士,走私贩毒的奸商等等,他们手上的是冤孽钱,这才是我向来劫富济贫的大好对象。不过这一批照片中人,他们的私生活我们可以不管,起码在我的印象中,就有好几个的丈夫是正当商人。也许正是由于他们没有痛脚给黑鬼广他们拿住,所以这班家伙才会偷摄了人家妻子的裸体相片作为敲诈勒索的本钱,这是非常无耻的事,我实在看不过眼。”
“是的,你说得也有道理。我跟你多一日,就学多一些。”
吕伟良把车子开走,驶往写字楼区。
他最后去到胡平的私家侦探社。
胡平的女秘书道:“胡先生还留在警局里,听说我们一个客人突然被人谋杀,胡先生是主要的证人之一。”
“有什么新消息么?”吕伟良问道。
“相信很麻烦。”那位女秘书说,“我们胡先生虽然跟警界中人很熟,但死者是个有钱人,可能会牵涉很大。”
“我们还是到警局去看看,万一他走了,请你叫他今晚到舍下来一次。”
女秘书认得他是“铁拐侠盗”,也知道他经常和胡平有来往。因此把他说的话记下来。
吕伟良和阿生离开了胡平的办公处之后,赶到警局中去。
夏维探长正在盘问胡平,因为死者刘天才是他发现的。
刘夫人的一帧裸照也在吕伟良的手上。因此他说道:“探长先生,要是你相信我,把胡平放走吧,他所讲的全是事实。”
“有什么证据?”夏维反问道。
“当然有。我手上有不少照片,其中当然有胡平要找的——刘夫人那一帧在内。”
“你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一个黑社会头子的家中。”
“谁?”
“黑鬼广。”。
“老弟,你小心啊!我刚接到消息,黑鬼广被我们抓住了。”
吕伟良道:“我知道,他们合该倒霉,一网成擒!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警方对付坏人不遗馀力,我们这等小市民怎会不知道。”吕伟良又说:“一叠名流太太的裸照,我可以交给你,但我有条件。”
“你这家伙,最爱走在警方的前头,我已经不加追究,还谈什么条件?”
“我要逐个会见这班太太们。”
“你当然有这种权力,问题是她们会怕羞!那又何必?”
“早知如此,我让歹徒把这批裸照刊在那本男性杂志上好了。”
夏维问道:“裸照有多少?”
“十多帧。”
“全是底片么?”
“是的。”
“那么,还未齐全。”
吕伟良一怔:“那是什么话?”
“不妨让你惊奇一下,我们接到秘密投诉,总数超过了三十宗。”
“你的意思是:有三十个人以上被勒索?”
“是的,”夏维说道:“而且,全是同一个方式———利用富有人家的妻子裸照作为要胁。”
“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想不到这才是好戏的开始呢!”吕伟良叹了一口气,“夏维探长,可以告诉我,还有谁被人勒索吗?”
“不,这是保密的,我们要为绅士名流们保留一些面子。”
“早知如此,我不该答允将照片还给你。”
“老弟,这是上头命令,我回头可以告诉你的。”夏维又低声说道。
吕伟良终于笑了笑,把一叠裸照交给夏维探长存案。
吕伟良经过求情之后,夏维探长终于把胡平释放了。胡平只签了一份口供,便可以离开警局了。
吕伟良陪着胡平走向警局的停车场,说道:“刘太太可知道这件事了吗?”
“当然知道了。”胡平说道:“但是,她气得几乎昏了过去。”
“为什么?”吕伟良问道。
“只因为她丈夫不是死在家里,而是死在黑市夫人的香闺中。”
“难怪的,女人就是这样,丈夫即使死了,还是要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吕先生,还是别谈这些男男女女的事了,你以为这件事是怎么搞的?”
“天晓得!”吕伟良说道:“要不是你老早找过我,我知道一些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也不敢在夏维面前保你无罪!”
“会不会是勒索不遂而下的毒手?”
“很难说。所以现在我希望你能够带我去见见刘太太。可以吗?”
“你见刘太太干什么?”
“有些话要问她。”吕伟良想了想,忽然又说:“还有,我想借用你的女秘书,你不介意吧?”
“想不到你也想到女人那方面去了。”胡平笑道:“但是,苏丝姿色太平庸了。如果你有心要找女朋友,我介绍一个给你。”
“别开玩笑,谁有心情去找什么女朋友?只是,有许多话我们男人不便开口,所以我想暂时借个助手罢了。苏丝是你的女秘书,多少总有些侦探常识,利用她去问刘太太一些口供,那会方便许多。”
“既然如此,我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吕伟良开车送胡平返回他的办事处去,然后把他的女秘书苏丝接走。
苏丝已经从她的老板口中知道了她的任务。她非常高兴。
这女孩差不多二十岁了,还没有结婚,自从求学时代开始,便喜欢看侦探小说;因此她那一双近视眼,也是“福尔摩斯”赐给她的。
她在胡平的办事处由女职员而升至女秘书,就是很少有机会去做外勤;难得今天有这种机会。
苏丝一向知道“铁拐侠盗”这个响当当的名字,她真的是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机会和吕伟良在一起去做女侦探,难怪她欢喜得合不拢嘴。
吕伟良让阿生开车,他沿途把一些问话的技巧教给她。她一边点头,一边紧记在心中。
吕伟良又说:“我们的目的是要知道刘太太是否被人在不知不觉中偷摄了她的裸体照片。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根据警方的资料,至今为止,已收到了三十多宗同类的投诉。”
“我明白了。”苏丝托一托那副近视眼镜,“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吕先生。”
车子开抵刘宅,那里有警探把守,许多记者先生被人挡驾了。
吕伟良认识那位警探,也不知是否夏维探长已经通知了他,他竟然让吕伟良和苏丝进入刘宅之内,而阿生则留在汽车里。
刘太太哭得双眼红肿,·苏丝把吕伟良介绍给她认识,她只是点点头,掩住鼻子又再哭过。
由于吕伟良早已把他的企图告诉了苏丝,所以苏丝很快就开门见山地追问下去。吕伟良为了方便她们的谈话,早已溜到院子外面去。
吕伟良的目的,是要看看室内屋外的环境!看看是否有可能被人偷摄刘太太的艳照。
苏丝说道:“刘太太,请你认真地想清楚,这件事对缉凶固然重要,就是你对本身的安全也十分的重要。那一帧裸体照片,会不会是你洗澡时,给人偷摄的?”
“见鬼!”刘太太含泪说道:“我洗澡时,习惯把所有窗门关闭的。”
“那么,你睡觉时,有没有裸体的习惯?”苏丝又问道。
刘太太粉颊通红,摇头说道:“从来未有过,你以为我会学外国女人么?”
“那么,根据你的记忆,那裸照是在什么地方拍摄下来的?”
刘太太反问道:“苏小姐,你有没有看过那张裸体照片?”
苏丝摇摇头。
事实上她是没有见过的,一切问话,只是吕伟良事先授意的。
刘太太又说道:“照片的姿势十分明显,是坐在一张沙发之上。你也是女人我才说,你试想想,我又不是个露体狂的女人,会不会傻到脱光衣服坐在沙发上,让别人拍照?”
“这么说来,照片有可能是伪做的。”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利用冲晒技巧,把我的头部,安放到别的裸女身上去,是不?”
“是的,正是这意思!”苏丝说道:“摄影技巧是可以做到这点的。”
“不!绝对不是!”
“你怎么说得这么肯定?”
刘太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难道我连自己的身材是怎么样也不知道么?”
“是的,每一个人的身体上,总会多少也有点特征,如此说来,裸照的确是属于你的。”苏丝喃喃自语在说,“偏偏你又没有办法知道什么地方给人拍照。我试提醒你,你有没有参加过舞会?”
“有的,但你想想,那是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又不是什么性派会,有没有可能赤条条的让人摄影?”
苏丝想想,觉得也是道理。
回头她还问了许多问题,但依然没有结果。终于,她失望地,与吕伟良一齐离开了刘宅。
回到汽车里,吕伟良也泄气地说:“照我刚才的印象,连小偷也很难进去,所以,被人潜入屋内偷拍照片的假定,又推翻了。”
苏丝虽然失望,但她却兴致勃勃,又嚷着要吕伟良带她到别的地方去。
吕伟良于是又带着苏丝,回到潘华的家里来,他顺便要看看潘氏夫妇是否和好如初。
潘华知道吕伟良的来意之后,一边让苏丝入房与潘太太连萝娜倾谈;一边把吕伟良拉到客厅坐下。然后说道:“吕老兄,你来得合时,连萝娜已经想起那张照片,可能是在一处公众场所给人拍来的。”
“什么地方?”吕伟良问道。
“一家高贵的餐室,那是凭她的坐的姿势而回忆起来的。那家餐室的沙发,就如富有人家家庭中所用的高级家私一样。当时与她同坐的,是一位富家太太。她们一同喝下午茶。”
“那位太太是谁?”
“占如风夫人。”
吕伟良想起了,那一叠裸照之中,就有占如风夫人在内。这分明又是一项预谋。因为凭吕伟良的记忆,那占夫人的裸照也是坐着的。这表示当时有人在餐室中,偷摄两位富家太太的照片。
但是,她们不是神经病院跑出来的,当然不会赤裸裸的坐在一家高贵餐室喝下午茶。然而,照片又如何会变成裸体?这大概是技术问题。
吕伟良似乎渐渐明白起来,其他的富人太太也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偷摄,然后利用特技冲晒将照片变成裸照。这是最表面的想法;至于实情如何?吕伟良觉得,只有一个人可以知道得比较清楚。那人就是黑鬼广。
黑鬼广一定知道那个跟他接头的人是谁。但是,黑鬼广已经落入警方手中了。
潘华又叹气说:“看来还是那个印度人柯利星的水晶球占卜术有先见之明,他早已批定我今年流年不利,一定要破财挡灾。”
“铁拐侠盗”吕伟良道:“怎么你也相信这些江湖术士呢?”
“当时我也不相信,但,结果事实令我不能不信。”
“不过,照我看,他也不算得灵验!可不是吗?你破了财,却不能挡灾。”
“但事实上,噩梦总是过去了。”
“我也这样希望,可惜现在可能正是开始。”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黑社会头子黑鬼广已经落网,如果他和盘托出,让警方一网打尽,当然是什么问题也没有;问题却是他未必肯说出真相。”
这时候,苏丝和潘太太连萝娜,正由房间里出来。
苏丝从连萝娜那里所得的资料,跟吕伟良从潘华口中所获得的,相差无几。但无论如何,总算有点收获。起码连萝娜已经能够回忆起被人偷摄的地点来。
吕伟良和苏丝最后离开了潘家。

第三章 神秘女佣 危机四伏
黑鬼广已经被解上法庭审讯,勒索的罪名成立,被判入狱三年。
他没有向警方作更多的提供。换句话说,他把一切罪名都承认下来。
碰巧此时此地的办案人员,正是少一事好过多一事,他们也乐得草草结束此案。
但是,吕伟良和夏维探长一样,心里都明白,这件事并未结束。
果然不久之后,又有数名上流社会的名人,收到一些附有裸照的勒索信件。那些赤条条的照片中人,自然又是他们的妻子。
有人已经要求警方彻底清查,但大部分的人都满足了勒索者的要求。因为勒索者的要求不太多,十万八万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小数目而已。
只有些视财如命的富人。宁愿妻子的裸照被刊出来,也不愿付出分文。因此,他们都已经报警。
警方也安排一连串的陷阱,让勒索者自蹈法网;可是,他们都失败了。勒索者好像有先见之明似的,都没有人跌入圈套。
警方已经通知所有报刊杂志,凡是来历不明的裸照,都不准胡乱刊登。
有钱人家的太太,由于吃好住好心情好,她们即使四十过外,看上去也不过三十许。因此,被人不知用何种方法偷摄到的裸照,总是珠圆玉润,身材饱满的。丈夫们收到了此等艳照,心里当然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警方即使替这等有钱人想得那么周到,通知了所有的报纸杂志;但是一连串怪事终于发生了。
这一天的清晨,许多大公司的橱窗,包括百货公司,摄影商品,甚至戏院等,橱窗里面都多了一些东西,就是那些名流太太的裸照。
裸照有大有小,普通就像一帧剧照那么大,引得处处人潮汹涌,围观如堵。
问题是这班名流太太都是风头甚劲的人物,报章常常可以见到她们穿上了华服的照片;但裸照却是另有一番风韵。
市区里有些橱窗是整夜不加上防风板的,尤其是通行大道,店主们一方面为了收宣传之效,另一方面也似乎太过相信街上的巡警大哥们,反正玻璃橱窗的货物或剧照也值不上几个钱。
把裸照偷偷放进去的人,似乎也想到了那里是最多人经过的繁华地区,所以天色刚亮,人潮就蜂涌而至;甚至连店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人潮有如走马灯似的,一批走了,另一批又拥了上来。等到警察发觉这原来是怎么一回事时,各戏院及商店也开门营业了;而曾经参观过裸照的人,亦多到难以统计。
由于出现于玻璃橱窗内的裸体女人,既非模特儿,也不是等闲之辈,所以闻风而至的人,亦不限于男性,许多女人也来看看名人太太的艳照。
好奇心人人都有,尤其是男人对于这类照片似乎都极感兴趣;这也许就是一般裸体杂志畅销的原因吧。而眼前他们所见到的,竟是穿金戴银的富家太太,兴趣也更大了。
闻风而至的人越来越众,三两名巡警根本无法控制大局。
巡警们一想到他们的上司是那么的看重有钱人,而眼前这些一丝不挂的裸照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于是这班带枪的人根本也不须要再请示上司,也懂得怎么样做了。
他们企图驱散人潮,但人群在这边散去,又在那边聚集,因为摆放着裸照的地方决不止一两间,所有可以利用的玻璃橱窗,都给歹徒们加以利用。因此,警察先生们实在疲于奔命。
人越来越多,那是由于口头上的宣传,一传十,十传百,这情形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于是未到上午十时,市区里几条通街大道都挤满了人潮;谁都晓得只要把玻璃橱窗内的裸照移去,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但是,谁敢乱动?
有些店主担心警方要追究责任问题,摸也不敢摸它一下,以免自己的指纹留下来,而惹祸上身,至于警员们,根本就无法冲破厚厚的人墙。
许多市民都经历过暴动的场面,尤其是这班警察先生们,更加印象深刻。而眼前这种情形,实在很容易发展成不可以收拾的骚动。
消息很快就传到警局里去,大队全副武装的警员,纷纷开抵现场。
岂料人们的好奇心有时真的是难以解释的。越是不让他们去看的事物,他们越加感到兴趣。那些百货公司被人潮挤得无法营业,电影院的大堂被挤得水泄不通,凡是裸照出现的地方,就是人头涌涌。
警方人员利用扩音器广播,劝谏群众迅速离去,但人们在这边看完了,又挤到另一些玻璃橱窗前面去,而且不是走马看花,而是仔细欣赏,更有些评头品足的,指手划脚,说得口沫横飞。
当消息传到一些有钱人耳朵里去的时候,他们才知道那些勒索者果然是说得出做得到。于是他们纷纷致电警方,要求警方设法制止,以及缉拿幕后人归案。
但是,街上的警员们,几乎陷于束手无策的境地。直至局长赶至现场,他也不敢相信局面如此混乱。警员们数度企图冲破人墙,进入各商店没收那些裸照,却遭人们喝打连声!
局长觉得无法再容忍下去,于是下令施放催泪弹!
不一会,人们在涕泪交流中散去。
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人们种种好奇心,加上男人们眼睛的贪婪,再加上那些名流太太的裸照映得纤毛毕现,才把人们深深的吸引着。等到人们在呛咳与流泪中离去,警员们也戴上了防毒面罩、冲进各商店把裸照没收!
事情总算暂时平息下来。但是,曾被无数眼睛欣赏过的名流太太们,有些大发娇嗔,有些竟嚷着要自杀,最少也会埋怨她们的名流丈夫,不该吝啬这区区之数,而令到她们在人前出丑!
于是,那班名流绅士又把责任压到警方的身上来,要求他们加紧缉拿歹徒归案。
有一位名流致电警局局长说:“我是纳税人,你们警方做事也太疏忽了,完全没有保障我们的利益,这成什么话?”
局长觉得有钱人的口气十分厉害,即使在电话中,也觉得很难受。但是,想到他的顶头上司还有一位高高在上的上司———市长大人,他便不敢反驳或开罪这班名流绅士们,只能连声称“是”!
局长在受了责备之后,自然而然的,只好将责任压到下属的肩膊上。
夏维探长首当其冲,被局长召见,限令他尽快把歹徒抓回来!
其实,他的下属早已开始工作,只是那些被没收回来的裸照,一点线索也找不到,甚至连指纹也没有一个留下来。
至于商店的店伴们,也无法向警方提供半点儿有关消息。因为他们根本也不知道照片如何被人偷偷放到玻璃橱窗中去。
夏维探长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二名警员突然把“铁拐侠盗”吕伟良抓进警局中来。
夏维灵机一动,问道:“你犯了什么事?”
吕伟良苦笑道:“这是我常到的地方,这又有什么稀奇?”
夏维转而问那警员,“吕先生犯了什么事?”
那警员道:“我们在街上追捕小贩,他竟故意把我们绊倒。”
另一名警员的脸皮擦伤了,制服也有污泥沾上,他哭丧着脸说:“他故意用拐杖把我绊倒,还说我欺负他是个跛子。”
吕伟良笑道:“你记错了,我当时只是叫你小心走路,别再追那无牌小贩了,还是去捉贼吧!因为那些劫匪同样也是无牌行劫的。”
夏维知道这位侠盗的个性,忙从中劝解。他拍着那二名警员的肩膊,“算了算了,赏个脸给我,这件事就此了结吧!”
但是那警员道:“探长先生,太迟了。”
“为什么?”
“因为已经落了案。”
夏维是警界中人,知道凡是登记到册子里去的案子,依例是要起诉的,绝不能作台下交易。
吕伟良这时却若无其事地说:“探长先生,别为我说情了,反正我也很久没有上过法院,就让我有机会重温旧梦吧!”
夏维明白这位侠盗的怪脾气,非常人可以了解,因此说道:“好吧!到你需要我出点力的时候,你便对我说好了。”
吕伟良道:“暂时无此必要。”
夏维又问:“橱窗出现裸照的事,你可知道了没有?”
“何止知道,而且看过了。”吕伟良笑道:“如果以欣赏艺术的眼光看,这些名流太太远远比不上那些专拍艳照的模特儿。”
“当然,如果名流绅士们的妻子身材好得过外面的女人,有钱的男人们就不必走私了。”夏维探长开玩笑地说。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不无发出会心的微笑。
就在这时,一位老律师手挽公事包,匆匆赶到,要把吕伟良保释出外候审。
案情并不严重,加上当值警官看在夏维的份上,所以昌伟良很快又恢复自由。
夏维把吕伟良邀到餐室那边去,目的是要听听他对这场“艳照风波”的意见。可是,吕伟良却婉拒了。
他笑道:“我现在的身份是犯人,虽然案子未开审,也是待罪之身,怎么可以和你在一起?到警局里的餐室相对而坐,那更不成话了。”
夏维说道:“如果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替你开脱罪名。”
“那可不必了。不知怎的,我现在也逐渐觉得法律似乎很公平,一切让法官下决断好了。”
吕伟良说着,便偕同他的律师,离开了警局,阿生早已驾车在门外等候他们。
吕伟良对申律师说道:“请到我的车里来谈谈吧,申律师。”
申律师说道:“我看不必了,这件案子我十拿九结,保证你无罪省释。”
“那就糟了!”
“什么?”申律师托托那副老花眼镜,反复地问:“你说什么?”
“这就是我要跟你谈谈的道理,因为我的目的是要去坐牢。”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先上我车子里谈谈,然后我再送你回来这里取回你自己的座驾车,好吗?”
“好吧!”申律师终于弯腰坐进了那辆银灰色的汽车里去。
吕伟良叫阿生开车,他和申律师坐在后面,说道:“这件案子,我希望你能够替我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个阶段,我要你在法院里败阵,让我去坐牢,第二个阶段,你要替我上诉,把我由牢中弄出来。”
“何必多此一举?”
“我要到牢中去找一个人,这件事有赖你从中玉成其事。”
申律师知道吕伟良是个正义侠盗,故此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亦见怪不怪。
阿生把车子绕了一圈,回到警局的停车场去。这时吕伟良已经跟申律师谈妥了,于是申律师也由吕伟良的车子回到他的汽车里去。
吕伟良的戏弄巡警案,已定于明晨提堂,当天的晚报便刊登了此事。
小市民们对于这位侠盗心仪已久,因此到了翌晨,法院内外,挤满了慕名而来的人。
像这么样简单的罪名,要洗脱它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申律师的责任却是要把吕伟良置于狱中,因此他不能不动脑筋。
幸而他是一位老资格的律师,出入法院无数次,对于上下人等,无不熟识。所以做起事来,也实在方便得很。
在案子未开审之前,照例先来一次提堂,以定审讯之期。
申律师事后把主控官扯到一旁,低声说道:“老兄,记得帮帮忙,我近日来清闲得很,即使是演戏也要多演几台。”
主控只笑了笑。
其实打官司本来就是浪费金钱和时间的,最得益的,当然就只有律师。
小市民们知道吕伟良向来喜欢行侠仗义,专替小市民解灾除难,早已对他十分景仰。可是,没有人会知道他这次坐牢是故意的。
案子很快就开审,平时善言巧辩的申律师,忽然变得非常笨拙。于是,法官终判吕伟良入牢三个月。侮辱巡警的罪名,终告成立。
事后,申律师虽然声明要替他的事主上诉,但是,吕伟良竟也达到了初步目的,被押进牢中去。
吕伟良刚踏入狱门,就给两个囚犯抓住,喝问道:“你可是姓吕的?”
“是的,你怎么知道?”吕伟良出奇地问。
“我们什么都知道,你的案子一开审,消息便已经传到这里来了,跟着你的一切资料,也给我们查得一清二楚。但是,现在却轮到我问你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兄弟,你不是开玩笑吧?谁不知道这是监狱啊!”
“不!这里是十王殿,你也不该称呼我们‘兄弟’,我们是牛头马面!”
“你说什么?”吕伟良出奇地问。
可是,没有人答他。二名囚犯打个眼色,四双斗大拳头,一齐挥击过来!
吕伟良明白到这是监狱中的“黑幕”之一,只见他手起杖扬,左右飞舞中,二名囚犯立刻被他一轮反击,打得无法抬起头来。
一名狱警闻讯走过来干涉,他喝道:“你再这样,我把你带到隔离室去吃水饭!”
吕伟良很久以前也坐过牢,他自然知道什么是“隔离室”,也明白什么是“吃水饭”。
所谓“隔离室”高仅三尺,阔仅二尺见方,下面经常注满数寸高的水,外加铁栏栅。囚犯中如果有人犯事,或者不听狱警劝告,就会被抓到这狗屋似的地方来。试想想看,三尺高的地方能让人们伸直背么?当然不可能。二尺见方的地方固然也不可能让一个人躺在其中,何况下面经常注满数寸高的水呢!
既是不能躺下,又不能站起,更不能坐着,那怎么办?只能蹲着!
即使是蹲着,也要给水浸住双足的。
每日两餐,就如喂狗一样,一个铁钵盛上了饭菜,自铁栏栅外面伸了进来,自然而然的便浸了水,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便称为“吃水饭”。
吕伟良过去经常犯案,他是这儿的常客,所以一切黑幕亦瞭如指掌。只是近年来,他干得少了,也干得更加干净利落;也学会了有钱人的法术——动辄请律师,所以很少再到这种地方来作客。
想不到数年之后的今日,监狱中还是一般的黑暗。狱中的恶势力,依然存在。
吕伟良还没有跟那名狱警谈话,数名彪形大汉,就蜂涌而至!
他们全都穿上了囚衣,显然都是跟刚才那二名囚犯同一路人。
他们似乎并不畏惧那名狱警,其中一人说道:“跛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
眼看其他数名囚犯就要动手,那狱警还是没有加以制止的意图。吕伟良明知猛虎不及地头虫,却又不能吃眼前亏。
只见他运杖如风,左挑右撩,上打下拨,幌眼之间,连声惨叫之中,已有数人倒地不起!
狱警瞧不起这跛子竟然如此厉害,忙喝住各人。抖声说道:“他妈的!让老子把这跛鬼带去吃水饭吧!”
岂料吕伟良不但没有停止他的动作,反而旋风过境似的,转眼间掩至那狱警的身边,反手将他制在手中,痛得那家伙连声叫妈妈!
吕伟良沉声说道:“你小心听着,我不是普通的囚犯,我是来找人的。快带我去见见你的上司再说!”
狱警心里一凛,道:“你要见他干什么?”
“你再多问一句,我扭断你的这条手臂。”
吕伟良稍为用力,那狱警又痛得杀猪般叫!
吕伟良用力一推,“走吧!去见你上司!”
他们正要走出囚室,一队武装狱警,已经闻讯增援而来。吕伟良暗自焦急不已!
就在这时候,有人震天价响地高声喝道:“他妈的!谁在这里吵吵闹闹的?老子想睡一下子也不能!”
一名年约六十的老囚犯,睁着惺忪睡眼,由一度铁门后面走了出来!
那班囚犯没有人敢再作声;甚至连增援的狱警,也噤若寒蝉。
吕伟良还未开腔说话,那老囚犯已经认出了他是谁,大声叫了过来,道:“吕老弟,怎么你又回来了?”
吕伟良当然知道他是谁。他早已认出这老家伙就是因械劫银行,连毙数名警长警员的无期徒刑犯仇天雄。
仇天雄二十多岁时开始,便在这狱中服刑。经过三十多年来在狱中的“奋斗”,已经成为犯人们的大阿哥;狱警们也要忌他三分。
他过去见过吕伟良,那是吕伟良被捕入狱时期。当然,仇天雄也知道吕伟良这跛子的来头。他时常对人说:要做贼就要学学吕伟良这侠盗。
也算得上是“识英雄重英雄”吧?他对吕伟良真的是另眼相看。偏偏是他这一班“新手下”不知内里,竟想向吕伟良先来一个“下马威”!
仇天雄看见他的手下们皮破血流,很容易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拍拍拍”一连几记耳光,重重的掴向那班囚犯的脸皮之上!
狱警们只能呆在一旁戒备,连“哼”也不敢“哼”一句!
仇天雄就像一个不可侵犯的权威人物,迫视着各人,喝道:“你们瞎了眼睛么?见人就打,还不赶快向吕先生道歉!”
各囚犯在惊诧中,没有敢反驳半句,纷纷向吕伟良道歉!
吕伟良想不到仇天雄还会留在这所监狱中,而且还会记得他,还会对他这么尊重。
他把那狱警放开,“拍”的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仇天雄那巨灵之掌,打得那狱警倒退了几步!
仇天雄道:“好小子!你听清楚了!下次别碰上一碰这位吕先生,要不然老子会要了你的命!”
那狱警摸摸印上了五条指痕的脸皮,慢慢退了出去。
仇天雄又喝住他:“叫人备些酒菜进来!老子要好好招待一下客人!”
真的是令人难以相信,狱警们丝毫不敢反抗,连声称是,然后退了出去!
仇天雄把吕伟良带进他的囚室中,只见这斗室之内,弹簧床,沙发椅,还有冷暖气设备,看得吕伟良呆了一阵!
“老弟!随便坐啦,别客气!”仇天雄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支香烟过来。
吕伟良有点儿受宠若惊!
仇天雄摸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打火机,为吕伟良燃着了香烟。
他又说道:“你怎么又给他们抓住了?我一向佩服你聪明过人,侠义为怀;但总不希望你像我一样,要在这儿呆上一辈子!”
吕伟良笑道:“也许我是专诚进来见见你这一位老前辈的!”
“别开玩笑了。我虽然被困在这里,但每天也有报纸看,知道你犯了殴警罪嫌。”
“是的,我是故意惹是生非,目的就是要他们送我到这儿来。”
“有什么目的?”
吕伟良道:“有件事,不知老前辈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事?我能力做到的,一定帮你。”
“那就好极了。”吕伟良道:“有个新近入狱的黑人物,绰号叫黑鬼广的,你可曾听过?”
“噢,西区那呆子,他来拜候过我了。”仇天雄把手中的打火机出示,又说:“这具金打火机,就是他叫人送来孝敬我的。”
“这么说来,怕你不能帮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故意入狱,正是要找机会亲近他,揍他一顿!”
仇天雄呆了一呆,随即忍不住呵呵大笑道:“原来你就是为了泄了一口乌气么?”
“不!不是像你所想像的那么简单。”
“好吧!”仇天雄拍拍他的肩膊,“无论怎么样也好,让我来帮帮你!”
吕伟良有点喜出望外:“你真的肯帮我?”
“是的,你想怎么样,尽管说吧!”
“我要向他查问一些内幕,但他未必肯直言不讳,相信只有你才有方法令他直说!”
“是关于什么的?”
“一个勒索集团。”
仇天雄面色一沉,道:“哦!原来你帮着警方来了?”
“不!要是我为了帮助警方查案而来,刚才那狱警又怎么会揍我?我有几个朋友受害;勒索者太不够道义,收了钱后,又不兑现,还要不断的勒索下去!”
仇天雄道:“黑鬼广不是正在坐牢么?你还要他怎的?”
“他不是真正的幕后人,只是替死鬼!”
“好吧!”仇天雄十分爽快的,站了起来说:“你跟我来!”
那间囚室没有加上锁,仇天雄简直就不像是坐牢。
出到门外,他还可以顺手把几个囚室的铁门拉开。然后召来室内的数名彪形大汉,浩浩荡荡的,开到走廊的另一边去!
走廊上有铁栅隔开,但守住在那儿的狱警,远远看见仇天雄,便打开铁栅,让他们通过,问也不敢问一句!
吕伟良忍不住说道:“仇大哥,看来你比起狱长还威风得多呢!”
“当然!他妈的什么狱长,要是没有我仇天雄,囚犯们就会作反,他这个狱长的职位也难保。”仇天雄口中咬住的是雪茄,一上一落的,极之够神气!
吕伟良与他并肩走着,那四名彪形大汉,紧紧跟在后面。
通过了几度铁栅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囚室的门外。负责守卫在这里的狱警,十分有礼貌的问道:“仇大爷,你要找谁?”
“那个新来的黑鬼广囚在那里?把他带来见我!”仇天雄咬住雪茄,双眼朝天地说。
那名狱警果然把一度铁门开了锁,将一名囚犯带了出来。
仇天雄问吕伟良,“是不是这个?”
吕伟良点点头。
仇天雄夹指一弹,示意身后四名彪形大汉冲前,二人将黑鬼广两条手臂捉住,另外二名则分别将他双足抽起!
狱警忙问道:“仇大爷,发生了什么事?”
“你少管老子的事!”仇天雄一手把他推开,然后走到那间囚室门前,对另一名囚犯说道:“你出去散步一会儿!”
这间囚室原是黑鬼广和另一名囚犯同住的,他的资格比黑鬼广老,所以明白到仇天雄在狱中的势力,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仇天雄示意四名大汉把黑鬼广抬进来,吕伟良也跟了进来。这才把那度铁门关上了!
黑鬼广面色大变,喊冤道:“仇大爷,有话慢慢说,千万别难为我!”
“小子!不是我要对付你,是这位老弟,你可认识他?”仇天雄喷出了一口烟雾。
“他……他是……”黑鬼广有如大难临头,声音也在发抖。
仇天雄道:“他是吕伟良,江湖上有名‘铁拐侠盗’。你竟然不认识他,该打了吧?”
说着,仇天雄一掌掴了过去!
黑鬼广四肢被捉住,上不到天,下不到地,更加不要说反抗了。
吕伟良看看铁门外面,狱警远远走开,也不敢跑来偷看!
黑鬼广说道:“我知道他是江湖上有名堂的人,只是,一下子记不起罢了。仇大爷,你就饶了我吧了!”
“饶了你?”仇天雄冷然一笑,“我还要你尝试一下‘吃水饭’的滋味呢!”
黑鬼广既是黑道中人,自然也知道“吃水饭”是什么。
他哭丧着脸道:“我并没有什么对他不起的,仇大爷,何必难为我?”
仇天雄道:“好吧!吕老弟,你有什么话,尽管问,我相信他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我面前说半句假话的。”
吕伟良目睹仇天雄的威势,自然相信他这番话不会夸张,因此走过去问黑鬼广:“勒索案,你可是主谋?”
黑鬼广恍然道:“原来是为了那件事进来的。但是,我已经罪有应得了!”
“不!你不是真正的幕后人。”吕伟良说:“把裸照交给你的,是谁?”
“我不知道。”黑鬼广道
“你坦白说,对你有好处;否则,三年的时间,我会令你残废。”仇天雄警告他说。
黑鬼广早已知道仇天雄在狱中的威势十分惊人,否则,他也不会在刚入狱便叫手下来孝敬他老人家了。
黑鬼广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否则我一定说的。仇大爷。”
吕伟良道:“你不知道他是谁,如何联络?我知道他每次蒙面来见你,所有的裸照,都是那人交给你的,是不?”
“是的,就是他不肯让我见见他的真容。”黑鬼广说道:“每次,我们先通电话,然后见面。这是合作性质。你也知道,我是刚扎上来的,一定要开辟一些财路,以增加入息!”
“那么,告诉我,那人的电话号码。”吕伟良说道。
黑鬼广明知无可避免,只好把一个电话号码说了出来,吕伟良把它记起。
但是,当他进来时,一切私人用品,除了必要用来走路的拐杖之外,全都给狱警放到他的“包头”里去,所以连墨水笔也没有;就只能用脑把这号码记起来。
仇天雄看见这样,伸手往衣襟一摸,掏出了一支全银制成的名贵墨水笔来,递给吕伟良。
吕伟良真的是看得眼花缭乱,金的打火机,银制的墨水笔,这名“囚犯之王”,果真是不可一世啊!
他把黑鬼广所说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又问:“你甘心做替死鬼,是不是太过愚蠢?”
“一点也不!”黑鬼广说道:“这家伙虽然神神秘秘,但十分有头脑,我相信他可以令我致富,所以我才和他合作。”
“但是,事实已经证明他是个大笨蛋!”
“并不!这次的失败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也可以想想,如果不是你徒弟跟踪我们,要不是你把我的保险箱弄开,将那一叠底片交到警方手中,即使我被捕入狱,我还可以继续发财。”
“本来我也不想破坏你的好事,可惜你选错了对象。刚好有两个正当商人是我朋友,这使得我不能不插手这件事!”
“那就只能怪我自己倒霉——。”
吕伟良想想又问:“你真的不知道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但你可以凭这电话号码取得线索。”黑鬼广说。
仇天雄插嘴道:“要是我发觉你说谎,苦头还有得你吃的!”
“仇大哥,你放心好了,三年的刑期,少说也有两年多,以后还得时时要你关照住小弟呢。”黑鬼广说:“吕先生既是你好朋友,我怎敢在你面前胡说八道?”
“小子!”四名彪形大汉之中,有人喝道:“以后不准你称兄道弟,叫什么仇大哥?仇大哥不是你叫的,你要叫仇大爷,听到了没有?”
黑鬼广的性命,就在他们手中,那敢说半个不字?
仇天雄终于与吕伟良离开那间囚室,四名大汉也把黑鬼广放下。
囚室门外,连那名守卫的狱警也远远避过一旁,没有人敢在外面偷听;吕伟良要不是亲眼见到了,这情形之反常,委实也令人难以置信!
其实,监狱中黑幕重重,已是世界性的,只是其间由一名无期徒刑的犯人主宰了一切,实属罕见。其他诸如贩毒,吸毒,私刑,殴斗以及分党派等等,世界各大都市的监狱,同样也有出现这情形。所以人们也就见怪不怪!
吕伟良和仇天雄透过许多铁栏栅与走廊,最后又回到了仇天雄的囚室中来。那张圆桌之上,已经摆满了酒菜。
仇天雄邀吕伟良入座。
吕伟良看见这情形,几乎忘记了他在坐牢,还以为这是外间的朋友请客。
圆桌上的小菜,全用银光闪闪的盖子盖住,以防送菜冷却下来;那瓶未开封的洋酒,是法国佳酿;筷子是象牙制成的;碗碟则是江西名瓷;两双高脚的水晶玻璃杯在灯光底下闪闪生光。
真像是阔人在请客,反使到吕伟良有点受宠若惊。
刚才那四名大汉之中,只有一人跟了进来,他站在一旁,听候仇天雄的差遣。
吕伟良和仇天雄分别坐了下来,那大汉便把那些盖子揭开。小菜还热气腾腾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仇天雄亲自把那瓶名厂洋酒打开,为吕伟良注满了一杯!
吕伟良忍不住笑道;“像你这般享受,相信在外面也很难得到!”
仇天雄说道;“是的。不过,我也经过了不少苦难奋斗,才有今天。”
“人生不过数十寒暑,只要生活得好好的,在那儿不是一样!”
“当初我也这样想,所以我凭着经验,头脑和胆量,把狱中的各党派统一,取得了监狱当局的信赖。现在毫无疑问,我在这里真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要个美丽的姑娘陪陪我,也可以通知他们替我办到;就是不能让我离开这儿半步。”
仇天雄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吕伟良当然也明白这老囚徒的心境,即使有更好的享受,相信也比不上“自由”二字的可贵!这也许就是叹气的真正原因了吧?吕伟良这样想。
他们一边谈话,一边饮饮食食,足足超过了一个小时以上。
最后,有人奉上香巾和水果。
这时仇天雄才把一幅假墙移开,那凹陷处出现了一架电视机。他顺手把它扭开了。
吕伟良问道:“他们对你这么好,你还何必偷偷摸摸的?”
“那是为了表面的掩饰。”仇天雄解释说,“这里经常会有人来巡视和参观,表面上不能不做得似模似样的以免当局被人质问。”
吕伟良想想,觉得也是道理。
这是一个充满了虚伪的社会,许多时表面上看似十分简单的事;殊不简单;许多时表面上认为正常的事,就是那么反常!
吕伟良在江湖上混迹了不少日子,许多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但却想不到仇天雄在监狱中的势力,竟大得出乎意外!
他和仇天雄一齐坐一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欣赏电视节目,就有如在朋友的家中作客一样。
一节名为“命相讲座”的电视节目,刚播到尾段。仇天雄问吕伟良:“你可相信命运么?”
“本来就不大相信,但经过这一次之后,却又不能不信了。”
“为什么?”
吕伟良道:“因为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曾光顾过一位预言家,那印度人用水晶球占卜,果真是灵验神;他说我今年会惹官非……”
吕伟良话未说完,仇天雄已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官非与坐牢是同一回事,如此说来,他果真是灵验得很。可惜他不到狱中来,否则老子倒要试试他的功夫如何。”
吕伟良问道:“你也相信命相这回事了么?”
