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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9-1 1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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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恩断义绝
“断肠鬼婆”的冷笑骤停,尖声道:“老婆子六十年未出此门半步,现在也不例外,你我站在原地,互攻三招,各尽所能,看谁离开原地,便是落败!”
万家驹略一打量,两下相距足有五丈来远,不由暗暗点头。
因为,若是一般武林,五丈之外力道也达不到,遑论什么胜负之分,显然,这是内功修为的测验,丝毫勉强不得。
他料着自己的“紫金魔功”,加上“白骨血指”不难力透五丈,尚有致胜之机。
心念未了。
“断肠鬼婆”已冷冷的道:“你乃客位,先发招!动手! ”
空气中,隐隐含着一阵杀机,毫声无息,但是透着无比的紧张。
万家驹沉心静虑,把“紫金魔功”运聚十指,顿时紫雾袅袅,金光闪耀,高声一喝:“放肆了!”
“了”字音落,十指弹出。
看是平淡无奇,而所发的“魔功指力”,潜在着何止千钧。
“断肠鬼婆”不慌不忙,双袖虚划……
“噗!”除了半途中空气激动的一响之外,泥牛入海,双方都没移动半丁,劲道中途化解,毫没动静。
其实,两人的心中各自都在翻腾。
万家驹料不到十成的“紫金魔功”会被人轻易的化解。
“断肠鬼婆”想不到冠绝一世的“断肠功”,会遇上了对手,而对手又是这样一个年青的后起之秀。
“且接第二招!”
万家驹双手一弹,二次发招,紫金光芒,由十指尖端发出。
这一招比先前的力道,又大了不少,吃吃声中,滚滚绵绵,无尽无休。
“断肠鬼婆”双袖连舞,又圈又划,她已把平生功力施展到极限,一片青蒙蒙的烟雾,茫茫推出。
一紫一青的雾气,半空会合,响起一片霹雳之声,只震得山摇地动,响彻云霄。
两人却如风动残荷,摇幌不已。
两招已过。
万家驹只有一个获胜的机会,如果不胜的话,结果是“败”“和”之间,第三招是他唯一致胜之基。
他的好胜之心涌起,愤然之情隐生,剑眉一掀,心中一阵火热。
紫雾暴涨,金光大盛。
她双手十指微抖,目光如炬,雷吼道:“最后一招!”
一缕指风,带起一阵尖锐破风厉啸,激射而出。
“断肠鬼婆”额上汗珠涔涔而下,双袖上抖。
“嘶——”她的身子一侧,脚下虽然没动,人已摇摇欲倒。
嗤嗤嗤……左侧的石门之上,洞穿了五个细小指孔,如司利族猛钻的一般,石粉纷纷下落,惊心动魄。
“现在该老身三招了!”万家驹玉面一阵发烧,心中暗骂自己糊涂。
因为,这一招自己原可获胜,只因出力太猛,中途变向不易,一时收束不住,未能随着“断肠鬼婆”的身子跟进,坐失良机。
此刻,只好应道:“请!”
一语未落, “断肠鬼婆”已自出手。
一道奇猛无敌的罡风,暴卷而至,如同惊涛拍岸,威力无边。
万家驹运提真气, “紫金魔功”大长,心头微微一震,人也随之一摇,急忙圈掌连画,稳定下来。
就在他圈掌一画之际……
呼——迎面罡风又至,
“断肠鬼婆”原式一转,撼山震地的 接着发出了第二招,凌厉之势无可比拟,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万家驹料不到对方如此之快,忙不迭运功聚力。
但是,他的身子一侧,人已仰面倒……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脚跟微一用力,挺腰接了一招。
他觉着五脏翻涌不已,血气沸腾不息。
“彭! ”“第三招! ”
“断肠鬼婆”又是一舞大袖,间不容发的发出第三招。
万家驹大吃一惊,魂飞魄散。
然而,坚强的意志使然,纵然死,他也不离开原地一寸,咬紧牙根双掌横护前胸硬挨一招。
喉头生痒,血腥欲喷。
可是,他忍住了,强把一口淤血含在口腔之内,没有吐出来。
“断肠鬼婆”的真力也己耗尽,一手扶在石门框上,气息微弱的对着一旁瞎眼妇人道:“带这位少侠到‘薄命坡’见徐凤笙!”
说完,她的人歪歪斜斜向石门内走去,反手一推,把石门掩上。
万家驹对着石门发呆。
他眼望着石门上自己留下的五个指孔,心中有着无比的安慰, “咕嘟!”一声,把口中的淤血吞下肚去。
那瞎眼妇人已道:“随我来!”
转过苦心岩的后峰,一个斜坡石壁之前,跪着个白衣女子,石璧上骇然刻着四个不成规则的大字。‘恩断义绝’。
四个字触目惊心,正像那四个字的字义一般,使人有恩断义绝的感觉。
“那就是你要找的人!”
瞎眼妇人远在丈外一指那白女衣子,返身射去。
万家驹顿时面热心跳,进退维谷,一拧腰冲到白衣女子身畔,乾涩着咽喉,迸出低低的一声:“徐姑娘!”
徐凤笙彷如不闻,面对石璧,仰望着那四个怪字,手中,双指拈着一柄十字形的金刀,不言不理!
