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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马云《两栖蛙人》铁拐侠盗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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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26 14:55: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两栖蛙人
目次
第一章 黄石公园 图腾传奇
第二章 列车劫案 余波未了
第三章 机密文件 下落不明
第四章 两栖人类 试制成功

第一章 黄石公园 图腾传奇
美国的历史只有二百年,对一个游客来说,如果要参观一些什么古迹,可能会感到十分失望。但是,事实上美国的确有许多地方值得一游。例如黄石公园便是其中之一。
黄石公园是美国国立公园之一,也是最早、最大、最有名堂的国家公园。它创立于一八七二年,迄今超过百年。
这公园到底有多大?说出来也够令人咋舌!
单是可供行车的超级公路超过三百余里,可供骑马游览的小径超过一千里;几个主要游览区系由一条长达一百五十里的环形公路连接。此外可供泛舟游乐的蛇河长达三十余里。整个黄石公园的面积,估计超过三千五百平方里。其规模之大亦可想而知。
吕伟良、林爱莉和阿生等三侠,趁着还未离开美国,在友人的陪同之下,到黄石公园一游。
与吕伟良等三侠在一起的,是他们所熟悉的高华斯。高华斯是国际特警队派驻西雅图市的一名负责人,目前他正在度假中。三侠也乐得有个识途老马同游。
巨象温泉区靠近公园的北人口处,公园的总管理处即在于此。
这里不但有旅店,也有可供露营的场地,还有商店、餐室以及加油站等等。最引起游人兴趣的,自然是那些出租的马匹。
公园里有无数的天然喷泉,有些喷出蒸气,有些喷出泥浆,有不少含有浓烈的硫磺气味,煞是奇观!
一由于气候与管理的关系,这里只有每年五月至十月之间才开放,但最佳的游览季节,则在六至九月之间。即使如此,这里仍然显得人迹罕见,主要还是因为地方太大,游客分散之故。
因为公园有几个入口处,有些人由南面进入,然后北上;也有人由北面进入,南下观光。通常来说,如果要饱览湖光山色,专车游览也须要四五天时间;假如作走马看花式的参观,也要两至三天。当然,如果你想和家人来此度假、露营、钓鱼等等,消磨一个月也是等闲事。
这里平均在海拔七千呎以上,但最高的华凯布因山,则高达海拔一万一千呎;著名的大陆分水岭,大小分支的山水则分别流入大西洋与太平洋。
总而言之,喜爱大自然景色的人,到黄石公园必感满足。
三侠和高华斯渴望与大自然为伍,准备在这儿至少消磨三几天。
高华斯开着他的旅行车,载着三侠进入公园游览。由于他是个识途老马,三侠自然得到不少方便,至少不用多走“冤枉路”。
在公园里,最吸引三侠的是那些喷泉。别以为喷泉只是喷水的,有喷水的也有喷气的,最奇怪的还是喷出泥浆的。
喷出泥浆的仿佛一个大镬正在煮滚一大锅的泥,滚得冒出泡来。又由于泥中含有各种矿物质,因此五颜六色,十分有趣。
有些喷泉的喷口经已停止,中部有个被称为“最高的喷泉”,最后一次喷出是一八八八年,喷出的温泉高达三百呎。直到现在,该处仍有大量热水涌出,但已不是喷出,只是由地面渗出而已。
有些喷泉则是每隔若干分钟喷一次的,最长的隔九十五分钟一次。这些都是经过数十年以来的记录,绝对有规律的。有个称为“恒信”的喷泉,目前是最大的一个。
大自然的奇迹,的确是令人目不暇给!
三侠又在游客中心里,参观了黄石公园的有关历史。由于他们身边有个高华斯,连雇向导也可以省回了。
林爱莉和阿生都喜欢骑马,至于吕伟良则因为他的一条是义腿,兴趣没有阿生他们那样浓厚。他拄杖在一处喷泉区附近看人拍照,倒也乐在其中。
吕伟良正呆呆地站在那里凝思,高华斯与一名美国人在闲聊,突然有人叫了吕伟良一声:“咦!吕先生,怎么你会在这里的?”
吕伟良回头一看,是个女子——一个中国女子,似曾相识。
至于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吕伟良一时之间却记不起来。但在礼貌上,吕伟良还是含笑点头。
那中国女子年约三十,有成熟女性的风韵,也有中国女性的贤淑;她显然也看得出吕伟良的目光中充满了迷惑。
她含笑走过来:“你一定记不起来了吧,我们只在唐人街见过一面。”
唐人街?吕伟良又是一怔。
什么地方的唐人街?三藩市还是温哥华?甚至西雅图也有唐人街。吕伟良是记不起来了。
那女子又说:“在三藩市的时候,乡亲们都很敬仰三位……”
她顿了顿,左张右望,好象在找人,又笑问道:“还有其他二位呢?”
吕伟良顺口答道:“去骑马了。”
女郎道:“我叫冯英,就叫我阿英好了。我父亲最敬仰你的为人,真希望你们三位有时间再到三藩市玩玩。”
吕伟良在三藩市认识许多同胞,至于姓冯的,似乎是开茶楼的。但在三藩市唐人街开茶楼的太多了,也难记得清楚。
但无论如何,在旅途中遇上一个的同胞,心情总是开朗的。二人亦因此谈得十分投契。
根据冯英说,她这次是陪伴一对老夫妇到黄石公园来游览的。
老夫妇年已花甲,是美国人,但奇怪的是:冯英并非导游。
原来这对美国老夫妇膝下无儿,自小便认了冯英做干女儿。
冯英在父母的同意下,抽空陪伴着这对干爹娘到黄石公园来度假。
吕伟良因为每次到三番市,都受到唐人街乡亲的热情款待,因而人人都认识,但人人印象都不太深刻。
因此,吕伟良一时之间也无法记忆这个冯英到底是否结了婚。他为谨慎计,也只好称呼冯英为“冯小姐”。
冯英很健谈,几乎忘记了她同来的干爹娘。直至一对老夫妇过来招呼她,她才含笑介绍给吕伟良认识。
这对六十余岁叫依云士的美国夫妇,为人很风趣,与吕伟良谈不上几句就象是一见如故。
依云士胸前挂着一个相机,额上搁住一副金边的老花眼镜。
他看上去倒也精壮,目光炯炯有神,只是夫人在谈笑中,目光带有忧色。
依云士夫人忽然问他们的干女儿冯英,道:“吕先生可是报章杂志上不时提及的东方三侠吗?”
“对了。”冯英也因为吕伟良而沾上了一份光采似的,“他就是被称为东方三侠之中第一位,人称铁拐侠盗的吕伟良先生。”
“噢!”依云士夫妇脱口惊叹了一阵,然后自顶至踵的,打量了吕伟良一遍:“素仰素仰!”然后又再一次与吕伟良握手。
吕伟良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知道美国许多报纸杂志都有报导一些重要的案情,他们三个中国人,亦常常被描写得出神入化;尽管吕伟良以为他们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在外国人眼中,尤其是正在流行着“东方热”的美国,“东方三侠”的名气比起当年的“原子飞天侠”还更了不起!
“听说三位在加拿大又办了一些案。”依云士夫人道,“你们的见义勇为行为,确实令人敬佩!”
吕伟良笑道:“我们并非如何了不起,只是尽点责任。”
冯英也说:“是的,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实在太多了;有许多事情根本连警方和法庭也毫无办法。但是三位的表现,往往比起警方更加受用。”
“别吹嘘我们了!”吕伟良笑笑道,“万一被警方听到了,我们很有可能被人递解出境呢。”
各人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
依云士夫人突然面色一沉,问道:“吕先生有兴趣接受一宗委托么?”
“委托?”吕伟良不明白老妇人说话中的真正用意。
依云士夫人道:“是的,就象私家侦探接受客人的委托一样。”
“噢!夫人,你弄错了,本人不是什么私家侦探。”吕伟良笑到,“我只不过是个普通游客,来美国游览的。”
冯英回头瞪住她干娘:“你可是为了比谷那一件事?”
依云士夫人还未说话,依云士就说:“算了!吕先生相信也没有办法。”
但依云士夫人还是说道:“难得有此机会,我一定要跟他谈谈。”
吕伟良只好向她问道:“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
冯英代为解释:“我干娘有个侄儿失踪了几年,至今下落不明。比谷是她娘家的至亲,她一直希望找回他。”
“他多大年纪了?”吕伟良顺口问道。
冯英稍为默算一下,道:“今年也该二十五六岁了。”
“失踪了多久?”吕伟良只是为了好奇。这么大年纪的青年人,如何会失踪?当初他还以为比谷是个小孩子而已。
依云士夫人道:“已经五年了。”
“五年?”吕伟良越来越感觉得惊奇,“五年来一直没有音讯?”
“是的。”冯英道,“我干娘相信他依旧生存在这世界上。”
“有没有报警?”吕伟良又问。
依云士夫妇异口同声地说:“何止报警,也先后聘请过不少私家侦探追寻他的下落,但总是一无所获。”
吕伟良也晓得:在美国,私家侦探这行业十分普遍。
有人为了商业上的事务,长期雇用私家侦探;自然也有不忠实的丈夫与妻子,一直被私家侦探跟踪着。
吕伟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又问:“比谷先生是如何失踪的?”
“嗯!他……”依云士夫人支吾着,望望她的丈夫。
依云士突然向他妻子打着眼色:“算了吧!这些事已成过去,何必再提?”
冯英也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向吕伟良交代,但又要看干参干娘的眼色。
依云士夫人对她丈夫道:“吕先生是个正义之人,说了出来,也许会帮帮我们的忙亦未可料。”
“但这是……”依云士想了想,终于摇摇头,道:“好吧!你们要说就说好了,反正这是你娘家的家丑。”
原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面子问题。”
依云士夫人道:“这件事说来惭愧,内侄比谷是个不长进的青年,但是我堂兄唯一的儿子,也是我娘家家族中准一的后人,所以多年以来,我一直死心不息!”
吕伟良旅游美国的日子不浅,自然知道美国人的民风。
据他所知,大部份美国人对家族观念并不太过重视,除非是较有名望的大家族。
美国人喜欢小家庭的形式,一对夫妇结婚之后,多数脱离父母;儿子长大后,也会离开他的父母独立。
有些父子、母子一年之中,难得有一次见面的机会;与中国人的传统家族观念,相差太远。
当然其中也有些例外的。现在听依云士夫人的口气,她对她的侄儿比谷,显然也留有一份情感。
依云士夫人的眼睛红了,想哭!
依云士劝她还是不提往事,想拉她拍照,但她坚持要留下。
吕伟良感到为难,他没有理由要知道人家的家事。但如果对方一定要说,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不听下去。
因此,吕伟良沉默着。
冯英从旁劝慰着依云士夫人,充份表现出中国女性的温柔体贴。
依云士夫人的情绪稍为平静下来之后,说道:“比谷大约六年前犯案入狱,一年后期满出狱便渺无音讯。”
吕伟良依常理忖测着说:“也许他感到自愧,在外另谋发展。”
“当初我们也这样想。”依云士夫人道,“但比谷不是那种人,没有理由五年以来,一直没有与家人联络。”
吕伟良问道:“出狱当日,没有人去接他么?”
依云士夫人道:“那天他母亲有病,父亲因事迟到,当他到监狱门外时,比谷已不知去向。”
“他会不会是故意避开了?”吕伟良又问道。
“按理不可能的。”依云士夫人道:“出狱之前,他父亲还探望过他;当时,比谷还向他父亲发誓,以后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去做人。”
依云士在旁插嘴道:“就凭了这点,便足以证明他真的改过自新么?狱中十分复杂,坐过牢的人可能变得更坏。”
吕伟良也同意这说法。许多服过刑的人,因为在牢中结识了比他本身更坏的人,结果出狱之后,变本加厉。
但吕伟良看见依云士夫人如此伤心,倒没有表示他的意见。
冯英道:“五年来,我们想尽方法,也无法获得半点音讯。”她所指的“我们”,大概是比谷的父母以及眼前的依云士夫人吧。
依云士夫人又说:“五年来,我们不但花了大量金钱聘请私家侦探,还透过报章、电台、电视台的协助,千方百计希望获得比谷的消息。可惜一直有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吕伟良觉得这种事可以列入“无头公案”一类,要查么,真是谈何容易。
美国这么大,加上美国与北部的加拿大、南面的墨西哥等邻邦关系良好,因此美国人要过境实在易如反掌。也就等于说,比谷几乎可以在整个美洲大陆之内自由活动。
吕伟良只是个游客,许多限制会令到他无所施其技,何况他又不是在美国持有牌照的私家侦探,所以这件事他只有表示抱歉。
尽管如此,依云士夫妇和他们的干女儿冯英,还是表现得一派热情,留下了三藩市的地址,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
三侠的下一站行程,的确是要重游三藩市,因为那儿的华人最多,吕伟良答允一些侨领的邀请,所以决定旧地重游。
依云士夫妇表示:他们大约一周之后就会返回三藩市,约定吕伟良到达该处之后,先用电话联络。
吕伟良在礼貌上只好唯唯诺诺,其实对于这一类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届时有没有空通电话也成问题,更别说拜访了。
高华斯由那边走过来,将这一次“偶然的聚会”结束。
吕伟良没有将他们的谈话内容告知高华斯,只是从中介绍他们认识。
高华斯自然也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因为国际特警队只是个秘密保安组织,只有在成员国国境之内才是合法的。而且在习惯上,国际特警队队员非到迫不得已时,是不会说出自己身份的。
依云士夫妇和冯英要告别了。
吕伟良和高华斯开车回到酒店去,他们跟阿生、林爱莉约定在酒店相会的。
但是,当吕伟良回到居住的酒店时,阿生和林爱莉还未见回来。
阿生和林爱莉二人骑马在一些山丘小径中驰骋时,林爱莉可能由于缰绳控制不当,也可能是马儿野性大发,突然狂冲猛撞,完全失去了控制,吓得骑在马背上的林爱莉为之花容失色!
阿生在后面看见,即使快马加鞭,也无法可以追及。阿生只有扬声大叫。但在这种山头野岭,人影也不多一个,哪里有人来伸出援助之手呢?
黄石公园面积实在很大,甚至连酒店也可以开设在公园之内。
阿生他们只是策骑沿住山丘小径而行,并无固定目的地;大约是到了某处之后才回头,想不到马儿狂性大发。
林爱莉也不是一般弱质女流,她有胆有色,也学过骑马,虽然骑术谈不上精良,也最少有过一点经验。
可是现在,马儿似乎失了常性,林爱莉不敢过份用力去拉扯缰绳,她担心马儿会把她摔下来。
奔跑了一程,马儿还是没有意思停下来,反而越走越快。
马的奔跑速度在我们人类的眼中也许不够快;在太空时代的今天,飞机的速度已达到超音速阶段了。甚至狗儿的速度看上去也比马儿更快。
但是,坐在马背之上,却有快似追风的感觉!经验不够的人,就难免会感到有点手忙脚乱了。
目前林爱莉只有坐稳在马鞍之上,保持不堕下来,希望马儿终会疲倦,而将脚步停下或慢下来。
阿生策骑在后力追,可惜始终有着一大段的距离。
但是阿生的叫声却引起山鸣谷应,显得这一带更加荒凉!
突然之间,树林中有一彪形人马如箭飞出,阿生离远望过去,似乎是一个印第安人——头插七彩羽毛的印第安人。
再细看清楚,这印第安人面上还涂了彩油,赤膊,骑的却是一匹没有鞍的马。
阿生在西部电影上也见得多了,这些骑术精湛的印第安人,在电影中的表现都是十分野蛮的。想到这里,阿生就不免有些心惊。
没有人迹时,阿生希望这时最好有个人帮帮他;但真正有人出现时,他却又担心不已。
那个印第安男子扬缰飞驰,直追林爱莉的坐骑。
阿生不敢怠慢,紧紧跟在后面。
这时阿生看得更加清楚了,印第安人的马匹不但没有鞍,也没有缰,套在马头的,只是一条麻绳而已。
真是大开眼界,阿生喜欢骑马,更加喜欢看人骑马。
他和吕伟良到过马场,目的也并非为了博彩,而是存心看一些骑术精湛的骑师表演他们的功夫。
但是,可惜大部分马场的骑师,都是为金钱而策骑,真正有体育精神的实在没有几个,甚至有不少与马儿角力——马儿要跑,他们极力拉慢它,令它落后。
当然,这一类与马儿角力的骑师都是毫无道德的“赌博集团”之人。他们往往为了达到金钱上的目的,而不择手段,令到一匹大热门马匹输掉。结果马迷埋怨,庄家却与鞍上人分肥。
阿生现在看见这个印第安入简直神乎共技,平衡力令人感到震惊!
马儿有时会出汗,但即使不出汗,马毛也是十分光滑的,没有鞍也应该放一块布上去,然后才可以策骑。
但是眼前这印第安人却靠双腿将马匹夹住而弛骋。
看他的骑姿,简直与马匹好象两位一体似的,马儿显得极之驯服。
相反,林爱莉的马匹虽有鞍缰,但却象野马一样,直奔向不远处的悬崖峭壁。
阿生看见印第安人力追林爱莉的坐骑,不明其目的,有些担心。但在此时此地,担心又有什么用,只有见一步行一步。
印第安人的坐骑如箭而上,转眼已追及林爱莉,与她的坐骑并驾齐驱。
林爱莉正感手足无措之际,突然被印第安人吆喝一声,更加吓得花容失色!但说也奇怪,一经印第安人吆喝一声之后,马匹去势转弱,再经他伸手过来将缰绳牵引,马儿的步伐便缓慢下来。最后,马儿停止了前进,在喘气。
印第安人一骨碌翻身下马,伸手将林爱莉由另一匹马的马背上扯下来。
林爱莉惊魂未定,尤其是当时她面对的是个花脸皮的“野人”。
阿生很快也追到了,他看见印第安人的每一个动作。
阿生知道他是善意的,最少他已救了林爱莉一命。因为再往前不远,便是悬崖飞瀑。阿生迅速下马,对那个印第安男子表示谢意。
这印第安人很年青,脸上虽然画得红红绿绿的,但也不难看得出他正在咧唇露齿而笑。
“你们是日本人?”印第安人用流利的英语问。
“不!是中国人。”阿生道。
“第一次骑马?”印第安人又问。
林爱莉说道:“不是第一次,但第一次出丑!”
印第安人格格地笑。
阿生反问道:“你住在公园里?”
印第安人点点头,说道:“你们回去不妨向出租马匹的人索偿,这匹马可能喝了硫磺泉水,所以狂性大发。要不是被我追及,小姐你可能会受伤。”
林爱莉同意了他的说法,事实上这印第安人的骑术令人大开眼界。
那匹狂性大发,差些儿把林爱莉摔至重伤的马儿,这时仍在狂嘶:但说也奇怪,尽管它不停地嘶叫,在印第安人的安抚下,竟也乖乖的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印第安人在美国的西部电影中,被描写成未开化的野人。其实他们并了野蛮。他们的祖先甚至还是美洲大陆的真正主人;把他们称作“红色生番”的白种人才是由外地移民而来的。
眼前这个“红番”只有二十多岁,他自我介绍叫做祖尼。据说他以前是在这公园里以“红番”的形象而赚些外快,比如表演红番舞蹈,让游客拍照等等,入息本来不错。但后来由于公园管理人从中抽佣太重,令到他非常气愤,才拆了伙。现在公园里四处流浪,连管理人员亦无可奈何。
祖尼表现得十分友善,林爱莉依稀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于是打开手袋,取了二十元美钞,给予祖尼。
祖尼也不客气,收了钱,然后又左张右望,对二人道,“谢谢你们的打赏,请不要向管理人员提及我。”
阿生安慰他道:“放心好了,我们知道你的处境,我不会提这件事的。”
祖尼把那匹租来的马儿交还给林爱莉,林爱莉显得有些犹疑,几乎不敢接收。“它会不会把我再摔下来呢?”林爱莉忍不住问。
祖尼在马颈上摸了几下,道:“我怀疑它可能喝了硫磺水,也可能是未经训练的野马。不过不要紧,你骑上去吧。”
林爱莉出奇地瞪住他,意思是说:这情形你还叫我骑上去?
但是祖尼已将鞍旁的踏蹬弄好,搀扶着林爱莉上马。
林爱莉想起刚才的情形,至今犹有余悸。自然有些犹疑。
祖尼道:“放心吧,如果它再发狂,我会帮你驯服它。”
阿生也说:“是的,由这儿回到酒店去还有很远的路,没有马匹代步怎么行?”
林爱莉终于跨了上去。
说也奇怪,马匹稳如磐石,动也不动,直至祖尼拉扯住它的缰绳,它才举步。
阿生也拉住他的坐骑,跟随着。
林爱莉步步为营,只觉得现在这匹马与刚才比较简直判若二驹。
至于祖尼所骑的那一匹没有鞍的马儿,这时却自由自在地在附近吃草,祖尼没有召唤它,它也没有过来。
祖尼对马上的林爱莉道:“马有人性的,你有胆色、有气力,它就要在你胯下驯服;否则的话、它就可能欺负你。”
林爱莉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马儿万一狂性大发,她实在也毫无办法。因为她虽然习过骑术,但经验毕竟还浅。她问祖尼:“万一它又欺负我,我该怎么办?”