“命运是有的,相学则未必准确。例如我二十岁时,有个相学大师说我相貌堂堂,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但是结果怎么样?”仇天雄苦笑着摇摇头,又说:“其实,年青人最好不要相信命运或相学,极力向上,奋斗前进,这是最重要的;只有失败的人,才会委诸命运的安排。例如我,假如我那次打劫银行成功了,逃出重围,跑到外国去,过的将是神仙一般的生活,那时,那个命相家的预言便是十足灵验!”
“是的,我也同意你的讲法,年青人不该信命相学,只可以作为一种预测的玩意,千万别太过份迷信。例如命相家说某人生成一副富贵之相,某人如果信这是命运中的安排,无所是事,难道老天爷真的会把金银珍宝送上门来么?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仇天雄道:“是的,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大彻大悟了。但是,太迟了。目前的环境,我只好竭力去适应!”
吕伟良默然无语。
照时间计算,三十多年前,吕伟良也是刚出娘胎,所以他对这位江湖大盗的为人,实在不敢乱下判语;只是听他这种口气,显然在忏悔不已!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无期徒刑是判定了,三十多年来的狱中生涯,换来满头苍苍白发。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使人不胜感慨!
电视机虽然继续开放着,但仇天雄仍在滔滔不绝地对吕伟良说道:“多年以来,我一直在这里听到有关你在外面行侠仗义的新闻,你是我们这一行业中罕见的奇才。通常来说,我们这行业的人都很自私,但你却经常干出舍己为人的事情来,那是十分有意思的,可惜我老了,否则,我会将功赎罪,替社会做一些有益的事。”
吕伟良说道:“你在这里能镇压得住全体囚犯,已经间接有功于社会。”
“是的,如果我死了,相信党派互斗之事又会死灰复燃!不过,我是环境所迫,不像你在外面,可以为所欲为。老弟,希望你多留在这里几天,让我们有机会多聚一阵。要是你不嫌弃,我愿意把一些绝技授给你!”
吕伟良大感兴趣,却不知道他所讲的是那一种绝技。
只是仇天雄既是名闻一时的江洋大盗,自有其惊人本领,但是,吕伟良估计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长久,因为申律师已经为他迅速进行上诉。
其实,坐牢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明明是好人一个,偶一失足而入狱,也极有可能变成终身坏蛋。问题是狱中黑幕重重,几乎是任何人,亦无法控制。
吕伟良在江湖上混迹了不少时日,自然也洞悉个中情形。此次要不是为了设法从黑鬼广口中取得可靠线索,他也不会冒险到狱中一行。
仇天雄年纪毕竟大了,加上几分酒意,在沙发上逐渐睡着了。
吕伟良把他扶登床上,然后通知门外狱警,把他带回自己的囚窒中去。
翌日清早,阿生就来探监!
狱警早已接到消息,知道那跛子是“铁拐盗侠”吕伟良,又听到仇天雄把他视作“上宾”,所以阿生的茶钱没人敢受。
阿生会见师父吕伟良之后,第一句话问:“找到了黑鬼广没有?”
吕伟良把一个电话号码塞到阿生的手里,说道:“你先设法查查这电话是谁的;黑鬼广每次就是打这个电话与神秘人取得联系!”
阿生接过那字条,一名狱警在旁监视,但故作视而不见。
吕伟良是获得了特别优待的,其他的囚犯双手不准触及那度铁网,更别说是传递什么物品了。
阿生说道:“申律师已经立即替你进行上诉,但看情形你还要在这里耽几天。”
“这是考验你的时候了。阿生,你试一试自己去办妥这“件事。”
“师父,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可以办妥的。”
“阿生,你有没有去过警局里的探长室?”
“当然有,你也知道我去过不止一次了。”
“你还记得夏维探长办公桌上,那块玻璃底下压着的格言么?”
“记得,那是脑筋胜于子弹!”
“对了,所以你也要多用脑筋,少用武力。”
阿生点点头,表示紧记师父的教诲!
吕伟良再指示阿生一些行事要诀,而时间上已经超过了限制。狱警十分客气的,催促阿生离去;吕伟良亦被带返囚室中去。不久,仇天雄在广场上晒太阳时遇见了吕伟良。他说道:“我说过要传授一些绝技给你,现在先看看我的表演吧!”
这时广场上聚集了好几百囚犯,仇天雄拍拍手掌,这班或坐或躺下来的囚徒,立即迅速排列起来。看他们的行动,直如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
吕伟良开始领悟到仇天雄所以受到监狱当局的尊重,是有原因的。否则,要切实控制这一大群鸡鸣狗盗,相信也不是容易的事!
仇天雄对他们说道:“今天你们没有什么消遣,就让老子玩套把戏给你们开开心吧!”
话未完,数名狱吏已经把一些物品搬到广场上来。那是一些圆形的瓦筒!
这是旧式建筑物所用的去水渠,但新式的已经改用钢管了。
圆管口径不大,直径只有一尺左右,总共有十个那么多。每个长二尺,连接起来,便有二十尺长了。
狱吏把这十个圆管放在广场上,连接起来,他们就像是仇天雄的助手一样,非常有默契!
仇天雄又对各人说:“有没有人可以由这边入口,钻到那边的出口去?”
“……”完全没有人答话。
吕伟良也觉得一尺直径,很难容纳一个人进去,也别说钻过去了!
仇天雄回头对吕伟良说道:“老弟,你试试看吧!”
吕伟良俯伏下去,试一试,几乎无法退出来,引得仇天雄格格大笑。
仇天雄的身材比吕伟良略胖,吕伟良实在无法想像得到他如何可以钻进去!但看情形,他是非常有把握的。
尤其是这班狱吏们的合作与默契,暗示出过去仇天雄可能当众表演过这一副身手了。
只见仇天雄把外衣脱下,俯首弯腰,做了几个柔软体操,然后双手高举,直挺挺的钻进了那些瓦筒中去。
吕伟良开始悟出了个中道理,原来双手高举,肩膊上的阔度无形中收窄了,但是,即使如此,仇天雄也是仅可容纳进去,他如何使出力度来?
吕伟良实在惊呆了,仇天雄已经由另一边钻了出来。
一阵阵如雷的掌声响起,吕伟良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众人拍手叫好不已!
吕伟良看见仇天雄得意洋洋地由那边走过来,狱吏们已经把瓦筒竖直了。
仇天雄说道:“这算不了什么,只要你能钻进去,便可以由这边进那边出。现在我要表演另一套给你开开眼界。”
说着,他已一边缩身走进了一个圆形瓦筒之中,二名狱吏把一节节的瓦筒套上去,直至十个完全接连起来为止。
十个接叠起来,刚好到达二楼;二楼有人将瓦筒扶住了。瓦筒本来就有上下之分,上大下小,以便一个接着一个套进去!因此接叠起来,亦颇为稳固!旁边有一乘扶梯,一名狱吏站在其间协助,让瓦筒不致于摇摇欲堕!
吕伟良还未想得透仇天雄如何表演他的绝技,已经看见囚犯们仰首而视。吕伟良也往上望,只见仇天雄由高处爬出。登上了二楼的栏杆。
又是一阵如雷的掌声。仇天雄站在二楼,往下挥手示意!
吕伟良这一回是真的佩服了仇天雄的技艺。狱吏中有人说:“老家伙一年来没有练过这玩意儿,结果还是可以轻易做到。”
吕伟良忍不住问道:“他过去经常表演这一套么?”
“是的,但最近这一年来却没有表演过。”那狱吏答道。
仇天雄由二楼轻轻一跃,落地无声,竟能直挺挺的屹立广场之上。
掌声仿如一连串的炮仗响了起来。
吕伟良真的看不出仇天雄这把年纪,竟仍能保持这种身手。
仇天雄走了过来,笑问道:“老弟,你看怎么样?”
“妙极了!”吕伟良跟他握手说:“我自问未见过这种绝技!”
“三十多年前,钢管水渠未流行,一般旧楼只能用瓦制的水渠,我只要弄出一节,便可以由地下钻上二楼;再由二楼登上三楼。”
吕伟良问道:“困在水渠中,如何可以用力往上爬?相信这是最重要的。”
“当然,这是技术问题,四肢都要用力;你虽则少了一条腿,只要懂得其中奥妙,还是可以象我一样那么方便。”
吕伟良又问:“什么奥妙?”
“这里人太多了,我不想公开传授!”仇天雄故作神秘地说:“你知道,这班坏蛋没有一个是好人,他们学多一门技艺,便只有为患社会多一些;象你这样有定力的,相信难找上两个。”
仇天雄虽然当住众人面前骂“这班坏蛋没有一个是好人”,但囚犯之中也没有人敢反驳半句,只有人会心地笑了。
吕伟良发觉狱吏们并未把瓦筒拆去,心里正感奇怪,又见仇天雄跑了过去,抱住瓦筒,直爬上了二楼去!
这是比较普通的技艺,难得的是象仇天雄这一把年纪,还是爬得那么快!
人们的鼓掌叫好声尚未停止下来,便看见仇天雄凌空打了一个筋斗,由二楼栏杆边缘翻了下来,在广场上屹然站立!
吕伟良实在也看得出了神。令他惊奇的,不但是仇天雄的年纪大了仍能有此惊人身手;而是十个瓦筒并未糊上水泥,仇天雄这躯体少说也在百五磅以上,这些接叠上去的瓦筒竟然没有丝毫摇动,可见得仇天雄施展的是真功夫。
仇天雄挥挥手,狱吏们才把十个瓦筒搬走。
他对吕伟良说:“可惜这里的墙壁,都布满了荆棘,否则的话,我还会露一手壁虎功给你开开眼界。”
吕伟良知道他指的荆棘,就是那些铁丝网。
仇天雄打了一个手势,有人叫数百名囚犯散开,分头散步和晒太阳去。
仇天雄又说道:“老弟,听说你也学得浑身武功,是不”
吕伟良道:“那里及得上老前辈!”
仇天雄突然伸手把吕伟良的铁拐杖夺去,迅速回杖横扫向他的下盘!
这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快似闪电,吕伟良固然是吃惊不已;就是广场上的人群,也无不惊奇!
吕伟良蓦地腾空跃升,在数尺高的地方凌空打滚!还未落地,仇天雄铁杖又已挥击而至!
但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吕伟良在俯冲而下之际,左手凌空接住了拐杖一端,弯腰而下,右手顺势把仇天雄的手腕扣住,叫一声:“老前辈,请放手!”
其实,就算吕伟良不叫出这么一声,仇天雄也要把拐杖放弃的;因为他的手腕被扣住,浑身麻痹不已!
吕伟良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不跌不倒,拄杖依旧站立在原来的位置。
仇天雄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好一个铁拐侠盗啊!”
吕伟良拱手道:“刚才开罪了,请老前辈切莫见怪才好!”
“哈哈,我不过故意试试你的身手,又怎会怪你呢?”
在广场数百囚犯均看得呆住了。
不久,囚犯们要开始他们每天的例行工作。于是有些到木工室去,有些到车衣房去,就只有仇天雄一个可以例外;这也连带吕伟良也可以偷懒。狱吏们并未敢把吕伟良叫开,让他继续陪着仇天雄。
仇天雄回到囚室中去休息,把吕伟良也带了入内。
他说:“不准扶梯,也不准用椅子,你有办法替我取下那灯泡么?”
吕伟良仰首一望,狱室高达十尺以上,纵使能够跃高,亦未必可以取下灯泡。
吕伟良有心要看看那老家伙的绝技,所以摇了摇头。苦笑着道:“不用扶梯,如何可以取下灯泡来?”
仇天雄说道:“可以的,如果你不相信,我立即取下给。你看看吧!”
话刚说完,他已经沿住墙壁攀附而上!吕伟良无法不惊奇,因为仇天雄那双手,就好象铁钩一样,攀在水泥墙之上,竟有如铁钩钩在木板上一样;双足的胶鞋,也好象有吸力一般,贴稳了墙壁,越爬越高。
直至爬到天花板时,仇天雄一双手按住了天花板下的水泥墙,双足始终紧贴在壁墙,再加上仇天雄的身躯,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图案。
吕伟良正看得口定目呆之际,突然看见仇天雄疾忙伸出了左手一晃,囚室之内,顿然变成了黑暗世界。
吕伟良虽然听不到仇天雄双足着地的之声,但是,他知道仇天雄已经得手了。要不是灯泡被他拿去,又怎么会变成一片漆黑?
吕伟良没有开口问话,囚室之内又亮了起来,这时仇天雄竟倒挂在电灯底下,双足夹住天花板下的少许电木——那是用以将灯泡塞上去的。
仇天雄弯着身子,轻易把灯泡安装回原位,然后轻轻跃下。
吕伟良这一回又看得出了神,想不到这位老家伙还有一手。
仇天雄拍拍双手,再拍去衣服的尘埃,笑道:“怎么样?你也会这一套吧?”
吕伟良苦笑道:“我远不及你,今天我是大开眼界了。”
“这技艺我一直在锻练,普通囚室,电灯泡是加上铁网将它罩住的,这里就例外。为的是我要练习这门蜘蛛功。”仇天雄又说:“人家称壁虎功,但我以为蜘蛛功更为贴切。可不是吗?壁虎功只能在墙上行走,我的却可以在天花板下活动,称为蜘蛛功,不是更加近乎得多么?”
“是的,你真的是老当益壮!”
“来吧!让我把这技艺传授给你。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秘密。那不过是力学的巧妙运用,如果你读过了三角几何的话,那就更加事半功倍!”
于是他又开始表演,吕伟良一直在旁观看。渐渐也领悟出其中奥妙来。
吕伟良的武功修练不弱,但现在目睹仇天雄这种身手,使到他不能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去苦练。
仇天雄对吕伟良也好象另眼相看,他非常有耐性的,对吕伟良谆谆善诱。吕伟良在以后的几天日子里,经常与仇天雄在一起,学他的技艺。
阿生开始觉得自己逐渐成熟了,他依了吕伟良说的话,设法查出那电话号码是属于什么人的。
黑鬼广并没有说出打这个电话时,应该找什么人;他只是说这个电话只有一个人听。
阿生为了不令他师父失望,他小心翼翼的,不敢大意。因此,他先盘算一下应该怎样做。当然,他知道只要错了一步,一切就会完蛋,结果就会无法完成吕伟良交给他的任务。
他返抵家中之后,曾打电话到电话局去查问这号码是谁的;但电话局的人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是的,除非是警方的高级人员,否则,电话局的人是不能随便把这些事对外人透露的。
阿生社会经验还浅,他不知道这样是无法查出真相的,当他碰了壁之后,立刻又再动脑筋。这一次,他直接打到那个电话号码去。
接听电话的人是个男子,本地话讲得十分的生硬的。
阿生胡乱说了一个名字,对方说道:“先生,你打错了,这里不是姓郭的。
阿生打蛇随棍上,问道:“那么,这是什么地方?”
“你别理,总之你要找姓郭的,这里可没有姓郭的,请你收线吧!”
对方未等阿生收线,他已经挂断了。
阿生捧腮沉思,良久,他若有所悟;但他仍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于是,他又打那个电话号码;这一次,还是那个男子接听。阿生当然认得他那生硬的本地话。
阿生坚持说要找一个姓郭的,对方说没有这个人;还告诉他不要再骚扰!
说完,对方又狠狠地挂了线!
阿生差不多可以肯定下来,对方那男子,并不是本地人;从他那满口生硬的本地话可以推想得到,那是一位外国人。
阿生开始把范围缩小。根据电话局的分区制度推算,这电话应该在北区。
但是,北区是相当大的,外国人也多得很,如何着手侦查?
阿生开始觉得独力担负一件工作,无论如何不及有个师父吕伟良在他身旁好。
但是,正如吕伟良时时对他说:他已经长大了,必须设法自立,而不须依靠别人。
阿生在深思熟虑之后,终于给他想了出一个办法出来。他首先把灵犬“多利”带在身边,然后驾车到北区电话分局去。他知道这里有一座机楼,统制着北区的庞大电话网!
阿生驾车在附近细心观察了一遍之后,明白了北区电话分局也有个停车场,而且有不少工程修理车停放在那里。
阿生了解那儿的环境,又把车子停在路旁一个电话亭附近,留下“多利”在那里,跑去打电话。阿生还是再拨那个电话号码,对方也是那个操生硬本地话的男子接听。
阿生知道对方很生气,但阿生不让他发牢骚,便抢先道歉说:“先生,真对不起,我已经跑到街上来打这个电话,我敢发誓我没有搅错号码。可能是我要搅的号码线路与阁下的混在一起,否则没有理由整天错到阁下那里去!”
“他妈的!”对方也不等阿生说完,便狠狠地把电话挂断!
阿生刚离开了电话亭便遇上了一名街童,他灵机一动,又摸了一张纸出来,按在墙上,草草用铅笔写下那个电话号码,再加上:“阿兰”二个字。
阿生匆匆过去截住那个街童道:“你懂得打电话么?小朋友。”
那街童怔怔地打量着他,反问道“什么?你难道不懂得打电话么?”
阿生故作呆头呆脑地说:“我刚由乡下出来,要找一个阿兰,这里有一块钱,我请你吃糖,请你替我打这个电话。可以吗?”
那街童摸摸后脑,先接过了那一元硬币,再接过那张写上了电话号码的字条。说道:“我搭通了,由你跟她讲。”
“当然,当然。”
于是两人同进了附近一家商店借用电话。
那街童拔了号码之后。便声言要找“阿兰”对方恶狠狠地说道:“没有这个人!”然后挂断了线。
阿生站在街旁边,也听得清楚,又是那个操生硬本地话的外国人。但是,刚才曾在电话中听他说过粗言俗语,可见此人一定在本地呆上了好一个时期。
街童耸耸肩说道:“他说没有这个人。”
阿生接过那张纸,又请店内一名女童为他搭线。女童拨过了电话号码之后,还是要找“阿兰”,对方那男子并不因为她是女人而收敛火气,恶腾腾地说:“你再骚扰我,我就报警。”
女童道:“先生,可能你的电话坏了,我的确没有搅错号码!”
但对方不听她解释,迅速挂断了。
阿生一句“谢谢”,便离开了那一家商店。
阿生再跑到另一间士多店去借电话。这次,他把声音压低,而且找另外一个名字。不用说,又是那男子接听。
他狠狠地反问:“你到底找什么电话号码?”
阿生胡乱说了一个电话号码。
对方说道:“下次你最好弄清楚一点,号码错了,这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阿生道:“我清清楚楚的拨了那个号码啊!怎么会错?”
电话“叮”的一声,又挂断了。
阿生在附近的行人道走着,留心北区电话分局的停车场有没有修理车辆开出来。
这时,已经是晚上时份了。
阿生觉得他的“疲劳轰炸”办法,足可促使对方向电话局投诉的,既是属于北区的,自然会由北区分局派人去修理和检查。
所以,他准备再借电话,继续进行他的计划,但是,一辆漆了特殊标志的修理工程汽车,已经由电话分局的停车场开了出来。
阿生不敢怠慢。迅速回到汽车里去,开车追踪那一辆修理工程车。
工程车开进了北区一条街道,那儿大厦林立,阿生看见车子停在路旁之后,走下了二名修理人员。但是,他们并没有进入任何楼宇去,只走向一处行人道的转角处,然后竖起了标志和灯号,进入地线室去,进行检查工作。
阿生从工程车上的特别标记,以及那两名工程人员的制服可以看得出,他这番不会弄错,对方的确是电话局的人。
阿生把一具袖珍窃听仪器,附在“多利”的颈圈上,拍拍它的颈部,对它说道:“多利,跑到街口那盏红灯去,明白吗?”
“多利”就蹲在阿生身旁。它非常懂事的,透过了挡风玻璃,往前张望。然后低“哼”着。表示它已经明白了阿生的意思。
阿生又对它说:“如果有人赶你走,你可以暂时走开片刻,再回到那儿去,我要你监视地底下那两个人,直至你听了我的口哨声,才可以回来。明白了没有?”
“多利”又“哼”了几声。
阿生推开车门,让它下车去。
“多利”果然依照了阿生的吩咐去做,跑到街口转角处,蹲在一个木架子旁边,那儿正是挂了一盏表示“危险”的红灯。
阿生在汽车里,扭开了窃听仪器,立即就可以收听到地线室下面二名工程人员的谈话。其中一个埋怨地说道:“他妈的!这组线一些凌乱也没有,那个印度人一定是疯了。”
“很难讲的,人家按时交出电话费,电话出了毛病,总不能哑忍下去啊!”另一个似乎有点修养。“既然街线没有毛病,机楼又没有差错,可能是他家中的电话机出了事,我们上去看看。”
“慢着!先由这里接驳一个电话上去问问,证明我们这里没有事。”
“不必了。这又不是雨季,这组线干净利落,根本就没有混乱,何必多此一举?还是节省时间,早些到那阿差的家里去检查一下。”
终于,两个人走出了那个地洞,他们显然给“多利”平空吓了一跳!所以阿生在窃听仪器中,听到了其中一人咒骂“多利”的声音。
“多利”匆匆跑开了。然后,它又想跟踪他们,阿生怕惹起他们的愤怒或疑心,吹了一声口哨,把“多利”召了回来。
阿生下了车,带着“多利”离远跟踪那二名电话修理人员,进入一间大厦里去。
阿生仰首一望,便认出了这是他曾经到过的地方———先知大厦。
刚才那二名工程人员曾在谈话中提及印度人,这更易帮忙阿生回忆,是的,他和吕伟良曾到这里,找一个印籍预言家占卜。
那印度人正是柯利星。
但是,阿生仍不敢肯定,直至他跟踪那二名工程人员进入那幢大厦之后,这才肯定那电话号码就是柯利星的。
不久之后,二名电话工程人员,又由上面下来。其中一名一边走着一边咒骂:“他妈的,这摩罗差也真吝啬得很,搞了我们大半晚,一个钱小账也不付,真是岂有此理!”
“算了,别吵了,总之我们的责任完成,希望他的电话不再出毛病就是。”
“看他的排场却又不似是个吝啬成这副样子的人,单是电话也有两个,而且居住的地方又是那么的大!”
“很难说的,人家做生意啊!前座是他占卜见客的地方,刚才我们要检查的,却是后座他的住宅。前后座打通了,看来自然更大了。”
二人越行越远,阿生逐渐也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阿生呆在那里想:原来黑鬼广经常秘密接触的人是柯利星。然而,这印度人用什么方法可以取得这许多名流太太的裸照呢?
阿生正呆想间,一座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来的正是那个印度预言家柯利星。
阿生急忙闪过一旁,以避免他的视线。
阿生虽然没有直接见过他,但当他陪吕伟良去占卜时,曾在柯利星的会客大厅见过那印度预言家的照片,所以他认为现在由电梯走出来的人,就是柯利星本人。
其实,阿生也无须闪闪缩缩,因为柯利星根本也不会认识他。阿生只是作贼心虚,事后想想也忍不住苦笑起来。
阿生带着“多利”,在后跟踪着柯利星。
柯利星本来要登上一辆停在路旁的私家车,但当他打开了车门之后,拍拍口袋,似乎少了一些什么,回头又跑进了附近一家士多店去,原来他要添购一包香烟。
阿生的脑筋动得快,他迅速把“多利”颈圈上附着的偷听仪器解下,闪到柯利星的汽车旁边去,趁着街上行人稀少,光线不足之际,把那半导体的袖珍扩音仪器,自车窗抛进了后座的脚垫下去!
柯利星这时正由士多店走出来,他已经购买了一包香烟,幸而没有看见阿生。
阿生和“多利”迅速返回那辆银灰色的汽车里去,扭开窃听仪器的接收部份,只听到阵阵汽车马达声。
不久,阿生离远看见那车子开动了,他也把汽车开过去,始终保持住一定的距离,不敢迫得太过接近,以免引起对方的疑心!
柯利星的车子款式颇旧,是黑色的。阿生最后发觉他把车子停在一处路边,那儿十分僻静,公共车辆不经过这里。
阿生只好把车子离得远远的,停在街口这边。
不久,一条人影在树荫下移动。阿生离远看过去,根本分不出他是男还是女。
那黑影很快就窜进汽车里去。由于那边有好几辆车子停放着,阿生不知道那黑影是否跑到柯利星的汽车中去。
但是,不久,就可以偷听到窃听仪器中传出开车门声,以及谈话声等等。阿生才知道,那黑影不但登上了柯利星的黑色大房车,还是个女人。
一阵马达声,车子开动了。
那女子说道:“不要开得太远啊,我只向主人请了一小时假。”
“放心好了,我跟你谈完了之后,就会送你回到这儿附近,让你下车返回你主人的家中去。”这分明是柯利星的声音。他又问道:“阿桂姐,你这个新主人怎么样?”
“当然很有钱,否则怎么会用上好几个女工人呢?”
“太太美丽么?”
“很动人。”
“迷信么?”
那女佣阿桂答:“她拜神的。原来十分虔诚,我正向她推荐你,把你说成活神仙一样。她今天已经向我要了你的电话和地址,所以我先打电话约你出来谈谈佣金的问题,因为我等钱供义会呢!”
“你放心好了,只要她来光顾我,我一定会给你回佣的。”
“但是,这已经不是我们头一次合作,过去我已经帮过你不少次的忙,把一些阔太太介绍到你那儿去。这一次,我等着钱用,希望你把佣金预支给我。”
“这似乎破坏了我们合作的规矩吧?”柯利星的语气中,显得有些不大高兴。“你所讲的人,还没有来光顾我呢。”
“我保证不出三天,她一定会来的。否则她何必向我讨你的办事处地址?”
柯利星把车子停在一处黑暗街道的路边,想了想,终于又问:“你这位新主人,叫什么名字?”
“他姓彭,彭学初。”
“做什么生意的?”
“暂时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如果你要查根问底,除非你肯给我二百元,让我慢慢把他的底子告诉你。看情形,这位彭太太明天就会来找你占卜,你要表演得令人惊奇不已,别令我失望!”
“好吧!我怕了你!”柯利星终于屈服下来,“这里是二百元,你收了它,快告诉我这彭某人的底细。”
“我虽然转到这彭家来工作不会太久。但同事们已经把彭先生的底子偷偷对我说了,原来他表面上是个正当商人,幕后却是做外围狗马的。”
“他太太喜欢什么消遣?”
“搓麻将,也喜欢赌狗赌马,有时还跑到邻埠去赌呢!”
“他们有儿女吗?”
“没有。彭太太日拜神夜求佛,总希望养一个男孩,否则她丈夫便会藉口娶小老婆了。”
“好吧!请把彭太太的照片给我弄一张,否则她到来占卜时,我也不知谁是彭学初太太呢!”
“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头一次跟你合作。这种事情我早就想到了。”阿桂把一张像片交给柯利星,又说:“明天,阿银会给你电话。”
“什么事?”
“阿银最近转到一位大人的家里去做,她有十分重要的情报向你提供。”
“好极了,叫她打秘密号码,切不可打到办事处去,以免引起顾客的疑心。”
“你放心吧!我们这班姐妹已经和你合作了不少时日,难道这还不明白么?”
汽车又再开动。柯利星开始要把女佣阿桂送回原来的地方。
阿生在窃听仪器中,听到了这里为止,他已经明白了“水晶占卜”的个中奥秘。
原来柯利星的所谓“应验如神”,全是靠阿桂、阿银这一班“特务女佣”做他的秘密线人。也亏他想得到。因为女佣不但可以为他拉生意,还可以从中侦悉她们主人的一切。
但是,柯利星这种表面上给女佣们一些甜头的合作,他的实际收益有限;最主要的,相信还是查清楚了富人们的底蕴之后,向他们进行勒索巨款,那才是十分可观的收入。
阿生担心打草惊蛇,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待柯利星把车子停到他住所前的路边时,等到柯利星登楼之后,阿生才偷偷撬开他的车门,把抛到车厢去的半导体袖珍扩音器取了出来,以免让柯利星发觉了,会提高警惕。
阿生总算成功地查出了这个十分重要的“幕后人”是谁。虽然有些意外惊奇,但总有了结果。所以阿生的心情非常轻松。
他连夜去找申律师,要他尽快把吕伟良由狱中营救出来!

第四章 罪恶昭揭 奸雄火并
“铁拐侠盗”吕伟良虽然在狱中渡过一段时日,但收获可不少。起码他从仇天雄那儿或多或少的,学到了一些技艺。
申律师的上诉获胜,这几乎是意料中的事。也许外人看似渺茫得很,但申律师早已成竹在胸,否则,吕伟良也不会轻易尝试他的计划。
于是,吕伟良又再度恢复了自由。
就在他出狱那一天,闻风而来的人,竟有一千数百名之多,其中固然包括了不少记者。
吕伟良担心太过惹人注目,这会影响及他们今后的行动。
他灵机一动,只好在记者们面前,扯了一个谎,说他明天他会离开本市,到外国去旅行,以洗洗晦气!
阿生早已驾车前往监狱外恭迎。
所以,吕伟良在见过了记者之后,再向律师道谢,最后向慕名而来的群众挥挥手,便钻进他的汽车里去。
阿生早已查到了的结果告诉过他,所以,吕伟良在归途中,只问阿生:“有什么新发展?”
阿生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柯利星又从女佣人阿银那里获得了一些新资料。阿银是在一名高级政府公务员家中做女佣的,据说,那高级公务员有贪污的证据给阿银搜集到了,柯利星愿意出高价收购。”
“你这次做得好极了,阿生。”吕伟良说:“我们不必制止柯利星,让他继续进行他的一连串勒索大计,我们只当作看戏。”
“不阻止他么?”
“不!不要阻止他。明天,我们表面上是到别处去旅行,实则秘密隐居起来。然后,我们要彻底调查柯利星这家伙。我相信他的水晶球占卜,除迷信之外,可能还另有玄机。”
“好吧!那我们应该怎样做?”
“设法查出裸照的秘密,以及柯利星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车子返抵家门,那儿又集合了一大批的新闻记者。他们都是为了要吕伟良发表一些谈话而来的;因为许多人都已经知道吕伟良犯的是侮辱警察的罪名呢。
吕伟良笑对记者道:“我不想多说了,否则,可能又再犯官非。总之,我希望这不是个警察统治的世界;当然,我更希望他们多跑几步,去捉那些持刀的匪徒,而不要在小市民身上吹毛求疵。”
说完,吕伟良便回身跳进屋子里去。等到各记者蜂涌而上时,“多利”狂吠一声,虎踞在门口,令到各人急急退却。
×××
吕伟良和阿生表面上是跑到外地去旅行度假,实则他们只是躲了起来。
柯利星更加如在梦中,绝对想不到他们师徒二人已经逐步迫近了他!
吕伟良因为担心他有太多的同党,万一有人漏网,就会像黑鬼广的被捕一样,无济于事。因此,他觉得必须查明白,然后始可动手。
因此,那一晚他和阿生摸进那幢大厦中去。
但是,柯利星所占据的前后座二个单位,虽则有前后门,只是门禁森严,只怕要偷进里面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吕伟良觉得这一类住宅大厦复杂得很,每一层超过了十个单位。而柯利星只占了十八楼的二个单位。但也有千多二千尺地方。
不过,在这种复杂的大厦中走动,也有个好处,就是不会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师徒二人已经稍为化装,但仔细看上去,还是会认出他们是谁的。
吕伟良低声问阿生道:“这幢大厦,有天台的么?”
“有的,十九楼就是天台了。”阿生前此曾经来过,当然知得比较清楚。
那边就是梯间,吕伟良示意阿生,师徒二人走上天台去。
天台上面没有人,黑漆一片。
吕伟良说道:“我要由这里下去看看,你在这天台上等我。”
阿生走到天台边缘往下望,但见街上人小如豆,车如甲虫,看得双足麻软。万一不慎由这里跌下去,粉身碎骨乃意料中事。
吕伟良弹出拐杖中的钢钩,钩住了天台边缘的墙壁,利用拐杖内藏着的银线,缓缓下降。他选择的角度是挨近窗口旁边,不敢直接了当的由窗门正中堕下去,因为那样万一窗内有人见到了,他将会无法回避。
吕伟良事前也估计过了,那没有灯光透出来的窗口,‘要不是厨房,便是洗手间。结果发觉那是厨房的窗口。吕伟良于是迅速爬入里面去。
铁拐杖是他平时用的那一支“万能拐杖”,而不是那位德国留学生为他设计的“飞行拐杖”。因此他按掣让上面的钢钩松开了之后,把银线缩回铁杖之内。岂料就在这刹那间,他听到一阵步声由门外移向这边来。
吕伟良立刻拄杖跃至门后,躲了起来。
一个女佣捧住托盘进来,显然是有人刚刚吃完了夜宵。
那女佣只将托盘留下来,便回头走了出去。厨房里又回复了黑暗。
吕伟良由门缝中透视出去,发觉饭厅就在门外的左边,这时正有一个男子在门前走过,吓得吕伟良连忙躲过一旁。
他只是由那儿走过,然后到了右面的一间房里去。
吕伟良不大明白这间屋子的间格,但后来仔细打量过之后,才明白到这两个单位打通了,变一成个大单位。那么,右面那一边,应该是属于另外一个单位的。刚才在厨房门外经过的那个人,正是柯利星。
吕伟良当然还认得柯利星那样子。
这时候,吕伟良又听到那边有人谈话。其中一个是柯利星,另一个男子,吕伟良看不见他是谁。不过,从那一口流利的本地话听来,他可能是本地人。
那人对柯利星说道:“彭太太的照片冲晒出来了,你瞧!十足水桶一般的身材。”
“让我看看!”柯利星的本地话相当生硬,“嗯!不错啊!只是略胖而已。依我说,这种女人最性感。”
那本地男子笑了一阵。说道:“老板,我可以走了吧?嗯!你替我找到了助手没有?我实在太忙了。”
柯利星道:“好吧!你可走了,明天早些到这里来。控制室的传真仪器,似乎有些毛病。助手的事慢慢再说。”
“那么明天早一些来检查一下吧。”
那男子说完果然走了。他似乎是由另一个门口出去的;而柯利星却经过厨房门,回到左边的厅子里去。
不久,客厅的灯光也熄灭了。
吕伟良探首厨房门外窥伺了一下,发觉柯利星正步向他的睡房中去。
他再看看右边,几间房的房门都紧闭着。
最接近厨房这边的一间,房门上漆着“内住家眷,闲人免进”等字样。
吕伟良知道那正是冲晒室,因为他听清楚,柯利星跟那本地人,就是站在那儿门前谈话的;后来柯利星还亲手将那度门闭上。
吕伟良看看四下无人,这才窜了过去,轻轻施展了他的开锁绝技,将冲晒室的房门门锁弄开;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发觉那果然是一间设备齐全的黑房,正是摄影冲晒用的。
吕伟良在那里找到一具打火机型的袖珍摄影机。一卷已经冲洗出来的底片,隐约可见几个不同角度摄下来的裸体女人。
当初吕伟良以为他们利用特技冲晒,把衣着整齐的底片加工,弄成裸照去勒索那些有钱人。可是,现在看来底片也是赤条条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吕伟良想得呆了一阵,却无法找出答案来。
冲洗盆内还浸着几款女人的裸体照片。但是,吕伟良没有去移动它。
吕伟良又记起柯利星刚才说及过的“控制”室,可不知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着极丰富的夜行经验,所以当他走出那间黑房之后,利用“投石问路”的办法,希望可以找到那间“控制室”之所在。
他首先注意那些房内的门脚下,再留心那些门锁。门脚没有灯光透出,表示未必有人在内,即使有亦可能睡着了。
至於门锁则关系重大。根据吕伟良的夜行经验,门锁越是稳固的地方,越加值得进去看看。因此,在冲晒黑房的邻室,最是引起吕伟良的注意,那是用上保险锁的钢门——即使漆上了一般的颜色,却无法可以瞒骗得过经验丰富的“铁携侠盗”。
吕伟良打开最新型的保险箱,也不过是数分钟时间,现在开启这钢门上的保险锁,也只不过三两分钟光景而已。
吕伟良小心翼翼地入内,以袖珍手电筒往四下里照射了一遍;果然他没有找错目标,从那些新式的仪器推测得出,这就是柯利星所讲的“控制室”了。
坦白说,吕伟良对于科学仪器的了解程度,还不及他的徒弟阿生。阿生那鬼灵精虽然受教育程度不高,但由于兴趣所关,自修、阅读以及从实际研究实验中得来的知识,是非常丰富的,否则,他也不会自制了这许多实用的仪器,例如追踪仪,以及通话器等等,都是他自己到电器商店购卖材料自制的。
可惜阿生现在还留在天台之上。
吕伟良即使不大了解各仪器的用途,也不会完全不明不白。他觉得这些东西可能是一副电脑之类的东西。
此外,室内还有一些文件柜。吕伟良虽然不敢乱动那些仪器,却利用开锁技术把其中一些文件柜打开了;发觉里面全是一些资料,记录社会上著名人士的家境,以及个人往事等等。
吕伟良不禁恍然大悟,柯利星并非什么预言家,只是一个科学化的大骗子!
吕伟良还在其中一个文件夹中找到了有关他自己的资料,这难免令他有点啼笑皆非。文件夹中有许多缩影胶卷。吕伟良真不明白这是要来做什么用的。
直至他在那叠文件之中,发现了一张纸咭,上书:此人乃本市闻名的“铁拐侠盗”,喜欢助强扶弱,而且爱管别人闲事,小心小心!
吕伟良开始明白那天他来占卜时,为什么柯利星不肯收费,大概就是由于这些有关他的资料,把对方吓得退缩了。
他原封不动的,把那些文件夹,全放回柜子里去。
吕伟良既然明白了柯利星的内部组织。自然相信了黑鬼广的话;黑鬼广只是被柯利星加以利用的人,柯利星才是真正的幕后策划者。
吕伟良深恐打草惊蛇,悄然离开了那间“控制室”,回到厨房里面去,然后才由窗口利用“万能拐杖”中的钢钩银线,攀回天台上面去。
吕伟良发觉不见阿生,心里暗地吃了一惊!
突然之间,梯间那边黑影一幌,吕伟良担心事情可能有变,忙闪到水箱后面去。
步声逐渐移近,吕伟良在戒备中发觉那正是阿生。不禁又悄然松了一口气,问道:“你到那儿去了。”
“我发觉柯利星家里有人出来,所以赶下去看看。”阿生说道:“那个年青人,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他。”
吕伟良知道他说的,正是曾在黑房工作的本地人。
阿生又问:“发现了一些什么?”
“如果那是一副电脑的话,这印度人柯利星便是利用电脑占卜。水晶球只不过是一种掩饰而已。”吕伟良沉吟道:“可惜,我对于电脑,认识不多呢。”
阿生恍然道:“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了什么?
“刚才那个本地人,是我过去在一间夜校里见过一面的电子教师。”
吕伟良知道阿生有过一个时期在一间夜校攻读电子工程科。后来他没有耐性每晚上课,这才改为自修和实习。刚才吕伟良曾听到柯利星吩咐那本地人明天早些来,修理“控制室”的一些仪器,看来他对于一些电子仪器可能是专家也说不定。
吕伟良问阿生:“你可记得他的名字?”