万家驹也不觉为之鼻酸,又激动的唤了声:“徐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徐凤笙恋万家驹,可以说是由船上搭救他起已经一见钟情,更加万家驹飞虎堡拒婚,八仙沟地牢的形容毕露,她在羞愤失望之余,才来到苦心岩,寻找这一个不得已的解脱,其芳心的沉痛,可以想见。
她做梦也想不到万家驹会找上苦心岩来。
她更料不到苦心岩数十年的禁令,会容许万家驹来。
一时间,她悲从中来,方寸大乱,芳心如麻,抑制在内心的一股爱情火花,重又跳跃,一股哀怨之气,重又升起。
万家驹的叫唤,像一枝利箭,射在她心灵深处。
她的出尘之心已动摇了。
终于——她抬起粉颈,一双泪眼,缓缓的移动落在万家驹的脸上,一眨也不眨的死盯着他,泪水盈眶而出。
万家驹不由一震。
他怕面对这双眼神,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徐凤笙己失去了往昔的娇艳,憔悴不堪,她变了。
以前的青春影子,再也找不出来,千种相思,万缕愁绪,不用说话,从她哀怨的眼神之中,可以一览无余。
片刻……脉脉无言,相对唏嘘。
万家驹乾咳了一声,打破这少有的沉寂,道:“徐姑娘,在下有几句话,要和你谈谈!”
“哦!”徐凤笙似乎像从梦中惊醒似的,抹了把眼泪,眸子中,微现出适才没有的光彩。
在她的心中,也许以为万家驹为自己的痴情所感动,这将是自己获得所爱的佳音,得偿夙愿的一天。
因此,她十分激动,也十分凄楚的道:“万……你有话说?说吧!”
“在下此来,是受了徐老堡主之托……”
“我爹托你来的? ”
“是的! ”
象一瓢冷水,浇在徐凤笙的头上,
先前的欣喜与兴奋,显然落空了。
她原想是万家驹出自内心的来到苦心岩,不料……
这是说明了他的来,最少是出于勉强的,勉强的爱情,好象沙地上的高楼,是不会坚定永久的。
万家驹早又娓娓的道:“姑娘!苦心岩乃是江湖上失去爱情女子不得已的归宿之所,你到这里来,不知于情于理都不合吗?”
“为什么?”
“你上有老父的爱,青春正当及时,门楣武林世家,姑娘又具有不世武功,天姿国色,岂不……”
“你是讽刺我来的?”
徐凤笙的泪水,又象冲开了堤的洪水。
“这……”万家驹不由一呆:呐呐的又道:“……纵然情场失意,也该想到得老堡主只有你一个女儿……”
“你很会替我父亲作想!”
“你也不能不为他那把年纪着想!”
“我已想透了!”徐凤笙这句话乃是内心深处的真话。
真的她是想透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所爱的,乃是与老父有血海大仇的人,纵然万家驹也爱她,一旦真象揭穿,必定是一场悲剧。
她以少女之心,初次爱上的人,在心中是何等的重视,然而,没想到所谓初恋,也就是她纯洁的爱的终点。
因此,她含泪又道:“你到苦心岩来,就是替我父亲下说词?”
“这……”“不要含糊,你只要说一声,是,或者不是?”
万家驹不由窘住了。
他从徐凤笙言谈话语之中,以及那摄人心神的眼神里,怎会看不出她内心的沉痛,而且“银衣追魂”徐人龙事前已经告诉过他,徐凤笙所以舍去家的温暖,到苦心岩毁容绝情,原是为了他。
他不能再装呆卖傻,嚅嚅的道:“再有,就是我本人对姑娘深致歉意!”
“其余的……没有了?”
“没有了!”
“万家驹!你……你可以走了!”
“姑娘!难道你是铁石心肠?”
“可惜我不是铁石心肠? ”
“那为什么?”
“何不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
“是的!人各有志,我回不回飞虎堡,是我的家务,你……你……你……你完全管不到,不要你管! ”
徐凤笙一扑伏在地上,索兴大哭起来。
万家驹还能说些什么?他只有搓手跌脚的份儿。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大声道:“徐姑娘,你别哭好不好? ”
“我……”
徐凤笙勉强双手撑着地上,如同梨花带雨的道:“我为什么不哭?你太……太伤我的心!”
“怎样才算不伤你的心呢?”
“哦!唉!不说也吧!”
“你说说在下也许可以办到? ”
“本来你可以办到……”
“既然如此,在下必定全力应允!”
徐凤笙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泪水没乾,却充满期望,仰脸道:“真的?”
“当然,在下甘冒忌禁,闯上武林人视如虎口的苦心岩,这一点就可以证明在下之言不虚!”
一股希望之火,又在徐凤笙的内心燃烧起来。
她想!也许他生成的傲性,有意……不愿出口。
又想!可是,我是一个姑娘家,怎么……
反正在八仙沟地牢里整个身子都被他看个够,还怕什么羞,说出来,万家驹要是答应,这儿只有两个人,也不算丢脸,他不答应,自己既入苦心岩,今生今世也不用想再出去,怕什么!
想着,她抹乾了眼泪,认真的道:“我说了你可得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当然,在下一定!”
“好!”
徐凤笙舔了舔嘴唇,慎重其事的道:“要我出岩,除非你答应我一椿事!”
万家驹见她神色凛然,也不敢轻率的应允,反问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除非是你答应娶我!”
“啊!什么?”
万家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也料不到徐凤至会这等大胆作风,一个黄花闺女,会当面提出这个问题来。
他楞楞的道:“姑娘再说一遍!”
“除非你答应娶我!”这一次每一个字都是清清楚禁的亮。
万家驹一时无从回答。
“怎么样?你是不是答应我的要求?”
“在下若是不答应?”
徐凤笙把手中十字形的金刀一举,义无反顾的道:“我立刻毁容绝情,永世不出苦心岩!”
