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242|回复: 0

[入库] 马云《名流夫人》铁拐侠盗系列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5-7-26 14:57: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名流夫人
目录
第一章 十万巨款 一条人命
第二章 追魂电话 名流煞星
第三章 前程似锦 往事依稀
第四章 狡黠凶徒 血洒地盘
第五章 借酒行凶 三侠被捕
第六章 入狱设阱 义结歹徒
第七章 危言恐吓 俯首献金
第八章 沽名钓誉 发达之道

第一章 十万巨款 一条人命
金子牛是一位富豪,他和许多有钱人一样,照例喜欢出风头,做一些惹人注目的事情。例如某报为灾民请命,发动市民捐款救灾,他会拿出一千几百,命令秘书写一封情词恳切的信件,再附上他本人十多年前年青时代的玉照一帧,叫人交到报馆去。报社为了获得宣传上的效果,希望其他善长解囊,自然会将他的信函和玉照制版刊出。诸如此类的事,实在多至不胜枚举。
其实生活在此时此地的人,稍为清醒的都会心里有数,政府既然要保持“合理利润”的收入,对于救灾救难所能付出的款项数目自然不会太多。为此,那些盼望升职的官员们便想出许多良计妙策来。
于是,一间间的善堂先后设立,让有钱人出风头,但是须要掏腰包,掏得越多,所赋予的衔头越大,越动听。再加上来自祖家的封赐,正好迎合了有钱人的心理,金钱上的奉献,也就毫不吝啬!
试想想吧!政府付出的只是一些“虚衔”,实际付出金钱的却是富翁们,政府可以省回大笔财富汇返祖家去,富翁们又有风头可出。正是各得其所,又何乐而不为?
正如俗语所说:把戏人人有,巧妙各不同!愿者上钩,这原是无可厚非的事。不过,想到市长的契娘既然穷到抽筋,还不鼓励她的亲生儿女们发奋图强,而让他们游手好闲地到处拍拖骑马,游埠散心,每年不知浪掷了多少金钱去充撑场面,到头来还是难为了市长千方百计的在市民身上打主意,实在令人觉得有些不值。
所以有时回心想想,有些富人们虽然未必真的发自心内的良善而捐出巨款,但是如果没有他们,小市民们岂不是更加苦不堪言么?因此比较起来,这辈有钱人总比那些按紧腰包的胜了一筹!
那么,富人们是否付出金钱的代价之后,便只拿了一个衔头算数?当然,除此之外他还可以获得许多特权,起码那些衙差们知道他是有来头的人,就不敢诸多噜苏。
至于这辈富人们过去所作所为是否违法,反正没有证据,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当然也没有人去加以追究他的财富来源。
所以也难怪有人说:这是冒险家的乐园!
只要阁下有本领,有胆色,只要有办法瞒过执法者——不管你用钞票掩住他们双眼,或者索性跟他们斗法。总之你积聚了相当财富之后洗手不干,再利用那些不义之财去做正正当当的生意,用少许金钱买个衔头回来,此后你便可以一帆风顺,大摇大摆地面团团作个富家翁。
铁拐侠盗吕伟良没有资格称得上富翁,他做善事也向来不计较名利。他甚至连祖先遗下的一间古老大屋也连地皮一并卖掉,悉数捐给伤残福利会。这件事报纸提也不提,可见他绝对不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人。
吕伟良虽然不属于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但是许多有钱人却喜欢跟他打交道。此中当然不乏正正当当的商人,他们常常邀请吕伟良到他们的家中或者俱乐部作客。金子牛便是其中一个。
吕伟良认识金子牛是在飞镖俱乐部里面,他只知道这富人很喜欢做善事,报纸电台时常提及他的名字,金子牛也知道对方是名闻一时的铁拐侠盗,过去经常神出鬼没地出没在一些富贵人家里,劫富济贫的事迹,早已为市民所津津乐道。
年来吕伟良虽然很少再干劫富济贫的事情,反而专跟社会上那些牛鬼蛇神过不去,但却因此更令市民敬佩。
这一天晚上,吕伟良和林爱莉这一对江湖情侣又出现在飞镖俱乐部里面。金子牛夫妇看见他们,就笑嘻嘻地走过来。
“真好!又看见你们了!”金子牛笑笑说。
“你可知道他的绰号吗?”林爱莉半开玩笑地指指吕伟良。
金子牛又是一阵“格格”大笑:“当然知道!大名鼎鼎铁拐侠盗,正是谁个不知谁个不晓?”
“既然知道他是铁拐侠盗,你就不该太早表现得那么高兴!”林爱莉说,“因为今天晚上,他可能光顾阁下呢!”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金子牛说道,“谁不知道吕侠士只光顾那些为富不仁的人,但我金某人,却没有这种资格啊!”
“别说得那么口响!记得有一次你请吕先生到你们富贵协会参加什么早餐会吗?”林爱莉说,“当时你把他介绍给座上那班非富则贵的人认识,你竟顺口邀请吕先生演讲……”
“嗯!”金子牛的面色很尴尬,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的苦笑着。
他不会忘记那一次早餐会,甚至所有当时在场的人也毕生难忘。
“富贵协会”顾名思义是一个上流社会的会社组织。该组织的会员都是非富则贵的,因此能够获得邀约者,也不会是个寂寂无名之士。
吕伟良当时在“富贵协会”的演讲所以令到在座的人感到印象难忘,是由于在他发表了连串怪论之后,向在座的人提出一个问题。
那问题是:在座各位有谁敢当众发誓,做官的从来不贪污,做商人的从来不走私瞒税。
但结果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挺起胸膛站出来。
吕伟良也不是故意令身为主人的感到难堪,一则为了事前他与一班到场采访的记者们打赌,结果当然是他获胜了。因为事前他已估计到没有人敢发誓说自己清白的。
其次就是配合了当日的讲题。原来当日吕伟良当众演讲的内容有些近乎怪论性质,讲题是:《贪污与不义之财》。
吕伟良嬉笑怒骂地说:贪污不算是一件坏事,只要贪得其所,决不会天诛地灭,只有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才会得不偿失。
例如由老远地方到此为官的人,难道就只为区区数千元薪金么?除非他在祖家穷困得没有得吃,否则何必千山万水的跑到这儿来?
讲到有钱人,吕伟良开口就得罪了他们:“在座各位大富翁,请问谁是百分之百靠正正当当经商而致富的?也就是说,从来不做非法的勾当,从来不走私瞒税,连一元一角钱,都是见得光的。如果有的,请站出来当天发个誓,记者先生还会为阁下拍照留念!拿到报纸上去大事宣传宣传。”
但是结果却弄得在场各人你眼望我眼,个个呆若木鸡。后来还是吕伟良打着圆场道:“对不起,我刚才只不过跟各位开开玩笑而已……”
当时在座的富商巨贾,以及政府部门中的高官们,无不为之啼笑皆非。
就是因为如此这般,所以,林爱莉一提起当日吕伟良的演讲,金子牛便大感尴尬。
吕伟良知道林爱莉再说下去,只有令金子牛讨个没趣地离去。于是做好做歹的把话题扯开了。
坦白说,金子牛尽管是个奸商,但是他总算“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年来他委实已做过了不少善事。比较起其他为富不仁的有钱人,总不会太过令人感到讨厌。
金子牛把吕、林二人拉到酒水部去,东拉西扯一会之后便说道:“两位,有件事要告诉你们,在下要竞选今届的议员!”
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不约而同地怔了一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对有钱人的期望不会感到惊奇,奇在金子牛似乎在他们面前太过隆重其事了。
没有钱的人,才希望获得大量的金钱,但是当一个人有了许多金钱的时候又怎么样?除了希望扬名于世之外,便是有权说话——并非自言自语,而是在政府属下的“民意局”内,表示出他本人的影响力和意见。
在当地的所谓“民主政制”里,“民意局”据说是代表民意的。其实当地市民数达五百万,有权选举议员的“合格选民”只有万余人。相信这鬼话的人,要不是傻瓜就是笨蛋!
但无论如何,任何人想跻身进去“贵族院”,得先通过“民意局”这一关,否则你会得不到一连串的衔头,休想成为“贵族院”里的议员。
在当地的环境里,能够成为贵族院议员是表示“高人一等”的!市长开什么招待会,你有权去参加,祖家有什么皇亲国戚驾临,阁下可以“洗手以待”——跟那些贵宾握握手。
最令人陶醉的就是:一些大机构大企业,会要求你担任他们董事局里的主席或董事,因为有了阁下的大名在他们的机构中镇压镇压,那班牛鬼蛇神就不敢诸多骚扰。而且该机构任何申请,保不拖延。单是这些,就够你享用不尽了。
也许你会担心,没有本钱如何可以加入大机构做董事?老实说吧,如果须要拿出大笔资金,还用那些大机构,大企业“礼聘”么?阁下自己亦可大开拳脚,做独资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兼……”
妙就妙在当你有了一连串的衔头之后,又是贵族院的议员,特权多多,各方面要买你的账,因此那些大机构大企业才会“礼聘”阁下挂个大名,然后按月给你拿来薪金之外,年终结算你还可以有“股东花红”可分。请问世间还有哪些事情比这更合算?
吕伟良笑了笑,说道:“以阁下的财力,相信必可从心所欲!”
“不!民意局是要靠选票的,单是有钱也不行啊!”金子牛说,“所以我才要请两位帮忙帮忙!”
“你搞错了!金先生。”吕伟良说,“我和爱莉两人都不是合格选民。”
金子牛道:“我没有搞错,你两位虽则不是合格选民,但我知道,你们在中下阶级有着不可思议的影响力。因此,我希望两位能登台振臂一呼,为小弟拉一些选票!”
吕伟良笑道:“登什么台?”
“电视台。”金子牛道。
林爱莉撇撇嘴,道:“我们才不惯做小丑!”
“林小姐,我也知道两位是江湖上著名好汉,为人爽快而硬直!”金子牛说,“但是,我想对两位讲句真心话,姑勿论小弟过去做过一些什么事,但现在我的钱是足够了,有时却问心有愧!”
“想不到你也会说这种话。”林爱莉含笑道,“希望你别把我们当作忏罪亭里的神父!”
金太太一直含笑盈盈,瞪着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从未表示她的意见,这时她却忍不住搭讪道:“两位,外子刚才一番说话是衷心的,请相信我吧!他希望有机会替市民做些事,保证将来当选后,不会只懂得做个应声虫!”
“这是每个候选人的许诺,但试问能实现的,又有几人?”林爱莉说,“我也不妨说得坦白点,我不是个好演员,也缺乏你们刚才所讲的影响力,我们只是个平凡的观众,习惯了看戏!不管是猴子戏,木偶戏,只希望演戏的人逼真一点!”
林爱莉语带幽默,令到金氏夫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说下去才好。
就在这时候,一名侍应生过来问道:“请问哪一位是金夫人?请到电话间去听电话。”
金太太怔了一怔:“我的电话?”
“是的,三号室,请!”这里的侍应生,礼貌一向都不错。
金太太进了三号电话间,拿起听筒,立刻就感到有点不妙!
对方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低沉地道:“金子牛夫人吗?”
“是的,你是谁?”金太太问。
“请你小心听着,我们一班弟兄近来很穷困,希望你能借出十万元来济急!”
“你到底是谁?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如果我们从不认识,我又怎会向你开口?”对方冷冷地一笑,又道,“齐玉妮小姐,钱财不过身外物,我劝你别太吝啬了,否则,你丈夫将会身败名裂,做议员的美梦恐怕也会成空啦!”
金太太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浑身上下的血液,也好像快要凝结下来了。
很少人会知道“齐玉妮”这个名字的,对方显然是个大有来头的人。
金太太让头脑冷静一下,倒抽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你可以让我们见面谈谈吗?”
“没有什么好谈的。”那人斩钉截铁地道,“我刚才说过了,只要你借出十万元,我们可以保证不再骚扰你!”
“我哪有这许多现金?”
“你有的,我们已经查过了,必要时把首饰典卖吧!金先生那么宠爱你,相信任何一件首饰,其价值也在十万八万元以上。”
“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
“没有这种必要吧?”
“那么,减一点好不好?”金太太哀求着说。
“我们不惯讨价还价,唯一可以迁就你的,就是给你多一些时间。本来要你三天之内筹妥此数,现在要你五天之内准备好!”
金太太咬咬下唇,抖声问道:“怎样交给你呢?”
“五天之后,我们自然会给你电话的。”那人又警告着道,“别耍花招了,任何诡计,我们也会洞悉,希望你别弄巧反拙!”
金太太呆了一阵!
对方“叮当”一声挂断了电话,金太太还是呆呆地呆在电话亭里面。
她担心立刻回到她丈夫身旁,可能被人窥破了她的心事而追问起来。
所以她必须冷静下来,然后才敢步出电话间。
当她回到她丈夫身边的时候,金子牛就问:“谁打电话来?”
金太太早知她丈夫有此一问,因此在她由电话间回到座位的一段短短时间之内,谎言已经编织妥当。
她道:“是郭太打到家中去,佣人说我们来了这里,又是三缺一——叫我去凑脚打牌!”
“那么你去吧!我留在这里跟吕先生林小姐他们聊天。”金子牛说。
“不!我有点不适,头有些儿痛……”金太太道。
“那么,我陪你到陈医生处看看。”金子牛心里难免也感到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忽然之间会头痛起来?只是他没有问出口。
“不!只是小事而已、回家休息一刻就没事了。”金太太说道,“你们如果要谈,就留下来谈吧!我可以自己召街车先走。”
“我们要谈的都谈过了。”林爱莉说,“金先生,太座有事,你应该陪她返家休息的。我们还是说再见吧!”
金子牛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那么,改天再向两位请教!”
“不要客气!”吕伟良笑着跟他握手,“恭祝你从心所愿!”
“谢谢你!”金子牛也苦笑一下:“没有两位的帮忙,我实在没有信心!”
金氏夫妇终于离开了飞镖俱乐部。
林爱莉沉吟着道:“真奇怪!那个到底是什么电话呢?”
吕伟良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没有留意到吗?金太太几分钟之前还是面色红润,神采飞扬的,怎么会听完了一个电话之后,便变得如此苍白憔悴的?”
“我倒没有留意啊!”
“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刚才一直在说谎!”林爱莉说,“什么郭太叫她凑脚打牌,都只不过是骗人的鬼话,要不是她家中出了事,便是其他方面出了毛病。”
吕伟良忍不住笑道:“难怪人家都说:女人真爱管别人的闲事!”
林爱莉瞪着他道:“要不是她跟我们在一起,谁有空去管她?”
“算了!”吕伟良说,“我们找阿生去!”
阿生正在射击室跟朋友们练靶。
金氏夫妇返抵家里,金太太为了让丈夫相信她身体的确有点不适,便躲在房间里睡觉。这时才只不过是晚上九点正。
金子牛一直觉得不对劲,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了。正由于金太太神色有异,所以金子牛不敢让她独自留下来。
电话忽然响起来,金子牛走去接听。
出乎意外地,竟然是郭太太的电话,她要找他的妻子金太太。
金子牛早就料到妻子可能在说谎,那个打到飞镖俱乐部去的电话不是郭太太打去的,现在可以肯定下来了。因此如果这时去叫她妻子听电话,岂不是令她难堪?
金子牛道:“她有些不舒服,睡了,有什么紧要事吗?”
“不!没有重要的事,找她聊聊天而已!”郭太太在电话线的另一端说。
金子牛又问:“我们由外面回来时,佣人说有位太太打电话来,可是你吗?郭太。”
金子牛不愧是个老奸巨猾,如此一来,果然给他试探出真相了。郭太太道:“不!我今晚是头一次打电话来。请待她醒来时,代我问候她!”
“谢谢你,改天请到舍下来吧!”
电话挂了线。
金子牛呆在一旁!他真想不通,妻子对他为什么要说谎?
他一直相信她是个好妻子,她艳丽动人,朋友们都十分羡慕他的福气。
他们结婚已有十年,儿子也有八岁。虽然彼此间的年纪差了二十多年———金子牛已经五十多岁,金太太才不过三十出头。但是,这不但不会影响他们婚后的生活,而且十分恩爱。
金子牛曾经结过一次婚,前任妻子患病死去,后来才结识了现在的金太太。
撇开其他不谈,现在这个小家庭看来是相当美满的;除了金氏夫妇之外,还有两个女佣人,一个花王。其中一个女佣是专责照料那个八岁大的宝贝儿子的。
金子牛事业有了极稳固的基础,入息丰厚,常常捐出大量款项到一些善堂去,社会人士都晓得他是一位善长仁翁,也就是被人尊称为名流的人。
金氏夫妇婚后十年,几乎连吵嘴的事情也没有,金太太除了应酬朋友,偶然跟太太团朋友凑脚打一场牌之外,其他应酬亦必与金子牛在一起。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却令到金子牛有些大惑不解。
金子牛差不多想不通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他没有直接去问他的妻子,因为那样会令她尴尬。
当晚他佯作熟睡,其实他却在暗中留意他妻子的一动一静。
金太太整夜辗转反侧,似有无限心事,有时还暗自叹气。
金子牛心知有异,故作梦中醒来,但金太太立即又闭上眼睛,佯作睡去。
翌日起床、金子牛慰问他的妻子。金太太说她的头痛已告痊愈,不用去看医生了。
金子牛虽然照常上班,返回他公司的办事处去,但却暗中吩咐他的女佣小心照顾太太,如果有什么可疑之处便立刻打电话给他。
午间,金子牛在办事处接得女佣电话报告,说他妻子没有吃过午饭就匆匆外出;金子牛更觉可疑,他真担心不幸的事情很快便告发生。
女佣曾在电话中告诉金子牛,金太太起床后,只喝过一杯牛奶,一直在客厅与卧室之间来回踱步,不断地吸着香烟,好像有些问题想不通似的。
等到女佣对她说,午餐已经预备好了,她却突然更衣外出。
这情形的确显得极之不寻常,她很少抽香烟的,只是偶然在社交场合抽一支。要不是因为金子牛也抽烟,她根本可以不抽。
万一他妻子不幸出了事,不但他的竞选计划完全失败,就是在他的生命中也会永远留下伤痕!
他一直认为她是个好妻子,在许多社交场合中她是个面面俱圆的交际能手,朋友们都羡慕他有个既美丽又贤慧的妻子。
甚至这次他获得“富贵协会”大力支持参加竞选,他的妻子也居功至伟。因为富贵协会的会员们非富则贵,家财过千万固有不少,就是拥有数亿元身家的也有,若论排名,他会远远落在后面。
但是,就凭了他妻子的内线政策,太太团的大力帮忙,使他获得了提名。
虽然除了富贵协会之外,还有其他会社的会员参加竞选,能否获选仍在未知之数,但是有了富贵协会一班“波士”在后面支持,成功的机会应该是很大的。
万一金太太一旦出事,甚至只是一些意外,也可能影响他的竞选计划。那时他的好梦固然成空,就是家庭幸福也会受到破坏。
正当金子牛胡思乱想之际,电话又响了起来。
对方是富贵协会的秘书,通知他当天晚上前往会所去开会。
他知道最近所召开的会议,差不多大部分是为了筹备竞选事项的。因为富贵协会是一班有名望的富贵人家组成的,在当地十分有名气,由他们提名的候选人如果落选,那就会影响到面子问题。
但是看见他妻子这么样,叫他哪里还有心情呢!
下午,他把要务办妥,一切交给公司的秘书照料,匆匆赶返家中。
金太太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金子牛悄悄舒了一口气,问道:“你没有出去吗?”
“没有。”金太太嫣然一笑。
这一笑充满了魅力,金子牛当初认识她,就是给她这种无法抗拒的魅力所吸引的。
她有一份成熟美,艳丽、迷人而且带有性感。要找一个完全适合的名词来形容她,是相当困难,总之,她是每一个男子都对她产生好感的那一种女人。
她绝无半点邪气,所以女性也会接近她,加上她做人的态度和蔼可亲,故此就更得人喜爱。
金子牛有了这么一个妻子,应该觉得十分满足,但有时名与利的欲望,往往会令到一个人陷于极度矛盾的境界。
“我真想放弃参加竞选!”金子牛明知他妻子又在说谎————她是回来才不久的,女佣说她曾经出去。但是那份爱心却令他原谅她,甚至言不由衷地说:“我希望多些时间留下来陪你。”
“别那么傻劲!”金太太含笑盈盈地说,“我们是老夫老妻,又不是蜜月时期,你应该为你的事业、你的前途挣扎!”
“如果我真的当了议员,我会更加忙个不了,你会更寂寞了!”金子牛说这话起码有一半是带有试探性质:他要知道他的妻子是否在外面有了新欢?
“家里有孩子,外面有朋友,我怎会寂寞?”金太太顺口说道,目的只是要解释她其实并不寂寞。
但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金子牛听到“外面有朋友”这一句,觉得分外刺耳。因为金太太没有提及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却令到金子牛疑心顿生。再加上昨天在飞镖俱乐部那个电话,以及今天午间外出时隐瞒了事实等等,金子牛越想就越觉得可疑。
不过,金子牛没有当面追究,他知道这无补于事的。万一金太太无法下台,夫妇间的感情可能就此破裂。
因此,他决定不动声色,想办法侦查他妻子在外面的行动。
请私家侦探吗?不!他是名流,万一事情传了开去,对自己的颜面有损。私家侦探如果做得不够周密,事情一定会宣泄出去的。
金子牛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去找铁拐侠盗吕伟良和林爱莉帮忙。
这是翌日晚上,金太太推掉了三位女友的邀约,宁愿留在家里也不去打牌。这令到金子牛更加惊奇不已,因为这是罕见的现象。
金子牛提议跟她一齐出去,但金太太说她很疲倦,想留在家休息。金子牛只好自己跑到飞镖俱乐部去。
但是,吕伟良师徒二人和林爱莉都没有到俱乐部去,金子牛打电话到“爱庐”去,却又没有人接听。
吕伟良的汽车里有个无线电话,但这电话的号码并非每个人都知道的。
金子牛失望地返抵家中,女佣却说金太太出去了。
金子牛越想越觉得可疑。过去他绝对相信自己的妻子,但现在这份信心也开始动摇了。
差不多午夜十一点,金太太才由外回来!金子牛沉着气问:“你到哪儿去?”
“睡不着,开车出去兜风。”金太太懒洋洋地说。
“你不是说很疲倦吗?”
“是的,但睡醒一觉又想出去走走。你的应酬怎会这么早结束?”
金子牛一直在生气,数分钟之前还决心要当面质问他的妻子;但不知怎的,每次见面之后,他就生不出气来。
金子牛叹了一口气,问:“美玲,你是不是有些什么心事?”
金太太姓名刘美玲———这是金子牛唯一知道的名字。
金太太呆了一呆:“为什么你会这样说?”
“我觉得你这两天来神色有些不对。”金子牛用温和的态度问道,“你是不是有些事情隐瞒着我?”
“我没有事情隐瞒你。十年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就是因为我太相信你,太爱你,所以我才会这样关心呢!”
金太太又轻轻地透了一口气:“可能只是我有点神经衰弱,根本没有什么。”
“找个医生看看好吗?”
“不必了!多休息几天,可能就没事的。”
“我有个提议。”金子牛道,“可能城市生活太紧张了,我们不如离开这里几天,去旅游。”
“不!你商业固然繁忙,竞选议员也是非常重要的事。。这个时候,怎可以行得开?”
“公司里的事务,可以交下给各职员代理,至于竞选议员的事……我想退出了。”
“别傻劲这是一个机会。”金太太百般温柔地瞪着她的丈夫,“不要为了我而毁了你自己的前途,何况这只不过是一些小事。”
金子牛那一股火气早已消失无影,他本来一直以来就因为自己有了这么个太太感到满足、骄傲;要不是这两天来金太太的神色和行动有异状,他决不会想到其他方面去。金子牛情不自禁地说:“你是我的好太太,美玲,如果没有你,我哪里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你对我太好了!”金太太感动得流出眼泪,轻轻地吻着她的丈夫,“你也是我的好丈夫,今生今世,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金子牛心中的疑团若隐若现。
“当然是真的,尽管有人讥讽我配不上你,但是,十多年以来,证明我是经得起考验的!”
“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因为我年纪太大了!”
“我喜欢较成熟的男人,尤其是你!”金太太依在她丈夫的怀抱里,“婚后你带给我无限幸福,我们有了一个美满的家,有了一个宝贝儿子,我骄傲,我满足!”
她梦呓似的闭上了泪盈于眶的眼睛;他真想问她为甚你要对我说谎?
但是,目前这甜腻腻的和谐气氛,谁愿意蓄意把它破坏呢?
金子牛吻着她的秀发,抚摸着她的肩膊,旁敲侧击地问:“美玲,你是不是百分之百同意我竞选议员?”