阿生沉思片刻,道:“他好像是姓林……对了,他叫林活。”
“嗯!林活可能就是柯利星的主要助手。但是,还有许多事情令我难明的,例如照片如何会被拍摄成裸体的?还有,柯利星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的?”
“听你这么说,我倒想出一些端倪来了。奥秘处可能全在那副电脑之中。”
“但是,那密室中储存了这许多名人的资料,每种资料都有缩影胶卷,这有没有可能被灌输到电脑中去?”
阿生道:“当然有,那大概就是用作勒索的本钱罢了!”
“未必尽然。平时他的水晶球占卜,可能就是凭藉这些丰富的资料,促使他的说话达到了灵验的程度。”吕伟良想了想又说:“我想,那座水晶球之内,也可能有秘密。”
阿生说道:“如果我们现在就与警方联络,把柯利星置于狱中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我的目的并不在那里。这家伙已然勒索了人家不少金钱,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阿生有点不明白地,瞪住了吕伟良。
吕伟良拍拍他的肩膊道:“阿生,我们走吧!今晚就到此为止?”
翌日,吕伟良师徒二人,一早就驾车在街口等候。
不久,一名青年人由那里经过,阿生立即对吕伟良说道:“林活来了。”
原来那就是吕伟良昨夜在柯利星家中,偷听到他和柯利星谈话的青年人;也就是阿生认得的夜校教师林活了。
吕伟良低声说道:“好吧!阿生,你现在就去试试第一个步骤,要是失败了,我们再改用第二个步骤。”
于是阿生下了车,迎着林活走过去。
“林老师,你好吗?”阿生很有礼貌地说。
“嗯……你……你是谁?”林活出奇地瞪住阿生。
阿生道:“难怪你忘记我的,我只是在夜校读了两个月。”
“噢!是的。你说的可是电子工程夜校?”
“对了,林老师。”
“怎么?你有没有在那儿读下去?”
阿生道:“没有。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就没有再读了。”
“为什么?”
“一则那个新来的教师学识不够,讲得不知所谓;二则,我环境越来越差,至今还在四下里奔奔波波,仍然找不到一份差事做。”阿生轻轻地叹息着!
“你年纪还轻,本来有机会还是多学一些技艺的好。”
“我也这样想,但我父母年纪大了,我要负担起家庭的责任。”阿生眨着眼睛,可怜巴巴的,嗫嚅地问:“林老师,有机会的话,可以给我找份工作吗?无论多么辛苦,我也愿意去做,即使是写字楼里面的小厮。当然,要是有技艺可以学到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林活想了一阵,说道:“好吧!你给我一个电话地址,说不定你真会有这种机会。但我不敢肯定,所以要稍后时间才可以通知你。”
“好极了。不过,我住在木屋区,那里有电话呢?”阿生又说:“不如你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回头约好了时间我打给你。”
“这样也好,不过我工作的时候,没空接听电话。今晚十点之后,你打到我家里来。”林活顺手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阿生。
阿生接过了,连声说“谢谢”。
林活又问:“嗯!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实在太健忘了。”
“我也姓林,叫林阿生。”阿生觉得这样会令对方更加觉得亲切。
他们分手之后,林活匆匆走进那幢大厦里去。阿生则带着那张字条,回到吕伟良的身边。
他把刚才的情形一一告诉了吕伟良,然后迅速离去了。
那一晚,阿生果然依时打电话到林活的家中去。听电话的是一个老妇人;听完之后就叫林活来听电话。
林活认出是阿生,他约阿生到他家街口的一家小餐室里去见面。
阿生大喜,挂了线之后便对吕伟良说:“看情形我们的计划可能很快就成功。”
吕伟良道:“太容易的事,是隐藏着极大危险的,你必须小心。”
阿生匆匆离家外出。为了要令对方相信他的身世可怜,他不但穿得破烂,还不敢驾车前往;只乘公共交通工具。
在林活居住的附近一个街口,阿生找到了那一间小餐室。
他首先在附近打量了一遍,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进到餐室里面,阿生发觉林活已经坐在一个卡位里喝咖啡。
阿生走过去抱歉地说:“林老师,对不起,我来迟了。”
林活说道:“不要紧,我也是刚到了才不久。你随便叫点东西喝!”
侍者走过来,阿生要了一杯奶茶。然后佯作焦急地问:“怎么?是不是替我找到了工作?”
“是的,我想请你做我助手。”
“那真的好极了,只怕我能力做不来。”
“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只要你读过电子工程,那些工作很轻易就可以学上手。当然,要是你懂得冲晒技术,那就更好不过了。”
“是不是摄影冲晒?”
“是的。”
“我会。”
“那就好极了。不过……”林活沉吟片刻,又道:“你可以带我见见你父母吗?”
阿生一怔,问道:“怎么?你怕我父母还会反对吗?”
“不!我工作的地方,闲人不易闯进去;我介绍你去那里做事,必须负个全责。因此,我想先了解一下你的家庭状况!”
阿生这一回却无法不在心里面叫苦连天,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父母,难道把林活带回吕家去吗?当然不可能的。但事既至此,他总不能功亏一篑。
因此阿生说道:“好吧!林老师,难得你如此关心我,那么,明天我就带你去见见我父母。”
他以为今晚大可以回去跟吕伟良商量一下,如何度此难关。可是,林活这时又说:“不!明天我要上班,反正只有晚上才有点时间,而且我急于找人帮手,所以喝完咖啡之后,我就跟你回去。”
阿生差一点儿就昏了过去。幸而他跟随了吕伟良这一段日子,总算学到一些应变最重要的——就是冷静!即使内心如何焦灼,表面也得冷静得苦无其事的。
阿生一边喝着那杯奶茶,一边静思应变之计。他觉得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通知他的师父吕伟良。于是他灵机一动,对林活说道:“林老师,我想去打个电话给我一位同学。因为我也托他替我找工作,今晚黄昏时候他来找我,要我明天去见工。要是你这里有技艺可以学到,那写字楼的派信小厮,我实在不想做。”
“是的,除非你喜欢学生意,否则写字楼也学不到什么技艺;你先打个电话推掉他,相信我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阿生于是跑到柜面去打电话。
他低声把情形约略对吕伟良说了,吕伟良也觉得事情来得未免过于急促。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已接近成功的边缘,他们都不想功亏一篑。
吕伟良终于灵机一动,在电话里对阿生说出一个木屋区的地址,那地方是阿生去过的,他就叫阿生把林活带到那儿去。
阿生用心记下了那个木屋区的地址,才回到了卡位上去。
林活这时又说:“我几乎忘记了最重要的薪金问题,我老板吝啬,大约每个月只能给你四百元左右的月薪。”
“不要紧的,四百元一个月,我已经够开支了。”阿生说。
林活于是招手召侍者结账,带着阿生离开那一家餐室。
阿生和林活乘车到一处贫民区去,吕伟良在电话中所说的那一间木屋,就是在那处的山脚下。
阿生曾经有过一次,奉了吕伟良之命,把一些钱送到那间木屋去,给一对老年无依的夫妇。这种情形是常见的;吕伟良每一个月都对一些贫苦无依的老年人加以援手。
既然人家受过了吕伟良的恩惠,这对老年夫妇也许会答允从中协助阿生渡过这一关亦未必可料。问题是时间这么急促,那对老年夫妇万一没有默契,那一切就会白费心机。
不过吕伟良既然在电话中给阿生这样指示,相信他总会设法去通知那对老年夫妇———福伯和福婶。问题只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而已。
平时,阿生总觉公共交通工具总是慢吞吞的,不知是否心理作崇,今晚却是快得要命,幌眼之间就到了。
阿生心里暗自叫苦。
但是,车既到站,总得下车的。
阿生忽然灵机一动,索性让车子继续开行,这才故作紧张的站了起来!
他失魂地叫道:“喂喂喂,快些停车,我要下车啊!”
那售票员横瞅他一眼,反问道:“怎么你不早出声?这可不是私家车!”
林活走过来说:“算了算了,别吵,下个站下吧!”
阿生轻轻叹气,抱歉地说:“林老师,对不起,又要你多走一点路!”
“不要紧,反正来了,多走一点路又有什么关系?”
林活又说:“我早知木屋区的门牌很难找,所以才先叫你在餐室相会。让你自己带我来。这样总比较我自己找上门来方便得多。”
阿生正想说什么,车子又再度停了下来,于是二人匆匆下了车。
阿生觉得这样一来,总可以阻延一些时间。于是他带着林活,慢慢的往回头走,走向那山脚下的木屋区去。
即使慢似蚁行,也总会到的。阿生难免有些心惊胆战。
木屋区虽然也有路灯,但灰暗得几乎撞头也见不到对方的面孔。
阿生离得老远就开始留心附近是否有他师父吕伟良的影子出现,他拄铁杖走路的影子,是十分易认的;但是,总是见不到。
阿生心焦如焚,他不知道吕伟良是否能及时通知福伯两夫妇。但事到如今,无论如何阿生总得硬住头皮,把林活带去见福伯。他打算见到福伯时,抢先把他们推到后面去,给他们一点暗示。希望林活走在后面,给他有可乘之机。
阿生主意拿定,此时亦已走到了福伯那所木屋。木屋的门关上了,但里面有灯光透出。
阿生敲了两下,门开了。阿生正待抢先说话,以免福伯露出马脚,岂料福伯竟然说得比阿生更快,也更动听。
福伯当作尚未看见林活,埋怨地说:“唉!阿生,怎么你这么晚才回来?”
阿生只听了这么一句,心头一块大石便放了下来。
毫无疑问,福伯已接到了吕伟良的通知了,也许说不定吕伟良就躲在附近。
福婶也睡眼惺忪的,由里面跑出来。他们想不到竟是一对好演员。当阿生为他们介绍时,他们就像演戏一样对林活千多谢万多谢。
林活见过了阿生“父母”和“家境”之后,似乎更加相信阿生急需一份工作。因此,相约明天早上仍然在那间小餐室见面。
林活说道:“我明天上班时,就带你去见我老板。我工作实在太忙了,恨不得早一时得一时找个人回来,帮助我一些。”
阿生又再三“多谢”过他的帮忙,约好明天早上十时见面,
原来林活每日通常是十一时半到柯利星那儿去上班的。
阿生“一家三口”十分殷勤地,把林活送到木屋门外;阿生还要坚持送林活去搭车。但是,林活说太晚了,叫阿生还是早一些睡。以便明天早些起来,随着他一起去上班。
阿生也不勉强。为了演得更似,退入了木屋门内,把门关上了。
这时候,吕伟良才由里面一间小房间内,走了出来,拍拍福伯的肩膊道:“你们真是一对成功的演员,要是真的拍电影,准可获得金像奖。”
各人笑了一阵。
福伯说道:“你时时帮我们,难得有此机会为你们效劳一下。”
福婶则问道:“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吕伟良也未答话,福伯就抢先答道:“还用问么,那姓林的,一定不会是好人。”
“不!”吕伟良说道:“他未必就是坏人,但我们要利用他去对付一个坏人。成功了,我会发一笔大财,到时你们多少总有些好处。”
福伯道:“吕先生,你对我们已经太好了,有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做得到的,一定会依你吩咐去做的。”
吕伟良道:“今晚的事,不要传出去,如果真有人来问,你也说阿生是你儿子好了。改天我们一定再来拜访你!”
两老把师徒二人送走。
吕伟良和阿生小心翼翼地,绕道到邻近贫民区的一条横街,他们担心会遇上林活。但是,林活已经离开那儿了。
师徒二人登车离去。
吕伟良说出他接到阿生电话之后,立即赶到这儿来安排好一切。
不久,阿生和林活就接踵而至。时间上十分紧凑;要不是阿生故意拖延了一些时间的话,就有可能会露出破绽!
毫无疑问,吕伟良的初步计划是成功了。
第二天,阿生依时会见林活,以助手的身份跟他到柯利星的家里去。
柯利星下午才会客的,但林活每日都会在较早时候回到这儿来,准备好一切资料。
柯利星在见过阿生之后,悄悄把林活拉到一旁问道:“这小子可靠吗?”
“放心好了。”林活安慰他说,“我已经亲自到他的家里去调查过,他是木屋区一对老年夫妇的独生子,过去我在夜校授课时,他是我的学生。这种背景简单的少年人,思想也比较简单,正好适合我们的要求。”
柯利星道:“我一切相信了你。”回头他又对阿生说道:“在我这里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守口如瓶,你明白我意思吗?”
阿生点点头。他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似乎更易获得别人的信任。
林活把阿生带到冲晒室去,巡视了一遍之后,又带他到那间控制室去。阿生最感兴趣的,当然就是后者了。
林活指着控制室里的仪器说:“这是一副电脑,它所收藏的资料越丰富,柯先生的占卜越灵。但是,这秘密你千万不要说了出去。”
阿生说道:“你放心好了,我朋友也不多一个,叫我对谁说?即使过去有些同学或朋友,但像我们这么穷,有谁会跟我来往?”
林活简括地把一些使用电脑的常识,告诉了阿生,以便必要时,阿生可以代替他的职位。阿生本来就对这一类事物大感兴趣,尤其是这三两年来,既学且问,对于这一方面的知识非常丰富。所以林活一说他就明白。
只是对于传真方面的设备,他仍有怀疑,所以问道:“电脑方面的资料,怎么可以传到林先生的占卜房里去?”
“电脑里面的资料,是传到水晶球里去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得见。”
“为什么?”
因为他除了戴上一副特制的透视眼镜之外,还有一副特别的隐形眼镜,两者配合起来。便可以看见水晶球内的提示,那种显示就是由这副电脑直接传送过去的。原来就是这样简单。”
林活说完,又顺手开了一副电视机,按动一个按钮,萤光幕上立即出现一些画面。阿生看见了这些画面之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原来那是柯利星占卜事务所外面的会客大厅,客人们就坐在那儿的沙发上轮候,等待进入柯利星的占卜房去。阿生那天就曾经和吕伟良在那儿出现过,所以阿生担心林活已经见过了他的样子。然而林活也就不难知道他是吕伟良的徒弟。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识穿他?阿生越想越加感到浑身不安。
林活又说道:“这是可以透视大厅里的情形的。要是我们在这块萤光幕上发现有什么名人,或者名流绅士之类,便立刻把电脑资料准备妥当,待至那人进入占卜房会见柯利星时,便传送到水晶球去,让柯利星的说话更准确,同时也更能令对方感到惊奇。当然,如果那人只是平凡之辈,电脑中没有收集到他们的资料的话,就只能够依靠柯利星自己了。”
阿生恍然大悟。
他一边瞪住传真系统的萤光幕,一边回忆当日与吕伟良坐过的位置。直至他想起了当日所坐的一排沙发位于大厅一角,镜头刚好无法映到,阿生才悄然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
吕伟良在那晚偷偷阅读有关他本人的资料原稿中,也搜不到关于阿生这方面的资料,所以他才放心让阿生前来渗透。但是,阿生看见这里有着这种设备,心里总难免有些忐忑不安的。
林活解释完各项设备之后,又说:“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教你如何把最新搜集到的资料,灌输进电脑系统中去。”
阿生又故意问道:“谁在替他搜集到这许多资料?”
“主要资料来自那些特务女佣,柯利星的生意大部份由她们介绍来的。”
阿生怔了一怔:“特务女佣?”
“是的,她们分布在每一个角落,是柯利星手上最可靠的线人。”
阿生固然也知道了,因为那一晚,他曾经跟踪柯利星和彭宅一名女佣阿桂!但是他却想不到“特务女佣”这个新名词,用以形容这种线人,也真的是最贴切不过了!
阿生听林活的语气,似乎集中在柯利星的占卜方面。看情形,他似乎极力避免提及柯利星的勒索勾当。其实,那才是最重要的。相信柯利星依靠勒索的收入,也一定非常之可观!虽然柯利星所收的占卜费用也是出名的昂贵,但与勒索所得的款项相比,正是小巫见大巫!
阿生负起侦查与渗透的重任,自然要逐步去了解更多关于这里的事情。但是为免打草惊蛇,阿生也不敢太过着迹去追问。他只能顺其自然,希望林活会在不知不觉中,让他知得更多。
当阿生再有机会进入黑房时,他看见那具打火机形的袖珍摄影机,这才想起吕伟良曾经提及过这东西。于是也故意拿起来把玩。
林活解释说道:“这是红外线透视摄影机,相机是特制的,胶卷也是特制的,但你还是只须明白如何将极小的底片冲晒放大就行了。其他的事,亦无须去理会。”
林活虽然没有说得更明白,但是,阿生已经领悟到所谓“红外线透视摄影机”的妙用。原来所有的裸照都是利用这种特制的摄影机拍摄出来的。红外线可以渗透各种棉毛衣服的纤维,所以拍摄出来的照片,明明是穿得整整齐齐的,也会变得赤条条的。
阿生心里想:这个阿差也真该死!
那一天,林活的工作似乎较为清闲,因为前来光顾柯利星占卜的客人不太多,而且,大部份是一些小市民。他们在电脑的记忆系统中,都没有资料的。
林活一边在跟阿生闲谈,一边留心着萤光幕中的人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名人。他的面前有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贴满了名人的照片,每幅照片底下,都注有电脑系统的资料密码。
只要按照这些密码在电脑按钮上按动合适的数目字,已经缩映了的资料,就会再度重现,直接传送到水晶球那儿去。
林活正待想跟阿生说些什么,他突然顿住了。
阿生知道萤光幕上,可能出现了某一位名人,否则他不会紧张成这副样子。因此,阿生也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移到萤光幕上面去。
岂料不看犹自可,一看之下,阿生也呆了一阵,那来者并非别人,正是私家侦探胡平。
胡平怎么也会跑到这儿来?
阿生正在惊愕间,林活已经把他的照片找到。照片脚下有编号,阿生只见林活在电脑的按钮上接连按动了一组号码,将资料传送出去。
胡平还在客厅里,但占卜房内暂时未有客人,所以林活及时通知了柯利星。
柯利星在水晶球内看见了那一组有关胡平的资料之后,也呆了一阵。他略作沉思,立刻扭转身体,在他右旁的一副打字机上,按键如飞!这情景由另一个萤光幕传了过来。
阿生问道:“他干什么?”
“你猜猜看!”林活笑道:“你以为他在打字么?不!他在通知邻室他的打手们。”
阿生明白了,原来那不是打字机,而是一副密码机。
阿生又问:“这组资料是谁的?柯利星为什么要召他的打手?”
“来人是个私家侦探,他叫胡平。”
“你怎么知道?”
“有关他的资料,最近越来越多,都是经我手灌入电脑中去,所以我对他总算有些印象。”
阿生看见萤光幕上的胡平左张右望的,再看看另外一个萤光画面上的柯利星,却是满脸愤怒的神态。阿生于是意味到一些不幸的事情,就要发生。
阿生正在焦急中,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好。
就在这时候,客厅里柯利星的女助手,示意胡平入内。因为在这里他是唯一的客人,今天柯利星的生意似乎较差。那大概是时间上太早之故,通常总要下午三四点之后才多些人来占卜,而这时只不过是中午左右。
胡平进入占卜房之后,柯利星若无其事的,请他坐下来。
林活把传声系统扭开,听到柯利星用生硬的本地话问道:“阁下想问些什么?”
“我想知道,我有件工作是否能够完成。”胡平道,“这件事对我影响甚大,请你为我占卜。”
柯利星照例又是合十焚香,喃喃自语一番之后,双眼直瞪瞪的盯住水晶球内。
胡平显然在怀疑他,所以左张右望的,也留心到水晶球的四周。
柯利星瞪住那座水晶球说道:“阁下是一位私家侦探…”
胡平吃了一惊!也许他至今仍未知道他的一切有关资料已经被收入电脑系统中来。
柯利星又说:“照水晶球中的暗示,阁下的工作,将永远无法完成!”
“为什么?”
“我不负责查根问底,只能将我能从水晶球中所见到的,都直言不讳。”
“既然你能知道我是个私家侦探,也许你也知道我所说的那一件工作是什么?”
“不!我不管人家的私事的。”柯利星又问:“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当然有。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听过刘天才这个名字?”胡平忽然问道。
只见柯利星面色一沉:“当然听过,我看报纸,知道有个人被谋杀,他就是刘天才。”
“既然你知得这么多,那就好极了。据我调查所得,刘太太曾到此占卜,是不?”
“我的客人多到连我下次再见到他们时亦未必认得,既然你已经调查过了,还问我干什么?”
胡平给他问得哑口无言,好一会他才嗫嚅地说:“刘太太怀疑她到这儿来占卜时,给人摄取了一幅照片,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阿生看得有点生气,身为私家侦探而毫无头脑,这样子查案已经荒唐,更加期期艾艾,毫无威势,难怪他的业务一落千丈了。
柯利星怒视着他,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坦白说,我正在怀疑谋杀与勒索这两件事,都与你有关。”
胡平此语一出,柯利星的面色大变。就在这刹那之间,一道内门打开了,走出二名印度籍彪形大汉。
胡平心知不妙,正待夺门而出,但通往大厅的一道门不知何时已下了暗键。胡平还未回转身来,已被二名印度人抓住。
胡平极力挣扎,但见那二名印度人力大如牛,接连朝着胡平的胸腹间挥拳痛击。
阿生在控制室的荧光幕上看得一清二楚,却是无能为力。
最后,胡平被人拖走!
林活说道:“这家伙原来是个傻侦探。他既然知得那么多,为什么不报警?即使警察亦未必会相信他,但带来的麻烦一定比现在更多。”
阿生只担心胡平的安全,所以他问林活:“他们要把那私家侦探怎么办?”
“天晓得!”林活耸耸肩说道:“我从来不理会这些事,只知道替他工作,拿我应得的薪金。”
阿生知道他这番话只是一种藉口,他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不过,阿生也没有追问下去,因为怕会引起对方的疑心。
那一天的工作总算完成了,阿生的收获极之丰富,他不但可以从林活口中知道了这么多,还可以在内部走动时,套取了一些其他人的口供。
阿生知道胡平未死,却遭毒打一顿,困在另一个单位之内,原来那一层楼宇,竟有不少是柯利星购下的,而并不止那两个单位。
阿生在福伯的木屋中,会晤了吕伟良,把大致情形说了一遍。
吕伟良本来要查得更彻底,更清楚,然后才动手,但听说胡平处境甚危,他不能不提前行动起来了。
阿生也觉得事不宜迟,虽然吕伟良交给他的工作仍未完成,例如吕伟良要他侦查柯利星的真正背景,以及保险箱之所在等等,阿生仍未完全查出来。但是,吕伟良知道再等下去,胡平的生命就会有危险。
所以到了那一晚,师徒二人静悄悄的,又再度摸上那幢大厦去。
这一次,吕伟良是有准备而来的,但意外的是,对方也好像加强了防备,最显著的,就是那些窗口全都关闭了,吕伟良记得上次到来时,却是打开了的。不过,这并不能难倒吕伟良。
他仍然是由厨房那个窗口进去,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就要花多一些时间去将玻璃割开了少许,以便将窗栓抽起而已。
吕伟良进入厨房之后,阿生也利用绳索自天台上蜿蜒而下。
由于阿生对这里的环境较为熟悉,所以吕伟良让他先行一步。
他们的目标本来就只有一个,就是要把柯利星那些勒索得来的金钱夺到手中。但是现在,除此之外还要设法把胡平救出去!
阿生带着吕伟良经过控制室,冲晒黑房等处,发觉那几间房都加了锁。凭吕伟良的经验,一看就知道那是最新型的防盗锁。稍一不慎,铃声就会声震迩遐。
不过,吕伟良并没有意思再到那些地方去。
阿生凭着他留在这里一天内的细心观察,知道那边走廊末端有一度暗门可以通到另一座去。根据林活对阿生说,胡平最有可能就是被困在那一边。
救人要紧,所以吕伟良和阿生首先要找出胡平之所在。
他们透过了那道暗门,发觉那一边的出口处,竟是那个衣橱。
吕伟良看见那个入墙衣橱里面挂了很多衣服,于是轻轻将衣橱的门推开,露出一条裂缝。
从衣橱的门缝中,吕伟良看见了一件奇怪的事,一个头缠黑巾的人,正蹲在墙角底下,把一个保险箱弄开。
吕伟良第一个印象就肯定他不是柯利星,因为柯利星的身裁比较高大。其次就是他的行动鬼祟。墙上虽然有一盏壁灯亮着了,但很暗淡。那人这时却亮了一支手电筒,一光圈正罩保险箱的号码盘之上。
吕伟良也是同道中人,当然明白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候,那人已经轻易得手了,一个航空旅行袋里面装得满满的,如果是钞票,那数目一定十分之大。吕伟良这样想。
那人十分镇定,把保险箱门关好,再把一道木门掩上——
这度木门是房内木墙壁的一个方格,所以,看上去,谁也不知道保险箱的暗格就是在那里。
吕伟良看见那人手挽旅行袋,站了起来,就要走过这边来!
岂料就在这一刹那间,室内电灯大亮,同时也有人大喝了一声,道:“站住!高举双手,不准乱动!”
那人顿时僵呆在那里,手中旅行袋落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
吕伟良在惊愕中发觉那家伙并非别人,正是林活。虽然他头缠黑巾,但肤色就已经不像是个印度人。
站在房门那边的,正是柯利星。
柯利星怒容满面,持枪走了过来,当他发现对方是林活时,更是怒不可遏!
“拍拍拍!”柯利星接连掴了林活三巴掌,林活也不还手,
就当柯利星俯首拿起那一袋钞票时,林活却趋势飞起了一脚,将柯利星手中的手枪踢开,再加一拳,击得柯利星摇了几下。
但是,柯利星亦非弱者,反弹起来,立刻与林活扭打在一起!
吕伟良看得真切,就趁他们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利用他的铁拐杖将旅行袋钩到面前,由衣橱内伸手取去。
师徒二人偷偷再由暗门回到原来的厨房这边,拉开旅行袋的拉链一看,里面果真是一袋满满的钞票,花花绿绿的,看得人眼花撩乱。
吕伟良于是对阿生说道:“你先把这东西带走,让我去找胡平。”
可是,话犹未完,突然警车声一阵紧似一阵的,自四方八面响了起来。
阿生一怔道:“怎么一回事?”
吕伟良再凝神细听,发觉警车的声音差不多都在附近的街道上停滞着。
正惊呆间,屋子里又引起了一阵混乱,原本是静悄悄的,现在人们都自梦中惊醒,变得闹哄哄的。
吕伟良和阿生都莫名其妙,但是,他们都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么多了,匆匆由垂在窗前的绳子,爬登天台去!
师徒二人正由梯间逃去,突然闪出了一条人影,那是一个印度人,只听得他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深夜到这里来?”
吕伟良觉得没有时间和他纠缠下去了,因为如果警方真的包围了这里,他们不但会受牵连,也会无法获得这一袋钞票!
因此,吕伟良手起杖落,就要把那印度人击昏,岂料那家伙也实在身手不弱,侧身闪过,随即还击!
师徒二人自问小看了他,只见那印度人拳脚功夫极之到家,师徒二人竟是无奈他何。
警车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迫近!
吕伟良情急手紧,铁杖虚招一下,引开那印度人的注意力,掌力力劈,重重劈向那印度人的颈上骨髓之上“隆”的一声,那印度人登时昏倒于天台之上。
就在这一刹那间,梯间那边人声汹涌,一大群头缠布巾的印度人,涌了上来。
师徒二人大吃一惊,冲上去把天台的铁门掩上,加上了横栓!
普通楼宇天台上的门,门栓是在内面的,但这一道门两面都可以加上横栓。原来柯利星早已想到这是可以用作后退之路。万一警方追捕时,便可以像师徒二人现在一样,加上横栓,挡住一阵。
吕伟良正感无路可逃,阿生却指指天台一角:“快到那边去,上次我在此为你把风时,已经看过了,那儿有一条活动跳板,可以让我们到对面的一幢同样高的天台上去。于是师徒二人,匆匆沿着跳板,到对面的天台那边去!
警方已经包围附近几条街道,原因就是胡平虽然被困在柯利星的家里,但他却负伤做了一件令柯利星无法意想得到的事,那就是胡平咬破手指,用手帕写了一封血书,由十多层高的窗口,抛下了街。所以胡平虽然无法负伤逃去,却侥幸有人执了那封血书,替他通知警方。
林活本来早就有了预谋,他明知跟柯利星这样子混下去不是长远之计,只是时机未成熟,也未查出柯利星收藏财富的地方。
想不到因为胡平的瞎闯,令到林活不难想到事态危急,再不动手,就会前功尽废。终于他选择了今晚,化装成印度人的模样,而提前动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结果全部落入警方手中。
唯一例外的,相信只有吕伟良师徒二人,不过,他们虽然获得了一大袋钞票,却绝对不会留回他们自己享用。因为在这贫富悬殊的社会中,等待他们去救济的人太多了。何况这些钞票都是柯利星勒索富人而得来的。
无论怎样,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唐雄和刘天才二人都是黑鬼广的手下杀死的,但真正出主意的,还是柯利星。
柯利星并无任何政治背景,只是有些科学头脑,利欲薰心利用人们的迷信和爱体面的微妙心理,想出了这个发财妙计来。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还是法网难逃!

第五章 谋杀方式 令人胆寒
“铁拐侠盗”吕伟良在“裸照奇案”过后,正与他的徒弟阿生坐在家中的客厅里,电视正放映一部关于非洲食人部落的纪录片。映到一半时,荧光幕上出现的,照例又是一连串的广告。
阿生感到扫兴,吕伟良对他说:“商业性质的电视台是靠广告收入维持的,这也难怪电视台的安排。”
其实,有许多广告比那些老陈皮的旧片更能吸引观众,此时荧光幕上出现的广告是一种杀虫剂。阿生这家伙最富幻想,他异想天开地说道:“人是万物之灵,既想出了杀虫剂,会不会有人想出一种天衣无缝的杀人方法?”
吕伟良笑道:“你没有看见么?非洲既有食人部落,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一个人食人的社会,唯一不同的,就是未开化的部落之食人是有形的,文明社会人吃人却往往是无形的。因此,你所说的天衣无缝的杀人方法,不但会有,而且一直有人在运用,只是说迷信点,杀人者往往在不知不觉中堕入法网,正是冥冥中有个主宰,也不到你不相信!”
话犹未完,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阿生拿起听筒,对方是一个女人。她的声音在颤抖地问道:“吕伟良在吗?”
“你贵姓找吕伟良?”阿生顺口问道。
“我是张太太——张百灵太太。”
吕伟良这时已经走了过来。阿生一边把听筒交给他,一边低声对他说道:“张百灵太太找你!”
吕伟良的脑筋转得极快,他记起了“张百灵”这个人,是他在“飞镖俱乐部”里认识的一个商人,至于张太太,却是个中年妇人,经常陪伴着丈夫到俱乐部去。这就是吕伟良当时所记忆起的一点印象。
吕伟良只招呼了一声,对方已经焦急地说道:“吕先生吗?我是张百灵的妻子,请你立即到我家中来一次,我的丈夫给人杀死了!”
吕伟良心里一凛,反问道:“什么?张先生给人杀死了?”
“是的,我现在六神无主,希望你快些到舍下来一次,越快越好。”
“你府上的地址是——”
“贵族路十九号二楼。”
“好吧!我马上来。”
吕伟良把听筒放下之后对阿生说:“张百灵给人杀死了,你要跟我去看看吗?”
吕伟良知道阿生喜欢看一些古灵精怪的片集,即如电视正在播映的食人部落的纪录片,阿生既然看得津津有味,吕伟良就不想强迫他同行。
是的,阿生渐渐长大成人了,他需要自由选择的权利,吕伟良现在就开始要训练他懂得抉择。
阿生听到有命案发生,立即把电视机关掉,与吕伟良同赴张宅。这表示他的兴趣还是在于现实社会中的刺激生活。
吕伟良看见张太太,第一句就问:“报了警没有?”
张太太含泪点头道:“拨完电话报警之后,回头就找你。”
“事情是怎么样发生的?”
“我也不知道,吃过了晚饭之后,他说太倦了,要躺一会儿,这差不多是他近一两年的习惯,岂料今晚他……他竟长眠不起了……”
张太太终于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起来。
吕伟良安慰她几句,张太太也力持镇静,带着吕伟良到他们夫妇的睡房里去。
睡房里亮了灯,张百灵仰卧榻上,面色黢黑,一看就知道他已经死去了。
吕伟良不敢接触尸体及室内的物件。他一边打量着卧室中的环境,一边问道:“有没有谁进入过这里?”
张太太道:“没有,我们夫妇二人无儿无女,相信你也知道的。要是有点寄托,我们也不会经常跑到飞镖俱乐部里去!”
也许是由于天气欲暖还寒,吕伟良发觉那些窗门完全紧闭着。甚至连上面的通风窗也关上了,只有房门上面通风窗是打开的。
可以想像得到的是:张百灵在睡觉时,房门也一定是关上了,只让通风窗打开着,以便有空气流通。
吕伟良忽然又问:“你们不是有个女佣人么?怎么不见了她?”
张太太不能不佩服吕伟良的记忆力,他们虽然经常在“飞镖俱乐部”里面碰头,但是,吕伟良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提及他们家中有女佣的事,也是一次在闲谈中说及此时此地请女佣困难之处,想不到就是那么轻轻一提,吕伟良竞然默记心中,至今不忘。
张太太答道:“她昨日刚辞了工。本来她去年年尾已经想走的了,但我要她帮我挨过了那年关再说。”
吕伟良一边和张太太谈话,一边却没有停止过对室内各处的观察。
他第一个印象就是:没有人由窗外爬进来。
因此他忍不住又问:“有客人来过吗?”
“没有!”张太太哽咽答道:“晚饭后我一直在厨房做些家务,百灵只看了一阵电视节目,就跑到房里去闭门睡觉。日间的繁忙工作令他太疲倦,所以每天晚饭后,他照例先睡一会儿,醒后才洗澡,假如有应酬,便会出去,否则照例留在家里看看报纸,电视。这是这一两年来的生活习惯。”
“趁警察未到,张太太,我希望你坦白告诉我,张先生有没有厌世的迹象?”
“没有,绝对没有。他是个乐观的人,何况他也知道我们相依为命,他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他。可是,现在……”张太太泣不成声,说不下去!
吕伟良最怕面对这种凄惨场面,他要再问一些什么,看见这情形,真不知道怎样子问下去才好。
警车声越来越近,吕伟良师徒二人只好陪着张太太,回到客厅里来,等待警方人员进来调查。
张百灵夫妇住的地方虽则只有一个单位,但却有一千平方尺的面积,饭厅和客厅之外,就是他们夫妇的浴室套房和工人房。
张太太已经年近四十,仍无所出,但夫妇却十分的恩爱。
这一个家无疑是太过寂寞了一点,所以日间张百灵到写字楼上班办公之后,张太太无聊起来,也只好跟朋友们打打麻将,学学插花艺术,打发日子,晚上,夫妇二人,许多时就会到“飞镖俱乐部”去。
在所有俱乐部之中,相信也只有“飞镖俱乐部”最正派。里面没有赌博和艳舞,即使有人互相打赌,也是为了竞技。
不一会,夏维探长亲自率领警方人员开抵现场。他惊奇地瞪住吕伟良,问道:“怎么你老是走在我前头?”
吕伟良耸耸肩,苦笑道:“真凑巧,张太太两夫妇也是我认识的,她在事发后打电话给我。”
张太太好像也在担心探长有所误会,于是含泪解释一番。
其实,夏维探长只不过顺口跟吕伟良开开玩笑,他不是那么狭窄的小气种。因此,他在展开初步调查工作中,不停的问及吕伟良的意见。
吕伟良道:“虽然还没有验尸的报告,看情形十九是中毒身亡的。”
夏维也同意了这说法。
验尸官奉召到场,初步的意见也是跟吕伟良的看法一样,死者是中毒致死的。详细情形,当然就只有留待解剖证明了。
窗门全部紧闭,没有被人撬开过的迹象,尸体表面上也没有伤痕,室内也没有煤气管之类,到底死者是如何中毒的?
从任何角度看来,死者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服毒而致死!
但是,张太太极力反对这种说法,她强调她的丈夫不是那种懦弱的人。
吕伟良想起她在电话中的惊吓,也声声说她丈夫被杀死了。
夏维探长根据她的见解而展开了连串的询问,终于把她拘留进警局里去。
夏维探长的理由是:死者要不是自杀,就是张太太用药物或毒气将他毒杀致死!
但是,吕伟良则不以为然。他觉得:张太太如果要谋杀亲夫,不会选择这种不利于她的环境。试想想,屋子里既然只有他们夫妇二人,警方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就会集中到她的身上来。如果张百灵真的是她杀害的,那么,她就是全世界最愚蠢的凶手!
吕伟良盘桓在张氏夫妇的卧室里,发掘可能的线索,但结果还是无功而退。
警方的侦查工作,直至深夜仍在进行,但吕伟良师徒二人则被劝离开了现场。
回到汽车里,阿生叹气说:“看张太太,那伤心的样子,谁相信这可怜妇人会谋杀亲夫?”
吕伟良呆在车厢里默然无语。
阿生又说道:“如果她谋杀亲夫,又何必打电话给我们?岂不是自寻烦恼么?”
吕伟良突然推开车门,跑下车去。
阿生知道吕伟良的脾气,知道他在遇上了困难重重的时候,不喜欢多说话,只有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只见吕伟良这时正拄杖走向张宅的后街去。
一小队便衣警探,仍在那一带搜索杀人凶手可能遗留下来的线索,吕伟良则仰望二楼张氏卧室外面的环境。只见那窗户外面的墙上,绕了不少铁蒺藜,看情形要由那儿爬登二楼,可不容易。
窗户之上有半透明的绿色塑胶屋檐,假如有人要由三楼垂吊而下,恐怕也是十分困难的事,因为塑胶屋檐只可以遮太阳,挡雨水,如果有人要驻足其上,那是十分危险的事。何况,窗门紧闭,根本未有人撬开过,警方也无法在那儿找出陌生人的指纹。
夏维探长的年青助手辛尼跑过来,招呼吕伟良说:“怎么你还有兴趣留下来?”
吕伟良苦笑道:“反正返家我也会失眠的,不如在这里凑凑热闹吧!”
“九成是自杀!张太太迟早会释放!”辛尼又说:“这是最简单的命案,我以为根本就不值得大惊小怪!”
“有时太过简单的事,内里却是大有文章。不幸的是,死者偏偏又是我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
“你以为是谋杀案吗?”
“站在你们警方的立场,当然希望案子不要弄得太过复杂。但是,我会站在朋友的立场,追查到底!”
吕伟良说完,终于和阿生离开了现场。
再度回到汽车里的时候,阿生忍不住又问:“怎么你一定要说他是被人谋杀的?”
吕伟良这时才把前两天在“飞镖俱乐部”里发生的一些琐事告诉他。
那天晚上,吕伟良在“飞镖俱乐部”里和张百灵以弓箭较技。张氏的箭法向来高超,与吕伟良可谓半斤八两,可是,在他接听完一个电话之后,吕伟良发觉他面带愁容,射术大失水准。
由于彼此并非深交,所以吕伟良当时没有追问下去。
及至后来他们再在酒水部相遇,张百灵才对他泄露了一点心事。当时张百灵已带着几分酒意。他叹气问吕伟良:“假如有人存心要谋害你,你会怎么样?”