“姑娘……”
“你只是一句话,不要多费功夫!”
“在下实在有难处!”
“好!我说过人各有志!”
她一扬手中金刀,就向脸……
“慢!”万家驹大吃一惊,抢步上前,猿臂舒处,抓住了她执刀的手腕,只是分寸之差,没有割在脸上。
徐凤笙哀怨欲绝,不胜凄楚的呜咽着道:“你为什么要拦阻我?”
“在下有考虑之处!”
这并不是万家驹有回心转意之余地。
只因,他的来意原是劝徐凤笙回家与老父团聚,要是在他没来之前,徐凤笙已经毁容绝情,可以另作别论。
或是在他走了以后,徐凤笙再行毁容,这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当着他的面去毁容花,这可就落个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的遗憾,无法向徐人龙交待。
有了这个顾忌,他握紧徐凤笙的手一抖。
“呛啷! ”
金刀落地,万家驹大声道:“姑娘!此时不是谈着这些问题的时候,纵然论及嫁娶,也必要有老堡主之命,才是名正言顺!”
“我爹他……”
“老堡主等待在下回音,一切回堡再说吧!”
万家驹口中说着,左手一并二指,快如闪电的点向徐凤笙的睡穴,口中道:“得罪了!”
“啊!”徐凤笙半声娇呼,垂颈睡去。
万家驹握紧她的右手不放,用力一提,将她夹在腋下,弹身一跃三丈,绕过前峰,循原路直向飞虎堡奔去。
第二十三章 万魔归宗
日奄西山,薄暮时分。
万家驹挟着徐凤笙飞云出岫似的,出了苦心岩山区,趁着夜色,披星戴月的向飞虎堡赶去。
足足走了三更之后,已到了飞虎堡。
这儿已是他熟悉的地方,正待腾身进堡。
“什么人”?劲风疾扑,堡内飞出六个劲劲汉子,正是飞虎堡二十八宿高手中的六人。
他们一看万家驹到来,不由倒退三步,霍地分散开来,六柄长剑出鞘,个个起势待发,其中一个仰天捏唇,后出声刺耳长哨。
哨声甫落。
堡墙上人影突现。
叟叟风响,二十八宿俱已到齐。
银影电射, “银衣追魂”徐人龙也现身到了场子。
万家驹抢着道 :“老堡主!幸不辱命,令媛 在此!”“银衣追魂”徐人龙不由一呆,失声道 :“你……你去过苦心岩?”“是的”“见到了‘断肠鬼婆’?”
万家驹心中不由冲怪,私忖 :——不关心女儿,光是问这些不关紧要的事则什?
想着,连连颔首:“喏!徐姑娘随在下回来了!”
谁知, “银衣追魂”徐人龙面色死灰,追逼一 步 道。“你真的去了苦心岩,见到了断肠鬼婆?
“这假不了,徐姑娘是真的!”
“银衣追魂”徐人龙缓缓的接过女儿,一双眼神疑窦丛生的,仍然盯在万家驹的脸上,象是自言自语的道:“奇怪!进入苦心岩的男子,居然能全身而出,实在……”
万家驹不耐的道:“难道老堡主希望在下死在断肠鬼婆的‘断肠功’下?
“这……”“银衣追魂”徐人龙的老脸如同喷血,眼神闪烁不定!
因为,万家驹的一句无心之言,可算是说到他的心中去了,也可以说是无形揭开了他的假面具。
在他的心目中。
女儿既去了苦心岩,已是铁的事实,放眼武林,谁也别想去捋“断肠鬼婆”的虎头敢去要人。
所以,他想出个“借刀杀人”之计,激动万家驹,也不过是存心要他去送死而已,怎会想到他真的把人救回来。
他惊讶的忘了自己手中抱的女儿是死是活,迫不及待的问道:“断肠鬼婆任由你来去自如!”
“没那么容易,在下与她较量了一手!”
“较量了一手?你同她?”“呃!互换了三招!”“真的”“这有什么出奇!堡主何必大惊小怪!”
徐人龙的老脸更加难看,但口中却没忘记追问:“结果如何?”“没有输赢!”
“啊呀!你是……”“令媛不愿回来,在下无奈点了她的睡穴,老堡主!你劳动一下代她解围,在下去了!”
万家驹不愿与他多说,语落,人已反身倒提,火爆也似的陡然上射三丈,凌虚一横身子,如同一隻海燕,掠去十丈左右。
经过这一阵折腾,四更早已过去。
东方泛白,天色欲明。眼前一片红杨树林,林后一条淙淙溪流,石级小桥,模卧河上,过了桥,不远之处一片黑压压的房屋,象是座市镇。
万家驹衣不解带,水米不进已有两日。
他打量了一下,想就着溪水洗个脸,在杨树林中休息一阵,调息在苦心岩所受的震伤。
心动意随,收束功力,直向红杨林落去。
“迎候少侠!”
如雷一声大吼。
红杨树林之中,一排站着十二个红衣怪人。
原来是“禁林之中的“红煞队”。
万家驹认出是他们也后,心神略定,昂步入林,一面拱手道:“各位何事?”
“红煞队”一十二人齐声应道:“五月五日已近,奉林主之命,催促少侠的大架,请勿忘记了约会!”
万家驹不由冷然一笑道:“你们主人对在下可算关注得紧! ”
“小的等不敢当!”“哼!”
万家驹脚下一停,反身插腰,掀起剑眉,目光炯炯的射在“红煞队”一十二人的脸上,怫然不悦道;“那里是怕我误约,分明是小看万某!”
一十二个红衣怀人全是一惊,同时后退一步,低声齐问道:“不敢!少侠误会了!”