“是的,你还有所怀疑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与一般妻子的确有点不同。她们都担心自己的丈夫花太多时间在外面,留在家中的时间太少。”
“那是太自私的想法,这个地方做人似乎没有什么秘诀,谁不知道有地位的人占尽了上风?”金太太说,“你是我丈夫,你有名誉有地位,就是我的光彩。何况做人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何不趁你年青的时候多做一些事业。”
金太太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话,听得金子牛心里好不舒服,现在他内心的疑团尽释,他不再怀疑她会对他不忠;虽然对于她一再说谎的事实,真相仍未弄清楚,但是金子牛宁愿想办法侦查,也不想当面令到他的妻子难堪、尴尬。

第二章 追魂电话 名流煞星
又是在飞镖俱乐部里面,同样是晚上,时间大约是八点左右。
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正在室内一个射靶场里练靶。金子牛走过来说:“我可以加入吗?”
林爱莉笑了笑,说道:“我早知你会来的。”
“什么?你知我会来?”金子牛怔了一怔。
“是的,我老早想到,你迟早会找我们。”
“你一定以为我要求你们帮助拉选票啦。”
“不,只不过为了尊夫人的事。对吗?”林爱莉做了个鬼脸。
金子牛这一回真的是吓得张大了嘴巴!他讷讷地问:“你怎么知道?”
“嘿!太容易了。”林爱莉淘气地笑道,“本姑娘屈指一算,自然会知道任何未来的事,这又有什么稀奇?”
吕伟良这时才由射击跑道回来,慢慢地放下那支练靶用的特制长枪!他笑对金子牛说道:“别听爱莉胡扯,她只是随便猜猜,并非先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金先生。”
金子牛苦笑一声道:“给林小姐猜中了。”
林爱莉惊奇地叫了起来:“真的是关于尊夫人的事吗?”
“是的,她可能有麻烦。”金子牛叹气说。
“什么麻烦?”吕伟良问。
“我也不知道。”金子牛说,“这也就是我找两位帮忙的原因。”
“开始于一个电话——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对吗?”林爱莉照着金子牛说,“当晚你正在这里酒水部与我们谈及你参加竞选议员的事,侍应生突然跑过来叫尊夫人去听电话。”
金子牛惊奇地张大了口:“是的,你们似乎比我更加清楚。”
林爱莉又洋洋自得地说:“自从尊夫人听了那个电话之后,麻烦陆续而来,使你们为之寝食不安,是吗?”
“可能是的。”金子牛说,“我太太连日来神色显然有些不妥,我希望知道真相。”
其实林爱莉一切只凭推测,她从金子牛的神态和眼色中观察得到事不寻常,再回忆当晚那个电话,她便能轻易地一语道破。
林爱莉心目中以为:金子牛要做议员,但为歹徒勒索,所以他的妻子当晚把他弄回家中。另一个可能则是:金子牛什么疮疤被人撑握在手中:又或者他的对手令他退出竞选等等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还是吕伟良比较老实,他对金子牛解释道:“爱莉只是推测,金先生,到底你有什么困难,不妨坦白对我们说吧!其实爱莉什么都不知道。”
金子牛说:“内子可能有麻烦。但是,她不敢对我提及。”
“你有没有问她?”吕伟良道。
“没有。”金子牛说,“我觉得如果可以对我说的,她早该说了。此中必有矛盾,所以她才会隐瞒着我。不怕对两位直说,我非常爱我妻子,我甚至可以为她牺牲一切!”
林爱莉道:“那么,你不妨先考虑竞选议员的计划。如果你真的非常爱你妻子的话。”
“嗯!……”金子牛为难地,而又莫名其妙地瞪着林爱莉。
林爱莉说:“我是女人,当然明白女人的心理。一个妻子绝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太忙,你太太当然也不例外。其实,你已经有了足够的金钱,如果我是你,我这时会带着她到处游埠,还学什么跟人争名夺利?”
坦率、机灵而又淘气,这就是迷你女贼林爱莉的独特性格。刚才她那一番话只是出于一片真诚,但却令到金子牛听得满脸通红。
林爱莉道:“请别怪我多嘴,你在怀疑尊夫人在外面有了情人,是不?”
“不!我知道她也很爱我,这种可能性甚少。”金子牛道。
“然则,你怀疑什么?”
“如果我知道,就不会找两位了。”
林爱莉道:“要我们为你找答案?”
“是的,如果要费用的话……”
“不!我们不是私家侦探。”
“请别见怪,实在说句,我正是不信任私家侦探,所以才跑来麻烦两位请帮个忙!”
“怕他们口疏,传了出去吗?”林爱莉做了个鬼脸,“这也难怪的,家丑不出外传,何况阁下又是个未来大议员呢!”
金子牛的面上又红了一阵。
吕伟良觉得林爱莉未免太过分了一些,坦白说,在他的心目中,金子牛在一班当地富人之中算是较好的一类。起码吕伟良就不觉得他讨厌。
吕伟良说:“金先生,别听爱莉把问题扯得太远了,告诉我们事情的始末吧,我会尽我能力去帮助你,有没有结果,那还要看看我们的运气。”
金子牛于是把近日来他妻子行动诡秘,心神不定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吕伟良听了之后安慰他说:“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吕伟良又写了一个电话号码交给金子牛:“这是我汽车里的无线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事找我,打到家里没有人接听,就拨这个好了。”
金子牛连声谢过,满意地走了。
他需要早些返回家中去,看看他的妻子是否又静悄悄外出。
吕伟良和林爱莉也双双离开射击室,但是他们没有立即离开飞镖俱乐部,只是转进酒水部去,找着一名侍应生———他正是当晚叫金太太到三号电话室去听电话的人。
他们当然是彼此都认识的,吕伟良是老会员,而从来不摆架子。
那侍应生说出当晚打电话来这里找金太太的,是个声音低沉的男子。在此之前,他从来未听过有人打电话来此找金太太的。
吕伟良把侍应生遣走,同时叮嘱他不要把此事对别人提及。侍应生向来敬重吕、林二人,自然听他们的吩咐。
林爱莉沉思着说:“老夫少妻本来就不大正常的,这件事,可能是三角桃色事件。”
“吕伟良道:“我看他们倒也恩爱。”
“表面上怎么可以看得出?”林爱莉说,“尤其是像金太太那么美艳动人的女子,谁也不敢担保她在外面没有第二个男子!”
吕伟良摸着下颔说:“这件事我们应该如何着手进行呢?”
林爱莉毫不考虑地说:“找阿生去!我们须要有人协助展开跟踪,监视。”
“不!”吕伟良反对说,“阿生有他自己的工作,我们不该为了这些私人的事去麻烦他。”
“是的,但是凭我们二人的力量,很难把这件事做好。起码也要向阿生借用一些电子仪器。”
“这相信不成问题的。今晚见到他的时候,不妨对他直说。”
吕伟良知道特警组里面有的全是最新式的仪器,阿生既是特警队长。任处长许多时也要借重吕、林二人协助办案,所以他相信一切将不成问题。
凭阿生协助,一名特警乔装成修理电话工人,混入金家,把一具无线电袖珍窃听仪器,放进了电话机之内,令到吕伟良和林爱莉他们可以安坐户外的汽车中,也可以收听到金家里面的情形,尤其是讲电话时候的情形。
吕伟良认为金太太如果真的遭人恐吓、勒索,或者真的在外面另有新欢,他们一定会用电话互相联络的。
但是,结果吕伟良失望了,因为金太太并未跟任何男人通电话,除了她的丈夫金子牛之外。
林爱莉叹气说:“看来我们今回又是枉作小人,金太太根本无可疑之处。只看跟她通话的全是太太团,连一个男人也没有,就可以看得出她相当的正经。”
“是的。”吕伟良也感到十分泄气,“她每次外出,也只是去拜会一些名流绅士的太太,看情形,只是金子牛太过多疑了。”
“金子牛说她神色不安,这可能与她丈夫参加竞选议员有关。要知道有些女人心理非常矛盾,她们一方面担心丈夫一事无成,另一方面又担心丈夫万一飞黄腾达时会把她们抛弃。这也可能令她心情不佳的。”
“你是女人,你比我明白心理上的问题。不过,金子牛无端找着我们来理这件事,真正的目的又何在?”
林爱莉呆了一呆,“你以为我们可能被利用吗?”
吕伟良说:“那又未必,不过,为什么金子牛会对他的妻子,产生这么大的疑心?”
“算了!我们走吧!”林爱莉说着就想把偷听仪器关闭。
但是就在这时候,仪器又传出了一阵铃声,那是电话的铃声。
跟着有人接听,那是金太太的声音。她非常紧张,这可以从她的语气和呼吸可以听到。刹那之间,连同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也为之紧张起来!
“你是金太太吗?不要作声!”扩大了的电话声,很容易听得出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男人用命令的口吻说,“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因为明天便是限期到了!”跟着他又问,“你身边有人吗?”
金太太讷讷地说:“没有。”
“那么告诉我,钱准备好了吗?”对方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但是……”
“别噜苏了,明天晚上十时半,你独自一人开车到北郊露天茶座来,不要报警,否则你会得不偿失!”
“我如何认出你?”
“我见过你,我会认得你的。”
金太太似乎还想说一些什么,但是对方已挂了线。
吕伟良和林爱莉四目交投,呆了好一会儿。他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觉得心中的疑团总算有了答案。金子牛并非多疑,金太太果然有了麻烦。
“明天晚上十时三十分,北郊露天茶座!”林爱莉喃喃自语地说,“谁向金太太勒索?为什么她不让丈夫知道呢?”
“会不会是她的前度刘郎?”吕伟良又说,“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过去一定不愁寂寞的。”
“无论如何,明天晚上我们一定要去看看。”
“我担心有人认得我们,起码金太太就会。那样会打草惊蛇。”
林爱莉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稍为化装,而且还可以提前到达露天茶座。”
“不!我们不能一齐去。”吕伟良沉思着说,“你先到茶座去,我们用无线电通话机互相联络。你稍为化装就不易被人认出,但是我这一枝铁拐杖却很难叫人不认得我是谁,不如就让我留在汽车里跟踪她!”
“这办法也好。”林爱莉又问,“要不要通知她丈夫金子牛?”
“不!我们不是受雇性质,没有这种义务。”吕伟良说,“金太太可能有她本身的苦衷,也许对方有些事实掌握在手上,足以破坏他们夫妇间的感情,但是如果金太太确有值得我们同情的地方,我们就应该为她掩饰一下。那又何必这么快去找金子牛?”
“你果然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林爱莉笑了笑。
晚上十点正。
吕伟良的汽车就停在金家附近的路旁,但林爱莉并不像往常一样坐在他的身旁,她已经独自驾驶着另一辆车子到北郊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金家门前仍无动静。
吕伟良从窃听仪器中,可以收听得到屋子里一些情形,金子牛当晚没有外出,因此,吕伟良担心金太太可能找不到借口出去。
金太太的声音突然从仪器中传来,她似乎是由房间里出来的,而窃听器就隐藏在客厅电话里,
金太太说:“我有点事出去。”
金子牛问:“去哪里?”
“找朋友。”
“要我陪你吗?”
“不必了,一小时之后我就会回来。”金太太说,“你可以先睡,不必等我了。我知道你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金太太显然仍然在她丈夫面前隐瞒事实。由此可见,金子牛对妻子的一切也处于半知半不知的情况底下,绝对不是利用吕伟良和林爱莉他们。
不久,金太太果然独自驾驶着一辆小房车出来了,吕伟良不动声色,驾车在后面静悄悄地跟踪她。
金太太的车子直驶北郊,这原是意料中的事。吕伟良所以要跟踪她,只是担心她可能先到别处去,或者可能有意外。
现在金太太的车子已开进了露天茶座的停车场,这是郊外一块阔大的草坪,没有人看管,事实上如果不是跑来光顾露天茶座的,谁也不会把汽车停到这么远的郊外来。
吕伟良是唯一例外的,因为他只把汽车在稍后时间开进去,却没有去光顾露天茶座。
吕伟良在黯淡的灯光下,看见金太太由一条捷径,登上石阶,走进露天茶座去了。
茶座人客不算多,多数是一双双的情侣。林爱莉独处一角,她的眼镜架里面隐藏着袖珍的收听仪器,和无线电对讲机。这些新式的电子仪器都是阿生供应的,反正特警组里面多得很。
林爱莉平时不戴眼镜,这时戴上了一副眼镜之后,整个样儿也变了,即使时常见面的朋友也不轻易认出她的庐山真面目来。
金太太还未走进茶座,吕伟良已经用无线电通话机通知林爱莉,因此她非常注意跟金太太接触的人。
第一个走近金太太身边的人当然是茶座里的侍应生,但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爱莉坐在一角佯作阅报,其实凭着那副巧妙眼镜的帮助,她正注视着金太太的一举一动。原来她架着的那副特制眼镜具备多种作用,除了能凭袖珍无线电系统与吕伟良时刻取得联络之外,就是眼镜脾架两旁,也具有传真作用。
眼镜既然是特警组借出的,设计者自然是专为他们那一种行业而设计制造的。特工间谍们所使用的东西,往往令我们常人难以想像。
就像林爱莉现在戴在鼻梁上的眼镜,它那金属脾架上就装有红外光折射传真系统。最巧妙无比的设计就是:暗掣一经扭开,眼镜两块玻璃就起反射作用,眼睛此时所能见到的,并非来自正面的景物,而是由旁边脾架传来的。
不过如果不是说穿了,任何人也不会想到那些金属架会具有这种巧妙的作用。由于红外光的作用,即使在黑暗的环境底下,也能清晰地将旁边的景物即时传播。林爱莉现在就像看电视现场转播一样,金太太的一举一动也难逃她的眼底。
金太太现在的位置在林爱莉左侧,所以林爱莉只须将右边的脾架暗掣悄悄扭开,红外光折射传真系统便立即发生作用。
金太太不断看腕表,时间大概是晚上十时二十五分左右。
她很焦急,不歇地抽烟,这可能是镇定神经的办法之一。
吕伟良的声音又透过收音器传进了林爱莉的耳鼓内。那收音器位于眼镜脾架的末端,那部位正好压住耳根上面,故此听得分外清楚。但是,这种电子频率的传音方法并非想像中那么简单,所以即使身边有人同座也无法可以听到这声音。就只有戴上这特制眼镜的人才可以听到。
林爱莉听到吕伟良问她:“爱莉,发现了一些什么?”
“暂时还没有。”林爱莉反问道,“外面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没有。”吕伟良说,“停车场内不会超过十辆汽车,每一辆都没有人,只有我躲在这里监视一切。”
“时间差不多了,十时三十分,那人看来可能退缩了。”林爱莉刚说到这里,忽然又改变了口吻,说道,“嗯!有人走近她!”
“什么人?”
“侍者。让我看清楚……嘿!他……他似乎交了一张字条给金太太。”
“看清楚一点,看看金太太有什么反应?”
林爱莉道:“似乎有点失望!嗯……她召侍者结账,看来要离去了!”
“小心有没有人跟那侍者接触,金太太离开那儿之后交给我监视吧!”
金太太结了账,果然又匆匆走出了茶座,回到停车场来。
吕伟良老远发现了她的影子,便矮下身子来,以免启她疑心。
她开车走了,但吕伟良并不立刻追踪她,因为吕伟良拣着她不在时,悄悄把一枚电子仪器扣在她汽车的尾部底下。只要她的汽车不走出超过一里圆周的范围以外,吕伟良汽车表板上的追踪仪器都有办法知道她之所在。
吕伟良开动了追踪仪器,发觉雷达网上面所显示的方向颇令他感到意外!他本来以为她的车子会开返市区,但现在发觉她的汽车在雷达网上显示出竟然朝着北面驶去。
勒索者往往就是这么狡猾,他们经常临时改变了主意,令到受害人无所适从。因此,吕伟良只好在将汽车开走之前,对林爱莉说出了这一切。
林爱莉正在茶座之内与那名传递字条给金太太的侍者谈话。
她晓得这辈待者往往为客人服务,只为了赚点外快,并无其他目的。因此林爱莉出手特别阔绰,也就令到那名侍者分外地合作。
侍者坦然告诉林爱莉说:“交字条给我的是个男子,大约四十岁,高大而结实,皮肤黝黑。他给我字条之后,打赏五元,叫我把字条交给那位高贵太太。照我估计,他们可能是情人,而且知道有人在跟踪她,所以临时改变了地点——幽会的地点。”
“你怎么知道?”林爱莉问。
“我偷偷看过字条一眼,似乎写上了:‘开车北行,有间郊外别墅,我在那儿会你……’大概是这样,可惜匆匆忙忙,我看得不大清楚。”侍者又说,“小姐,你是私家侦探吗?”
林爱莉没有答他,只问道:“那男子呢?”
“他走了,是由后门走的。”侍者说道。
林爱莉立即离开露天茶座。走到停车场开走她自己的汽车。
她与吕伟良之间有无线电通话机互相联络,因此当她汽车往北行之后不久,他们便取得联络。
林爱莉问道:“你发现了一些什么没有?”
“金太太独自驾车北行,车子开得很快!”吕伟良在无线电话机中答了她,“你那边怎么样了?”
“侍者说出字条是一个中年壮汉交给他的,看情形那人就是勒索集团的人。不过当时侍者以为他们是约会的情侣。”
“嗯……也许是的,现在,我看见金太太的车子开进一家郊外别墅的停车场去了。”
“小心他们劫财劫色,我一生最憎恨这种人!”
“现在我把车子停在公路旁边,离远监视一切。”吕伟良又说道,“我会熄了车灯,以免引起他们的注意,你来时要小心!”
林爱莉会意地说:“好的,相信数分钟之后我们就可以碰头。”
金太太下了汽车,匆匆进入那家郊区别墅去。
她走向柜台,立刻有人招呼她。
那是别墅中的管房,他说:“你可是金太太?”
“是的。你……”金太太以为对方就是她要会晤的人。
但是那位管房似乎是明白到她的意思,因此不待她说完,就把一封信交给她,同时说道:“这是一位先生留给你的。”
金太太泄气地伸手接过那封信,那管房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着她,她明白对方这时候怎么样去想,人家一定以为她是个不安守本分的妇人,现在可能是情郎失了约。
因为这种郊外别墅的房间是出租的,此时此地相信任何人,看见一个女人出现在这里,都会作同样的想法。
金太太已无暇理会人家怎么样去忖测,拿了那封信到手之后立即就拆阅。只见上面画了一幅地图,指出这条郊区公路与这间郊区别墅之所在,又指出离此不及一里远的地方,有一条分岔小路,由那儿进去,便有一家农庄,那人就是要金太太把钱送到农庄里去!
金太太呆了一阵,觉得这家伙太过狡猾,他竟然令自己疲于奔命,其实自己并未报警,甚至不知道吕伟良尾随其后跟踪着她。
金太太轻轻叹了一口气,匆匆离开了郊区别墅,回到自己的汽车里。
这时候林爱莉刚好下了车,与吕伟良会合。他们正商量应否进入别墅中去,想不到话犹未完,便看见金太太出来了。
金太太再开车北行。吕伟良已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示意林爱莉上车,继续跟踪。
金太太的车子在一个分岔路口拐了弯,驶进一条小路去。
这时林爱莉的汽车跟在吕伟良的车子后面,但相距不远。她也看见了当时的情形。
金太太的车子开得极慢,她沿途左张右望,目的是要找寻地图上所指出的农庄所在。
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的车子不敢迫得太近,而且不敢亮灯。
月色迷濠,小路两旁树影婆娑,看来随时可能有人由那些矮林后面出现,林爱莉现在就担心他们的跟踪,可能导致歹徒的误会。
因此林爱莉在无线电通话机里说:“我以为我们该把车子隐藏起来,我真担心他们误会我们是警探,那可能对金太太不利。”
吕伟良亦有同感,歹徒实在太过狡猾,三番转换会面的地点,显然担心警探跟踪前来围捕他们。因此吕、林二人的车子便开进路旁矮林后面去。
小路凹凸不平,他们即使走路,也可以赶得上金太太的汽车。
金太太的车子终于停下来了,她最后看见那间单层的平房,同时有灯号打出,她虽然不懂那些灯号,但相信一定就是地图上所指出的农庄。
她下了车,壮着胆子走过去。
四周一片沉寂,虫声唧唧,显得格外萧条,这种气氛底下,即使是个男子汉,内心也难免有些恐惧,何况金太太是个女人,而且这时候已是深宵时分,她的手袋里还载有十万元现金。
歹徒们如果收下这笔款项之后,便感心满意足,那还可以,否则后果就难以想像了。
其实像金太太这么美艳动人的女子,任何男人见了她都难得不会心动。金太太也实在想不到歹徒会逐步将她诱到这里来!老实说,如果对方一开始就约她到这老远的地方来,她也许不敢独个儿便毅然前来赴约。但是她当初只以为与歹徒会晤的地方,只是近郊的露天茶座,那是市区许多人常到的地方。
吕伟良和林爱莉在较远的地方也发现了那种奇异的灯号。
他们躲在一丛矮林后面小心监视,只见金太太挽着那个大手袋,慢慢地走向那家农庄——那是这一带唯一的农庄。
金太太到了农庄前面,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在屋内走动。
屋内没有灯光,刚才闪动着的灯号已告停止。
天上月色朦胧,金太太犹疑地站在屋子门外踌躇不前。
“请进来吧!金太太。”一个男子的声音由屋内传了出来。
金太太担心歹徒另有企图,还是站在那里说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不过想要点钱!”那人又问,“十万元旧钞,你带备了吗?”
“已经带来了。”金太太说,“请你出来点收!”
这时候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已逐步逼近,隐约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声音。但是却听得不大清楚,只觉得金太太不进入屋内,是相当聪明的做法。
那男子笑道:“你怕什么?我不会吃掉你的,我只要钱!”
“我不是说过了吗?钱已经带来了,你为什么不敢露面?”金太太顿了顿,“其实我早就想到你是谁,你是潘球!”
“你总算没有忘记我!”那男子在格格笑声中,慢慢地由屋内走出来。
“果然是你。潘球!”金太太含恨地说,“为什么你不放过我?”
潘球耸耸肩说:“你也明白,我太穷困,如果光明正大地登门造访,你一定更加不高兴。其实,以目前你的处境,十万八万又算得是什么?”
“你不要以为所有的名流绅士,都很有钱,即使更有钱的,也会把资金投入商业中去,或者置了物业。不怕坦白对你说,为了筹措这十万元,我已出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向朋友借贷,拿自己的首饰去典当!”
“你太谦了!”潘球说,“你丈夫竞选议员,相信那笔交际费为数也不少,这区区十万元,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无论如何,这十万元是给你的。”金太太说着就打开手袋,“希望你知足一点,以后也别再缠住我!”
“哈哈……”潘球笑道,“齐玉妮,你这个人太忘情了!过去的事虽然并不动听,但说到底,我们也是朋友啊!”
“别再威胁我,我已经受够了!”金太太的声音有点发抖,表示她的情绪也极度激奋。
“算了!何必这样认真?”潘球一步一步地逼近金太太!他贪婪地摊大了手掌,“钱!拿来吧!”
岂料就在这一刹那间,蓦地传来“砰”然一声枪响,子弹不知来自何方,只看见潘球的身体突然震荡一下,双眼直瞪,闷哼一声,人也随即倒向前面!
潘球当时所站立的位置本来就距离金太太不远,因此他这么向前倾倒,也就倒向金太太的怀抱中。金太太这时正准备取出钞票给他,想不到竟然有人背后开枪!吓得她登时忙了手脚!
潘球浑身乏力地倒进她的怀抱里,她立刻感觉得到他身受重伤,甚至已经死去了。她没有气力承受这百多磅的压力,因此差点儿连她自己也站不稳,就当潘球的身体在她身边倒下时,她的手部感到有些湿濡濡的——那是潘球身体上流出来的鲜血!
她吓得差点就晕过去!
这种环境本来已经吓人,还要她目睹一个她认识的人被杀死,这在她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
她不敢追究开枪的那人是谁,回头就走。
岂料她刚背转身,想冲回到她停车的地方时,突然一条人影迎面奔来,刚好与她撞个满怀!
惊惶失措!六神无主!她实在无法控制得住那股恐惧的情绪,于是她尖声叫了起来。
这一声尖叫划破了黑夜的沉寂,稍为胆小的人也会给她吓晕。
那人捉住她的双臂,一连叫了几声“金太太”。
金太太吓得三魂不齐,七魄全无。要不是她还能辨认得出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早已昏倒过去。
来者是林爱莉,她和吕伟良已经耳闻目睹当时的情形,所以立刻分头采取行动,吕伟良拄杖急奔,朝着屋旁飞奔过去,追踪枪声过后由屋内窜出的黑影,而林爱莉则跑过来看金太太!
“金太太,是我!”林爱莉又问,“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金太太惊魂甫定,怔怔地说:“原来是你!林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爱莉把她放开之后,走向潘球倒地的地方。她没有回答金太太的问题,亮了手上的小电筒,照射着潘球的面部。
潘球侧着头,伏在地上,动也不动,鲜血正不断地由他的后脑涌出。
林爱莉经验老到地用手翻了一下他的眼皮,很快就确定他已经死了。
金太太冷静下来,她知道来者是迷你女贼林爱莉之后,似乎没有刚才那样慌张了。
她慢慢地走过来,一边又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死他?”
林爱莉怔了一怔,缓缓地站了起来:“什么?你说我们杀死他?”