“报警!”吕伟良答道:“如果普通一个人被人恐吓,他便会这样做。”
“但是,如果你对警方说:有个不知名的人要杀死我!警方会说你患了神经病。”张百灵喝了一口酒,又问:“听说你时常喜欢冒险,一定遭遇过给人恐吓的滋味,是不?”
“是的,像我这种人,既不讨好警方,也不讨好歹徒,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莫名其妙地死去。但是,我从来不会报警。”
“为什么?”
“因为警方未必会相信我,即使相信了,亦不会派人日夜保护我,甚至他们有可能怪责我平日爱管闲事,惹祸上身总是难免的。”
“不过。像今日这社会,此时此地实在太需要你这种人了。”
那一晚的谈话并没有结果。表面上看来,这是无关重要的闲聊,但吕伟良现在既然想起来,反而变成了最重要的一些回忆。
吕伟良把上面这些琐事告诉了阿生。阿生也觉得,张百灵之死可能大有文章。
翌日,另一名死者何通,在吃过了早餐之后,死于餐桌之旁。
何通是个商行小职员,每日上班之前必在家进早餐,包括一支早晨送到门前的鲜奶和一个牛油面包。想不到当日的早餐竟是最后的一次。
何太太正在料理她的女儿咪咪上学。蓦地听到了“隆”然一声,才发觉他已倒地不起,当时何太太还以为她丈夫只是一时昏迷,直至发觉他双眼反白,肤色渐渐变成黢黑,这才慌忙报警!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丈夫是中毒死去的。于是警方封琐现场,把一切饮食和器皿都加以检验。
结果,警方发觉鲜奶渗进了山埃素。负责派送鲜奶的士多商店受牵连,连累那种牌子的鲜奶全部被没收,送往化验。
但是,名牌鲜奶一切都合符规格,并未渗进任何毒质。只是何通饮剩的半支鲜奶,已被证明渗进了剧毒。
后来警方侦探人员在鲜奶的薄锡封口之上,发现了一个十分细小的针孔,证明这与鲜奶公司和士多商店无关,只是鲜奶习惯性的放置在门外一角时,给人偷偷注进了毒液,故此那块薄锡的封口上便留下了针孔。
前后不超过十二小时,便发生了两宗毒杀奇案,顿然轰动了这个敏感的都市。
何通的死因已经很快查出,但张百灵的死因待医警官检验。
无论二名死者是否有关连,人们都会想到张百灵也有可能是食了有毒的食物而致死的。于是人心惶惶,所有食物店的生意都受打击!市民们连喝一杯开水也小心翼翼,紧张情状,前所未见。
卫生当局迅速抽验食水,证明一切正常,于是通过报纸和电台,进行一连串安定民心的宣传工作。
吕伟良最关心的,还是张百灵的真正死因。
吕伟良想了整整一晚。他不愿张太太含冤莫白,因此透过夏维探长,又获准进入了凶案现场。
陪伴着他的当然是他的徒弟阿生。
阿生也想了整整一晚,仍想不出张百灵何故要自杀,因为在表面上看来,这不像是一宗谋杀案。除非凶手是死者的妻子。但无论如何,吕伟良师待二人是不会相信张太太就是凶手。
吕伟良在警方人员的监视下,面对那张睡床,想得出了神。
睡床上的尸体早已搬走了,其实,房间里许多东西都巴经给警方搬走,以供研究之用。
吕伟良注视着睡床旁边的一个床头几。他回头问阿生道:“你还记得么?这里昨晚似乎有一束鲜花。”
“是的。”阿生很快就回答他,因为事隔不久,他还记得清楚。
“要是没有人入过来,要是张太太不是存心杀害她的丈夫,那么,问题极有可能出在那一束鲜花上面。”
“鲜花也会杀人么?”
“通常一般植物日间吸收碳气,即所谓二氧化碳,但到了晚上,植物便要吸收氧气。而我们人类则不分昼夜都须要氧气始可生存,呼出来的便是碳气。所以,有常识的人,都不会把鲜花或植物,于晚间放置在睡房里。”
“你的意思是:张太太存心谋害么?”
吕伟良沉吟道:“希望这是无心之失,更希望这只是我个人的假想。”
站在他们身旁的警探拍腿惊叫道:“对了,这是一项惊人的发现,怎么你不早说?让我立即打电话通知我们夏维探长。”
说着,那警探已跑出卧室去打电话。
阿生说道:“我给你提醒了一件事,看来你的假想极有可能变成事实。”
吕伟良怔了一怔,虽然没有问出口来,目光中却充满了疑问。
阿生解释说道:“我喜欢看电视中的独奇片集,记得我看过一部关于植物的电视片,提及南美洲有一种杀人花,它须要大量的氧气才可以生存。师父,你以为那束鲜花中,会不会给人渗进了这种杀人花?”
“嗯!这倒难说了。”吕伟良若有所思,又问:“你还记得这片集是那一个电视台播映过吗?”
“记得,那是A电视台的本地话配音片集。”
这时候,刚才跑出去打电话的警探又进来了。他说:“吕先生,夏探长请你到警局去一次。”
吕伟良反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他在电话里听到了我的报告之后,说那束鲜花之中,的确有三朵从未见过的奇怪花朵,他说你一定有兴趣,最好还是请阁下师徒二人到警局里去一次。”
吕伟良于是和阿生匆匆赶到警探部。
夏维探长说道:“其实,现场各物被带走,只是例行手续,难得你给我们这么有效的提供。”
吕伟良问道:“是不是有了发现?”
“三朵奇怪的鲜花,正由专家研究,这回算是给你师徒二人提醒了我。”夏维说道。
阿生插嘴道:“何不往A电视台把那片子借回来,细看一回?”
夏维想想,亦觉有理,于是派人去跟A电视台商量,把那一部有关奇花异草的独奇片集借了回来。印证之下,证明这是南美洲的野生植物——杀人花。
杀人花须要大量的氧气才可生存,尤其是到了晚间,吸进大量氧气,放出的竟是大量的二氧化碳,这就是张百灵在睡眠中死亡的主因。
张太太承认那一束鲜花是她放置在床头几上的。但是,事前她并不知道那就是杀人花。因为鲜花每天由街口一个花贩供应,按月结账。
张太太说道:“我喜欢鲜花,因为它可以美化我们的生活。过去我也一直把鲜花放置在睡房中,从来未出过事。但是,我承认从来未见过这种花,想不到它就是害死我丈夫的凶手!”
一位政府专家说道:“这显然是由外地运来的,本地没有这种植物。”
夏维说道:“让我们去找找那位花贩问一问。张太太,你当然认得他的,可不是吗?”
“是的,我当然认得!”张太太愤慨地说道:“既然本地没有这种花出产,他们分明存心陷害。坦白说,当时我只以为这是罕见的奇花异草,花贩有意要开开我的眼界,因为我是他们的长期顾客。想不到,事情会弄到了这般田地。”
夏维带着张太太等人,亲自到贵族路口的一处路边花店。
店主知道是警探,反而弄得莫名其妙。
夏维道明来意之后,要张太太开始认人,但是数名店伴之中,也找不出昨天送花到张宅去的人。
不过,张太太并未失望,她问那个老板:“还有一个姓王的呢?”
“小王么?”花店的老板恍然道:“噢!对了,小王今天告假。”
张太太回头告诉夏维,“每天早上把鲜花送到舍下来的就是小王。”
夏维探长向花店老板讨了小王的住址,派了二名警探按址去抓人。
花店老板姓何,坊众习惯称呼他“花王何”。据说,他在贵族路口开设鲜花档超过了十年的历史。最初只是向郊区批发一些鲜花回来,在街边设档贩卖,由于为人老实而又勤奋,终于获得坊众支持,让他在那处路边设下了固定摊档,二三年之间,花王何在郊区自置了一个花园,种植各种鲜花。
又再过一年光景,花王何购下了现址的一间车房,作为永久性的花店,按日送各式时花给邻近一带的中上人家,按月收费。业务越来越发达。至今拥有汽车洋楼,单是店伴也有十个八个之多。此外,郊外的花园还养了十多名种植工人。
但是,花王何却极力否认由外地运花到本市出售。
夏维查过了他的账册,证明他没有向外地购花,甚至那几名店伴,也经过了分别问话之后,均否认见过“杀人花”那种植物。
派出去找店伴小王的二名警探,突然有一名走回来向夏维报告:小王在那间天台木屋中死去了。
这是一项令人震惊的消息!
各人赶到天台那间木屋去,发觉小王是个二十来岁的瘦削青年。他独居在那见方不足一丈的小木屋之内,除了一张‘木板床,就只有几只用作“台椅”的苹果箱。
一盏小油灯,一张烟包用的锡纸以及一支饮汽水用的吸管,一看就知道这是吸食海洛英的简单吸毒用具。
“原来又是一个瘾君子!”夏维探长叹了一口气说:“这种人最易被人收买!”
吕伟良也同意了夏维这见解,小王是给人收买,把“杀人花”送到张宅去的。
但是,这个人又怎么会知道张太太有把鲜花摆到床头去的习惯?
张太太解释道:“可能有一次小王送来的花枝太长,我当时曾经提醒他说,这束花是要来摆放在床头上的,下次必须切短一些,免得又要我动手再把它逐枝截短。也许就是这样,所以小王也知道鲜花是要来插在房间里的,而我的客厅只有一些盆栽植物。”
“铁拐侠盗”吕伟良不知怎的,却想到了张宅内已经辞工的女佣人的身上。
吕伟良问及那女工人的地址。
张太太说:“在一家职业介绍所里,大概可以查出阿三的详细地址。因为我也是由那家职业介绍所,把阿三请来的。”
吕伟良和阿生于是离开了现场,根据张太太的口供,去追寻那女工人阿三的下落。
阿生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为什么你会怀疑到阿三的身上去?”
“她离开张家的时候,似乎太过巧合。十二日辞工,十三日便发生了离奇命案。”吕伟良沉思着说。
“但是,张太太不是说过,她老早就提出辞工吗?只是十二日那天,张太太才让她离去罢了。”
“无论如何,我总觉得要见见她,我想,她多少会对这件事有些帮助。”
汽车开到了一条繁盛的街道,阿生把车子往道旁停下来,那儿就是“大都会职业介绍所”的门口了。
吕伟良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道:“我先上去,你停好车立刻就来。”
由于这是通街大道,门前是不准停车的。
吕伟良登上二楼,推开那度玻璃门,一名女职员由踵至顶的打量着吕伟良,问道:“你要找工作吗?”
吕伟良苦笑道:“难道我这副样子,也会有人请?”
“有的,一间大公司需要一位接线生,残废人士将会被优先考虑。”
“真想不到,这世界上的人,倒还有一点同情心!”
那位戴着深近视眼镜的小姐把一份表格递了过来:“请你先填妥这一份表格吧!”
吕伟良笑道:“小姐,我不是来找工作的,而是来找人的。”
那女子把眼镜推了一下。凝视着吕伟良问道:“你找谁?”
“一个叫阿三的女工人,曾在贵族路张宅服务过,可以告诉我,她住在什么地方吗?”
“对不起,除非你要请她,我们自会通知她去见你,否则的话,规矩上不能私自让你知道她的住址。”
吕伟良这才想起会影响到他们的佣金问题,于是摸出一张钞票,往她手里一塞,道:“我有急事,非立即见见她不可,小姐,请行个方便吧!”
那女职员果然改变了态度,说道:“请你等一等,我给你查查。”
前后不足五分钟,那张五十元钞票换来的,是一张写上了女工人阿三居处的字条。
阿生登楼时,刚好遇上吕伟良下楼去。师徒二人想不到钞票的魅力如此惊人,他们还打算必要时另用一种强硬的方式去查出阿三的地址,想不到却顺利得令他们大感惊奇!
字条上写下的,是一幢旧楼。师徒二人找上门去的时候,按了很久门铃,仍然没有人出来应门。
这时候,邻居有个妇人出来,她出奇地匿住吕伟良问道:“先生,你找谁?”
“一个叫阿三的女工人,可是住在这儿的?”
“这一层楼经常没有人住的,我看你可能找错地方了。”
吕伟良一对地址,并没有错。
他等到那妇人离去后,悄然把门锁弄开,与阿生闪了进去。
一幕可怖的情景,立刻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那是一具女尸,横卧地上,双眼睁得大大的,舌头也吐了出来,要是胆小一些的,也会吓晕。
吕伟良道:“如果她就是阿三,这件事就会有线索可寻。”
室内没有电话,所以吕伟良叫阿生下楼找电话通知警方。
这层旧楼之内,除了一个小客厅之外,前后有三间木板间格的房间,每间有一至两张床。从室内的陈设和案头上的照片,可以推测得到,这是一间由几个女佣合租下来的旧楼。
不久,大批警方人员赶到现场。夏维探长也闻讯而至。
死者已被认出就是辞了工的张宅工人阿三。
“这是第四宗命案。”夏维呆了似的说,“也是第四种不同的死法!”
吕伟良问道:“花店店伴小王是怎样死去?”
“有人把一种可以气化的剧毒,混进了海洛英里面,小王吸了便中毒身亡!”
是的,张百灵,小王,阿三和何通等四个人,在先后不出数十小时内死去,每个人的死法不同,这只是偶然的巧合吗?吕伟良心里想:起码除了何通之外,其他三个人似乎都有关连。
夏维又怔怔地问:“阿三为什么给人勒死?”
“大概她可能知得太多。”吕伟良推测着说。
“如果四宗命案同是一个凶手,这家伙也可以称为杀人专家了。”
“事实上,这世界上是有职业凶手存在的,但想不到,这杀人风气竟会吹袭本市。”
夏维感慨地说道:“那些大人先生们,怎么每次开会只懂得提加税,却没有人提议一下禁止那些残杀的影片呢?这一回,又够我和手足们忙透。”
残杀影片和凶残的电视片集,早为专家认定对社会风气有极坏的影响,但是,由政府指派的几位检察官,都老得有些糊涂了。他们的利剪只懂得把那些裸露乳房的镜头剪去,却留回那些血淋淋的残杀镜头给我们去“欣赏”!
邻居并未知道有人回来,也没有人听到阿三的挣扎与呼救声!
那层旧楼已被证实是由阿三和一班女工人合资租下来,作为她们假期休息之用的。阿三在张家辞了工,在未找到工作之前,也许她正准备留在这里休息几天。想不到竟死得如此可怖!要不是吕伟良追踪而至,也说不定要几天之后才给人发现。
医官证明阿三死去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至于那个花店店伴小王,是在昨晚深夜至今晨一段时间内,中毒而死的。
根据花王何说,小王昨天就已经告定假,说今天有事不能上班,想不到这原来是一次最长的假期,他永远不必再上班了。
吕伟良问夏维探长:“我可以和张太太谈几句吗?”
“当然可以。”夏维说道:“现在证明张太太是无辜的,害死张百灵的,另有其人。”
张太太先后见过三具尸体,都是她所熟悉的人,真的给吓呆了。
吕伟良把张太太拉过一旁,问道:“请你冷静一些想想,张先生有些什么仇人?”
“没有,他一向不喜欢开罪别人的。”张太太答道:“你和他也相处过了,他是个好好先生。”
“俗话说得好,曹操也有知心友,关公亦有对头人,即使是好好先生,也难免会有仇家的。最近我发觉他有点心神不宁,到底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一些甚么?”
“没有。”张太太坚持说:“我知道的,都已经一一告诉了警方。”
“除非你不希望凶手落网,否则,你没有理由这样回答我。”
张太太含泪凝视吕伟良,“吕先生,如果我不是相信阁下的为人,怎会首先打电话叫你来,然后才报警呢?”
“我也相信你不是谋杀亲夫的凶手,所以才要追查到底。”吕伟良说道:“你再仔细想想,张先生有没有约过某一位朋友,或者在你面前提及过某一位朋友的名字?”
张太太在凌乱的思潮起伏中,果然认真而冷静地去思索了一番。
好一会儿,她才说道:“要是直得怀疑的话,就是那个电话,百灵听了那个电话之后,的确有些忐忑不安,但当时我以为只是生意上的麻烦。我对于他生意上的事情,向来不大理会的。”
“电话是什么时候打来的?”
“就是十二日那天早上,他接听完那次电话之后,就上班去,连早餐也没有吃。”张太太回忆着说道:“当时我还以为他赶时间回到办公室去。”
“十二日?”吕伟良又问:“是不是女工人阿三辞工那一天?”
“对了。”
“第一个听电话的人是谁?”
“是阿三。”
吕伟良沉吟道:“替他送上杀人花的小王,给人杀了,是怕小王给警探找到,要他认人,女工人阿三,为什么也要被害?难道怕她认出那家伙的声音么?”
吕伟良一想到“飞镖俱乐部”里也有人听过这神秘人物的声音,便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吕伟良作这种推测并非神经过敏,而是张百灵那一晚的动静与言语间,无形中等于告诉吕伟良,那个电话必然是对他的生命有威胁的,所以才会令到他忐忑不安。
于是他和阿生迅速离开那幢旧楼,飞车赶往“飞镖俱乐部”去!
但是,吕伟良来得太不合时了,那一晚曾经叫张百灵去接听电话的侍应生,要晚上七点才上班,然后一直当班至凌晨三点。因为俱乐部要晚上才人齐,日间除非是假期,否则十分清淡。
吕伟良想起小王与阿三之死,便有点不寒而栗,因此他一定要俱乐部的老主管从档案中,查出那个侍应者刘庆的居处。
老主管不但知道吕伟良是“飞镖俱乐部”中的老会员,同时也同情他的为人,所以很快就替他查出了刘庆的地址来。
吕伟良和阿生根据这地址,赶到刘庆的家中去,刘太太说道:“他还在睡觉,你贵姓找他?”
吕伟良看看手表,下午三点多钟了,怎么他还未起床?心里不免暗地吃了一惊。尤其是当他想起张百灵也是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死去,吕伟良便不由自主地焦急起来。他问刘太太:“你有没有进去看过他?”
刘太太道:“没有。”
这句话刚答了出口,刘太太用极之诧异的目光注视着吕伟良。那是由于她参不透吕伟良的用意,更不知张百灵这宗离奇命案的始末。
吕伟良只担心刘庆的安全,却没有理会到刘太太的反应。他说:“我以为你最好进去看看他。”
“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刘太太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我姓吕,吕伟良。不怕坦白对你说清楚,刘先生的性命可能有危险。”
“你说什么?”
吕伟良忍不住就要冲进房间里去。但是,刘太太把手一横,说道:“先生,请你不要骚扰他,有话跟我说好了。他当夜班,每天这个时候,如果没有特别事情的话,总得多睡一觉,否则晚上就没有精神。”
吕伟良听了她这番说话之后,忽然又觉得他自己未免太神经过敏,怎么会想不起当夜班的人要睡觉的?既然是凌晨三四点才下班,日间难免要多躺一会儿了。
想到这里,吕伟良又悄然松了一口气!
这间只有三百多尺的小单位,间格成一厅一房的形式。
刘庆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他的妻子总有三十五岁了,一对儿女这时已经上学去!
吕伟良想起了“杀人花”的厉害,忍不住又问:“你房间里,有没有插花?”
刘太太真的给他弄得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的会问起插花这回事来?
吕伟良忽然觉得好笑,要是对方不知道“杀人花”的内幕,人家很容易会以为他患上了神经病。
刘太太的疑虑越来越沉重,幸而就在这时候,房门开处由里面睁着惺忪睡眼走出来的,正是刘庆。
刘庆固然认得吕伟良师徒二人,也热情地招呼他们在客厅里坐下来。刘太太看见这情形,才没有刚才那么担心。其实,真正放下心头大石的,还是吕伟良。因为眼前的刘庆,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刘庆惊奇吕伟良师徒二人何故会找上门来,直至吕伟良把一连串不幸的事件告诉他,他才如梦初觉地吃惊起来。
吕伟良道:“请你回忆一下那晚那个电话,要找张百灵先生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刘庆回忆着说,“声音似乎带点儿沙哑,本地话说得相当纯正。”
“再想想清楚,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种声音?”吕伟良又问。
“……”刘庆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吕伟良有些失望。
刘庆问道:“先生,你以为我会有危险吗?”
“这倒难说了,坦白说句,要不是怕你有危险,我又何必找你?”
“那么,我应该怎样做?”
“你只要冷静点听我说,大概不会有大问题的。首先你要机警一点,提高警戒,因为这个杀人凶手十分厉害,他运用的杀人方式,可谓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例如至今为止,就有四宗命案怀疑可能是他做的;一宗用南美洲‘杀人花’布上奇局,一宗在牛奶下毒,一宗在海洛英中混入气化毒物,另一宗则将一名女佣勒毙!单是这里已经用四种不同的方式杀了四个人。”
“这么说来,我的处境实在好险,不如我先躲起来吧!”刘庆越想越惊。
“不!你这样岂不是等于告诉对方,那晚那个电话是你接听的?俱乐部有这许多侍应生,如果没有人告诉对方,他不会知道是你。可能他已经知道了,正在拣机会下手。”
“那么,让我立刻报警!”
“不!你去见警方人员,更是无私显见私,要是你要与警方接触,还是让我为你安排吧!”
“吕先生,我知道你一向行侠仗义,这件事,我拜托你了。”刘庆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儿发抖。
吕伟良安慰他说:“你不用害怕成这样子,由现在起,我会让阿生留在你身边,其他的事,让我去布置一下。我要追寻那家伙的下落。”
刘庆听吕伟良要把阿生留下来陪他,心里才较为安定一些。当然,他是知道师徒二人来头的,即使是阿生,也是身手不弱。
吕伟良跟阿生耳语一番,然后就离开了刘宅。
刘太太对师徒二人认识不深,如今看见阿生留在他们的家中,忍不住把丈夫拉入房间里去问个明白。刘庆低声对她说道:“你放心好了,他们是一等好人,专替人解灾救难的。这些事你还是少管吧!快些去泡茶,好好的招呼客人。”
刘太太心里总是有些忐忑不安,但听丈夫这么说,也是无可奈何。
且说“铁拐侠盗”吕伟良离开刘家之后,独自驾车往一家报社,找着他的朋友江龙。
江龙是民声报的采访主任,年纪跟吕伟良差不多,都是三十几岁多一点。
民声报是当地最畅销的一份报纸,分早午晚三刊,有什么特别新闻,还得出号外,所以江龙是个大忙人。但他极了解吕伟良为人,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故此看见他跑到报社来,便招呼他在会客室里坐下细谈。
江龙吩咐小厮到茶水部去叫二杯咖啡,回头便问吕伟良:“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特别事情?”
“难道四宗不同手法的杀人案件还不够特别么?”吕伟良说道:“我这次拜访,是向你提供一项独有消息,相信你一定大感兴趣。”
“当然,独有消息是每一间报社都争取的。到底是什么?”
“你身为一间大报社的采访主任,当然知道昨今二天,发现的四宗命案是如何轰动了。如果我的估计不错,起码三宗是同一个人做的。我的意思是说:张百灵,小王和阿三等三人,可能是同一名凶手干的。”
“是的,阿三被人勒毙,听说还是你最早发现的呢,我正想设法找你,事情到底是怎么开始?”
吕伟良解释道:“凶手作贼心虚,因为他曾致电恐吓张百灵,女工人阿三听过他的声音。其实,在电话里听过他声音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飞镖俱乐部”里的一名侍应生。因为我当晚曾与死者张百灵在一起,一名侍应生曾跑来叫张百灵先生去听电话,我事后听张百灵说,那个电话是对他生命有威胁的。”
江龙说道:“吕先生,这番说话,你有没有向警方谈及?”
“没有,但我希望你大肆宣扬一下。”
“有什么特别作用么?”
“当然有。”吕伟良说,“所以你最好不要刊登我的照片和特征,但说俱乐部那侍应生认得电话中的声音带点沙哑,这就够了,江龙,如果我捉到真凶,保证向你提供第一手资料。”
江龙含笑伸出手来:“首先谢谢你!我一定会依照你的意思去做!”
吕伟良满意地离开了。
他知道以民声报的庞大销路,只要双方有默契,他的目的一定可以达到。
回到汽车里,吕伟良利用无线电通话机跟阿生取得联络。阿生叫吕伟良放心,他与刘庆寸步不离,甚至邻居的动静他也非常留意!
民声报晚刊出版了。由于江龙的合作,第一版的头条新闻就是:
“怪客向本报提供,张百灵命案内幕!”
下面的小题则是:
“怪客指出疑凶曾致电死者,俱乐部一侍者认出沙哑声。”
内容大致和吕伟良对江龙所讲的一样,只是没有说出“怪客”就是吕伟良,也没有指出“俱乐部”是那一间,更未提及“一侍者”的姓名。
吕伟良的用意是要凶手着急一下。凶手一定知道是那一间俱乐部的,如果他要继续消灭证人,一定会明查暗访,再度出现。
夏维探长正给这几宗命案弄得团团而转,偶然看见民声报晚刊的头条新闻,立即打电话找总编辑去。可是,编辑部的人早有默契,决定对这件事保密,以免破坏了吕伟良的计划。
吕伟良一直留在“飞镖俱乐部”里,暗中窥伺一切。
黄昏,六点半钟左右,刘庆在阿生的暗中保护下,到俱乐部来上班。
老总管早知今晚可能有事发生,叫各人小心,只是没有惊动警方。
刘庆这一晚被派在酒水部当班,阿生因此亦可以和吕伟良一边进晚餐,一边负起保护之责。
阿生低声说道:“你猜,那个人会找到这里来吗?”
“看那家伙的杀人手段,我怀疑他是个杀人狂。如果他也有看到民声报晚刊,一定会跑到这儿来,追查那侍者是谁,以免给警方留下一条线索。”吕伟良若无其事地进食,一边答阿生。
阿生又说:“我们何不把刘庆的名字宣布,好让他堕入陷阱。”
“不!那样太危险了,这家伙的杀人方式千奇百怪,只怕我们防不胜防。”
“咦!你瞧!那个带着摄影机进来的,会不会是记者啊!”
吕伟良把视线移向入口处,果然是一个摄影记者,他正向侍者领班探问一些什么。
吕伟良对阿生说道:“你留下来保护刘庆,让我过去看看。”
他拄杖走过去,只听得那记者问:“张百灵先生可是这里的常客?”
“是的。”领班照直答了。
“我在某晚报看到一则消息,知道张先生曾在这家俱乐部接听一个恐吓电话。你告诉我,当时谁首先接听那个电话,我想访问那位先生几句。”
领班为难地说:“对不起,这对我们的伙伴有生命危险,我们奉命保密的。”
那记者表现得无可奈何。但是,他的行动已经被人暗中注视,那包括了吕伟良和二名神秘人物,至于另外一个戴黑眼镜的男子似乎并不为人注意。
那记者挽住摄影机,走向酒柜之前,要了一杯啤酒,在旋转圆凳上坐了下来。
阿生觉得事情不妙,连吃剩的半碟饭也没有心情再吃下去。悄悄走到吕伟良身旁,低声说道:“那记者的身份可能有问题。”
吕伟良道:“不!那记者的身份可能是真的,你还是留心一下那二名不明来历的大汉。这两个人刚才十分留心那记者的行动,我要到那边看看!”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射击部。”
吕伟良举步欲行,突然看见那二名神秘大汉也走向酒柜那边。
阿生不禁吃惊地说:“他们要怎么样?”
二名神秘大汉分左右两面,靠近那名记者。
捧着一杯啤酒,只呷了一口的记者显然也发觉了事情有点不妙,就待站起来。二名大汉其中一人沉声问道:“小子,不要乱动,快把你的记者证件给我们看看!”
那记者一怔,反问道:“你们是谁?”
“警探!”另一个答道:“我怀疑你是冒牌记者。”
那记者横瞅他一眼,道:“坦白说句,我也在怀疑你是冒牌警探!”
二名警探分别掏出证件来,在记者面前展示一番。那记者这才摸出记者证来。然后他们才知道只是一场误会。
原来那二名警探是看了晚报的消息之后,跑到这儿来找寻破案线索的。他们以为这位记者就是那疑凶,冒充记者前来投石问路。
但是,冷眼旁观的吕伟良师徒二人,在弄清楚了他们三个人的真正身份之后,反而觉得那二名警探愚不可及,他们提早暴露身份,可以说一些好处也没有。不过,吕伟良却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岂料就在这一刹那间,走廊那边突然传来人声哄动。
师徒二人立刻冲到射击室那边去!
几个人涌入了二号射击室,吕伟良知道一定是那儿出了事,立即排众而上!
一名侍应生倒在地上,蜷缩作一团,正有人用药油为他急救!
吕伟良心感不妙,蹲了下去问道:“你怎么样了?”
侍应生叫阿德,他认得吕伟良,气嚅嚅地答道:“快……快追那戴黑眼镜的男子!”
阿生站在吕伟良的后面,他几乎没有等待阿德讲完那句话,已经回转身来,拔足飞奔,直冲出俱乐部的横门外面去!
原来他们师徒二人离开酒水部跑到射击室这边来的时候,阿生就瞥见一个人影窜出横门去。他虽然不知道那人是否就是阿德所指的“戴黑眼镜”的男子,但想起他行色匆匆,便不难想到其他方面。
吕伟良看见现场有人料理阿德,也跟随阿生之后,冲了出去!
俱乐部的横门是可以通往停车场的。
吕伟良和阿生四下里张望,但见暮色四合,路灯照耀之下,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竞找不到半个人影。
阿生说道:“一分钟之前,我才看见有人由这儿跑了出来!”
吕伟良道:“快跟我到停车场那边看看!”
吕伟良口里说着,脚步不停,铁杖一撑,人已纵跳过去!
阿生坚蹑其后,极之留意停车场那边,但离远望过去,却看不见什么,甚至所有停在那边的汽车,都已经完全静止着,看来一个人也没有。
就当吕伟良拄杖经过一枝路灯柱子附近时,他看见一条人影在那边蠕蠕而动,他立即停下脚步,阿生也留意到了。
阿生忍不住脱口呼出:“就是他!他就是戴黑眼镜的人!”
话犹未完,那个手持盲人专用的红白相间士的,戴上黑眼镜的人,已经一步一探的走了过来。
看他走路时的情状,他真像是个瞎子。师徒二人正感惊奇,那瞎子已经经过吕伟良的跟前。
吕伟良灵机一动,突如其来的举起铁杖挥击过去!
吕伟良这种举动有如投石问路,假如对方真的是个瞎子,一定无动于中,否则,他一定闪避或者还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蓦然停止前进,一则身,轻轻避过了吕伟良那一杖,反手一棒,拦腰扫来!、
吕伟良早就算准想好了,如果轻轻挥杖试探,对方稍为镇静的,都会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可能一些收获也没有。但是刚才那一杖打得既疾且劲,令到对方以为真的受到了突袭,除非他真的是个瞎子,否则他一定会尽一切可能去闪避。
吕伟良看见对方来势汹汹,立即横杖挡格,“铮”的一声!想不到那一根瞎子棒竟也是铁制的,而且劲力十足,吕伟良手中的铁杖险些儿也给震落地上。
在这一刹那间,吕伟良已经开始领悟到对方并非一个平凡的人,起码他不是一个瞎子,同时,身手实在也不弱。吕伟良立即回杖一点,人已飘开数尺。
阿生心里明白,眼中见到,看师父的动静,也明白对方是个强对手,立即喝一声,抡拳揍上!
那人回身一棒,阿生双足一顿,凌空翻滚,那一边,吕伟良拄杖又再冲上!
那人前后受敌,但仍然不慌不乱,一进一退俱表现出他是个受过训练的高手!
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的武功底子自问不弱,但是,眼前显然占不到任何优势!
突然之间,只见那人狂喝一声,瞎子棒有如旋风也似的上打下撩,来势疾如闪电!阿生赤手空拳,不敢撄其锋,但吕伟良可不同了,他有铁杖在手,且已窥伺出那人的意图,他无非想窜向停车场那边!
只见吕伟良马步一沉,铁杖虚幌之际,假腿下撩,左臂疾伸,直扣向对方的肩膊,这一下子旋转起伏之快,直是出乎那人意料之外,但听得“哟”的一声,吕伟良的指头,已按着了那人近肩膊处的麻穴!
那人浑身一麻,差点儿连手中的铁棒也掉在地上!
阿生趋势急步冲上!正要展开夹击之际,两道强光照射过来!一辆汽车已经开动马达,急似雷电的,疾驶而至!
车子是由停车场那边开出的,只是刚才各人未加留意,等到发觉时,车子已经冲近了。
吕伟良首先拄杖着地一点一撑,转眼人已跃开了数尺以外,阿生不及闪避,刚跃起之际,车子已自他脚下急急冲过!
地心吸力令到阿生不能停留在半空中,“隆”的一声,阿生竟摔在车顶上,但车子正在疾驶而过,因此他又沿住车尾部份翻滚下去!跌了重重的一交!
“刷”地一声响!车子突然停住了!
车门打开,手持瞎子棒的人迅速夺进车厢之内,车门也未关好,车子已经绝尘而去!
阿生摸摸屁股自地上站起来,吕伟良也拄杖由那边走过来,他担心阿生不知跌成怎么样了。因为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阿生好像给车子撞上了一下似的。
阿生只是跌得有点痛,他叹气说:“早知是他,我们在酒水部就应该动手!”
是的,吕伟良也想起了,那戴黑眼镜的男子,刚才曾经出现在“飞镖俱乐部”的酒水部里面,只是未曾引起他们的注意。
吕伟良在失望之馀,无意中发觉地上有些东西闪闪生光。
他以为那可能是一枚银币,拄杖过去,弯腰拾起,才发觉那是一枚徽章似的东西,蓝色漆底,银色的浮雕———那是一个死亡的符号。一个骷髅,加上一柄尖刀和一条绳子。
代表着死亡的符号,一般是一个骷髅头以及二枝交加摆放着的人骨,现在这枚徽章上出现的,两根人骨变成尖刀与绳索。同样是代表着死亡,但却包涵了谋杀的意义。
吕伟良把它反复观察,在路灯照耀下,只见背后有些机器戳印的字迹,那是:“N6007”.
这显然是一种徽章的编号,巧妙的是:“○○七”本来就是英国特务英雄占士邦的密码编号。
阿生也走过来细看,他们都认为这是刚才那人遗下的物件。
师徒二人返回“飞镖俱乐部”之内,发觉在二号射击室当值的侍者阿德,已经死了。
刚才曾在酒水部出现的两名警探和一名记者,这时也闻讯赶至。
阿德是被人以毒针射杀的。
目击的人说,一个戴着黑眼镜的人,咬着烟嘴由那儿经过,曾在“二号射击室”门前稍作停留便告离去,就当那人刚离去时,阿德突然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打滚,然后蜷缩成一团。
当时人们以为他中风,又以为他抽筋,立刻以药油为他进行急救,可是,阿德却不歇地叫:“戴黑眼镜的人,快捉住他!”
可是,他身边的人竟没有一个敢追出去!直至到吕伟良师徒二人跑过来,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早一阵子已经有人报警。
现场上的二名警探禁止任何人离开俱乐部,但吕伟良明知他们这样做是白费工夫的,因为那戴了黑眼镜的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阿德的肤色逐渐变成黢黑,那名摄影记者总算不枉此行,不停的争取镜头。
吕伟良低声叹息道:“想不到阿德会变成了替死鬼!”
阿生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道:“什么替死鬼?”
吕伟良道:“那家伙以为阿德就是当晚接听过他的电话的人!”
阿生恍然大悟,原来当晚吕伟良和张百灵在“飞镖俱乐部”里面竞技时,就是在这一间“二号射击室”,当时在此当值的侍应生,正是刘庆,那家伙只道每晚在同一间射击室当值的,都是同一个人,却想不到刘庆当晚已调到酒水部去!
刘庆也闻讯而至。他哀伤地对吕伟良说道:“阿德虽然暂时做了我的替死鬼,但看情形,他们仍不会放过我,因为他们迟早一定知道接电话的人是我。”
吕伟良也开始感到懊丧,他想不到来迟一步,等于间接害了一命。
不久之后,夏维探长亲率大队警探赶抵现场。吕伟良告诉他,真凶已经逃走了,留在俱乐部里面的人,并无可疑之处。
阿德已经证实死于那一枚喂了剧毒的钢针,根据现场的人说,那戴黑眼镜的人,极有可能是利用那支烟嘴把钢针发射出来的。因为当时那支烟嘴之上,并未附上了烟。
吕伟良经过一番考虑之后,决定不把那一枚铸上了死亡记号的徽章交出。但是,他却希望知道警方的档案,有没有这种记录。
因此他问道:“探长先生,据你所知,有没有一个杀人组织,大胆到佩戴徽章的?”
夏维反问:“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刚才我们师徒二人在外面跟那个人搏斗时,看见他胸前挂了一枚徽章。”
“那是怎么样的?”
“一个死亡的记号:一个骷髅骨的头,加上一柄尖刀和一条绳索!”
“那是‘谋杀学院’的标记!”夏维探长说道,“他们真的大胆到把这种徽章挂在胸前?”
“是的,那戴上了黑眼镜的人,就是挂了这一枚奇怪的徽章。”
“我没有见过这种徽章,但是,同一图案的印鉴,曾经出现过在一封勒索函件的信末;死亡图案底下是四个宋体字:谋杀学院。”
“勒索函件是寄到什么地方去的?”
“寄到一名富商的家中,他向我们投诉,我们警方把它当作勒索案处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最近的事。”夏维说道:“我们已经派人去保护那位富商。”
“可以告诉我,那位富商是谁吗?”
“对不起,为安全计,我们必须保密。要不是你问起那徽章的事,我也不会告诉你。”
“看来警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不错,怪不得连报章也没有发表。”吕伟良苦笑着又问:“那么,勒索函件的内容,可以透露一点么?”
“那是十分滑稽的事。信中宣称:谋杀学院成立周年纪念,正准备扩充校舍,所以展开募捐运动,知道某君一向慈善为怀,故此希望解囊捐助······等等,你想想看,这是不是十分荒唐的事?”
“然而,你以为警方的保护,十分周全……是不?”
“当然,我们派出的警探,寸步不离,相信不会有意外的。”
夏维说完,又忙于指挥各人展开连串的侦查工作。
吕伟良回到酒水部,刘庆偷偷告诉他:“我们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为什么?”
“这里有个同事曾经把一杯酒捧给一个客人,那客人就是那个戴上了黑眼镜的男子,他记得那家伙的声音带点儿沙哑,可惜今晚人太多,他也太忙了,竟忘记了及时通知我。”
吕伟良恍然道:“这么说来,他就是打电话的人,当然也是一连串的命案的真凶。”吕伟良又问:“他坐过哪一张桌子?”
“墙角那一张。”
“你快叫那位同事通知夏维探长,让警方及时印取指纹,希望有点帮助。”
刘庆果然依了吕伟良的吩咐去做。
吕伟良拣了一个卡位坐了下来,对阿生说道:“如果谋杀学院真的存在,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你以为是吗?”