“误会!他以为在下会毁约不到吗?”
“这个……”
“派你们追踪着我姓万的,是什么意思?”
“小的们奉命保护!”
“保护!万某用不到!”
他跨上一步,右手一挥,厉声喝道:“回去!告诉你们主人,在下绝不是背约失信之人,五月五日之约,届时 必到,叫他不要以小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
“再说,凭你们这十二个人也盯不住在下!”
“小的们实在是奉命保护!”
“保护!我若不行,你们未必保护得了,我若能自保,要你们何用,你们强得过在下吗?”
“当然不能!”
“这就是了!回!回!回你 们 的 禁林!
“小的等怕林主责备!”
“你们只知有林主?”
“是的!乃是奉差遣,身不由己!”
“呸!由不得你们,要由着万某,我要 你 们回去!”
“是, 可是……”
“回去! ”
就在此时,暴起一声破风之声,一个斗大的黄光,金光幌幌的直向林子内射去,夹着一道劲风,如同霹雷闪电,气势惊人:“不好!”
十二个红煞队,突然散开了来。
万家驹也闪身一颗树下,作势戒备。
“彭!”一声闷响,斗大黄影坠地。
万家驹一见,不由失声一笑,高叫道:“司马姑娘!司马姑娘!你又开玩笑,你在那里……”
“老夫在这里!”沉声一喝,如同平地起个焦雷。
不知何时。林子内昂然一个金甲金盔巨人,就站在万家驹的身后不远之处。
以万家驹功力之高,别人何时欺到身后,竟自毫 无 所知,这显见来人功力之高,必已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的境地。
先前——万家驹以为是司马温玉故技重施,想是她误会以为自己遇上了十二红煞队的劲敌,,冒九狮金印之名,意在惊走敌人。
所以才有当时的叫喊。
如今——他已不言可知,眼前的金甲巨人,必是 真 的“九狮金印”无疑。
因此精神一震,飘身斜闪丈余,扬声道:“来人敢是传言的九狮金印吗?”
“九狮金印”只把一双火红的眼珠一转,便说出一番话来,万家驹为之一呆。
“禁林”红煞队为首的怪人咧嘴一笑道:“印主适才所说的那些黑道高手,先后在一月之内,都存心要加害少侠,小的乃奉‘林主’之命保护少侠,不得不杀他们!”
万家驹那里肯信,辩道:“我为何全不知道这回事!”
“他们那敢与少侠对面叫阵,不过是耍些下 三流的 玩艺,而且小是们都在事先把他们了结掉,不敢惊动少侠!”
“他们为什么要寄我!”
“据小的们所知,他们受一个人的指使!”
“指使!是谁?”
“传言是‘飞虎帮’帮主,‘银衣追魂’徐人龙!”
“是他?”万家驹再也不信。
他不知徐人龙是自己杀父的仇人,当然不知他要加害自己的理由。
何况,自己屡次与徐人龙见面,除了一些好象是小小的误会之外,从来没有见得徐人龙对自己的狠毒。
而且, “神秘人物”屡次告诉自己,徐人龙不是自己的仇家。
“神秘人物”既不求名,又不求利,连面也不一见,当然不会是为了施恩求报,他的话必然可信。
然而——“禁令”戒律森严,十二红煞队敢骗自己,也不敢骗他们的一林之主,更不敢骗“九狮金印”。
在万家驹沉吟之际。
“九狮金印”火眼连眨,望着万家驹道:“娃娃!‘铁掌无敌’万邦安是你何人?”
万家驹如雷贯顶,陡的一惊道:“乃是亡父!”
“九狮金印”好似十分吃惊,火眼之中电芒如火,仔细的扫视了万家驹一阵,破锣似的乾笑两声道:“哈!哈!万邦安这小子有了这个有出息的儿子,总算难得!”
万家驹不由几分不悦,大声道:“身为江湖硕彦,出口太不择言!”
“九狮金印”大笑一阵,比先前自然不少!狮面火眼中有欣喜之色,笑道:“怎么?你嫌我倚老卖老吗?”
万家驹这时才想起“九狮金印在江湖上的地位,成名已近百年的历史,不由红着脸问道:“前辈与亡父有交情吗?”
“交情!那谈不到,万邦安太小了,渊源却有一点!”
“什么渊源?”“你父亲的受业恩师,算是 我 的 徒孙! ”
“你说的真话,还是……”
“九狮金印会在言语上占便宜吗!今天是我百年来说话最多的一天,走!小娃儿,跟我走!”
“走!要我跟前辈走!”“是的,找一个僻静之处,老夫把我不成器皿的玩艺传你两手,也算是你我今天一见有缘! ”
万家驹本身已具有几百年的功力,又有旷绝学“紫金魔功”,可说已是武林少见的奇葩,绝世难求的高手。
但是奇怪的是,他对任何事都冷漠孤傲,唯独对武功一道,他是虚怀若谷,求益心切。此时,耳闻“九狮金印”之言,不由狂喜道:“真的!”“这娃儿!为何凡事都问真假!”
“噗哧!”万家驹也不由失声一笑,觉得这武林泰山北斗的“九狮金印”似是威猛凶恶,却原来是性情中人,爽朗已极。
想着,也不由引起童心,跳跃着向“九狮金印”跑去,叫道:“我是怕你骗我嘛!”
正在此时——
“禁林”的十二个红煞队一拥而前,同时恭谨的道:“少侠!此时你去不得!”