金太太知道林爱莉是吕伟良的爱人,他们经常在一起,所以才想到她的出现,不会是只有一个人,吕伟良一定也来了。
“嗯……”金太太瞪着林爱莉,不知所措地张大了口。
林爱莉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想,她说:“不!不是我们开枪的,开枪的人逃走了,希望吕先生能把他及时擒获!”
金太太呆了半晌,像活在一场噩梦中,但这梦境太长了,她无法从恐怖境况中摆脱。
“你是一早知道我来这里的?”金太太终于讷讷地问道。
“是的,不怕对你直说,我们跟踪你!”林爱莉觉得事到如今,没有再隐瞒的必要,“我们知道你被人勒索,可惜不知道对方是谁。”
“谁告诉你的?是不是……”
“是的,就是你丈夫!”林爱莉不等她说完就说道,“我们以为他知得不多,但现在看来,他知道的起码不会比我们更少!”
金太太明白了林爱莉的意思,因此说道:“你以为潘球是我丈夫杀的?”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呢?”林爱莉说,“他很聪明,安排好妙计之后,竟然还请到我们两个傻瓜来做证人。”
“不!潘球不是我丈夫杀的,我出来时他还留在家中呢。”金太太说。
林爱莉道:“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他表面上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比我清楚!”
“不!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我丈夫为什么要杀死他?”金太太说。
“因为他知道有人要勒索你,而且可能是个无底深潭,有今次就可能有下次,所以他非杀死此人不可。”林爱莉又说,“何况他要竞选议员,这件事又不能闹上警局去,这办法倒是最简单不过!”
这时候吕伟良由那边回来了,他只是一个人,显然未有捉到凶手。
吕伟良没有走过来,只是亮着电筒,走进屋内去,到处照射着。但是,屋内已看不见有人。林爱莉走到门前,也亮起电筒帮着吕伟良搜索,原来这是一间被人弃置的旧屋,屋内连家私也没有一件。
吕伟良说:“凶手是由这里开枪的,可惜我们抓不到他。”
“屋后是什么地方?”林爱莉问。
“一条小径沿着山坡而下,下面可能通往另外一条郊区公路。”吕伟良说,“这显然是一项预谋,因为他所乘坐的电单车就停在后面,我追到那儿的时候,电单车已开始冲下山坡!”
“有多少人?”
“只有一个。”
“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只看见人影一个,分不出是男还是女。”吕伟良又说,“但我估计他可能是个男子汉,女子很少这么有胆识,电单车开得很快,似乎对这儿一切环境都相当的熟悉。”
林爱莉回头对金太太说:“金先生懂得开电单车吗?金太太。”
金太太摇摇头:“他从来未驾驶过电单车,当然也没有驾驶执照!”
吕伟良瞪着林爱莉问:“怎么?你以为金子牛杀死他吗?”
“有可能的,例如他可以买凶行事。”林爱莉又问金太太,“死者是谁?”
金太太难过而又尴尬地说:“我昔日一位旧朋友,他姓潘。”
“你丈夫认识他吗?”林爱莉问道。
金太太摇了摇头,说:“他们从未见过面。”
吕伟良问:“他为什么要勒索你?”
“他知道我丈夫要竞选议员,用威胁的口吻说:如果他公开我们过去的关系,选民可能会改变主意。”金太太叹口气说道,“我当然不希望因为我而影响到我丈夫的身上去,这是他一生中难得的一个好机会。”
林爱莉道:“过去我也谈过恋爱,相信每一个男或女都可能像你和我一样,在未有正式丈夫之前,都有可能有一两个以上的男朋友,这是二十世纪末,又不是十八世纪,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呢!”
金太太讷讷地说:“林小姐,你不会明白的,他不是我的普通男朋友。”
“即使是恋人又怎么样?”林爱莉道,“相信你丈夫也不是一个旧头脑的男子。如果他真的爱你,一定会谅解你!”
“但是,事情张扬出去,报纸会作为现成的题材,我丈夫的美梦便成空!”金太太说,“我必要时宁愿牺牲我自己,也不想影响他!”
“你真的是个好妻子!”林爱莉说,“但是,十万元并非一个小数目,你没有理由怕他怕得这么厉害!”
“……”金太太说不下去。她在流泪,不断的流着眼泪。
“算了!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再说!”吕伟良催促道,“刚才的枪声可能惊动邻近的乡民,趁警察未到达这里之前,我们还是走为上着!”
“怎么?你……”金太太含泪激动地说,“你们真的不报警?”
林爱莉说道:“难道你希望我们报警么?”
“不!不!”金太太说,“我绝对不希望惊动警方,否则,我丈夫可能就此完了。”
金太太说到这里,突然打开手袋,掏出一叠叠钞票来,又说道:“这些钱反正是已出之物,为表示对两位的一点谢意,请把它收下吧!”
林爱莉苦笑摇头:“你猜错了我们的人格,我们绝非金钱可以收买的人!”
这时两人已走到汽车旁边,吕伟良在那边拄杖走向路旁矮林后面——他们汽车停放的地方。
林爱莉一边替金太太拉开汽车门,一边对她说:“赶快回家去吧!就当今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好了!”
金太太感激地瞥了林爱莉一眼,迅速将车子开走。
林爱莉用鞋底将泥土上留下的车轮痕迹扫乱,这才回到她自己的汽车里去,与吕伟良先后开车离开那里,沿着郊区公路,将车子开返市区。

第三章 前程似锦 往事依稀
金太太带着惶恐的心情返抵家门,发觉她的丈夫已经睡了。
客厅里壁上挂着的时钟指着一时正。
金太太悄悄更衣,连灯光也不敢按亮,以免吵醒她的丈夫。她只利用窗外折射入来的光线,以及本身熟悉一切环境去摸索。
但是,金子牛根本一直未睡过,他只是躺在床上假寝而已!
当金太太走近床边的时候,金子牛就忍不住问她道:“你怎么会这样深夜才回来?”
金太太呆了一呆。
她想不到金子牛一直在静寂中等待。她讷讷地说:“是的,给朋友留着,搓了八圈麻将。”
“你在谁家搓麻将?”
“郭太……”
“别说谎了,郭太十一时左右曾打电话来找你。她说你一直未到过她那里。”
“嗯……”
金子牛叹气说:“我无意干预你的行动,但是,美玲,你说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到底为了什么?”
金太太忍不住哭了!
她虽然未返家门之前,就想到这尴尬场面必然不可避免,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情绪上的激动。
“别难过!”金子牛温柔熨贴地抚慰着她,“我早看得出你心中有事,但我想不到你一直在隐瞒着我。为什么?”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金太太饮泣着说,“我真该死!我本来就不配做你妻子的,为什么我偏要嫁给你?”
金子牛吻着她的秀发,轻轻地说:“美玲,算了,十年了,十年以来你一直是个好妻子,你帮助我不少,我绝对相信你。你对我不坦白,可能是因为你心中有秘密,但无论如何,我会原谅你的,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金太太在痛苦地流泪,她相信她的丈夫是真心爱她的,否则十年来夫妇间不可能相处得这么融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不想令到丈夫难过。
但是,现在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如果她还是固执地,不把一些事实说了出来,可能令到她丈夫更加疑心她在外面有不轨行为。
因此,她说:“我不是个好女人,你是知道的。”
金子牛这才想起大约十年前,他和他的妻子结婚时,金太太就曾经坦白告诉他,她并非一个处女。但是当时金子牛并不计较,他是个头脑新,思想绝不陈腐的人,娶妻求淑女,只要他喜欢她,婚后她又能安分守己,至于以前的事,他是绝不计较的。
事实证明:婚后,金太太一直安守本分,是个贤内助。但是,为什么事隔十年,现在才发作?
金太太又带泪说道:“我对不起你,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在未与你结婚之前,曾经跟一个男人同居过。虽然后来我摆脱了他,但是他终归又出现了!”
金子牛如梦初醒,想不到令到他妻子忐忑不安的,就是那个男人。
金子牛说:“他要你回到他身边?”
“不!我怎么会离开你?他只是向我勒索,如果我不付钱,他就令你的名誉受损,无法参加竞选议员。”金太太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也没有用的。我想过了,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会很生气,而且到头来一样要付钱,否则就可能有麻烦。我不想你精神受到困扰,这是我的事情,那就让我来解决吧!”
“结果,今晚你便付了一笔钱给他,是不是?”
“是的。”金太太说,“他说过拿了这笔钱之后,便会远远的离开这里,永远也不会再回来骚扰我们,所以我只好满足了他!”
金子牛深深地透了一口大气。
“我做错了吗?”金太太怔怔地问。
“不!”金子牛道,“如果你早些告诉我,我会叫人去把他杀死!”
金太太呆了一呆。
林爱莉就曾经怀疑潘球之死与金子牛有关,但是现在听他的口气,又似乎没有可能是他派人去做的。
金太太与吕、林二人分手之前,林爱莉曾再三吩咐她忘记这件事。因为死者是个勒索匪徒,他是死有余辜的,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所以金太太并没有把命案的事实告知丈夫。
金子牛又说:“这种人永远不会满足的,如果我推测不错,相信不久之后他会第二次向你勒索,然后当然还有第三第四次的!”
金太太道:“算了吧,别再提它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你原谅我这一次,以后如果再有人麻烦我,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那就好极了。”金子牛说道,“其实,我们既成夫妇,还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说?”
“我怕你误会,更怕你不谅解我。”
“事实证明你的想法完全错了。我不是一个小气的丈夫!”
有着真正爱情做基础的夫妇是最容易互相谅解的,于是他们在默默无言中,又重温着蜜月一般的美梦!
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返抵爱庐时,阿生已经睡入梦乡。
吕伟良为了今晚发生的命案而感到忐忑不安。林爱莉也不断在心里问:到底谁杀了潘球?
“可能我们做错了!”吕伟良一边拄杖走进客厅、一边说道:“也许我们不该太快出现,假如让凶手有了下一步行动时,答案可能会找到了!”
“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企图混水摸鱼,先杀了潘球,然后夺取那十万元现款,是不?”林爱莉反问道。
“是的。”吕伟良又说:“我们可能撤退得太快,起码我们要在现场附近,找寻另一辆交通工具,那可能是一部电单车,也有可能是一辆汽车。在那么远的郊外,潘球总不会走路去到农庄的吧?”
“对了!如果找不到潘球的代步工具,便可以证明了一件事。杀死潘球的人,是死者的同党,他们可能同时乘一辆电单车到现场去。相反,如果现场上有另一交通工具,那么,凶手是跟踪前往那里,伺机下手杀人。”
“但是,如果凶手目的只在乎钱,他是否动手得太快了?”
“也许是的,他应该等待金太太把钱付了给潘球之后,然后才动手,那岂非更妙了!但是在黑暗中,时间可能计算错误,说不定凶手以为潘球已把钞票接了过来吧!”
“如果凶手的目的只在乎钱,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吕伟良沉思着说,“否则,凶手杀人的目的又何在?”
“我始终认为,我们不能太过信任金子牛!”林爱莉说,“…个事业成功的人,必然有个精密的头脑,我以为他一切只是佯作不知而已,其实他可能一开始就已经派人监视和跟踪他的妻子。当金太太打算付钱时,他便及时下手,这样可以令金太太省回那十万元。这想法亦非全无可能的。”
“无论如何,死者是个坏人,我们没有理由去帮他。”
“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坏人?我以为我们不能太过信任金太太。”
“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吕伟良道,“如果死者真的是潘球,我倒想起了十多年前一宗凶杀案。当时两帮黑社会人物曾经为了妓女和地盘问题,而展开一次械斗,结果有人因此伤亡,亦有人因此而被警方拘捕,潘球便是其中之一。”
“你的记性可真不错,十多年前的事,你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谁有闲心去记忆十多年前的往事?而且此时此地黑社会械斗多到连警方也懒得去理会。不过,我刚才在归途中,想起前些时阅读一份报章时,曾提及一名杀人犯期满出狱。这名被判误杀罪成立的杀人犯,正是潘球。所以我才肯定他绝非好人。”
“潘球身形样貌都不错,如果他不是误入歧途,跟金太太可以说是天生一对。”林爱莉又说:“你跟黑道中人也相当熟悉,为什么不去查一查?”
“查什么?”
林爱莉道:“查杀人的凶手是谁,查杀人的内幕!”
吕伟良若有所悟地说:“你大概还在怀疑,事情可能与金子牛有关,是不是?”
林爱莉点点头,说道:“这宗命案,我们虽然不报警,但是却不能不理!尤其是潘球既然是个黑人物,我们更加非追查个中内幕不可!”
“是的,我也这样想!”吕伟良伸了一个懒腰,“但是现在时间太夜了,一切留待明天再说吧!”
两人于是登上二楼,分别进入他们自己的卧室里去。
阿生一早起来,看不见吕、林二人,知道他们昨晚一定夜归迟眠,所以没有吵醒他们,独自弄了一点早餐吃之后,便准备返回特警总部去。
但是,就当阿生准备步出家门时,客厅中的电话响了起来。
阿生回头接听,他只循例“喂”了一声,对方就毫不客气地说:“你可是吕伟良吗?请你小心听着!昨天晚上你们目睹发生的事,你最好忘了它!否则,你会惹来许多麻烦!”
阿生觉得这家伙在电话中未免太过冒失了。要不是他一开始提及吕伟良的名字,阿生一定当他打错了电话。
“你是谁?”阿生本能地反问道。
“别管我是谁,我是奉命向你提出警告的!”
“兄弟,你别弄错了,这里不是姓吕的”
“嗯……”对方怔了一怔,他是真的给阿生吓倒了,急急忙忙地把电话挂断。
阿生知道对方必然会再打这个号码,所以他把听筒搁起来,这是令到对方无法拨通的方法之一,但阿生明知他会继续拨这个号码,直至拨通了为止。
阿生所以这样做,是利用这段时间去把他师父吕伟良唤醒。
吕伟良听了阿生的转述之后,说道:“有办法查出电话来源吗?”
阿生道:“恐怕不能了。我们不是警方人员,电话局未必肯卖账。”
吕伟良披上了晨褛,拄杖跟阿生落到楼下,把电话听筒放回电话机上。
这是电话总机,此外他们三间卧室里都装有电话分机。要不是阿生把听筒搁起,吕伟良是可以把电话接到分机上去收听的。
电话听筒一经放回原位,铃声果然立刻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吕伟良亲自接听,对方显然就是阿生听过的那张声音。
“可是姓吕的?”
“对了,你找谁?”
“我要找吕伟良。”
“我就是了。”
“吕伟良,你最好小心点听着,这是关乎你性命的大事!”
“我已经非常小心地听着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最好忘记了它!”
吕伟良装蒜地说道:“昨天晚上什么事?”
“你心里总会明白的。那件事本来与你无关,但是你们已目睹一切!”
“兄弟,你不打自招了!”
“不管你怎样说,你最好为你自己和你的女朋友着想,把这件事忘记吧!”
“亲眼看见你开枪杀人,太刺激了,叫我如何忘记得掉?”
“那么,你是自讨苦吃!”
吕伟良冷冷地说:“蠢才!这个电话你不该打!”
“为什么?”
“你会留给我更多侦查的线索!”吕伟良故意说,“你身边不远处已布满了警探,这回自讨苦吃的是你而不是我!”
“嗯……”对方果然在惊惶失措中挂了线。
吕伟良慢慢地把电话听筒放回电话机上面。
阿生在旁一直小心聆听着,他心里已猜测到整个事件的发展,因为前些时他曾借出特警组一批电子仪器给他师父应用。
阿生问:“弄出了命案么?”
“是的,可惜我们不熟那儿的环境,给凶手逃脱了!”吕伟良又说:“但是,凶手竟然大胆到向我发出警告,这件事更加显得太不寻常!”
“死者是谁?”
“一个刚出狱的杀人犯。”
“剃人头者,人亦剃其头,这是报应啊!”阿生又问:“死者就是勒索金太太的人吗?”
“是的。”
“那么事情太简单了,杀人者不是金太太,便是金子牛。”
“不!事情决不会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吕伟良说,“我和爱莉自始至终跟踪着金太太,勒索她的人像捉迷藏一样,事前金太太既不知交款的确实地址,当然不会聘定职业枪手去杀人。至于她丈夫,如果他存心要这样做,又何必邀请我们帮忙?”
“也许这是一种做作,目的要你相信他与此事无关⋯⋯”阿生刚说到这里,林爱莉不知什么时候已静悄悄地落楼来,她答讪着说:“对了,阿生,我昨晚也想了整晚,觉得这件事太可疑,杀人动机最充分的,便是金子牛。他花了少许费用,就可以保存自己和妻子的名誉和十万元财产,化算得很吧!”
门铃忽然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阿生出去查看,吕伟良把刚才的恐吓电话告诉了林爱莉。
林爱莉说:“本来我们就要理的,这个电话只有增加我们插手的藉口而已!”
是的,吕伟良和林爱莉都是这样性格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向山中行。如果他们既怕麻烦又怕死的话,“铁拐侠盗”和“迷你女贼”这两个大名又怎会在江湖上响当当的!
阿生由外面进来了,手上多了一叠早报。
刚才按门铃的人是送报纸来的报贩,每当他把早报投入之后,循例按铃通知宅内人。
报章上有着竞选议员的宣传,却未见刊出潘球的死讯,可能那儿太僻静,潘球的尸体说不定至今尚未为人所发现。
也可能事情发生在午夜,当警方发现时可能在凌晨三四点之间,早报那时候已经截稿了,自然也来不及刊登。
竞选议员的宣传占去了颇大的篇幅,也许市政府为了表示够民主、极力鼓励选民多投票,所以一再提醒有资格的选民,切不可放弃投票的权利。
候选人纷纷发表他们的抱负,明知是“空头支票”式的“伟论”,编辑们也抱着万一的希望将全文刊出了,大概是让报纸的读者们也来做个见证吧。
吕伟良等三侠翻阅早报,赫然发现金子牛的竞选演讲全文也刊在报端之上。
演词的内容自然是一连串动人的诺言,就像全世界政治家一样,正是好话说尽,信不信由你。
三侠没有耐性细读全文,他们原意只是搜索潘球被杀的新闻,但结果搜遍了几份早报,也无法找到那段新闻。
阿生站了起来,问吕伟良和林爱莉:“等会儿你们会在什么地方?”
“我们会到市区去。”吕伟良说、“你以为我会给那个电话吓倒吗?不!相信我对这件事更加感到大有兴趣。待会儿我们会去查清楚潘球的身份。”
“我先返去特警总部看看,如果没有事,我会设法会合你们。”阿生看看腕表,又说:“中午吃饭时间,我会到中区饭店去。”
林爱莉说:“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在那里相会。”
“再见!”阿生挥挥手,独自驾车离开了爱庐。
吕伟良沉思着说道:“会是谁在警告我们?”
“无论他是谁,我们也得依照原来计划行事。”林爱莉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来吧,我们赶快洗脸更衣,然后到市区去!”
两人于是并肩上二楼。
金子牛一早出去了!
金太太醒来的时候,已是将近中午时分。想起昨晚的事,简直像一场梦,至今犹有余悸。
金太太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搜阅早报的本地新闻,自然是要看看潘球的尸体有没有被人发现。结果连最简单的报导也没有。
但是,金太太并不因此而放心下来。相反,她更担心有人发现了潘球的尸体之后,警探会根据线索找到她这里来。
她不知道当地警探有没有这种能力,如果有的话,她丈夫的美好前途可能就此完蛋!即使潘球不是她杀的。
正如林爱莉说,潘球是该死的。金太太不会因此而感到难过。现在她担心的,就是不知道潘球有没有其他同党。如果有的话,也就等于说:她的麻烦不但并未结束,而且只是刚刚开始。
世事有时也真难说,她目前这环境应该感到非常满足的,有个好丈夫,也有了个儿子,没有婆婆家翁,这种家庭照理最适合一个主妇的要求,更难得的是丈夫那么爱她。
夫妇间有了真正的爱情做基础,又无须顾及旁人,一切磨擦减少了,丈夫有钱有面,眼看就要登上万人渴望的名位之上,金太太的处境的确令人羡慕透了。但是,外人又怎会想到她私底下另有隐忧?
打开报纸,差不多每一张都有关金子牛竞选议员的宣传。
许多社会名人都支持金子牛,而竞选运动已进入决定性的阶段了。一般推测,如无意外,金子牛是必然会当选为议员的。要不是为了潘球这件事,金太太的心情任谁也不难想像得到。
由现在开始,金子牛应该忙个不了,他也像许多名流一样,每次参加选举议员前后,例必应酬多于一切,发表竞选演讲之外,还要拜会前辈名流,希望他们多多提拔,不必阻难。
此外还得到各慈善福利机构去作亲善访问,让记者拍照宣传,这一切活动几乎是当地名流往上爬的一条方程式。
金太太要不是为了这意料不到的事,她总可以帮帮丈夫的忙,助他一臂之力,虽然这几个月来,她实际上,也在幕后为她丈夫做了不少准备工作,拉拢太太团游说她们的丈夫,支持金子牛提名竞选,差不多大部分是金太太的功劳。
金太太正想得迷迷惘惘之际,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自从在“飞镖俱乐部”听了那个由潘球打给她的电话之后,金太太对电话产生了敏感性的恐惧。因此那阵电话铃声有若丧钟一样,令到她为之提心吊胆。
“谁?”金太太机械化的,木然地问道。
对方是个男人,他问了一句:“美玲,你起床了?”
金太太差点不能认出他是自己的丈夫,其实潘球即使未死。也不会叫她做美玲的。她只不过神经过敏而已。
“美玲,你没有事吧?为什么你不作声?”金子牛在电话那边说。
“嗯……”金太太在惊愕中苏醒过来,“子牛吗?你在哪里?”
“我现在写字楼,但是我很快又要出去了!”金子牛说,“今天我会很忙,恐怕没有时间陪你。你也知道,竞选运动正在进入高潮呢!”
“是的。我刚看到报纸,许多人在捧你,我开心极了!”金太太说,“你放心去应酬吧,我会独自留在家等你回来。”
“那好极了!我正担心你心情不好,到处乱闯!”金子牛又说:“美玲,听我说吧!一切会没事的,好好的在家里休息,我会尽快回来。”
“别理会我,我会照顾自己的。竞选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你不要分心了!”金太太说。
“是的,我会听你的吩咐去做。美玲,你真是个好妻子!”
她隐约还可以听到丈夫在听筒中吻她的声音,她悄悄流下了眼泪。
她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下去,也许不出几分钟警探就会找上门来,查问她昨夜的行踪。
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又是一个男子的声音,非常粗鲁,他当然不可能是金子牛。
“未来议员夫人,你好吗?”对方的口吻充满了讽刺性。
“你……你是谁?”金太太感到浑身在发抖。
“我是潘球的朋友,我想知道他的下落!”
“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因为他跟你有约,你怎会不知道呢?”那人冷冷地一笑,又说:“金太太,你小心听着,别装蒜了,我需要那笔钱!”
“我并不认识你!”
“但我不但认识你,还知道你过去的一切,除非你丈夫不想爬上议员宝座,否则你必须依我说话去做!”
“你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立刻出来,把那十万元付给我,否则,你做议员夫人的美梦,就会完了!”
金太太又惊又怒,对方是谁,她虽然不认识,但是他的身份不难忖测得到,大概他是潘球的猪朋狗友。对了!昨晚捉迷藏式的追踪,潘球一个人,难以办得到的,他一定有个拍档伙伴,那么,这个人就是了。
付钱吗?还是拖延?
金太太在这一刹那之间,必须作出抉择。
她终于说:“给我一点时间吧!我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金。”
“说谎!”那人生气地说:“你本来准备好十万元交给潘球的,结果你没有。那笔钱,不可能那么快放入银行里去。”
“是的,我昨晚的确是带备了十万元现金,打算交给潘球的,但是,他没有赴约!……”
金太太存心要查清对方的底子,所以才故意这样说。她想过了,如果对方知道潘球已被杀,此时必然会有反应的。
果然,金太太话犹未完,对方已传出一阵冷峻的笑声。
金太太在这时候,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正是潘球的伙伴。
那人笑声顿止,沉声说道:“好狠毒的妇人!你杀了潘球,还敢装蒜?”
金太太呆了一呆!她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那人又说:“不过,你放心吧!我已把潘球的尸体收藏起来了!只要你付出这十万元,一切秘密我自会保守!”
金太太不知所措,她觉得起码也该找吕伟良和林爱莉他们商量一下。
但是,那人这时又在电话中说道:“潘球的尸体我还没有埋葬,只要我拨个告密电话给警方,你的麻烦,就跟着会来!怎么样?”
金太太咬咬牙关,说道:“好吧!你赢了!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
“你开车到半山来,半山道上有间茶室很驰名的,你就在那间绿屋茶室等我,切不可用诡计,也不要带同别人一齐来!只要带了那十万元就够了。”
“我明白的。”
“半小时可以吗?”