祖尼道:“先放长缰绳让它跑一程,到你认为安全的适当地点时,才收住——把缰绳收紧。记得双腿夹紧马腹,别让它摔下你。届时它难免会摆头摆脑,你可以选择适当时候拍拍它的马颈,安抚一下它,它自然会乖乖的,任从你摆布。”
林爱莉半信半疑。
祖尼故意把手放开,道:“试试吧!你应该受得起考验的。”
林爱莉还未作好决定,祖尼已伸掌在马屁股拍了一下。
马儿四蹄开尽,狂放而去。
林爱莉势成骑虎,只好小心翼翼地,伏在马背之上。阿生担心林爱莉有不测,跃登马上,尾随而去。祖尼也吹了一声口哨,把他的坐骑召了过来。那匹没有缰鞍的马,象懂得人性一样,立刻奔至祖尼身边;祖尼轻走一程,双足一顿,人巳坐在马背之上。
三匹马朝住同一方面走。林爱莉走在最前,阿生次之;祖尼虽然堕后,但很快便追过了阿生,直迫林爱莉。
阿生看见这情形也有点担心,万一历史重演,后果如何?实在难料。
祖尼转眼已追及林爱莉。
林爱莉试将马儿勒停,但闻长嘶一声,双足齐举,马作人立,差些儿把林爱莉摔下马来,幸好她早有了准备。
马儿急奔几步,随即又缓步而行,最后才在靠近一些树林处停下。
林爱莉悄悄松了一口气,阿生也为她暗自捏了一把汗。
祖尼脱口叫了一声“好”!随即下马,将林爱莉自马背上扶下来。
林爱莉道:“谢谢你,全靠你教会了我,否则我还会继续被它欺负呢。”
祖尼笑了笑,伸手在林爱莉的坐骑身上轻轻拍了两下,还摸了摸马嘴。
祖尼道:“野兽畜牲其实与人并无多大的分别,如果你表现出你是个弱者,它就会欺负你,人也一样。否则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天下太平了。”
阿生觉得祖尼这个“红番”一点也不野蛮,尤其从刚才他那一番话可以听得出。
经过一番奔弛之后,林爱莉感到疲乏已极,到底她不是常骑马的人。
她正想就地在一棵枯树之上坐下,那是倒在地上的一棵树木,上面已封满了泥土尘埃,看来倒有人身一般粗大。
突然间林爱莉被祖尼一声喝住。
“不要坐下去。”祖尼的声音不但来得突然,也够尖锐、严肃!
林爱莉固然平空吃了一惊!就是刚自马背上跃下的阿生,也不禁呆了一阵。
当初他们都以为那儿可能有蛇,所以祖尼及时提出了警告。但是,那儿根本没有任何动物。
祖尼走过来,审慎地弯下腰来,他用嘴巴去吹开一些泥土,用手去扫去拨,目的是要看清楚那枯树的轮廓。
枯了的树有什么好看?
那棵树不但枯了,而且倒下;不但倒下来,还没有了横枝。
祖尼的清理泥土工作,令到在旁的阿生和林爱莉感到无限惊奇!但是,眼前所见,比此事更加惊奇的事还在后面……
原来再看得清楚一些,那并非什么枯树,而是一根木柱——上面刻有花纹的木柱。
祖尼态度认真,样子显得越来越紧张,同时也加速了他在木柱上的清理工作。
阿生看得不明不白地,在旁搭讪着问:“这是什么东西?”
“图腾!”祖尼一边说一边仍在将木柱上的泥土拨开。
褪了色的花纹图案,还依稀可见,原来,这不是荒弃的枯枝,而是一根多采多姿的木刻柱。
在林爱莉和阿生的眼中,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件被人抛弃了的艺术品而已;但回头看看祖尼,他看上去一派庄重。
阿生看见这情形,也忍不住蹲下去,协助他清理木柱上的泥尘。
阿生忍不住问:“这是古董么?”
“是的,算得是古董吧,但比古董还更有价值。”祖尼一边做清理工作,一边说道:“你可听过图腾木刻柱的故事?
阿生道:“从未听过。”
祖尼道:“图腾木刻柱是我们印第安人一种特有的记事方式。在我们族人的房屋内,通常都是用四根图腾木刻柱支、持着中央的屋板。柱子上所刻的都是一些神话故事,有时四根柱子所刻的,是一个有连贯性的故事。”
阿生不禁问道:“这柱子也是刻上了一些神话故事吗?”
“不!这是一根与别不同的柱子,失落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祖尼说道,“希望这就是我想象中的柱子,那就得感谢你们二位了。要不是你们奔跑到这荒僻的地方来,相信不易发觉。”
阿生已意会到这图腾木刻柱大有来历,但这时他正要协助祖尼把木刻柱从泥土中撬起来,所以没有问下去。
木刻柱有一半露出地面,另一半陷入泥土之中,容易被人疏忽。
林爱莉冷眼旁观,也觉得事不寻常,帮着他们将木刻柱抬过一旁。
经过一番清理,祖尼以考古学家一般的目光,注视着木柱上的刻纹与图案;但从他面上的表情付测,他似乎也看得不大明白。
阿生忍不住问道:“这故事,是说些什么的?”
祖尼苦笑摇头。“我也不大明白,但我肯定这是我父亲希望找到的东西。”
“你父亲?”阿生忍不住又问:“你还有亲人在这里么?”
“是的,但请你们不要对任何人说。”祖尼道。
阿生和林爱利交换了一个眼色,显得有些臭名其妙。可不是吗?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也要隐瞒起来?难道祖尼的父亲是个逃犯?
二人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祖尼又说:“你们是否想知得更多?”
阿生苦笑一下,道:“我们并非想知道别人的秘密,只是觉得有兴趣——当然是指这木刻柱上的故事啊!”
祖尼道:“那么,必须劳烦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阿生仔细端详一下,那木柱完全离开泥土之后,显得十分粗大,即使三个人,恐怕也难以将它抬走。
木柱完全出土之后,看上去长达十三米,尾端还有一枝横木,看上去就好象十字架一样。
祖尼看见二人在犹疑,又说道:“我并非要二位跟我合力将它抬走,只是借用二位的马匹。”
阿生和林爱莉自然也都明白了,原来祖尼想用马匹将木柱拖走。
于是三个人合力将木柱绑好,利用三匹马的力量,合力将木柱拖离现场。
祖尼一边指挥马匹前进,一边暗示,必须阿生他们守秘,因为公园里的管理人员并不知道祖尼父子二人仍藏身于此。
阿生和林爱莉二人一再保证不会对管理员提及他父子二人。
祖尼指挥马匹将木柱拖入树林中去。
阿生忍不住又问道:“你父亲就住在这里面?”
祖尼道:“是的,我们住在树林之内,若非我带你来,你想找我们,可不容易哩。”
树林中别有洞天,置身其间,有越走越远之感。但祖尼走得头头是道。
当马儿在祖尼的吆喝声中停下来时,阿生和林爱莉二人又是感到一阵迷惑。因为附近不但四顾无人,更无任何屋宇。
“你就住在这里?”阿生问祖尼。
“是的。”祖尼一边将木柱解下,一边说道:“我和父亲住在这里。”
林爱莉以奇异的目光往四下里继续搜索,仍然见不到人,也见不到屋宇。
她回头望望阿生,阿生耸耸肩。祖尼埋头解开那木柱,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
阿生忍不住问:“你父亲呢?”
祖尼这时已将木柱解下,指指树上,道:“他也许正在午睡。”
林爱莉和阿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祖尼父子住在树上。于是二人抬头张望,但见树叶密密麻麻,阳光也难以透过,他们根本就见不到什么。
祖尼也看得出二人的神气,笑道:“我父亲会隐形的,信不信由你。”
阿生和林爱莉交换着眼色,他们自然不会相信有人会隐形,但是上面根本见不到有人,到底他父亲又在何处藏匿?
祖尼吹起一声口哨,树上立刻有了反应,但阿生他们所听到的,不是人声,而是一种雀鸟似的啼叫声,祖尼也作了同样的反应。
不久,有人自树上翻腾而下,他的身手仿佛猿猴一般灵活。
转眼之间,一个白发赤肤的老印第安人,已出现在树下。
林爱莉几乎不敢直视,因为她面对的是个眼布血丝,形象古怪的人。
阿生比较冷静,他知道所有印第安人差不多都是这样子的,尤其是年纪老大的印第安人,形象更加呆木、古怪,所以他并不害怕,反而回头问祖尼:“这就是令尊?”
“是的。”祖尼替他们介绍道,“爸爸,这二位是我的中国朋友,他们给我们带来了好运。”
祖尼又指指那些马匹旁边的木柱,道:“这可是我们家族的图腾木刻柱?”
老红番顺势走过去,沿住木柱先看了一遍,然后停留在加上一截只有数呎横木的一端,仔细地将沾上的泥土扫去,看完又看;由弯腰俯视,而至到蹲下去细看。
阿生等人在旁观看,从老红番的认真态度,可以想象得到此事绝不寻常。
终于,老红番站了起来,用阿生和林爱莉都听不懂的土语,不知说了一些什么。只见祖尼也以土语与他父亲交谈着。他们两父子一边兴奋地说,一边用手指着放在地上的木刻注……
祖尼看见阿生和林爱莉二人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用英语对他们说:“家父说这正是他要找寻的家族图腾木柱,非常感谢二位!”
阿生道:“这与我们无关,何必多谢。不过,我们很想知道,这木柱到底刻了一些什么?”
“唉!这是关系到我们家族历史的。”祖尼道,“家父一直希望找到它,想不到你们终于间接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林爱莉和阿生也知道中国民间也有族谱的流传,相信这种图腾木刻柱,大概是用木刻代替了文字的一种记录。
据说图腾木刻柱起源于十七世纪,当时北美土人为了记事,利用尖石在一些木柱上留下记号,仿佛我国古代的结绳记事。
到了十八世纪,欧洲探险家将一些铁器输入,于是铁制的雕刻工具代替了石器,图腾木刻柱也就进入了黄金时代。
图腾木刻柱除了被用作记事之外,也是一种艺术品。
印第安土人的居室,常见这一类木刻柱,上面多数刻了一些神话故事、族谱之类。有时一根木柱一个故事,有时连续下去,四根才刻完一个故事;甚至更多的也有。
另外一种用途就是作为坟墓的标记——与墓碑志的意义相同。
印第安人既是美洲的祖先,所以美加许多地方至今仍然可以见到不少图腾木刻柱留存下来。有些供游客参观的,实际已经过人工的翻新——重新将它漆过。
游客只以为那些图腾木刻柱是土入的艺术品,却不知道上面可能刻了一些令人惊奇的故事。
无论如何,阿生和林爱莉二人总觉得做了一件好事。而祖尼父子也一再谢过了他们。
林爱莉和阿生乘马而去,祖尼挥手相送,依依借别。
当晚,三侠在酒店里谈起图腾木刻柱的事。当时他们正在酒店附设的餐厅晚膳。想不到邻座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此人正是吕伟良日间见过的华侨女郎冯英。
冯英原来正与她的干爹娘在邻座晚宴,无意中听到三侠谈及图腾木刻柱的事,她忍不住跑过来招呼。
吕伟良为林爱莉和阿生介绍,冯英也十分大方的自我介绍一番。
冯英说:她自小在美洲长大,对这儿许多事物都十分熟悉。
据她说,图腾就是印第安人视为对自身或其种族有关的动物,诸如鹿、狼等。至于木刻柱上所述的,亦未必限于神话,而有可能是一个秘密。
冯英又说:“据我所知,有一根图腾木刻柱关系到一批无价宝,一直以来成为印第安族人争夺的对象。”
阿生忍不住向她问道:“关系到什么无价之宝?”
冯英道:“有个酋长死前说出一个秘密,这秘密尽刻于一根图腾木刻柱上。据说,有关一批无价宝的下落,上面都用他们传统的图腾木刻方式记录下来。因此历年以来,知道此事的印第安人,都在千方百计,找寻该木柱的下落。”
三侠交换着眼色,他们对冯英的话亦是半信半疑。
有关印第安人的传奇,在美加一带流传的反正多得很,但当地人士总当它是神话故事一般,听了便算,从来没有人认真追究。林爱莉久居加拿大,知之甚详,自然对冯英的话更淡然处之。
冯英回到她干爹娘那边去了,留下三侠继续用他们未完的晚餐。
阿生不禁有些担心地说:“假如刚才我们所听到的故事是真的,相信祖尼父子可能会有危险!”
但林爱莉却说道:“不要太过认真吧,关于印第安人的故事,十之八九只是神话;我在加拿大旅居时,已经听过了不少。”
吕伟良也认为这些事情反正与他们无关,还是少管的好。
昨天晚上因为高华斯在酒店遇到一个好朋友,请他一道喝酒去了,所以高华斯没有跟三侠一起进晚餐,自然也不知道“藏宝木柱”的事。
到了今天早上,他们四个人结伴同游,驾车经过公园一角的时候,发觉一批消防车正赶往那儿去救火。
起火的地点是一处树林,天空上也有直升机巡视,情况相当严重。
由于美加一带有许多大森林,这些森林每年出产不少树木,给二国带来不少天然财源。就是为了保护此等财源,他们有一批训练有素的森林灭火队,包括地面施救与高空散播化学剂灭火等等。
所以眼前一场大火看似猛烈,但在各方面的抢救下,相信他们必可控制大局。
但是,阿生突然呆在一旁,脱口惊呼道:“糟糕!”
吕、林夫妇二人与高华斯他们在旁听到了,不期而然地问:“怎么一回事?”
“祖尼父子似乎就在这儿。”阿生回头问林爱莉:“爱莉姐,你记得是这里么?”
林爱莉也给阿生提醒了,那个教她驯服野马的印第安人,昨天就是带他们进入这丛林去的。
吕伟良因为听过他们的陈述,自然听得明白谁是祖尼,
但高华斯却有点不明白。
高华斯不禁又问:“谁是祖尼?”
阿生告诉他:“一个红番,他们父子二人躲在树上结巢而居。”
这时候,火场内有入抬着一张担架床出来,看来有人受伤。
阿生奔跑过去想看个明白,立刻被现场的警察拦阻。
高华斯紧随阿生而来,问:“你到那边去干什么?”
阿生说道:“我想知道,担架床上的人是谁。”
高华斯于是与一名派驻现场的高级警官交涉,阿生同时也表明了国际特警队员的身份,二人才获准进入火场附近的警戒线之内。
担架床已被人抬到救伤车后面,伤者正被人移到车上去之际,阿生刚好及时赶到,发觉躺在那儿的人既非祖尼,亦不是那个老红番。
那个伤者只不过是参加灭火工作的一名消防员,他被林中的烟火熏昏了。
阿生悄悄舒了一口气。他乘机向在场的警方人员和消防人员查问,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未遇见过任何人,更没有阿生口中所讲的红番。
“知道起火原因么?”阿生问一名消防队长。
队长道:“通常森林大火的起因,都是由于旅游人士留下火种。相信这一次也是如此,但真正原因仍等待我们稍后展开调查。”
火势已被控制,阿生对祖尼父子的安全十分关心,可惜火场暂时由警方封锁,除了消防员之外,任何人也不准人内。
阿生趁此机会将昨天的事告知了高华斯,高华斯的反应却出乎意外地热烈。
他回忆着说:“你所讲的可能是一宗传说,但据我所知,美国联邦调查局之中有个档案,一直至今是悬案,是关乎到一批珠宝的。”
“珠宝?”阿生怔了一怔。
“是的,数十年前西部有一列火车被劫,一名商人失去了一批价值连城的珠宝。事后联邦密探奉命调查,怀疑一名印第安酋长乃劫案主谋,但苦无佐证,唯有派人对该名酋长作长时期的跟踪与监视,希望找到罪证之后抓人。但是,可惜这次行动终告失败了,因为不久之后该酋长已作古人。”
阿生一口气听到这里,觉得高华斯所讲的故事与祖尼所作所为,再加上冯英的“传说”互作印证,事情的确可疑。
祖尼说木刻柱是一根家族族谱的图腾木刻柱,但当时看他重视的情形,不难想象得到,那必然是极不寻常之件。
高华斯带着埋怨的口吻道:“如果你早些告诉我,我可能会忆起这件事,也许今天天刚亮,我就会与你赶到这儿来找着祖尼父子问个明白,但是现在,恐怕为时已晚。”
阿生道:“你的意思是:担心他们已不在这树林里面么?”
高华斯道:“即使在着,恐怕也不会是个活生生的人吧?”
阿生逐渐明白了,高华斯大概是担心有人已将祖尼父子谋害。
高华斯对这件事本来可以置诸不理,但听了阿生的复述,再加上现场警方人员的口供,就觉得这场火太不简单。
根据现场警方人员说:“大火起因仍未查明,幸好有游客及时发觉报警,否则后果更难想象。”
目前火势已被控制,但火场附近一带的烟雾仍未散去。因此,消防人员必须戴上面具,才可进入火场里调查。
高华斯自从向在场警官表白了身份之后,获得对方的合作与尊重。
为了彻底查清此事,高华斯和阿生自动请缨,进入火场调查。
阿生凭记忆带住高华斯左拐右转,在树林中走动。
阿生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到祖尼父子,无论他们是生还是死,都要找到他们。但是火场中一片焦黑,到处烟雾弥漫,要认出方向也不容易,何况树林中处处都差不多,不似街道上有屋宇可供辨认。因此,阿生尽管他的记忆力更好,也无可奈何。
二人在烧焦了的树林中闯了一会,感到非常失望,也觉得有点惊奇;祖尼父子要是被火烧死,他们的尸体呢?
火场中并未见到任何尸体,包括人类与野兽的尸体在内。
在黄石公园里,是有野生动物饲养在内的,例如熊便是其中一种。它们虽然有行动上的自由,但却受到适当的管理,所以这场火似乎对它们全无影响。
但是,祖尼父子确是居住在这树林中,为什么连人影也不见了?
阿生忽然想起了,祖尼不是说过,他们是匿居其间的吗?
既是见不得光,现在一旦出了事,他们大有可能逃之天天。
阿生又想起祖尼父子二人是在树顶之上结巢而居,所以在搜索中不断抬头张望。
树上的枝叶绝大部分已被烧焦了,这是对阿生他们的找寻工作唯一最有利的地方。因为平时这树林中枝叶茂盛,简直不见天日,但这时候太阳光最少可以透射进来了。
在极度失望之余,阿生正待离去,却听到了高华斯一声惊叹道:“咦!你瞧,那是什么东西?”
阿生回头循势望过去,但见地上有一枝烧枯了的又长又大的树木。
在发生过大火的树林中,到处都是这些烧成焦炭的树枝枯木,但这一枝似乎有些特别,难怪会引起高华斯的注意。
高华斯所发现的树木是没有横枝的,光秃秃的,直挺挺的一枝。其次就是树干上烧过的部分,似乎有漆油的痕迹。
“对了,就是这东西。”阿生甚至也惊叫起来,“这就是我们见过的图腾木刻柱。”
高华斯也早已想到了这点,否则他不会叫住阿生。他是个有经验的办案人员,而且也听过了阿生所讲的故事。
烧过了的漆油,有若干颜色依稀可认的,尤其是漆在木块之上。但是,木柱的表面已烧得一塌糊涂,刻纹自然亦颇难辨认。
高华斯利用携备的无线电通话机,向树林外面的警方人员求助,叫他们派人进来协助。因为他们入来时,警方为了便于联络起见,将一共无线电通话机,交给高华斯带在身边。
阿生仰首上望,发觉树顶之上果然有一间利用横枝结构而成的小茅屋,但早已烧焦了,仅余残枝枯草而已。余烟袅袅,残枝摇摇欲坠,但见不到有人的影子。
阿生不知道祖尼父子是否已逃离火场,但他们不在茅屋之内却可以肯定。
警方人员已闻讯赶到,高华斯要求他们派人留在现场看守,切勿将烧成焦炭的木刻柱移动,因为这柱上所刻的,可能就是一宗悬案的线索。
一位警官已明白到事态之严重性,叫人通知联邦密探方面。
另一方面现场已被警方严密封锁,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警方又下令通缉祖尼这对红番两父子归案,他们相信祖尼父子必然会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当初阿生还以为祖尼父子陈尸于火场之中,但现在看情形,他们大有可能是纵火者;他们大概不想同道中人知道图腾木刻柱的秘密,所以临走时烧了这木柱,于是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联邦调查局加紧派人乘直升机赶至现场,同时也召来一位专家,研究依稀可辨的木刻图文,看看是否就是隐藏着“藏宝秘密”的那一根图腾木刻柱。
那位懂得印第安人习俗的专家,经过了一番研究之后,肯定就是失踪了多年的图腾本刻柱,也就是当年一位酋长,把一项藏宝秘密刻在其上的那一根木柱。但是,由于经过火烧以及蓄意破坏之后,柱上的刻纹已破坏了不少,隐约可辨的,就由这位专家将它译出来。
印第安人属于未开化的民族,他们刻在木柱上的图案花纹往往表示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但这支木柱上所刻的,却是一个秘密。
经专家审译后,木柱上仅留下的图意据说是:“……海中……一五五……二十二……礁石……”
可以译出的,据说就是这么多了。
这是不完整的,也是莫名其妙的。看来专家的努力又是等于白费了。
三侠对于这件事感到莫测高深,例如:祖尼是否对阿生说谎?显然,祖尼是隐瞒了事实,没有将木柱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当然是为了担心事情传开去,别人会插手入来。
但是,祖尼父子到黄石公园来,是否属于一种“预谋”?
刻了藏宝秘密的木柱,怎么会落在这里?木柱之上是否真的刻有藏宝的秘密?如果是,祖尼父子知道了,是否已经动程去寻宝?
关于祖尼的身分,已经由公园管理处揭露,实情与祖尼所讲的差不多。祖尼果然是经常在公园“卖艺”为生的。
他常常在游客面前扮“红番”跳舞,或者让游客拍照留念;有时也会表演骑技,以博取游客的赏钱。但公园的管理员否认“收回佣”的指责。
无论如何,祖尼父子现在已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公园的范围太大,管理员自认无法知道祖尼父子隐居于树顶之上。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相信他们昨夜或今晨已经离开了黄石公园。至于他们躲到何处去,实难推测。
联邦密探奉命从高华斯与阿生二人这里录取了口供。因为这宗西部列车劫案,已足足令到他们忙碌了好几年。

第二章 列车劫案 余波未了
吕伟良、林爱莉、阿生与高华斯等四人并不因为要向联邦密探作供而改变他们的行程。他们依照原来的计划飞往三藩市。
唯一不同的就是:三侠与高华斯都是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他们对祖尼父子与他们的未来动向,一直念念不忘。
袒尼父子是否已依照图腾木刻柱的指示,去寻宝了?专家从图腾木刻柱上审译下来的断断续续字句,又是什么意思呢?
在飞往三藩市的途中,这四个人一直在俏悄地讨论着。
“海中与礁石,是两个不同的名词,但性质是一样的。”阿生细心分析,“一五五与二十二,也是两组数目字,性质也是相同的。”
林爱莉也发表了她的意见:“假如这是藏宝的地点,那么,宝物是否收藏在海中?”
吕伟良道:“那么,一五五与二十二可能是地图上面的经纬线。”
高华斯也同意了吕伟良的看法,他和阿生几乎同一时间说道:“如果那是经纬线的度数,那地点应该在夏威夷附近。”
凡是国际特警必受过各方面的严格训练,包括地理常识在内,因此阿生和高华斯都可以随口说出地图上经纬线所示的位置何在。
林爱莉不禁脱口惊呼:“对了,那批宝藏就在夏威夷海中的礁石之间,正确地点是西经一百五十五度,北纬二十二度之间。”
阿生道:“劫宝的酋长为什么要将宝物抛在海中?奇怪!”