“九狮金印”大眼一翻,怒容满面的吼道:“你们要拦老夫的事。”
“小的等万死也不敢,只因万少侠与蔽林主有约在先,
此时为期己近,生恐少侠因习印主的玄功而误了约期,小的们无法交差!”
“小娃儿!你与‘铁牛’有约!”“是的!”
“约什么?”
“五月五日,天柱山头一见高低!”
“那……好的,此刻赶往正当其时,要想学功,就改一天吧,免得‘铁牛’说是你现学现卖,胜之不武!”
这句话,也提醒了万家驹,挺胸道:“前辈说得是,可是我赴约之后,到何处再见前辈金面?”
“到时我也到天柱一行,说不定把这颗‘九狮金印’作为胜利者的奖品呢!再见!”
“九狮金印”掌势一出上斗大金印一吸而起,未见作势,人已在金光一幌之下渺无影踪。
万家驹一扫“禁林”十二红煞队,也穿出红杨树林,绝尘而去。
他一程赶路了到天柱山,正是龙舟处处,艾旗蒲剑的五月五日,晨露未乾,已进入天柱山。
当他展功进入天柱山的腹地,不由悚然一惊,亡魂 皆冒。
第二十四章 铁翅秃鹰
但见天柱山入口之处,左右各树了一个十字形的木椿,
左面木椿之上,钉着一个血迹斑斑,惨不忍睹的尸体。乃是“鬼首铁令”呼廷冲。
右面木椿上钉的乃是“旋风幡”关君豪。
两人的双眼暴出,钉在十字架上,鲜血淋淋,不忍 卒睹。
万家驹瞧清之后,五脏欲裂,七窍昌火。
试想,“南令北幡”甘心情愿的追随万家驹,一片忠诚,虽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但是非常感动人的一幕。
初不料一别竟成永诀。
虽然他二人与万家驹没有深厚的交情,但万家驹已经答应了他们推为万魔之主的一句话,在名份上, “南令北幡”已算得是他的属下。
如今,死得这种惨法,怎不使万家驹寒心呢?
他想!也许这是“禁林主人”所为,他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想着,不由一蹬脚,疯狂似的吼道 :“铁牛霸主,这笔血债,我万家驹誓必讨回!”
语音未落……
半山腰里突然暴出一声怪笑 :“哈哈哈哈 !嘿嘿 嘿嘿!”
笑声如同鬼哭神嚎,尖锐刺耳,惊心动魄。万家驹不由一震,觉着这阵厉哨,使人不自觉的心动神摇,魂不守舍。
他急忙一连功力,摄定心神,朗声吼道 :“甚么人?”
“这笔账不要记在铁牛霸主的身上,乃是老夫的超度!”
蔓草后面,突的现出一个秃头老人。
那老人乾瘦如柴,顶上牛山濯濯,光得发亮,半根头发也没有,小眼如鹰,钩鼻尖嘴,宽肩长臂。
他身上披了件紧身大袖的麻衫,斑斑点点,如同一身褐花的羽毛,赤脚焦黄短趾如爪,怪异至极,直如一头苍鹰舞异,乃是少见的怪人。
万家驹不由勃然大怒,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
“东西?嘿嘿嘿嘿!”
鹰形老者冷森森的一阵尖笑,突然之间,一双圆眼突出两道逼人的黄光,精光慑人心魄,使人不敢正视。
万家驹功力虽高,也不由感到血气一冲,目眩头晕。
他暗喊一声:“好深的功夫!好凌厉的眼神!”
“量你也认不得老夫!”
鹰形老者如爪的赤脚,缓缓走下山坡,赤足所踏之处,碎石如粉,荆棘枯萎,嘀!通之声,连山地也有些动摇。
口中洋洋自得的道:“三禽五兽你没听说过!”
“三禽五兽?”
万家驹更是一惊,暗自纳罕。
三禽五兽,乃是江湖上成名百年的魔道,隐退已久的人物。
所谓“三禽五兽”,是出于这七位高人的绰号, “铁牛霸主”,“九狮金印”就是五兽中的“牛”一“狮”。
至于三“禽”……
万家驹不由豁然大语,问道:“敢莫是三禽之中的‘铁翅秃鹰’?”
“正是老夫!”
“这……”
“奇怪吗?还是有些害怕?”
“何怕之有?”“老夫隐退数十年,并未死去!你小子要想如愿以偿,除非先毁了我这双铁翅,不然的话,哼哼!”
这番话把万家驹说得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茫然道:“你说的是什么?”
“什么?要想在魔道中称王道主!还轮不到你!”
“在下并无此意!”“住口!”
“铁翅秃鹰”双袖一摔,分指左右十字桩上“南令北幡”的尸体,日隐杀气,眼泛凶光,狠狠的道:“你不是要称“万魔之王”吗? ”
“哦! ”
万家驹顿时明白,冷冷一笑道:“原来为了这!”
“这乃是魔道的大事!”
“可是……”
“南令北幡乃是后生小辈,凭他二人就能拥你为主,要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干吗?哼,自封三齐王,想关起门做是帝,你还不配!”
一阵刺激,引起了万家驹的怒火,厉声一吼道:“别的不讲, ‘南令北幡’可是你干的?”
“也可以说是的?”
“这话怎讲?”
“是老夫交给飞虎堡’办的?”
“飞虎堡?”万家驹愕然一惊?他一时楞住了。
他不知飞虎堡为何插上这一手?
难道飞虎堡……
也许是被“铁翅秃鹰”威逼着办的?
想着,追喝一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你干的,血债血还,我先找你算账,替他二人报仇!”
“凭你!”
“就凭我一双肉掌!”