“我还未吃午饭。”
“绿屋茶室的美点不错,三十分钟后见你!”那人说完就把电话挂上。
金太太呆了一阵。对方根本没有商量余地,刚才只不过等于向她发布命令。
她打电话找吕伟良和林爱莉,但却无法可以找到他们两人。
更衣之后,她才想起吕伟良的汽车里还装置了一具无线电话,于是她又试拨了那个无线电话的号码,结果总算给她找到了吕伟良。
吕伟良当时正与林爱莉刚由江湖前辈鲁四的家中出来,他们是为了查探潘球这个人而来的。鲁四虽则退出了江湖,但是由于他的门人众多,对各路黑道中人,相当熟悉,要查清他们的底子,是易如反掌的事。
当时吕伟良和林爱莉两人刚坐上汽车,那具无线电话便响了起来。
吕伟良执起听筒,很快就认出对方是金太太。
金太太不安地说:“我又有了麻烦,潘球原来还有一个同党,他刚刚来了电话,无论如何,也要我付出那十万元的巨款!”
吕伟良道:“可以拖住他吗?”
“不!他要我现在就送钱到半山绿屋茶室去,否则他就致电话报警!”
“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经知道你会过潘球?”
“是的,而且还知道他已死去。他又说,暂时把潘球的尸体收起来,但如果我拒绝立即付款,他就会立刻致电报警。吕先生,你也知道,我丈夫正进行竞选议员,怎可以惊动警方?万一事情闹大了,即使全无嫌疑,影响也大!”
“我明白你的心情和处境,金太太现在我和爱莉就来会你。”
“不!”金太太又说:“那人警告过我,我不能报警,也不能与别人同往,我相信他可能候在屋外监视着我。你最好在电话中教我怎样应付,然后各自到半山绿屋茶室去。”
吕伟良内心越来越同情金太太的处境。他沉思着说:“我们昨夜的遭遇,你丈夫已经知道了吗?”
“只知道我被人勒索。但是他今天实在忙得很,我不希望骚扰他。”
“那人约你什么时候在绿屋茶室中见面?”
“中午……现在,我正打算开车上山去。”
吕伟良道:“好吧!你就当作绝不认识我们。我们各有各到那儿去。你一切不妨依了他。其余的事,就交由我们去处理好了。”
金太太挂了线,然后匆匆离家独自开车到半山区去。
到达绿屋茶室时,差不多正是那人约好的时间。
那里很静,怪不得会吸引这么多有钱人在这一带居住。这时候茶室里有二三十个客人。金太太忐忑不安地左张右望。
不知道是因为她长相美丽,还是心理作祟,她觉得有人在注意她!她不知道那些男人是否就是她所需要会晤的人。
她希望发现吕伟良和林爱莉两人,起码在心理上会增加一些安全感。但是,找遍视线所及的地方,也见不到他们二人。
侍者过来问她需要饮一些什么。她要了一杯咖啡。
今天她一直未吃过东西,但这时候却完全没有胃口,她只希望早些见到那个神秘人物,那并非就是为了付给十万元给他,她还要知道潘球怎么样了。
咖啡端来了,她只加糖加奶,还未喝过一口,就听到耳畔有个男子的声音在说:“你可是金太太吗?”
金太太震荡了一下,差点儿把那杯咖啡打翻了。
她回头一望,来者并非别人,又是刚才那个侍者。
侍者弯腰说道:“有位先生请你听电话。金太太。”
金太太怔了一怔:“你怎知道我是金太太?”
侍者笑道:“那位先生说出了你的衣服和发型,而且指出你是刚进来的单身女客,所以,我唐突地猜测你就是他要找的人。”
金太太当然相信侍者的说话,因为她早已预料到对方可能跟踪她,起码,也比她先到这儿半山区监视,所以现在对方打电话来时便能说出一切。
金太太真希望吕伟良和林爱莉两人立即出现,但是看情形他们是赶不及到这里来了。
侍者带着她去听电话,电话就在茶室一角。
金太太拿起声筒,招呼一声之后听到对方问道:“钱带来了吗?”
金太太镇定一下,说道:“已经带来了,你在哪里?”
“我就在附近,有人跟踪你吗?”
“没有。”
“那么,你到茶室右边,走过数间铺位便可以找到一个建筑地盘。我在那儿等你,别令我等得太久!”
“好吧!我立刻就来。”
“别施诡计,我随时可以把昨晚的事向警方告密的。”
金太太道:“放心吧!我一切已是无能为力了。”
电话挂断了。
金太太回到座位上,只喝了一口咖啡,便召侍者结账离去。不但是这里茶室的侍者感到无限惊奇,就是一些邻座的茶客也觉得出奇。
金太太走出街道上,站在行人道上张望,仍然看不见铁拐侠盗吕伟良和林爱莉的影子。她心里开始对这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感到失望了。
她一直以为他们行动迅速,凭着过去锄强扶弱的事实,她希望获得二人助她一臂之力,但是现在她还是要凭一个人的力量去应付这件事。
她并不吝啬这十万元。这十万元本来就打算付出的。但是她知道有些人对于金钱的贪婪是永远无止境的,她担心还有下一次
潘球到底有多少个同党?他的同党是否真的悄悄把他的尸体收藏起来?
金太太开始有些怀疑,万一警方已经发现了潘球的尸体,侦探们当然要追查真相,那时她的威胁始终还是存在的。
金太太思索间,已信步走到了茶室右邻一个地盘外面。
地盘由木板围着,里面已经开始建筑,而且有二层高的楼宇建成了。
但是,这个时候并未见有人在里面工作。据说因为山泥倾倒,地基可能又出毛病,于是当局下令暂停建筑,以便调查研究。

第四章 狡黠凶徒 血洒地盘
这里的建设局就是这样糊里糊涂的,一幢新楼固然可以在一夕之间变为危楼,一条刚刚翻修过的马路也可以在一场大雨之后变为烂路。要不是这样,那些官员们又哪里有藉口发财?
说到这个政府的糊涂事迹,大概可以写一部洋洋数十万言的“巨著”,真的罄竹难书!他们可以花费数百万元去请一些祖家的所谓“专家”,到这里来为一件事进行专门性“调查”,但是“专家”们的“调查报告”往往是令人啼笑皆非的。
试想想看,府上的一切事情,外人是否比阁下更为清楚了解?
可以肯定的说一句:府上的一切只有府上各人最清楚了解。
其实,经过所谓专家调查之后又怎样?到头来政府还是无须对市民负责,虽然市民们衣食住无不被他们从中课税,但市民的生命财产从未获得丝毫保障。
现在金太太找到了地盘的入口处,推开一块木板就可以走进去。
里面似乎没有人,也许地盘停工太久,值钱的工具要不是早已搬走,便是给小偷们搬清。
金太太有些害怕,她担心有人突如其来地,由隐蔽处闪出对付她。
金太太欲登上二楼,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登时把她吓得花容失色,回头就走。
那惨叫声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显然来自二楼,他好像遭到突袭,但只是仅仅叫了一声便沉寂下来。
那惨叫声凄厉异常,令人毛骨悚然。如果这是晚上,那就更加吓人。
金太太不管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了本身的安全,也本能地冲出了地盘的入口处。
外面这时正有两个人影闯进,差点儿与金太太撞个满怀。
那两个并非别人,正是吕伟良和林爱莉!
金太太被林爱莉截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金太太。”
金太太失魂落魄地指指二楼的梯间,讷讷地说:“我……我也不知道,二楼似乎有人被袭击……”话犹未完,吕伟良已拄杖飞奔过去,直冲二楼。
这是一幢尚未建筑完成的楼宇,固然未装修,就是那些棚架也未拆除。沙石到处可见,就是梯间的扶手亦未装好。
吕伟良在地盘外面也听到了一声惨叫,所以才会跑进来一看究竟,现在听金太太说出事地点在二楼,他便急不及待地冲上去看看。就在这一刹那间,吕伟良瞥见一个男子正企图爬出窗外逃走。
那些“窗”其实只是墙上一个大缺口,根本连窗框也未有安装上去。外面是用竹枝搭成的棚架,这是每个建筑地盘都可以见到的东西。
吕伟良看见那家伙正探首出外,企图沿着竹棚而下,急忙喝道:“不要走!站住!”
这是心理战术之一,但凡一个人做了坏事,最怕惊动了别人。
吕伟良一声叱喝,固然令到那人忙了手脚,也在惊愕中采取了自卫行动。
只见那家伙把手一扬,一些闪闪生光的东西,脱手而出,迎着吕伟良面门飞插而来。
那是一柄尖刀——一柄染满了鲜血的尖刀!
吕伟良看得老准,伸杖格开,“铮”的一声,利刀被铁杖震得凌空打滚,飞摘在一块木板之上。深入逾寸,鲜血沿着刀锋流下,渗入木板之内。
吕伟良拄杖轻纵急跷,转眼已守至窗前!那人此时已急不及待,本来他打算沿着竹棚而下,现在看见情势危急,竟奋不顾身,由窗缘处一跃而下。
这儿是靠近山边的一边,也就是与入口处相反的方向,所以林爱莉和金太太她们根本看不见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吕伟良决非弱者,他看见对方由十多尺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自然不甘示弱。凌空打了一个筋斗,翻身落下,身轻似燕,轻巧地落在下面一块空地上,姿势美妙得像马戏班中的杂技家。
吕伟良毕竟是迟了一步,当他跃下时,那人已开始冲上山坡。
吕伟良惊急之下,拄杖扳制,连放了几杖麻醉银针,可惜因为山上树木攀登,那家伙已消失在树林中。
半山区的马路是倚山建成的,每条马路也只可以建成单列的楼宇,像戏院中的座位一样,一级级的,正正式式的是青山面海!
因此许多屋宇的后面要不是山坡树林,便是另一条更高的马路。这种环境,如果稍不留神,想必好容易遭人暗算。
但是吕伟良却不顾一切,直冲上山坡去。
吕伟良虽然看不见对方是否杀了人,但从那一声尖叫,以至目睹凶刀染血这点去推测,不难便想到那在逃的人绝非作贼心虚,而是实实在在杀了人,所以才会亡命地奔逃。
吕伟良拄着铁拐杖如飞冲上山坡之际,上面突然传来一阵“隆隆”然之声,一块巨石沿着山坡落下,一些较小的树木也被压断。
吕伟良暗吃一惊,急忙避过一旁。
但是巨石所经之处,沙尘滚滚,加上树木摇撼,树叶纷纷落下,一时之间,山坡之上变成了飞沙走石的场合,令人惊心动魄。
等到吕伟良再追上山坡上面的时候,那人已失去踪迹了。
吕伟良回到屋内,只见林爱莉正在一具尸体旁边小心观察。
吕伟良问道:“金太太呢?”
“她去找警察来。”林爱莉又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可以推测得到的,就是在逃的人必然是凶手。”
“到底谁是勒索者?”
吕伟良问:“金太太认识这个被杀的人吗?”
“不!我问过她了,她绝不认识此人。这么看来,在逃的人可能是勒索者。那么,这死者是谁?他何故被杀?”
“我认为这死者才是勒索者。”吕伟良说,“他像潘球一样,死于贪心!”
林爱莉问:“你怎么知道?”
“只是推测而已。”
下面传来一阵人声,跟着一阵杂乱步声,有几名警探和数个警察,冲了上来。独是未见金太太,但吕伟良心里已经明白了。
警员们用奇异的目光盯着吕、林二人,戒备着说:“你们是什么人?”
林爱莉道:“报警的人没有告诉你们吗?”
这时有个探目走前说道:“阁下可是吕侠士和林小姐?”
吕伟良知道夏探长许多下属都见过他,即使未见过也听过自己的名字,因此说道:“在下正是吕伟良,这里出了命案,你们怎么知道?”
吕伟良这么问法,连林爱莉也猜不透他的意思,因为她刚才已对吕伟良说过了,是金太太去找警察的。
探目说道:“我们刚巡逻这一带半山区,突然接到总部的无线电通知,据说一位太太用电话报警,说这里出了命案,我想一定是林小姐报案的。”
林爱莉正待否认,吕伟良争先答道:“是的,我们刚驾车经过这里,突然听到一声惨叫,进来查看时,发觉一名男子匆匆逃到后面山坡上去,我追了他一程,结果还是给他逃脱了。”
林爱莉回头看看吕伟良,心里开始明白了,他在为金太太掩饰。
警探们开始在现场侦查,武装警员和二名探员到后面山坡去查看。
凶刀仍然插在一块木板之上,血渍开始干涸。
警探蹲在尸体旁边,作初步侦查,一名警长开始折返警车上,用无线电与总部联络。
吕伟良和林爱莉站在一角,他们不知道这宗凶案是怎么样发生的,但凭金太太的简述,相信勒索她的人要不是与凶手之间是同道中人的话,便是凶手一直跟踪着勒索者。
林爱莉趁着这时候低声问吕伟良:“为什么不说出她的名字?”
“隐恶扬善是我国人的美德啊!”吕伟良苦笑了一下,“金太太既然不敢出面,显然担心影响到她丈夫的身上去。”
“你竟然帮着有钱人!”
“有钱人未必个个是坏人。”
林爱莉道:“你以为他当选议员对市民有好处吗?”
吕伟良道:“这是一项赌博,从他发表的竞选演词看,他当选对市民有益。”
“那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我从不相信这种信口式号的诺言。”
“等到他违反诺言时,我们再对付他也未迟。”
吕伟良话还未说完,探目已由那边走过来:“吕侠士,你认得那个在逃的凶手吗?”
“如果抓到他,相信我一定可以认得出。”吕伟良说,“当时我们相距不远,凶刀是由他掷出的,要不是我手急眼快挡开了,可能被他掷中。”
“据我估计,凶手可能是个有案底的人,抓到他只是迟早问题。”探目说,“因为我们已有人认出了死者的身份。”
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林爱莉急不及待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一名同事觉得死者很面善,说不定是罪犯。”探目又说,“然则,这可能是一宗黑社会自相残杀的凶杀案件。”
“黑吃黑?”林爱莉差点儿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以为不会那么简单。”
探目说:“待指纹鉴别组派人来,很快就可以找出答案。因为照我估计,凶刀之上必有凶手的指纹,如果凶手果如所料,是个有案底的黑社会人物,相信他插翼也难飞!”
不久,大批警方人员开抵现场,夏探长的助手辛尼奉命前来调查。
吕伟良说谎说到底,始终未敢提及金太太的名字。
辛尼自然也相信了他的口供。
将近一点了……这是吃中饭的时间。
林爱莉提醒吕伟良:“阿生约好我们一道儿去吃午饭的。”
吕伟良乘机告退。
辛尼当然不会阻止他们离去,一则因为吕伟良是夏维探长的好朋友,二则也由于他的名气,他最近几年来,总算与警方相当的合作,凡是需要他作供的,只要合情理,他从不拒绝。
就是凭了这些理由,吕伟良和林爱莉在向警方作过初步口供之后,便可以离开现场。
两人登上汽车,林爱莉就说道:“便宜了金太太,却难为了我们。”
“算了!反正我们与命案有缘,理多一宗与理少一宗并无多大分别。”吕伟良说,“但是,金子牛如果成为新闻人物,落选乃是意料中的事。”
“你真的变了!”林爱莉说,“过去专与警方作对,现在却处处助他们一臂之力。”
“也许是歹徒的力量太大,形成警方变为一个弱者:我的性格就是喜欢锄强扶弱的。”
“过去你与有钱人过不去,现在反而助他们往上爬!”林爱莉说。
“我说过了,有钱人并非个个是坏人,只是有些人为富不仁,我看不过眼时,就要对付他!”
“好了,现在我们到哪里去?”
吕伟良说:“午饭吃不成了,我们要去探访一下金太太。”
“我也这样想,但是,阿生会怪我们失约的。”
“放心吧!阿生的性格我了解,他最没有耐性,大概我们的车子还未抵达金家,他便打电话到处寻我们。”
果然,车子刚下了山,时间只是一点零五分左右,汽车里的无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们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阿生在那边高声说道:“这里人好挤啊,我好不容易才霸占了一个卡位,但一个人坐得太久真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阿生,别再说了。”吕伟良道:“我们突然有事,不能来了,你自己吃个痛快吧!”
“噢!我的天!”阿生气得差点儿昏了过去。
吕伟良一边放下听筒,一边开车直往金家。
林爱莉说:“为什么不把情形告知阿生?”
“告诉他也没有用,他跟你一样,对有钱人印象不佳!但我有我的想法。”吕伟良说,“金子牛心中有什么打算,我不清楚,也许他拚命向上爬,希望获得某种荣衔之后,利用它来作非法勾当亦未可料。但是,金太太的做法令我感动。”
“令你感动?”林爱莉的内心泛起了一阵酸味,“她有什么令你感动?”
“我觉得她太爱她的丈夫,为了让金子牛登上议员宝座,她不惜牺牲一切。”
“你只不过凭表面上的观察而已,也许她另有苦衷呢!”
吕伟良笑了笑:“我以为女人一定会帮着女人,但看来你有些例外。”
“我只帮道理,嘿!”林爱莉双臂交加胸前,不再说话了。
汽车最后在金家门外停了下来。
吕伟良和林爱莉走到门前,按了门铃,他们以为必须经过通传、结果却出乎意外地,听到那工人说:“太太吩咐过了,请二位到里面坐吧!”
“果然是料事如神!”林爱莉道,“如果我们是警探,可不知她会不会如此大方呢?”
他们并肩入内,金太太果然候在客厅里。
金太太看见他们进来,便急忙站立起来说:“对不起,两位,我是迫不得已的;我想到你们一定会怪我,而且一定也会来找我。”
吕伟良说:“金先生呢?”
“他不在家。”金太太说,“这几天来,他实在太忙。”
林爱莉道:“你这一招金蝉退壳要得好漂亮啊!有人为你省回十万又十万,但你还不心足,到头来还要找替死鬼!”
“林小姐,这种事情,相信你们不会有什么麻烦吧?”金太太说,“我只是不想让我丈夫的对手找到藉口向他攻击,除此之外并无恶意。”
“好了,别噜苏了。”吕伟良说,“请把经过情形告诉我们吧。死者是谁?”
金太太说:“我也不知道、总之有人打电话到茶室找我、要我送钱到那地盘里去。岂料我刚踏足入内,就听到了一声惨叫。吓得我回头走,最后遇见了你们二位。就是这样。”
“你丈夫现在什么地方?”吕伟良又问。
“今天上午我们通过电话。当时他在写字楼,这时候可能出外吃饭了。”金太太说,“他说他今天会十分忙,因为竞选已进入高潮,难免会有许多十分重要的应酬。”
吕伟良道:“有办法找到他吗?”
“相信要二时以后,待他的秘书吃过午饭之后返回办公室时,也许会知道他在何处。”金太太看看腕表,又出奇地问:“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找他?”
“你以为你丈夫一直不知道有人向你勒索吗?”吕伟良说。
金太太道:“他知道的,昨晚我已向他摊牌。”
“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知道了。”吕伟良说,“只是他一直佯作不知而已。从今天这件事看,他一直派人跟踪和保护你。”
“你的意思可是……”金太太不安地瞪着吕伟良:“你以为他会杀人?”
“他派人对付向你勒索的人!”吕伟良说道,“金太太,趁着警方还未干涉这件事之前,希望你对我们最好还是坦白一些。”
金太太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说才好。但无论如何,我不相信我丈夫会那样做。”
林爱莉插嘴说道:“你不合作,对我们没有损失,但可能会导致你丈夫身败名裂!”
金太太双眼一红,又流出了眼泪来。
吕伟良心有不忍,说道:“潘球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旧朋友,也可以说是前度刘郎。”金太太哽咽着说。
“你不够坦白,金太太。”吕伟良说,“我们查过了,潘球是刚坐完监出来的释囚。”
“是的,但十多年前,我们确曾同居。”金太太说,“后来他因案入狱,出狱后不知怎的,会查出了我的下落。”
“这又有什么奇怪?”林爱莉说,“你丈夫要竞选议员,你夫妇的照片,不断在报纸上刊登出来,除非潘球不识字不看报纸,否则,自然会知道你就是一位名流夫人。”
金太太道:“为了我丈夫的前途着想,我实在不想这件事传出去。”
“有些事情很难说得出口,所以我才希望由你自己说出来。”吕伟良说道。
林爱莉也在旁提示道:“我们熟悉黑道中人,结果给我们查出潘球往日是一名黑社会打手。”
“是的。”金太太似乎还不大明白他们的用意,“以前我与他同居,也有被迫的成份在内。”
“金太太,我以为你最好不要转弯抹角了,这样只有妨碍我们去帮你。”吕伟良说,“这是七十年代,一个重婚妇人决不会受人歧视的;换句话说,即使外界知道你以前嫁过人,也不会成为问题的。对吗?”
“嗯……”金太太那么嫩的脸颊上又泛起了一阵绯红。
林爱莉忍不住进一步说:“据我们调查所得,潘球有个绰号叫‘白潘’,他英俊潇洒,许多少女当年都为他而颠倒,他也来者不拒;可惜上了手之后,潘球就把她们送到妓寨去。”
吕伟良道:“本地妓女集团把潘球这一类小白脸,称作‘姑爷仔’,职责就是引诱少女堕落,成为黑社会的摇钱树。”
金太太从尴尬中冷静下来,她呆若木鸡,像是一切已决定下来,无须再恐惧了。现在她需要的,只是集中勇气,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金太太喃喃地说:“你们真有本领,看来我的隐瞒已属多余了。”
林爱莉道:“由你口中说出,总好过我们直白。”
金太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出身实在见不得光,我是个妓女。”
吕伟良看见她垂下头来,流着眼泪,心里也替她有些难过。
林爱莉同情地说:“职业无分贵贱,何况我们也明白到你当时可能为环境所迫。”
金太太饮泣着说:“我一直在为自己庆幸,因为许多像我一样堕落的女人,她们永无翻身之日,我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我不但侥幸地摆脱了他们,还找到一个这么好的丈夫。我说我丈夫好,并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因为他爱我。”
吕伟良道:“然则,勒索你的人,除了潘球之外,可能还有你昔日的旧朋友,他们可能是集团中的人,也可能是知道你历史的人。你想想看,还有谁与死者潘球最为亲密?”
金太太说:“自从潘球与人打架闹出了命案之后,他们那个集团解散了。未落网的打手们逃得不知下落,我也侥幸逃出火坑。但是据我所知,潘球是最先出狱的一个,其余两名打手罪名较重。入狱年期也长,他们至今还在狱中。”
“你见过地盘中的死者吗?”吕伟良问。
金太太点点头:“林小姐带我上二楼看过他,他死得可怖。”
“认识他吗?”吕伟良又问。
“不!我从来未见过他!”金太太说,“他到底是打电话给我的人呢,还是地盘的看更?”
林爱莉道:“据我们所知,地盘停工多时,早已没有入看守。据侦探们说,他可能是一名罪犯,但不能证明是否就是他打电话勒索你。”
金太太道:“然则,谁杀了他?”
“相信你丈夫一定比我们清楚。”林爱莉说,“看来,你可以打电话到写字楼去查问一下,看看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金太太道:“我绝对相信我丈夫,他无论如何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但是……”吕伟良刚要说下去。
门外走进一个人来,不但把他吓呆了,同时亦令到金太太为之吃惊不已。
因为进来的并非别人,正是这间屋的男主人金子牛。
门是虚掩的,因为真正的大门在花园外面,所以金子牛何时返家,他们三个人完全不知道;他可能一早就候在门外。
现在四个人都呆了。
最惊惶不安的还是金太太,她浑身在震抖,嘴唇在跳动,泪盈于眶,像个待处决的死囚。
吕伟良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子牛沉吟道:“好一会儿了。你们不是说,要找我吗?”
“是的。”吕伟良说,“你也许会明白,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你们以为我知得最多,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起码在今天之前我不知道。”金子牛的表情呆滞,他瞪着他的妻子,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这时候到底在想着一些什么。
他的妻子避开他的目光,感到极端不安。
吕伟良道:“潘球死了,我们想知道你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金子牛木无表情地说,“我没有认识过潘球此人,也没有买凶杀他,你们的想法完全错了。在今天之前,我不知道潘球此人的真正身份,多得两位揭发……”
金太太再也按捺不住那股惊惶、惭愧与不安的情绪,掩面痛哭,拔足飞奔进房间里去了。
金子牛说了一句:“失陪了,两位。”便跟进房间里去。
林爱莉担心地说:“金子牛可能会杀死他的妻子,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觉得,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一对,金子牛大概会原谅她的。”吕伟良说道,“我们这时候进去,只有妨碍他们和好如初。”
“这件事到底是怎样搞的?”林爱莉叹气说:“金太太是否值得我们同情?”
“表面看来的确值得我们同情,她是个决心改过的女子,无论她过去是自甘堕落或者被迫的,她总有值得谅解和同情的地方。”吕伟良说,“但是,真相未大白前,一切都似乎言之过早了。”
“你似乎在怀疑她才是真凶!”
“当然她不会亲自动手。”
林爱莉道:“如果她买凶去杀人,又何必通知我们到半山去?”
“那可能是洗脱嫌疑的手法之一。”吕伟良说,“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先了解地盘内的死者到底是谁。”
“那么,我们走吧!”
“主人不在,似乎不合规矩。”
话犹未完,金子牛正由房间里出来。
金子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两位。”
林爱莉立刻插口问道:“尊夫人怎么样了?”