高华斯道:“因为他长时期受到监视。”
“是的。长时期受到监视,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宝物收藏一个时期,但是,何必将千辛万苦劫得的东西收藏得那么远?”阿生反问道,“而且劫案是发生在盐湖城附近。酋长何故将宝物抛入数千里以外的地方?”
“嗯……”高华斯也觉得有点说不通。
阿生又说:“但无可否认,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是的,到达三藩市之后,我会与联邦侦探联络的。”高华斯说。
三侠原打算到三藩市探访一些华侨亲友,包括当地的华商警探李汉在内。
李汉曾与三侠在数宗大案中合作过,听说他最近又破了几宗令人头痛的大案,因而获得上司赏识,升了级。这次三侠到三藩市去,事先并未通知任何人,相信到达机场时,必然是冷清清的。三侠都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所以不希望劳烦亲友接机。
但是,当飞机到达三藩市机场的时候,出乎意外地,竟然有不少三侠所认识的侨胞,出现在机场闸口外面。
三侠当初还以为只是偶然的,也许侨胞们要接的另有其人,但是,当人们纷纷包围过来的时候,情形已变得非常明显。
侨胞们是专诚为了迎接三侠而来的,侨领们热烈地紧握住三侠的手,殷勤地问候。
高华斯看得呆住了,一直在苦笑。
阿生明白他的意思,象他们这种人,实在不宜太过出风头。无奈这不是他们所能加以控制的,偏偏这时又难以解释。
吕、林夫妇二人为了应酬一班乡亲,反而没有注意到高华斯这方面。
阿生乘机带着高华斯溜出人丛,企图悄悄离开现场。
岂料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人招呼住他们:“二位,请到这边来吧,我们已恭候多时了。”
高华斯和阿生怔了一怔。
他们回头一看,是二名大汉。这两名彪形大汉态度神秘,阿生以前未曾见过他们。
阿生低声问高华斯:“什么人?”
高华斯沉声道:“我也不大清楚。”
他们仅可以说到这里,因为二名大汉已迫了过来;其中一人还探手口袋,似乎想取出手枪似的。
阿生本能地作好戒备,他实在难以想象得到这两个人的意图。
探手口袋的人把手伸过来了,他并非拔枪,只不过取出一个烟盒而已。
他向高华斯示意着说:“请抽根香烟松驰一下吧,高华斯同僚。”
与此同时,高华斯和阿生都可以见到,烟盒上有一份证件,是他们所熟悉的国际特警证件。
高华斯顺手取了一根香烟,另一名大汉为他点了火。
“车子在等着二位,请跟我来。”递烟的大汉说。
高华斯和阿生二人于是跟着那人走,另一人跟在后面小心监视。
高华斯似乎十分信任这两个人,但阿生却有他职业上的敏感。
他们并肩而行,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气氛却因此而显得更不寻常。
一辆黑色大客车候在外面、东上早已坐了两个人,一个调机坐在前面,另一个中年人坐在后座,神情肃然。
领先的大汉过去开了车门,让高华斯先登上汽车。
阿生一直都非常注意高华斯的反应。他知道高华斯是美国知名的国际特警首脑之一,这个组织里的人认得高华斯,自然不足为奇。相反,美国既是这组织的成员国,国际特警队员一定也多着,高华斯不认识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现在这些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机场之上?事先他们根本绝不知道,其中是否有诈?
阿生心里,早已作好了准备,只要高华斯的反应失常,他就会采取行动,决不会轻易就范。但是,高华斯这时候却攒进汽车里去了。而且,他还可以隐约听到高华斯与车中人的招呼声。
阿生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随后进入车中,听到高华斯从中介绍道:“这位就是本市的特警组负责人莱利……”
阿生注意到那中年男子以前从未见过;在此之前,阿生也到过二番市了。看情形菜利是新调派到三藩市的。
既然高华斯也认识对方,按理是没有问题的,但阿生仍为他们突然出现而忐忑不安。
最早出现机场的二名大汉坐到车头去了,车子也立即开动。
高华斯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到这儿来?”
莱利答道:“关于二位的行踪,是美国联邦侦探告诉我们的。”
“有什么特别事情么?”高华斯自然想到:若非有特别事情,象刚才这种场面绝不可能出现。因为阿生与高华斯目前只不过是私人度假而已。
莱利果然十分慎重地说:“的确有些特别事故,否则我岂敢前来打扰二位?”
高华斯侧过头去问:“是关于红番木柱的事么?”
“是的,联邦密探方面已将结果送给我们。”莱利说,“他们认为宝物收藏在夏威夷海中的礁石之间,请求我们国际特警组织协助。由于二位最了解这件事,所以我被迫破坏了二位的度假计划。”
高华斯苦笑一下,望望阿生:“看来我们的想法倒没有错。”
阿生忍不住问莱利:“那么,我们有些什么打算?”
“联邦密探与我们决定联合行动。”莱利说,“同时夏威夷方面已经与我们取得联络,二位很快又要动身了。”
阿生自叹命苦,他满以为这次重游三藩市,大可以在三藻市的唐人街度过一个时期中国式的生活——例如早上到茶楼一盅两件,叹(广州话:喝的意思)广东茶,看看中文报纸,与乡亲们闲话家常。
特别是近几年来,三侠已很少这种机会。在美加二国,也只有三藩市与温哥华市的唐人街,才可以重温这种生活方式。
阿生要先回酒店一次,他答允莱利一小时后再来报到。
阿生希望告知吕、林二人,这时候他们可能仍被乡亲们包围。
莱利命司机将车子开往酒店——这是旅行社代三侠和高华斯等四人订下房间的一流大酒店。
在车子开往酒店途中,阿生才由莱利口中知道;由于美国新闻自由,令到他们的行踪根本无秘密可言。
原来三藩市好一些中英文报纸已将黄石公园事件刊载,更有些报纸说出了吕伟良等“东方三侠”的行迹。
因此也难怪侨胞们都在事先知道了三侠行将到三藩市来。
三藩市唐人街侨胞们十分热情,尤其是对吕伟良等三侠这一类“英雄式人物”,他们认为这是中国人的光荣。也正因为这样,才有当日的热烈欢迎场面。
阿生与高华斯到达预订的酒店时,吕林夫妇二人果然未到。
莱利与他们约好稍后在特警队的秘密办事处再见,使先告别了。
阿生担心吕、林二人被热情的侨胞接到唐人街去,要到晚上才可以回来,因此只有留下字条,与高华斯赶往特警办事处报到。
在特警办事处的办公室内,早已聚集了美国联邦密探队的行动组负责人;莱利一一替阿生和高华斯作了介绍。
联邦密探与国际特警方面的意见几乎是一致的,他们都认为烧焦了的图腾木刻柱上所译出的断续字句,是表示死去的酋长把年前劫得的宝物,投入太平洋海中。
该处可能位于西经一百五十五度与北纬二十二度之间。地图上那一处海面,应该就在夏威夷的附近。至于“海中,礁石”这等字句,更显示出宝物可能收藏于海中的礁石之下。
但是,假如地点稍有差错,那儿极有可能就是公海,因此联邦探才邀国际特警队员同往该处侦查。
高华斯是国际特警队美国北部地区的高级负责人之一,他对这件事的看法,自然获得其他在场人员的尊重。
高华斯认为应该通知美国海军方面,因为,届时相信必有许多技术上的问题需要他们协助。
最后两方面决定立刻选派人员飞往夏威夷,阿生和高华斯自始至终都是最了解这件事的人,自然入选。
在另一方面,吕、林夫妇二人则被一班热情的侨胞拥到唐人街一家酒楼去,原来那儿已有一个欢迎会准备好了。吕伟良和林爱莉都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偏偏人家一片热情却又无法可以推辞,只有硬住头皮敷衍下去。
夫妇二人已知道阿生和高华斯悄悄溜掉了,只是以为他们回到酒店去,却没有想到他们刚抵达便又接到了新任务。
而且不久之后便飞往夏威夷。
那一次欢迎茶会的确够热闹,乡亲们自然会问起阿生何往,吕、林二人只以“公事”为由,可能要先向有关方面报到。
吕伟良和林爱莉夫妇二人,好不容易才应酬完各人,以旅途疲劳为理由,返回酒店休息去了。
二人回到预订的酒店时,发觉阿生的留字,又是一阵愕然。
吕、林二人还没有好好的在酒店房间安顿下来,电话又响了。
他们以为是阿生,但对方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柜当熟悉,只是一时之间吕伟良还想不起她是谁而已。
“对不起,又要来骚扰你了,吕先生。”对方那女子说,“但这是第三次给你电话,先前二次你们都还没有回来。”
吕伟良在这一刹那间,终于想起了,她是黄石公园见过的中国女子冯英。
于是吕伟良顺口说:“冯小姐?请问有什么指教?”
冯英道:“不敢,只是我干爹想为二位洗尘,可不知二位是否有空?”
吕伟良道:“何必客气?请你替我们多谢他,心领了。”
“请恕我坦白,我干爹买在有事拜托。”冯英又在电话中说,“如果二位不嫌弃,我们立刻就到酒店来拜访。”
吕伟良向他妻子林爱莉打了一个眼色。林爱莉其实早已注意到这个电话,这时,看见她丈夫的神气,也知道他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冯英在电话的另一端发觉吕伟良顿下来,似乎也想到了他妻子方面。
她非常机警,立刻又说道:“吕太太在吗?我想找她谈几句。”
昌伟良于是把电话交给林爱莉。
冯英照例又说了一番客套说话,然后道;“我干爹娘有些十分重要的事情,非见二位不可,请准我们立刻到酒店来吧。”
林爱莉觉得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对方又如此急切,她只好答允了。
事实上冯英的口气也是由悠闲而进展至迫切,可以想象,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挂断了之后,吕、林夫妇二人一直在忖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足半小时光景,冯英已偕同依云士夫人到酒店吕伟良的房间里来。依云士没有同来,据冯英的解释,是由于他游完黄石公园回到了三藩市之后,因舟车劳顿,身体感到有点儿不适。
依云士夫妇在吕、林二人的印象中尚算不错,加上冯英的“同乡之谊”,他们自然要表示欢迎。但依云士夫人的神色很难看,分明是心中有事。
冯英道:“比谷失踪的事,我们在黄石公园经约略告诉过二位了,最近他似乎有了消息。”
吕伟良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要说“似乎”?这是不肯定的字眼。
冯英后来解释:依云士夫人因为没有儿女,所以对唯一的侄儿比谷,非常挂念。无奈年前他因案入狱,出狱后却不知所踪。
以上事实,在黄石公园相遇时,冯英巳告诉过吕、林二人。
到了这次依云士夫妇回到三藩市之后,曾有一名联邦密探登门拜访,问比谷有没有回过来探望他们。
这令到依云士夫妇大感惊奇,因为此事不提已久,现在警探忽然有此一问,想来恐非空穴来风,于是……
吕伟良听过了冯英的解释之后,才明白刚才她在电话中,用上了“似乎有消息”这等字眼。
冯英又说出她干爹娘的心声:原来依云士夫妇知道三侠的来头,更知道阿生是一名十分出色的国际特警。因此,他们不但希望从阿生方面得到消息,更加希望吕、林二人能助一臂之力,能将比谷找回来与他二老团聚。
吕伟良与林爱莉夫妇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既同情对方,亦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可不是吗?他们自问又不是私家侦探,怎么可以接受这类私人委托呢?但吕、林二人是极富有人情味的人,他们很不愿意令到对方失望。因此,他们一面安慰依云士太太,一面劝谕他们向警方正式请求提供消息;不论是好的或坏的。
因为联邦密探与警方必有联络,如果比谷有消息,相信警方也必然知道。
冯英道:“我们只想知道:为什么密探忽然旧事重提?是不是比谷又再犯案?那么,他在何处出现?为什么要由联邦密探出面追查他的下落?”
林爱莉顺口答道:“根据美国惯例,罪案发生之后,如果是全国性的,多由联邦密探处理,地区性的才由当地警方处理。”
“对了。”冯英又说:“所以我们怀疑比谷在别的地方犯了案。”
依云士夫人默默无言,老泪纵横,吕伟良看了心里亦觉难过。
林爱莉已逐渐弄清楚了她们的意思,于是说道:“你大概希望知道一些关于比谷的消息,是不?”
依云士夫人哽咽道:“是的,无论他是生是死,我只希望知道一下。”
林爱莉安慰她道:“如果他不幸出了事,警探一定会告知你们。现在据我付测,最有可能是联邦密探怀疑他在生事。”
吕伟良也分析着说:“是的,如果他已被捕,或遭不幸,警方一定据实相告,不会只向你们问话而已。”
冯英道:“是的,我也奇怪他们为什么只向我干爹娘查问。”
依云士夫人道:“奇怪的是多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最近才向我们查问:究竟是当局为了翻旧案呢,抑或另有重要发现?我只希望三位能帮我找个答案而已。”
吕、林夫妇二人为了安慰老人家,最后只好答允他们,尽一切办法代查比谷的下落。
冯英留下她干爹娘的居处地址和电话,一再表示抱歉,这才偕同依云士夫人,离开了酒店。
吕、林二人这时才有时间再细读阿生留下的字条,知道他有事与高华斯到了特警办事处去;而偏偏特警办事处向来是保密的,若非圈内人决难知晓,所以阿生连电话号码也没有写上去。
阿生的行踪虽然已经知道了,但知道了也等于不知。因为他们始终无法联络。吕、林二人只能在等待着下一步消息。
吕伟良一向鼓励阿生献身于国际特警队,因为他觉得这个国际秘密保安组织很有意义,而且这些日子以来,阿生确确实实也闯出了一些名堂来。
但是,今天又发生了什么事?
吕、林夫妇二人一直当阿生是他们的胞弟一样,情同手足,因此阿生的一举一动他们都极之重视;如今既然又要报到,到底又发生了何事?
事情似乎来得很突然的,否则阿生亦不会留下字条匆匆而去。
夫妇二人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电话又响了,是阿生打来的。
阿生说道:“我就要走了,这里不能多说话,我只能够说后会有期,祝你们玩得开心一些!”
吕、林二人也知道阿生的工作保密性最为重要,所以他们没有加以追问。但事情来得如此突然,阿生又说要走,他到底要走到那里去?
阿生似乎也觉察到他师父的想法,但他并非故作神秘,而是当时身边有个人——他就是国际特警组织派驻三藩市的负贵人莱利。
莱利示意阿生,不让他说得太详细,因为此行任务是需要高度保密的。因此阿生只能简单地说了上述几句。
吕伟良还是忍不住问:“你要到何处去?阿生,可以说说么?”
“不!不能多说了,后会有期。”阿生终于在莱利的监视下挂了线。
吕、林夫妇二人莫测高深,却又无可奈何。
阿生与高华斯在莱利的陪同下,离开了国际特警办事处。
阿生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国际特警队员,所以他的好奇心虽然很重,但却没有发问。
这是晚上时分。车子开进了郊区一处十分僻静的公路,阿生以前也游览过三藩市市郊不少地方,但记忆中从未到过这里。
车子转入一条分岔小路,路口有个路牌,但由于车子开得太快之故,阿生根本看不清楚路牌上面写了一些什么。
小路静得出奇,没有车子也没有人影。阿生看见远处有灯号发出,他们的车子也以车头灯闪动,相信这是他们预先约定了的灯号。为什么要如此神秘?
阿生发觉那儿路边停了另一辆汽车,车上坐着三个人,其中二个是阿生见过的联邦密探,日间他们到过国际特警的秘密办事处开过会。
两车会合之后,莱利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一名联邦密探道:“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三位到来。”
于是联邦密探的车子在前面引导,莱利开着车子在后跟随。
数分钟之后,路的尽头处出现一度铁栏,有人在那边打出了灯号;联邦密探的车子作了“回复”,然后两车缓缓地开了过去。
距离接近,有二名身穿美国宪兵制服的人走过来。
阿生看见宪兵与一名联邦密探交谈,然后查看了他们的证件。随后宪兵打开了闸门,让二车开了进去。
他们见不到任何建筑物,但闸门旁却设有警岗。警岗四周及顶上均有树林及枝叶伪装,从远处看很难看个分明。
车子开进闸门后,由一辆吉车陪同,急驰了一程。
阿生往四下里张望,似乎看不见什么东西,眼前有的只是一些矮丛和树木;但细心看清楚,许多树木是伪装的。树木之下根本没有树木的主干,却发现了一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原来都是飞机。
伪装的树木树叶都是塑胶制的,枝叶底下却是广阔的停机坪!除了若干地方用铁校去支持住棚架之外,根本一无所有。难怪阿生在黑夜中见不到任何建筑物。阿生开始有点明白了,这可能是一处秘密的空军基地。
果然,车子停下来之后,各人在一名军官的率领下,登上了一架美国空军军机。
登上飞机的,包括阿生、高华斯、莱利等三名国际特警,另外三人是联邦密探。此外便是军机的机员。
军机早已升火待发,但放眼四望,却见不到机场应有的设备,例如指挥控制塔,以及跑道上的安全灯号等等。
奇怪的却是这架漆上掩护色的空军军机竟然可以安然起飞。
阿生与高华斯等人坐在机舱之内,自然不知道机师的联络方法,但据莱利解释,他们是用红外光电子仪器协助起飞的;指挥塔隐藏于伪装的树顶之上。因此外间人根本很难发现此中秘密,但机师与地勤人员之间,却不会失去了连络。
由于联邦密探要求美国空军方面予以协助,所以阿生他们也意识到事态必然相当严重,同时时间也一定来得十分迫切,否则他们决不会出此一着的。但从另一角度看,美国政府似乎又太过分注重此事了!可不是吗?劫案发生于西部铁道之上,联邦密探既然早已查出参与其事的是一批红番——印第安族人。
当时损失的是一大批珠宝财物,这只不过是私人的损失而已,何以政府方面显得如此紧张?而且,联邦密探方面更以成员国的身分要求国际特警协助。这更加意味到事情实非同小可。
阿生即使不大明白其中幕后背景,但他毕竟是个忠于职守的人。所以他没有多问一句,只是沉默地睡去。
舟车劳顿,几乎马不停蹄。直至到现在阿生才获得休息的机会;他知道当军机在夏威夷降落之后,又要忙起来了。因此阿生争取这难得的空闲,先睡一觉再说。
阿生并非一个不喜欢用脑的人,但他需要想的实在太多太多,而且一时之间也不轻易获得一个满意的答案。例如:美国政府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件事?
既然他们如此重视这件事,为什么不公开此事,反而悄悄的去要求国际特警组织从中协助?
莱利可能是知得最多的人,他为什么不对阿生他们说出真相呢?
这次的联合行动来得如此急切,到底表示了一些什么?是某方面已有了确实的答案,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诸如此类的问题,都不易获得正确的答案,所以阿生也懒得去浪费了精力;他觉得争取时间好好休息一下,这才是最实际的。
由三藩市到夏咸夷,有三千八百余里,所以阿生有足够的时间去休息。
凡是一件事物如果有突如其来的转变,最易令人察觉。军机一直在急促飞行时,阿生似乎一无所觉,睡得也憩。但当速度有了显著的转变,缓慢地开始在跑道上滑落时,阿生也从梦中醒了过来。
这是翌日的清晨。
“我们到达目的地了,起来吧,兄弟。”高华斯也伸了一个懒腰。
军机在跑道上停了下来,同行的联邦人员很有礼貌地请三名国际特警人员下机。
一辆大客车插上了一支特殊的旗帜开到阿生他们的飞机旁。车上坐了三个人,一个是司机,另一名中年男子看来很有地位。
一名联邦密探催促各人先上车,然后才作介绍。
八个人挤在那辆大客车之内,司机把车子由特别出口处开出去。
守卫着机场闸口的警卫人员看见车上的特殊旗帜,便让车子顺利通过那闸口离开了机场。
这时候一名联邦密探才居中介绍前来接机的那名中年人;原来他是联邦密探队较早时派到夏威夷的一名队长,叫侯活。
根据侯活说:他们知道西部列车劫案的线索出现了之后,已派人出海,监视线索中所示的“海上疑点”——西经一百五十五度,北纬二十二度附近的海面。
侯活一边又看看他的腕表,回头问各人:“诸位沿途一定十分困倦,但可惜我们时间无多,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赶往码头。”
阿生与高华斯交换了一个眼色,会心地笑了笑。其实象他们这种人,必须懂得一些养生之道,在可以休息的时候,必须尽量争取时间去休息;例如可以抽空睡五分钟,也必须闭目养神五分钟。否则的话,可能三日三夜也找不到一刻钟可以休息下来。
在军机的飞行途中有七八小时的航程,他们当然更懂得利用了。
大客车开到码头,一艘快艇已经在海旁对开处升火待发。
各人先后跃登快艇,马达瞬即发动。
快艇鼓浪前进之际,侯活解释这次行动的程序:“我们先到现场一带巡视一遍,然后再展开探测工作。”
阿生又是一阵莫名其妙,因为他们并非什么专家,只是三名国际特警队员而已,又何必一定要他们赶到现场来?再说,这是美国政府的任务——假如失物果真属于“列车劫案”物主的话。
阿生越来越不敢相信表面上的理由——据说赃物可能位于公海,所以必须国际特警出面云。现在连高华斯也开始有些怀疑上述不成理由的“理由”。无奈这却是巴黎总部颁发下来的命令。
无论如何,这件事充满了神秘性,也正因为如此,阿生才有兴趣去追查。
巴黎总部可能是受到美国方面的正式请求,所以才派高华斯、莱利和阿生参加侦查这件事的。
由于美国也是国际特警的成员因之一,他们任何正式请求,巴黎总部也难以拒绝,
现在快艇开足马力朝公海进发,阿生等人一直在听着联邦密探侯活的解说。
候活告诉各人,关于当年“列车劫案”的经过情形。当年除了一批珠宝属于一些商人之外,还有一批密件是属于美国政府所有。
阿生他们终于又较为明白了,联邦密探之所以如此紧张,原来是与“政府密件”有关。
但何故一直未有宣布?