“呼!”劲风乍起,无敌铁掌展开,出势直逼过去!
“这一手还不够!”
“铁翅秃鹰”大袖一扬,人就凌空而起,如同一只苍鹰无二,半空中微摆双袖,未见作势,不听劲风。
万家驹暴吼一声,反弹丈余,大惊失色,心忖:这是什么功力,竟把我的劲道化得无影无形?
“小娃娃,有看家的本领亮出来,不要使老天扫兴!”
“铁翅秃鹰”竟似鸟一般,在空中盘旋不落,冷言冷语,极尽讽刺之能事。
万家驹出道以来,何曾受过这等奚落,勃然大怒,一提丹田真气,暗运“紫金魔功”。
紫雾顿起,金霞立生。
“这还有点意思!”
“铁翅秃鹰”的身子一旅。
呼——一阵怪风,人已凌空挺直,大袖拂开,俨如两片乌云,声势之凶,见所未见,来势之猛,惊心动魄。
“看招! ”“接! ”
“彭!”黑云,金光,两股力道半空相接, 一声山崩地裂的大响。
万家驹两臂酸麻,肩胛如裂,连退了三个大步,方才立稳桩势。
“铁翅秃鹰”“咻!”一声怪叫,霍的上飞丈余,展袖连挥,总算没有落下地来,勉强在半空兜了一匝。
这一招双方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一匝之后,乌云似的大袖扬起一阵怪响,二次扑来。
万家驹的“紫金魔功”运到十成,扬掌又是一推。
“嗄————”
乌云上飞三丈,怪吼声动数里。
“秃老鹰!吃了瘪吗?”
山坡上突然落下一男一女,阴阴而笑。
男的,身披灰毛大披风,瘦骨棱棱,腿长如竹。
女的,五彩宫装,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之中可以看出,年青之时,必是个美人胎子。
万家驹暗喊一声不好!
因为, “三禽五兽”的“三禽”,想不到突然之间一齐在此出现。
那男的,正是三禽中的“凌云野鹤”。
女的,不用说是“三禽”中的“云霄彩凤”无疑。
一个已难应付,要是三人同时出手,后果何堪设想。
就在此时。
“铁翅秃鹰”怪声咻咻而叫,人在凌空翻动两只大袖,大吼大嚷道:“二位不要插手,我不信他能挨我一招半招!”
其实,两招相比,他已吃了不小的亏。
不过江湖上成名露剑的人物,肯宁有输命,也不肯输脸,打肿脸充胖子而已。
万家驹听他的语气,已知所料不错,心中虽觉这场生死搏斗虽有制服的把握,口中并不示弱。
相反的,雄心益发高炽,奋起神威,陡然一掠三丈,发出一阵长哨,喝道:“三禽齐上,在下也不含糊!”
“好大的口气!”
“龟儿子太狂!”
两声吆喝,“凌云野鹤”与“云霄彩凤”同时作势而起。
三个至尊的魔头,修为百年的高手,竟同时发招。
六道庞大无俦的劲风,由三方面向万家驹涌至。
紫雾笼罩,金光万缕。
万家驹凝神运功,以十二成的力道,接应一招。
震天动地一声大响,人影乍合即分。
三个魔头同声一叫。
万家驹心浮气动,血冲神散,险些跌倒当地,摇摇幌幌,伤势不轻。
“哈哈哈哈!”
“小娃儿!万魔之王岂是好做的!”
“这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的上场!”
三个老魔头一字落在当地,六只手掌扬起,脚下一步步向万家驹存身之处欺来,作势欲打。
空气,紧张万分。
死神,已在向万家驹招手。
他睁开失神的双眼,强忍下阵阵上冲的血腥,心念!完了!这一回……
可是,他心头忽然掠过一道影子。
他仿佛看到自己母亲被人拍在小船上的惨状。
又好似看见父亲被人截杀的一幕……
“我死不足惜。可是这父母的血仇,谁报?万氏的香烟岂不就此断绝!还有师父的深恩……”
“我不能了!”
他心念既起,求生的欲望大长,勉强抖动双臂,出气已经不顺,功力难聚。
但是,他不气馁,全力振起长有的功力,十指微曲猛弹:“白骨血指!”
“三个魔头齐声一呼,六道掌风抢着发出。
啊!万家驹再也立脚不住,身子如断线的风筝,平地震起五丈,向山谷落去。
这时——一道娇小的黄影,正隐在半山谷的石隙之中。
那黄影一见万家驹直向谷底落去,低喊了声:“不好!”
斜刺里舍命扑出。
然而,迟了!一抓落空。
万家驹被三个老魔六股掌力一推,力道何止万钧,下落之势其疾可知。
那黄影一收双臂,头上脚下,快如一只黄雀,飞逝而下,舍命坠落。
眼看万家驹翻翻腾腾已将砸在乱石之上,那黄影一式“海燕掠”,人象一片落叶抢先平射在万家驹的身子下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干钓一发,离地尺余之际。
“嘭! ”“哦! ”
万家驹的人,结结实实的砸在那黄影身上,把她吓的惊叫一声,半晌透不过气来,却说“三禽”连招得手之际。
山坡上银灰人影一掠而卜“银衣追魂”徐人龙对着三禽躬身一礼,低声道:“三位前辈功力实在到了天人之境!这小子的‘魔王宝座’并是落空了!”
“徐人龙!你少耍花腔,老夫等也了却你一番心事,你这叫公报私仇!以为我们三个老不死的不明白吗?
“这个……姓万的虽与晚辈有些梁子,但是……”
“但是什么?”
“他心想成为‘万魔之王’也是事实!”