金子牛说道:“她休息片刻,就会没事。”
“你会原谅她吗?”林爱莉担心地问道。
“当然,我是真心爱她的,不管她过去做过一些什么事情我也会原谅她。”金子牛又说道:“其实这件事让我知道了全部真相,总比胡乱地去猜测更好。不过,既然先后发生两宗命案,我真担心可能影响到我的政治生涯。”
林爱莉道:“如果你是真心爱你妻子的话,你应该放弃竞选议员。”
“现在决定放弃可能太迟了!”金子牛说。
“为什么?”林爱莉问。
金子牛答道:“协会方面做足宣传功夫,我不想令朋友们失望。”
“那么,我们唯有预祝你当选!”吕伟良说,“我们要告辞了。”
金子牛再三道歉,然后又表示要送他们出去。但是吕伟良和林爱莉叫他留下陪他妻子,他们自己通过了花园的通道到街上去。他们正要登车离去,一辆车子开到门前停了下来。
那辆黑色房车之内,坐了三名男子,除了司机留在汽车里之外,其余二人进入了金家之内。
林爱莉喃喃自语地说:“他们是谁?富贵协会的助选团么?”
吕伟良顺口答道:“是不是助选团我不知道,但是那辆车子的主人决非富贵协会会员,这点似乎可以肯定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凡是该会会员,汽车前后均有该会铜牌标志扣上。”
“也许人家不喜欢太张扬呢。”林爱莉说,“就像我和你,我们二人同是飞镖俱乐部会员,但是我们从来不把他们发给的铜牌挂在车前车后;相反有些人的汽车前面却布满了各种铜牌,一眼看上去,就像匹头的商标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不会明白的。别的标志可以不挂在汽车上,富贵协会的却是非挂不可,除非没有资格则例外。”
“为什么?”
吕伟良解释道:“因为凡是挂上富贵协会的铜牌标志,即表示车主的身份非富则贵,交通警员见了若要抄牌,也非打醒十二分精神不可。”
林爱莉回头看看,那辆黑色汽车前面并没有任何标志。
吕伟良开车离去。
林爱莉又沉吟道:“然则,找金氏夫妇的人,又是谁?”
“金子牛有钱有面,交游广阔,尤其是人家知道他这回竞选议员有九分把握,自然有很多人要来跟他联络感情的。”吕伟良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在我们这个地方,只有议员才有资格说话,普通市民必须向警方申请,获得批准才可以发表自己的言论。所以有时想想,觉得金子牛的挣扎的确是值得同情的。”
“我也看过了他的竞选演词全文,如果他守诺言的话,他的当选无疑是市民之福。”
这时候,吕伟良汽车里的无线电话又响了起来。
那是阿生,他刚吃过了午饭,下午没有特别事情,所以无须返回特警总部去。他问吕伟良和林爱莉到什么地方去!
吕伟良对阿里说:“我们现在就要到警局里去。”
阿生在警局里会晤了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
夏维探长刚好还在,招呼他们三人到探长办公室里去。
“你们真的与命案有緣!”夏维笑了笑,“辛尼回来对我说,地盘中的命案是你们发现的。”
吕伟良道:“是的,命中注定要惹麻烦,有时真的没有办法可以避免的。”
林爱莉急不及待地问:“死者的身份查到了么?”
“是一名出狱才不久的犯人。”夏维说,“他叫高景,曾服超过了十年的刑期,想不到出狱才不久,竟然被人杀死。”
“凶刀上的指纹呢?”吕伟良问:“血型验过了没有?”
“指纹和血型正送去化验,相信不久会有结果。”夏维道:“辛尼说你目睹一男子逃去,他可能是杀人凶手。是不是?”
“是的,假如证实凶刀上的血型与死者相同,那么,在逃的人当然是凶手。其实这只不过是法理上的验证,以我当时在场目睹的情形,那男子当然就是杀人者。”吕伟良说。夏维这时由案头上拿出一叠文件,递过来给吕伟良,说道:“请你帮帮忙,这些有过犯罪记录的人,可能就是你见过的凶手。”
吕伟良苦笑道:“这个都市犯罪率日益高涨,罪犯多如牛毛,要我逐一辨认,相信一定看得我头昏脑胀,也未必找到他的尊容。倒不如让我用拼图认人的方法更来得简单。”
夏维道:“我们不会愚蠢到要你辨认全部罪犯的照片,我们只是根据你口供中说出的那人,他的身形、身高、年纪和样貌相似,提出档案中近似的罪犯照片,让你先辨认一下,如果能轻易找出来。比较拼图方法来得更简单的呢!”

第五章 借酒行凶 三侠被捕
吕伟良只好接过那叠档案,里面大约有超过一百帧正面和侧面的罪犯照片。
吕伟良逐一细认,但结果没有一个是他今天目睹的凶手。
他把档案交回夏维,苦笑道:“除非他当时化了装,否则这里没他的尊容。”
夏维说道:“不要紧,我们还有线索可寻,就是凶手刀上的指纹。”
吕伟良问道:“地盘内的死者高景,是不是黑社会中人?”
“是的。而且还是个道友——吸毒者。”夏维说。
林爱莉忍不住问:“你不是说,高景在不久之前才出狱吗?”
“是的。”夏维道。
“那么,你说他是吸毒者,是不是表示他在狱中也吸毒?”林爱莉又问。
“我不知道、但犯罪记录上确是如此记载。”夏维又说:“即使他在狱中戒除了毒癖,但出狱后仍可能再吸毒了的。”
吕伟良当然明白林爱莉的意思,她不过想当着探长面前,企图证实狱中也一样有毒品贩卖。因此他说:“爱莉,别说得太远了,让我们先了解一下高景到底是属于哪一个黑社会组织里的人。”
夏维立即就说:“高景是青龙帮的,所以,我们正研究这是否一宗黑社会寻仇案。”
林爱莉道:“为什么你不说这是黑社会开片?”
“这显然只是两个人的事,你二位也是江湖中人,黑社会开片,是集体打斗。”夏维探长道,“青龙帮是本市颇具势力的一个黑社会组织,以你二位的声望,相信要查个水落石出,并不困难。问题只怕你们认为黑社会鬼打鬼,根本不值得你们去理。”
“如果我们不涉及此事,我们根本也不想理。”吕伟良说:“这件事既然是我们目击的,无论死者是什么人,也非理到底不可。”
“能够听到你这么说,我的确开心!”夏维笑道:“只怕凡是经由你们插手去理的事,明明简单的也变得复杂,那就麻烦了!”
林爱莉道:“你好像在叫我们别再理了。”
“不!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这意思。”夏维说,“我只担心事情不会像我想像中那么简单而已。”
吕伟良与夏维相处的日子可不短,自然了解这位探长,老谋深算,听他的语气,吕伟良知道他可能已经意会到案中有案。但是,他又不敢明白地质问吕伟良,只有这样旁敲侧击。
但是,吕伟良早已决定暂时为金氏夫妇隐瞒一下,故此,他也只好装作听不懂的。
吕伟良问夏维探长:“我们可以走了吧?”
夏维笑道:“你虽然答应过辛尼随传随到,但是,我们并未请你们到这里来。既然是你们前来探访,要走的话,哪有办不到之理?”
吕伟良会心地笑了笑,然后站起来:“那么,我们只好说再会了!”
夏维探长站起来送客。
吕伟良说:“凶刀上的指纹,如果有答案的话,请通知我。”
“好的。”夏维说,“希望下一次发生命案的时候,你们不在现场!”
吕伟良笑了笑,便偕同林爱莉和阿生离开了警局。
林爱莉问:“你到什么地方去?”
吕伟良说:“去找青龙帮的人。”
“那么,你和阿生去吧!”林爱莉说,“我想回头到金子牛那儿去一次。”
“你去金家干什么?”吕伟良道。
林爱莉说:“我想看看金氏夫妇是否安然无恙。”
吕伟良怔了一怔:“你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他们可能有危险吗?”
“是的,我忽然觉得我们出来时遇见的两个访客大有问题。”林爱莉说:“然则,我们现在可能又来迟了一步!”
阿生道:“那么,我们何必分道扬镳,就一齐到金家去看看吧。”
于是,三人分乘二辆车子,直驶金家去。
吕伟良还未将车子停下来,林爱莉就喃喃自语地说:“糟了!我们真的是又来迟了一步!”
“别太过神经过敏,到底你以为可能有什么事发生?”吕伟良说着已将车子停好。
阿生的车子跟着停在后面。
林爱莉道:“那辆黑色汽车不见了,那三个可疑人物可能已经得手。”
“你以为他们是来对付金氏夫妇的吗?”吕伟良问道。
“进去看看再说!”林爱莉说着,已走向金家大门之前。
按过门铃,有人隔着铁闸问道:“找谁?……”
那人刚问了出口,就急忙改变了口吻道:“原来是林小姐……”
金家的下人们原来已认得吕伟良他们是主人的朋友,于是忙把铁闸推开,让三侠入内。
林爱莉还未走进去,便急不及待地问:“金先生和金太太呢?”
“都在里面,各位请到里面坐吧!”开门的是个男仆人,他非常有礼貌。
林爱莉又问:“我们不久之前由这里离去时,遇见有两个男人来找金先生,是不?”
“是的。”
“你认识他们吗?”
“认识,他们是金先生的朋友。”
林爱莉正想问下去,里面已传来金子牛的声音:“三位,请进来坐吧!”
金子牛这时正站在水泥通道的尽头处。
“看来金氏夫妇真的是安然无恙,你不过神经过敏而已。”吕伟良说。
三人并肩入内,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亦无须为阿生介绍,因为金子牛夫妇曾在飞镖俱乐部里面见过阿生了。
不过金子牛看见吕伟良和林爱莉去而复返,忽然之间又多了一个阿生,心里当然难免感到有点奇怪,因此这时他的表情也十分惊奇。
吕伟良道:“尊夫人怎么样了?”
“她在里面休息。”金子牛说。
林爱莉道:“我想进去看看她,可以吗?”
“她刚睡了!”金子牛说着,又奇怪地盯住林爱莉:“你们没有什么特别事情吧?”
“不!我们是关心她。”林爱莉道:“你不是说今天很忙吗?”
“不!不!我一点也不忙!”金子牛说道。
“但是,金太太说你今天要为竞选的事情忙个不了!”林爱莉道。
金子牛苦笑道:“即使我更忙,这种情形叫我如何放心走开?”
“你的意思是:担心金太太……”
“是的,她痛苦得死去活来,我不知说尽了多少好话去安慰她!”
“你真的是个好丈夫!”林爱莉口里这样说,其实她正在怀疑金太太的安全问题。
在林爱莉的内心里,始终觉得有些人具有两副面孔,一种是见得到,另一副是见不到的,尤其是所谓上流社会的名流绅士们,他们那一个不是满口仁义道德?但是如果当局要追究他们财富的来源的话,相反起码也有一大半会逃之夭夭。
吕伟良说道:“既然金太太已经睡了,我们还是改日再来拜候吧。”
金子牛道:“各位既然来了,何不坐谈一会?”
林爱莉也说:“是的,也许坐一会儿金太太已经睡醒了。”
金子牛说道:“对了,让我叫人煮咖啡!”
金子牛说完退入里面去了。
林爱莉低语吕伟良和阿生:“你们看得出有什么不对吗?”
“我知道你怎么样想,虽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吕伟良说道,“你何解以为金太太已经遭了金子牛杀害,是不是?”
“嗯!大有可能啊!”林爱莉道,“名流绅士们都有两副面孔,例如有些名流大声疾呼反罪恶,事实上他们却是架步赌档的后台老板!又例如有人高声赞成一夫一妇制,但暗里却悄悄收藏着一两个老婆······等等,真是不胜枚举!”
他们还想说下去,但是金子牛这时已由里面出来了。
金子牛道:“我已吩咐下人们准备咖啡茶点,请三位不要客气。”
林爱莉故意问道:“你有没有看过?尊夫人可能已经醒来了。”
“不!”金子牛笑了笑,“她吃了镇静剂,这一觉不会这么快便醒过来的。”
林爱莉听到了这话,更加为之忐忑不安。她又问:“她吃了安眠药吗?”
“不!只是镇定神经的小丸。她太疲倦,再不好好睡一觉,可能会神经错乱。”金子牛道,“你们也真有心,事实我们给各位的麻烦也太多了。”
吕伟良这时也开始感到事情真的有点儿不大对劲。万一金太太就此长眠不起,极可能与服用太多的镇静剂有关。
咖啡茶点都端了出来,但是林爱莉一直在打眼色叫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不要尝试,她的心意也不难了解的,她显然在担心咖啡茶点中可能下了毒。
阿生是个鬼灵精,他择着金子牛不注意的时候,以极其迅速的手法偷龙转凤,把金子牛面前的一杯咖啡掉换过来。
林爱莉的疑心是有理的,如果金子牛真的杀妻,吕、林二人是最了解他杀人动机的人,所以他实在大有理由一不做二不休。在食物饮料中下毒,静悄悄地把他们三个人毒杀,然后把三条尸体运出宅外,不愧是个天衣无缝的杀人妙计。
然则,他们的假设便有可能成为事实了。因为他们曾假设金。子牛为了自己的声誉,而暗中派人查出勒索他妻子的人是谁,然后跟踪暗杀。
这想法越来越接近似的,吕、林二人也不禁为之暗暗吃惊起来。
阿生看见金子牛非常大方地,端起那杯掉换了的咖啡喝了一口,于是阿生也大方地喝了一口。
阿生已想过了,如果咖啡中果然下了毒,那么,金子牛应该是最先倒下来的人了。
但是,看来金子牛毫无反应,他甚至若无其事地,把茶点敬给林爱莉他们,但是,林爱莉既然起了疑心,又哪里肯上当?
因此他们托词说不饿,一些东西也没有吃进肚里去。
金子牛似乎已窥破了他们的心事,苦笑摇头,说道:“你们可能对我仍然存有偏见,也许认为我有某种嫌疑,例如是买凶杀人。”
吕伟良等三人想不到他有此一着,他们交换着眼色。林爱莉却说道:“这件事你一定心里明白,而我们到底也是局外人啊!”
金子牛道:“你以为我会知道一些什么?”
“例如潘球和他朋友之死,你起码就知道吧?”林爱莉故意说。
金子牛像是很意外地怔了一怔:“他死了?是不是向我妻子勒索的人?”
“是的。”林爱莉说,“除了潘球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向你太太勒索。”
金子牛叹了一口气:“你们一直不肯相信我,我为什么要把他们杀死?”
“因为他们死了,你太太的往事不会再传出去。”林爱莉说。
“大不了我不竞选议员,目前我有足够的金钱,可供我夫妇二人和我的儿子一生的生活。”金子牛说,“但是,如果我愚蠢到买凶杀人,我一生的努力便等于白费。”
“表面看来如此,你也说得动听极了,果然是个准议员的口才。”林爱莉说,“但是,凡是有头脑的人,都有周密的计算去做一件事。你有足够的证人可以证明你不在现场,除了我们之外,相信警方也没有胆子前来骚扰你这位名流!”
林爱莉是个直性子的人,刚才她已够忍耐了,只是没有机会单刀直入。
吕伟良却不像她那样鲁莽,凡事有考虑余地,对人亦往往留有余地,这可能是个人的经历问题,也是个性问题。
林爱莉刚才一轮抢白,把金子牛弄得不知所以。他说:“算了,既然你们不相信我,你们喜欢怎样便怎样,反正看见我妻子的精神已陷于崩溃状态,我内心十分难过,这个议员做与不做也不成问题。不过,希望你们在报警之前,最好设身处地的想想看,如果你们是我或者我太太,你们这时候会怎么样?”
吕伟良也觉得林爱莉有点太过分了,这样反而弄得双方面尴尬。
但是林爱莉还是毫不放松地问:“早些时我们离开府上,开门时见到有两名男子来找你,他们是谁?”
“什么两名男子?”金子牛反问道。
林爱莉说:“年纪四十岁左右,一个穿西装、另一个很粗鲁。”
“嗯!”金子牛回忆着说:“哦!你是说午间来找我的人吗?”
“是的,他们乘汽车来的。”林爱莉道,“另外还有一个留在汽车上。”
“他们只是我商业上的朋友。”金子牛说,“我们本来约好在餐室午膳的,后来我挂念我妻子,所以临时改变了约会的地点。”
吕伟良觉得林爱莉不该理到人家的私事上面去,起码至今为止,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金子牛买凶杀人的事实。
因此吕伟良借故告辞,以免林爱莉把场面越弄越尴尬。
吕伟良等离开了金家之后,开车到一条横街去,那是三山五岳的人马聚居的地方了。
也许有人会怀疑,警方明知黑社会分子是非法的,为什么不彻底将他们一起消灭?这个问题最好还是去问问那些有经验的警探。因为只有他们才明白到许多破案的线索是得自这辈非法分子的,假如没有他们从中“帮助”,警探们会不会束手无策?也只有警探们才会心知肚明。
因此,三山五岳人马明明是法律所不容的黑人物,但是只要他们不太过份——即使犯罪,只要不闹出命案,或者不闹到绅士名流的身上去,警探老爷不受到太大压力,他们还是可以大摇大摆地,经常聚在一起。
只要你有门路,要找到他们实在一点也不困难。
吕伟良是个老江湖,他认识不少黑道中人,所以要找他们是易如反掌的事。
现在三侠来到那条横街之后,吕伟良叫林爱莉和阿生在外面等他片刻。他下了车之后,便独自走到一间酒吧里去。

酒吧内坐了几桌人,光线阴沉,尤其是刚由外面入来的人,就像走进电影院一样。要看清楚室内的景物,实在是不容易的。
吕伟良走到酒柜前,酒保是吕伟良过去认识的,他似乎也知道这位侠盗无事不登三宝殿,因此等吕伟良坐下来之后就问:“喝杯啤酒吗。还是有事要找人?”
吕伟良知道,入来这种地方不喝酒,是过分惹人注意的。因此,他要了一杯啤酒。
酒保端来一杯啤酒,吕伟良递过去的竟是一张百元面额的钞票。
吕伟良对酒保说:“不必找尾了,剩下来的就是你的。不过我却有句话要问你,青龙帮可有人在这里?”
酒保往厅那边一角瞥了一眼,然后低声对吕伟良说:“那边有个吧女陪着的青年就是青龙帮的人。”
吕伟良从酒柜的玻璃镜屏反影中,可以见到那边角落的情形。这时,他的眼睛已习惯了暗淡的环境,所以看得也比较清楚。
吕伟良问酒保:“是不是穿红色T恤那个?”
“对了,就是他!”酒保又低声提出警告:“不过,吕老兄,你得小心啊!他的空手道功夫非常了得!”
吕伟良轻轻一笑,把那杯啤酒带了过去。
那青年人正与一名艳妆浓抹的吧女在谈笑,想不到会有个跛子突如其来的坐在他们的身旁。
青年人左右张望了一遍,看见还有许多空台无人占用,不禁感到惊奇地问:“你干什么?这里不准人搭台的!”
吕伟良笑道:“不准搭台,搭人可不可以?”
这分明是挑衅性的词句,尤其是吕伟良说这话时瞪着那女的,更加令到那青年人忍无可忍!
“他妈的!”青年人突然伸手执着吕伟良的衣襟。
吕伟良一手将他的手腕扣住,另一只手却把那杯啤酒朝头淋下去。
青年人登时变作落汤鸡。
吧女看见出了事,立刻避开。
那边有二名大汉见状,喝一声就飞扑过来。
吕伟良用手一摔,那青年人倒跌一旁了。
吕伟良回头一看,一名大汉已首先抢到身后,吕伟良不敢缓慢,顺手把酒杯用力扔出去、“哗啦”连声,那家伙捧面仰倒地上,地上撒满了玻璃片。
另一名大汉显然也是为了援助青年人而来的,他人未杀到,已看见同伴受伤倒地,顺手执起一把椅子作武器,朝准吕伟良的头部箍下。
吕伟良根本一滴酒也没有喝过,他当然不是喝醉了,而是存。心闹事的。因此他的头脸也一直保持清醒。这时他看见对方原来还有同党在场,心里也难免有点吃惊起来。
吕伟良举起铁拐杖迎格,又是连声“哗啦哗啦”的,椅子四分五裂!木条纷纷落下!
酒吧之内,登时秩序大乱!许多酒客已夺门而出,跑出街外去。
林爱莉见状,知道里面出了事,急忙对阿生说道:“快些进去看看,可能出事了!”
二人迅速下了车,先后冲进酒吧里面去。
刚才的形势,是一对二,现在变成了三对三,对吕伟良来说,自然是大大有利的。
但是,酒吧里的酒保们却看得心里吃惊!他们担心这样子下去,整间酒吧也可能倒塌,于是立刻致电紧急报警。
正在附近街道上巡逻的警车,闻讯首先赶来查看。
酒吧中打架,醉汉们闹事,原是见怪不怪的事。警员们冲进来之后,连声大喝。三字经也冲口而出,目的自然是为了制止他们打下去。但是,身上穿着制服,口里句句问候人家的令寿堂,听在吕伟良师徒二人的耳里还算不了什么,可是林爱莉却有些听不惯。
吕伟良等五个男人都住手了,就只有林爱莉,她含怒地,连掴那个警长几记耳光。
那警长想不到这女人如此凶狠,冷不防便给她“拍拍拍拍”的掴到面红耳赤!
其他警员纷纷过去拘捕吕伟良他们几个男人,所以警长受辱也没有人来帮他,他实在发梦也想不到这凶狠的女子是迷你女贼,还以为她只是一名吧女而已。
一句“他妈的”还未说得完,警长已怒挥老拳,就想先揍林爱莉一顿再说。
可是,林爱莉是什么人?如果她这么轻易被人饱以老拳,“迷你女贼”这名字也不会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只见她不闪不避,伸手将警长的手臂握着,顺势一扭,玉腿跟着手部的动作活动起来。
“叭”的一声,警长往前跌出,吓得酒吧中的人个个吃惊不已。那数名警员纷纷拔枪戒备,高声喝着各人不要动。
林爱莉“嘿嘿”连声,双手叉着柳腰,睁眉冷然说道:“原来警察学校训练你们除了收规之外,还有三字经这一课!嘿!走吧!别用枪来吓我,老娘现在就要跟你们去问问你们的局长!”
看见众警员纷纷拔枪,酒吧里的人固然吓到脚软,就是吕伟良和阿生这师徒二人也担心其中万一有人把持不定,就可能会开枪,那时就不堪设想了。
因此阿生在千钧一发之际,也高声叫道:“不要开枪!我是特警!”
阿生久居此地,自然明白到当地警务人员的质素,他们有些的确是真真正正抱着一颗赤诚的心,为市民服务,但其中有不少害群之马,他们动辄便用粗言俗语去骂人,甚至拳脚交加地打人。这种事例经常可以从报章上看到。
而最危险的一种,则是动辄开枪,就像林爱莉刚才这情形,他们已经认为有足够的藉口了。所以,阿生不得不及时制止。
跌得像浪狗抢粪的那位警长,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想好好地教训林爱莉一顿,想不到却给阿生一句说话呆住了。
他既然身为一位警长,特警是什么东西他自然会明白的。他半信半疑地瞪着阿生问:“你是特警?”
阿生点点头,但他却没有伸手去取出他的证件来,因为他在几支手枪的指吓下,也跟其他人一样,高高把手举起。在这种情形下,如果他还轻举妄动的话,就只有给藉口让对方开枪。
酒吧中人由警方人员抵达现场那时开始,就亮了灯,因此这里的环境不再是阴阴沉沉的,而是相当的光亮了。
那位火气冲天的警长走过来:“你这小子!别假借特警的名字来吓老子!”
阿生苦笑道:“你这种态度而能升职为警长,我真有些奇怪!如果你还识几个字的,不妨从我右边的口袋里找出证件来看看,便知道我是否假借特警的名字来吓你了!”
“嘿!”警长盯着阿生,伸手到他的口袋里去搜索起来。
结果,果然搜出了一本小册子,那是国际特警的世界性的证件。
所谓“世界性”,就是只要参加“国际特警组织”的国家,或者是它的同盟,都会尊重它的存在。因为它是国际性的保安组织。
证件分别以各国文字印刷,所以不是一张那么简单,而是一本十多二十页的小册子。警长拣了他熟悉的文字看了几眼,登时也呆了一阵。这时候外面又涌入另一批警方人员。其中有总部派来的警探。他们是夏维的下属,许多都认得吕伟良他们,于是跟他们招呼起来。
现在不但那名警长吃惊不小,就是那三个对手也如梦初觉地呆了一阵。
一干人等被带返警局中去,这也正是吕伟良的真正目的。
在途中,警探们已不把吕伟良当作犯人看待,所以吕伟良所乘坐的是警探们的私家车。吕伟良对警探们道白了他的目的,这时探员们才晓得他并非醉酒行凶,只是借酒行凶而已。
吕伟良受到如此“礼待”,他反而感到失望,因为他只希望与那青龙帮的人同时被捕,并不希望像目前这么优待。

第六章 入狱设阱 义结歹徒
原来吕伟良借酒行凶,无非为了那青年是属于“青龙帮”的人,如果他们被一视同仁地被捕入狱中,吕伟良自有办法威胁他说出一些青龙帮内部的事。但是现在却因为林爱莉忍受不了警长的粗言俗语,阿生更公开表露了特警的身份,以致吕伟良原来的计划可能受到无形的破坏。
各人被带返警局,三名黑人物果然全是青龙帮的人,而且都有案底。
吕伟良和林爱莉、阿生等被带到探长办公室,夏维知道酒吧闹事的过程之后,忍不住笑起来。
夏维说道:“想不到你还有打架的兴趣,现在教我如何落案?”