相信最大原因是为了安全问题;换句话说,美国政府不想外国人知道失物之中有重要密件在内,以免外国间谍插手追寻这批“列车劫案”的赃物。
侯活所以对各人作了这项宣布,大概是看出了阿生等人的心事,因为身为国际特警,只能为了成员国的安全理由而工作,却不能为私人的利益而服务。
快艇到了公海,附近海面有许多不同国籍的渔船正在捕鱼。
选处,有些军舰在巡逻。再细心一看,旗号竟然是苏联的。
这儿既是公海,自然任何舰船均可浮游,但现场上美苏军舰同时出地,即使相隔很远,情况也显得相当紧张。
侯活感叹地说:“苏联间谍相当厉害!看情形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否则刹那间何来这许多悬挂斧头镰刀旗帜的战舰和渔船?”
稍为注视国际军事形势的人都知道,所谓“苏联渔船”,都是装备有电子探测仪器的变相侦察船,捕鱼只不过是一种掩饰而已。
快艇停在海面,与两艘颇大的渔船靠在一起;当然这些都是悬星条旗的美国船。
起初阿生还以为这二艘渔船是一般美国渔民,但当侯活等人与一些美国人招呼过后,他才知道原来又是苏联人那一套———伪装的“渔民”,实际上是较早时派到现场来的联邦密探人员,以及一些潜水专家。
各人集中到船舱里去,打开特制的航海地图。一位潜水专家指出地图上的一点,表示经他们研究和实地视察之后,这儿海底果然有一些形状古怪,足可供收藏宝物的礁石。
海床上的礁石岩洞奇多,加上水不深、波不扬,稍有潜水经验的,都可以潜下水里去看看。
凭这批专家的意见加以忖测,再加上“图腾木柱”上的显示,难怪综合各方面的意见之后都一致认定藏宝地点就在这一带海底。
但是,纵然航海仪更准确,测出“西经一五五、北纬二十二”之所在,相信也难以立刻找出那一块礁石之下藏有该批宝贵的脏物。
不过根据这批“先头部队”说,目前仍留在现场附近一带海面作业的苏联渔船,似乎比他们更早到达这儿。
专家们甚至怀疑他们可能抢先派人下海探测过了。
假如让苏联人捷足先得,这当然是美国人最害怕的事;此中道理,自然与脏物中的密件有关。但至今为止,苏联人显然还未得手;假如已得手的话,那些悬挂斧头镰刀旗帜的船舰,早该驶离现场了。这也是唯一令到美国人放心的事。
在邻近的海域上,除了美国、苏联两国的船舰之外,还有英国、法国以及墨西哥等国的船舰,他们都同时出现在现场一带。
这是夏威夷岛的东南方海面,东面有墨西哥所管辖的雷维利亚希黑多群岛,东南面较远处则有法国管辖的克里帕顿岛。此外还有南面许多岛屿是英国属地,例如华盛顿岛、芬宁岛以及圣诞岛等等。
因此,在这公海之上出现不少不同国籍的船只,是不足为奇的事。
但是,为什么各国船只会不约而同的,集中在同一处海面之上?
美国人所以请来国际特警人员,可能是为防万——万一有所发现时,可能发生一些国际纠纷;但美国既然事先知会了国际特警组织巴黎总部,利益自然归于美国。
当然,万一被苏联人捷足先得的话,那是唯一无可奈何的事;因为苏联并非“国际特警组织”的成员国,他们自然不会受到调停。
联邦密探方面已经向阿生等人表示过了,美国政府所要争取的,只是那一批关系到国家安全的密件。
换句话说:假如在公海海底下所找到的脏物之中,万一落入别国手中,关于财物方面,美国可以放弃,唯有那一批密件希望国际特警极力为他们争取回来。
由此可见,那些“密件”必然是十分重要的。
由此亦可以想象得到,联邦密探何故力邀国际特警赶赴现场。
从现场的形势看,他们一行人等可能已经迟来了一步。
作为“先头部队”的专家们虽然早到若干时辰,但根据他们的意见,认为早到的其他国籍船只上的人,可能已先后下过海探测。
一位潜水人员指出:他们到过的海底礁石岩洞,有被人撬过的痕迹留下。
阿生觉得这是一场变相的“海底战”,真是不知鹿死谁手。
莱利的意见认为应该向美国的盟邦先行知会一下。
例如墨西哥、英国和法国等,都是美国的盟邦之一;尽管这些年来法国与美国之间闹得很不愉快,毕竟也同是西方自由盟邦。例如凭外交途径先行知会一声,相信对美国来说,必然会有一些好处。
但身为联邦密探首脑的侯活却表示: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此事一定要在秘密中进行。这也是他上司的命令。无论如何,阿生他们也是正在执行着他们上司的命令。
阿生、高华斯和莱利等三名国际特警人员的上司,自然是设在法国巴黎的“国际特警总部”。
因此,阿生等人也只有奉命行事,与美国联邦密探好好的合作,希望完成任务。
美国的专家们一面派人潜入海中,一面注视着海面上每一艘船舰的活动。
直至到黄昏时分,潜入海中侦查的工作,才告一段落;但未见任何船舰离开现场海面之上。
阿生他们与美国人都非常明白;别的船只上的人也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总而言之,彼此似乎都在“互相关怀”;但偏偏各方面又“沉默寡言”,互不联络。
阿生感到这是十分可怕的沉默;许多国际间的误会亦是因此而起。因此谁也不知道,也无法预测以后将会发生一些什么事。
假如在这海域之上发生了纠纷的话,这会不会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开始?
以前有过一位预言家作过如此惊人的论调:他猜测第三次世界大战将开始于海洋;然则,会不会是“此时候已到”?
也许一切忖测也只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但是,谁也无法保证没有这种可能性。
天色终于黑下来了。
在某些地方。天黑将是一种可怕的预兆!但在目前这环境底下,黑夜的来临,到底又表示了一些什么?
美国人在甲板之上装有潜航用的望远镜,使到舱内的人可以监视海面上的一切动静;当然这是最新式红外光电子仪器,即使在黑夜之中。也可以窥探得了如指掌。
高华斯、阿生等人则在另一船舱之内讨论着明天将要展开的行动。

天又亮了!
在某一时刻以及某一环境下,曙光是代表了希望,因为黑暗的时代终于又过去了,但是眼前这情景又如何?
白昼应该是紧张的开始吧!因为一些渔船已纷纷开始作业。
谁也无法可以预测:今天海面上会不会发生某种冲突?
美国与苏联的军舰在较远的外围海域互相对峙着。
阿生与高华斯等人自天色刚亮起,就一直注意着一批潜水人员的活动情形。他们在等候进一步消息,以确定当天的行动。
但是一批又一批的潜水人员,下海之后又浮升上来,他们的报告,差不多都是千篇一律的;那就是在水底之下,他们遇到了另一批不同国籍,甚至可以说是“不明国籍”的潜水蛙人。
所谓“不同国籍”,美国人绝对相信是苏联海军派下去的。这里既然是公海,这次的行动又不是公开的什么演习,因此,美国人亦任何无理由去制止对方同一样的潜水探测行动。
但是作为维护世界和平组织的“国际特警”们,目睹此情此景,却难免会有些胆战心惊;因为这儿虽然是公海,但美苏二国海军正在外围海域对峙着,没有人可以保证一时之间的误会不会发生,更没有人敢保证这种误会不会恶化。
为未雨绸缪计,阿生、高华斯与莱利等三名国际特警,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他们三个人的会议就在甲板之上展开。他们讨论的内容就是如何预止意外的发生;他们觉得,“预防”到底总是胜于“治疗”的。
因此,他们最后作出了决定。于是先去把联邦密探侯活找来。
莱利表示他们应该与苏联人摊牌,否则海底的冲突在所难免。那时候便应了预言家所测。但侯活却说:“叫我们对苏联人说些什么好?难道坦然说出一切么?我的上司绝不容许我们这样做的。”
阿生明白到这是立场问题,莱利是站在国际特警的立场,自然希望各国之间尽可能避免发生任何冲突;但侯活却是一名美国联邦密探,自然要保护政府的利益。
阿生对侯活说:“如果我们向阁下作出一项相当重要的保证,保证不提秘密文件的事,但如果真的找到那批脏物时,只要秘密文件就在其中,我们国际特警方面当尽所能,保证让文件归还美国政府。这样你可满意?”
侯活沉吟道:“我也明白三位的立场,但事情非同小可,可否让我先与上司谈谈?”
阿生、高华斯与莱利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明白到侯活的意思,大概他要利用船上的无线电设备向他上司请示…番。
阿生他们也了解到这是职责问题,唯有等候他的答复。
现场上的形势是内张外驰,任何一方面稍有过份的举动,也可能触发一场大规模的海战;因此美苏二国都有军舰在较远的海面上虎视眈眈。
阿生他们的担心当然是有理由的,尤其是国际关系错综复杂的今天,举世皆知美苏二国的关系与实力,万一有人从中存心挑拨,故意造成一种意外事件——例如当双方潜水人员在海底活动时,巧妙地伤害其中任何一方的潜水人员,事件就会因此而扩大。
苏联人似乎已从望远镜中知道美国人的企图,因此连日来派到海中搜索的人员也越来越多;同时搜索的范围也越来越广阔。
阿生等三名国际特警人员见此,老觉得双方面的活动增加,等于冲突的可能性也相应地增加。
因此,他们在等候侯活的答复时,三人亦相继潜入海底,作了一次实地的视察。
三名国际特警人员之中,以阿生最年青,而且阿生本身也是一名潜水能手;至于高华斯与莱利,到底还是上了年纪,在海底巡视了一遍,使匆匆回到了甲板之上。
阿生由于活动的范围较大,所以在海底中所见也多。
最令他担心的,就是一些苏联“渔民”竟然带备了电子探测仪器潜入海底,在礁石之间作广泛的探测。
当回到甲板上面之后,阿生便将所见的情形告知高华斯与莱利。
莱利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他们会不会是为了探测海底石油?”
华斯高道:“这一带海底似乎还未被人发现有海底油源。”
阿生对机械颇有认识,他说:“凭我所见,我觉得那些仪器并非探测油源的。苏联人还配备了强力的鱼枪,以及轻型深水炸弹。”
“那么他们到底要探测一些什么东西呢?”高华斯问。
阿生想了想,道:“凭我眼中所见的讨测,那是苏联人自制的金属探测器。”
菜利及开玩笑的比例道:“难道大鼻子还以为这儿海底有金矿?”
阿生沉思片刻,又说:“美国中央情报局方面不知道有没有消息?”
莱利道:“如果有的话,侯活必然知道,也一定会告诉我们。”
高华斯道:“事到如今,一切只有靠我们自己;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双方因任何误会而发生冲突;这种冲突势必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
阿生立刻就说:“如果一切依靠我们自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高华斯与莱利二人异口同声地问。
阿生道:“就是请总部迅速派多些人来协助我们,让我们可以独立地进行侦查,将谜底揭开。”
高华斯与莱利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似乎也同意了阿生的看法。
于是三人议决由某利负责每下黎特警总部方面进行联络。
莱利虽然被迫要借用美国人船上的通讯设备,但是国际特警所采用的,是他们内部保密的一套密码,所以美国人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内容。
经过一轮无线电通讯之后,菜利已得到巴黎总部的答复。
巴黎总部的答复,是令阿生他们感到失望的;因为阿生他们要求总部迅速就近派来机船——配备有精密仪器的飞机与轮船。但总部仍然重申既定的命令,要他们三人充分与美国方面合作。
阿生无可奈何地说:“既然如此,我们只有找侯活过来谈谈。”
高华斯说道:“他可能仍在等候上司的回答。”
阿生道:“无论他的上司怎么回复,我们的工作也必须立刻展开……”
阿生话犹未完,甲板那边,有个人走了过来。正是一说曹操曹操就到,来者正是美国联邦密探侯活。
侯活对三人说:“我的上司已拒绝了三位的建议。同时还表示抱歉,希望三位原谅。”
阿生把海底所见对侯活说了一遍,然后又说:“目前形势十分危险。恕我直言,你们似乎还有些事情隐瞒着。”
“这是什么意思?”侯活反问道。
阿生道:“你们邀我们到此,到底所为何事?”
侯活睁大了双眼,出奇地说:“这点我们不是早已对三位说得十分明白么?连最机密的一点,我也说了。”
阿生与高华斯打个眼色,高华斯道:“我们并非怀疑阁下存心欺骗我们,这完全是立场问题;但我估计,你的上司可能存心瞒住实情不说。因此连你也不知详情。”
“你们的意思是——”侯活顿了顿,又说:“大概三位以为我们此行非为‘列车劫案’而来,而是另有任务吧。”
高华斯很慎重地点点头。
阿生道:“相信阁下亦必已知道,苏联人找寻得比你们更加紧张。”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侯活道“苏联间谍分明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目的,所以他们希望捷足先得。”
阿生又问:“你可知道那密件用什么东西盛载着?”
“一个不锈钢的密封铁盒子,外型就和手提箱差不多。”侯活又说:“我出发之前,我的上司让我看过同一类型的金属箱子。通常这是国防部和外交部官员用作载机密文件用的。挽手处附有铁炼,以便锁在携带该密件的人的手腕之上。”
阿生等三名国际特警人员互相望了一眼,彼此都很明白对方的心里正在作何想法;他们本来一度怀疑侯活说谎。
他们以为侯活此行另有目的,并非一如他所说的找寻“列车劫案”中的秘密文件那么简单,但是现在听了侯活的一番说话之后,又有了不同的看法。因为侯活口中的机密文件既是用一个不锈钢的箱子载住,这与苏联人用金属探测器在海底探测,并无矛盾之处。
侯活又对阿生他们说:“有件事顺便告诉三位,我们刚才捕了数名可疑人物,目前正在隔邻的船舱内接受盘问。”
阿生不禁怔了一怔:“怎么?你们在公海之上任意捕人?”
侯活解释道:“他们是美国公民,我们当然有权采取行动。”
高华斯问:“他们犯了何事?”
“他们竟敢伪装渔民,到这儿海域来活动。我们初步怀疑他们是被苏联所收买的间谍。”侯活说。
莱利问道:“他们是否也到海底去进行搜索?”
“是的。”侯活道,“如果是真正的渔民,我们没有理由拘捕他们,就是由于形迹太过可疑之故。”阿生道:“那么,相信他们一定知道苏联人正在找寻一些什么东西吧!”
“是的,我们的想法,亦与阁下一样。”侯活道,“目前,我们正在查问这几个伪装渔民。”
高华斯接着说:“可以让我们见一见他们么?”
“可以的。”侯活说着,由船舷走了过去,“请三位跟我到邻船去。”
几搜美国渔船并在一起,所以他们只须小心地跨过去就行了。
侯活把三人带进一处舱房,一名美国人正接受问话。负责问话的是二名美国联帮密探,他们看见侯活带着阿生等人入来,仍然面无笑容;再看看那美国人的嘴脸眼角等处均有伤痕,就不难想象得到,迫供乃必然的事。
那受伤的美国人对侯活说:“你小心听着,我是美国公民,从未犯法,你们这样对待我,必须负全责。”
一名负责问话的密探,把侯活拉过一旁,低声说道:“他很顽固,仍然坚持正在海上度假。”
侯活说道:“另外的人又怎么说?”
那名密探道:“有一个说漏了口风,说是为了发财。”
“那印第安人呢?”侯活又问。
密探道:“老的什么都不肯说,年青的说是受雇于这家伙。”
他们说到这里,同时也把视线移到椅子上那受伤的中年美国人身上。
那中年美国人很倔强,他一直生气地瞪住看守他的另一名联邦密探。
侯话走过来问他:“你为什么要雇用这许多人到此度假?”
那名叫汉斯的美国人说:“请问有那一条法例是不许雇人出海度假的?”
“别在说谎了!”侯活生气地说,“印第安人并菲航海专家,亦非潜水专家,你何故雇用他们?”
汉斯又用鼻子“哼”了一声,把脸别了过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是在这一刹那间,阿生的反应奇快,他悄悄对身边的高华斯道:“咦!印第安人?会不会是我所讲的祖尼父子?”
高华斯呆了一呆,对侯活道,“我们可以见见那印第安人么?”
“当然可以。”侯活于是带了阿生等人到隔邻舱房去。
一对印第安人父子被囚在舱房之内,正由一名密探看守住。
阿生和高华斯等人注来之后,印第安人首先呆了一阵。
阿生一眼就可以认得出,年青的印第安人果然是祖尼。另一名老年的印第安人当然也就是阿生见过的,祖尼的父亲。
高华斯看阿生的表情反应,已经心里明白。他说:“这两个可就是黄石公园里失踪的人吧?”
“是的。”阿生向祖尼问,“你可还认得我?”
祖尼反应冷淡地说:“认得又怎么样?我真不明白,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阿生笑道:“其实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呢?祖尼。”
祖尼道:“长时期的隐居和失业,已令到我感到厌恶。”
“所以你来教人寻宝,是不?”阿生笑问道。
“你说什么?”祖尼显然想不到阿生会有此一问。
阿生冷然又是一笑:“你心里应该明白,又何必装模作样?”
高华斯道:“图腾木柱上的秘密,是谁告诉你的?”
“你们都知道了?”祖尼怔怔地瞪住高华斯和阿生他们。
阿生道:“你们虽然放火烧了木柱,可惜没有完全毁掉它,这事你太大意了,否则我们不会知道经纬线的焦点所在。”
高华斯道:“放火是一种十分严重的罪名,尤其黄石公园乃国家公园之一。因此,你父子二人可能被押上联邦法庭。”
“但是,假如你肯与我们彻底合作的话——”侯活乘机播嘴说道:“我们会考虑采取行动。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祖尼道:“你们到底想我怎样?”
侯活道:“告诉我们实情吧!你到底知道多少?”
“嗯!”祖尼望望他父亲,“我想,我知道的,你们早已经知道了。”
“我想未必,”侯活道,“你说吧……”
“有个死去的酋长曾经遗言,他将一份藏宝秘密收集在一支图腾木柱之上。”祖尼道,“家父是少数知道图腾木刻柱下落的印第安人之一。可惜他只知道木柱可能在黄石公园之内,但却不知道正确的地点。因此,我们父子二人一直在公园里用尽方法搜索……”
祖尼的陈述,与阿生他知道的,差不多完全一样。
阿生问道:“那么,隔壁的汉斯等人又是谁?”
“他是我们的合伙人。”祖尼说,“寻宝是须要颇大本钱的,所以汉斯答允垫支一笔可观的费用。”
侯活问:“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暂时还没有。”祖尼道,“但可以肯定说一句,我们没有找错地方,藏宝的海域就是在这儿一处海底。”
“你的意思是指西经一百五十度与北纬二十二度么?”侯活问。
祖尼点点头。
他们父子二人又交换着眼色。舱中各人都可以清楚见到:老红番表情呆木,态度显得十分慎重。
说话的一直只是祖尼这年青红番。这时他又说:“家父已决定将这秘密告知你们,但要有条件,可不知你们能否答应?”
侯活反问道:“是什么条件?”
“我们刚才商量过了,你们既是政府人员,汉斯又落入你们手中,只要有些好处,我们当切实与你们合作。”祖尼道:“条件之一是你们不控告我两父子任何罪名。”
侯活问:“你们二人可是当年列车劫案的串谋者之一?”
“姑勿论是与否,总之我们能彻底合作,你们必有好处,例如——”祖尼望望他父亲之后,又说:“家父可以交出一幅更详细的藏宝图。这样可以帮助你们更快地完成工作。”
“条件就是这些了?”侯话说。
祖尼道:“不!我们不能白做。”
“需要什么好处?”侯活问。
“藏宝的二分之一——这也是汉斯答充我们的合作条件之一。”祖尼说。
侯活道:“你似乎忘记了那是列车劫案的赃物呢。”
祖尼道:“或者,相等数目的奖金,可以吗?”
“我要向上司请示。”侯活向他的下属递了一个眼色,“现在,我们照例也要搜搜你的身。”
于是二名密探动手搜祖尼父子二人。
祖尼笑道:“你们找不到那详细地图的,除非你答允我刚才的条件。”
阿生看得出侯活企图无条件知道…切,可惜他们又一次的按身,依旧是一无所获。
高华斯道:“汉斯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要找他合作?”
祖尼说道:“他很有钱,而且,我们也知道他四下里找寻那根木刻柱,所以我们一谈即合。”
侯活道:“换句话说,他是知道木刻柱上的秘密的。你可知道他究竟为了钱呢,还是另有目的?”
“这点还要问么?当然是为了钱。”祖尼说,“那批宝物价值数千万美元,即使平分,数目也十分可观。”
阿生和高华斯都非常明白侯活的意思,他大概担心汉斯被别国收买,但祖尼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侯活可能以为老红番是当年“列车劫案”的同谋者之一,所以没有答应他儿子祖尼开出的特别条件。但莱利却从中代他们说项,对祖尼道:“如果你们与政府合作,相信将来法庭相见,亦必有你们应得的利益。”
侯活因为搜不到那幅地图,也改变了态度。他顺水推舟地说:“是的,假如此案因你们而能破获,我们可以将你父子一人转为控方证人。”
祖尼似乎有些心动了,于是他用红番的土语与他父亲说了几句。
阿生他们虽然听不懂,但看情形却不妙,因为老红番一直在摇头。果然,祖尼回复侯活,说他父亲认为侯活不够诚意。
阿生觉得侯活未免太过呆直了,假如他答允祖尼第一次所提出的要求,情形就会不同。
事情发展至此,显然又弄僵了。
阿生和高华斯他们非常担心局势不受控制,任何一方面发现了那批赃物,后果也难以想象。
当然,除了汉斯和祖尼这一类人之外,美苏二国政府人员的目的,都有可能在乎那一份“机密文件”。
那么,“机密文件”又是什么?它的内容到底又是关乎那一方面的?“机密文件”与赃物既然沉入海底这么多日子,会不会被海流冲去?既然称为“机密文件”,又怎么会跟“列车劫案”的赃物在一起?
既然称为“机密文件”,又怎么会被苏联的间谍获悉了此事?
诸如此类的问题,都使人莫测高深。当然更引起阿生等国际特警人员的兴趣。

第三章 机密文件 下落不明
祖尼父子还是不同意详细的藏宝地图交出来。
联邦密探已一再搜索过了,祖尼父子二人的身上绝无一幅地图,或者类似地图的东西。
另一个令人怀疑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还有一幅“详细地图”?
如果这是陆地,详细的地区性地图就不会使人生疑,但这是汪洋大海。在大海之上,到处都是一样的——海水,试问有何分别?
各人也曾想到祖尼口中所讲的“详细地图”也许是海底的。
根据祖尼父子的解释,没有他们手上的“详细地图”,要找出那批赃物之所在几乎不可能,但侯活却因此而提出了疑问: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仍未得到手?