阿生点头道:“我也这样想,刚才有人开车接应,便等于告诉我们,他们决不是独行盗之类,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组织。”
“阿生,动动脑筋吧!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查出这间‘谋杀学院’之所在?”
“我以为,首先要查出探长所讲的那个被人勒索的富翁是谁?”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去访问那个富翁,是不?”
“对了。”阿生说道:“听探长的口气,那富翁不会付钱给对方的,那么,‘谋杀学院’的杀手们,迟早会来找富翁算账的。”
“是的。”吕伟良沉吟道:“但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查出那富翁是谁?”
师徒二人陷于苦苦沉思之中。
阿生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怎么不去找辛尼问问?他是探长的助手之一,一定知道吧?”
吕伟良也觉得有点道理,只是辛尼今晚并没有陪伴探长到“飞镖俱乐部”来查案;他可能正在忙于侦察其他几宗命案也说不定!
忽然有个电话打到酒水部来找夏维探长。
一名便衣警探把夏维找来听电话。吕伟良和阿生坐在卡位里,非常之留心注视着他的神态!只见夏维探长的面孔越拉越长!
他支吾一会之后,终于把听筒放回电话机去。然后吩咐一名助手留下来,在现场主持侦察工作,带着三名手下,驾车匆匆离去!
吕伟良早知有事发生,立即也跟阿生驾车跟踪着他们!
师徒二人本是唯一与凶手接触的人,但他们已向警方人员作了必要的提供。警方的人也早已有了默契,每次当他们师徒二人向他们提供时,只循例做了记录,不一定要带他们返回警局里去。否则,他们师徒二人下次就可能不与警方合作。
但根据过去的记录,凡是经吕伟良师徒二人插手的案件,绝不会成为悬案;如果套用警察局长的一句口头禅,“破案的比率算是全世界最高”的!
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夏维探长亦早已暗示他的手下,除非有特别指示,如无须要,切不可令吕伟良师徒二人反感。
且说夏维探长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赶到一处富人住宅区。
车子在一幢花园洋房门前稍停,然后待至大铁门打开了,才把车子开入内!
吕伟良也把车子停在不远的路边,熄了车头灯,说道:“记得这是什么人的住宅么!”
阿生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桂友田的住所,是吗?”
“对了。”
“探长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大概那个电话是这里打去的,否则,他为什么听完那个电话之后,匆匆跑到这里来?”
阿生也觉得有道理,他说:“桂友田不是跟你认识的吗?为什么我们不进去看看?”
“是的,我也正在这样想。”吕伟良说道,已推开了车门。
于是,他们师徒二人并肩走了过去。
走到桂宅门前,立即被二名便衣警探挡驾。其中一名认出吕伟良,他问道:“吕先生,你的消息真灵通,可惜我们不能让你入内!”
“为什么?”吕伟良问。
“里面出了命案。”
“命案。”吕伟良心里一凛,又问:“死者是谁?”
“桂友田。”
“……”吕伟良这一回张大了嘴巴,好一会才吐出两个字来:“是……他……?”
吕伟良想起了,接到“谋杀学院”募捐信件的,必定就是桂友田。夏维探长既然已经派人保护,怎么还会出了事?
他呆了一阵,正要开口再问那名探员一些什么,看见辛尼正由里面走出来。
辛尼神色颓丧,也许是一连串的命案,把这位年青的侦探压得透不过气来了。
吕伟良招呼过辛尼之后,问道:“他真的死了么?”
辛尼固然明白他所说的“他”是指桂友田。
辛尼走到铁栏之前,说道:“我们的人上当了。本来派了二名探员负起了保护之责,想不到对方诡计多端!竟然有办法杀死桂友田,这一回,我们警探的面子,真不知放到那里才好!”
铁闸仍然关上,铁栏栅把吕伟良师徒二人和警探们分开。
辛尼又说:“今天一整天桂先生未出过门口,一直由我们派来的警探保护着。这里的男女工人出入,也受到另一名警探搜身和监视,这应该万无一失的——。岂料桂友田闷在家中,只有看看电视,等到电视机也坏了,就不能不召保养工程公司的人前来修理。等到那二名修理人员走后,大约十分钟左右,电视机就发生爆炸,结果桂先生首当其冲,当堂被炸死!”
“你们果然中计了。”吕伟良说,“谋杀学院的人一定是伪冒修理人员。”
“是的,我也这样想。虽然警探搜过了修理人员所携备的一切配件及工具,问题却在于警探不是专家,并不了解每一件电视机零件的作用。”辛尼说道:“桂家这里的电视机是加进一条有线广播的,对方可能在这方面下手脚。”
大致情形吕伟良也可以想像得到了,他只问辛尼有没有捉到可疑人物。
辛尼摇头道:“我在警局里接到消息,立即赶来,然后再找夏维探长。现在我们已派人去找电视机保养商,但看来亦无济于事。”
是的,这些布局吕伟良师徒二人也曾施用过其中一部份。
暗算桂友田的人,预先把电视街线截断,让桂家的电视机受到干扰,以为电视机真的坏了,便通知保养商;但事前他们已经接驳了桂家的电话线,所以派来的所谓“电视机修理员”自然也是伪冒的了。
至于引致电视机发生爆炸,这是更易想像得到的事。他们在修理电视机时,可以将管状炸药放进去,利用遥控方法,次者接驳街线都可以。甚至加上计时爆炸器,他们也同样可以达到杀人的目的!
事后警方专家赶到现场,经过一番检验,证明一枚新型的计时炸弹,曾被放置在电视机一角。可惜的是:派来保护桂友田的二名警探,对于那箱载满的电视机零件,并未彻底加以检查。
夏维探长气得几乎昏了过去!这是歹徒向警方示威,证明警方并未能保护市民的生命财产。于是,这件事又给次日的早报提供了更多的资料。
有些报纸甚至大字标题,向警方提出质问:“谋杀案要何时才可停止?”
更有一张报纸问:“一天之内,发生几宗命案,警方如何安定民心?”
其实,平心静气地说,警方的责任虽然是维持治安,他们只是执法者。社会杀气正盛,这应该根究一下是谁造成的?
残杀影片,再加上法例对未成年歹徒的宽容,这是市面上凶杀案日益增多的原因。要怪只能怪那一班有权张开嘴巴说话的人,以及那些瞎了眼睛的制片家。
不过,眼前一连串的有计划谋杀案,却令到一般人发生错觉,以为这是一般凶杀案。所以报纸才会提出质问。
桂友田之死,使到一班富人对警方的保护力量发生了疑问。
桂友田在二名警探寸步不离的保护下,仍会被杀,一班曾经接到了“谋杀学院”募捐函件的有钱人家,在观望阶段中纷纷改变态度,照数捐出了巨款。
这是十分可怕的事。警方无法知道有多少人收到过这一类劝捐的信件。但是,毫无疑问,“谋杀学院”多一分经费,便多一分力量。到头来,社会的治安便更成问题了。
吕伟良和阿生离开了桂家门前之后,回到他的汽车里,竟没有把车子开动。
他呆在那儿想:如何可以查出“谋杀学院”之所在?
他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找到一个被“谋杀学院”变相勒索的人,只有这样才可以设法和“谋杀学院”的人接触。
但是,在他的朋友中,还有谁接过这一类“募捐信件”?吕伟良就无法可以想象得到。

第六章 全能杀手 博士头衔
这是一个荒岛。一艘鱼船把数名男子载到岸边去。看来这是无关重要的事。因为附近海面上,经常有许多出海捕渔的渔船,都利用了这一个荒岛取得食水供应,以及避风浪之用。
那几个男子行色匆匆,走进了一个山洞里去。
他们当然不是渔民,也不是来取食水的,而是要把一大袋的钞票,运回山洞内的基地里。
对了,山洞之内,就是“谋杀学院”之所在。
山洞里面,一切设备仍然十分简陋,所以主持人须要大量的金钱,加以扩充。他们就不能不想办法。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伸手到有钱人的口袋里去!
结果,在戏剧化的劝捐运动中,竟然有人以为他们在开玩笑;直到一连串的命案发生之后,他们的钞票才滚滚而来。
这是初步的成功,但他们已经十分满意了,因为数目不算小。
“谋杀学院”之内,一班杀手在苦练,那包括了实弹射击,以及持刀搏杀!
但是,主持人认为用枪进行谋杀,是第九流的杀人艺术;刀枪只可以用作自卫。
因此,在课室里,一位被众人称为“谋杀博士”的男子,才是最高明的谋杀专家。
他时时对他的学生说:“最佳的杀人艺术,是不留任何痕迹的。换句话说,事成之后,不要让警方有线索可寻。院长要我教你们一流的杀人艺术,我也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成为谋杀博士。”
没有人见过那位“谋杀学院”的院长,只是每次他的训话,都透过了扩音器,传到了课室中来。
荒岛上这个山洞是一处天然的射击场,由于山壁的构造,以及泥土的隔音特质,枪声竟不致外传。这就是被人选中这里做“谋杀学院”院址的原因之一。
院长已经正式宣布,“谋杀博士”就是该院的教务长。当院长不在时,他有权代行一切职务。
几名杀手把钞票送到时,也是经“博士”一手收存起来的。
“谋杀学院”内除了院长之外,就是“谋杀博士”和几名“教授”。他们就是学院中的所谓领导阶层;以下便是学生。
学生全是歹徒,要不是被警方通缉的,便是被逮解出境的。
没有人知道他们何故要训练这许多杀手。至今为止,他们已经收容了超过三十名年青的歹徒,准备把他们一一训练成为第一流的谋杀专家。
教授之中,包括了电器专家,马戏班艺员以及射击能手等等。
射击场是位于一处山谷之内,四面泥墙是天然构成的,每一幅都高达数丈,同时向内造成了弯角。从高处望下,有如一棵椰菜花。
由于泥土有天然的隔音设备,所以枪声都不致传了出去。事实上,荒岛之上,也没有人居住。
“博士,我想告假!”一名教授枪法的突然走进教务长的办公室。
“博士”瞪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事吗?”
“我母亲病了,想回去看看她。”
“什么时候回来?”
“最多一两天。”
“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博士说,“如果违反了,谁也保不了你。”
“博士,我当然明白!”
“好吧!”博士拉开抽屉,取出了一叠文件,“我给你两天假期吧!后天晚上,你必须回到这里来。”
“是的,博士。”
那位射击教授说完,就在文件上签了字。
他刚刚离去,又有人匆匆而入。这是派出去的一名杀手,他向博士报告说:“七号遗失了一枚徽章。”
“怎么搞的?”博士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徽章的重要性么?”
“我当然知道,他现在就因为没有徽章,而给守卫留难。”
博士扭开了传话机,说道:“入口处的守卫听着,让七号杀手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传话机关上之后,博士又对刚才进来的一位杀手说道:“十五号,你不是与七号一齐去执行任务吗?”
“是的,博士。”十五号杀手说:“但是,在一场打斗中,不知怎的,竟把徽章失了。”
“徽章是给你们扣在内衣袋的,怎么会轻易遗失?”博士含怒地拍案道:“他妈的!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派他出去!身为正式杀手,做事一分也不能出差错。”
不一会,有人拍门,博士叫他们进来。
门开处,只见二名守卫,押住一个戴上了黑眼镜的大汉进来。
博士问道:“七号,你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博士,我不是故意的,事情有点偶然,要是我走迟半步,就可能落入警方手中,那时更加不得了。”七号杀手说,
“但是,那枚徽章一落入警方手中,我们也有问题。”
“我知道那人不是警方的人。”
“那么,你跟谁打斗?”
“一个跛子!持拐杖的。”
博士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反问道:“是不是铁拐杖?”
“对了,我假扮瞎子,以为可以过关,差一点儿给他一杖打死!”。
“我们的对手又多了一个。”
七号杀手道:“他是谁?博士。”
“他是谁?他就是铁拐侠盗!”博士说道:“我们不怕警方,却不能不防范这个跛子!”
七号杀手犹有余悸地说:“是的,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跛子,要不是十五号及时接应,我可能栽在他的手里。”
“徽章极有可能在他手中。”博士沉吟道:“七号,你只有一个机会,就是从他的手中取回那一枚关系重大的徽章。否则,事情传到院长那里去,谁也保不了你!”
“博士,给我一个机会吧!三天之内,我一定有办法找回那枚徽章。”
“不!三天太多了,院长会追究的。你只有二十四小时。”博士又说:“你是受过正式训练的杀手,不可能失败的。”
七号杀手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是的,他是受过正式训练的杀手,自然更明白这里的规矩,如果院长要杀他,谁也保不了!而遗失徽章,正是一项十分严重的事!
博士当着各人面前,以通话机向院长报告。
院长是永不露面的。“谋杀学院”里面的师生们,都相信只有博士一个人见过院长。
没有人去追究“谋杀博士”姓什名谁,人们就是习惯了叫他“博士”,即如叫院长和教授一样。
院长只有一个,教授则有数人之多,教授电器常识的被称为“A教授”,刚告假返家的,则是教授射击的“B教授”,此外还有C、D、E等三个教授,分别教授各种专门技能。
而博士就好像是全材,任何一位教授告假,都由这位教务长代替授课。
没有人晓得他们的最后目的是什么。被招到这里来的歹徒,反正有得吃有得住,他们也懒得去理会幕后人的计划如何!
这班过去曾经犯案的歹徒,只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要争取毕业。因为经过各式考试及格之后,他们就会成为正式杀手,以后就会像“七号”和“十五号”等人一样,被派到外面去进行他们的杀人工作。
虽然到外面去工作,仍要直接受到“谋杀学院”的指挥,但总会较为自由了。
因此之故,这班平时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仍在拚命的苦练各种杀人技艺。
吕伟良从来未听过“谋杀学院”这个名堂,更不知谁是“谋杀博士”,但是,博士似乎也是个老江湖,他竟知道了吕伟良的来头。所以当“七号杀手”一说出他的外形和特征,博士就知道他是谁。
七号杀手以时间无多,匆匆乘坐渔船离开那荒岛,进入市区里去。
那荒岛附近的渔船,绝大部分是受到“谋杀学院”所控制的,即使有小部分不是属于他的,也三缄其口,不敢过问此中奥秘。
由于有着这许多渔船供卫着该岛,所以一切伙食及运输,就不致发生问题。至于外人,更休想跑到这岛上来,即使是拥有游艇的游客,也往往给渔船上的人,以谎言吓退!
因此,“谋杀学院”可谓门禁森严,起码至今为止,仍未有外人知道它的存在。
且说七号杀手登岸之后,首先打了一个电话给吕伟良的家里去。那边没有人接听,七号杀手还担心拨错了号码,于是又再打一次。
吕伟良家中还是没有人接听电话。
七号杀手这才招来一辆街车,匆匆赶到翠红路去。他在街口下了车,然后徒步经过吕宅门前。
他看见一条大狼狗虎踞门首,于是又绕到屋后去。
屋后的围墙只有一丈多高,像七号杀手这一副身手,要偷入室内,当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因此,他左右张望一遍之后,四顾无人,就待攀墙而入。
岂料就在这一刹那间,灵犬“多利”突然由横巷里飞窜过来,狂叫一声,直扑而至!
七号杀手完全想不到有此一着,一时之间,几乎弄到手足无措!
不过,他到底是个受过训练的杀手,在这一刹那之间,他虽然被“多利”噬了一口,头脑却保持冷静。他迅速将外衣脱下,罩向“多利”的头部,随即由小腿上的袜端拔出小刀来!
“多利”因为视线受阻,前腿一阵灼热,立刻痛得直叫起来。
但是,由于这一番极力挣扎,罩住它颈部的一件外衣已经掉在地上!
七号杀手第二刀还未刺到,“多利”已经咬着了他的手腕!七号杀手实在想不到这头大狼狗的身手如此捷敏,痛得他泪水直冒!
刀子“铮”的一声堕在地上!“多利”前爪高举,那百多磅的躯体,已将七号杀手推倒地上,眼看“多利”就要张牙舞爪直噬向他的咽喉之间。七号杀手吓得差点儿就昏了过去!
在这一刹那间,七号杀手在痛楚与绝望之中,竟然无所施其技。
他后悔自己过份看轻了这头狼狗,否则,他大可以用喂毒的钢针,先行将它射杀,那就省事得多了。可是现在他眼看就要死于爪牙之下。
七号杀手在天旋地转之中,只有闭目待毙!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蓦地有人高声一喝:“多利!不要伤害他!”
七号杀手有如从梦中惊醒。
“多利”虽然没有噬咬下去,却是张牙舞爪,虎视眈耽!
蓦地喝了一声的,并非别人,正是“多利”的主人吕伟良!
原来吕伟良与阿生师徒二人,刚由外面返家。他们未下汽车,便发觉不见了“多利”,心里已经奇怪,再等到听到叫声,师徒二人便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
他们迅速下车,由屋旁的横巷飞奔过来,这时“多利”正把七号杀手按在地上,形势极之凶险!吕伟良有理无理,首先把它喝住!
七号杀手满头大汗,只要他稍为移动一下身体的任何一部份,亦会被“多利”视作反抗,而对他造成极大的威胁!
阿生走过去俯视之下,已经认出了他就是那晚手持瞎子捧的大汉。
吕伟良拄杖走过去,把“多利”叫开,再叫七号杀手缓缓站起来。
阿生深悉这家伙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因此喝道:“双手按在脑后,休想用诡计!”
七号杀手惊魂未定,那里还敢轻举妄动?他唯有乖乖的,双手按头,慢慢的站了起来。
师徒二人押着七号杀手进入屋内。阿生看见“多利”受了伤,忙着为它包扎伤口!
吕伟良道:“怎么?想起我们师徒二人欺你一个,这口气还有些难下,所以又找上了门来,是不是?”
“不!绝对不是这么一回事!”七号杀手说:“我只想讨回那一枚徽章。”
“谋杀学院的七号徽章,是不?”
“对了,希望阁下尚未交到警方的手里。”七号杀手说:“如果交到警方的手里,我就完了。”
吕伟良不明地问:“为什么?”
“那徽章对我们非常重要,没有那枚徽章,我们就无法进入谋杀学院,所以我才冒险到这里来找你。”
“这种找人方式,相信也只有你们才做得到,为什么不走正门?”
“………”七号杀手被问得哑口无言。
吕伟良背转身去,七号杀手突然伸手到口袋中去,取出了一支烟嘴来!
阿生正在专心料理“多利”的伤势,想不到七号杀手会有此一着,当他发觉吕伟良背向着七号杀手之时,同时也发觉了七号杀手的手中,多了一些物件。
阿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他早已在俱乐部里获悉,这支烟嘴是可以发射一种喂毒钢针的!
阿生吓得张大了嘴巴,想对他的师父发出警告!
就在这眨眼之间,但见白光一闪,一根拐杖已经疾如闪电的,回头挥击!七号杀手“哟”地一声惨叫,那支烟嘴已经脱手飞出!
阿生捏了一把汗,他事前绝不会想到吕伟良由窗子的玻璃反映中,窥见了一切,现在惊魂甫定,阿生却是怒不可遏!
他直扑至七号杀手面前,抓住他的衣襟,直挺挺的把他抽起!
七号杀手抖声喊冤道:“你们干什么?我不过想抽支香烟罢了!”
“他妈的!”阿生用力一摔,“隆”的一声,就把七号杀手摔向沙发那边!
但是,阿生并没有让七号杀手有喘息的机会,一个箭步窜前,左手抓住他的衣襟,右拳就要朝准了对方的鼻端击去!
吕伟良及时喝道:“阿生,慢动手!”
阿生呆一呆,那重重的一拳虽然没有挥击出去,但“劈!拍!”两掌,却掴向了七号杀手的左右两颊!十只指痕却清清楚楚的,印在面上。
吕伟良一向不准阿生说“他妈的”之类的粗言俗语,但阿生往往在极度生气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说了。
吕伟良拄杖走过去,弯腰拾起那支烟嘴。然后又走到七号杀手的面前。说道:“现在你还想抽一支香烟吗?老兄。”
说时,就把那支烟嘴递了过去,但当烟嘴递到七号杀手面前的刹那间,吕伟良突然掉转来,把插香烟的那一边,对准了七号杀手,登时吓得他面色也为之大变。
原来这支特制的烟嘴果然是一支可以发射毒针的铁管。供嘴唇咬着的部分,有一个小机关,那小按键一经压迫。毒针就会由另一端飞弹而出!现在吕伟良的手指正是按在那小按键之上,也难怪七号杀手吓得面无人色了。
吕伟良笑道:“怎么啦?你不是说,想抽支香烟吗?哈哈……”
阿生把手一推,“哼”一声说:“你竟敢把我们当作傻瓜?”
七号杀手再次被阿生推倒在沙发上,抖声说道:“二位饶了我吧!千万不要让我死去!”
吕伟良故意说道:“怎么?烟嘴难道也可以杀人么?我从未听过!”
七号杀手道:“你……你千万别用力按那部份!否则,毒针就会把我杀死!”
“毒针!”吕伟良笑道:“原来阿德是你害死的,你总算不打自招了。”
阿生喝道:“站直身子!”
七号杀手不敢不从,依言站了起来。
阿生迅速在他身上搜了一遍,搜出一支可以伸缩的瞎子棒,那棒上有着红白相间的鲜艳色泽,正是那一晚用以对付师徒二人的那一根。
吕伟良又说:“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跟我合作,第二,我把你交给警方。”
“不!千万不要把我交给警方。”七号杀手连忙说道:“我宁愿与你合作。”
阿生插喝道:“师父,别相信他的鬼话。我看!还是把他交给警方好。”
“何必呢?我是个有案底的人。”七号杀手说道:“如果我落在警方的手中,他们一定会派人杀死我!”
吕伟良问道:“你说的他们,是指谁?”
“就是‘谋杀学院的’的人。”七号杀手说道:“因为博士限令我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必须夺回那枚徽章,然后回去报到,我超过了此时限,就实死无疑!”
“博士?”吕伟良又怔了一怔,问道:“什么博士?”
“谋杀博士!”七号杀手说,“他是我们谋杀学院中的教务长,仅处于院长之下,正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我们差不多都受到他的指挥。”
“博士这衔头我听得多了,但谋杀博士这奇怪的衔头,却是头一次听到。”吕伟良又问:“谁是你们谋杀学院的院长?”
“我也不知道!”七号杀手说道。
但阿生以为他说谎,冲过去又要动起手来。
吕伟良喝住他:“阿生,别鲁莽。”
七号杀手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据我所知,学院中人,除了博士之外,谁也未曾见过院长的面。”
“那么,谋杀博士的真姓名又是什么?”吕伟良又问道。
七号杀手答道:“天晓得!我们只知道叫他做博士,据说,他在外国一间职业凶手训练学院,考获了最高的博士。荣衔。”
师徒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吕伟良道:“算我见少识浅,杀人而有博士这荣衔,也真的是千古奇闻。”
“吕先生,你不会明白的,除非你到过我们谋杀学院里参观过。否则,你不会相信博士的杀人知识是多么丰富。”
七号杀手道。
吕伟良道:“我不怕坦白说,我正想跟你去参观一下,见识见识。”
七号杀手道:“但是,那是十分危险的事。而且,我根本亦无法带你进去参观。”
“你一定有办法的。”吕伟良说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因为据我所知,你已经杀了四至五条人命,即使杀了你,也不见得冤枉!”
七号杀手忙辩道:“你完全误会了,我实际上只杀过一个人,他就是飞镖俱乐部的侍应生阿德,这名字还是事后我才在报纸上读到的。”
“那么,其他几个呢?又是谁动手杀死他们的?”吕伟良又问。
七号杀手道:“当然都是我的同伴们,但决不会是我,我只是奉了博士之命,去杀害俱乐部中那个在二号射击室值班的侍者,因为他曾经接听过我打去俱乐部找张百灵的电话。不过,这只是一种藉口而已,博士的目的,是要多杀几个人,显显我们的残暴手段,让那些接到我们‘谋杀学院’募捐函件的人,乖乖的捐出巨款来,以便扩充学院的一切设备!”
吕伟良道:“果然是凶残恶极的谋杀博士,他把杀人作为一种消遣呢!”回头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七号杀手为难地说,“我是被博士编为第七号杀手!”
吕伟良瞪住他,又问:“我是要知道你的真姓名!你难道习惯了在警局中招供吗?”
“不!不!”七号杀手急忙说道:“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真的可以保证我不至落入警方的手中么?”
吕伟良道:“那就要看看你的合作情形了。”
七号杀手叹气道:“我本来姓梁,名炳,由于眼睛有畏光毛病,所以有人叫我盲炳!”
“原来你戴上了黑眼镜,并不单止是为了掩饰你的真面目。”吕伟良又说:“好了,现在请你为我设计一下,用什么方法可以混进去你们那一间谋杀学院?”
梁炳说道:“吕先生,你真的要混进去?”
“是的!”
梁炳道:“如果我是你,我才不会冒上这么大的危险。”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博士认识你。”
吕伟良惊奇地瞪住梁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认识我?”
“因为我只说出阁下的外形,他已经耳熟能详的说出你的大名,以及‘铁拐侠盗’这称号。由此可见,他的确认识工位!”
吕伟良呆了一呆,道:“这家伙果然是神通广大!”
梁炳又说:“本来我可以把这番说话隐瞒起来,让你们去送死!但是,在这种情形底下,我想,我也不能返回‘谋杀学院’‘去了。”
“为什么?”
“博士为人精明,我担心他会知道我一再失手的。”
梁炳话犹未完,阿生忽然由窗前那边回过头来,说道:“也许你猜对了,起码你的同伴知道你落入我们的手中。”
吕伟良看见阿生倚在窗缘后面,心里头已经猜到了一半。他问阿生道:“是不是外面有人跟踪监视?”
“是的!”阿生眼睛外望,嘴里说道:“对面那一辆车子里,有个可疑人物,他在监视着我们这里!”
吕伟良示意梁炳道:“小心一点!过去窥视一下,看看是不是你的同伴吧!”
梁炳依了吕伟良说的话去做,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窗缘的另一边,只瞥了一眼,就回过头来说道:“那是二十三号杀手。”
“二十三号杀手?”吕伟良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梁炳答道:“我们学院之内,没有人叫名字的,习惯了称号,未正式成为杀手之前,只叫编号,成为杀手之后,便加上杀手二字。外面那个呆在车中的男子,就是我的同伴二十三号杀手。”
“他与你一起来的吗?”
“不!他大概是奉了博士之命,前来监视的。”梁炳显得极度不安地说,“我早知会有此一着的,如果我回去,一定会被杀害!”
吕伟良这间屋子里面的地面,比起外面的街道高出了数尺,所以门前有石阶,也正因为这样,在窗口俯视出街外,街上的人亦未必会发觉!
阿生回过头来问道:“师父,要不要我去对付那个家伙?”
吕伟良略为沉思一下,咬咬嘴唇道:“不!还是让我自己动手吧!”
然后,他拄杖走近了窗前,但只瞥了一眼,就往后退却。
他示意阿生小心监视住梁炳,才拄杖急纵到后园里面去!
阿生会意,他警告梁炳道:“你别用诡计,我的杀人方式比起你的博士,不相伯仲。”
梁炳道:“放心吧!只要你们不将我交给警方,我决心帮你们帮到底!”
话虽如此,阿生仍然不敢轻率,对梁炳虎视眈眈。
且说“铁拐侠盗”吕伟良拄杖走到了后园之后,反身弹跳,侧身飞过了后园那一幅围墙!原来他那半截假腿,装上了极富伸缩性的弹簧,再加上吕伟良本身的武功修养,丈多高的围墙,一跃而过,也就变成了轻而易举的事了。
吕伟良绕过横巷,在巷口处伺伏!
这时候,阿生在屋内为了分散“二十三号杀手”的注意力,故意迫令梁炳在窗前出现,以便利吕伟良在外面的行动。
梁炳担心“二十三号”奉了谋杀博士之命,追踪到这里来杀死他,所以,诚惶诚恐的在窗前走动着!
果然,外面汽车中的二十三号杀手,前瞻后望之下,发觉这里没有人注意他,便拔出一支灭声手枪来,在车窗内瞄准,就待开枪射击!
岂料他还未及开枪,人已颓然倒在汽车的驾驶座上,那是由于吕伟良铁杖中的“麻醉银针”枪先射中了他的颈项!
吕伟良眼看已经得手,吹一声口哨,通知阿生出来,把二十三号杀手扶入屋子里去。
这是差不多刚好入黑的时分,街道上鬼影也没有一个。
凡被吕伟良铁杖中银针射中的人,最快也要十分钟之后才可以苏醒过来。但是,吕伟良却没有耐性去等了。他为二十三号杀手注射了一支解除麻醉的针药,让他提早醒来。
“七号杀手”梁炳一直在“多利”的虎视眈眈之中被监视着。
岂料就在这一刹那间,“多利”不知怎的,突然狂吠一声,发足就要飞奔出门外!
阿生当时还以为是梁炳有所反抗,但回头看看,梁炳始终呆坐沙发上,动也不敢动一下。他这才明白门外可能有人来了。
阿生刚打开门,夏维探长已经率领数名警探,一涌而入!
梁炳在惊愕中站了起来,立即被一名警探持枪扑至跟前,迅速为他加上了一副手镣!
吕伟良满怀不高兴地说:“探长先生,真想不到你竟然会犯法!”
夏维一怔道:“你说什么?我怎么样犯法?”
“你没有入屋手令,怎可乱闯民居?这不是犯法又是什么?”
夏维这才陪上了笑脸道:“老弟,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是来帮你忙的。”
“谁稀罕呢?你把我的一切计划破坏无遗!”
“我也知道你一向做事不喜欢循正轨,老弟,这一次我依了你,你喜欢怎样做,尽管告诉我,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决不会破坏你。”
吕伟良半信半疑地瞪住他:“真的么?”
“当然真的,但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
“就是要和我们警方合作,办法用你的,最后犯人一定要交给我们处理。”
吕伟良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吧!我的计划立刻就要开始!”
梁炳在警探的监视底下,向吕伟良求饶道:“吕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吧!”
吕伟良觉得他既然加入“谋杀学院”成为正式杀手,还杀了人,实在罪无可恕。但刚才他说过了,只要他合作,吕伟良就不会把他交给警方,现在虽是警方突如其来的摸上门来,而不是吕伟良报警召他们来的。吕伟良仍然对夏维说道:“探长先生,如果认为他可以将功赎罪的话,他将是我们的最佳线人。”
夏维说道:“我们警方一向欢迎那些将功赎罪的人,只要他是真心悔改,将来我们也一定会在法庭上替他讲几句求情的话。”
吕伟良道:“那好极了。由现在开始,你就要替我劝劝这位二十三号杀手,彻底跟我们合作,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候那个被称为“二十三号杀手”的男子,已经苏醒过来。
吕伟良的话,他当然听到了。但是,他一点表示也没有。
吕伟良把所有的窗帘拉上,他显然担心外面有人窥视入来。
夏维安慰他说:“你放心好了,街头巷尾,全是我们的人。”
“原来你一直在监视我?”吕伟良道。
“我早知道你对这一连串命案发生了兴趣,”夏维说道:
“过去的经验告诉我,只要是你发生兴趣的案子,跟踪你必有惊人发现,今晚又再度灵验了。”
吕伟良有些啼笑皆非,但是,事情发展到这里,他也觉得除了与警方合作之外,也没有别的可供选择。
他把夏维拉过一旁,低声对他说出了他的办法,夏维听了之后,也觉得此法甚妙。于是,他亲自留下来,协助吕伟良完成他心目中的“里应外合”妙计,务求要把“谋杀学院”的人一网打尽!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不要让那“院长”与“博士”逃脱!因为他们才是罪魁。

吕伟良首先从二十三号杀手那里,获得了一项消息,知道有一位“谋杀学院”里的B教授,告假出来访母。这是一项令吕伟良鼓舞的好消息。
原来吕伟良的办法就是利用巧妙的化装术,假扮“谋杀学院”中人,混进内部去。
根据“七号杀手”梁炳的提供,他们如果没有“谋杀”学院”的徽章,根本无法获得渔民的信任,而乘坐他们的渔船到达荒岛去。
但是“七号杀手”梁炳的声音是带点沙哑的,即使超卓的化装术,能把软胶塑造成一模一样的面型,那沙哑的声音也是无法仿效。何况再根据“二十三号杀手”林洪的口供,“谋杀博士”的密令,是要他杀死梁炳,然后夺回徽章的。如此一来,他们只可以假冒一个人,那是不够的。
幸而有了“二十三号杀手”林洪的口供,再加上警方犯罪档案的记录,终于找出了“B教授”的下落。
原来在“谋杀学院”里教授射击的“B教授”,正是第一届公开射击比赛的冠军英化利。后因一宗商业犯罪案,而被判入狱,出狱后就一直踪迹渺然。
警方将英化利围捕之后,他母亲正在病中。事后警方把他秘密监禁,塑造了他的面型,再将他母亲送入医院料理。
经过整晚的努力和准备,幸得“B教授”与二名杀手还算合作,使到吕伟良初步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
翌日早晨,伪冒“二十三号杀手”的阿生,首先带着“多利”乘渔船启程往荒岛。
由于阿生有着“二十三号杀手”的徽章,所以负责交通事务的渔民,业术引起怀疑,至于那头受伤的狼狗“多利”,阿生只说是被人遗弃的,所以他顺手牵羊带了来。
“铁拐侠盗”吕伟良因为要伪冒“B教授”,而“B教授”的母亲是有病的,二十四小时的假期尚未到,他太早回到“谋杀学院”去,反而容易引起人们的疑心!
故此,他趁着这机会,从“B教授”和二名杀手的口中,希望知得更多有关“谋杀学院”的内部情形。
阿生这时候已经抵达荒岛了。
他带着那支发射二十响子弹的灭声手枪,以及一枚编号第七的银质徽章,进入“谋杀学院”去见“谋杀博士”。由于事前阿生会看过“七号杀手”梁炳的绘图讲解,他进入了“谋杀学院”之后,有如返回自己的家中一样,不致行差踏错。
阿生把“多利”留在门首,独自进入“博士”的教务长办公室。
“博士,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阿生伪冒着二十三号杀手,向谋杀博士报告:“这是七号的徽章,我拣着他刚得回这东西之后下手,总算不负使命,总共发射两枪!”
博士接过手枪与徽章,小心翼翼地检验。
阿生的心脏在加速跳跃,因为他担心此中有破绽,万一有什么不测,他毫无疑问,就会变成了瓮中之鳖。
博士似乎在各方面都是一位专家。他瞪住阿生问:“你第一颗子弹,射击他那一个部份?”
阿生以为头部是最容易令人致命的,所以,他答道:“第一枪我射向他的头部,第二枪是他的背部。”
“看来你还须要再上一课。”博士面色突然一沉,说道:“一个出色的杀手,不但要枪法奇准,命中率要达百分之一百。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判断力,但照你刚才说,显然缺乏了判断力。”
阿生莫名其妙,难道射击头部也会错么?
博士又说:“既然击中了头部,大可省回一颗子弹。一名出色的杀手,是不会浪费太多子弹。”
阿生听了最后一句,才悄然松了一口气。他说:“博士,我只是担心他会在临死之前,向人吐露口供。”
可是,博士仍不满意。他说:“二十三号,你必须再接受训练。”
阿生的心里又变得忐忑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博士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博士又说:“不过,无论如何,你这次的行动应记一功,因为你不但清除了一名学院中的饭桶,还夺回了他的徽章,不致让它落在外人的手中。”
“谢谢博士过奖了。”阿生又说道:“但有件事要请博士原谅。”
“什么事?”
阿生道:“我未得博士同意,把一条大狼狗带回岛上来。”
“狼狗?”
“是的,一头十分可爱的狼狗,我看见它受了伤,于是替它裹伤,想不到它竟一直跟随住我,赶它它也不肯离去!”
“本来你又犯了一次严重的大错误,经由这里训练出来的杀手,不应该有同情心。温情主义往往会出大毛病,幸而是一头狗。”博士想想又说:“好吧,就让它留下来。”
“谢谢博士。”
“你立即到心理班去,我会通知D教授的。”
博士一边说,一边在文件上写了一些什么。
阿生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他从梁炳他们的口中,知道“D教授”也就是“谋杀学院”五个教授之一,专教心理谋杀的。
阿生也乐得有“深造”的机会,以便对学院内部情形有更深刻的认识。
他带着“多利”,缓缓地在走廊上走着。
他担心“多利”这个名字会引起“博士”的注意,所以拍拍“多利”的头部,低声警告它:“你要小心!我们随时有危险,由现在起,我不叫你名字了!”
“多利”摇头摆尾,好象真的领悟了阿生的教训一样。
凭着阿生的记忆,他知道“D教授”的心理班,就在走廊的末端。
门板上一个巨大的“D”字。
阿生轻轻扣动门环,内里应出了一声:“进来吧!”
阿生推门入内,只见四个“学生”,正在听一名老教授授课。他心里想:也许这戴着老花眼镜的人,就是“D教授”了。
阿生的推测没有错,那老者正是“D教授”。他是个心理学家,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个病理学家。他教授的谋杀课程,就包括了心理与病理谋杀在内。
虽然说:ABCDE是五大分类,实际上是代表了五大阶段,“D”排第四,相等于“谋杀学院”中的三年班,“E”便是毕业了。而“A,B,C”三班,则是必修课程。
事实上,派出去的杀手,每一个都未正式在“谋杀学院”中毕业,只是博士认为需要,才选派他们出去,执行任务罢了。
根据“谋杀学院”的制度,经过五阶段的全部谋杀课程训练,便成为一名正式的“谋杀学士”,只经过三阶段的基本训练,只能成为一名“杀手”而已,至于要象博士本人一样,则必须再经深造,才可以获得这项荣衔。
换句话说:A班相当于大学预科,B班等于大学一年级,馀此类推。制度与专门学院差不多,只是并不硬性规定一年一班,而是视乎每个人的接收程度,较有进取心的,可以在半年内完成两个阶段的课程。
上述的大致情形,阿生早从梁炳口中获悉。现在他被“D教授”安排在一个座位上坐下来,至于“多利”则跑到广场外面去了。
D教授看来已经六十多岁了,在座的四名“学生”看来十分尊敬他。
D教授对阿生说道:“博士刚刚在通话机中吩咐过我,要我给你灌输一些心理学方面的常识,希望你用心的去学,成为一位出色的杀手!”
D教授又给阿生一份油印讲义,上面印了一些人体结构图。
阿生看看其他四名“同学”,也是每人手中都有一份。
D教授讲解说:“病理学中有所谓心理治疗,同样的道理,谋杀学问也有所谓心理谋杀。在这方面最佳的对象当然是心脏病患者。但是,并不是每一个被我们谋杀的对象都是患有心脏病的,这就须要我们进行一种所谓心理攻势,我们学院中有起码的规定,就是谋杀绝不能留下任何线索。但是,高级的谋杀方式,就是让我们要杀的对象自己去送死,这就要靠心理了。”
阿生心里道:这老家伙看来也是个出色的谋杀专家。
这一课的时间颇长,阿生足足在里面坐了一小时有多,才可以踏出课室门口。
突然有人在他背后一拍,登时把阿生吓得一跳。回头一看,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小伙子。他笑道:“二十三号,博士又要你深造吗?”