吕伟良埋怨道:“最好把我跟他们一并关入狱中去。反正,我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什么计划?”夏维问。
“我要向青龙帮的人逼供,地盘命案的死者高景,就是青龙帮的人!”吕伟良叹气道,“现在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一定会提高警觉,未必肯说真话!这一回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铁拐侠盗果真是名不虚传,有勇有谋!”夏维笑道,“你的办法不但好极,而且没有失败之理,只要你别怪我,我仍然可以完成你的愿望!”
“把我关入去?”
“是的。”
“那有什么用?”
夏维道:“你仍然可以依原来计划进行逼供!”
吕伟良道:“他已知道了我的计划,怎么肯上当?”
“只要你有办法在里面打赢他,他不说出真相,你大可以把他揍个半死,我的同事会在外面小心监视,必要时助你一臂之力。”
吕伟良想了想,觉得夏维言之有理,逼供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对非法人物来说,以暴易暴,也算不了什么。因此答允下来。
于是夏维叫人把吕伟良和那黑社会青年关在一起。就像警方对付一般疑犯一样,疑犯未上法庭之前,警方是有权把他送入警局里的拘留所的。
吕伟良的武功那青年人已经在酒吧中见过了,这时偏偏只有他们二人在一起,至于他的两个同党和阿生等,正被分别带去问话,还未押进来。
那名青龙帮党徒姓林,人家都叫他小林。在酒吧里面他只以为吕伟良是个喜欢闹事的酒鬼,想不到他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铁拐侠盗,真的有眼不识泰山。
现在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明不白,在酒吧被捕以至押上警车,他一直看见探员们对吕伟良另眼相看,为什么现在他也一并被送入来这里?
想起在酒吧内的时候,吕伟良的拳脚功夫委实令人震惊!林爱莉和阿生还没有加入战团之前,青龙帮三个人也敌不过吕伟良单腿双臂。小林想起当时的情形,也无法不对吕伟良退避三舍。
但是,警局里的临时拘留所,只有丁方数尺阔大,试问能退到什么地方?小林只有缩到一角去,望也不敢多望吕伟良一眼。
吕伟良笑了笑,拄杖走过去。
小林头也不敢抬起,低首打躬作揖,低声下气地说:“老师爸,请饶了我吧!算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开罪了你!”
吕伟良道:“你没有开罪我,是我故意找你来这里陪陪我的!”
小林一怔:“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听过高景这名字吗?”
“嗯!”小林想了想,反问道:“是否前几天才由狱中释放出来那个高景?”
“对了。”吕伟良说:“他今天在半山一个地盘内被杀的事,相信你也知道了吧?”
“不!不!我不知道!”
吕伟良的语气一直很温和,这时却沉声冷然一笑,说道:“你们同是青龙帮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嗯!”小林怕看吕伟良那冷峻的目光!刚抬起头来瞪他一眼,又俯下去,小心地说:“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无法知道凶手的来头。”
“你们青龙帮与哪一路人结下了仇怨?”吕伟良又问。
“你老师爸也是湖海中人,当然了解我们这辈往往为了本身的利益,难免时常与各路人马有些磨擦。但是,我不妨告诉你,高景出狱后,还未由帮主正式派出工作,今天事发后才有人见他近日来常和一个姓潘的青年在一起。”
吕伟良道:“是不是白潘?他的姓名叫潘球?”
“是的,潘球与高景,差不多同时出狱,他们在狱中,可能是同房的好友!今天我们才发觉那姓潘的失了踪,现在,帮主正四下里派人去找他,说不定他就是凶手了。”
“你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是的,对你我岂敢说谎?”小林吞了一口涎沫,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吕伟良道:“我一直以来不喜欢使用暴力,除非有人逼我,不怕对你说,我这回也是被逼的。高景命案发生时,我刚好在附近经过,发觉有人惨叫一声,于是冲入地盘查看,想不到麻烦却就此引起。”
“他们以为你就是凶手?”
“是的。”吕伟良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找个藉口,想找个青龙帮众来查问一下,想不到,却惊动了警方。真是对不起!”
吕伟良想不到小林如此合作,他既然不忍心再下手揍他,就只好改变计划。小林果然有些感动,说道:“你早应该坦白对我言明底细,大家不必大打出手,现在,我们同时被困在这里,我想帮你也不可以。”
吕伟良对小林这番“好意”有些半信半疑,因为凭他的经验,这辈帮中人绝大多数都是欺善怕恶,而且诡计多端。
吕伟良绝对相信,要不是经过一场苦斗,小林决不会这么合作,尤其是在目前这种环境底下,只要吕伟良再动手,他随时可能丧命。因此,小林的态度是不难理解的。
吕伟良试探地说:“你在青龙帮里,是什么职位?”
“我只不过是个打手,但是,与我一同被捕的,有我们帮里一位师爷。”小林说。
“他叫什么名字?”
“就是年纪较大那个,我们都称他七叔。”
吕伟良说:“你可以告诉他,只要在高景命案上帮帮我的忙,今天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你能说服警方?”
“那并非因为我与夏探长是好朋友,我有律师,他可以找藉口,令警方销案放人!”
小林想起被捕时警探对吕伟良的态度,对他的说话决不会怀疑。
但是,小林却说:“七叔肯定比我知得更多,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助你一臂之力。”
“先让我见见他,希望我能说服他!”吕伟良说着走到牢门前,隔着铁闸对外面一名警员说:“告诉探长,我要见见七叔!”
警员似乎也知道了这一位是“特别嘉宾”,果然用内线电话,通知了探长室的人。
不久之后,一名探员带着满脸不高兴的神气走了过来,吕伟良只以为他是在演戏。
吕伟良对探员说道:“告诉探长,我想见七叔!就是与我同时被捕的青龙帮师爷!”
岂料那名探员却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们探长已经吩咐过了,你在这里是囚犯,不是他的朋友,你再噜苏就只有吃苦头!”
吕伟良呆了一阵。
本来在这种地方,探员用这种态度对待一个疑犯,绝不稀奇,奇在他们之间既然早有了默契,又怎会这么样?
吕伟良对那探员作了一番解释,表示小林态度十分合作,所以他原来的计划改变了。但是,那探员还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劝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们探长根本就没有空来理这件事。你可以请律师,但是你想见探长吗,却没有那么容易。至于高景命案,我们警方自有分寸!”
吕伟良不知道这探员的姓名,但是当他和探长谈话时,他记得这家伙也在场,为什么他会毫无默契?难道是夏维的主意么?
吕伟良想再问几句,探员竟然不再理睬他,回头便走。
吕伟良心里生气,偏偏连阿生也不见被带进来,至于林爱莉,她是个女性,自然不会被带到这边男拘留所来的。
小林显然也看见了刚才的情形。他说:“警探们就是这样不讲义气的,当他们需要我们帮忙破案时,真的是好话说尽,到头来万一有事求到他们,情形可能完全不同了。”
走廊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被押解过来的,是另一名青龙帮众刀疤陈。
刀疤陈在警员的呼喝声中被推进拘留所里来。
小林立刻走过去问:“师爷呢?”
刀疤陈瞪小林一眼,不高兴地说:“还不是为了你吗?师爷可能仍在接受问话,但我却挨了一身臭骂!嘿!”
小林道:“别埋怨了,到底有没有通知帮主?”
“我怎么知道?”刀疤陈说,“估计师爷有难,帮主当然会知道吧!”
这时候,闸门外面突然有人搭讪道:“你们师爷刚刚有律师前来保释他出去了,我劝你们这班可怜虫给些耐性等天亮吧!天亮后解上法庭,也许法官会判你们一个无罪释放亦未可料。”
说话的是一名看守牢门的警员。
里面乌天黑地的,吕伟良差点儿也以为这是黑夜了,其实只不过是下午五时许而已,外面当然还未黑。
小林生气地说:“师爷可以保释,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只要有律师,任何人都可以。”闸门外的警员说,“但是,律师不保释你,警方也不会自动把你们放走的。其实这只是普通的打架案件,赔偿损失之外,签保就可以了事的。问题却是由于你们都是有案底的。而且,其中听说还有谋杀的嫌疑犯。”
“谋杀嫌疑犯?谁是······”
小林想问下去,但那警员走开了。原来一名较高级的警长正巡视过来,所以他不敢留下来再说下去。
吕伟良叹了一口气:“不必问了,是我。”
“他们真的以为你就是杀死高景的人?”小林睁大了眼睛。
吕伟良说:“我这个人太喜欢理人闲事,结果往往自招麻烦。”
“高景怎么值得那么重视?我才不明白呢!”小林说:“现在看来连你徒弟也不再理会你了。”
“算了吧!”吕伟良叹气道:“是我自己不好,连累了你!”
“不!不!难得有机会与你在一起,即使挨揍、坐牢也是值得的。”小林道:“其实你只要早对我说出你是铁拐侠盗,我们就无须多生枝节,无论如何我也得想办法去帮帮你!”
“现在说这话太迟了!”
“为什么?刚才那警员不是说过,我们只不过是一般打架案么?”
“如果我们一旦离开这里,你怎么样帮我?”
“你的意思只是查出谁是杀死高景的人,是不?”
吕伟良道:“对了,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事。你如果有办法,我会设法与你一同离开这儿。”
“你放心好了,我会有办法的!”小林突然兴奋地拍拍胸膛。
吕伟良觉得奇怪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我认识一个人,他是职业杀手,我忽然想起,这个人对你可能有用。”
“职业杀手?”吕伟良觉得这是相当有用的发现,他想想又说:“为什么你不早些说呢?”
小林苦笑着,抓抓头皮:“我一下想不起来,现在才无意中想起了!”
吕伟良知道小林这时候最同情他,也最尊敬他,他们是真的化敌为友了。
但是,吕伟良一直不明白,何故阿生还不来救他出去?阿生是特警队长,在这类小案件中根本不会被控诉,只要没有人反对,警方最多要求他赔偿酒吧方面的损失就行了。
忽然间,吕伟良无意中发现口袋里多了一些东西,那是一枚大如大衣钮的无线电咪高峰,这是专供窃听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去的。
吕伟良想了想就恍然大悟。这可能是夏维探长的鬼主意。然则,刚才他们的对答完全被夏维等人窃听到了。
吕伟良觉得夏维不该这么样鬼鬼祟祟的,事前完全没有告诉他。虽然如果吕伟良早知道如此,他的激奋表情就不会那么迫真,但吕伟良仍然觉得他不该把自己当作小丑。
吕伟良越想越气,暗运劲道,就在口袋里将那枚电子眯高峰捏毁了。他二指的劲力可以扭曲一个汽水盖,电子眯高峰虽则制作精巧,但是它的大小和硬度,实际也跟汽水盖差不多而已。
小林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觉得吕伟良的表情十分愤怒。
吕伟良发觉小林一直在注意着自己的表情时,难免有些尴尬。他连忙找个藉口说:“你能就这样离开这里吗?”
“什么?”小林不明白他的意思。
吕伟良指指那副铁闸门,说道:“如果外面的警员不在的话,我可以让你开开眼界!”
小林想起了,他老早已听人说过,铁拐侠盗吕伟良早年所以能名闻江湖,就是凭着满身技艺。而空手开锁绝技,就是令人大开眼界的一种。
小林说道:“我们如果就这样出去,反为不妙,耐性些吧!”
吕伟良也晓得这种打架伤人案,大不了便是被控行为不检。不过,他却要乘机露一手给小林看看,以便他心服口服,将来出去时更加彻底帮他。
因此,吕伟良走到闸门前,倚闸外望,其实他当时已做着一些小动作。
小林也晓得他正在施展开锁绝技,但表面上实在看不出什么,甚至外面守卫的警员也只以为他不耐烦,在瞭望着走廊这边而已。
小林看见吕伟良两只手指夹着一根小小钢条,在锁匙孔内撩拨了几下。他非常担心会给外面的警员见到。
就在这时候,走廊外面传来一阵阵人声步声,阿生和林爱莉都来了,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名警官和一个中年男子。

警官命令那警员开闸,但闸门轻轻一推,已经打开了。锁匙根本还未伸进匙孔去。
小林固然看得目定口呆,就是那位警官也看得呆住了,他望望守卫的警员,虽未开口,实际已等于质问他何故会如此?
但是那警员也不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有林爱莉和阿生才心里明白。
吕伟良却仰天长笑。
那个中年男子是律师,吕伟良果然轻易就被保释出去。
吕伟良与阿生再回到夏维探长的办公室,夏维连声向他道歉。
电子咪高峰的确是夏维悄悄放进去的,后来夏维发觉吕伟良把它毁了,才担心这位侠盗误会加深,急忙叫阿生把他保释出来。
吕伟良明知一切只不过是“演戏”,现在似乎已得到了预期的效果。于是吕伟良也要求夏维把小林释放出去。但是夏维说,青龙帮迟早会派人来的,如果现在放小林,反而会引起对方更大的疑心。
吕伟良问夏维:“凶刀上指纹查到了线索么?”
“还没有答案。”夏维说,“杀死高景的那把凶刀,上面留下的指纹,在有案底的罪犯记录中核对过了,现在正投入电脑,希望在全市市民的指纹中找出答案来,相信很快就可以获得鉴证局的报告!”
吕伟良又故意问夏维:“最近有没有另外一些黑人物被杀?”
“并未发觉。”夏维反问道:“为什么你会有此一问?”
“我以为这可能是黑帮互相寻仇的结果。”吕伟良其实真正的目的,只不过想知道警方是否已经发现了潘球的尸体——因此他又问:“有没有一些最近出狱的人被杀?”
“像高景一样吗?”夏维说。
“是的,就像高景一样,刚出狱才不久的。”
“没有,高景是唯一刚出狱的死者。怎么?你以为可能还有人被害吗?”
“有可能的,所以我提议你不妨与监狱方面联络一下。”
“我们已经联络过了。”夏维说,“有个人相当可疑,他就是与高景差不多同时出狱的犯人潘球。”
一听到“潘球”这名字,吕伟良等三侠为之一怔。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但是夏维似乎并未发觉他们的古怪表情。
吕伟良问道:“潘球和高景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在狱中同一房间。”夏维说道,“但潘球一直未能与我们取得联络,我们猜测他可能到了邻埠去了,正派人到那儿去找他。”
“潘球与他同房,未必就是凶手吧?”吕伟良说。
夏维道:“我们只认为找到潘球,可能查出高景的死因。例如他在狱中服刑时,有些什么计划,这一切均可助我们破案的。”
吕伟良觉得夏维这想法也是对的,可惜潘球比较高景更加早了一点死掉,警方根本不可能由他那里找到任何答案。
但是,吕伟良仍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那并非他故意隐瞒事实,只是找不到藉口,万一夏维现在知道潘球已经死去,他一定会问吕伟良怎么会知道?那时吕伟良将会无言以对。
三侠正要离开探长办公室之际,鉴证局的指纹报告来了,这正是吕伟良他们急于想知道的。
不过,送来探长室的报告却令到夏维和吕伟良等人非常失望。
鉴证局里存放有全市市民的指纹底稿,分门别类的存入最新式的电脑系统里,如果要核对一个人的指纹,只须数分钟时间,实际上电脑的工作时间仅须数秒钟而已。
但奇怪的是:在所有存入电脑记忆系统的指纹档案中,竟找不到那套指纹的记录。
这就等于说:凶刀上发现的指纹,并非属于当地市民的!
夏维说道:“杀高景的,是外地人,可能是来自邻埠的杀手,也可能是偷渡入境的。他并非本市登记的合法居民,所以才找不到他的指纹记录。”
三侠所等待的答案是令人失望的,他们只好离开警局。
但是吕伟良对阿生说:“我要留下来等小林。”
“你以为他真的能帮我们吗?”阿生说。
吕伟良把拘留所中的情形对他们说。
林爱莉道:“我肚子饿得要命,你自己留下来吧,我要去吃点东西再说。”
其实除了阿生之外,吕伟良和林爱莉都饿了。因为他们至今仍未吃过午餐。
但是吕伟良不肯放过小林,所以他宁愿挨饿。结果还是让阿生陪着林爱莉到附近一家餐室去吃点东西,然后由阿生带了一些茶点回到汽车里来,让吕伟良充饥。
但是,一直等到黄昏时分,还未见有人到警局里来保释小林出去,吕伟良难免有些焦急。
吕伟良利用汽车里的无线电话与夏维联络。夏维说:“他们可能认为这是小事,等到明天在法庭叫人保释他们出去。”
吕伟良道:“小林对我可能有点帮助,你可以通融一下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认为需要的话。”夏维说,“那么,叫你的律师来把他保出去吧!”
吕伟良道:“何必一定要律师?这不过是小事,我叫阿生来吧!”
“好吧!我通知他们,准小林二百元现金担保。”夏维说,“你立刻就叫阿生来吧!”
阿生坐在吕伟良身旁,已经听到了。电话挂了线之后,他便下车横过马路,进警局里去。
不久之后,林爱莉看见阿生带着小林由里面出来。吕伟良则留意着街口那边,有一辆汽车里似乎有人,正鬼鬼祟祟地向这边窥伺。
吕伟良因为距离颇远,看不清楚它的车牌号码,只知道那是一辆深红色的汽车,一眼看上去就像一辆街车一样,当车中人发觉有人注意他们的时候,随即将车子开走。
转眼间,阿生和小林已走到吕伟良的汽车里来。
吕伟良对他说:“你们帮会中的人不敢出面保你,只好由我来想办法。”
“谢谢你们!”小林感激地说,“我早知他们不会保我出去的!”
阿生故意说:“你可能在帮会中职位很低微。”
小林道:“那是不公平的,我一直在为帮会中的利益而奋斗。出生入死也不知多少次了。其实我知得固然不少,血汗也不知流了多少!”
吕伟良说:“你不是说过,你认识一名职业杀手吗?”
“是的。”小林说道,“但是,如果我就这样带你们去找他。会不会太过唐突呢?”
吕伟良道:“我只想见见他,或者我们找个藉口吧。”
阿生负责开车,依了小林的吩咐,把车子开往东区一条街道去。
途中,小林想到一个藉口了,他说:“我可以把他诱出来,让你们看看他,或者设法接近他,另一个办法就是:你们之中一个人假称要找个枪手,我从中介绍。不过,我首先声明,祖尼很机警,十分多疑,他身边可能还有枪!”
阿生呆了一呆:“有枪?”
“是的,而且枪法奇准!”小林说,“我不怕坦白说句,除了吕老前辈之外,任何人要我做这件事我也不会答允。”
“谢谢你!”吕伟良说:“我以为你刚才所讲的两个办法之中,还是第一个办法好些。”
“你的意思是由我诱他出来吗?”小林说,“好吧!那么就让我试试看。”
小林刚说到这里,就发觉车子已开抵了目的地。于是他急忙叫阿生把车子停下来!林爱莉问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小林指指那边一幢楼宇道:“那里一个小单位住宅,他到这里不会超过一年,但生活得倒是不错。我们是在酒吧中认识的。”
吕伟良问道:“你用什么藉口诱他出来?”
“这时候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就说让我请他吃一顿晚饭好不好?”小林很尊重吕伟良似的。
“这办法倒不错!”吕伟良说,“就这样决定吧:你当我们不存在,也许我们会跟踪你在饭店相会也说不定,到时你可以乘机介绍我们认识。”
“好极了!但是……”小林摸摸口袋,表情十分尴尬。
吕伟良知道他的意思,他担心不够钱请他的朋友吃晚饭,于是吕伟良给了他一百元,小林才下车离去。
阿生道:“他可能去如黄鹤。”
“凭我观察所得,大概不会的。”吕伟良说,“小林是个正宗黑道中人,有洪门的义气,并非一般乌合之众可比。”
林爱莉却一言不发,窜进了那幢大厦去,跟踪着小林、小林似乎毫无所觉。
林爱莉的想法也像阿生一样,担心小林施诡计脱身,甚至做出一些不利他们的事情来。
小林登上电梯之后,到了五楼停了下来。林爱莉乘另一电梯上去。
林爱莉踏出电梯时,发觉小林仍然在那里一个单位门外站立,不断在按动电铃。林爱莉躲在走廊弯角处悄悄窥伺。
差不多过了一分钟有多,还不见有人出来应门。
小林显得极不耐烦地东张西望,终于,他由墙上一处通风窗攀高望进屋内去。

第七章 危言恐吓 俯首献金
这种新厦设备固然简陋,就是一切间隔也类似政府建成“施舍”给小市民的廉租屋。因此走廊是公众共用的,但墙上竟有通风窗可以让小林望进屋子里去。
这个地方是人多地方少,政府大量建设廉租屋宇租给小市民,这原是一种德政。但是令人费解的,就是政府既然花费了大笔公币去建屋,而且又是长期出租给市民的,为什么不建筑得好一些,像样一些?偏要把它建成白鸽笼一样,饭堂和厕所挤在一起,简陋不堪。
但是,住进去的人还是要交租的,虽然政府方面作出施舍的姿态。
于是追逐暴利的建筑商们,好的学不上,简陋的图纸则却大量借用,把建成准备出售的大厦楼宇,以“供楼花”的方式预售给一般小市民。由于受到宣传上的吸引,加上是分期付款方式,有相当固定收入的小市民自然上钓。
等到新厦落成,分期付款已供出了大半,即使此等小业主们对他们的新物业感到极端不满,也是无可奈何了。
小市民原是希望有个安乐窝,结果住进去之后才发觉大厦管理不周,今天坏了电梯,明天水厕没有水。至于公用地方肮脏不堪,走廊电梯满布了狗粪,那已经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事。更糟的就是劫案频频,原来这是劫匪们的发财地,而不是什么安乐窝!
于是到头来唯有迁出,然后以廉租租给别人。这一幢大厦也许就是这一类楼宇了。
现在小林落回走廊上,表情万分惊惶。林爱莉躲在那边也看得清楚,她觉得事情显然有些不大对劲。
果然,小林匆匆回头就走,差点儿与躲在弯角处的林爱莉撞个满怀。
林爱莉是故意不避开的,因为她要问小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林想不到林爱莉前来跟踪他,又是一呆。他讷讷地指着刚才到过的地方说:“祖尼在屋内倒毙了,我们快走!”
林爱莉问道:“那屋内一共住了多少人?”
“只有祖尼自己。”小林说,“但是刚才我由通风窗望入去,发觉他躺在地上,身上有血,动也不动的,显然死了!”
“别紧张,让我们一齐过去看看!”林爱莉说着已首先走了过去。
小林犹犹疑疑的踌躇不前。
林爱莉一纵身,双手攀住墙缘,双臂引体上升,果然可以由通风窗中看见屋内的情形,一名状若菲律宾的青年男子躺在地上,看样子已经死去了。
林爱莉落回地上时,发觉小林已经失了踪迹。她冲到电梯前面,电梯正在下降中。
·林爱莉咒骂了小林几句,回到那住宅单位的门前去。
她俯首弯腰,发觉那儿的门锁是属于一般内扣外锁的一种。也就是可以由里面扣上,亦可以由外面用锁匙将它锁好。
换句话说:如果这度门就此顺手拉上,里面并未有人扣上,外面又没有人用锁匙锁好的话,任何人只须伸手把握着门环,用力一扭,门便应声而开。
现在林爱莉就是顺手一推的,门便开了。本来林爱莉这位迷你女贼在若干方面,虽比不上铁拐侠盗吕伟良,但是她的开锁技术也不逊色。这时她万万想不到轻轻一扭,门便应声而开。
这种情形明显地表示:有人由屋内出来,他未将门由外面锁好就匆匆离去。到底那人是否就是凶手?
林爱莉是个有经验的人,所以她进去时一直小心翼翼地,用手帕裹手,巧妙地将门环扭开。所谓巧妙,就是尽量避免抹去原来留下的指纹,以方便将来警方人员找寻破案线索。
这住宅单位是最小型的一种,只有一厅一房,仅可供一至两个人居住。
屋内陈设得十分简单,一张单人沙发,一张几子,一张食饭台,一个酒柜,一座电视机,一张椅子,这就是客厅里的全部了。
那具尸体就躺在沙发前面的地板上。
屋内一片凌乱,要不是被人搜索过,就是死者曾与人搏斗过,后来不敌才遭人毒手。
吕伟良等人在小林的率领下,也匆匆由楼下登楼查看。原来小林不是逃走,只是到下面去告知吕伟良和阿生而已。
小林一再证明死者就是他所认识的叶祖尼——一位出色的职业杀手。
林爱莉问道:“他是菲律宾人还是印尼人?”
“他是菲藉华侨。”小林说。
“他是你们青龙帮的人吗?”阿生问道。
“不!我曾经邀他加入,但他拒绝了。”小林说,“据我所知,他不喜欢受人约束,喜欢独行独断,自找自吃。”
林爱莉道:“看来,我们应该通知警察。”
小林忙说:“那样我可能有麻烦,可以让我置身于事外吗?”