正在此时——
怪吼连天,厉哨如雷。
入山之处,阵阵劲风,青、红、赤、白、黑、五队六十个高手,如同海潮一般,汹涌而至。
“银衣追魂”徐人龙脸色大变,低声惊呼道:“哎呀!禁林主人到了! ”
“铁翅秃鹰”也低声道:“三禽五兽水火不容,我们让这铁牛失望一遭,走!”
语落,领先穿上山坡,一隐而没。
其余的二禽一声不响,更不怠慢,快如鬼魅的追踪而去。
“银衣追魂”徐人龙却大剌剌的仗剑而立,面含阴笑。
这时。“禁林”五煞队的六十个怪人已杂空而至。
“银衣追魂”徐人龙不退不躲,反而迎上前去,拱手含笑道:“各位!林主前辈来了吗?”
“老夫来了!”
无声无息, “禁林主人”依旧冷兮兮的,飘虚而至,青纱后面,枯酸精烁,目光如炬。
忽然一扫左右木桩上“南令北幡”的尸体。沉声道:“嗯!这是谁?”
徐人龙抢上一步,胁肩谄笑道;“晚辈正为此事,诚心在此候驾,因此,没了在天柱峰头与天下武林恭迎前辈!”
“禁林主人”双眉一皱道:“为什么?”
这左边乃是“南令”呼廷冲,右边乃是“旋风”……
“老夫认得出!”
“是!是!前辈的明察!”
“这与你上天柱山峰顶不去有何关系!”
“依晚辈之见,大有关连!”
“有何关连!”
“今晚之会,只怕万家驹不会来了!”
“哦!怎见得?”
“南令北幡之死,据本堡耳目所见,乃是万家驹干的!”
“噢!他……”
“林主!万家驹所以如此,乃是存心叫前辈丢脸!”
“此话怎讲?”
“他杀了‘南令北幡’故意杀鸡吓猴,显示威风,他的人今夜一定不到,试想,天柱峰顶,前辈柬约的宇内武林前来观光前辈神功,他故意不到,叫你做主人怎生下这个台,怎丢得起这个脸!”
“万家驹不会不到吧!”
“依晚辈之料,他一定不到!”
“哼!万家驹若真的不到,本林主走遍天涯海角,誓必把他找到,重约天下武林,把他当场碎尸万段!”
“银衣追魂”徐人龙心中得意非凡,唯唯点头 哈腰不迭。
“走!且到天柱峰顶等他!”
“禁林主人”蹈虚而起,五煞队抢先开路,众星拱月向峰头泻去。
“银衣追魂”徐人龙冷冷一笑,笑声,好象一把刀。
第二十五章 侠骨柔情
却说万家驹眼前发黑,身如飘絮,直向谷底落去,自分必死。
试着身子一震,人便昏了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在耳畔低声叫道:“万相公!万家驹!家驹!”
叫声柔和甜美,但有一股凄凉意味。
“这会是谁?”万家驹似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发酸,艰涩难开,同时觉着五脏隐痛,周身骨节酸疼寸断,喉间火烧一样的干燥。
“唉!”一声幽幽的长叹,接着,一只细嫩如腻的手,按到自己的额上,脸上,唇边,颈际,胸前,心口。
停住了。
心口,仿佛一个十分温和的熨斗,发出阵阵的微温之气,直透五脏六腑,顿时舒服不少,血气平静异常。
万家驹感到一阵无比的舒泰。
片刻——痛苦大减,血气扫位。
他微微的睁开眼睛!心头一阵鹿跳,忙不迭的又把双眼闭得紧紧的,暗忖!
———这是什么一回事?我不是明明跌落在天柱山下的深谷里吗?为何……
“万相公!”轻盈的呼唤,如同珠走玉盘,黄莺出谷。
万家驹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腔来,那敢答应。
“咦!为什么他的血流突然快了起来,心脏这等剧烈的跳动不停,莫非伤势起了变化吗?”
那双柔若无骨的手,说着,一掀薄被,就要替万家驹解胸衣上的纽扣。
“说……没有变化……不……不要……”
万家驹大吃一惊,语无伦次的叫起来,同时,人也一坐而起。
“哎呀!吓了我一大跳!”
“司马姑娘,我怎会到这里来呢?这儿是什么地方!”
万家驹象从梦中惊醒来似的,如痴如呆的望着床沿上坐着的司马温玉,又不断的打量着这儿的情形。
这分明是一间书房似的卧室,布置华丽精致。
鹅黄帘幔低垂,古鼎香烟袅袅,案上,除了图书盈架以外,还横着一座瑶琴,时当入夜,烛影摇红。
司马温玉且不回答万家驹的话,右手不断轻拍酥胸,既妩媚又娇憨的道:“原来你装佯,把人家吓了一大跳!”
“姑娘,我……”
“你来到这儿已经两天了!”
“两天? ”“呃? ”
“啊呀!糟哪!糟啦!”万家驹一跃由床上跳下地来,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站在铺满了厚厚红毛的地上,弯腰找……
司马温玉不由“噗哧”一笑道:“你要寻找什么?”
“鞋子!鞋子!”“找鞋子干吗?”
“约会!约会,我与‘禁林主人’的约会。”
“唾!你这一个人是怎么啦!约会!现在是什么时候啦?”
“什么时候?”
“今儿个已是五月初七了,来得及吗?”
“这……这怎么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与难追!”
“你要是死在‘铁翅秃鹰’的掌下呢;还能想到约会吗?”
“死了!那当然另当别论!”
“你为什么死而回生呢?”