阿生这才发觉自己未免太过作贼心虚!现在他的身份既是“二十三号杀手”,自然会有许多“同学”认识他。问题却是:二十三号杀手并未逐一告诉他各同学的外形,因此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编号。
凡是“谋杀学院”中人,当进来之后,心须佩戴那枚蓝底的徽章,以资识别,离开学院到外面去的时候,挂进内衣袋里,非到必要时,是不会让人看见的。
阿生灵机一触,一边跟对方说话,一边为他整理那枚徽章。
阿生说道:“你这枚徽章怎么挂得歪了?博士见了一定骂你!”
他趁势看看背后的号码,那是“十九号”。于是他紧记心中。
十九号年纪约在二十四五岁之间,从他的满脸笑容,很容易看得出,那是一个乐天派的人。
阿生跟他并肩走过走廊,向广场那边走了过去。他的目的是要顺便看看“多利”跑到那儿去了。
“多利”不知由那里飞扑出来,平空吓得十九号一跳。阿生喝住它!
十九号惊魂甫定,问道:“是你带回来么?”
“是的。”阿生摸着“多利”的头部,“博士容许我收养它!”
“你虽然要再深造,到底已成为正式杀手了,博士自然对你优待。”十九号叹气说:“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考试。”
阿生知道成为“杀手”之前,必须经过博士的考试,听这家伙的口气,他可能经过考试之后不合格,否则不会用那个“再”字。
因此阿生说道:“你很希望到外面走走吗?”
“是的。闷在这里,日子真不易过。”
“你总没有想到出外工作是相当危险的。”
“危险?”十九号轻轻一笑,“我早已过惯了那种危险的生涯,太安定了,反而没有意思。”
二人边说边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射击场那边!十多个“学生”正分头练习,有人在练靶,那是以实弹射击摇摆中的木人,也有人以利刀向稻草人刺杀,更有二人互相搏斗的。
看他们的认真操练,不难想到“谋杀学院”的训练过程非同儿戏。
阿生留心那些射击木人的子弹,每一颗要不是射向头部,便是左边的心脏部位。
十九号扯扯阿生的衣袖,道:“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二人走向一棵大树底下。
阿生诧异地反问道:“什么事?”
“你被派出外工作,是一个人,还是有人陪伴的?”
“为什么你要这样问呢?”
“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再被博士考试,如果合格,就会派出工作。”
“那么,一个两个人又有什么分别?”
“我的意思是要知道一下,届时的行动会不会受人监视。”
“对不起,我可不能把工作上的程序告诉你,否则,博士知道我就不得了!”
十九号半生气地说:“他妈的!我跟你这么好的朋友,难道我还会出卖你吗?”
阿生看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傻瓜,当然有人监视的,博士怎么肯让我们一个人出去自由行动?”
“那么,最近这次派出去,你给谁监视?”
“给谁监视?不!不是我给谁监视,是我监视别人。”阿生说道。
“你负责监视谁?”
阿生故作神秘道:“你先发誓,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跟你相处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为人么?”十九号说。
“不怕坦白告诉你,我不是监视谁人那么简单,还要杀人灭口。”
“什么?”十九号吓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你杀人?”
“是的,别那么大声,博士知道就糟了。”
“放心吧!我不会对任何人提及的。快些告诉我,你杀了谁?”
“七号。”
“为什么博士要你杀掉他?”
“因为他遗失了一枚徽章,泄漏了我们这里的秘密。博士觉得他太大意了。”
十九号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道:“是你才可以杀得下手,我就不忍开枪了。”
阿生觉得奇怪。他以为这里训练出来的人,全是冷血动物,想不到十九号竟还有些人性。他耸耸肩说:“你也知道,这不是我的主意。如果我违反了博士的命令,我也有生命危险!”
“我不是怪你!是觉得这里太可怕了!”
阿生低声说道:“十九号,你说话要小心点,幸而面对着的是我,要是换上了别人,我才替你担心。”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跟你说这番话?”十九号又说:“二十三号。不怕坦白对你说吧!我真希望出去见见一个人。”
“谁?”
“我的爱人。”
“哦!原来如此。”
“出狱之后,我就被人带到这里来接受训练。她一定以为我还在狱中。”
“那你要用心一点学习,终归会被派出去工作的。”
阿生话犹未完,突然感到耳边生风,急忙推了十九号一把。
十九号莫名其妙地倒向一旁,他还未开口发问,一把利刀已从耳畔擦过,“卡察”一声,利刀隐没进了数寸,稳稳插在树身之上。
二人惊魂未定,回头一望,那是专授武功的“C教授”。
阿生早从梁炳口中获悉,这个面有刀疤的人就是“C教授”。所以他说:“C教授为什么要对付你?”
“我也不知道。”十九号说。
"C教授”正由那边走过来,他若无其事地笑道:“十九号,你可以毕业了。”
十九号给他弄得莫名其妙。
阿生反而明白了。他沉声说道:“原来他在考试你。”
C教授原来看不见阿生曾用手推了十九号一把。十九号给阿生提醒之后,说道:“这回真要谢谢你了。”
十九号的说话也像阿生讲得那么低沉,所以数尺外的C教授还没有听到。
C教授走到他们跟前说:“十九号,你如果不合格,就有可能少了半支耳朵。但现在,二十三号你可以做个证人”。
“二十三号”当然就是指阿生。
阿生苦笑道:“这种考试方式,也确够新鲜刺激。”
C教授笑道:“这也是博士的主意,他要用人,吩咐我们加速训练。十九号,你只过了第一关,还有两关,这要看看你的运气了。”
“好吧!”十九号大为兴奋,“先谢谢你了,C教授!”
话未完,博士由那边走过来。不知怎的,阿生见了他,便感到忐忑不安。
C教授迎上去,不知跟他说了一些什么。但看情形,十之八九是谈及刚才的考试经过。
博士似乎很满意,于是招手把十九号叫过去,进行第二阶段的考试。
十九号走过去,阿生不敢跟随他过去。只是离远参观。
博士给十九号一支实弹手枪,对他说道:“等会儿就会有人由靶板后面走过,我要你一枪把他击毙!”
说着,博士挥手示意。那一边,显然有人在接应他,所以,射击场上所有的人,都停止下来。
泥墙那一边的靶板,设计得本来就够特别,有一滑而过的木人,也有摇摆不定的木人,更有完全静止不动的木人。
在一度阔仅二尺的门口后面,突然有一个黑影一掠而过!
十九号把握时机,立刻发射了一枪!
“砰”然枪响过后,那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那原来是一个真人。只见他挣扎几下,随即静止下来,动也不动!
阿生在这边也看得心惊胆震!
十九号当初只以为那是一具木人,想不到会是一个真人,也给吓得呆了一阵。
博士却若无其事地说:“十九号。你的枪法大有进步。现在还要看看你的头脑是否够灵活,假如你过了最后那一关,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众目睽睽之下,各人看见刚才被十九号一枪击中头部的那个人,现在就给数名大汉抬走!
C教授问道:“他是谁?”
博士面色一沉,说道:“一个企图混进来的傻瓜。”
此语一出,阿生几乎昏了过去。因为他不知道博士所说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师父吕伟良。
博士说完之后,就带着十九号,跑到屋子里面去。
阿生真想问问他,又怕露出破绽。心里想:除了师父之外,还有谁会混进来?
吕伟良本来相约在黄昏之前赶到这儿来的。他伪冒的身份是“B教授”。但是,他的计划会不会改变,阿生就不得而知了。
阿生为明真相,也走进屋子里去。
他认得一名大汉,是刚才数名“抬尸者”之一,忍不住截住他问:“刚才那具尸体呢?”
“在解剖室。”那大汉顺口答了一句。
阿生似乎未听梁炳谈起过什么解剖室。他怕露出马脚,不敢追问得太多。
他走到走廊拐弯处,看见另一名大汉正从一间房中走出来,阿生认得他也是刚才抬走尸体的人之一。不问可知,眼前这一间,必是停放尸体的解剖室。
他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直至发觉那大汉远远离去,他才回过头来。
阿生轻轻推开那度房门,果然看见一具死尸躺在一张手术台上。
一幅白布自顶至踵的,把尸体遮盖着。血水正逐渐由头颅上流出,渗透了白布的一端。
阿生看得清楚,十九号刚才那一枪,的确射得十分的准确。
阿生刚掩上门,就想走过去揭开白布细看。岂料就在这一刹那间,突然有人在背后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膊,吓得阿生的心脏,几乎要由口腔里跳出来了。
那人说道:“你进来干什么?”
阿生回头发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穿上了白袍,戴上了医生用的胶手套。
阿生力持镇定,说道:“我只是想看看那具尸体。”
“有什么好看?小心给博士知道了,他就会怪你多事。”
阿生看见那人并无恶意,于是灵机一动,说道:“坦白说,我只想看看十九号的成绩,我真不相信他的枪法如此准确。”
“怎到你不相信?那一枪中正了脑门,发射得极度准确。”
“我才不相信!”
“你可以过来看看。”那大汉说着,一直走向解剖台那边。
阿生又惊又喜。惊的是谜底快要揭开了,可不知那会不会就是他师父吕伟良;喜的就是他的诡计成功了,终于可以一睹那死者的面目。
白布揭开,见那尸体上的头部,仍在不断流出血来!
阿生在心惊胆跳中,俯视着那尸体的面部,发觉他并不是吕伟良,阿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惊叹地对那人说道:“果然是枪法厉害!”
那人笑着将白布盖住尸体的头部,说道:“当然,由这家学院训练出来的,个个都是人才。”
“对不起,骚扰你了。”阿生因为不知道对方是谁,担心谈下去会露出破绽,所以说完之后,就想匆匆离去。
可是,那人突然又叫住他:“喂!二十三号,你等一等!”
阿生心里一凛,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他顺口反问道:“什么事?”
那人说道:“听说七号给你杀了,是不?”
阿生答道:“是的。”
“博士也说你做得好,只是你也太小心了,多浪费了一颗子弹。”
“那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
“但博士的要求是很高的。”
阿生支吾以对,终于,匆匆离开了那间解剖室而去。
阿生所以不敢在那儿停留得太久,是担心博士闯进来,也怕对方窥出破绽!
阿生刚离开了解剖室,就在走廊上遇见了十九号,他忍不住问道:“过了第三关没有?”
十九号的面色极之难看。阿生大感惊奇!
他心里想:十九号也许无法闯过第三关,否则怎会这样难过?
阿生安慰他说:“何必如此?第三次考试,相信也不会太久的。我知道博士等人用呢!”
十九号摇摇头苦笑一下,道:“二十三号,你以为我合格么?”
“第一,第二关,我目睹你闯过了,就是第三关,可不知……?
“第三关也给我闯过了。”
“那么,你还愁什么?”阿生意外地感到非常惊奇!
“你不会明白的。”十九号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想走。
阿生尾随着他,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十九号。”
“博士这一回,把我难倒了。”
阿生恍然道:“原来你怕杀人,那怎么可以成为正式杀手?”
“杀人我不怕,但我认识的人,可不忍心下手。”十九号说道:“何况,这个人是我的恩人。二十三号,你叫我怎下得手。”
阿生想不到十九号已经有了任务。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十九号把一张照片出示,说道:“你瞧!这还会假么?照片中人姓柳,与我同姓,是我堂伯父。我父亲去世后,他维持我们一家大小的生活,是我的大恩人,只因为我自己不长进,才会犯案。但是,现在叫我杀他,我真做不到。”
阿生故意说道:“十九号,别这样,博士的话你怎可以反抗?”
“我不是反抗,而是无法下手。”
“会不会是他故意试试你?”阿生说道:“照道理,不可能如此凑巧的。”
“我看不会吧!博士要杀他,是因为他收到了我们谋杀学院的募捐信件,竟然去报警。”
“我看,这件事大有问题,博士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你堂伯父的,十九号,如果你不忍下手,也该向博士交代一下。”
十九号若有所思,沉吟道:“不!这是一个机会,我怎可以放过?”
“十九号,你的意思是——”
“二十三号,你不要出卖我。”十九号左右张望一番,又说:“我没有你那种胆量。虽然我犯过案,但我还有点人性的。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出卖你,希望你也不要出卖我。”
阿生默然无语。
十九号终于匆匆由走廊上走过。
阿生心里想: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如果博士有意要试试他,这件事便可大可小。
但是,看十九号的表情如此迫真,以及他留给阿生的印象既懦弱又富感情。就不像是“演戏”,最多是博士有心要为难他而已。
阿生回到宿舍,发觉“二十三号”这个编号的床位,正是在“十九号”之侧,怪不得十九号跟他如此亲切了,原来他们是芳邻。
阿生发觉宿舍中没有人,正担心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出错,万一个个都聚集在某一个地方,偏偏少了他,这个破绽就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走了进来。
阿生看清楚,发觉这家伙正是刚才在解剖室里见过的人。
他看对方在“十二”号床位躺下,才知道他是十二号。
阿生问道:“十二号,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啦?”
“博士要我实习,习惯面对死尸,所以看够了就走。”十二号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其实,死人与生人也没有什么分别吧!为什么生人会怕死人呢?”
“那具死尸,到底是谁?”
“天晓得!盲目闯进这荒岛来的人,总之有危险就是了。”
阿生想起他师父吕伟良,心中纳罕。要不是亲眼看见,他实在不敢相信这里的人这么残忍,杀人竟然当作杀鸡那么随便,尤其是那个“谋杀博士”他好像要把所有的学员,都训练成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阿生想得糊糊涂涂的,终于,在倦极中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阿生在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外面人声嘈吵,立刻自梦中惊醒。
他冲出宿舍,透过走廊,只见博士的“教务长办公室”门前挤满了人,他也挤进人丛中去,只见办公室里面除了博士本人,就是“B教授”,此外地上还躺了一具尸体。那人蜷缩着,面部向内,所以阿生看不到他到底是谁。
不过,“B教授”怎么会回来了?阿生心里大感疑虑,因为根据他们原来的计划,吕伟良是要伪冒“B教授”混进这里来的。
现在连阿生也不敢肯定,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B教授”。
吕伟良的计划是把“B教授”交给警方监视起来,然后由他假扮“B教授”在约好的时间,混进“谋杀学院”中来。
吕伟良所应用的化装术是最新的,先以人肉色泽的软胶,塑造出B教授的面部轮廓,再模仿他的动作表情。阿生也是用这种新法伪冒着“二十三号”杀手。
但是,这是十分危险的一项工作。任何人也可以想像得到: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谈吐举止,未必尽然相同,即使极力模仿,但有心人细心辨认之下,必可窥出破绽。只是一般人习惯了看表面化的东西,但见外型轮廓差不多,疏忽了其他方面,自然也是难免的事。
吕伟良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心理,希望可以查出谁是这家“谋杀学院”的首脑,以及他们幕后的真相。
阿生看看时间,差不多黄昏了,吕伟良约好到荒岛上面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时候。
吕伟良如果就在其中,他一定会认出阿生的真正身份来的,尽管阿生现在的外表是“二十三号杀手”。
博士的办公室里,气氛极之紧张,四名枪手拦在门外,把看热闹的“学生”隔开。博士本人的面色凝重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阿生故意低声问身旁的一名“学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答道:“有人要谋杀博士。幸而B教授及时赶回来,替博士解了围。”
“有人要谋杀我们的博士?”
“是的。”
阿生楞住了一阵。他想不通,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现在站在博士面前的,真是的B教授,那么,倒在地上的,又是谁?会不会是吕伟良的身份被人发觉了,真的B教授逃出警方的掌握,及时回来救了博士?
阿生胡思乱想一阵。
室内的博士蓦地飞起一脚,把躺在地上的人,踢得面部朝天。
阿生和所有站在门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呀”然一声惊叫之后,便是窃窃私议。
原来躺在地上的,并非别人,正是十九号。
十九号就是今天才经博士提升为正式杀手的学生,但是没有人知道何故会弄成这种局面。
阿生应该明白的,因为十九号对博士表示不满,所以他要杀害博士,绝不出奇,奇在“B教授”为什么会替博士解围。
阿生心里想:假如他是吕伟良假扮的,就不会帮着博士,把十九号杀害了。然而这个“B教授”极有可能是真的。
又假如真的B教授脱离警方的掌握而逃回来,后果就不堪设想,起码他会知道阿生的“二十三号杀手”的身份是假的。
阿生一想到这里,便感到浑身不安。
这时候,博士召人把十九号的尸体搬入解剖室。所有在场的人都可以看见,十九号背部有血水渗出,那大概就是致命伤。
B教授是射击教练,他能一枪命中,绝不出奇。他及时赶到,把博士救回,在场的人亦不以为奇。只有阿生却给这场面弄得头脑昏乱不已。
因为“B教授”身份的真与假,影响之大,实在无法估计。
博士惊魂甫定,转而对在场的人说:“十九号本来合格了。我升他在任正式杀手,派出工作,他突然狂性大发,竟敢闯进办公室来对付我,幸而B教授及时赶了回来,救了我一命,现在没有事了,请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去吧!”
挤在门前的人,纷纷离去。
阿生一心要等“B教授”出来,试探一下他的口气,看看他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博士把办公室的门掩上了。室内就只留下他和“B教授”二人在内。阿生看见这情形,更加感到不安。
吕伟良的性格,阿生是最了解的。他不是个残暴成性的人,照理不会把十九号一枪了结。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十九号的确中弹身亡。
那么,“B教授”决不会是吕伟良所假扮的了。阿生这样想着,立即就感到浑身冰冷的,甚至想逃走!
阿生虽然是经吕伟良亲手训练出来的,但每逢一个人处于这种疑幻疑真的局面底下,心里忐忑不安是难免的。
其实,学院里忐忑不安的,又何止阿生一人?其他的学员们,甚至包括那儿位教授在内,都觉得心情凝重,只因为死者不是外人,而是他们朝夕见面的自己人。
在博士的办公室里,B教授正受到博士的厚待。
平时难得看到脸上有笑容的博士,此时正与B教授频频举杯。
"B教授,令寿堂怎么样了?”博士十分关心地问。
B教授答道:“博士,你真有心,我已经把她送进医院里去了,相信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你真孝顺!”
“没有办法的,我家里什么人也没有了,就只得这一个母亲。”
“如果不是为了加速训练这班小喽罗,你的假期也可以延长一点,但是,我实在须要他们快些成为正式杀手。”博士呷了一口酒,又说道:“教授,你也知道,我们这间学院,是新成立的。我们还找不到大后台,因此只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去扩充。”
“博士,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尽我所能,早些令他们成为正式杀手。”
“如果一切依我和院长的计划去做,我们行业将是令人惊奇的。我们把社会上的废物,尽量加以利用,B教授,你当然也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当然明白。我们把歹徒训练成杀人专家,这真的是等于‘废物利用’,这种七十二行以外的新兴事业,相信一定大有可为。”
博士说道:“在外国,这种行业不但流行,而且赚钱又多又快,院长希望我们合作得好好的,最多三数年后,我们都是大富翁,到那时,大可以收山到外国去叹世界了。”
B教授也充满希望,与博士举杯。
B教授说道:“院长还有一些什么大计划?”
“一切要看看我们训练的成果。”博士说道:“我们目前最需要的是经费,所以不能不心狠手辣,希望接到我们募捐信件的富商,会在破财挡灾的心理影响下,乖乖的打开他们的腰包。”
“博士已经是这方面的专才,相信院长一定更加有经验。”
“院长年纪老了,但他有头脑,我们如果没有了他,这间谋杀学院也难成立。”
“院长可在我们这里?”
“你问这干什么?”
B教授支吾着说道:“我只是好奇心,想见见他!”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但不是现在”博士说道:“院长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是因为他经常要出现在公共场所里。”
博士和B教授的谈话,似乎并无结果。因为B教授提及院长时,他就发觉博士不大高兴,所以他没有追问下去。

第七章 恐怖学府 傀儡院长
阿生还没有跟B教授接触,“谋杀学院”里又发生了一件轰天动地的事。
有人向博士报告,说十九号的尸体突然自解剖室里面失了踪。
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许多人都知道十九号的确死于B教授的枪下。甚至把尸体搬入解剖室的人,也证明十九号已经气绝身亡。
“谋杀学院”内地方阔大,人们都奉了博士之命,四下里展开搜查,目的是要找寻失了踪的十九号尸体。
就当各人在紧张搜索中,十九号突然出现在博士的办公室里。
博士吃惊地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你猜猜吧!”十九号的手中多了一支枪,他神色极之愤怒。
博士坐在他的办公室后面,态度忽然又变得冷静。他瞪住十九号问:“你想怎么样?”
“我要杀你!”
“你疯了!”
博士话犹未完,子弹已经夺膛而出,射向他站立的位置!
但是,子弹业未把博士射倒!
博士依然屹立在那里。他格格大笑道:“十九号,你这大傻瓜,为什么会死不掉?我想到了,是B教授没射中你的要害么?”
十九号没有答他。
但是,他心里既然明白十九号为什么没有死掉,十九号自然也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倒下去。办公室内原来有一道透明的防弹玻璃在其中,怪不得博士态度会如此冷静了。
十九号在极度恐慌中,自博士的办公室中退了出来。
B教授立即叫他跟他走,他生气地说:“你疯了么?怎么你蠢到这个程度?”
B教授在慌忙中把他拖入一间房间中去。
走廊那边,阿生刚好目击其事。阿生也是奉了博士之命,到处搜索十九号“尸体”的,刚才一幕使他更加信B教授就是他师父吕伟良。
虽然人们都以为十九号死了,但阿生在听到了“失尸”的消息后,却心里明白,B教授那一枪大有问题。
阿生也跟踪着他们,闪进那间堆置了一些杂物的房间中去。
十九号不知内里,以枪嘴指住阿生,沉声说道:“找我么?快举高双手!”
B教授道:“十九号,不要冲动,把枪放下,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好吧!B教授,我相信你。”十九号说道:“你千万不要再令我落入博士手中。”
“如果我要害你,那一枪就不会是血浆弹。可惜,你太过冲动,你不该去找博士算账。现在事情很麻烦!”B教授道。
阿生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师父?”
“然而你以为我是谁?”
十九号莫名其妙,摸摸后脑道:“你们在说什么?”
阿生正想答话,B教授又说道:“我当然不是真的B教授,否则,我就不会救你了。”
十九号更加不明不白地瞪住他。B教授道:“我是假冒B教授的,这件事,以后慢慢再向你解释,请你快些为你的安全设想,外面正有许多人要杀你呢!”
阿生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虽然看情势眼前这个B教授必然是假冒的,但经他师父亲口说了出来,心里总觉得放宽了一些。而十九号也逐渐明白到,何故博士的亲信也会救他?B教授既然是假的,那这个问题亦自然而然的迎刃而解。
吕伟良没有时间向阿生多说话,只把手中的一支手枪交给他,说道:“阿生,我们的行动要提前了,一切计划也被迫改变!”
阿生固然明白他们的行动计划是什么,只有十九号听得莫名其妙。但是,他也没有时间追问下去了,因为门外人声吵闹,好像就有人要搜到这儿来似的。
吕伟良把裤管捋高,露出半截义腿。义腿是空心的,里面收藏了一些东西,吕伟良把那些东西也交了一部份给阿生。
阿生自然明白,因为有许多是他手制的袖珍炸弹,此外还有一具无线电通话机。
吕伟良又问道:“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那个院长么?”
阿生答道:“院长室查到了,但我不知道他是否在里面呢?”
十九号道:“一定在的,只是不能轻易进去,院长室经常重门深锁!尤其是这个时候,他们一定会在那儿加强了守卫。”
“打蛇要打头,我们快些去找着他,希望他可以控制大局,减少死亡!”吕伟良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走去开门。
他虽然跛了一条腿,但早已习惯了拾弃铁拐杖而改用义腿走路,走起来,也跟常人差不了许多。当然,如果要跑得又快又方便,还是离不了铁拐杖的。
房门拉开,三人先后走出那间房,十九号从言语间,已经知道了他们都是冒充的,相信对于这里的环境都不会太过熟悉。因此说道:“你们跟我走吧!我有捷径到院长室去!”
师徒二人刚跟在十九号的身后面走了几步,立刻有人在走廊的另一端大喝了过来:“不要走!站住!”
阿生话也未等对方说完,已是一个翻滚,顺势倒了下来,就在那一刹那间,枪声接连响了起来,吕伟良与十九号亦同时闪向门口的凹入处!
阿生出手之快捷,真是出乎对方意料之外。因此,在枪声连串响起之后,对方已经有一个人倒在地下呻吟,他显然中了一枪,受了伤!
其余几个人纷纷躲进了房门的凹入处,因为走廊之上,本来就是一个个的房间,每间房都有一个门口,每一个门口都稍为凹陷入去的。
吕伟良道:“阿生,掩护我们,我与十九号去找院长!”
阿生答应一声,一颗烟雾弹已经脱手飞出!这些经阿生亲手设计及手制的袖珍炸弹,只有指头般大小,但爆炸开之后,威力却是十分的惊人,但听“轰隆”一声巨响,走廊上随即烟雾弥漫!
吕伟良趁势带着十九号,由走廊拐弯处转了出去。
十九号指指另一个拐弯,对吕伟良说道:“院长室就在那边!”
吕伟良迅速和他冲了过去!这时他们的手上都持有一支手枪,随时准备迎击那些迎面而来的人,因为他们都明白到,这里是专门训练职业杀手的地方,所以这里各人的枪法虽不是每人都百发百中,但射击的水准必高。因此,他们可能在刹那之间,便会中弹身亡,除非他们出手快过对方,也必须准过对方!
十九号带着吕伟良拐弯抹角,终于来到了一间房门前。门上漆着:“未经许可,不准接近”!
“非请勿进”一类的警戒字句见得多了,但用到“不准接近”!这似乎有点特别,也显示出这是有如军事重地一般的重要。
阿生也随后而至!
但是,他却守在走廊的另一端,以便随时截击苦苦追迫他们的人!
幸而这家“谋杀学院”一切设施仍在发展阶段,走廊与各房间未设有电视眼之类的新式传真仪器,因此在四通八达的走廊上,彼此变成了捉迷藏一般!
十九号对吕伟良说道:“这一间就是院长室,但我从未进过去!”
吕伟良伸手扭动那个门环,发觉门已在内锁上了,但对他来说,这是简单不过的事。开门开锁,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只见他轻轻一撬,门已“呀”然应声而开。
但是,里面没有人。
吕伟良担心另有暗格,小心戒备下,又搜索了一遍,仍搜不到什么。
不过经此一搜,吕伟良不禁大感惊奇!因为室内蛛网尘封,好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一样。
吕伟良瞥见那边还有一道横门,与十九号通过那道门,到邻室去,那是院长的会客室,同样是找不到半个人影,也同样是蛛尘网封。
吕伟良忍不住对十九号说道:“你们院长是不是很久没有到过这里了?”
“不!前一些时才对我们发表谈话,鼓励我们努力学习呢!”十九号说道。
“他在广场上对你们发表谈话么?”
“不!只是透过了扩音器。”
“那可能只是录音声带,这里显然很久很久也没有人到过!”
“那么,我们怎办?”
吕伟良正想答话,邻室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立刻戒备。一个人影由院长的办公室走过来,他原来就是阿生。
阿生说道:“他们在外面继续进行搜索,相信最安全还是这里。”
吕伟良把院长室与会客室两道可以通往外面的门,分别闩上了,继续在里面搜寻,希望可以把院长的下落弄个水落石出。
终于,吕伟良在院长的办公桌上,找出了一些秘密来,桌子的抽屉里,原来放着一副录音机。根据线路显示,录音机可以将声音透过扩音仪器,把声带的声音传至整间“谋杀学院”。
十九号恍然说道:“原来博士就是院长。”
吕伟良不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博士怎么会是院长呢?也许院长每次悄然回到学院里来之后,录好了音就走。”
十九号说道:“不可能的,如果他回来,我们总会见到。这间房只有博士一个人进来,他可能从中搞鬼,根本就没有院长这个人。”
阿生也说道:“也许十九号的话是对的,如果没有其他暗门,院长由这两道门出入,都难免会给院中人见到的,因为这两道门都通往走廊。走廊上经常有人走过,不可能永远没有人看见。”
阿生说着,又走过去检查那些录音仪器,发觉这些设备与一般有些不同。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一个跌得有些凹陷的麦克风。阿生把通往外面的线路开掉,试放一段声带,院长的声带有点沙哑,阿生透过那具跌坏了的麦克风,也把自己的声音录进了声带中去。当播讲出来之后,发觉两者之间相差不太远,都同样有些沙哑。
但是,更令人出奇的事并非那些麦克风与声带,而是办公桌抽屉中,并无任何文件足以证明有“院长”这个人存在。
吕伟良对阿生说道:“你设法录一段谈话声带,将计就计,就当你自己是院长,要学员和教授们反叛博士,说他是一号杀人犯,把学院弄得一团糟,非杀不可,又说警方已经包围这个荒岛。录好之后,我们迅速离开这里。”
阿生会意,于是开始录音,
吕伟良则以无线电通讯仪器,与警方取得联络。其实警方早已秘密对这个荒岛展开监视。许多警员伪装渔家,乘租来的渔船,对那些机动帆船暗中监视,直升机队则随时准备应召出发。
吕伟良的袖珍通讯仪器是暗藏在义腿之内的。强力的干电池,可以发动半导体仪器,使到吕伟良可与在荒岛邻近海面的渔船取得联络。
十九号则继续在房内各处搜索,结果又给他在墙角一处暗格中,搜出了一支灭声手枪和一副电影放映机,此外还有一卷胶卷。都是十六毫米的。
十九号把电影放映机通上了电流,将那卷胶卷播映出来,原来是院长与博士谈话的纪录片。
这时吕伟良亦已经与海面上的警方人员联络妥当,走过来看看那些纪录片,希望可以看出谁是这间“谋杀学院”的院长。
但是,影片的光线不足,院长在画面上亦仅可见到背影而已。
表面上实在看不出这部纪录片的价值,但想深一层,看影片的拍摄手法,便不难想出了其中的玄妙。
原来院长办公室里的办公桌对面的一道墙上,有一玻璃窗,玻璃窗有二层窗帘,一是轻纱,一是绒帘,都是由办公室内面加以控制的。
那阔达三尺,高仅尺许二尺的玻璃窗,是一种厚厚的沙玻璃,这是不透明的。从电影放影机安放在墙角的角度推测,镜头既是对准了那个银幕形的玻璃窗,底片放映时,画面自然亦可以在那儿出现。那么,当有人在走廊上经过时,很容易以为“院长”正跟博士在“他”的办公室里谈话。
假如每次只放映这卷胶卷其中的一段,在外面看见“室内情形”的人,绝不会引起疑心。
如此看来,院长这个人绝不存在,那是大有可能的。
但是,博士何故弄这假局?目的大概是:一,令到学员们震惊于“院长”的淫威之下,二,对教授们易于交代,三,在各人脑海中造成假象,万一有什么不测,主要的责任问题易于推卸。
十九号不敢把画面放映在那块沙玻璃上,只以室内的墙壁作为银幕。而玻璃窗那两度厚厚的帘子已经拉上了。
吕伟良看过胶卷底片之后,令十九号把它和一卷录音声带带走。那支灭声手枪,也不例外。
阿生这时,也把吕伟良吩咐他要讲的话录完了音。
吕伟良知道他们迟早会搜到这儿来的。因此,他们在门缝中看过走廊上没有人的时候,便示意阿生把扩音仪器上的开关扭开,然后,三个人迅速离去了!
阿生早已明白到他师父吕伟良的用意,所以那一卷录音声带最初的一段是没有声音的,以便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离开那间“院长办公室”。
三个人通过走廊,迅速闪进一间房里去,那是他们刚才进去过一次的储物室。他们决定以静制动,希望可以俟至警方人员一举包围这间学院。但是,阿生走在最后,竟迟了一步!
“辟”然一声枪响,表示走廊那边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
那一枪并未能命中,阿生迅速闪了入内。
吕伟良和十九号也听到了枪声,立即展开反击!于是走廊之上,一时枪声卜卜,子弹有如穿梭一般,各自人身边擦过!“砰砰嘭嘭”的回声,更是震耳欲聋,
突然之间,扩音器开始广播了!
那带点沙哑的声音说道:“各位亲爱的同学们,请听我说几句话。当然,你们都一定会认得我是院长。对了,我就是意图把各位训练成专职人才的院长。但我并非要大家去杀人,更不是教你们残杀自己人。这点我可以发誓,因为过去各位已经做错了,我是要各位重新做人的,但是,博士企图瞒骗一切,再将各位带上歧途,这是令人气愤的事。过去每一次对各位讲话,都是由他控制住我,要我依照他意思去讲的,但现在这里已经给警方包围了。大难临头之际,我只能对各位同学说一句后会无期!希望大家在这危急关头把博士抓住,交给警方,总可将功赎罪,因为他才是罪魁······”
话犹未完,突然传来了数响枪声,整座录音机好象被人轰碎了。
走廊上的枪声暂时停止下来,人们似乎都被刚才那一段广播词吸引住了。因此,当人们听到了枪声之后,立刻一窝蜂的涌向“院长办公室”。
吕伟良师徒二人与十九号心中暗喜,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一段广播词是阿生所讲的。当时吕伟良也不敢对这方面寄予太大的期望,但现在看来,这班学员对“院长”的确很尊敬。
要是“院长”没有其人,只是博士胡乱制造的偶像的话,那么,这一回便是博士自作孽!因为数名持着手枪的学生,正赶往“院长办公室”那儿去一看究竟。
博士的确已经闯入了“院长办公室”,与他同时在一起的,还有二名亲信枪手。
博士在盛怒之下轰毁了那具录音机之后,拿起麦克风想说话,突然门外枪声乍起,数名学员已经急急冲到,二名枪手为了护卫博士,立即还击!
博士企图力挽狂澜,无奈他平时在学员们的心目中,把“院长”造成了一种偶像。即是神圣不可侵犯,如今“他”竟在广播中被人枪杀,那有不发生反感之理?
因此,瞬息之间,另外一批学员也由走廊那边涌到,与刚才的一批会合,围攻“院长办公室”,因为他们已经不再相信博士,认定“院长”是被博士所杀,,他们更相信了“院长”的话,希望把博士生擒,交给警方人员,将功赎罪!
子弹把“院长办公室”的玻璃打烂了,那二名枪手渐渐没有反击,看来他们非死即伤,只是不知道博士怎样罢了!
数名学员一涌而入“院长办公室”,但是,里面竟空空如也!
学员们平时对这儿视作“圣地”,他们从未到过这儿来。现在是为了院长的广播,他们认为院长可能被杀了,所以才会冲入来。
可是,这里连鬼影也没有一个。
他们四下里搜索,除了那些扩音设备与录音机之外,便是一些蛛网尘封的家具。
“看来没有人被杀,否则,为什么连血渍也没有呢?”一名学员说道。
另一名说:“那么,博士那班人呢?”
各人都莫名其妙,因为他们在“院长办公室”的两度门口,都有人把守,但彼此都说没有见过博士和他的手下们由内出来。
“我看,这里面可能有机关!”
“对了,博士可能由秘密通道去了。”
“那么,我们怎办?”
“三十六着,走为上着,还用说么,当然是快些离开这儿。”
“是的,我们还是快走,警察可能真的会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我们都是有案底的人,如果给警方抓回去,那还了得么?”
“对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再落入警方的手中。”
一班学员在议论纷纷。
忽然又有人提出:“我们反正是走,何不去博士办公室发点横财?”
“横财?什么横财?”
“他妈的!你真没有记性啊!博士等回来的那一笔巨大的经费呢?”
“对了,他用等同勒索的方式去劝捐回来的扩充经费,大概还在他办公室的保险箱里,来吧!我们一齐去找!”
于是,学员们又一窝蜂似的,涌到博士的办公室里去,他们似乎暂时忘记了追击吕伟良师徒二人。其实,他们刚才也只不过受了博士的怂恿而已,他们当然不会晓得吕伟良和阿生的真正身份。既然以为他们跟十九号一样是自己人,如今大难临头更为了发财,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各人来到博士的办公室,发觉光线很暗,由公桌后面没有人。几个急先锋匆匆冲了过去,岂料“轰隆”连声,几个人纷纷倒了下来。
原来博士的办公室之内,中央有一幅透明的防弹玻璃隔开了,这班人竟不知道,看见室内无人,便匆匆赶到办公桌后面去。因为他们都知道,博士的办公桌背后就是保险箱之所在。
这班曾经犯过各种刑事案的歹徒,在连放数枪,那度巨大的防弹玻璃仍无动于中时,一时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好。
俗语有道:“贼公计,状元才”,他们既然是无所不为的歹徒,办法自然多着。
结果在他们的分工合作之下,终于给他们找到了博士办公室的另外一度暗门,各人于是涌入办公室的后面,围在办公桌附近,其中一名老手将保险箱打开。
那名老手自然是开保险箱的能手。但是,当他旋转了那暗盘之际,便感到有点不妙!
突然“卡察”一声!紧接而来的,便是一声“轰”然巨响!
一时之间,火光冲天,震撼得整座学院摇摇欲堕!围拢在博士办公室的学员们,首当其冲,无一幸免。
保险箱内,满载炸药,一经触发,使是不可收拾。
原来博士是为了迫不得已要撤退时,用以对付警方人员的,想不到却杀死了本院二十多名学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时候已是晚上时候,荒岛四周的海面正是一片漆黑,刚才爆炸时那一团火光,却把附近的环境蓦地照耀得如同白昼!
海面上伪装渔民的警方人员,不久之前才接获吕伟良的信号,想不到他们的攻击行动刚要开始,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爆炸!
没有人知道“谋杀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没有人知道吕伟良师徒二人的命运如何。
警方的攻击行动迅速展开,夏维探长在一艘伪装的机动帆船上,未登陆之前,先企图与吕伟良用无线电通讯仪器取得联络!
但是,吕伟良和阿生等人不知道去了那里,夏维探长三番呼唤,竟然毫无反应!