吕伟良安慰他说:“放心吧,我们可以证明你与此事无关,而且探长也知道你跟我们在一起的。这回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正要感谢你!”
“我……我帮了你的忙?”小林不禁一呆!
其实吕伟良此语一出,不但小林呆住了,就是林爱莉和阿生也大感惊奇。
“难道他就是你见过的杀人凶手?”林爱莉和阿生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吕伟良一再端详着躺在地板上的死者,沉吟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他的确就是由地盘逃上后山的人!”
小林真想不到,本来他想协助吕伟良无非仰慕他的大名,实在半点把握也没有,但现在他无论如何也总算是帮助了吕伟良。
屋内有电话,但电话线被人割断了。
吕伟良觉得女人较易获得邻居的信任,所以叫林爱莉跑到隔邻B座去借电话报警。
邻居看见林爱莉,果然开门让她借用电话,但是他们显然未知道附近有命案发生。
林爱莉在电话中找到了夏维。夏维知道她是林爱莉之后,便得意洋洋地说:“怎么啦?我依了你们让小林保释出去,有了什么惊人发现吗?”
这话原是带有多少讥讽的成分,但是,林爱莉却在电话中告诉他:“是的,探长,我们的确有了十分惊人的发现!”
夏维怔了一怔,立即改变了口吻问:“你们发现了一些什么?”
“我们找到了杀人凶手!”
“真的?”
“当然是真的,伟良认出他就是杀死高景的凶手,你不妨来看看!”
夏维焦急地问道:“你们现在什么地方?”
“桂花街一百七十九号五楼C座。”
“那是什么地方?”
“凶手居住的地方。”
“你们真有办法!”夏维这一次是由衷地赞赏,不再用讥讽的口吻了。他一边记下林爱莉刚才在电话中所讲的地址,一边又说道:“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在监视着他?”
“是的。无论如何他也逃不了,探长,你放心吧!”林爱莉说。
夏维又担心地问道:“他只有一个人吗?”
“是的,只有一个人。”
“不过,你仍得小心,有胆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人,总不会是善类,在我们警方人员未到达现场之前,你切勿轻举妄动!”
“放心好了,探长。”林爱莉这时才以轻松的口吻说道:“我说过了,无论如何他也逃不了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夏维探长又是一阵迷惘。
“我不想解释,而且你也不会明白,请你立即派人来吧!”
“好的,请你们候在那里,我亲自带人来看看。”夏维说完就把电话挂断。
这屋子里,只有一名主妇和一名女童,刚才她们都听到了林爱莉讲电话的情形了。
那主妇出奇地瞪着林爱莉问道:“小姐,你说这里C座出了事吗?”
林爱莉乘机说道:“是的,C座那独身男子,你认识他吗?”
“不!我们只知道那边似乎只住了他一个人,但我们从来不打招呼。”那主妇又说:“小姐,你也知道这大厦里面的住客十分复杂,我们差不多早已习惯了各家自扫门前雪!要不是听你刚才打电话,我们还不知道邻居出了事呢!”
林爱莉问道:“有没有听到什么?例如枪声啦,叫救命声啦……等等。”
主妇束眉沉思,回忆着说:“没有。不过,午间我由外面购物回家时,好像听到里面有些古怪的声响,像是有人打架,又好像有人用力抛掷物件。我因为赶着回来煮饭,没有去理会人家的闲事。现在想起来,那些声浪很可能是发自C座的。”
“那时大约几点钟?”
“说起来正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左右……”那主妇仰首看看壁上的电钟,又说:“不,十二点半以后的事了。因为我丈夫习惯一点十五分左右回家吃饭,平时我习惯了十二时前后由市场买菜回来煮饭的,但今天早上却给一些家务阻迟了我上街市的时间。”
“谢谢你。”林爱莉觉得这点相当重要,“回头可能要你帮忙,那时再来麻烦你吧!”
那主妇在惊呆中目送林爱莉离去。
不久之后,夏维探长果然亲自带人前来调查。
吕伟良他们告诉夏维、屋内一切已尽可能保持原状、只有阿生蹲下来翻动过尸体的眼皮一次,因为阿生要知道死者是否确已死去。
“你确实认为他就是由半山地盘逃走的疑犯吗?”夏维问吕伟良。
吕伟良道:“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人确是这样子的。现在你不妨从指纹上证实一下,如果死者的指纹与凶刀上留下的相同。证明我没有看错。”
夏维探长亲自指挥,警探在现场展开侦查和盘问口供的工作。
林爱莉把邻居主妇的发现转告夏维。她又说:“如果她没有记错时间,当时可能正是叶祖尼匆匆由半山逃返家中来的时候。”
吕伟良也同意了林爱莉这说法、因为这里非常接近半山区。只要有汽车或电单车代步,大约五分钟左右便可以返到这里来,尤其是半山区的马路很少发生交通阻塞的情形。
即使没有交通工具代步,只要懂得走捷径,由山道的石级落山,大约也只须十至十五分钟左右,就可以由半山跑返这里来。
阿生忖测说:“为什么他会被杀?”
“他是个职业凶手,而且是外来的,在本市人口登记档案中找不到他的记录,相信他可能还是偷渡入境的。”夏维说:“像这样一个问题人物,即使被人排挤或者寻仇亦不足为奇!”
“我以为不是!”阿生道,“为什么他不迟也不早,偏偏会在他行凶之后不到半小时之内被杀?这分明是主谋人要杀他灭口!”
“我同意阿生的说法。”吕伟良说道,“可能是主使他去杀死高景的幕后人,当知道我看见他逃去之后,知道事情有了麻烦,所以杀了他,这样便连杀人的代价也无须付给他。”
这时候,里面一名警探出来对夏维说:“探长,这里找到了一件血衣!”
夏维等人进入房间,一个纸袋里,果然有一件染了血的衣服。
纸袋是放在床底下的。吕伟良认得这就是叶祖尼当时在地盆出现时所穿的上衣。夏维叫人把血衣带回去交给化验师,看看是否与高景的血型相同。
林爱莉忽然叹气道:“又死了一个,看来还有人要死呢!”
夏维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你说谁还要死?”
“幕后人不会就此罢手,”林爱莉说,“除非我们能及时抓住他。”
夏维探长回头问小林:“你认识死者多久了?”
“几个月吧,我们是在酒吧里结识的。”小林说,“我记得我们谈得颇投机,此后便成为知己朋友。他告诉过我,他在菲岛是一名出色的枪手。我知道他身边有一支手枪。”
夏维问助手:“有没有搜到手枪?”
“没有。”助手说。
“我以为你们不妨注意一下四周的墙壁。”阿生说,“他可能有个暗格之类,干他这种行业的人,一定非常小心地把秘密收藏好的。至于被你们发现的血衣可能只是来不及收藏,已被人杀害了而已。”
于是警探又开始向各处墙壁探索。
意见是阿生提出来的,所以他也动手协助警探们,在屋内各处搜索。他们东敲几下,西敲几下,如果有暗格的话,墙内一定是空洞洞的。
但是,结果毫无发现。
阿生心有不甘,他真想召来特警,将一些新型电子仪器带来协助侦查,后来他回心一想、记得他师父吕伟良的铁拐杖之内,也有这种电子探测仪器。他于是向他师父借用那支万能拐杖。
其实吕伟良常用的万能拐杖,里面的仪器有许多都是由阿生一手设计和安装的。他当然明白它的奥妙。
阿生开始利用万能拐杖中的仪器到处探测,杖端的指示器假如亮了红灯,就表示仪器有了反应。阿生在墙壁上逐寸移动,一步也不肯放松。因为他认为此中必有秘密存在。
阿生所以充满了信心,主要是因为死者的身份特殊,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在每一时地方展开探测。
结果万能拐杖上的仪器有了反应,那是靠近一幅油画的墙上。
不过阿生有点意外,就是仪器上的反应,那并非由于空洞的内格,而是有电子特殊装备的另一种反应讯号。
阿生小心地把那幅壁画移开,但表面上仍然看不见任何痕迹。
阿生开始将万能拐杖上面的仪器按钮加以调整,使它的探测变成专门性。也就是说,令到仪器能对一些特殊电子装置的反应更为敏感。
阿生没有做错,也没有看错。仪器上面的反应加剧,表示这墙壁之内,的确装置了一些电子装置。不过,用指头敲击墙壁,声响的反应是并无异状的,难怪探员们刚才一些发现也没有。
阿生用力摇撼那枚挂画的铁钉,结果发现那枚钉子原来是一条具有天线作用的敏感仪器。“钉子”跌出后,一条电线直透内层。
夏维心里至此已明白了大半,立刻叫人将墙壁凿开,里面还是实心的,并无暗格,不过,明显地,那条电线可以直透上天花板。
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似乎已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迅速夺门而出,沿着梯阶,直扑上六楼C座。
夏维探长和阿生等人也随后赶至,只见六楼C座重门深锁,看来并无异状。
夏维示意一名警探按门铃,但没有反应。
吕伟良叫那警探让开,由他略施小技,那度门便呀然而开。
屋内似乎没有人,一切陈设也简单到无可再简单。
这里的面积间格和五楼C座差不多完全一样。除了简单的家具之外,还有一座电视机。但仔细看清楚,这座电视机也不简单。
它不止是一座电视机,还附带了一些仪器。阿生是这方面的人才,一看就明白了,它是一具闭路电视。有收音系统,也有录映设备。
阿生沉吟道:“叶祖尼一直被人监视,为什么?”
“租下这里的人,当然是他的后台老板。”夏维说,“我们先找管理处的人来问问。”
一名探员已奉命乘电梯到楼下去找管理员。
根据管理员说,这儿六楼C座是由一名姓柯的男子租下的。那位柯先生很少回到这里来,而且多在日间,管理员以为他是金屋藏娇,但是,这里又从来不见有女人在此出入。
问到五楼C座方面,管理员说:“说来颇凑巧,五楼C座和六楼C座差不多都是在同一个时期租出去的。因为这里的楼宇都是托我代租的,所以我比较清楚。”
“那姓柯的男子是怎么样的?你慢慢告诉我们的探员吧。”夏维一边又吩咐各探员到同楼各单位访问,希望可以找出一些线索来。
现在从发现了的证据中可以看出,那个自称姓柯的男子,一直在监视叶祖尼,但却无法证明他们之间是互相认识的。
大批警探,在现场展开了一连串的调查……

第八章 沽名钓誉 发达之道
午夜,金家四周一片沉寂。
吕伟良师徒二人和林爱莉驾车到了附近街道就停下来。
林爱莉说:“屋子中人似乎还未睡,里面还有灯光。”
阿生把车灯熄了。”说道:“如果我估计不错,金太太已经死了。根据我派来这里监视金子牛的人说:金子牛的车子刚回来,大概准备把金太太的尸体趁黑夜中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偷运出郊外去抛弃。”
原来阿生日间跟吕伟良和林爱莉进来拜访金氏夫妇时,金子牛说他妻子刚刚睡去,不愿叫醒她。后来金子牛招待三侠在客厅喝咖啡,坐谈一会儿仍未见金太太出来,阿生心里更加生疑,阿生认为金太太已遭毒手。
阿生为了监视金子牛的行动。致电总部,调来二名特警,专责监视金子牛,以防他把金太太的尸体偷偷运了出去。
刚才那名特警就向阿生报告:金子牛在黄昏时候出去过一次,当时由一名特警跟踪着他,后来看见他进了“富贵协会”去。
大约八时许,金子牛离开“富贵协会”,到了一间大饭店去,与一名男子共进晚餐。跟踪他的特警偷摄了那中年男子的照片,目前已由特警总部的技术人员将照片冲晒放大。
饭后十时许,金子牛仍未返家,只是打过一次电话,但跟踪的特警无法肯定那是打返他家中去的电话。
金子牛与友人分手后,又独自驾车返回“富贵协会”去。
金子牛一直在那儿逗留到将近午夜,也就是不久之前才返家。
阿生曾担心他悄悄把尸体运走,但是,据跟踪他的特警说,他并未打开过行李箱,也未见搬出任何物件。
林爱莉为了证明阿生的推断正确,曾一再致电金家找金太太,但是,接电话的只是金家的女佣。她拒绝叫金太太听电话,据说这是金先生的吩咐,金子牛不准任何人去骚扰他的妻子。
因为林爱莉无法与金太太接触,阿生更加认为事态严重。
也就是说:他想像中的事情,越来越有可能已经发生了。
阿生曾考虑过直接进去查问金太太的下落,但是金子牛仍然有许多藉口,拒绝让金太太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就像那天日间的情形一样。他们既不是警方人员,也找不出足够的理由,万一金子牛反脸,他们还有可能要吃官司。因此,他们只有利用现在这种方法。
现在三侠在外面等机会,他们要偷进金家去,目的是找出真正的谜底———金太太生死之谜。
叶祖尼既然被吕伟良认出就是杀害高景的凶手,结果叶祖尼本人亦遭毒手。此案虽然已交警方侦查,但三侠认为幕后人大有可能是金子牛。
金子牛为了达到目的,他必须铲除一切障碍。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会破坏他的议员之梦。
叶祖尼既然是个职业凶手,他可能只知道为金钱服务,或者住在他上一层———六楼C座的姓柯男子,就是他的经理人亦未可料。
但是,姓柯的男子失踪了。也许他知道叶祖尼出了事,不敢再返回那里,起码直至到当天晚上,警探仍然未能找到那家伙。
叶祖尼既然以杀人为职业,金子牛用钱收买他去对付勒索者,那是绝对可能的事。
吕伟良和林爱莉交换了一个眼色,二人先后下车去。
阿生早跟他们约好,由他留在汽车之内。
那边街口,一辆汽车里有着两名特警,他们都是阿生的下属。但是阿生认为金子牛未能被证实是国际罪犯,如果由特警出面干预,可能会惹出麻烦来。所以他们只能担任跟踪、监视和联络工作,为审慎计,阿生认为不能直接介入,除非迫不得已,或者有更多的确实证据。
吕伟良和林爱莉身上均穿了夜行装。他们的行动非常迅速,转眼间已越过金家外围之墙,跃进了金家的花园里去。
他们躲在一丛矮林后面,偷窥着屋内的情形,屋子里的人似乎未睡,里面还亮了灯。
他们最感到方便的,就是金家并未养狗!因此他们可以减少一重顾虑。
吕伟良打了一个手势,首先窜离那丛矮林。他蛇行鼠步的,很快就奔至屋旁一窗口外面。吕伟良所以选择这个位置,是因为比较接近这间屋,希望能窃听到一些什么,或者窥见一些什么。
林爱莉刚想跟随着吕伟良走过去,那边突然有个人影出现。
她立即伏下身来,从树叶缝中小心窥伺。
有个人亮了一支手电筒,由那边走过来,他显然是金家的男仆。
他的手电筒光圈四处扫射,光柱在林爱莉藏身处掠过。
林爱莉不晓得他是例行巡逻,还是已经发觉有人潜入花园之内。但无论如何,她已作好了心理上的准备,必要时她唯有将他击倒,然后逃出去。
吕伟良在那边也看见了,而且比较林爱莉看得更加清楚。那是一个非常壮健的男人,他不知道是否由于刚才自己的走动而引起这男仆的注意。但无论如何,吕伟良是不会后悔这样做的,因为尽管他现在的处境是那么的危险,内心却有说不出的愉快。
那是由于耳畔传来了金太太的声音!
这等于告诉吕伟良:阿生的推测错了,金太太并未遭杀害!
吕伟良还担心自己可能会听错,但那一男一女在屋内的交谈声,确实就是金氏夫妇。
金太太叹着气埋怨她的丈夫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很爱我,原来你只不过骗骗我而已!”
金子牛却婉言安慰她道:“美玲,别这样。爱与这事,有何关系?我从来就没有骗过你,我是真心真意地去爱你的,但是……”
“但是,你却放不下名利,你仍然把名利放在第一位,甚至我也变得毫不重要了。”
“你本来就同意我参加竞选的,你忘记了你曾诸般鼓励我吗?”
“我当然不会忘记,甚至你过去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也不会忘记!”金太太委屈地说,“不错,在今天之前我仍然反对你退出竞选,但是现在情形越来越恶劣了,潘球那个集团的人,显然不肯放过我们!像半山地盘里发生的事,要不是吕伟良他们的帮忙掩饰,这时我们已被请到警局里去作供了。”
“请相信我吧!美玲,一切将会成为过去!你何必紧张成这样子?”
“不紧张是假的,勒索我的人一个又一个地死去了,谁晓得明天有没有第三个勒索者出现?”
“他们勒索你,不过把握着你过去的身世背境,但是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不会怪你,看低你,反而更加爱你。”金子牛说话时充满了情感,听得窗外的吕伟良也为之感动了。
“正因为我们彼此真正相爱,所以我才愁逼愁透,希望趁着更不幸的事情未发生之前,与你离开这里,跑到外国去!”
“跑到外国去?”金子牛怔了一怔。
“是的,你在这里是名流,万一勒索集团反脸无情把我过去的身世公开,可能影响你的声誉,但是如果我们远远地离开这里,不问不闻,他们试问怎能奈何我们呢?”
“不!我们在这里有物业,有生意,怎可以放弃一切……”
“我们可以把物业变卖,把生意结束,只要你不留恋名利,到外国去发展,也是一样可以有机会发达。何况我们已经有了不少钱,即使到了外国,人生路不熟,不再做生意,我们一家三口也可以生活。”
“不!不!”金子牛固执地说:“美玲,请你放弃这念头吧!我说过一切会好转的,你何必过分担心?我们决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小事?”金太太道,“你认为死一两个人也是小事么?”
“那是他们自作孽。”
金太太怔了一怔:“听你口气,好像是你派人去把他们杀死的!”
“不!你别误会了,我何必要那么做?”
“因为你知道十万元决不能满足他们,他们可能一次又一次地向我勒索,我会不胜其烦!你可能出于爱我之心,不想我受到精神上的困扰。也可能不想他们影响到你做议员的美梦,所以你出钱买凶杀死他们!”金太太又说:“其实,我早就想到这个可能性甚大,只是不敢肯定,但现在听你这口气,我差不多也可以大胆地肯定下来了!”
吕伟良听到这里,也觉得金太太这推测十分的合理:然则,那姓柯的神秘男子可能是金子牛派去的,目的是监视他聘用的职业杀手叶祖尼。
然则,这件事越来越单纯了,金子牛深懂此时此地的发达之道,于是想尽办法去沽名钓誉,但想不到由于他妻子过去的身世而横生枝节,于是他唯有一不做二不休,暗中买凶将勒索集团的人一一杀掉。
本来这办法是不错的,叶祖尼既是外来的职业杀手,在本地又没有案底,无论如何总比较在本市雇用的更胜一筹。
但是,金子牛现在却在他妻子面前一再否认。
花园中出现的男人走开了,他可能只是循例巡视,又可能是顺道经过这里,随手用电筒往各处扫射一番,但这已经够吕、林两人吓了一跳。
林爱莉窜至吕伟良身旁,吕伟良在她耳畔说了一些话,无非简述刚才他所听到的。
屋内的金氏夫妇争持不下,金子牛最后只好说道:“好了,别再吵了,我答应你,如果再有人骚扰你,我们再决定是否离开这个地方!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再三保证,就是我从来没有直接或间接杀过人!无论你怎样忖测也好,总之这是事实!”
金太太无话可说。
她本来就是一个贤淑的妻子,她希望丈夫向上爬,出人头地。但是经过最近一连串折磨之后,她不能不另作打算。可惜她无法说服她丈夫。
现在,金太太只有默默地祈祷,希望麻烦的事情不再发生。因为她明白到幸运之神不可能永远跟随着她的。她丈夫希望名成利就,到头来只怕会因为她而弄致身败名裂。
当她头一次遭潘球用电话勒索的时候,她不知道她丈夫邀请了吕、林二人帮忙,更不知家中的电话给人装上窃听仪器。
事后事过情迁,金子牛也将仪器拆除了,所以三侠不能再在外面用接收仪器偷听这里面的情形。但是连金子牛也发梦都想不到,屋内的情形仍然给三侠侦知,而最重要的,还是刚才那一番对答,结果也被吕伟良听到了。
警方并未把叶祖尼命案联想到名流金子牛的身上去。
吕伟良等三侠的行动,是属于独立性的。
青龙帮打手小林,因为协助警方破案有功,获得无条件释放。
其实这一类打架案,只要没有人坚持告上法庭,不但可以大事化小,还可以小事化无。
警方似乎还未知道高景曾向金太太这名流夫人勒索的事;他们只证明刺杀高景的凶刀上留下的指纹是属于叶祖尼的。
外间的想法可能是:叶祖尼这位外地来的职业杀手既然杀死了青龙帮的高景,那么,同一黑帮的打手小林协助警方破了此案,原是顺理成章的事,谁也想不到原来幕后还有着这许多复杂背境。
但无论如何,不但没有人知道确实的真相,甚至连吕伟良等三侠也不了解。
金子牛又出去了!
金家的电话响了起来,女佣过去接听,对方是个男人,他坚持要找金太太听电话。但女佣说:“金太太出去了,你责姓找她?可以留言吗?”
这是金子牛的主意,其实金太太正在家中,只是金子牛不想有人骚扰她。
可是,对方那男子说,“我知道她在家,我也知道你说谎只不过是奉命行事,所以我不怪你。但是,你放下电话听筒之后,别慌张,记得告诉金太太,就说潘球仍未死,三分钟之后我再打来,那时一定要她亲自接听,否则我会先去警局,再到她府上来,明白吗?”
女佣吓得目定口呆,呆在一旁。
她这几天以来,金家上下人等,除了未懂人性的小宝贝波比之外,每个人都心中有数,或明或暗地知道一些不愉快的事已告发生。
女佣木然把听筒放下,她正研究如何对女主人转达刚才的电话留言。
其实,金太太已经在另一具电话分机中听到了,她比她的女佣更为吃惊。
潘球未死?到底是真是假?
他为什么要到警局去?当然是暗示他可能报警,如果金太太还不接听他的电话的话。
勒索是犯法的事情,但杀人的罪名更加严重了。潘球可能认为杀害他的人就是金氏夫妇,或者潘球已查出主谋人就是金子牛,所以才会作出这种威胁。
姑勿论如何,金太太也被强烈的好奇心吸引住了,她已决定去接听那个电话。
不迟不早,刚好就是过了三分钟,电话铃声又再响起来了!
金太太早已把女佣遣开,她要亲自接听那个电话,以确定对方是否潘球。当然,金太太绝对认得潘球在电话中的声音,就像在飞镖俱乐部的时候一样。
金太太只听了第一句,她就为之面色大变,那边的男子声音果然就是潘球!
他为什么还未死?记得林爱莉当晚已认为他已经死掉了。不过,林爱莉并非医生,她会不会看错了?金太太大表怀疑,现在看情形林爱莉当时的确估计错了,潘球如果死了,现在怎么会打电话给她?
“你别害怕,我不会怪你的,因为杀我的人不是你啊!”潘球的声音在那边说道:“我只希望你告诉你丈夫,说我未死,而且,这一次我需要更多的钱作为一种赔偿,数目是以前的五倍!”
金太太吓呆了,好一会儿她也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你不作声?”对方又在催促她。
金太太这才说道:“你肯定是我丈夫主使一个人去杀害你的吗?”
“不!我不敢肯定!”潘球的声音变得相当温和,“总之你必须把情形告诉他,反正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而且,你也无能为力。五倍啊,那就是五十万元!”
金太太焦急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电话在她万分惊愕中挂断。
金太太呆在一旁,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也许潘球说得对了,她应该通知她的丈夫。
于是她打电话到金子牛的办事处去。
金子牛正忙个不了,当他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也大为愕然,因为金太太已把当晚潘球中枪身亡的经过告诉了他。
“这是不可能的,但终归发生了!”金太太在电话中说,“我可以肯定,那的确是潘球!”
“也许只是声音相同,你不要害怕。”金子牛安慰着她。
“不!不可能的,即使世上有人的声音与潘球相似,这个人未必也知道这件事。”金太太说,“而且,他说你也知道了这件事。这就绝不简单。”
“你候在家里,切不可外出,我一小时之内一定会赶回来。”金子牛又说:“你别太惊慌,也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对任何人提及,包括吕伟良他们在内!”
“是的,我实在正想找吕伟良他们去,但我想想还是先打个电话找你!”
“你告诉他们亦未必有用,而且,他们与警方有联系,好容易把事情宣泄出去,那会对我影响太大!”
“那么,你快些回来吧!我实在很害怕!”