祖尼解释说:他们与汉斯一行人等刚抵达现场不久,便遭联邦密探人员所拘捕,所以他们的实际行动尚未展开。
侯活对祖尼的说话半信半疑,高华斯却劝他立刻向上司请示。
高华斯觉得此事的关键在乎“机密文件”被谁人首先找到。
如果被美国人首先找到,后果还不致于大过严重。相反,假如让苏联人存得,美国海军势必加入争夺。如此一来,一场由美苏海军参与的海战,极有可能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先声。
就凭这点理由,高华斯希望这件事尽早有答案。
侯活终于接纳了高华斯的意见,通知了他的上司,请求定夺。
另一方面,公海之上的活动似乎越来越繁忙了。高华斯、阿生他们也越来越担心。
高华斯知道阿生与祖尼有过一面之缘,要求阿生去说服祖尼。
阿生明知机会很微,但也尽他所能去试。
阿生对祖尼说出大国间的对峙,随时可能触发一场世界大战。希望他衡量利害,让这件事及早解决。
但是祖尼不为所动。
他对阿生说:“白种人很奸诈,你们中国人比较老实,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如果他们不答允我们的条件,到头来彼此一无所得。我才不紧张呢。”
阿生道:“换句话说,你等于替你父亲承认了一项事实,就是他原来也是当年列车劫案的同谋人之一,对吗?”
但尼想了想,很慎重地同:“你是否想探讨我们的口供?”
“不!我不是替美国人工作的,你大可以放心。”阿生道。
“如果我对你讲真话,后果如何?”
“对你也有好处。”
“你的意思是:你决不帮他们?”
“我只希望早日解决此事。”
“那就让我告诉你一些事实,我父亲确是当日劫列车的同谋者之一。”
“那么,他早已知赃物的下落了?”
“不!知道赃物下落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酋长。”祖尼说,“他因为一直受到监视,又不想赃物落人族外人的手中,所以才想出了这么多花样来。你可知道我所讲的花样?”
“就是图腾木刻柱,以及你所指的详细藏宝地图么?”
“是的。”祖尼道,“当年得手后,他派出一名十分忠心的手下,先将赃物收藏,然后用二种方式记录了这件事。第一种是你们已经知道的图腾木柱,上面刻下藏宝地点的正确地址:第二种是……”
祖尼顿住了。
他没有说下去,眼前却闪耀着罕有的光芒,这令到阿生浑身为之一震!阿生是个非常机灵的人,若非如此,以他这年纪也不会成为国际特警队伍中的英雄人物之一,受尽各方的重视。
全凭这一刹那间的印象,阿生心里若有所思,他表面上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阿生只淡然地问:“第二种方法是把藏宝地点作更详细的描绘,是不?”
祖尼点点头。
阿生又问:“酋长似乎很信任令尊大人,否则他为什么把第二种记录藏宝的方式交到你父手中?”
祖尼道:“第二种方式十分复杂,非一言一语可解释,除非有关方面,确实保证赦免我父。”
阿生心中有数,他希望刚才那一刹那间的印象是一种灵感。
阿生现在也逐渐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联邦密探人员为什么搜遍了父子二人全身,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他越来越有信心,认定了秘密之所在之后,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祖尼并未注意到阿生的视线集中在他父亲的头部。
祖尼的父亲是个典型的老红番,棕色的皮肤,面目呆滞而冷酷,头戴七彩羽毛及各种红番特有的饰物。阿生的注意力正是集中在其中一种很特殊的饰物之上。
阿生忽然觉得红番很聪明,并不如西部电影上所描写得那么野蛮而愚蠢。最低限度由图腾木刻柱以至饰物上的记号,就充分表现出他们是个相当聪明的民族。
阿生所注意到的,是那些垂在耳畔与颈项之间的骨骼。那些枯骨之上分别刻有各种花纹,表面上只是一种红番的装饰而已;但阿生留心到祖尼在说到“第二种记录的方式”时,就当即顿住之际,视线有意无意之间停留在那些骨骼之上。
那些并非人类的骨,可能是一些动物的枯骨,也可能是坚实的奇石。
阿生认为上面的花纹,就是一种记录,难怪联邦密探搜不出结果来。可惜两生看不懂这是什么文字。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这并不是英文。
因此,当阿生由舱房退出之后,立刻就问侯活与莱利二人:“在我们所能找到的专家之中,有一个懂得红番习俗的人么?”
侯活一直寄望阿生有所获,立即答道:“我们早知道这案子是红番策划的,所以这方面的专家至少有几个。”
“那好极了!”阿生道:“请人立即去把他们召来吧。”
侯活也从高华斯口中知道阿生的来头,自然不敢怠慢,派人到邻船去把一些专家立刻请到这儿来。
阿生又问道:“假如祖尼父子二人确与列车劫案有关,你们可以要求有关当局给予赦免么?”
“列车劫案中死了一些人,所以赦免并非一件简单的事。”侯活道,“但,我会向我的上司说明白点,希望可以获得他们的彻底合作。”侯活又反问阿生:“他们是否已将其中秘密告诉你?”
“不!”阿生说,“他们还是不肯说什么,但我却凭细心的观察,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必须要专家来证实一下。”
专家们终于赶到了。各人集中在一间舱房之内,关门讨论着阿生的报道。
专家的意见是:阿生的付测大有可能,但要将老红番身上的饰物取下研究,却犯了一个大忌——因为红番认为那是一种侮辱。
红番之所以被白种人称为野蛮,大概就是他们有不成文的固执;每当他们觉得受到侮辱之后,便会拚死与你决斗。因此,专家们认为除下红番身上的饰物,加以研究是不可能的。
侯活想出了一个折衷办法,就是让专家们凑近老红番的身边,仔细看个明白。
但是,阿生认为这只能让专家们看到了饰物的表面而已;万一反面也有花纹,就会看不到。因为他们不会让专家们动手去将饰物接触的。
纵然如此,阿生也同意了侯活的建议,初步让专家进去看看,以确定他的持测是否有所根据。
这一次,是由侯活带人入去。
祖尼父子对侯活的印象很差,所以表现得极不合作。但是,侯活还是照例作了一连串的问话,让围在一旁的专家们,有足够的时间,加以观察。
这些红番问题专家,都是熟悉印第安人的习俗,以及他们的一切事物的。
阿生在门外窥伺,看见祖尼表现得一派倔强,对侯活是“十同九不答”,担心新的冲突又因此而起,于是走了进去。
阿生一方面劝谏祖尼与联邦人员必须合作,一方面暗示他仍站在祖尼这一边,必要时一定会彻底的帮他们。
祖尼对阿生似乎比较信任,他至少已经说多了点,不致呆然相对。
阿生趁势对侯活道:“其实这宗案子已经过了多年侦查,有关方面一直找不到证据去抓人,在正常的情况下,你们仍然无法定罪,除非有个重要人证,才可以进一步找出其他参与其事的人。”
跟阿生一起进来的高华斯也说:“是的,因此这位老先生的合作,对你们十分重要。侯活先生,你有没有彻底考虑过?”
“我个人十分同意二位的见解,但是,我必须得到我上司的同意才可以作出答复。”侯活又同老红番:“可以再让我们循例再搜一次身么?”
老红番仍然木无表情。
他一直双手交加搭在胸前,双目前望,面无表情地盘坐在那里。
祖尼道:“你们搜不到那地图的,除非你杀了我们二人。”
高华斯总觉得侯活太笨,答允什么又有何不妥?到头来可以反口不认的。
于是他悄悄地对侯活说了几句耳语。
但侯活苦笑摇头。
高华斯自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祖尼知注意到专家们的视线,表现得有点神色慌张。
侯活示意专家们动手搜身,祖尼企图制止,但他父亲却处之泰然道:“让他们搜好了,反正他们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阿生也明白到侯活的意思,他之所以示意专家搜身,大概是希望专家借故翻阅那些古灵精怪的饰物,看看另一面还刻上了一些什么。但是,祖尼似乎已看出了对方的用心,企图加以制止。
阿生与侯活及时阻止祖尼冲过去。
侯活的一些同僚却在这时候隐然有所行动,只是并不明显。
只有内行人才可以看得出,原来在旁的联邦密探正在摄影——利用间谍用的超袖珍小型摄影机,偷拍老红番颈上和头上的饰物。
经过了一番抗攘之后,侯活才率领各人退了出去。只留下阿生一人独对祖尼,只因为祖尼对阿生有特殊的好感,所以让阿生好好地安抚他们父子二人。

当联邦密探与专家们正在展开一连串分析、研究以及将偷拍的照片加以放大之际,停在较远海面上的一艘航空母舰的甲板之上,有架战机匆匆降落。
机上走下了两个穿便衣的美国人。
这二个美国人受到舰上军官的欢迎,但他们只谈了几句,此二人便又匆匆登上了一架直升机,瞬即升空。
直升机朝着敏感海域飞来。
被国际特警们列为“敏感海域”的地方,正是聚了各国渔船的紧张海面。
直升机通过无线电波,与一艘大型美国渔船联络。
不久,直升机垂下了绳梯,绳梯直垂于渔船的甲板之上。
那二名便衣人员便沿住绳梯而下,离开直升机登上了渔船。
侯活等一班联邦密探,此时已闻讯齐集在该渔船的甲板上,迎侯这两个中年美国人。
这二名中年美国人外型属于“貌不惊人”那一类,绝非银幕上那些油头粉面的占士邦人物;其实他们的真正身份正是这一类人。
为首一个年纪较大,四十余岁,略胖,鬓发斑白。
此人正是中央情报局一名颇高级的特务头子佛烈。
另一个是联邦密探队中主任级的享利。也就是侯活上司。
他们这次匆匆乘海军战机出海,是因为按到侯活等人的电报。
阿生等人一时之间还不知道他们的地位,因为如果苏联人知道了,相信一定又是大为紧张。最低限度他们会问:“为什么美国政府派出高级情报人员前来?”
一切迹象均足以显示出,事情已发现到摊牌的地步。
高华斯和阿生他们担心这爆炸性的局势,到头来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苏联军舰一直在较北的地区巡逻,他们显而易见地也十分关心到这“敏感海域”上的一举一动。
专家们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只是还没有通知阿生他们。
但是答案之形成,差不多可以说完全是由阿生而起。
原来老红番颈上的饰物,果然就是一种“文字地图”——上面分别记录了海底礁石之间收藏赃物的正确地点。
那是印第安人一种古老的象形文字,只有专门研究的专家们,才可以破译出它的意思。
整套记录就分别刻在不同的大小骨、石之上,串成颈链,套在老红番的颈项之上。专家们与配备有电子相机的密探,虽然合作无间,仍未能将全部记录取得。但是,即使如此,专家们的努力仍不致白费;现在他们已获得了其中大部份意思。
根据专家们翻译所得,大意果然与赃物的收藏地点有关。
其中文意是:“找出正确焦点所在……水深刚好五十尺,时间正午,水清可见底,该处有一龟型巨石沉于海底,宝物即在其中。”
由于专家们不敢过份触怒老红番,所以上面的记录也是不完整的。但专家们根据文意付测,总算有了答案。
有地位的老红番,任何外族人也不能触怒他们,否则可能引致整族人的反击。
侯活所以不敢轻于允诺,也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中央情报局的佛教与联邦密探享利二人,当知道了上述答案之后,立刻展开工作。
由于二名高级人员的突然而来,令到阿生等人觉得这件事越来越不寻常;深信苏联人亦已经注意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阿生等一班国际特警人员不禁会想到:万一“机密文件”找到了,后果会如何?
苏联人肯定一直在注视美国人的行动。他们一边不断在海底搜索,一边注视着海面上美国人的一切动静。
苏联人虽然未必知道佛烈与享利的来头,但肯定知道他们是乘坐海军飞机辗转赶到现场上来的。那么,自然亦会想到了其中的奥妙来。
甚至现在美国人忙于筹划一切有关下海寻宝的工作,深信俄人亦会用电子仪器,加以窥伺。
美国人似乎我行我素,他们在佛烈与享利的指挥下,准备好了工具,包括一些橙色浮标;每具浮标之下都垂下了一条刚好五十呎长的尼龙绳索。
每条尼龙绳子的未端,都系有一具电子探测仪器。
仪器颇重,足以将五十呎的尼龙绳拉得笔直,让它可以正确计算海水的深度。
仪器也十分敏感,只要遇上任何金属,就会自动发出声纳,通知快艇上的接收母机,然后派人下海观察。
这种方法足以令到侦查时间大大地缩短。因为他们同时派出了大批同样装备的快艇,在附近一带海面疾驰。
正确的经纬线虽然已经知道了,但那焦点的范围仍然十分广阔;尤其是在汪洋大海之上,要找出海底下的正确地点,更加不易。
这好比地图上所示:香港就在南中国的一端,所占仅属针鼻那么小的一小点而已。但如果有人说日本皇军昔日占领香港时,将一批金砖藏于渣甸山一处地下,相信同样令人觉得渺茫。
因此,美国人的广泛探测行动,虽然大规模地进行了半天,仍旧是一无所获。
翌日,美国海军方面越来越明目张胆地参与其事。
他们派来更多的橡皮快艇,也配备了更新型的军用探测仪器,在附近一带海面,展开连串搜索。
行动既然军事化,自然十分有规律;他们分工合作,把地图上的海域仔细地划分,希望可以缩短搜索的时间。
在那一带海面,若根据地图所示,最少也有一千几百呎的深度。
但是,经常航海或者潜水的人一定都明白:那只不过是那一带海域的平均深度而已。
其实地球上的海底亦与地面差不多,有高山,也有平地。
唯一不同的就是:它全部被海面淹没。
高耸的地方,离海面较浅;凹陷的地方,便是所谓深海地区。
当然,潮水的涨退,也直接地影响到海水的深度。
因此,美国人开始重视专家信翻译出的原文中所指的“时间正午”。
就在正午前后,海面的美国船艇,正在忙个不了之际,海底之下,苏联人的潜水活动也相应地增加了。
阿生和高华斯等国际特警人员所担心的事仿佛即将发生。
美苏二国的轻型舰艇已逐渐追近了这“敏感海域”。
双方距离越加缩近……
阿生于是和高华斯、莱利他们作了一次紧急的会商。
他们担心当赃物还未找到时,两国人员已在公海之上发生磨擦。
就在这时候,放在莱利怀中的一具无线电通话机突然响了起来。
莱利按动了开关,立即传出了侯活的声音。当然,这是侯活交给莱利配备。以应不时之须的。借此可以保持经常性的联络。
侯活以焦急的口吻道:“莱利先生,请你们立刻过来一次,这里有事发生了!”
菜利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联人与我们的人发生正面冲突,”侯活匆匆地说:“他们找到了赃物,现在是你们出面的时候了。”
菜利固然大吃一惊!就是在旁的阿生和高华斯二人,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不期而然吓得呆住了!
想象中的不幸事件终于发生了!
一艘快艇立刻把莱利、高华斯和阿生等三名国际特警人员送到一处海面。
那处海面至少也纠集了二三十艘美苏渔船;各方面几乎都心知肚明,这是伪装的寻宝船只,并非真正的渔船。
美苏二国的武装海军舰艇,则保持在外围地区戒备着。
现在海面上,正发生争执,双方正为一个金属箱子而吵个不停。
美国人强调他们快艇上的探测仪器首先发现这个箱子;正当他们派人潜入海底时,已看见苏联蛙人先一步将金属箱子夺在手中,争执即因此而起。
双方对阵之际,虽然没有人拔枪,但却以鱼枪对峙。
莱利赶到现场之后,首先表明了他们“国际特警组织”的身份;他知道苏联虽然不是该组织的成员国,但却知道有这个组织的存在,而且亦间接予以承认。
但是现场上的苏联人并不因此而予以让步,他们仍然据理力争。
阿生留心到那个仍保持在苏联人手中的金属箱子,大小尺码一如祖尼和侯活口中都提及过的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这正是盛载美国政府机密文件的特制箱子。
箱子大小一如日常所见的大号占士邦手提箱,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是用特种金属制成的,挽手处附加一条铁链。
由于这是一种特制金属,所以外亮仍然保持完整,连一些凹痕也没有,只是附满了藤壶。
(藤壶是航海家所熟悉的一种海上甲壳动物,能分泌出一种极强力的胶液,附在轮船底部,带到世界各地去。每年轮船化费在这方面的清理费用十分可观,但一般人却误称“藤壶”为“蚝壳”,其实这是错的。)
海水的侵蚀已令到金属的光滑面变得哑涩,但外表看,箱子仍然锁牢着,同时开关处亦被藤壶封住了。
美国人坚持箱子是他们发现的;但苏联人坚持这是公海,谁先得到手,该物件即属他们所有。就是海牙的国际法庭也难以翻案。
阿生等一班国际特警人员心中却明白:美国人志在必得,因为他们为了这“机密文件”已化费了不少时间、人力、物力等等,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它。否则,第七舰队也不会调集大批海军到这儿来。
现在显然要看国际特警人员的努力了,假如他们不能替美国人争取到这箱子的话,肯定美国海军就会出头。
美国海军假如逞强,猜猜苏联人会有何反应吧。
“肯尼迪与赫鲁晓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示人以弱的“基辛格思想”早已宠坏了“北极熊”。“古巴被迫撤走苏联飞弹”的传奇故事,相信再难重演。
凭现场上纠集的苏联舰艇数目之多,可以看出苏联人也不甘示弱。
阿生身经百战,经历过千辛万险,就是从未有过象今日这种心情;他很难想象处身于两个大国之间,目睹这一场龙争虎斗行将展开。
如果他们的调停失败了的话,后果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于是高华斯挺身而出,首先以流利的俄语与苏联人交谈。
高华斯是国际特警总部派驻北美的一名高级特警人员。
北美包括了与苏联边境十分接近的阿拉斯加州在内,因此高华斯不但受过俄语深造,也接受过多方面的训练,对苏联人比较了解。
他首先出示受到国际承认的国际特警身份;即使苏联未有加入该组织,但习惯上仍然十分尊重这组织的国际地位。
但苏联人却表示:公海上寻宝,先到先得,此乃天公地道的事。
高华斯又说:此乃美国政府之失物,在一宗列车劫案中失去。同时此事已向巴黎国际特警总部方面备案。
但是苏联人却表示:这箱子外面根本没有美国政府的标志。
高华斯要求让他将箱子上的藤壶铲去,因为他认为那些标志一定是被掩没了,无奈苏联人却死搂抱住那金属箱子不放。
高华斯眼看一切努力终也归于失败,回头望望莱利。莱利双手一摊,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阿生心有不甘,他走过去制止苏联人离开现场,同时要求见见他们的领导人员。
但是苏联人却说:他们只是渔民,没有什么所谓“领导人”。
阿生苦笑道:“我劝你们还是来得光明正大一些吧。你们的真正身分瞒不过我们国际特警的双眼;你们绝非什么渔民,而是苏联海车的特种蛙人部队。”
苏联人也都呆了一阵!
阿生又说:“如果我们这次的调解失败,后果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瞬即爆发,二是世界舆论必然争相指责你们苏联人太过横蛮无理。因此,我希望你们还是放理智一些,把你们的领导人找出来跟我谈谈。”
苏联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于是立刻就看见有人过来“请”各人离开这艘悬挂苏联国旗的渔船;手持鱼枪的蛙人,却在一旁示威。
但是,就在这一刹那之间,那边却有人大声吆喝了一声,“大鼻子!你们休想就这么样离去。”
各人循势望过去,发觉附近海面上几艘美国渔船之上,出现了数十名手持轻机枪的人,枪嘴对着这儿之外,也分别监视其他在场的苏联渔船。
苏联人态度冷静得有点异乎寻常,他们毫不在乎地叫美国人“小心点”!
原来那边几艘苏联军舰已驶了过来,甲板炮塔上的炮衣已经除去。
美国渔船上的枪手当然亦非弱者,更不可能是渔民。
他们之中竟然有人叫嚣着说:“应该小心一点的大概是你们,相信第七舰队的威名,你们也听过了。”
阿生等人回头往另一边望过去,发觉第七舰队的舰只甲板之上,已见不到观看热闹的水兵们;他们这时候分明都各自回到作战岗位上去了。
大战一触即发!
阿生唯有尽最后的努力!
阿生对苏联人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何况你们得到了这箱子,根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如果就为了这区区一些黄金,而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话,是否值得?”
一名貌不惊人的大鼻子一直不作声,杂在一班苏联“渔民”之中,这时却看见他排众而前,跟阿生打起话来。
他以怀疑的口吻问阿生:“你刚才说,里面载的是黄金?”
“是的。”阿生一派正经地说道:“里面有的,只是黄金和一些珠宝,如果阁下有怀疑的话,我可以把当年列车劫案的有关人犯,立刻介绍给你们认识,让你们亲口去问问他们好了。”
阿生也不等对方有任何表示和反应,便回头示意莱利和高华斯二人。
在国际特警组织的编制上来说,高华斯地位最高,莱利次之,阿生最低;但在这儿现场上的表现,却是刚好相反。
高华斯和莱利都以为无法说服苏联人,想不到在最后关头又露出了一线曙光。因此,为了挽救这危局,他们会意地双双撤退。
局势虽然仍旧十分紧张,但阿生却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两军对阵之际,附近海面上却显得风平浪静;二国船艇之上的入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以紧张的心情,等待着局势进--部的发展。
·表面上的沉寂,更加反映出骨子里的紧张;海面上的军舰正在严阵以待。
唯一可以让人们看见它活动的,只有舰桥上不停地转动的雷达反应器。
毫无疑问,此刻美苏二国首脑必然已接到了海军方面的报告,莫斯科与华盛顿之间的热线电话大概早已接通了!
就是没有人知道福特与老勃之间,到底谈得怎么样?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阿生还没有出世;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阿生这小子仍然不知人间何世。想不到他眼前却处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线最尖端!
除非是狂人,否则没有人愿意目睹一次毁灭性的战争的爆发!