目睹“谋杀学院”发生如此巨大的爆炸,夏维探长不免会连想到最坏那方面去。他的助手辛尼也说:“吕伟良这一回凶多吉少了。”
夏维探长对于吕伟良来说,是由“敌”而演变为“友”的。
当他们权力与利害发生冲突时,夏维总觉得吕伟良该死有馀,但是,每当一些困难重重的案件须要吕伟良协助时,他就会觉得社会上的确须要像“铁拐侠盗”这种人。
其实,真正善良的市民,无不爱戴“铁拐侠盗”的。他从不为自己的利益打算,每次出生入死,全是为了公众的利益打算。他喜欢冒险,但是,他要做得有意义,那就是说:不一定是为了协助警方,因为他向来不卖任何人的账,包括警方与恶势力在内。只要这件事是对公众有益的,他又有兴趣的话,他就会去冒险一下。
但是,今晚这情景,看来的确对他极之不利,难怪夏维和他的助手呆了一阵,仍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做才好,他唯有叫手下们加紧包围和搜查,不要让“谋杀学院”有人逃出重围。
就在这时候,有一队警员用无线电话报告,说是北面僻静的海滩,有一艘快艇突然不知道由那儿驶了出来,正迅速向公海方面驶去。
夏维探长下令制止,但是,快艇快如追风,警员所乘坐的水警轮,亦无法追得到,唯有开枪制止。但是子弹似乎也无法伤害他们。那艘快艇去势如箭,转眼间已隐没在黑夜里的大海之上。
除了那艘在逃的快艇之外,所有荒岛上的渔船与伪装渔夫,也分别落入警方的手中,至于“谋杀学院”里的学员们,在爆炸发生之后,已有大部份死在博士的办公室之内,能够生还的,亦所馀无几了。
直升机在岛上投下了照明弹,以方便警方人员展开搜捕工作。
夏维探长带着数名手下,在“谋杀学院”内展开搜索行动。
突然间,迎面有三条黑影自颓垣败瓦中窜了出来,夏维探长立即喝道:“不准动,将双手高举,慢慢的走出来吧!”
三个人之中,一个说道:“探长先生,别太紧张吧!你要捉的人大概已经捉到了。”
夏维探长当然认得他是谁。因为他的助手已将手电筒照射过去!那三个人正是吕伟良师徒二人与十九号。
夏维舒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你不回答我?我在无线电仪器中,曾三番呼叫你呢。”
吕伟良苦笑道:“你交给我的无线电通话机,在黑夜中失掉了。”
原来自从博士的保险箱发生爆炸之后,“谋杀学院”的电流中断,整座建筑物在震撼中已有大部份倒塌下来。里面一片混乱!
吕伟良以为外面有警方的包围网,大可不必理会,只带着阿生和十九号,到处找寻博士和他的存款。但是,博士失了踪,那些款项也全无下落。
吕伟良师徒二人与十九号在瓦砾中搜索无结果,以为博士可能死了,但是,听夏维事后谈及那一艘超速快艇,他就肯定“谋杀博士”还没有死去。
吕伟良泄气地说:“怎么你们不用直升机追踪他?这一回更麻烦了,因为他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只怕他迟早也会潜回本市作孽!”
夏维探长说道:“直升机来迟了,而且,黑夜中他们的视线受阻,即使有照明弹,但快艇速度极快!”
“这么看来,我们是白费心机了!”吕伟良说道。
“那又未必,起码我们捣毁了这间占怪而又可怖的学院。”
“有什么用呢?只要谋杀博士一天未死,他就会作怪。他可能在更秘密的地方,训练更可怕的杀手,为患社会。”
“我们警方捕捉了不少人,希望可以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让我们去追捕谋杀博士。”
“没有用的,他们也受到了博士的欺骗。”吕伟良指指十九号说:“他们每一个学员都是有案底的人,博士只是利用他们,重要的事都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对了。”十九号插嘴道:“其实,我们也有多少被骗和被迫。博士要我们到处杀人,制造恐怖气氛,答应过给予我们一点酬劳的,如今一无所获,所有的钱都给博士带走!”
夏维示意手下将十九号加上手镣。
吕伟良和阿生一边除去面上的伪装,回复本来面目。十九号喊冤道:“我是决心改过的,我已帮助了你们,你们怎可以这样对付我?”
阿生对夏维说道:“其实,他是学院的所有学生中,较为有血性的,希望探长从轻发落。”
夏维瞪了他一眼,道:“一切交由法律去裁判,我和你都没有权说话。”
阿生不敢再作声。但吕伟良安慰十九号说:“只要你没有杀过人,将来你可以对法官说出来,人概不会被判得太重的。”
十九号黯然说道:“他们要我亲人,我才反抗的,但是,事前我不知道你用的血浆子弹加上麻醉针,令我只是暂时死去,否则,我也不会在无意之间,破坏了你们原来的大计。”
吕伟良道:“这也算不得是破坏,只是迫我们把行动提前了。”
原来吕伟良因为不想大肆谋杀学院之中的人,手枪中的子弹全用血浆弹加上麻醉针,被射中的人,会被麻醉倒,亦会出血。但实际上他是不致会死的。十九号不知来龙去脉,在反省过来之后,竟扑进博士的办公室去报仇,凑巧吕伟良这个“B教授”及时回来,为博取博士的信任,便只好把十九号“杀死”。
当时吕伟良因为给博士纠缠着饮酒,阻延了不少时间。等到他可以由博士的办公室出来时,找到解剖室去,十九号已经跑掉了。
于是,吕伟良在这一边要找寻十九号的下落,在那一边,又要找寻阿生那个伪装的“二十三号杀手”。
事情完全是吕伟良事前意想不到的。但到了现场发生爆炸为止,他以为事情总可告一段落了,想不到博士这个主犯却又变成了漏网之鱼。
警方人员一直在荒岛之上工作至天明。
夏维探长感激吕伟良师徒二人冒险深入虎穴做内应;即使是功亏一篑,也只能怪他们警方的包围网不够严密而已!
在渔民的口中,也同样得不到什么结果。因为他们有绝大部份是被迫,替“谋杀学院”的人服务的。对于学院中的一切,自是不敢过问。
不过,吕伟良师徒二人这次冒险深入虎穴,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他已经知道“谋杀博士”才是这家“谋杀学院”的最高负责人。至于那个什么“院长”可能是虚构的。当然,真相如何,相信亦只有博士一个人才可以知得清楚。
吕伟良的计划本来是要他们师徒二人去完成的,想不到现在多了警方这一支生力军,结果还是没有多大的帮助,要不是“谋杀博士”神通广大,就只好说是警方的工作效率太低了。
在现场上,吕伟良师徒二人抢尽了夏维探长他们的镜头。
报纸与通讯社的记者,固然针对着师徒二人访问。就是电视台的外勤组人员,也找吕伟良出镜,拍摄现场的实地新闻纪录片。
吕伟良最讨厌做别人的摄影对像,但这一次却变成了无可避免。
闹至天亮,警方人员仍在“谋杀学院”内外工作。最吸引人注意的。就是那个天然构成的射击场。除了一切设备充满了血腥之外,就是那些耸立着的天然隔音泥墙,竟比电台播音室所用的隔音纸,更加实用。
吕伟良师徒二人陪同警方人员,搜查过整座“谋杀学院”,也无法找到那一批钞票。但是学院中人说,钞票是由博士所收藏着的。看来十之八九是给博士带走了。
吕伟良固然相信这一种可能性,因为他们师徒二人与十九号早已查过了所有可能收藏着钞票的地方;但保险箱爆炸了。其他的地方也都搜查过了,半张钞票也找不到。
警方在电视的实地转播节目中,呼吁曾经收到“谋杀学院”劝募函件的富商巨买,立即与警方取得联络,千万不可给“谋杀博士”吓倒,而以金钱去满足对方的无理要求。
警方的目的,无非想那些曾收到“谋杀学院”募捐函件的人,目睹萤光幕上出现的颓垣败瓦,而深信警方有能力摧毁一切罪恶性的组织。但是,无论是报纸或电视台,他们派出的记者都是忠于报导的。这大概就是自由世界里面最可爱的地方。
记者忠实地告诉市民:“谋杀博士逃脱了!”于是,人们难免会引起骚动;尤其是那些曾收到“谋杀学院”向他们劝募函件的有钱人家无不凛然!
其实,现场上的报导,已经等于替“谋杀博士”做了一次有力的宣传!因为有人在扩音机里听到那十多个“学员”企图开启博士的保险箱。结果保险箱发生猛烈爆炸。这显然又是博士的一次巧妙设计,无非表示了博士有先见之明,事先设下了这个“陷阱”,让背叛他的人上当。
如此一来,曾经成为博士募捐对象的人,更加想得到博上迟早会找上门来。
就在一片风声鹤唳声中,有“七号杀手”之称的梁炳,突然跑到荒岛上来。他是获得警方特许的,因为他对守卫在附近海面的警方人员表明了身份,说有重要的事要见探长。
梁炳被带到荒岛上来,吕伟良师徒二人仍未离开那里,他们仍在协助警方留在现场侦查。一度受伤的灵犬“多利”由于岛上四周环水,竟然无所施其技;但阿生仍将一些博士用过的物件,让“多利”嗅着,希望可以让它灵敏的嗅觉,把博士的下落找出来!
昌伟良看见“七号杀手”梁炳匆匆赶到,心里奇怪。
梁炳本来一直在警方的保护下躲了起来,如今突然赶到荒岛里来,相信一定有事。
果然,梁炳未对警方人员谈话,先对吕伟良说道:“我在电视里看见警方人员的搜查工作无结果,忽然想起一件事;接近博士办公室附近,可能有一条地道通到北面海滩的。”
吕伟良也是已想到博士是由秘密隧道逃出海的。但博士的办公室发生猛烈爆炸,现场一片瓦砾,警方雇用的人员,正在发掘中。
梁炳又说:“可能有一个秘密库房就在博士的办公室底下。”
夏维探长这时正由北面海滩悬崖下视察回来,他说:
“海滩下面的岩石洞中,有一条秘密隧道,机动快艇就是山那儿驶出的。我们围捕人员疏忽了他们拥有如此高速的快艇,而过份集中注意力在那些渔船之上。”
吕伟良把梁炳的意见转告了夏维;夏维也认为可能有个秘密地洞。于是下令工作人员,加紧进行发掘工作。
太阳越升越高,发掘现场的人员,在瓦砾中掘出了不少“学员”的尸体。他们都是梦想发横财的人,结果都死在博士的杀人毒计中。
差不多到了中午时分,夏维才可以率领各人进入现场的一个地下室。
由于博士的办公室曾经发生爆炸,所以地下室的秘密进口处,也被炸开了一个洞。
嗅觉特别灵敏的灵犬“多利”,首先在狂吠声中,冲了入去!
警方人员看见“多利”的狂态,以为地下室内可能有着博士的踪迹,纷纷成备起来!
其实,“多利”不过是一直无所施其技,积压在心胸间的情绪无从发泄;如今它也的确是嗅到了人类的气味,但那种狂态却是罕见的。
当吕伟良师徒二人被困在“谋杀学院”中,被人追杀的时候,“多利”被各处出口处的铁闸隔开在外面,因此“多利”东奔西跑,也找不到可以钻进学院去的地方。
如今,它好像有点抱歉,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力争取机会,大显身手!
夏维探长带着几名干练探员,紧随着吕伟良师徒二人和“多利”,冲入地下室之内。
地下室就在博士的办公室底下不到一丈深的地方。博士办公室的一幅暗墙之内,有路可通往这下面来。再由这地下室,沿住一根光滑无比的铜柱,便可以到更下层的岩洞底下去。
岩洞底下就是通往北面海滩的一条水道,博士的快艇一直就是停放在那儿。至今水道上仍有电油的痕迹留下在水面之上。
其实,博士的办公室与院长办公室之间,亦有暗道互通。博士是带同他的心腹手下由院长办公室遁落地下室,再由地下室沿住那支光滑铜柱,滑下底层,乘快艇逃走的。
那一支光滑无比的铜柱,就像消防局里面的设备一样。那是为了消防员遇到紧急召集时,省却了走楼梯的麻烦。
一切看去都非常之简陋,但无可否认,博士是十分有头脑的人。要不是这次被破坏,这家“谋杀学院”在他的主持下,有了大量的金钱加以扩充,后果真不堪设想。
正当夏维等人注意力集中到岩石洞底层去的时候,“多利”突然朝着一条石隙的夹缝中,狂吠不已!
阿生最了解“多利”的个性,这头狼狗虽然在极度苦闷中,亦不会无的放矢,因此,阿生首先走了过去,朝石隙的夹缝中瞥了一眼。
警方的人员,甚至吕伟良也以为“多利”可能是嗅着了什么野味,所以才会狂吠猛扑!
但是,阿生在朝着石缝那边瞥了一眼之后,便不由自主地惊叫起来!
各人似乎也意会到那是怎么一回事,但实际上谁也想不透那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阿生不会无缘无故的叫起来。
各人走了过去,从石隙的夹缝中,可以看见后面是一间天然的石室;石室之内,有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长毛怪物,被困在其中。
所有在场的人,无不愕然!
吕伟良喝住“多利”不准它再朝着那怪物狂吠,使到局面较为冷静下来。
那个有如人猿似的怪物,这才较为安定了一些了。
但是,现场上的警探们,仍然恐防有变,持枪戒备着!
夏维探长首先发话问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那怪物凝视着各人,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也充满了恐惧!
吕伟良看见那怪物默然无语,对夏维说道:“他当然是人,决不会是鬼!叫你的手下们把手枪放下来吧!”
夏维回头示意各探员把手枪收藏起来。
这时候,吕伟良看见洞内那怪物伸伸双腿,立即发出了铿锵之声;细看之下,那是一条铁链。
夏维恍然道:“原来他是被人因禁在这秘密石洞之内的。”
吕伟良走了进石洞之内,道:“你懂得听我的话么?”
那怪物凝视着吕伟良说:“我当然懂得!”
各人无不一怔!想不到这家伙原来是会说话的人。
吕伟良立即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地方,为什么我不可以留在这里?”那长毛怪物又问:“你们是谁?”
吕伟良道:“他们是警探,我是姓吕的,你贵姓大名?”
“人们都习惯了叫我‘院长’,你们当然不能例外。”那家伙傻气地笑了起来。
“院长?”吕伟良,阿生和夏维等人,差不多同时惊叹地叫了一声!
是的,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无限惊愕!他们都想不到这怪物竟然会是院长。
吕伟良忍不住问:“你是什么院长?”
那人瞪住吕伟良说:“射击学院的院长!”
“射击学院?”各人又是一怔!
那人又说:“我的枪法是第一流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准确,要不要试试给你看?”
各人交换着眼色,没有人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只是这家伙半痴半呆的,谁敢把手枪或任何武器交给他呢?
吕伟良低声对探长说道:“我看这家伙也不像是完全痴呆的,设法把他救出来吧!
岂料夏维还未答话,洞内那长毛怪人却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何必大惊少怪?我绝对不是个疯子,如果你们要救我出去,也得小心!否则,你们便会一齐葬身在这洞穴之内。”
吕伟良问道:“是不是这洞内有机关?”
“他妈的!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中的大破铁网阵么?”那人怪叫起来说:“我是指这儿的石壁都是支持住这岩洞的支柱,一不小心,就会整个儿倒塌下来。”
夏维“哦”然一声,随即示意助手去召人把木柱搬来。
他们是决心要把岩洞中的人救出来的。这不但是警方的责任,也是这件案的重要关键之一。
石阵裂缝阔仅数寸,“多利”无法通过,人更不可能由此通过了。
警方的工程人员由破洞口外运来大批巨大的木柱竹竿等物,因为他们确信这长毛怪人的话是真的,如果洞内没有支柱承担,强行撬开那幅石壁,不但不可以把那人救出来,甚至会把各人生葬在这石洞之内。
警方人员有警方人员在忙碌地工作,吕伟良趁着这时候跟那怪人谈话。他希望从对方的口中,会知得更多一点!
那怪人虽然有点痴呆,但有时头脑似乎十分的清醒。吕伟良于是觉得,他极有可能是给囚禁得日子太久,而失掉了常态。
细谈之下,吕伟良才知道他并非一名疯子,而是一个射击能手。但是,他决不是香市著名一时的“飞镖俱乐部”的会员,而是由外国回来的。
这家伙有个英文名字,他叫范占土,大概是姓范的中国姓氏,加上了“占士”的英文名吧!
范古士本来要回到本市开设一间射击学院的,但却跟他的合伙人发生了歧见。他的合伙人就是号称“谋杀博士”的贾伦。
范古士慨叹说:“我们在外国是好朋友,但回来之后,他好像失去了常性,把我囚禁起来,要我服从他的意见,否则就要杀死我。但是,我的性子很硬直,宁死不屈,他无奈我何,只有把我监禁起来了。”
吕伟良说道:“换句话说,你是准备开设一间教人射击的学院,但贾伦要开设一间谋杀学院,所以你们便发生了纠纷,是不?”
“是的。”范占士又说:“他说谋杀学院可以让我们赚大钱。”
“那你为什么不服从他?”
“人是有人性的,但可惜我事前看不透贾伦的为人;原来那小子没有人性,只有兽性。”
“是的,只有禽兽才会那么狂想。”
这时候,警方召来的工人,已经把木柱架好了,再加上竹竿与绳索绑札。警方人员开始将一幅石墙撬开,终于把范占士救了出来。随即有人替他把铁链弄断。
吕伟良忍不住又问:“贾伦那厮到底怎样把你放进去的?”
“贾伦是个杀人的天才,他把我囚禁在里面的时候,先将我用药迷晕了。”范占士回忆着说:“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发觉双足被扣上了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则钉牢在石壁之上,用水泥封固;前面的一幅石墙,只裂开数寸的裂缝。贾伦当时在外面对我警告说,如果我强行离去,石墙会倒塌,我会被生葬在这里。”
吕伟良道:“你给他吓倒了。不过,如果你被生葬在这里的话,他也可能会被生葬!”
“为什么?”
“因为他的办公室就在你的头顶之上!”
范占士仰首一望,“哦”了一声。又说道:“那小子现在什么地方?”
“他逃走了。不过,相信你帮助我们,可把那危险人物找回来。”
“未必。”范占土叹了一口气:“我对他了解得太浅,否则,我又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呢?”
范占士的身体上发出了阵阵恶臭,警方人员莫不掩鼻。
范占士苦笑着道:“吕先生!看来你才是最有修养的人。可否代我向警方求个人情,先让我洗个澡?”
吕伟良还未开口答他,夏维探长在旁已经听到了。他说:“你可以到海边去,先洗一个海水澡,回头我还有话问你。”
“海水又冻又咸,而且我不懂得游泳,可否给我一次香水浴?”范占士半开玩笑地说。
警方人员无不啼笑皆非。
夏维说道:“你要洗个香水浴也不难,只要你跟我们合作。不过,眼前你最好先洗次海水浴。”
夏维说完,示意一名探员把范占士带出那个岩洞外面去。
夏维回头对吕伟良说:“他对你似乎份外好感,等会儿你替我多问几句吧!”
吕伟良苦笑一下,没有答话。
他知道范占士的心情,也许是警探个个掩鼻,说不定他心里还有多少顾忌,所以才会这么样闪闪缩缩的。其实,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远与近都是由人一手造成的。
范占士由一名探员陪着到海边去洗澡,他要求探员背转身,因为他太久没有洗澡了;他要脱精光,洗个痛快!
探员不疑有诈,果然让他跑到海滩上一块大岩石后面去!
过了好一会儿,夏维与吕伟良等人过来,问那探员道:
“范占士呢?”
探员指指那一块大岩石,道:“在那边洗澡,他害羞,我只好不看他;”
夏维苦笑道:“我还以为他未开化,原来他还有些礼貌。”
但是,吕伟良跑到石后看了一遍,却惊叫了起来:“奇怪!怎么不见了他?”
夏维和那探员同时吃了一惊,急忙跑过去,果然不见了范占士。
警方人员立即展开搜索,竟无法再发现范占士的下落。
吕伟良说道:“他一定是游水逃去的,这一回,我们又上当了!”
夏维说道:“我不该相信他,原来他不但懂得游泳,而且泳术极精。”
吕伟良喃喃自语地说道:“他为什么要逃走了呢?”阿生插嘴说:“说不定他溺死了!”
夏维探长为明真相,召来蛙人潜水队伍,又搜了好半天,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一边岩石嶙峋的海滩,平时就没有船只经过或停泊。所以,当范占士在那儿洗澡时,海面也像平时一样沉静。而大批记者,则聚集在南面的海滩给警员挡在现场以外。
他们既然不能深入现场,自然亦不知道北面海滩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直至大队蛙人应召到场,记者们才知道那边出了事。吕伟良找着“七号杀手”梁炳和“十九号”柳雁细问,他们也说从未见过那位长发院长范占士。更不知道博士的办公室下面有这么一间密室。蛙人经过一番打捞之后,仍然找不到范占士的下落。吕伟良想到他可能已经潜登彼岸,躲了起来。于是打算带同阿生与“多利”返回市区,好好的睡一觉再说!但是,就在他举步之际,有人叫住他:“吕先生,请等一等!”
吕伟良回头一看,那是被他用血浆子弹“杀”过的“十九号”柳雁。
柳雁一直被警员看管着,警方要他协助调查此案。吕伟良走过去问道:“十九号,什么事?”
十九号说道:“博士要求我去谋杀我伯父柳元堂,希望你能够去看看他。”
吕伟良“你已经把这事告知了警方,相信他们会派人去保护他的!你放心吧!”
十九号轻叹了一口气,道:“博士曾在我面前含恨地说:一定要杀柳元堂,他该死有余!”
吕伟良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好吧!我替你去看看他!”
十九号说了一句:“谢谢”!吕伟良这才带着阿生和“多利”,离开了那个荒岛。
警方人员仍然留在那里调查,他们几乎把荒岛上的每一方寸土地都仔细检查。被捕的教授和学生都没有一个是好人,他们都是走投无路才投奔到博士这间“学院”来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学生”较为平凡,而“教授”都是专家。

第八章 罪魁祸首 反面成仇
一连串噩梦似的事件,已经成为过去。“谋杀博士”贾伦仍然不知下落,“院长”范占士也不知所踪!因此,人心惶惶是难免的事。
曾被勒索的富商,表面上似乎可以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仍然时刻在提心吊胆中生活。过去的事实他们最了解,每一个被害人都被巧妙地杀害;“谋杀博士”的杀人方式是层出不穷的。谁也不知道这狂魔是否会再潜回本市,更没有谁会知道他又用何种方法杀人。
所有接受过“谋杀学院”训练过的学生,都听到博士经常提及一句话,他时常对学生说:“杀人是一种艺术,谋杀更是一种高深的艺术,能够做到不留痕迹的谋杀,乃是登峰造极之作;本人留学欧美,荣获博士学位,对这方面的艺术素有研究,以后希望能与诸位共享这份荣誉。……”
许多学生至今仍念念不忘博士这番说话,偶然想起也有余悸。
是的,谁知道“谋杀博士”是否回来了?谁知道他的下一个谋杀对象又是谁?
所有曾经接到“谋杀学院”函件的商人,都要求警方派人保护,也有不少自己聘请私家保镖的。曾在“学院”中被编号“十九”的柳雁,他的伯父柳元堂就是佣用私家保镖。
十九号被判入狱;事实上每一个在“谋杀学院”中被捕的人,都被判入狱。
柳元堂侥幸自己未遭毒手,对侄儿颇表感激;这天,在私家保镖的护卫下,亲自到监狱中去探监了。
这是一个以金钱为本位的城市,柳元堂有的是钱,自然有办法令到狱吏们给予更多的方便。十九号年纪还轻,他表示要决心改过。
柳元堂安慰他说:“三年的时间虽不算短,也不算长,希望你好好的度过这段日子。过去我对你关心得太少,但当你由狱中出来时,伯父会给你适当的照顾,希望你利用这三年服刑的期间,痛思悔改。”
十九号说道:“我不会怪任何人,只能怪我自己,伯父,我一定会听你的教诲!”
其实,他是甘心服刑的;因为十九号与其他“同学”一样的心情,总觉得在狱中服刑比在外面更好,而狱吏们则成为他们义务的保镖!
但是,不幸的事就在柳元堂离去之后不久发生了。十九号被人发现倒毙在狱中。
监狱当局急忙报警。经检验后,初步判定十九号是中毒身亡的!这难免就会牵涉到他伯父柳元堂亲自探监那回事去!
在高级警探查根问底之下,终于查出了柳元堂曾以金钱收买一名狱吏,把一纸盒的点心传递到狱中去,让十九号进食。这是违反了狱中常规的。
警探把食物残余拿去化验,证明其中渗了剧毒,于是柳元堂被捕了。
在这个都市,贪污是公开的秘密,政府每一个部门都无贪不成官。当地的市民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监狱中的贪污腐化程度,更是令人咋舌;只是十九号被毒杀这件事发生之后,更加惹人注目罢了!
警方找不出柳元堂要毒杀侄儿的理由,只是根据表面证据捕人。
柳元堂表示他不但被冤枉,而且莫名其妙。
他对他的律师说:“我数年来未见过这位侄儿,要不是警方破获‘谋杀学院’这宗案件,我还以为他出狱后决心改过了,谁知到他会被人再加以训练?案发后我知道他曾拒绝杀害我,我才觉得我这位伯父做得太少,似乎有点对不起我那死去了的兄弟,所以才会亲自去探监,希望藉此鼓励他,安慰他,想不到就出了事。但是,我敢发誓!我不会做出这种傻事!”
律师说道:“在情理上,你不可能这样笨,但是,在法理上,你吃了亏,因为食物是你送入狱中去给死者的,现在既然证明那些食物中有剧毒,这就有问题了。”
“但是,食物曾经过狱吏的手,而且,在购买时,也不是我亲自去购买的。”
“谁替你买的?”
“我的司机!”
“不是你的保镖么?”
“不!保镖寸步也不会离开我。我叫司机把车子停在路边,看着他走进一间酒家,购了一盒中式点心,带进狱中去的。”
“警方已经向司机及保镖查过了,但他们认为最大的嫌疑仍然是你。”
“这不是太滑稽吗?我侄儿救了我一命,我反而要杀害他,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我也这样想,可惜警方不是这样想。”律师沉吟片刻,咬咬嘴唇说道:“现在先让我想办法说服警方,准我担保你出来再说吧!”
柳元堂无可奈何,一切只有寄望他的律师。
警方没有提出反对,法庭方面也照准柳元堂担保出外候审。
一般人预测,柳元堂一定会罪名成立,除非他的律师有办法证明食物中的毒药不是他放的。因为,他的司机和保镖,以及受贿的狱吏等等,所有人的口供对他都非常之不利。
吕伟良师徒二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在十九号落网那一天他曾经答应去看看柳元堂的,因此,吕伟良也就认识了这个商人。
趁着案子未正式开审,吕伟良和阿生特地去拜访了柳元堂一次。
柳元堂如梦初觉地说:“怎么我一直没有想起你二位来呢?我早该向你们求助才是。”
吕伟良苦笑道:“我们也不是神仙,但是,我们却相信你不是毒杀十九号的凶手。”
柳元堂叹息道:“可惜警方不相信!”
“警方是根据表面证据而提控你的,但这却不合理。”
吕伟良说:“我相信这件事一定有人从中作怪。”
“是的,我也这样想。但是,我的司机及保镖甚至狱吏等等,全都受到调查,警方反而相信他们,这是什么理由。”
“是的,警方苦苦不肯放过你,这是什么理由,我也想不通!”
“坦白说,有人肯放过我,我愿意拿一大笔钱出来,做些对社会有益的事!”
“这句话你早该说,也早该做出来才对。”
“吕先生,我素知你行侠仗义,济世为怀,这回要求求你帮帮我这个忙了。”
吕伟良道:“既然警方把案子拖到法院里去,一切只好依靠你的律师,我也无能为力。”
“但是,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柳元堂边掏出了一本支票簿,一边又说道:“请你说,要我捐多少?十万够了么?”
吕伟良苦笑一声,道:“现在看来反而有点像勒索!”
“不!我知道钱不会落入你口袋的,我只要你代转交捐给各慈善机关。”
“那你可以用划线支票,寄挂号信,这个时候,我不敢再惹麻烦了。”
“那你是见死不救了。”柳元堂叹气说:“我还以为你是一位了不起的侠盗。我的侄儿柳雁已死得不明不白,想不到我也被人陷害,看见你来了,还道有了一线曙光,结果,又变成眼前一片黑暗!唉!”
吕伟良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向他道歉几句,然后与阿生离开柳宅。
阿生不平地说:“这件事分明与柳元堂无关,怎么你要理又不理?”
吕伟良沉思着说:“你不会明白的。”
师徒二人横过马路。他们的汽车就停在对面的马路旁边!
马路旁边是一个小花园,那是市政局利用那一角凹入的小三角地带筑成的,有花有草,也有矮树,看来倒也幽静。可惜这是富有人家的住宅区,附近的有钱人家他们都有自己的花园,有些花园比起这路边花园更大更美观,所以,这小花园只能点缀一下附近的环境,实际上平时就难得见有人跑到这儿来散步。
相反,那些平民大厦却建筑得密密麻麻的,要找一棵花草树木看看也难乎其难,这大概就是当地政府对平民的不同贡献吧?
吕伟良登车之后,坐到司机位一旁,让阿生开车。但是车子未开行之前,他对阿生说:“我要下车去,你照样把车子开走,不要理会我。”
“为什么?”
“我要躲到路边花园去观察一下柳宅的情形,你就把车子停在邻近的街道上吧。”
阿生逐渐明白了。他刚才对吕伟良的态度,也开始改观。
于是,吕伟良悄悄开了左旁的车门,窜下车去。由于角度关系,吕伟良的行动除了阿生之外,柳宅中人应该是看不见的。
吕伟良急窜至小花园那边,利用灌木林掩饰着身体。当时他虽然也装上了义腿,但是,却习惯性地把铁杖拄在手中。
阿生把汽车开走了。
吕伟良把铁杖旋开了一端,藉着树木的遮掩,把铁杖的另一端对准了柳宅,原来藏在铁拐杖里的,是一管长距离的望远镜。
柳宅的大铁门半掩着,看门人在虎视眈眈,一辆豪华大房车停在门前的路旁,司机已经跑进屋子里去了。
吕伟良利用无线电通话机与阿生保持联络。阿生这时候已把车子停在街口转角的地方。他在通话机里问道:“师父,怎么啦?有什么发现吗?”
“当然不会这么快就有所发现,但我要看下去,希望会给我看到一些什么。”
“你怀疑柳元堂么?”
“不!我在怀疑他身边的人物。”
“是的,从报纸上的报道看来,他的司机最可疑,点心是他买的,大有可能就是他下毒。”
吕伟良道:“但是,柳元堂视他如心腹,他跟随了柳元堂超过十年。”
这时候,柳宅门前忽然有个人出现,吕伟良叫阿生别再说下去。
那个人骑着脚踏车,到柳宅门前停了下来。
吕伟良非常注意他的行动,虽然他看来并无可疑之处,表面上看来只是一个抹车的工人。
那少年大约不会超过二十岁,看门人分明也认得他,所以招呼了一声之后,他就开始工作。所有水桶,水,鸡毛扫,毛巾等物,都附带在单车之上,故此他不必进入柳宅,一到达后,工作立即展开。
吕伟良又看见司机这时由屋内出来,可惜隔得太远,吕伟良听不到他跟那抹车的人说些什么。但见少年人的工作加速完成,司机也等候在车门旁边,原来柳元堂要出去了。司机大概是在责备那抹车童来得太晚了。
吕伟良看腕表,才是上午十一时左右。
柳元堂和他的保镖坐进了后厢之后,车子开走了。
吕伟良立刻通知阿生把汽车开过来,让他也坐上了汽车之后,一齐跟踪柳元堂。
这是半山区,上午的时候,马路上静得连多一辆车子走动也轻易被发觉。阿生就在望后镜中,发觉有一辆神秘汽车一直跟踪他们。
他苦笑道:“师父,剃人头者,人亦剃其头,我们跟踪前面的车子,后面也有人跟踪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把车子开得慢一些,让他们超车。”
阿生把车子沿接近行人道的行车线,速度显著地减慢下来。
后面那辆可疑汽车一掠而过!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前面那辆豪华房车的后面。
阿生舒了一口气说:“原来他们的目标也是针对柳元堂的汽车。”
车子正开动往前,阿生加速至时速三十哩左右的速度,准备拐弯下山之际,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阵汽车急剧拐弯时的胶轮磨擦声!
阿生加速把车子开过去!
岂料车子一转弯,立即看见柳元堂的座车急急往斜路疾驰下山,去势之急,大出意料之外。那辆神秘小房车则加快追了下去!
阿生把车子控制得极之平稳地,在斜路上驶下山去。一边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神秘小房车的人要对付柳元堂么?”
吕伟良也未来得及答话,已经传来“轰隆”一声,柳元堂的私家车撞向路边,冲破铁栏,直滚下山去!
那辆神秘小房车,停在路边,车上走出二名大汉,凭栏俯视,但见山下车毁人亡,正升起一团烈火!
吕伟良示意阿生把车子开过去,师徒二人正出其不意地跳下车,准备包围那二名可疑人物。岂料那二人一转身,竟有一人是吕伟良认识的!
原来那是一名探目,另一名当然就是警探。
探目出奇地说道:“吕先生,怎么?你也来到了?”
吕伟良道:“刚才我还以为你跟踪我们,原来你的目标是……”
“是的,柳元堂一直受到我们警方的监视和跟踪,但想不到,他会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
“难道刚才的情形你没有看见吗?”
“……”吕伟良答不出话来,拄杖走到铁栏杆旁边去。
俯视之下,下面仍在燃烧中,但附近的人越聚越多,大概已经有人报警了。
二名警探回到他们的小房车之上,驶下山去。
山下是一个球场,幸好那儿还是半山区地带,没有居民,否则就不堪设想。
不过,现在还是起码死了三个人——柳元堂,保镖和司机。
吕伟良师徒二人也回到汽车中去。阿生正要把车子开动,吕伟良却叫住他:“阿生,我们不必再下山了,那三具尸体一定已经烧成焦炭。”
阿生反问道:“那么,我们去那里?”
“把车子开回柳宅附近。”
“……”阿生虽然把车子开动,却说不出话来,心里却充满了疑问。
车子回到柳宅所在的街道,阿生才怔怔地问:“到这儿来干吗?”
“阿生,看见那个抹车的少年人吗?”
阿生透过了挡风玻璃,果然看见一名抹车工人就在柳宅附近的路边,替人抹汽车。
吕伟良又说:“我要过去问他几句。”
阿生会意,把车子开到那抹车人的身旁,“刷”地一声停了下来。
那少年人平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张望的时候,吕伟良已经推开车门,拄杖走了过去!
少年人不知所措地瞪住吕伟良:“先生,你想怎么样?”
吕伟良故意问道:“柳先生的车子是不是你负责洗抹的?”
“柳先生?”少年人眨着眼在想,“对不起,你最好讲出号码来,因为我从不知道车主姓什名谁的,如果你讲出他的车牌号码,我可能立即会想起是那一辆。”
吕伟良用手指指柳宅,说道:“就是那一家花园洋房的主人柳先生。”
“哦!你是说MM六七六吗?对了,那一辆大型房车是我抹的,其实,这一条街大部份的车子也是我打理的。先生,你是否也想找人抹车。我的工作最周到,而且价钱相宜……”
“不!”吕伟良打断了他的话柄,问道:“你可知道那辆车子已经失事撞毁了?
“什么?撞毁了?”
“是的,我以为你一定会知道为什么。”
“先生,千万别开玩笑。我怎么会知道?”
“但是,除了你和司机之外,还有谁动过那辆大房车?”
少年人在极度惊慌中,沉思了片刻,然后好像又想起了一些什么。他睁开双眼对吕伟良说:“有件事有点古怪!
“什么事?”
“昨天有人向我查问一些关于MM六七六号这辆汽车的一些事。”
吕伟良立刻就问:“是不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
“是的。”少年人答道:“他问我,那一辆车子是不是柳元堂先生的,当时我也像刚才你问我一样,一时想不起谁是柳元堂。后来他说出那间房的主人,我才想起了。”
“那你怎样答他?”
“我说真话,他给了我五元赏钱。”
“后来呢?”
“后来他走了。”
吕伟良正想问下去,一辆警车已经急急开到,停在柳宅门外。大概警方已经知道柳元堂汽车堕山的事了吧?
吕伟良心里这么想。
少年人又对吕伟良说:“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吕伟良觉得这小子很纯朴,对他说道:“你也许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柳先生可能给你一句话害死了。”
少年人很难过。
吕伟良乘机说道:“你认得那个人吗?”
“当然认得。”
“那么,我带你去见见警方的人,希望你可以帮助他们抓到凶手。”
“那个给我五块钱的人,就是杀人凶手?”
“是的,他可能就是‘谋杀博士’,他不但杀了柳元堂,还杀了许多无辜的人。”
少年人浑身在发抖。他就在惊惶失措中,给吕伟良带去向警探提供一些重要口供。
夏维探长在不久之后,也闻迅赶到了现场。
柳元堂的汽车是给人暗中加以破坏的,所以当汽车下至斜路时,一时之间失去了控制,便撞栏堕山!
夏维探长责骂那二名派在这里的警探,但他们力称一直没有离开过柳元堂半步。至于他的汽车何时被人破坏,竟又无法解释。
不过,夏维在警界服务的日子不浅,他知道自己的手下可能在晚上的时候,曾经一度离开岗位。但是柳元堂返家后不再外出,宅内又有私家保镖,即使二名警探同时偷懒,也不是奇事!
吕伟良说:“探长先生,难道你也以为柳先生是毒杀案的凶手么?”
“当然不是。”夏维毫不考虑地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起诉他?”
“这是根据表面证据,事实上,我们至今仍在侦查这件案。”
“你有没有想到谋杀博士那方面去?”
“当然有。但是,我却想不到他会把柳元堂也害死。这一回,我又棋差一着。”
吕伟良苦笑道:“其实,你早该想到柳元堂是博士的谋杀对象才是。因为十九号曾奉命出差,对象也就是柳元堂。”
“但是,我们已经派人保护和监视,他本身也请了一个保镖。”夏维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他还是难逃厄运!”
吕伟良看见一大群记者涌到,立即与阿生匆匆离去。他实在不想成为摄影和访问的对象,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回到汽车里,阿生不禁怔怔地问:“下一个又轮到谁?”
吕伟良给他提起了,也说:“是的,谋杀博士下一个谋杀的人又会是谁?”他想了想不禁苦笑道:“说不定会是我和你!”
阿生给他吓得连忙把车窗都关上了。
车子开了下山,失事现场仍有人在工作。
吕伟良叫阿生把车子停在附近,师徒二人挤进人群中去。
柳元堂,保镖和司机的尸体,已被消防人员抬到球场的空地上来,用报纸遮盖住!
忽然之间,吕伟良发觉人群中有个人急急离去,吕伟良眼明手快,立刻拉了阿生一把,低声说道:“你瞧!那人好像博士!”
阿生吃惊地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正窜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里。
车子旋风似的,转眼便开走了。
阿生也急急跑步,回到他们的汽车里去。吕伟良则拄杖在后追上!
师徒二人登车后,阿生立刻开车追踪前面一辆正在急驰下山的中型蓝色房车。
房车开得快如追风,超过了正常的速度,阿生一步也不放松,紧紧在后追上!
这是半山区,一条一条的公路,横贯山腰,蜿蜒而下,那辆蓝色的中型房车开得飞快!阿生真担心遇上了警方的巡逻车。因为这样子追下去,以吕伟良这辆特制汽车的超卓性能,一定可以追上对方,但是,万一给警方的巡逻车见到,如果他们把二车一齐截停下来,当然最好不过,只怕他们见一辆截停一辆,那就糟了!