“是的、我会尽快回来,你自己小心点,不会有事的。”金子牛说。
三侠为了进一步侦查,他们三个人正分头展开工作。
吕伟良去找鲁四。他是黑道中人,四通八达,消息十分灵通,尤其了解黑社会里面的恩恩怨怨,所以吕伟良每遇有关这方面的难题,就去找他。
阿生率领他的特警组正尝试一项别开生面的工作,这是前所未有的,也只是特警组才做得到,因为那需要一种新仪器的帮助,这种新仪器也只有特警组拥有。至于是否能收预期的效果,仍在未知之数。
林爱莉虽然离开吕伟良和阿生,但她并不孤独,起码有个特警陪同她在一起。那名特警是曾经跟踪过金子牛的,他奉了阿生之命,陪同林爱莉各处进行一连串的侦查。
现在他们来到了富贵协会的会址——一幢大厦的十一楼,占用了全层面积四千多呎的地方。同一幢大厦内的其他各层,每层分成六个住宅单位。也就是说,这间会所是由六个住宅单位打通的,可见它的规模宏伟,尤其是在这寸金尺土的市区来说,属于大手笔。
那名特警曾经跟踪金子牛到这里来,当晚黄昏及晚上曾先后到此二次,直至深夜才离去。
林爱莉所以要到此侦查,是因为她觉得金子牛太过沉迷于这些竞选运动。她曾想及“富贵协会”可能被人加以利用作某种活动。
这是绝不出奇的事,一些人利用社团的名义进行各种非法勾当,挂羊头卖狗肉,这种事实已经存在,甚至有些人已被警方抓进狱中去。
“富贵协会”虽然说它的会员都是非富则贵的,但非富则贵的人亦未必是好东西!
林爱莉佯称是一本杂志的女记者,那名特警则挂了一副摄影机,看来他是林爱莉的拍档,专司摄影的。他们到达富贵协会之后,首先向秘书道达来意。
林爱莉表示要写一篇专访性的文章介绍富贵协会的组织。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宣传,因为竞选运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于是那位秘书把两名冒牌记者招呼下来。
秘书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成男子,他是受薪的,每天在这里上班。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名杂役也是受月薪的。除此以外,再有人回来这里工作的话,也大部分是属于义务性质的。
例如最近该会选派金子牛参加竞选议员,就有不少会员回来会所里参加宣传工作,他们都是义务的,连舟车费也自掏腰包。
林爱莉循例访问了几句之后,就问道:“那位未来议员金先生,昨晚来这里开会吗?”
“你是说名流金子牛先生么?”秘书反问道。
“是的。”林爱莉指指那名特警:“我这位同事昨晚刚好驾车路经此地,看见金先生很夜才由这里出去。我想他一定是在这儿开会开到很夜吧?”
“不!昨天晚上,我们会所没有什么会议召开。我是这里唯一的秘书,如果有的话,我一定知道的。”秘书又说:“而且金先生昨天一直未有到过我们这里!”
林爱莉呆了一呆,回头瞪着那特警。
特警说道:“我不会看错,我有个朋友在附近住。我昨天晚上不止一次看见金先生在这大厦进出,一次是黄昏时候,另一次是深夜。”
“不可能的,昨天晚上我也很夜才由这儿离去,我自始到终未见他来过。”秘书说。
林爱莉知道事有跷蹊。她相信这位秘书,因为他的样子很老实,而且也没有理由要说谎。但是,也不能说她身边的特警捏造事实;特警是阿生派来的,每一名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青年。
那么,这件事到底怎样的?
林爱莉心里只有一个答案,就是金子牛到这幢大厦的另一层去访友,所以特警明明看见他在此进出。但是当时特警只留在汽车里,并未跟进来,所以便一直以为他到“富贵协会”会所来。
林爱莉很想问那位秘书,金子牛是否有朋友住在这大厦之内。
但是,她回心一想,如果秘书知道的话,早该说了。如果她着意地追问下去,只有启人疑心。
现在,那位秘书反而为了证明他的说话确实不错,指指布告板那边,对林爱莉说:“我们这里凡有什么会议召开,必有通告贴在那里。这份通告亦照例寄发到各会员的办公室或住所去。小姐,如果你不相信,现在就可以过去看看布告板上是否有昨晚开会的通告。我想,你的同事大概认错了人。”
林爱莉笑道:“这也没有什么要紧,金先生昨晚是否来过这里并不重要,反正我们只想证明他热衷于此次议员的竞选而已。”
“他当然是希望当选的,我们会方也希望有个人可以站出来为市民多讲几句话。”秘书说道:“但能否成为事实,则要看看像小姐你们这辈新闻界是否大力捧场,假如宣传得好,相信会有足够的选票支持。”
林爱莉当然不是什么记者,她只是冒充的。最后她只问道:“你觉得金子牛这个人怎么样?”
“他的为人当然不错,否则我们也不会在众多会员之中推举他出去参加竞选啊!”秘书说。
林爱莉想想也觉得自己问得很笨,那位秘书尽管更老实,也不会倒金子牛的台;他当然说金子牛好的,决不会做出反宣传的事,她真的是多此一问!
林爱莉终于向那位秘书告辞了。
她偕同那名特警驾车离去,脑子里一直想着金子牛的事。就在这时候,她身旁坐着的特警突然叫住她:“咦!你瞧!那不是金子牛的车子么?”
一辆房车掠过了他们的身旁,直驶向富贵协会会所那边。
林爱莉的车子与他反方向而行,所以她只能凭住那一眨眼间的印象,觉得那是一辆奶白色的房车。只有坐在她身边的一名特警比较看得清楚一点,他看见车内只有金子牛一个人。
那名特警回头一看,看见金子牛的车子已停在富贵协会会所外面。
林爱莉在这种情形底下,只有紧急将车子煞停在路旁,因为这条街道不可能让她把车子掉头的。
那名特警非常有默契,当车子刚停下来,他已夺门而出,回头便跑向富贵协会会所那边;因为他知道林爱莉还要将车子停好,甚至锁好。
但是由于金子牛的诡秘行动,他们必须把握住这个千载一时的机会。他们必须争取时间,希望能够查出金子牛到哪一层楼宇去。
林爱莉停车的路旁已距离富贵协会有半条街那么远,因此特警即使跑得更快,也不能一下子回到那儿去:大约他只距了一半路程,便看见金子牛的车子已经停好在那儿路旁。
金子牛下车之后,迅速进入那幢大厦去。
如果他登上会所,那是绝不出奇的事,也不会引起林爱莉和那名特警的兴趣。因为他本身是富贵协会的会员。
但是,自从林爱莉访问过协会秘书之后,觉得金子牛的行藏太过诡秘,昨晚不是到协会会所来,今天可能也另有目的。
特警以一百米短跑的赛跑速度冲向那幢大厦,希望能及时追上金子牛。即使追不上,也希望看见他入电梯,只要看见他乘电梯在哪一层停下来,他们也总算达到了跟踪的目的。
但是,当那名特警气喘喘地冲入那大厦之后,两部电梯都正在上升中。他无法知道刚才金子牛乘搭哪一部电梯登楼。
两部电梯分别在各层楼停下来,就是没有在十一楼停留过。
十一楼是富贵协会的会址。那么,金子牛无论如何不会是到协会去的。
他上了哪层?
特警一直瞪着两部电梯门口的表板,一闪闪的,直达顶层!
稍为停留一下,又开始降落。
由于特警刚才是急急跑步冲进来的,他的举动难免引起大厦管理员的注意。
两名壮健的管理员已经非常有默契地,手执木棒,在一旁戒备。特警刚才集中注意力于电梯门前的表板之上,未有注意到他们,但现在他却留意到了,心里难免有些啼笑皆非。
情势所逼,那名特警逼得出示了他的身份,这不但可以减少两名管理员的担心,还可以顺水推舟地向他们查问一下金子牛的事。
但是,其中一名管理员却对他道:“先生,对不起,我们这里不但单位多,住客复杂,而且我们亦向来不理会别人的闲事。”
特警试用银弹政策,但是两名管理员仍然表示无能为力。
另一个说道:“我们这里每天有好几百人出入、要我们逐一加以注意,委实办不到。”
特警无可奈何。
林爱莉这时才由外面入来。特警约略把刚才的情形告诉她,林爱莉立刻跑进管理处去要求借用电话。
林爱莉打电话到十一楼富贵协会去给那位秘书。她道:“我在三分钟前又看见金子牛先生进了你们这一幢大厦,他现在是否已在贵会中?”
“不!他没有来过!”秘书说,“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来再看清楚,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但是,我亲眼见到他进电梯的。”
“可能这里有个住客外形与金先生差不多。事实上你们离去之后,一直未有人来过本会。”
林爱莉在这种情形底下,唯有向那位秘书道歉两句之后就挂线。
她和那名特警垂头丧气地走到电梯门前呆立。
他们瞪住那块排满了数目字的表板而出神。表板上最高的阿拉伯字是二十一。也就是说:上面由二楼开始,总共有二十一层,因为“二十一”那组阿拉伯数目字等于二十二楼。
当中除去十一楼“富贵会所”不计,也有二十层之多,每层六个单位计,也有一百二十个单位。如果企图向这一百二十个单位进行侦查,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别说他们没有确切理由和证据,即使是警方也不可能进行这项扰民性质的调查,更何况这里属于中上住宅区。单看那两名管理员的态度,就知道这里的住客并非等闲之辈,而且也可以想像得到,这里的住客对他们一定不错。否则他们刚才也不会守口如瓶。
林爱莉由大厦走出街上,沉吟道:“如果金子牛在这里金屋藏娇,事情还不致太严重,否则问题就大了。”
特警道:“不如让我留下来在附近监视。”
“这也好,我会通知阿生派人来与你联络。”林爱莉说。“如果金子牛由里面出来,你仍然不要放过他,同时留意跟他在一起的人。”
“我明白了。”特警说,“你最好尽快通知队长派一辆车子来!”
林爱莉回到汽车里,一边把车子开走,一边致电吕伟良。
吕伟良刚由鲁四那里出来,他刚回到他的汽车就接到林爱莉的电话。
林爱莉现在所驾驶的汽车是阿生的座驾车,车内也一样装了一具无线电话,所以她要和吕伟良联络十分方便。
阿生这时候无须使用汽车,他正在特警总部之内。
林爱莉问吕伟良:“发现了什么?”
吕伟良在电话中道:“鲁四透露了一些秘密,十多年前潘球所杀的人,是属于白虎堂的人马,所以这次他出狱后,很有可能被白虎堂的黑人物跟踪暗杀。你在富贵协会查到了一些什么?”
“我的发现非常令人震惊!”林爱莉说:“首先富贵协会秘书说出金子牛昨天未到过该处,也就是说他另有去处。想不到刚才我们刚出到街上,又看见他开车到达该大厦,但他并非上会所去。”
“查出他干什么吗?”
“查不到,大厦单位太多,无法确定他上了哪一个单位去。不过,我已叫那名特警留下监视一切,现在正等待通知阿生派人接应。”
吕伟良道:“现在我正要开车到阿生那儿去,你可先打电话与他联络一下。”
林爱莉挂断电话之后,再搭线到特警总部去找阿生。
金子牛独自驾车返抵家中。
金太太正在焦急等待。
金子牛似乎并未注意到,一辆特警的私家车曾经跟踪他。
金太太焦虑地把接到潘球电话的情形告诉了丈夫。
金子牛安慰她道:“可能有人故意吓你,目的不外乎也是为了勒索一笔金钱而已!”
“他们固然要钱,但是,我肯定那电话中的声音绝对是潘球的。”金太太抖着声音说。
“他没有提及如何交钱吗?”
“没有。”金太太又道:“不过,我相信他会再打电话来的。”
“你有没有告诉吕伟良他们?”
“没有。我只等你回来!”
“你做得好极了!”金子牛吻了一下他的妻子,“你放心,一切交给我来理吧!如果他再打电话来,你只要问清楚他交钱的地点,千依百从的,其他的事不必你再去理了!”
金太太怔怔地道:“你打算怎么样对付他?”
“付给他足够的金钱,满足他!”金子牛非常大方地说。
“你不会这样做的。”金太太瞪着金子牛说,“我知道你会怎样对付他。”
“为什么你会这样说?”
“你又叫人去杀他!是不?”
“不!我最多先跟他秘密谈判。我不会杀人的,你放心!”
“我怎可以放得心下?”金太太叹了一口气!“你又说谎!”
“我说谎?”
“是的,你昨天晚上没到会所去!”
“……”金子牛呆若木鸡,完全没有表情和反应。
“其实我老早就知道你有些事情隐瞒着我。”金太太道:“告诉我吧,昨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我打电话去过会所,小厮说你没有到过那儿去。但你始终对我说要去那儿开会。为什么?”
金子牛定一定神蒂桀了一下。
“你有外遇,在外面收了一个女人住,是不?”
“不!没有这种事。”金子牛终于说话了,“美玲、请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相爱的。除了你之外,我不可能有第二个女人。如果我在外面有女人,我根本不会这么关心你!”
“那么,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我并没有欺骗你,昨晚我只是约了朋友。”
“但是,你说去开会,而且去了一整晚。”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跟朋友商量。”金子牛道,“请你相信我,我一直在为我自己的前途挣扎。你不是时时鼓励我吗,做人要有一个目标,现在我正向着这目标前进!”
“你这解释不能令我满意。”金太太含住眼泪,抖着声音说。
“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除非你坦白说出昨天晚上一整晚你去了哪里,如果是正经的事,为什么不可以让我知道你那位朋友是谁?”
“美玲,你……”
金子牛正想说下去,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金太太面色大变。
这些日子以来,她心理上大受打击。现在她就有点手足无措。
金子牛觉得这电话未必就是勒索集团找金太太的,所以他过去拿起了听筒。
听筒刚放到耳畔,金子牛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金太太在吗?”
金子牛呆了呆,问:“是谁找她?”
“你是她的丈夫——金子牛先生,对吗?”
“是的,你是谁?”
“我叫潘球,你太太一定对你提及我吧?”
“是的,我们正等你的电话。”
“等我电话?哈哈……”电话中传来一阵笑声,“你打算付钱吗?”
“当然,但是希望你能减一些。”
“你太太有没有说出数目?”
“有,但数目太大。”
“五十万怎么算大?现在钞票没有价值,百物腾贵啊!”
金子牛不耐烦地道:“我们不要转弯抹角了,见面谈谈好吗?”
“好是好的,但我怕你有诡计。”
“有什么诡计?我当然不会报警、你们一直处于上风!”
“如果处于上风,我就不会中枪!”
“我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金子牛说,“但我太太快要给你逼疯了。钱我一定付给你,但有条件,第一,只付一次。第二,数目不超过二十万。第三,收妥这笔钱之后,我们便了结一切,你不能食言,更不能再骚扰我夫妇二人。如果你同意,立刻就可让我们见面,越快越好。”
“你真爽快!”
“希望你也别拖泥带水了!”
“那么,三小时后,到老地方去。”
“什么老地方?”
“就是第一次你太太约会我的小农庄,在北郊。”
“好吧,希望她还记得怎样可以去到那里。”
“她会记得的,只怕你健忘,但千万别忘记了那二十万大元!”
“放心吧!三小时之后,我们一言为定!”
电话挂断了。
金太太一直在留心地听着她丈夫讲电话。
她讷讷地道:“你真的要付给他二十万?”
“是的,这是唯一的办法。”金子牛看看腕表,只是下午一时许。他道:“我们还有时间,你快些换好衣服,我先打几个电话,然后我们一齐出去!”
“你打电话给谁?”
“找朋友,我不怕对你说,我手头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金。”
“我这里有十万元,本来就打算付给他们这帮人的,你只要再凑十万就行。”
金子牛突然定神瞪着他妻子,金太太无法了解他心里正在想什么。
“钱是你的私蓄!”金子牛怔怔说。
“那有什么分别?别说此事为我而起,就是你需要的话,我还是一样可以变卖一切首饰凑足这笔钱的。”金太太说。
金子牛激动地拥抱着他的妻子,抖声道:“我们本来就是幸福的一对,为什么偏偏多灾多难?”
“是我不好……”金太太哽咽饮泣道:“一个人不能行差踏错,否则即使有机会让你改过自新,到头来还是可能像我今天的遭遇一样。”
“但我不会计较的,只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你令我太感动了,子牛。”金太太泪盈盈地说道,“为什么你不肯听我说?如果我们决心离开这里,这二十万元就可以省下来。但是,你不肯放弃名与利。我真担心,以后我们还有烦恼!”
“不是我不肯舍弃名利,而是我另有苦衷!”金子牛说,“美玲,先去换衣服,让我慢慢再把实情告诉你吧!”
金太太一向相信他的丈夫,即使现在还是一样,尽管他对她说谎。
金太太进去更衣,金子牛在客厅里打电话。
十分钟之后,金氏夫妇并肩驾车外出,孩子上学去了,金太太只吩咐女佣小心照料他,并没有提及他们夫妇会到什么地方去!以前金太太外出时,总会向女佣说出她的行踪,以防万一家中或孩子出了事,可以立刻找到她。但是这些日子以来,金太太很少这样做,女佣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妥,更加不敢追问。
现在他们的车子离开了住所,金子牛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敢对你说,那是为了免你担心,就是我们公司的生意不景,亏了本。”
金太太呆了一阵。
金子牛又道:“这不是今天开始的事,我毫无办法,欠下了朋友许多钱。”
“怎么你不早些说?”
“一则不想你担心,二则想想对你说也未必有用,反正打发过去就算了。”
“何不早日结束你的生意?”
“我以为有翻身的机会,岂料结果泥足深陷!”金子牛叹气道:“做生意有如赌博,没有本钱是永无翻身之日的。”
“然则,你欠下人家多少钱?”
“告诉你也没有用。”
“我还有首饰,除了这十万元之外,大概还有十多万元……”
金子牛苦笑道:“那是没有用的,我欠下人家的钱并非数以十万计,而是数以百万计。别说二三十万无济于事,我们名下所有物业典押尽,也无法填足所欠的数目!何况许多物业我早已押给银行了!”
金太太像活在噩梦中,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抖颤着声音,讷讷地问:“我真不明白,你怎会亏损这么大?”
“生意上实际亏本不大,但是我在股票市场上的损失却难以估计。”
金太太这才恍然大悟。
事实上当地有不少人怀着发财美梦,闯进股票市场,结果弄到焦头烂额的,就是金太太许多女友也损失数以十万计,所以金太太对她的丈夫刚才那一番说话绝对相信下来。
金子牛透了一口大气,又说道:“美玲,不过你不必担心的,只要我这次竞选成功,一切损失都可以获得补偿了。”
金太太愕然道:“做议员不会有薪酬拿的,顶多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车马费,那有什么用?”
金子牛苦笑道:“你不会明白的,这个世界有许多事情一般人不易了解。总之我做了议员之后,就有权说话,近水楼台先得月。将来我们固然有许多独市生意可做,就是见不得光的,人家也会因为我的地位而只眼开只眼闭!”
金太太现在才逐渐了解,原来她的丈夫那么热心参加竞选议员,是有着长远目的,怪不得他不肯中途放弃了。
金太太听到了这里,也不难想到金子牛可能由一个集团加以支持和控制,这可能也是他不能中途作废的另一个关键。
金子牛把车子开到富贵会所外面停下来。金太太出奇地问:“你要返会所干什么?”
“不!我昨晚就是来这里,现在我要带你上去看看。”金子牛扶着妻子进入那幢大厦,“这是我的秘密总部,朋友们有些是你认识的。为免你生疑,只好让你见见他们了。”
金氏夫妇登上十二楼,一个豪华住宅单位之内,一些大亨型的人物正在那里,其中果然是有些认识金太太的,他们是金子牛的商业上朋友或拍档!
其中一个粗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人家都叫他何老大,似乎是这班人之中的首领。他把金子牛召进一间房间里,一些朋友则招呼着金太太在客厅里谈笑。其实金太太哪里还有心情跟他们多讲半句?她只担心她的丈夫,和那个死而复苏的潘球。
数分钟后,金子牛挽着一个手提箱由里面出来,然后带了妻子与各人告辞。
金子牛把手提箱放在身旁,显得极端慎重,然后才开车驶向北郊。
金太太道:“箱子里是钱——他们给你的钱,是不?”
“是的,他们就是支持我的大集团,其中有许多是大商家,他们都希望我能当选。”
“当然,因为你当选之后,便做他们的传声筒,成为他们的傀儡!”
“为什么你会这样说?”
金太太叹气道:“我担心你会给他们弄得身败名裂!”
“别这样!”金子牛说,“他们并非坏人,许多是很有来头的,这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
车子到郊外公路之后,便加速开行。公路上虽然有许多车子来来往往,但幸好没有交通挤通现象出现。他们很快便到了一处分岔路口。
金子牛依了金太太的指示,把车子小心翼翼地驶进一条小路去。那是通往废弃小农庄的汽车路,另外有一条山坡小径可以通到那儿后面去的。但那小径不能供汽车行驶。计算一下时间,差不多是约好的三小时,现在大约是下午四时左右。
金太太开始紧张起来,她问道:“为什么不叫他们派个人来陪陪我们?我很害怕!”
金子牛道:“放心吧!他们早已派人来了,你更衣的时候,我已打电话通知何老大!”
“他们已经派人来?”金太太一怔,“他们派人来干什么?”
“只是预防不测而已!”
“别骗我,我现在全都明白了!他们又想杀人,上两次原来也是他们做的。”
“是的,这些事,我今天才第一次知道。请相信我!”金子牛把车子停好,又道:“在此之前,我绝对不知道他们暗中跟踪和保护你!”
“他们怎会知道我的行踪?”
“他们原来派人偷偷驳上我们家中的电话线,从中偷听!”
金太太又惊又气。
金子牛挽了那一个手提箱下了车。他回头道:“你留在车里,别随处走动!”
金太太不晓得他要干什么,但,这时候她已发现小路一带人影幢幢,他们可能就是何老大派来“保护”他们的人。
农庄内光线昏暗,从窗口望入去,隐隐约约有个人,但金子牛不敢逼得太近。
金子牛高声叫道:“潘球,我可以过来吗?”
“不!”农庄内传出的果然又是潘球的声音。他扬声道:“把手提箱打开,把钞票逐张摊开,放在地上吧!”
“何必这样?我只有两个人!”金子牛说,“钞票放在地上会给风吹掉的!”
“别说谎,我不是瞎子,我看见你的先头部队足足有十个人以上,躲在路旁一带!”潘球又道:“你太不守信用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时候,一丛矮林后面有人沉声对金子牛道:“是不是潘球的声音?”
“我不大清楚,只有我妻子认得他!”金子牛说。
“我想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你还是依他说话,然后开车走吧,金先生。”矮林中的人又说。
“你打算开枪杀他吗?”金子牛问。“我们会知道怎样做的。”那人说。
金子牛把钞票一叠叠取出,高声点算、刚好是二十万元。他回到汽车里,开车走了!
但是,农庄中人却道:“你们这班喽啰不走,我不会出来的……”岂料话犹未完,一排子弹已自矮林后面射向农庄,一个黑影在内倒下,没有了声响。
十多名大汉纷纷由隐蔽处出来,其中三名有枪,另外数人有刀棒等武器携着。
为首一人去收拾地上的钞票,其余各大汉冲进了农庄里去。
但是,里面没有人!刚才被他们射倒的,只是一个稻草人而已!声音是透过一具扩音器播放出来的,电线线路用草掩饰,直达后山!
这时播音器中又有人说话了:“你们已被包围,乖乖的放下枪来,否则你们会死得不明不白,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带队的挽了手提箱就走!但只走了几步,枪声一响,“砰”然一声,手提箱穿了一个洞,那家伙登时站住不敢动。
其余各人纷纷放下武器举高了双手!头顶上一阵机声隆隆,三架直升机出现在天空凌空监视。这一边,金氏夫妇也折了回来,车中多了一些人,他们是警探。
夏维探长,阿生等人所率领的武装部队纷纷由树林中的隐蔽处出来。原来这个陷阱是阿生设计的,目的是要诱杀人真凶由幕后走到台前来。想不到果然成功了!
阿生所做的特殊工作,就是利用特警组所拥有的一种新式电子仪器,模仿潘球的声音打电话给金太太。他早已料到金太太会转告她丈夫金子牛。这是试探金子牛是否幕后真凶的方法,想不到真正主谋人是何老大他们几位“后台大老板”!
如此一来,不但揭开了几宗命案的真凶,还因此揭破了金子牛竞选议员的大阴谋。支持金子牛的集团当然是非法的,菲籍枪手祖尼也是他们养下的爪牙,要不是吕伟良见过他,也是不会死的。
人类的声线各有不同,即使孪生兄弟也有差别。但新的电子音波分析器可以先把潘球生前的声音分析——这当然是十分复杂的工作,但电脑的记忆系统可做到。
然后仪器可以利用同一音量,频率等等,调整成一种“人造声线”,阿生就是透过这种“人造声线”模仿潘球的声音致电金太太的。
所谓模仿,也只不过是对着经过电子调整的“人造声线”说话,但任何人的声音透过这仪器之后,由于音质、音量、高低频率等等均经仪器调整,所以阿生的声音就变成了潘球的声音。
其实潘球已经死了,尸体给高景拖入农庄后面的树林中。至于潘球的声音,就是从吕伟良窃听金家电话时所录下的。想不到会给阿生利用,作为破案之用。
现在金子牛的议员梦破灭了,集团中人亦纷纷落网,因为金氏夫妇曾被特警跟踪,事后警方在那大厦十二楼的“秘密总部”中搜索,发现了他们贩卖军火和毒品的证据。原来他们是个庞大集团,专做非法买卖,表面上的正当生意是掩饰而已。要不是及时破获,将来让金子牛做了议员,那时候的后果才不敢想像呢!
(完)

评分

1

查看全部评分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5-9-4 04:55 , Processed in 0.090495 second(s), 18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