阿生在等待着高华斯和莱利把祖尼父子带到这儿来之前,心情虽然紧张,也得冷静地对苏联人讲述“列车劫案”的发生经过。
关于“列车劫案”阿生本来一无所知,但自从经过黄石公园一役,以至今次出海“寻宝”,他总算知得不少。因此,苏联人听来,总也听得头头是道。
阿生没有提及“机密文件”的事,但他知道苏联人必然已经知道了此中秘密,否则不会如此大阵仗的,志在必得。
阿生所以把祖尼父子叫来,目的当然是希望说服苏联人,令他们相信箱子里只是一些金银珠宝;因为高华斯一定会事先教会祖尼如何对苏联人说话的。
至于万一这计划失败之后,又将会演变成怎么样?阿生却未想过。
他只是本着“见一步,行一步”的拖延心理。
阿生有过无数次的经验,过去当他处埋若干危急事件时,到了最后关头便“人急智生”,到头来一切难题亦可迎刃而解。
他希望这一次也成功,虽然至今为止他还想不出下一步应该怎么样去做。
但无论如何,时间上的拖延,对双方的冷静必然会起极大的作用。也许再拖若干分钟之后,白宫与克宫之间可能已达成谅解,各自下令二国海军互作让步亦未可料。
当时阿生就是抱住这种心理去处理这件关系重大的国际事件。
阿生那个“列车劫案”的故事几乎还没有说得完,高华斯与莱利二人这时已把祖尼父子二人带到苏联人的渔船上面来。
苏联人似乎对二名“红番”的古怪打扮特别感到有兴趣。
阿生对那名象是首领人物的苏联人说道:“现在阁下下妨问问他们,这二人正是当年列车劫案的参加者。”
苏联人正感犹疑之际,高华斯已催促祖尼:“告诉他们吧!箱子里到底有些什么?”
祖尼故作生气地瞪着双眼:“就算是黄金珠宝又怎么样?老子又没有份儿!”
苏联人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么?坦白对你说吧,就算这里面全是石头,也应该属于我们苏联人的。”
阿生登时感到一盆冷水照头淋。
他心里打了一个冷颤,口中却不知道还说一些什么好。
苏联人又向阿生他们下逐客令。
阿生没有立即离去,但美国人却在那边催促他们迅速返回美国船上。
又弄僵了!
看来第三次世界大战注定非爆发不可!
难道预言家的“预言”果然如此灵验?
某大预言家曾宣称:第三次世界大战是在海洋上开始的。
人类既然自称为“万物之灵”,为什么却明知故犯?
战争对任何一方均无好处,尤其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旦爆发,肯定是一次“人类完全被毁灭”的决定性战争——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为什么握有决定性权力的人却不知?
阿生在这一刹那问,感到进退维谷,他一边被人“驱逐”;另一方面又被美国人作“维护性”的召问。
但是阿生和他的同僚们也都了解到:只要三名国际特警人员和祖尼父子二人回到美国船上,只要苏联渔船纷纷回到他们海军舰艇的背后,战火便开始!
只要美苏二国一旦发生海战,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序幕亦必然由此揭开!
无论如何,这应该是可以避免发生的事。——阿生突然停止了他撤退的脚步。
阿生本来无可奈何地,跟随住他的二位同僚——高华斯和莱利,同时撤退,但当他突然站住之后,其他人也呆了一呆!
阿生回头一看,挽住金属箱子的苏联人此时亦已走到了舱房门口,眼看就要跨进了船舱中去,却被阿生叫住。
苏联人固然同时感到愕然,这边的美国人也怔了一怔!
阿生道:“请你们听我最后一句话!”
苏联人之中,有人说道:“我们根本不想听,你分明帮着美国人的。”
阿生在这关键性的一刹那间,本来想尽他最后的努力,希望说服苏联人将箱子打开;但苏联人不但态度坚决,同时他们这么说法,也令到阿生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候,一艘美国船上有人叫下来:“瞧啊!我们的蛙人似乎也有了收获呢!”
各人循势望向一处海面,此刻正有二名美国蛙人,冒出了海面,攀登一艘美国渔舟之上,其中一人手中竟挽住了一个金属箱子。
那箱子不论外型大小,与眼前落入苏联人手中的,完全一模一样!
在这一刹那间,不少美国人喜极欢呼;相反,却有不少苏联人呆住了!
最莫名其妙的,当然是阿生他们这班国际特警人员,还有就是祖尼这对红番父子。
因为就他们所知,“列车劫案”中失去的,只有一个类似铁箱,里面所装载的是政府密件而已。至于其他脏物,绝非用这种铁箱子。
但无论如何,祖尼等人这时也是不动声色的。
祖尼父子事前已获得高华斯的授意,知道了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不少人以为红番野蛮,到底他们也不喜欢战争。
佛烈出现在一艘美国渔船之上,亲自命令捞得铁箱的人将箱子撬开。
在这一刹那间,所有的人,包括苏联人在内,都全神贯注地留意着美国人的反应。
佛烈等人十分慎重,监视着蛙人蹲在甲板之上将箱子撬开。
由于那艘美国渔船船身较高,所以阿生等人站在这边却看不见他们的动作,但相信站在船桥上的苏联水手们一定看得清楚。因此站在甲板上的苏联人,不断用俄语去问那些站在高处的水手们。
水手们告诉甲板上的苏联人,箱子里是一大批文件和蓝图。
美国人欣喜若狂!佛烈用非常客气的口吻,扬声把高华斯等人叫过去。
他表示非常感激国际特警人员的帮忙,但今次的事件至此已告一段落了。
阿生差点儿也以为美国人真的找到了他们失去的“机密文件”。
但回心一想,佛烈是一名隶属中央情报局的头子,诡计多端乃理所当然的事;再加上祖尼面部的反应,阿生便洞悉了其中玄机。
这时候果然听到高华斯又对苏联人说道:“我早说过了,你们又何必枉作小人?脏物中有几个类似的箱子,但仅得一个载住密件;现在你们得到的这一箱,可能是美元或黄金。如果你们就这样将它带回去交差,相信只有被上司痛责一顿而巳。”
苏联人呆住一阵。
他们果然有些意动了,就地将那个铁箱子撬开细看。
箱子经年累月的被水浸,加上藤壶的依附,要将它弄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阿生等人耐心地等待着,箱子终于被撬开了。
不但这艘苏联渔船之上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瞪住那箱子,就是那边美国船上的人,也十分留神地观看着。
箱子撬开的一刹那,所有目睹其事的人都为之紧张不已。
阿生明知美国人在那边故弄玄虚,他们根本找不到那一箱子的“机密文件”;美国人所以上演这一幕活剧,分明是激将法。作用亦不外乎只有以下两点而已:
第一,让苏联人疑幻疑真,即使他们夺得了真文件,经此一役后亦会以为是假的,或者以为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第二,制造机会让高华斯开口纵恿他们将箱子撬开。
高华斯和莱利曾回到美国船上把祖尼父子押来,所以佛烈等人一定不会放过这绝好机会,与高华斯约好如何施行这“妙计”。
这计划果然可行,到底美国人下一步又将会如何呢?——这正是阿生最关心的事!
阿生想过了,假如美国人实行强抢的话,苏联海军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又假如高华斯等人代美国人施展“偷龙转凤”的手法,届时能否瞒天过海?若然失手的话,后果如何?
阿生莫不敢想象下去……不过有一点可以假定的就是阿生既认定了刚才美国人上演的一幕是假戏(美国人手上的箱子根本没有真正密件),那么,眼前苏联人撬开的箱子之内,自然会有美国人誓死必须夺到手的“机密文件”,这也是想当然的事吧。
可是,当箱子揭开的刹那间,阿生所站立的位置视线虽然被箱盖遮住,但是,他却可以从苏联人的表情上获得答案。
苏联人的目光如炬,灼住箱子之内,阿生发觉他们的脸色十分难看。
阿生心里既惊奇,又失望——心情之矛盾,一时也难以形容。
苏联人显然也十分失望,他们根本得不到什么,箱子里满是石头。
美国人也表现出一派愕然的神气,每个人都莫名其妙。
高华斯与莱利互相瞪住。
祖尼与他父亲简直难以置信地,面上堆满了问号。
阿生所以感到矛盾,是因为各方面均感意外。
本来这倒是“最佳的安排”,因为如此一来,美苏二国大概都易于落台吧。
但是,“机密文件”何在?
这件事本来应该结束了,想不到节外又生枝,非延续不可。
到底“机密文件”是什么?答案明明到了要揭晓的时候了,现在,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何刻?
苏联人有点难以置信地,将箱子内的石头倾倒出来。
美国人绝对相信这只是海底随手可以拾得的普通石头,并无特殊之处。
但苏联人仍然将好几块坚石敲开;瞧他们的神气,好象担心美国人事先将密件象夹心饼一样,填在石头中央似的。
可是,石头摔破后,里面还是一无所有。
纵然如此,他们仍然放心不过,先后把那个铁箱子翻来复去的,看完一次又一次。
有一名苏联人用刀子割了箱子内层儿刀,显然是以为这是有夹层装备的特制品。结果他们还是一片失望。
数名苏联人交头接耳不知说了一些什么。最后才十分“大方”的,将箱子交给高华斯,“拜托”他们交还给“美国朋友”。
一切紧张终于又成为过去。
阿生等人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第三次世界大战又一次从危险的边缘避过,但并非每个人都知道公海上曾发生过那紧张刺激的一幕;包括一向十分敏感的美国记者在内,也被美国国防部轻轻瞒过了。
结局虽然令人感到意外和惊奇!却是国际特警方面感到最满意的。
现在轮到美国人头痛了。
被派到公海上“指挥寻宝”的佛烈和亨利,他们仍然心有不甘。
自从苏联人手中得回那个刻有特殊标志的铁箱子之后,美国特务,一直在研究它的真伪。
佛烈他们是清楚知道这种装机密文件的箱子的一切情况,所以他们可以用同一款式的箱子,派人偷偷潜入海底之后又再公然登船,骗苏联人说他们也找到了同一箱子,而且箱内有机密文件云。
其实,失去的“机密文件”只有一箱。而且现在已初步证实这个由苏联人交还的箱子,正是当年“列车劫案”的失物。
铁箱子有一个特殊的标志。这标志是先刻后漆的,但经海水长期浸淫,漆油已褪了色,只留下刻纹而已。该种特殊标志并非国防部或某部门的徽章,而是供“自己人”以资识别,所以外人很难知道,亦无从去伪冒。
箱子内层也有标记,虽然锁已尽毁,但那些记号仍在。
凭此种种,证明这个铁箱子正是当年列车劫案中的失物。
那么,箱子内的文件如何失去?根据祖尼父子的口供,当年红番劫匪得手后,由于联邦政府追缉得甚紧,所以几个巨头同意了酋长的决定。
于是酋长派出亲信,乘船出海,将整批脏物先收藏于公海的礁石底下,以便事过情迁之后,各人再坐地分脏。
想不到失物之中有政府一箱机密文件在内,联邦密探一直没有放松过对各人的跟踪——尤其是身为首领的红番酋长。
于是酋长决心以忍耐去跟密探们斗法,岂料他突然病倒了。
酋长担心他日死后,该批脏物会变废物,所以趁未死之前,将藏宝地点分别以二种方式记载:其一是先示经纬线一一将正确地点刻上一支圆腾木刻柱之上。
其二便是再将更详细的收藏地点,刻在一串骨骼饰物之上。
当时知道这些秘密的,都是红番中的首脑们,例如祖尼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本来酋长吩咐下来,待他死后,各人必须彻底摆脱联邦密探的跟踪,然后才按图索骥,去找寻该批赃物。岂料酋长刚死了不到一天,几个红番首脑即发生内哄。
由于各人你争我夺,互相发生残杀事件,以致情况十分混乱。
事后有人发出那根图胜木刻柱,以及酋长生前配带的骨骼饰物,都同时失踪。
蛇无头不行,由于酋长所领导的红番组织四分五裂,联邦密探们也感头痛,但多年以来却从未停止过侦查。
祖尼的父亲是仅次于酋长的红番首脑之一,当年他在混乱中夺得了酋长的项链——那串骨骼饰物。
多年以来,为了寻找那根图腾木刻柱,他带同儿子祖尼,明查暗访,好容易才根据所得线索,找到黄石公园去。
那是由另一名红番首脑把图腾木刻柱带入黄石公园收藏的。该首脑为了找人前来将柱上所刻含意译出,选中了广大的黄石公园。祖尼父亲知道了,父子二人也找到这儿来。
可惜黄石公园实在太大了,所以他们找了好长一段时间,依旧无所获。想不到那天林爱莉与阿生二人却在无意之间,间接帮了他们一个绝大的忙。
但事到如今,祖尼父子的好梦又变成空了;他们不但一无所获,还被联邦密探拘捕。阿生虽然同情他们,亦爱莫能助。
在广泛的潜水搜索下,正确的藏宝地点终于找到了。
因为苏联人拒绝合作,美国人也唯有依照饰物上的‘暗示”去做——正午时分,在五十呎海底下找到一块龟形石。
龟形石大如货柜车,中空,可容蛙人潜入内。但是,里面一无所有。
反而在附近浅水海底之下,发现了一些铁箱——比收藏“机密文件”更大的铁箱子。但每一个都是空的。
苏联人所以只检去其中一个,显然事先有了情报,知道那是收藏“机密文件”的特制铁箱。由此亦可以反映出:苏联人间谍在国防部之内,已有人卧底。
由于发现的箱子都是空的,可以想象到一个事实,就是有人先到一步——捷足先得。
谁知道了这项被红番们视为“高度的秘密”呢?
凭祖尼父子二人的口供。十之八九是酋长的一名亲信。
该名亲信叫米波里。
米波里是个哑巴,酋长相信他是因为他对酋长不但忠心,而且不会对人说话,自然可以长期保守秘密。但是一个红番哑巴能做出这周密的藏宝秘密,可见他残而不废,反映出为人亦必然是十分聪明的。
那么,酋长一旦死了之后,哑巴米波里会不会在混乱之中乘机溜去?
红番阵形既然四分五裂,知道最多秘密的哑子米波里,大概乃唯一得益的人。这忖测是不会错的。
可是,到何处去找哑子米波里?
联邦密探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凭各方面的口供,描绘米波里的肖像,正式通缉此人归案。
所谓各方面,包括祖尼父子二人,以及当年奉命跟踪监视过红番酋长的密探们,他们都是见过“哑子”米波里的人。
无论如何,这次海上的搜索行动,被迫结束了。
唯一的收获似乎就是:证实了“机密文件”又再度失了踪。
到底那份“机密文件”,是涉及那一方面的?
阿生和高华斯等人,曾一再向佛烈和亨利二人探讨。但是,他们要不是以“属于高度秘密,本人无可奉告”,便是“连我们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等等为借口,推得一干二净。
阿生虽然有着比别人强烈的好奇心,但在这种情形下,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有一点似乎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份“机密文件”一定十分重要,否则这次的“夺宝战”美国海军决不会直接介入。
正因为它既是如此重要的文件,为什么会放在列车中被劫?
美国人有时的确令人难以理解,不过有时间谍斗智,亦非常理可以解释的;美国是个高度自由的国度,也许当年押运这一箱子“机密文件”的人,认为火车比飞机更为安全亦未可料。
阿生在精疲力倦之际回到了檀香山。
他第一件事并非写报告,而是打长途电话到三藩市去找吕伟良和林爱莉夫妇二人。
阿生本来盘算好了,只要这儿交代妥当,便飞返三藩市,继续与吕、林夫妇二人度假。但是事情似乎有点意外。
酒店的接线生对阿生说:“吕先生夫妇已经退了房间。”
“退了房间?”阿生以为他们可能盛情难却,搬到唐人街一些侨胞家中作客,于是又问:“他们有留言吗?”
“有!”接线生说,“请问你是谁?”
“我叫吕阿生,本来在你们那儿也订了间房,后来我有要事来了夏威夷!”阿生说。
“吕先生只有一句话留下,就是请吕阿生先生与李汉先生联络。”接线生道。
阿生觉得事情确实来得太突然,为什么要与李汉联络?同时阿生也了解他师父的为人,若非迫不得已,他不喜欢麻烦别人;也就是说,一般他不会到唐人街一些侨胞家中作客。
那么,为什么他们不直接留言,而叫阿生与李汉先行联络?
大概因为有些事他们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才有此一着。

李汉是三藩市一名警探,他是中国人,但加入了美国籍。过去与三侠合作过,破了不少案件。因此阿生不难想象到必然有事发生。
阿生挂了线之后,又再接线找李汉。
但是,李汉这时候已经上班去了。
第三次接线至三藩市警局,阿生表示有要事要找李汉,但对方说,李汉巳出差去了。
阿生想多讲一句也不可能,对方匆匆已将电话挂断了。
阿生本来想叫警局的人向李汉转告一声,可惜警局的人忙得几乎连电话也不想听。
阿生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阿生将此事告知高华斯,表示要立即赶返三藩市去。
高华斯自从与三侠合作过处理几宗大案之后,深知他们的为人,也认为这件事有些出奇。
他对阿生说:“本来我应该与你一齐走,但这儿还有一些事情必须交代,只好你先走一步。希望你师父他们都平安!”
阿生道:“这件事本来还未完结。”
高华斯道:“你是指那些失去的机密文件与赃物么?”
“是的。”阿生道,“美国人大概不会就此罢手吧?”
“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只能至此为止。”高华斯道,
“我已向总部作了初步的报告,希望美国人不会有更多的求助那就好了。”
“这件事到底怎么搞的?”阿生忍不住又问。
高华斯道:“他们当然还会继续追寻机密文件的下落。”
“那到底是一份怎么样的文件?”
“天晓得!”高华斯耸耸肩,“相信佛烈和亨利最低限度亦会很清楚是关于那一方面的,但他们老是不肯对外人,说。”
“既然如此,如何追寻文件的下落?”
“算了吧!反正我也不希罕知道;知道了可能带来更多的烦恼。”
“那么,我算是交代清楚了。”阿生道,“我可以走了吧?”
“当然,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高华斯半开玩笑地说,“明天可能又有新任务交下来,总之,你早些走有你便宜。”
两人会心一笑。

第四章 两栖人类 试制成功
阿生刚步出机场,就立刻打电话到警局去找李汉。但这一次李汉却下了班,据说返家去了。
阿生只好再致电他家中,总算给他找到李汉了。
李汉也知道阿生打过长途电话到警局去找他,可惜同事们没有问明白是否要复电。这样李汉也知道阿生正在找他师傅。
李汉在电话中问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机场。”阿生说,“我刚下飞机。”
“那么,让我开车来接你吧,反正这件事我必须交代清楚。”李汉说道。
阿生吃了一惊!难道吕、林二人出了事?
他正想问下去,但李汉又在电话中说:“一切还是留待见面谈好吗?”
阿生无可奈何,约好在机场外面的停车场等候,双方这才挂了线。
阿生一直在想:吕、林夫妇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汉刚才为什么不可以在电话中告知关于二人的行踪?
李汉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这点在过去一些事实中已获得证明,所以吕伟良把行踪告诉李汉是顺理成章的事。但为什么李汉在电话中故作神秘?
李汉的车子还没有到,阿生等得非常之焦急,他不止一次地,看了一次又一次的手表,差点他还以为他的手表坏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李汉也焦急,等人与被等的,同样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来。
二人终于见面了。
李汉推开车门让阿生登上他的房车;阿生把简单的行囊往后面座位上一抛,几乎车门也还未关上,便忍不住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汉说道:“吕先生和吕太太,去了美亚美。”
车门刚掩上,阿生刚坐好,立刻又问:“他们平安吧?”
“噢!你放心!他们很平安。”李汉到了现在才真正理解到阿生的心情。
他以为待见了面才慢慢交待清楚,想不到却因此而吓坏了阿生。
李汉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师父离开这里之前,曾托我调查一件事,是关于六年前一名犯过罪的年轻人比谷,你可曾听过比谷此人?”
阿生的记忆力很好,他立刻答道:“是依云士太太的侄儿。据说他出狱之后,一直失了踪。”
“是的,这本来是不足为奇的事……”
“不足为奇?”
“对啊!这么年轻,犯了罪之后,自觉无面见江东父老,于是跑到别处去闯天下。这种事常见,有什么出奇?
“但是,据依云士太太说,他竟然连电话也没有一个给她,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李汉道:“如果你熟识美国社会情况,就不会大惊小怪了,父子与母女之间亦往往视作陌路人,何况依云士太太与比谷之间,只是姑侄关系而已。”
阿生发觉李汉似乎越讲越加离题万丈,因此他又忍不住问:“比谷与依云士太太,与我师父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李汉道:“你问得好,当初我也觉得奇怪,你师父为什么要我代他查比谷……”
“怎么?”阿生有些性急,他不等李汉说完就问:“他要你代查比谷?”
“是的,原来联邦密探最近到依云士太太那几旧事重提,要查比谷的行踪。”李汉道,“依云士太太因此觉得奇怪,希望你师父代查个明白,是否比谷又再出现?”
李汉一边开车一边说话,所以他见不到阿生的表情,但阿生却侧着头,注意着他的一言一语,以及每个表情的反应。
李汉又说:“凭我职务上的方便,要代查这件事自然不难,尤其是你师父相助,我一定会依他吩咐去做。但是,想不到当我查到了其中真相之后,反而累了他们。”
“是什么真相?”阿生出奇地问:“又为什么会累了他?”
“比谷为什么会被联邦密探追查,你可知道么?”李汉说道,“原来,他又在美亚美出现……”
“我明白了,因此我师父和师母便赶往美亚美,是不?”
“是的。不是他们想去,只是依云士夫人声泪俱下地哀求他们帮忙,因此,他们不得不去。”
“我又有点不明白。”阿生抓抓后脑:“为什么比谷在美亚美出现,联邦密探却追踪到这儿三藩市来?”
“还不是因为联邦密探左找右找也不能找到他,所以才想起比谷有个亲人在这里么。”李汉说,“他们以为比谷已经回到三藩市来投靠依云士夫人。”
阿生问:“比谷到底在美亚美又犯了什么案?”
“几宗大窃案的现场之上,都找到比谷的指纹,可见此人贼性不改。”
阿生又问:“我师父赶往美亚美,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嗯!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有兴趣。”李汉说,“也许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帮助朋友吧。”
“他有地址留下么?”