想也未想得完,阿生已经看见横街闪出了一辆警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而那一辆中型蓝色的房车,已经开得老远!
阿生嘴里咒骂道:“好糊涂的家伙!”脚上加油一踏,汽车掠过行人道,横越警车,迅速又往前追了上去,直驶往山下。
警车上的人完全想不到阿生有此胆量,他们只以为阿生会把车子煞停,所以车上的交通警员也正准备下车抄牌,想不到阿生绝不理会他们,气得警车上的人暴跳如雷,直骂着阿生的母亲,扭转方向盘,也追往山下去。
吕伟良没有阻止阿生这样做,虽然他这样做就是违犯了严重的交通则例,只是当地警方的糊涂事太多了,他们正恨不多招惹几名警员来协助他们捉“谋杀博士”。是的,他们绝对有理由相信对方就是被警方通缉的“谋杀博士”,只是没有时间向后面那一车糊涂虫解释罢了。
车子飞驰往北郊。沿途险象环生!
警车利用车上的无线电话设备,通知总部,总部又利用无线电通讯系统,通知正在巡逻中的警车,四下里兜截。当然吕伟良师徒二人不是第一次跟警方捉迷藏,这个步骤,他们固然也想到了。
正因为太过了解警方的步骤,所以他们师徒二人才希望警方能及时截住那辆可疑车子。但是,前面那一辆中型房车越开越快,前面公路之上不但没有警车出现将他兜截,就是其他车子也罕见。
因此,那辆可疑的中型蓝色房车,得以长驱直进了!
吕伟良知道阿生还没有把这车子速度加到尽!他对阿生说道:“阿生,加油吧!开快一点,越过他吧!我们不能再等了,小心他用诡计。”
阿生再将油门踏尽,汽车有如一支银色的箭,在北郊公路上节节冲前!
但是,前面那辆车子的速度也不慢,突然他拐了弯!
如此急速的行车,突然要拐弯,危险的情状是很容易想到的。阿生就担心在那弯角的地方会冲落悬崖,而急忙把速度暂时缓慢下来。
岂料就在这一刹那间,前面突然传来“隆”然一声巨响,师徒二人已经心感不妙,待阿生把车子开过去,绕过那弯角一看,但见路边一条漆上黑白线条的栏杆,已被撞断了。
刚才由于那公路弯角的山岗阻碍了视线,所以他们看不见刚才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现在不必再看,也可以推想得到,刚才那“隆”然巨响,必然是汽车撞断栏杆,冲下悬崖的声响!
师徒二人下车观看,一辆汽车果然在二百多尺的悬崖底下,着火焚烧!
警车声“呜呜”地长呜,然后在附近的路旁停了下来。
一名警长怒气冲冲的跑下车来,对师徒二人说:“你们是不是嫌命长?”
“别吵了。”阿生掏出他的驾驶执照来,递了过去:“警长先生。请抄牌吧!”
“抄牌?哼!我看要吊销你的牌照之外。还要你坐牢才对!”
“你再说下去,下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保证你手臂上这三划铜臂章一定会少了一划!”
那警长怔了一怔:“你说什么?”
“我们是帮助警方捉拿谋杀博士的。难道你连铁拐侠盗这个名称也没有听过吗?”
“铁拐侠盗?难道二位就是……”
另一辆警车又停在附近,一名高级警官走过来查究。吕伟良认得他。但还是由阿生将刚才的经过对他说了。
警官走到路旁。俯视悬崖下面的情形之后。令他的下属用无线电通知总部。
吕伟良师徒二人与一队警员,沿着公路旁边的小径,蜿蜒而下,而至山脚下的石崖。那一辆蓝色的中型汽车已烧成焦炭。但是车厢之内,竟然没有发现尸体。
“这是怎么一回事?”吕伟良也不禁为之吃了一惊。
阿生也说道:“车里明明有人的,难道在撞落悬崖之前,他跳出车外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的身手倒也不错。”
“但事实分明就是这样。否则,尸体呢?”
一位负责带队下来查看的警长也说道:“是的,不可能没有尸体的,那家伙一定是在堕崖之前,逃出了车外逃生去了。”
各人回到公路之上,看看右边的山岗之上,树木茂盛,要是有人逃进那儿去,怕要把他找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吕伟良后悔未把灵犬“多利”带在身边,否则,他们的搜索行动立刻就可以展开。但是,他还是和阿生迅速爬上了那处山岗。虽然他明知这可能的徒劳无功的事,心里仍存有一线希望!
由市区开车在这条北郊公路走,悬崖在右,山岗在左。整条北郊公路,绝大部份就是沿住山腰建筑成的。
夏维探长正在市区调查另一宗汽车失事案,警方相信柳元堂的座车遭到了破坏,而引致汽车在下斜路时失去控制,造成车毁人亡!
另一方面,由于那抹车童的提供,警方有理由相信那宗看似“意外”的交通失事案件,又是“谋杀博士”一手造成的悲剧。想不到就在这时候,夏维竟在忙得团团转之际,接到了总部的消息,获悉“铁拐侠盗”吕伟良师徒二人发现了“谋杀博士”的下落。
于是,夏维又带了他的助手,匆匆赶到郊外去查看。
时间大约是中午稍后,大队警员带同警犬,在北郊公路那山岗之上,展开了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因为吕伟良相信谋杀博士一定由那儿逃走的!
可是,搜了大半天,竟然一无所获。
事后经过检验,证明吕伟良师徒二人的推断没有错,悬崖底下的汽车之下,的确留下了博士的指纹。
至于博士那一组指文,却是由警方人员在“谋杀学院”中套取出来的,已经存入档案。
尽管警方在通缉他,过去他在当地并没有案底,正如“院长”所说,他的确是外国回来的心理学家和神射手。
而最令人莫名其妙的,当然就是“院长”。
没有人知道院长是生还是死,总之,在海上找不到他的遗尸,就只能把他视为“失踪”。
负责监视柳元堂的警探,正准备执行一项任务,那就是拘捕柳元堂的司机,想不到他竟然也成为柳元堂的陪葬品之一。
警方的侦探人员,已经由一间茶楼中查到一项重要线索,知道柳元堂的司机在购买点心去探监时,要自行将绳子绑在盒子之上。因此,茶楼的柜面,只将一条绳子交给他。当时他所持的理由就是:还要把其他食物加入盒子之内。
如此一来,司机极有可能在离开茶楼之前,把毒品加进点心去,然后再以绳子绑稳纸盒,带回车内交给柳元堂带进狱中去探监!
警探事后在司机的睡房中,搜出一笔数目颇大的钱钞,这些来历不明的钱,就足以证明司机已经受人收买。受了谁的收买?当然是谋杀博士了。
博士何故不谋杀柳元堂在先,反而先要收买司机,假柳元堂之手先行毒杀“十九号”柳雁?理由也相当的简单,就是柳雁正在狱中服刑,要下手可不容易,所以先行施毒计,把那“叛徒”杀了,再对付在外面的柳元堂等人。
柳元堂本来就是他要杀的人,现在连司机也一并了结,正好是杀人灭口。
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事后赶到现场看个清楚到底柳元堂和司机,保镖等人,是否真的一一死了。
经过亲眼看过了之后,当然是放心了许多,但是,却想不到当他无意间瞥见了“铁拐侠盗”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之后,竟然作贼心虚,企图悄悄离开人群,竟也给吕伟良见到,而苦苦追逐。
本来,吕伟良师徒二人混入去“谋杀学院”时,分别以”B教授”与“二十三号杀手”的身份出现,但是,事后经过警方在记者招待会中公布了事实真相之后,各报争相刊出了吕伟良师徒二人的照片,便使到“谋杀博士”也认识了吕伟良师徒二人的真面目。
令到博士意料不到的事,委实也太多了。
首先是他明知大势已去,把保险箱中存放的钞票全部带走,放下一触即发的爆炸仪器在那里,让想发财的人自取灭亡。然后又与二名得力助手,沿地下室的逃亡路线乘快艇遁去……
一切情形差不多都与警方在现场所看见留下的痕迹一样,唯一令人意想一到的,就只是博士原来是个杀人狂。
他杀人不一定就是为了钱,正如这次,他反而化了不少钱去收买柳元堂的司机,先杀狱中的“叛徒”十九号柳雁,然后才对付柳元堂和他的司机。
在博士来说,他觉得杀人是一种高深的艺术,他必须把这种学问发扬光大,以满足他心理上的变态要求。
因此,他在一再逃过警方的搜捕之后,还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反而含恨在心,要彻底对付“铁拐侠盗”吕伟良师徒二人。
当然,他仍然念念不忘他的好朋友——院长范占士,他从报章上知道他失了踪。
但是,也只有博士最了解,他知道院长深懂游术,决不可能遭溺毙的。那么,他一定是躲了起来了。博士心里这样想。
博士所以没有杀死范占士,并不表示他仁慈和够道义,只不过为了满足他的虐待狂而已!
为了计划一次成功的谋杀,“谋杀博士”贾伦决定以吕伟良师徒二人作为对象。当然,他准备杀害的人,决不止两个。他杀了不少人,包括直接和间接的,那是在“谋杀学院”的时期,现在学院被毁了,他首先要对付的自然是吕伟良师徒二人。
但是,他也知道吕伟良这个跛子不易对付,因而改变主意,先杀“叛徒”们,那包括了“十九号”柳雁和“二十三号”林洪,以及“七号杀手”梁炳,然后才安排去对付“B教授”英化利,最后才是“铁拐侠盗”吕伟良师徒二人。可是,经此一役之后,贾伦博士的计划又要改变一下了,那就是先杀吕伟良。
是的,在贾伦博士的心目中,这个人是最难对付的,如果不先把他铲除,对他今后的计划就有影响。
·286·

本来,贾伦杀人的原则首先要做到不留痕迹,这才符合所谓“谋杀的艺术”,因为他是这方面的“博士”,那就更加不能不讲究。
不过,这个对手——吕伟良不是泛泛之辈,他只要把他铲除,就不一定要斤斤计较其他了。
最近的谋杀计划本来都不露痕迹的,例如在狱中毒杀“十九号”柳雁,甚至还连锁性的把他的伯父柳元堂加以陷害。这本来就是天衣无缝的杀人妙计。可惜聪明的警探明查暗访,竟然又给他们找到了线索,怀疑到柳氏的司机身上去。
因此,贾伦博士再设计了“汽车失事”的交通惨剧,连司机,保镖亦一网打尽,以为如此一来,便可一了百了,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又给吕伟良从中破坏,要是不把这人先行铲除,只怕他以后的谋杀大计,亦无法逐步去实现。
于是,贾伦开始躲起来,进行一连串的静思。他希望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完整计划来,把吕伟良和阿生置诸于死地,然后才去对付“七号”,“二十三号”和“B教授”等叛徒。
办法终于想出来。
贾伦把他的二名心腹助手召来,这二名助手在“谋杀学院”中的编号是五号和十二号。
贾伦对他们说道:“你们假扮水务局工程人员,把这些毒液加入自来水管里去,让吕伟良师徒二人死在不知不觉中。”
十二号说道:“博士,水管四通八达,这样好容易连累到他的邻居们啊!”
“管他什么邻居呢,只要他们师徒二人上当就是。”贾伦又说:“你们都受过训练,当然懂得怎样做的。水管内的自来水都有压力,因此,你们必须在吕宅附近的接驳处,找一处不为人注意的地方,加上了这一个渗透小仪器,仪器中,注满了毒液,可以把食水毒化,即使煮沸了,也会令食者致命。但是,他们师徒二人不是神仙,总要吃饭的,那就必须用自来水,是不?那么,他们也就难逃大限了!”
二助名手也心里佩服贾伦的谋杀妙计,不愧是个旁门左道的“博士”。
“这个任务交由你们二人去完成,我不插手。”贾伦又说:“这些日子以来,外面风声太紧,我想避一避风头。因为我个子太高大,即使化了装,警探仍会注意身材高大的人。”
二名助手都是博士的忠贞份子,自无异议。于是,他们便去安排这一次别开生面的谋杀大计。
二人已经备妥了汽车和制服。为谨慎计,他们的汽车先在吕伟良的住所附近先行视察一遍,然后才选定吕宅后巷下手。
因为吕宅后面既少人来往,也是水管入屋的地方,在那儿工作应该是非常安全的。于是二人把车子停在后巷巷口附近,带备了修理水管的工具,跑到吕宅后面去。
灵犬“多利”会来巡视,只是“多利”是只懂人性的狗,却不知道人类有这许多毒辣的阴谋。只道那二名陌生人既是修理水管的工人,不该骚扰他们。因此,只在每隔三数分钟之后,就回来一次。它看见那二人既不是撬门,亦非爬墙企图进入屋子里面,所以也没有向他们发出叫声。
五号与十二号看见“多利”虎视眈眈,心里不免有点惊慌。幸而他们的工作在关闭了水阀之后,便可以迅速展开了。
岂料一件令他们意料不到的事,竟在这时候发生!
“铁拐侠盗”吕伟良因为在家里接到一个神秘的告密电话,而拄杖跑到屋后来。
那电话是一个男子打来的。他对吕伟良说道:“有人要谋害你!”
吕伟良并不认得这个人,还以为对方开玩笑,但那人在电话中又说道:“到府上后面去看看吧!你会发现那是一项奇妙的毒计!”
那人说完就挂了线。
吕伟良半信半疑,阿生正在找寻水务局的电话,质问何故忽然停止供水。
吕伟良带住狐疑的心情,到屋后去观看。
他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只见有人在那边修理水管,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屋内忽然停止供水,正好跟修理水管互相配合。唯一的破绽,大概就是事先水务局没有公布其事。
不过,当地的政府机构办事能力素称糊涂,低能,偶然疏忽通知附近居民,亦非奇事。甚至报纸上刊登了公布,他们一时看不到,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贾伦的二名助手心里暗吃一惊。他们虽然不知道有人向吕伟良告密,但却知道他正是博土要对付的“铁拐侠盗”吕伟良。
幸而吕伟良只瞥了他们一眼,就转身走回屋内,没有过去仔细观看。
五号舒一口气,低声说道:“幸而我们穿上了制服,否则就麻烦。”
“那跛子似乎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十二号说:“博士似乎把他估计得太高了。”
“快一点,安装妥当了没有?让我把大阀打开,以便食水供应恢复正常。”
“还差一点儿工夫,把‘水管钳’给我!”
怎料就在这时候,年少气盛的阿生,怒气冲冲的由屋子里跑了出来。
原来阿生刚才打电话到水务局,左打右打也不通,大概是左邻右里的人也打电话去查问突然没有自来水的原因。询问的电话应接不暇,自然也就打不通了。
阿生正暴跳如雷之际,吕伟良回来告诉他,屋后有人修理水喉,岂料如此一来,阿生更加生气了。他气得咕咕噜噜的说:“为什么修理水阀不事先通知附近的用户?真不像话,竟还厚着脸皮叫加价,这样的服务水准要减价才对得起居民啊!”
阿生嘴里咕嘀,脚步加速,急急跑到屋后去。吕伟良怕他惹事,也拄杖跟了过来。
阿生跑向二名大汉那边去,博士的二名助手认得他是吕伟良的徒弟阿生,却不知道他的来意,只见阿生面色不大好看,心里暗地吃了一惊。
二人从报章上见过阿生的照片,报纸把阿生说成当地的一名小金刚,为人精明机警,歹徒往往都栽在他的手里。有些报纸甚至说他比起他师父吕伟良更加了不起。
贾伦的二名助手也是基于这种心理威胁之下,不由自主的戒备起来。
贾伦的助手之一——十二号手持“水管钳”虎视眈眈的。阿生却看得出他目露凶光。因而更加火上加油,怒问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阿生原本的意思是要问他们做事怎会如比糊涂,事前不通知便停止供水,但是,一个人在生气和情急之下,说话的字数往往相应减少。岂料阿生那么一问,十二号竟作贼心虚,以为奸计被认穿了,手一紧,那柄“水管钳”,便迎着阿生挥击过来了。
阿生没有打架的预算,在吃惊与愤怒之中,急忙后退。
吕伟良自后赶到,已经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想不到那个神秘电话并非空穴来风。他看见阿生手无寸铁,担心他会吃亏了,急忙忙冲了过去!
十二号“水管钳”连挥,五号也势成骑虎,放下手中工作,拔出一柄尖刀,兜截阿生。
阿生正被十二号迫得喘不过气来,五号又持刀自左翼扎到。阿生正感进退失据之际,“铮铮”连声,吕伟良铁杖纵横,这边挡煞了“水管钳”的攻势,那边,却把一柄尖刀震落地上,跌开了数尺以外!
阿生精神一振,急步纵前,飞起一脚,把五号踢得朝天仰倒,却留下十二号给吕伟良对付。
五号虽然跌倒地上,但身体也是刚跌到地上,已经反弹起来,接连翻了几个筋斗,直滚出了巷口那边去,那家伙马戏班似的身手,看得阿生不由得惊呆了一阵。
但是,那只不过仅仅是眨眼工夫,阿生已经拔足飞奔,直追了过去!
五号步履快如飞,纵纵跳跳之间,转眼已到了后巷,巷口外面便是大街,他们接应的汽车就停放在那儿的路边。
阿生实在想不到这家伙快到这个地步,眼看追不上了,蓦地听到了“多利”狂叫一声,由后面急急追赶上来。
阿生回头一望之际,脚步也相应稍慢下来,而就在这刹”之间,五号已旋风似的卷进了车厢内去。“多利”首先扑到,就要由车窗窜进!
但是,车窗的玻璃关上了,“多利”撞得鼻子隐隐作痛,狂叫数声,车子“呼”的一声,随即绝尘而去。阿生结果还是来迟了一步!
“多利”仍在狂叫声中,追逐那辆逃走的汽车,阿生却匆匆赶回后巷里去!
后巷吕宅后面,吕伟良想起那个神秘的告密电话,便知道这二名大汉不怀好意。再看十二号出手之疾快,便不难想到对方的来头。
十二号手挥“水管钳”接连进攻吕伟良,吕伟良铁拐反击,“铮铮”连声中,蓦地马步一沉,运足了劲,拦腰将铁杖挥击过去!
十二号虽然气力甚大,说到武功修养,自然不及吕伟良,铁杖与“水管钳”一格,又是“铮”的一声,火光四冒,“水管钳”被震跌地上,吕伟良也觉得虎口隐隐作痛。
就在这刹那间,但见十二号身形一矮,顺势跌倒地上。
吕伟良正想跃过一旁,然后再重整攻势。岂料就在此时,右腿一阵疼痛,左腿原来是义腿,无法支持身体的平衡,就是这样失去了重心,倒在地上!
原来十二号不但气力甚大,也有点头脑,他眼看硬打硬拚不是吕伟良的对手,便以诡计取胜,他便利用跌倒地上的刹那间,施展了扫堂腿,把吕伟良登时扫跌地上!
吕伟良的唯一弱点正是在于双腿上,他刚栽倒,十二号已经反弹起来。吕伟良那一下子被扫倒地上,跌得不轻,一下间竟站不起来!
十二号得势不饶人,眼看居高临下就要加害吕伟良,想不到就在这千钓一发之际,阿生刚好赶了回来。但无奈距离太远,正感鞭长莫及,突然眼前银光一闪,瞥见了一柄尖刀堕在眼底下的地上。俯首弯腰一抄,不暇细想,当阿生身体站直时,尖刀已经脱手飞出,飞插向十二号的背上。
“哟”的一声惨叫,十二号痛得挺直了腰,双眼朝天一反,当堂倒毙地上!
吕伟良眼看处以下风,正想滚动身体,以避过对方的袭击,想不到仰望之间,但见那家伙中途停止了攻击,反而往后仰倒地上。
吕伟良自地上站起,捏了一把汗。
阿生看见师父无恙,也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师徒二人都不禁异口同声地惊问。
但是,他们很快就找出答案了。
水务局由于接到邻近居民的一连串投诉电话,立即派出工程车前来检查和修理。吕伟良和阿生看见后巷的地上散满了工具,再看看水管接驳处多了一些仪器,心里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大半。
后来师徒二人联合水务工程人员细心检验过之后,才证实那是一种剧烈的毒液,幸好大阀暂时关掉,否则,邻居的居民将无幸免。
由于事态严重,水务工程人员立即报告警方。吕伟良却劝他们迅速把那具接在驳水管中的仪器先行拆卸,以免毒液沾污了食水。
警方派人赶到现场调查,吕伟良师徒二人分别说出了当时的情形。由于现场有人倒毙,师徒二人逐被带返警局落案。
由于接驳在水管中的仪器,已被证实为满载毒液的东西,有经验的警探,凭眼见的线索,就不难猜出下毒手的人,目标正是吕伟良师徒二人。因为那水管是透进吕宅去的。
吕伟良把那个怪电话告诉了夏维探长。夏维探长也觉得事有蹊跷,立刻下令追查那辆在逃匪车的下落。
这一回,他的下属已经把死者的身份查到了。所以如此迅速,正是由于十二号是个有案底的歹徒。警方这才知道,又是“谋杀博士”的诡计。
因此,警方只是循例落案,并未拘捕吕伟良师徒二人。至于法院将来开庭研究十二号的死因,那已经是以后的事。
师徒二人离开警局,仍觉得有些提心吊胆。他们不知道“谋杀博士”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甚至目前就躲在附近隐蔽,只是他们见不到罢了,这也大有可能。总之,正如俗语所云:他们在光,博士在黑,博士可能时刻见到他们的动静,他们却不知博士在何处。
即使是嗅觉特别灵敏的“多利”,也在追逐那辆神秘汽车一程之后,无功而返。
师徒二人登上那辆特制的汽车,阿生也急忙把所有的车门和车窗关上。好像时刻会遭人突袭一样。其实,吕伟良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只是觉得“谋杀博士”好像失去了常性似的,一不小心,便会祸延他人。
试想想:把毒液渗进食水之内,表面看来是为了谋杀吕伟良师徒。但是,毒液混入食水里去之后,水是流质,难保不会流进邻宅去。如果不是及早发觉,后果就不堪设想。
“打电话告密的人是谁?”吕伟良不禁怔怔地问道。
阿生想了想,说道:“师父,你猜会不会是院长。”
“院长?”
“对了,极有可能是范占士。”
“是的,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是,他为什么要向我们通风报讯?”
“可能是由于他憎恨博士——谋杀博士!”
“嗯!”吕伟良堕入了思潮起伏之中。
好一会儿,吕伟良喃喃自语道:“用什么方法可以把那恶魔制服?”
“只要找到他的下落,自然就有办法。但是,眼前连他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
吕伟良正要说下去,突然看见一队警探由里面涌向停车场这边来,一队武装警员也冲上了警车上去,一时间,如临大敌!
“又是怎么一回事?”阿生不禁怔怔地问。但这只是下意认的脱口而出,并没有问话的对象,因为他明知吕伟良也跟他一样,不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维探长也率领着他的助手,匆匆由里面出来,正要跑进他的座车里去,回头看见吕伟良师徒二人还没有走,他便走了过来。吕伟良把车旁的玻璃绞下,探首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接到了一个告密电话,说谋杀博士躲在市区一幢楼宇之内。”夏维说道:“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来看看吧!我看那恶魔末日到了。”夏维说完,匆匆走上了他的座车,他的助手立刻把车子开走!吕伟良也叫阿生开车,跟随着大队警车,匆匆向东区进发!
“又是一个告密电话,谁打给警方的?”阿生喃喃地说:“难道又是他?”
吕伟良顺口答道:“是的,那神秘的告密人,极有可能是范占士。”
“他打给你的电话那么准确,相信这一次决不会是假的吧?”
“当然,如果范占士真的憎恨博士到这般田地的话,博士的行藏给他知道,恐怕他迟早也逃不掉的。”大队警车———包括由警局开出的,以及在巡逻中接到警方无线电台通知的,纷纷自四方八面,赶到东区的一条横街来。
由于谋杀博士先后令到太多的人死亡,故此这一次警方志在必得。当大批警员赶到现场之后,首先把所有邻近的街道加以封闭,以防止谋杀博士乘坐汽车逃走。
根据电话告密,谋杀博士据报藏匿在东成街七重天大厦九楼一○三四号室。
因此,警方的包围网完成后,夏维探长便带同数名便衣警探,走上七重天大厦去。吕伟良和阿生也跟在后面。把守在大厦门前的警探,知道他们是探长请来的,也没有阻止他们。
“七重天”不过是大厦的名称,实则这一幢新厦高达十七层。大厦建成不过十年八年光景,但已经陈旧不堪墙壁裂痕处处,电梯也在“半病”状态。与初建成的堂皇美观,真有天渊之别。
这也难怪的,本来这就是“冒险家的乐园”,炒业的和奸商串同,趁处处住屋荒的大好时机,偷工减料,如此这般的又是一幢“新厦”。反正楼未建成,已是顾客如云,尚未打桩已经订购一空,再加上贪官左刮右刮,明明要用石尿桩,也非用木杉不可,图则明明是十层,也非加多数层不可。否则,就无法赚回他们理想中的“合理利润”。
至于日后的后果问题,住客的安全等等,管他娘的!反正已经袋袋平安了!
这是当地的一种怪现象,居民早已见怪不怪。且说“铁拐侠盗”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眼看夏维带了他的手下挤进一号电梯去,他们只好和另一批警探乘第二号电梯。
一号电梯突然“发脾气”呆在那儿不动,刚好有个胖子警探夹在其中,夏维以为“超重”,叫他走出电梯外,等下一次电梯再上去!可是,少了二百多磅,电梯依然在闹蹩扭,动也不动!
夏维探长本来已经焦急不已,再给这乘老爷电梯阻了下来,气得三字经接连出口。
胖子侦探在电梯门外,看得较为明白,用手推动那度锈蚀处处的“自动门”,“卡察”一声,门内机关一响,电梯这才缓缓上升。要不是胖子这一推,真不知要等多久,梯内,梯外的警方人员见状,无不为之啼笑皆非!由于那么一阻,一号电梯未到,二号电梯已是捷足先登。
因为探长未到,其他警探未敢轻举妄动,只在九楼各要道把守,以防有人冲出!
但是,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却看见“一◯三四”号室,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等到夏维探长上来的时候,吕伟良却警告他说:“我看,这废门没有理由虚掩的,叫你手下千万不可乱动!”夏维这时也见到了,门的确是虚掩着的,似乎没有锁上。但是,也没有正式打开,只露出了条极小的裂缝,内里似乎有些东西在阻止那废门被风吹开。但在外面就看不见是什么东西。
吕伟良在对夏维表达了他的见解之后,他已经带住阿生走到走廊的尽头处,跨出窗外去。
窗外墙边有一度阔约半尺的水泥屋檐凸了出去,师徒二人就是借着这少许驻足的地方,攀向“一○三四”室的窗口那边!夏维探长趁着这时候,轻轻推开邻居的一个单位的门。
他向一名妇人表白了身份之后,随即闪了进屋去。夏维向那妇人问及邻室的情形,那妇人说道:“我也不大留心,好像最近搬来了三个男子汉,没有女人的。但是,先生,你也知道,这里大厦环境复杂,有时左邻右里见面也互不点头,谁有闲心去理会他们呢?”
“今天有什么异状么?”夏维又问。
“没有,我没有留意。”
夏维看见问不出什么结果,探首窗外,看见吕伟良二人已经攀至邻室的窗外,伏了下来。
吕伟良窥伺了一下室内的情形,但见一具尸体,伏在门后,一束炸药,则被安置在门闩附近,只要有人推动那道街门,便会把一枚附在门旁的自燃火柴擦着了火,炸药也会随即燃爆!
吕伟良在确信屋内再无生还者之后,便首先爬入窗内,阿生亦随后而至!
夏维伸首窗外,出了半截身体,瞭望过隔邻问道:“里面有人吗?”
可是,吕伟良那有空去答他呢?他在提心吊胆的去拆除门上的炸药,阿生则窜进屋内各处,看看有没有人潜伏在其中。虽然看见门后这种“陷阱”形式的装置,差不多也可以肯定屋内不会再有活生生的人在这里“等死”,但世事有时很难说的,例如有人给人绑扎起来,让他们留下来做“陪葬品”也大有可能。但是,事实上当时是没有其他的人留在这屋子里。
因此,阿生不久亦由里面走出来,高声回答了探长的问题。但也看见吕伟良正在聚精会神的把自动爆炸的装置拆除,也顺便高声叫他们外面的人,切不可强行闯进!
吕伟良是个江湖上著名的侠盗,生平出生入死也不知多少次了,对于这一类小巧的自爆装置,自然是见过了,但是,他却想不到有人丧心病狂至此,竟在这民居之内,安装了这危险的玩意!
阿生一直没有留心地上躺着的尸体,他只关心吕伟良那双灵活无比的手,希望吕伟良能够安然把那一触即发的炸药拆除下来。吕伟良在小心翼翼地工作,他知道稍不小心,就可能引起炸爆。他们师徒二人死了不打紧,其实象他们这种冒险生涯,要死随时都可以死,问题却是这幢大厦之内,少说也会住上数千人。万一真的发生炸爆,那就不堪设想。但是,安置这自动爆炸装置的人,似乎事前也费过一番心思。他把尸体放在门后,如果有人要进来,必须用力推动那道街门。只要稍为用力,那一支附在门旁的自燃火柴便会划着了火,炸药的引线也随即触发炸药,而引至爆炸。
目前的难题是吕伟良手中没有刀,也没有剪,但凭双手将绑扎在门闩上的一支粗枝自燃火柴解下来,这种自燃火柴是随时随地,磨擦着任何地方亦可以燃烧的。
吕伟良终于凭着他那灵活的双手,把火柴枝解了下来。
然后,他才把爆炸品拆除,这才敢叫阿生把尸体搬开。阿生一直目不转睛的注视吕伟良双手的动作,连咽口涎沫也不敢。及致现在吕伟良叫他移开那尸体,他才将那尸体翻侧。
如此一来,尸体面部便朝向天花板。因此,阿生也就看见了他的面型轮廓,岂料不看犹可,一看之下,又吓得呆了一阵。原来这尸体并非别人,正是与他在后巷交过手的五号杀手。
当然,阿生不知道他是五号杀手,只知道他是“谋杀博士”的助手之一。但是,他为什么要被人杀死,弃尸在这里?尸体移开之后,夏维等警方人员已经进来。看一切的布置如此简陋,大概在逃的人无意在此久居。屋内甚至连椅子也没有,只有一些木箱。当然更不会有电话。吕伟良说道:“我看,他也是由窗口出去的。否则,这自动爆炸装置,不可能设计得如此巧妙。尸体更不可能推到门后。”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夏维征征地说。忽然他又变得非常生气,“这分明是企图谋杀警方人员,真是岂有此理!”吕伟良指指已经交到一名探员手中的那一束炸药,说道:“何止谋杀警方人员?如果一旦上当,只怕这一幢大厦的居民也无幸免!”
阿生忍不住也喃喃自语,道:“到底谁打电话给你们。要你们警方到这儿来?”
“当然是贾伦——谋杀博士的诡计。”夏维答道。阿生道:“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助手?”
“那家伙杀人成狂,也许是怪他执行任务失败了,他不是习惯了不留下活口的吗?”夏维又说:“我看,他在存心戏弄我们警方。”
吕伟良在屋内各处巡视了一遍,也觉得谋杀博士的确有心要引警方上当,让警方人员一手制造一宗大爆炸案。幸而他凭了一点经验,总算避过了一场大灾祸,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警方人员已经分头进行工作,包括现场的基本侦查,以及向楼下管理处联络,派人去找这个单位的业主,追查这里本来的租客是谁等等。
吕伟良和阿生则想着那个打到吕伟良家中的一个告密电话,那当然不可能也是谋杀博士打去的,他不会自己破坏自己的计划。那么,谁这样好心,及时提醒了他,说有人要去谋杀他呢?
就当他们在胡思乱想之际,一名探员进来向夏维报告说:“大厦顶楼出现了怪事,一个人给人绑住四肢,用绳子吊在半空!”夏维和吕伟良等人,急急冲上了顶楼,那是十八楼的天台。
一支稍比晒衫竹粗大的竹竿,像旗竿似的伸出了大厦外面去,一端被人用绳索绑扎在大厦天台之上的铁栏上,末端则吊着一个人,那人四肢被绑,摇摇欲堕的悬空挂在那里。
看样子,那竹竿上面的人好像是有点儿昏迷过去了!这也难怪的,十八楼离街上的地面,高达百多二百尺,胆小的由栏杆俯视街上,也会觉得双足发软!何况那人现在是被绳索反绑四肢,绑在摇摇欲堕的竹竿末端,只要他睁开双眼一望,相信亦会胆丧!
但是,做这件事的人,偏偏要令竹竿上的人面目望向下面街心去!双手双足反绑在后,只要他轻轻一挣扎,竹竿就摇呀摇的,再用力吗?就不难竹折绳断,令他堕入街心,而变成肉酱!
吕伟良也觉得这是别开生面的刑罚,大概又是“谋杀博土”的杰作吧?
心里这样想着,也不免会替竹竿上那人担心起来,夏维则下令急召消防人员。
是的,只要一个不小心,竹竿上那人就会堕下百多二百尺下面的街上。竹竿是那么的幼细,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折断。吕伟良拄杖至栏边,细心瞭望一下,不由得又呆了一阵!
原来被悬在竹竿末端的,并非别人,却是谋杀博士本人。
“奇怪,怎么会是他?”吕伟良忍不住对阿生说:“这简直是开玩笑啊!”
夏维似乎也发觉了,因为他未亲眼见过谋杀博士其人,所以问吕伟良:“他是不是就是谋杀博士贾伦?”“是的,就是他!”吕伟良肯定地答。
贾伦似乎也在一度昏迷之后,苏醒过来。他不敢多作挣扎,只是朗声说:“请做做好事!救救我吧!”吕伟良觉得这家伙可能仍未知道有这许多警方人员在场。这也难怪的,任何一个人被人倒吊在那里,也会头昏眼花,何况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被人吊在这里的。
阿生捉狭地问道:“你是不是谋杀博士?坦白点说了出来,老子便放你下来。否则,嘿!有得你瞧的!”贾伦说道:“你要我认什么我都可以承认,只求你放我下来。”
“好吧!那你告诉我,是否由你一人策划‘谋杀学院’的?”
“是的。”“那么,范占士呢?”
“他?他是院长。”
“募捐扩充经费是谁的主意?”
“我的!”
“拒绝捐款的人,是谁杀的?”
“我们谋杀学院中的学生们。”
“谁的主意?”
“当然也是我的。”
阿生又问:“那么,你们的院长范占士呢?他岂不是变成了傀儡?”
“我们因为意见相左,我软禁了他,可是,想不到他……他竟逃脱了。”
吕伟良插嘴问:“为什么你不杀死他?”贾伦答道:“他是我的老师。”
“老师?什么老师?”
“专门教授谋杀学问的老师。”贾伦叹气说:“我们在外国可谓臭味相投,所以同意回到本市开设这间谋杀学院,教授谋杀艺术。但是,他的目的不在乎钱,而要训练全能的杀手,那是不切实际的,所以我先下手为强,把他囚禁起来,想不到……想不到……”
消防车已经应召而来,云梯架起,想渐移近贾伦这边来!
岂料就在这一刹那间,“砰”然一声,子弹来自邻近一座大厦的天台,而且非常准确,一枪便射中了那条绳子!只听得“谋杀博士”一声惨叫,贾伦的身体便离开了竹竿!直向街上飞堕而下!
竹竿蓦地减少了百多磅的负担,跳弹得极之厉害!
准备救援贾伦的消防员,虽然在街上张开了救生网,但可惜贾伦跌得并不准确,“叭”地一声,跌得头颅开花,血浆四溅!死状极之可怖!夏维等人的注意力立即移到邻近的一座大厦天台之上。
那天台之上有个人影,头发蓬松,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夏维立刻俯伏下来,用无线电话通知街上的警员,冲上去捉人!那人又举起一支长枪,向着这边天台发射了一颗子弹。
“砰”然一声枪响,一名警员躲避不及,受伤倒地!其他的警员正待开枪射击,却给夏维探长一声喝住!夏维说道:“那就是失踪的谋杀学院院长范占士,我们要活捉他!”
其实,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早已看出了几分,他们正蛇行鼠步,急急离开七重天大厦的天台,赶到邻近的天台去对付那疯子院长。站在云梯上面的消防员,耳闻目睹,也觉处境极之危险,只要那疯子枪口一摆,他便随时随地会变成一名牺牲者。因此,他用通话机通知下面的控制者,把他迅速移近那幢大厦的天台。当云梯还差三尺来到时,那消防员已经把安全扣解开,趁住范占士举枪瞄准七重天大厦天台那边的时候,他飞扑过去,奋勇将他扑倒地上!
二人在纠缠中,那支每次只可以响一下的鸟枪,又“砰”然一响!幸而没有伤人。
消防员气力毕竟比院长大了一些,在经过了一番挣扎之后,范占士终于被制服。
范占士傻笑道:“你们这班傻瓜,为什么要救一个杀人犯?”
消防员不知道他说什么。因为他对“谋杀博士”这宗案,只是一知半解。
不久之后,夏维等人已经赶到了。吕伟良和阿生则比他们更早了一步到达,但是,一切已经过去。只是他们还不明白,“五号杀手”是谁杀死的,装成“自动爆炸陷阱”的又是谁?
疯子院长范占士傻气地笑了,他对夏维说道:“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自从由荒岛逃脱后,便决心不放过贾伦,我要报仇!因此,我一方面逃避警方耳目,另一方面也要明查暗访贾伦的下落,终于给我在翠红路附近发现了五号和十二号。我看见他们的动静,便知道他们意欲何为了。当然,贾伦是我徒弟,五号和十二号是我的徒孙!他们又怎么骗得过我双眼?”
吕伟良忍不住插嘴问:“打电话给我的,可就是你?”
“当然是我,我不想你死,但又不让你杀死贾伦。我要亲手了结这叛徒,所以,我悄悄地跟踪五号回到七重天大厦,出其不意的,把贾伦制服,把五号杀死,然后······嘻嘻,我再把贾伦吊上天台,在他的巢穴造成一个爆炸陷阱。我要看警方的人推开那道门,然后,在一声隆然巨响之后,看见七重天大厦倒塌,看见贾伦那家伙在爆炸声中跌落大街上去。可是……”
以后的事,也不须再说了,各人也明白了。在场的人无不觉得这家伙可怜又可笑!而且,也实在是令人觉得非常可怕。只有吕伟良觉得他还多少有点人性,否则,他不会打那救命电话到吕宅去!
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凭吕伟良的力量是无法挽救他的。因为,范占士早些时已经杀了人,他夺了那拥有鸟枪的人的衣服和这一支凶枪,所以,他注定是要死的!吕伟良只能黯然慨叹,人性越来越疯狂了!这社会上的杀风,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遏止?
(完)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5-7-26 20:14 , Processed in 0.152309 second(s), 1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