“有!他们到了美亚美之后,曾打过一次电话给我——”李汉一边开车,,一只手又探在衣袋中,取出了一张纸条,交给阿生:“这上面写的,就是吕先生夫妇所住的酒店住址。我已抄好了,这张本来就是打算见面时交给你的,你拿去好了。”
阿生忽然又叫李汉:“请你立刻将车子开回机场去。”
“为什么?”李汉出奇地问。
“我要赶搭下一班机飞往美亚美。”
“何必如此焦急?我以为你还是先到市区去,用电话与他们联络好才说吧。”
“不!反正我到三藩市去也没有什么事的,还是下次再见。”
李汉无可奈何地,将车子掉头,开回机场去……

与吕伟良和林爱莉夫妇一齐到美亚美来的,还有冯英。
冯英就是依云士夫妇的干女儿,是个三十岁的中国女子。
依云士夫妇稍后时间也会到美亚美来。目前是因为依云士有些事务需要料理。至于依云士夫人,她只希望有机会再见见比谷——在他未被警方拘捕之前见见他。
吕伟良与林爱莉夫妇二人,就是在依云士夫妇的力邀之下,在冯英的陪同下来到了美亚美。
说实在话,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握可以满足依云士夫人的要求。要把一个犯案累累的人找到,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要在未被警方发现之前找到他,这简直是开玩笑。
但无论如何,吕伟良和林爱莉夫妇二人到头来还是答允了。
他们没有对依云士夫妇作出任何保证;吕伟良表示他只可以尽力而为。
三侠以前也到过美亚美,这是一个环境非常美丽的度假胜地。可惜这一次他们并非为了度假而来,而是要进行一项侦查工作。
偏偏这项侦查工作又是史无前例的,不但毫无头绪,简直有如老鼠拉龟,无从下手。
吕伟良和林爱莉夫妇二人在美亚美,既非警方人员,亦非国际特警;当然更不会是在美国领有牌照的私家侦探。
因此,在此时此地,他们要找个朋友帮忙,也非常困难。
然则,吕伟良为什么会昂昂然跑到这儿来呢?除了盛情难却之外,就是希望阿生也能够及时赶来;只有阿生才可以获得国际特警的援助。
吕伟良和林爱莉也无法预测阿生何时才会赶来与他们会合。因此他们到了美亚美之后,便按照了心目中的原来计划,先找来一家公共关系顾问公司,商量一件事。
在今天的美国,各大城市都有这一类公共关系顾问公司。
吕伟良首先对那个叫韦克的代表作了一次自我介绍。
韦克是个年仅三十左右的美国人,他代表的公共关系顾问公司,在电话薄中也可以找到该公司的电话号码。
吕伟良表示他本人是东南亚一带十分有名气的大盗。
韦克登时呆了一呆。
他说:“吕先生,你可不是开玩笑吧?”
“不!我所讲的全是实话。”吕伟良一派慎重地说,“你在美国,当然不知道我的名气!但本人确实是个已经退了休的大盗。”
“那么,你想我们如何帮你?”韦克迷惑地瞪住吕伟良。
“我想阁下代为安排一个表演会。我知道在美国只要具有挑战性的盛会,必须会十分轰动。因此,预料这次门券收入必然十分可观,但我们都是外地人,不明白一切手续。这也就是我们找贵公司的主要原因之一。”吕伟良说。
“你要表演扒窃绝技?”
“不!那只不过是雕虫小技;我今次要表演的,是大型魔术。”
“魔术?”
“是的,应该称为大型魔术。”吕伟良微笑说,“我要当众表演开启任何最新型的保险箱。”
“吕先生,你不是开玩笑吧?现代的保险箱都配备了电子设备,你想开启它,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你阁下可认识这一类厂商?”
“我们这行业接触广泛,什么厂商我们都有联络。”
“那么,我们不妨先试一试,然后才决定演出的方式。”吕伟良又说道:“我应付给你们的顾问费用照付,但是门券收入方面,我希望捐给一些慈善机关。总而言之,我是志在扬名!”
吕伟良又骄傲地笑了笑,放低声调,半开玩笑地对韦克说:“我早己赚够了,如今已告收山,正在环游世界。”
林爱莉乘机补充说:“假如阁下搞得有声有色,我们会另外支付一笔奖金给你;甚至举行一次大规模的记者招待会,费用也由我们支付,但必须由你们出面。因为,我们毕竟也只是个游客,不懂本市法律啊!”
韦克为利所动,逐渐相信吕伟良是个有来头的人。
他记下了一些要点,答允向公司报告之后,再作进一步决定。
吕伟良于是叫“女秘书”送客。
他的“女秘书”就是冯英。
一次空前盛大的集会,在美亚美的海滩举行。

记得以前本故事也有介绍过这美丽的海滩。美亚美实在是一个岛,但会做生意的美国人,却将这小岛用几条海堤连贯起来,使游客可以不必涉水,只开着汽车便可以欣赏那多采多姿的海滩!
每年都有不少盛会在这里举行,例如选举世界小姐等等,都是为人所熟知的。
但象今次这种别开生面的盛会,还是第一次。这就是吕伟良向保险箱厂家挑战的慈善大会。
海滩上搭起了一个大舞台,吸引游客的彩旗与标语,到处可见。
由于这是慈善性质,所以大会方面,已获得有关当局的允许,凡是进入该段海滩参观的,一律收取入场券。
除了入场券之外,还有各种商品的广告收益,收入相当可观。但吕伟良已声明不取分文,所以代办此事的公共关系顾问公司,收入也十分可观。
美国人大多数喜欢新奇、刺激的事物,尤其是最具挑战性的。因此,经过一项盛大的记者招待会之后,果然,吸引大批游客涌到海滩来看热闹。
几家出产保险箱的厂家,为了加强宣传,除了运来最新款的防盗保险箱之外,还声明在该等保险箱之内放了一笔可观的奖金,只要吕伟良开启任何一个,都有奖金拿到手;越难开的,奖金数目越大。
但是,吕伟良却为了增加观众的兴趣,每次皆先由司仪宣布,让在场参观的观众试开,让观众也明白到这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如此一来,也让观众释了疑心——表示这不是串同的假戏,而是真功夫。
参加的厂家只有五家,但搬到表演台来的夹万保险箱,却超过了十具以上。其中有些新式到连吕伟良见也未曾见过。
因此,吕伟良也没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
由于宣传工作做得好,所以海滩一带的酒店都订满了。这是近年来罕见的事。自经济大闹不景气之后,旅游业日走下坡,想不到这一次的慈善表演大会竟然如此哄动。有人因为租不到酒店,竟索性租来豪华游艇,用望远镜在海上离远观看,是为了表演排场,也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但是,在芸芸众多豪华游艇之中,却有一艘有点例外;艇上的人既不是为了表演排场,亦非为了好奇心。
他们固然被连日来的宣传攻势所吸引,也抱住半信半疑的心理而来。因此,吕伟良的每一次表演。每一个小动作,这游艇上的人都目不转睛地、透远镜看个明白。
吕伟良的表演的确是出神入化的,难怪有人怀疑这是一次魔术表演。
每一具保险箱,都由观众先行上台试开。保险箱的厂家代表,按次宣布该箱内的奖金数目,以资吸引。
但是,登台的观众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完成夺取奖金的愿望。
有些观众化费了二十分钟之久,仍然心有不甘,最后还是被台下的观众喝倒采,才迫不得已地下台。
奇怪的是,一经吕伟良动手,便往往象玩魔术一样,应手而开。
林爱莉也是个中能手,这次她只权充吕伟良的助手,负责在旁递上工具;每当吕伟良面对困难时,她便轻声提点一二。因此对吕伟良来说,更加是锦上添花,得心应手!
每次当吕伟良从经由他一手开启的保险箱中,取出奖金时,台下便传来轰然掌声与喝采声。
但是,吕伟良每一次所得的奖金,照例都全数捐了出来。
于是掌声与喝采之声,响遍了整个美亚美海滩!
差点儿连对岸的古巴也都可以听到了。海面上的游艇上的人。自然会听得更加清楚。
其中一艘豪华游艇上的几个人——包括了男人和女人,更加全神贯注地,看得呆住了。
“果然是出神入化!”站在中央的一名中年人是长了胡子的,他脱口而出,不由自主地惊叹着说。
“听说这跛子甚有来头!”中年人身边的一个男子说,“他在东南亚一带,是人皆知的江洋大盗,绰号叫‘铁拐侠盗’!”
“还有他的妻子——”另一个站在一旁的人说,“她曾在加拿大斗垮了组织庞大的‘蓝色魁北克’黑社会组织。”
中年人道:“看来他很有气派。”
“是的,酒店的侍役说,这家伙出手阔绰,可能收山之前赚够了。”身旁的人显然经过了一番调查。
“乔治,你负责去找他谈谈。”小胡子的中年人分明是首领。
那个站在一旁的青年人乔治答应了一声,但瞬即担心地说:“我怕不易说服他。”
中年人道:“尽可能说服他,目前我们最需要就是这种人才。这件事你必须小心办妥。乔治。”
中年人说到这里,把望远镜放下,戴回一副名贵的茶色眼镜。
有人给中年人递火,因为这时候他的嘴角已咬住了一支占巴出品的名牌雪茄。
吕伟良在酒店的房间里正待入浴,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夫妇二人打了一个眼色。
自从海滩的慈善表演之后,经常有人到酒店来找他们访问。
但,吕伟良所等待的,并非电视台或者报章的记者。
这一次又是什么人?
吕伟良过去开门,门外出现两个男子,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为首一人递上了一张咭片,一边走进来一边作自我介绍道:“鄙人是代表一家珠宝公司前来拜访阁下的。我可以进来谈谈么?”
吕伟良一边顺手关门,一边笑道:“即使我说不可以,阁下亦已经进来了。”
吕伟良看见咭片上印着“阿姆斯特丹珠宝贸易有限公司经理庄尼约克”等字样。此外当然还有地址和电话号码。
跟在后面的人,手挽占士邦式手提箱,大概是秘书或助手之类。
吕伟良住的是一何豪华套房,他招呼二人在会客室坐下来,倒酒招呼,一边又问:“请问有何贵干?”
庄尼约克苦笑了一下,说道:“参观过阁下的慈善表演之后,令到我们公司方面非常之担心。趁未出事之前,想请阁下谈谈。”
吕伟良笑笑道:“怎么,你担心我东山复出么?哈哈……放心吧!本人早已经正式收山了!”
“不!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这次给阁下提醒了我们。”
“提醒什么?”
“提醒我们,一切最巧妙、最新式的防盗设备都是假的;阁下虽然技高一筹,但阁下能做到的事,难保职业劫匪不同样也可以照样做到。”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人人都同样有个脑袋和一双手。”
“因此,我们想请阁下,做我们的防盗顾问。”
“别开玩笑了,我夫妇二人这次是带着秘书小姐环游世界,偶然途经此地,献丑献丑而已,却不是为了求职而来。”
“当然,我们公司也知道阁下现在是富翁身份,对金钱无动于衷。不过,请相信我们是出于一片诚心,还望指点一下。”
“对不起,最好你们还是另请高明,我实实在在是没有时间。”
庄尼约克从助手手上接过了手提箱,打开了,取出一个红绒锦盒,道:“这是小小意思,是敝公司送给尊夫人做纪念的。”
红绒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闪晶晶的钻石戒子。
吕伟良正想婉拒,林爱莉却由里面出来。于是庄尼约克更乘机奉献。
吕伟良还来不及说话,林爱莉已将戒子戴在中指之上。
庄尼约克有点喜出望外地说:“好极了,我们就这样定了——”
“嗯!”林爱莉忙说道,“决定什么?我实在没有意思买,只想问你什么价钱?”
庄尼约克笑道:“太太,这是无价宝,友谊才可贵啊!”
他回头又对吕伟良说:“吕先生,别太紧张,你可以拒绝任职于本公司,但至少要劳驾一次,请到本公司一行,指点迷津。相信阁下也知道我们这种行业,最要紧就是防盗设备要设想周到。阁下既然已经收了山,又何必如此吝啬?”
吕伟良几乎没有机会抢白,对方已离座退出了房外。
临别时他又对吕伟良说:“鄙人刚好有个重要约会,非赶去赴会不可。黄昏时分我会再来拜访,二位请赏面,让在下做一次东道,由我请晚饭。”
吕伟良又待婉拒,对方已手口并用的制止他:“吕先生,就这样决定吧!朋友是一次生,两次熟,我这个人最爽快!”
林爱莉也想交还钻戒,对方已一声“再见,今晚再见”,人也象风一样消逝。
事情似乎来得太过突然,令到吕、林夫妇二人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候冯英并不在吕、林夫妇的房间中,她是独自住在邻房的。
吕伟良瞪住手上的名咭。
林爱莉正在分辨手上那枚钻戒的真伪。
她是个识货之人,很容易就可以肯定这是上价货。少说也有一卡拉。色泽固美,款式和设计更属一流。
吕伟良也知道天下女人背爱珍饰,但他妻子的个性他最了解;很少看见林麦莉表现得如此贪婪。
房门关上,吕伟良带着责备的口吻道:“你似乎从未见过钻石戒指!”
“不!我只是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人。”林爱莉又说:“刚才你们的对答我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即使我不及时出来解围,相信对方亦是有备而来,必有方法令你就范。”
吕伟良恍然大悟:“那么,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
“等了这许久还没有线索,就算他们真的是什么钻石公司派来的,也要乘机深入调查一下。”林爱莉又说:“你没有听李汉说吗,本市的巨窃案多数与珠宝钻石有关。”
吕伟良觉得也是道理。于是他拿起了电话听筒,按照庄尼约克给他的电话号码,叫接线生代为接通。
电话接通了,吕伟良又按照名片上所印的衔头要找总经理庄尼约克。
当然,庄尼约克刚才由这儿离开不足几分钟,除非名片上所印的“阿姆斯特丹钻石贸易公司”就在酒店之内或者隔离,否则他一定未曾回到名咭上的办公地点。
但是,吕伟良并非真的要找他听电话,而是要证实他的身份而已;因为他很难相信对方只是慕名而来,出手竟然如此阔绰。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对方那个接电话的人竟然说:“这是阿姆斯特丹钻石贸易公司,请问有何贵干?”
吕伟良呆了一呆,因为他以为名片上所印的都是假的。刚才那二个人一定是另有企图,想不到这一回他又似乎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
吕伟良要找“庄尼约克”先生听电话,对方接线生却答以“总经理有事外出未返,可否留言?”
凭此付测,吕伟良觉得这一次他的确有点儿过份担心。
林爱莉一直把弄着那枚钻戒,在默默地沉思……
吕伟良没有扰乱她的思潮,便自入浴室去了。
现在他们只有静待黄昏的到来。庄尼约克说,今晚做东道,请他们夫妇二人吃晚饭。
因此,林爱莉把冯英召来,说出了今天晚上的约会,叫她自己照顾一切,因为对方并没有连同这位“女秘书”也一并请去。
黄昏时份,庄尼约克又来了。
与他同来的,还是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身材高大,可能是庄尼约克的保镖,也可能是助手,但他一直很少说话。
吕伟良和林爱莉夫妇二人,已盛装等待,所以当庄尼约克开车到了酒店门外之后,一行四人很快便一块离开。
庄尼约克的豪华大房车很够排场,车内另有司机,因此一车五人,在庄尼约克的吩咐下,开到一家夜总会去。
美亚美的夜总会竞争剧烈,由于大部分到此地来的人都是度假人士、主要是为了消遣,所以夜总会的表演也是多采多姿的。
大部分夜总会营业至凌晨两三点,有些酒吧食物店更通宵营业。因此这个“度假胜地”亦可以称为“不夜城”。
庄尼约克带吕、林夫妇二人到这儿来的,却是一家最够排场的;这里有大型歌舞表演,红灯绿酒,衣香鬓影,极一时之盛。
在热闹的气氛中,转眼又是酒过三巡,庄尼约克似乎娱乐不忘工作,于是又跟吕伟良谈及他公司中的防盗问题。
他说这儿的盗贼很猖狂。由于这儿是度假胜地,所以珠宝公司也分外多,形成了这儿同时也是盗贼们的“度假圣地”。
他又说自从在海滩见过吕伟良那出神入化的表演之后,认为他既收了山,不妨做个“防盗专家”,利用过去的经验教人如何防盗,从中指点一二,又有钱可赚,何乐而不为?但吕伟良却笑道:“工作太辛苦了,我喜欢旅行,还是到处见识一下有意思。”不过吕伟良又表示:在他未离开美亚美之前,会为了酬谢雅意,择日到“阿姆斯特丹钻石贸易公司”一行。
庄尼约克连声道谢!
那一顿晚饭吃得酒醉饭饱,宾主可谓尽欢而散。
但是,当庄尼约克吩咐司机开车送吕、林夫妇二人返回酒店时,突然发觉车子停在一幢办公大厦的门前。
吕伟良和林爱莉夫妇二人都还没有醉,最少也认得这儿不是酒店。
吕伟良正待追问,庄尼约克已含笑请二人下车。他说:“我左思右想,还是及早请两位到敞公司先行视察一番,以便早日拟好改建防盗设备的计划。反正二位这么早返回酒店也未休息,就烦二位上去走走吧。”
吕、林二人无可奈何,只好顺从了主人的意思,跟庄尼约克登上了那幢办公大厦。
这是晚间,办公的人早已离开了。
他们乘电梯登上十三楼,然后步入一家外面招牌写住“阿姆斯特丹钻石贸易公司”的写字楼。
庄尼约克配备有这儿每一度门的门匙,所以沿途通行无阻。
庄尼约克象返回自己家中一样那么熟悉,沿途介绍“这儿是职员办公室,那儿是保险库之所在”,最后还是到“总经理办公室”休息片刻。
吕,林夫妇二人第一个印象,就是觉得这儿的确是一间颇大规模的公司。
庄尼约克请二人跟他到保险库那边去看看,于是他们又先后通过了几度闸门。
这些铜闸均有电眼,但这时都已关闭了,否则就会触动野钟。
最后进入一间保险库门前,庄尼约克问吕伟良:“阁下以为如何?”
吕伟良打量一遍,道:“这是比较保守的一种,要弄开它实在易如反掌、”
“你是说,就这么样便可以将它打开?”庄尼约克不大相信地说。
吕伟良点点头,道:“我不会因为它的外型庞大而被吓倒,其实它的构造原理的的确确是最保守的一种。”
“可否让我见识见识?”庄尼约克道,“如果阁下真能弄开它,我才心服口服。”
吕伟良于是带住几分醉意,动手开启那座保险库的钢门。
林爱莉似平意味到一些古怪的事即将发生,企图制止吕伟良。
但吕伟良毕竟还是将那度钢门打开了。
保险库之内另有铁栅,铁栅之后才是一个一个盛放钻石的箱子。
吕伟良一眼就看出了铁栅前前后后均装置了红外光感应电眼,任何物体经过电眼照射,就会触发警钟大鸣。因此,“老行尊”的吕伟良,使立刻止步不动。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人声。
这些吵闹之声来得非常突然,庄尼约克立刻露出一派慌张的神色!
“什么事?”吕伟良不禁要问。
庄尼约克惊惶道:“不好了,给他们发觉了!”
“他们?是谁?”吕伟良又问。
但庄尼约克与他的助手并未回答吕伟良,回头企图冲出去。
但是,数名大汉之中,有二个穿上了警卫制服的人拔枪相向,喝令各人举高双手,然后才慢慢的由里面走出来。
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亦无例外,高举双手,由里面并肩步出。
林爱莉一边走出来一边说道:“这回我们上当了,我们分明被人利用。”
吕伟良并没有答她。
二名警卫要吕、林二人和庄尼约克他们,双手按住头部,面壁而立。
其他一些人分头到各处视察,看看有没有什么损失。
吕伟良趁这时候问他身边的庄尼约克:“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对不起,我以为利用阁下的开保险箱绝技,让我们合作发财,想不到功亏一篑!”庄尼约克又说:“其实我们已设计得十分周到,大门那名警卫员也是我们的人,就是不知怎的,会被他们识穿了。”
吕、林二人这才想起,刚才进入这幢办公大楼时,沿途通行无阻,原来门口的警卫员也是庄尼约克的同党。
庄伟良埋怨着说:“你早应该坦白对我讲清楚。”
庄尼约克道:“对不起,如果我事前说得太过明白,阁下一定不肯到这儿来,唉!总之是我倒霉……”
这时候背后有人走过来,站在吕伟良等人的后面。
其中一个说:“如何处置他们?”
“当然是致电报警,把他们送交警方处理。”另一个说。
“嗯!慢着———”
“什么事?”
“这个中国人有点面熟!”那人想了想,又说:“我记起了,他是开保险箱专家,慈善表演大会中,我见过他。”
“嘿!想不到他竟然是个江洋大盗。”
“少说话,这件事我自有分寸。”那人又吩咐其他人将昌、林二人押进经理办公室去。
吕、林二人现在可以看清楚那人的面目了,他是个中年人,样子颇老实,头微秃,留有八字须。
他自我介绍道:“本人叫庄尼约克,是这儿珠宝公司的经理……”
“慢着!”吕伟良忍不住问道:“请你再说一次,你叫什么?”
“庄尼约克。”中年人由抽屉中取出一张名片交到伟良手中。
吕伟良细看之下,完全是一模一样——与另外一人在酒店房间交给他的一张名片,并无分别。
林爱莉道:“事实已经非常明显,外面那个是冒牌货,我们上当了1”
真的庄尼约克似乎听得不大明白。他追问下去,吕、林二人只有和盘托出。
眼前的庄尼约克说:“我的名片是印备在商业上交际用的,自然人人可以取得;但你们如此上当,也未免太大意了!”
吕伟良想起了,他打电话到这儿查问时,眼前这个真的庄尼约克可能也是刚好外出,所以更易令他产生错觉。换句话说:“阿姆斯特丹钻石贸易公司”和它的总经理庄尼约克都确实存在,只不过吕伟良第一次在酒店房间见到的是个冒牌货而已。
“冒牌货”事前显然因慕吕伟良大名,悉心策划这一次“借艇割禾”行动。可惜出师未捷,到头来又是功亏一篑。在吕、林夫妇二人的印象中,此乃理所当然的想法。但是,眼前这位真正的经理为什么不去报警?
庄尼约克道:“我记得阁下曾在慈善表演大会中出现过了,无论对阁下的慈善为怀,以及开锁绝技,本人都是由衷的敬佩。因此,对于今晚所发生的事,本人决心要为阁下的名誉着想,反正本公司亦无损失。”
吕伟良苦笑道:“我第一次发觉做善事果然有善报!”
“但是,我有个小小要求,阁下请在这里签下你的大名。”
“这是什么意思?”
“放心吧!这不会是卖身契,所谓安全顾问,只不过是挂名的,我们的目的,是凭阁下的大名增加顾客们的信心而已。”
“是否签了名,就可以对今晚发生的事置身于事外?”
“是的,阁下亦不难想象得到,我们没有理由告发自己公司的顾问。对么?”
吕伟良于是接过了纸笔,签了一个名。
“他们又怎么样?”吕伟良指指外面。
“我们自会处置。现在阁下可以走了,一切留待明日细谈。”
吕、林二人于是安全离去。
他们在路口截停一辆街车,返回酒店里去。
归途中,林爱莉轻轻叹气道:“酒真误事,到现在我还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报警?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仁慈的事主。”
吕伟良笑道:“你以为我真的醉得这么糊涂吗?其实这件事摆得非常明白,他们都是蛇鼠一窝。”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假局?”
“当然,你还看不出么?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迫我入伙。这家珠宝公司可能是他们的巢穴,实际上可能是贼巢,收藏赃物之所在。”
“我明白了,因此他们不敢报警。”林爱莉又问,“他们为什么要你签字?”
“那是一张合伙志愿书,他以为我不懂得阅读英文,也可能以为我醉眼昏花。
“那岂不是——”
“你放心吧,我已胸有成竹!”吕伟良道,“现在最好是阿生能及时赶到。”
夫妇二人回到了酒店之后,先到邻房去看冯英。
冯英还未休息,她挂念着吕、林二人,直至到看见他们回来才放心。

一阵门声把吕、林夫妇二人惊醒。
他们还以为阿生到了美亚美,匆匆跑去开门;但门开处却是数小时之前才见过的人——珠宝公司里见过的。
二名大汉老实不客气地闯入来,还催促吕伟良关上房门。
“想不到这么快又再次见到你。”吕伟良道。
那个自称就是“真的庄尼约克”的人,什么都未有说,便先将一份早报塞进吕伟良的手中。
吕伟良打开早报,一些触目惊心的字眼,立既映入脑海中。
第一版的头条新闻是:“阿姆斯特丹钻石公司被爆窃”。
小字标题印上:“窃匪巧妙避过防盗系统,警方深信此事乃职业窃贼之所为”。
吕伟良还没有细阅内文,庄尼约克已经在旁催促:“快些穿好衣服,收拾行李,你和你太太必须及时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吕伟良有如丈八金刚,“为什么?”
“天下!你没有看见这段新闻么?你们已经被牵涉到一家巨戶窃案之中,再不走,难道等警方来抓你么?”
吕伟良真的有点怀疑自己还未睡醒。他定一定神,再细看那一段新闻,不禁大吃一惊!
新闻报导中虽然未有提及吕伟良的名字,但却有一件事令他担心,那就是保险库中装有隐藏得十分周密的防盗摄影机。
换句话说:吕、林夫妇二人已被拍摄入影片之中。迟早会被警方发觉。
吕伟良又开始感到迷惑了,他本来以为对方蛇鼠一窝,连同那间珠宝公司也是他们的大本营;但想不到那儿不但不是他们的大本营,反而真的被劫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吕伟良越想越糊涂,但身旁的人却不让他去再细想了。
他们催促吕伟良尽快离开这里,还叫吕伟良去叫醒他的妻子。
吕伟良唯有无可奈何地,由会客室进入了睡房去。
其实林爱莉早已醒来了,她一直都在注意着外边的动静。
吕伟良正想与他妻子交谈,二名大汉这时也跟了入来。
他们一边催促吕伟良更衣,一边示意林爱莉进浴室去。
“时间无多,快些!”庄尼约克又说,“我知道你有太多的疑问,可惜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但回头我会向你解释的。”
吕伟良的内心真的有太多疑问,例如:昨晚那一幕活剧的上演,到底是何居心?既是利用他去做案,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不让他动手?
当然如果不是外面突然有人来,吕伟良一定会设法避过红外线电眼,弄开最后一度铁栅,试行盗宝。但当时这位“真的庄尼约克”却带人来了。
既然“阿姆斯特丹公司”真的被爆窃,那么,这个“真的庄尼约克”的身份,自然也有可疑之处。
吕伟良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收拾行装;等到他穿好了衣服,林爱莉还未见由浴室出来。
二名大汉万分焦急,过去敲门催促;里面虽无反应,却有水管注入的声音传出。
吕伟良道:“女人总难免要化妆的,你急也急不来!”
二名大汉坐立不安地,一忽儿到门后侧耳细听,一忽儿又步至窗前俯首下视。一片焦灼之情流露无遗,看得吕伟良也有些心惊胆战。
吕伟良乘机向他说道:“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迟早总会知道的。”那个“庄尼约克”说,“总而言之,我们看中了阁下,保证你以后的收入十分满意。”
“换句话说:昨晚的局,是你们所设。”
“对了,我们要令警方通辑你,否则你不会轻易答允与我们合伙。”
“这叫做‘逼上梁山’,你们也真聪明。”
“过奖了!”
“然则,两个庄尼约克都是假的?”
“当然,唯一的庄尼约克,大概正在警局接受侦探盘问口供。”
“你叫什么大名?”
“叫我乔治好了。以后我们便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吕伟良的态度一直表现得十分友善,所以乔治也真的当正他是“自己人”。
好一会儿,林爱莉才由浴室出来。她已穿好衣服,化了妆。
吕伟良拖住她的手臂,替她挽住一个化妆箱;乔治与同来的人,则替他们挽行李。
四个人步出房间,吕伟良忽然低声问:“我们还未退房,怎么办?”
乔治说道:“放心,一切我们自会代你办妥。”
经过柜面时,瞥见侍者的态度,吕、林二人才知道果然早已替他们退了房、结了帐。
门外-辆汽车已在等候,吕、林二人刚上了车,乔治便叫人开车。
吕、林夫妇二人注意到后面也有一辆车子跟踪而来,就是无法肯定是否警方的探员们。然则,他最少也可少放心了。
车子开动之后,乔治向吕、林二人解释,这次的安排只是奉命行事,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获得吕、林二人为他们的组织效劳。
吕伟良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组织。”
“这点,我们的首领自会告诉你。”乔治说。
“谁是你的首领?”
"M先生。”
"M先生?没有姓名么?”
“我们习惯了这么称呼他。”
“昨天晚上的事——”
“噢!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刚才在酒店房间中我也说过了,那是出于无奈的事,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保证阁下以后是我们的伙伴。”乔治说。
“你们存心让我上当,现在防盗摄影机中有我的样子。但是,最后为什么又不用我去动手?”吕伟良问。
“道理很简单,因为最困难的都已经让你去替我们做了,而且做得又快又妥当;剩下来的我们的人自会去做。”
“换句话说:你们根本就是存心去爆窃那间珠宝公司的?”
“对了!阿姆斯特丹珠宝公司的保险库最坚固,我们一方面要借助阁下的技艺,另一方面亦存心令阁下迫上梁山。”乔治又说,“当你我二人在经理室谈话时,我的伙伴们也同时在保险库做最后的工作。当然,他们是蒙上了头巾的,摄影机拍不到他们的真面目。”
“这叫做黑狗偷食、白狗当灾!”吕伟良苦笑道,“其实你们这样做,亦未必可以保证我为你们服务。”
“现在你已经是通辑犯,不投靠我们又投靠谁?”
“相信除了你们之外,美国国内一定还有许多犯罪集团。”
“是的,但你可知道他们也讲义气?”
“这是什么意思?”
“你已经签字给我们,其他集团的人不会收容你。”
“果真厉害!”吕伟良苦笑一下,“设想得非常周到。”
车子直驶到码头,那儿已有一艘快艇在等候。
各人弃车登艇,后面一辆车子也走下了几名大汉,原来也是乔治的同党,并非警探。吕伟良反而觉得放下了心头大石。
因为后面那一车是警探的话,此时可能已开始拘捕行动。那么,吕伟良深入调查的目的,使难以完成。
至于万一被警方拘捕之后又如何?
警方一定不会相信吕、林夫妇二人的解释,如果防盗菲林的底片中真有他们影子留下来的话。
另一方面阿生又未来到,以吕、林二人现时的情况,万一被警方囚禁起来,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闻,根本没有人给予援手。那时只有等待解上法庭。
但现在吕伟良总可以放心了,后面一车数人,也相继登上快艇;这些人之中,竟也包括了吕、林二人第一次在酒店房间会见的一个人在内。
吕伟良有点啼笑皆非地叫了一声:“冒牌经理先生,你好吗?”
各人会心一笑,快艇瞬即开出。快艇直奔海上,然后停在一艘游艇之旁边。吕、林夫妇二人在监视下,登上了那艘豪华的游艇。
吕、林夫妇二人被带上游艇后,进入一间铺满了地毡的酒吧舱内。
一名戴茶色眼镜,咬住雪茄的中年人,一手捧住酒杯,一伸手过来表示欢迎,跟吕、林二人相握。
“这位就是我们首领M先生。”乔治从中介绍说。
吕伟良心里想:这次的冒险可能事与愿违,离题万丈,但姑勿论如何,这是一个有组织的爆窃集团,则无疑问。
他本来要找的,是有比谷参加的家匪集团。因为他答允过依云土夫妇,尽其所能,把比谷找回来——即使他到头来还是要坐牢,也是在所不惜。但是,吕伟良自始至终,也未见过比谷出现。
吕伟良虽然不曾认识比谷其人,但却见过了他的照片。
不过,吕伟良还不致失望,只要他有机会混了入来,相信一定有机会查出比谷的下落。所谓“成行成市”,比谷就算不在这集团中,既是“同行”,相信要查,亦绝不困难。
M先生亲自替吕、林夫妇二人斟酒,然后又与他们碰杯:“欢迎二位加入我们,希望你们以后会生活得更加愉快!”
乔治附耳不知跟M先生说了一些什么。
只听到M先生说:“二位可以暂时在这里安顿下来,无须担心警方的通辑。我可以保证他们无法可以找到你俩。”
吕伟良苦笑一下!
林爱莉发觉游艇似乎正在开动但四周落下了厚厚的绒帘子,舱内却是空气调节的,她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形。
吕伟良半开玩笑地问:“你们难道就是以爆窃为生?”
“不!我们的工作非常有意义,爆窃只是被迫的。”M先生道。
“被迫?”吕伟良不明白。
“是的,因为我们需要钱——大量的金钱,去支持我们的工作。”
“那么,阁下是干什么的?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而且,当你明白我们的工作原来是如此有意义之后,你也会甘心加入我们,为我们做任何事情。”
“真的?”吕伟良半信半疑。
游艇在鼓浪前进。
现在任何人在游艇之上都可以感觉得到它在航行中,因为浪颇大。
吕、林夫妇二人被安置在一间卧舱,舱门外显然有人监视。
他们不敢交谈,也无法可以知道游艇现在的航行方向,因为在舱内根本什么也见不到。夫妇二人仿佛躺在摇篮中,不知不觉间已经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直至有入敲门将他们从梦中叫醒。
登陆了。看来这儿好象是一处荒岛。
那边海滩似乎有些人在游泳,但看清楚了,那班并非普通泳客,他们竟然配备了刀枪,可能正在演习。
吕伟良不禁看得呆住了……
M先生对他说:“你对他们是否感到很有趣?”
“是的。”吕伟良点头说,“他们是什么人?”
“蛙人——真真正正的蛙人!”M先生陪着吕、林二人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我们已习惯了称呼潜水的人为蛙人。其实,他们只是戴了水肺的潜水人而已,根本不够资格叫蛙人I”
吕、林二人同样听得不明不白。
M先生又说:“眼前二位见到的,是无须戴上水肺的真正蛙人。”
吕伟良道:“我知道有些潜水专家,可以无须水肺帮助,亦可以逗留在水底颇长的一段时间。”
“颇长的一段时间?”M先生笑了笑,问道:“最长可以逗留多久?”
“我倒不大清楚正确的纪录。但相信不会太久,因为,我们必须呼吸!”吕伟良说。
“告诉你,我们所训练的蛙人,可以无限期地,长期留在海底。”
吕、林夫妇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有这种可能。
M先生也看得出他们的疑惑。
这时候,各人已走完了一段水泥路,步落了沙滩之上。
那些配备了刀枪的蛙人,正在接受一名教官的训练。看训练的过程,是一种军事性的训练。各人的训练并不因为M先生等人的到来而中止。
M先生又对吕、林二人说:“你们觉得这班人有些什么不同吗?”
吕、林二人注意到那些配了刀枪的人,个个都非常健壮。
由于M先生此一问,提醒了吕、林夫妇二人注意到那些赤膊的壮汉——由头至脚的,注意他们身体各部位。就当吕、林二人的视线接触到其中一人面部之际,他们不由自主地,大大地吃了一惊!原来他们要找的比谷这青年人,就混在那群蛙人之中。
M先生似乎察觉得到吕、林夫妇的反应殊不寻常。
于是他问:“你们怎么样啦?
“嗯!没有什么……”林爱莉支吾着说。
这时候他们的心情是不难想象得到的,除了惊奇之外。便是喜出望外!
吕伟良非常灵机,他说:“这些人似乎都经过改造了。是不?”
M先生笑道:“原来你们也看得出,他们的头颈之间,比我们常人的大了一些。对啊,他们是经过手术改造的两栖蛙人。”
其实吕伟良直到了现在才真正看得到那些人确是与别不同。
林爱莉毕竟也是经过不少风险的人,所以很快便冷静下来。
她凑近了一些,现在,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了。
这些“两栖蛙人”除了头颈之间略大之外,颈项间似乎还附了一些东西。
再仔细一点看,附在颈项上的筒状物,还有一些小胶管插进皮肤去;那方块皮肤有明显的缝合痕迹。
要不是M先生从旁解释,吕、林夫妇二人还以为这些都是刚由医院中走出来的,正在接受外科手术的病人。
但M先生说那就是具有“水肺”功能的特殊装置。
他又说:水肺的发明是个瘦削的法国富士托。
富士托被人尊称为“海龙王”,只因为他一生对海发生了莫大的兴趣;而且时至今日,他一生的大部时间,都是生活在海上的。
他和他的妻子、助手们,长时期在一艘海洋探测船“加力苏号”之上,不停地作四海遨游。(在我们的“铁拐侠盗故事集”之中,也提过富士托船长和他的“加力苏号”,读者们一定还记得吧?)
富士托是真有其人的,至今仍然生存在我们这世界上。
水肺的发明,令到他致富。一九六二年,他曾在伦敦宣布发展“两栖人”的计划;他的理论受到举世科学家的注意。
根据富士托的理论,人类只要能呼吸一种特制的化学液体,便可以生活在水中。这看来倒与水肺的原理差不多。
但富士托的意思并非如此,他希望科学家研究出如何能使人类根本不须要呼吸,然后用液体化学剂经过特制的薄膜,将我们身体上的血液净化并除去二氧化碳,最后用氧去处理。
当时富士托预料科学家会在一九八◯年完成这项新时代的惊人试验。
假如这项试验成功的话,经改造过的人类,即不用携备水肺(既俗称之氧气筒)进入水底,最深可达一千五百呎。
由于三侠听过富士托谈及是项大计。所以即使不听M先生的解释,也多少知道了一点儿。唯一令他们感到意外的,就是M先生他们竟然初步试验成功。
M先生傲气地说:“我们手上有一批科学家,正在不断地研究。因此,眼前我们所能看见的,只是一批‘试制品’而已。往后的日子里,只要我们经费充足,保证能令你们耳目一新。”
原来M先生口中的“被迫爆窃”,就是为了筹钱支持这项研究计划。
吕伟良故意向他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绝大部分是通辑犯,或者出狱之后找不到工作做的人。”M先生说,“他们只要稍经训练,再经改造,便是一个两栖蛙人。”
吕伟良心里想:M先生这班人也真想得周到,也只有通辑犯才肯接受这种手术,尤其是目前仍在“试制阶段”,很容易变成了牺牲品的。
比谷出狱之后,可能一直躲在这里接受改造和训练。但从联邦密探的资料中,既然不少爆窃案的现场均留下比谷的指纹,可见得他们也不断派出比谷等人去做案。
比谷未见过吕、林二人,但吕、林二人既然见过他的照片,自然不致认错了人。
吕、林的确想不到这次收获这样大。
林爱莉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要接受作战训练?”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秘密。”M先生说。
吕伟良打量着这一批“改造人”,不禁又问:“是否他们的呼吸器官均经过改良?”
“是的,所以他们的颈部均施过简单的手术。”M先生又说:“外面附着的筒状物体是电子发动器,当他们潜入水底之后,通往肺部的气管自动闭塞。电子仪器一经发动之后,一种净化氧便透过皮下的特殊装置,足以令到我们的心脏与血液之间维持正常状态。那么,即使不呼不吸,也不足以丧命。”
吕、林夫妇二人虽然听不明白,因为这是一门超时代的科学手术;但基本上的原理,他们是明白的。
M先生又说:“那筒状物太麻烦,但在目前阶段,科学家还未研究出其他方法可以代替。等到进一步研究成功,他们外型着来,必与常人无异。”纵然如此,吕、林二人也看得心里佩服。
那位教官存心令吕、林等人一开眼界,指挥比谷等人潜入海中去。
真的象一群青蛙一样,只见各人纷纷扑跳入水之后,二十多分钟,还未见上来。
吕伟良真的有点担心,因为潜水的数十人之中,至少有一个比谷是他要找的人。
半小时后,各人纷纷浮上来,面无倦容,个个壮健如牛。
吕、林夫妇二人为免打草惊蛇,也不敢多问,以免对方生疑。
M先生待之如上宾,晚饭后还带他们到处参观。
这是一个小荒岛,若干地方经过巧妙的掩饰,使到偶然在上空飞过的飞机,也不会怀疑这儿有人居住。
吕、林妇夫二人那一晚根本睡不着。
他们盘算着如何可以找到比谷,以及怎么样才可以离开这里。
由于这是由一班科学家主理的小岛,所以夫妇二人不敢过份放肆,例如谈话——他们的对答极有可能被隐藏起来的窃听仪器,传到M先生那儿去。
因此,他们连耳语也不敢;所谈所讲,仅是一些无关重要的话。
翌日一早起来,夫妇二人故作呼吸新鲜空气而跑到门外去。
其实他们主要还是为了商量一下。因为户外没有被窃听的危险。
突然传来一阵阵齐整的跑步声,数十名两栖蛙人由海边跑过。
最后停在一处空矿地方,教官训话数句,即予解散。
原来这班蛙人很早便起床,跑步练气,这时刚好完成每早的课程,开始休息。
吕伟良署见比谷正从那边慢慢地走过采,觉得机不可失,立刻上前和他招呼。
比谷只知道他们是新来的,却不知道其他;直至吕伟良自我介绍一番,然后提及依云士夫人,比谷才呆了一阵。
吕伟良看看四野无人,才问比谷:“你有办法逃出此地么?”
“办法当然有!”比谷说,“你两位跟我到这边来吧。”
比谷走在前面,吕、林二人跟住他。比谷表示他知道快艇的停泊处,希望可以骗到一艘。
吕伟良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就是比谷既然可以久潜水中,为什么他不逃走?这等于说:他可能已誓死效忠于M先生。
吕伟良几乎想也未想完,比谷这时已扬声招呼数名武装蛙人过来协助他。
夫妇二人在数名蛙人的刀枪指吓下,丝毫不敢动弹。吕、林二人知道上当了,可惜太迟。
蛙人把他们押去见M先生,M先生虽然气得面色发青,仍然沉住气,冷冷地说:“你们真是不知好歹,想必是受人所托。是中央情报局呢,抑或联邦密探队?”
“两者都不是,是个老妇人。”吕伟良坦自地说,“比谷是依云士夫人唯一的亲人,你可否放了他?”
“不!”M先生道,“凡是知道这里秘密的人,都不能背叛我们。”
“其实,我连这儿的方向也不知道。”吕伟良说,“你如果放我们回去,我会感激你,比谷相信亦会守口如瓶……”
话犹未完,外面突然传来了连串枪声。
屋内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当直升机震耳欲聋之后,吕伟良心里已明白过来;当然,他妻子林爱莉会比他更加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当林爱莉在乔治等人的监视下进入了洗手间,她就想到必须设法通知邻房的冯英。于是她一面开了水龙头,一面由窗口爬过去,教冯英立即通知警方对他们展开追踪。
林爱莉特别吩咐冯英,只许追踪,叫警方非到迫不得已,切勿采取行动,否则查不出贼巢所在,比谷就可能永远不知下落。
吕伟良因为一直担心会引起M先生的疑心,所以没有与林爱莉讲过半句私话——句句都是M先生等人听来无关重要的。因此,吕伟良自然不知道原来警方一直在展开行动——由跟踪、监视,以至悄悄调来大批水警和空降部队,将这小孤岛包围。
警方的包围行动是由昨天晚上开始,直到现在才认为时机成熟,于是通知空降部队开始降落。由于事前布置周密,令到M先生等人完全措手不及。
警方迅速控制大局,只是伤了若干蛙人与岛上的武装守卫。
这是位于古巴、美亚美与拿骚之间的海上一处小岛。
M先生很快便被警方查出,他原来是一名流亡的古巴反卡斯特罗的首领。那么,他训练“两栖蛙人”的目的,也不问便知,完全是为了推翻卡斯特罗政权而作好准备。
但美国政府目前所行的是基辛格式的温和外交政策,尽管他们与卡斯特罗势不两立,也不容许象M先生这种人存在。
因此,这秘密基地到头来还是被毁了,而M先生等人亦作了阶下之囚。这也许就是“美国式的矛盾”吧。
三侠后来重聚于美亚美警局,因为阿生找到酒店时,才知道来迟了一步,连忙赶到警局里去会唔吕、林二人。
谈起三侠这次分道扬镖所遇到的事,看来都是无关痛痒的。但是当阿生为了吕、林二人曾被防盗摄影机拍入镜头,而出示身份向当地警方表白一切时。那位高级警官发觉阿生原来是曾经协助联邦密探到夏威夷公海去追寻“机密文件”的国际特警队员,便拉他入办公室内,闭门密谈。
到了这时,阿生才知道联邦密探队与中央情报局要找的“机密文件”,正是“两栖蛙人”计划蓝图。
这批蓝图数年前由数名科学家拟就之后准备呈交当局,不料发生列车劫案,蓝图随即失踪。
根据M先生的口供,才证实他是从一名红番手中购得这批蓝图。那红番正是酋长的助手。换句话说:那酋长助手——也是知道藏宝秘密最多的人,一定是悄悄带人到公海去起出整批脏物的人。
可惜他至今下落不明!
唯一令美国人感到安慰的,就是海军部认为最重要及最珍贵的“机密文件——两栖蛙人”计划,到底还保持在美国人手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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