“这……”万家驹不由语为之塞,张口结舌,登时,一张脸涨得象老夫子似的,呐呐半晌,拱手突的一揖到地,酸溜溜的道:“多谢姑娘搭救,再生之德,容当后报!”
“哈哈哈哈……”
司马温玉笑得花枝招展,直不起腰来,一手按着小腹,一手指着万家驹,笑声虽抑,道:“看不出你,却是个秀才人物,好象是西厢记里的张君瑞……”
她笑声嘎然而止,粉脸忽然涨得象一朵红玫瑰,羞得抬不起头来。
敢情她这个譬喻说得有些儿毛病!
万家驹若是张君瑞,那么自己是崔莺莺还是红娘呢。
她的一颗芳心,如小鹿撞的一般。
好在万家驹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搭讪着道:“姑娘!在下的鞋呢?我要告辞了!”
“好!你走吧!鞋!罗在这儿!”司马温玉在床下鞋盒抽屉里丢出一双鞋来。
万家驹一看,不由暗叫了声“苦也”。
原来,自己的那双鞋,已破成了片片碎布,一片一片的,那还能穿!
“洛!你也不能穿了内衫见人呀!这是你的衣衫!”
雪白的长衫,不但泥污血痕,而且破得不堪再穿,袖子少一只,领口撕到胸前,背后数不清的破绽!
万家驹只好苦苦一笑,抓在手上无可奈何的抖了一抖,胡乱的拖上破鞋,哈哈腰又道:“多多打扰姑娘!”
说着,跨步向门外……
“你真的就这样走?”
司马温玉又好气又好笑,咬着下唇睨视着他。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 ”“那……在下……”
“你真气死人,想不到你这死心眼!来!坐下来!”
司马温玉拍了拍房内的靠椅,命令式的,又抢上前去,顺手把房门一关,插腰倚门而立,一双俊眼又得意,又生嗔。
万家驹憨憨的,果真又依言坐了下来,一手拖着破长衫,一手提看穿不住的破鞋,莫名其妙的道“姑娘……你……”
“不要你说话!你听我的!”
“哦!好!”
“告诉你,你是被三禽全力一掌所伤虽然我已灌下了家传的续命丹,也要将息三天方保没事。”
“哦! 谢……”
“听我的呀! ”
“是是!”“你瞧你这付狼狈的德行,衣不遮体,鞋不上脚,不象个偷儿,也象个花子!对着这个铜镜你 自己瞧瞧! ”
果然,迎面的一个黄铜雪亮的镜子,正照着万家驹的影子。
万家驹也不由脸上发烧,尴尬异常!
司马温玉见他窘得玉面绯红,头不敢抬,不由仰脸笑了起来。
笑声未落,外面忽然一阵破空之声!
她粉脸立变,大惊失色,一拉坐在椅上的万家驹,低声道:“不好!我妈来了,快,不要说话!”
她不等万家驹出声,只把他推到卧床的后面,又忙不迭的放下帐幔,故意的干咳了一声。
外面, “迷宫妖姬的影子,已出现在薄薄的门帘之上:“玉儿!你好象在同谁说话?”
“妈!”司马温玉的心,鹿撞的如同地震,强自镇定了心神,叫道:“妈?你还没睡!我没同你说话呀!”
“噫,我好象……”
“啊!琴弦断了,我一个人在咕噜!”
“我说嘛!好象是你的声音!”
“妈!你不进来坐坐!”
“好!琴弦怎么会断的呢!”
“迷宫妖姬”的足音,话声,已到了房门口了。
床后的万家驹,几乎一抢而出,一颗心,咚咚咚,再也安定不下去,喘气不来。
空气,紧张得象鼓上的羊皮。
司马温玉的紧张,更是难以形容。
她纤指疾向瑶琴的弦上一弹。
“铮!”“妈!你听见没有好生生的又断了一根!”
呀———开门处, “迷宫妖姬”已应声而入。
万家驹隐身床后,就着罗帐纱缝里看了个仔细。
他暗运功力,作势戒备,双手握拳,手心中隐隐见汗,眼神一眨也不眨。
其实。
“迷宫妖姬”做梦也想不到女儿房中藏着一个人。
更因,她进门之后,只注意琴案前的女儿,加上烛光摇动不已,司马温玉有意站在烛火之前,影子遮住了烛火的光,越法的半点也瞧不出。
“迷宫妖姬”走到案前,按了按琴弦道:“玉儿,近些日子你时常吵着出宫去玩,许久不弹,弦都生锈腐朽了!”
“也许是的!”
“还是听妈的话,以后少出去!”
“为什么?”
“江湖上情形一天比一天恶化,数十年不出的魔头,突然之间,却在武林露面,少不得又将发生重大的变化,说不定就是一场空前浩劫!”
“哦!”
“你舅舅也真是!”
“我舅舅?他怎么?”
“唉!还不是为了一段恩怨,他费尽心机,把这些老魔头引出来,古语说得好,请鬼容易送鬼难,我看,将来他如何打发!”
“哦!这些魔头是我舅舅请出来的?”
“唉!玉儿!天不早了睡吧!”
“妈! 你说! ……”
“小孩子!最好不要渗入江湖旋涡,这些事,还是少问为妙!”
“妈? ”
“睡吧!哦!听妈的话!”“迷宫妖姬”说着,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肩头,已向房门外跨去!
躲在床后的万家驹,恨不得一跃而出,抓住迷宫妖姬问个来风去浪。
可是,他转念一想,又复摒气凝神,谛听着“迷宫妖姬渐去渐远的脚步之声,此时,他的功力虽说完全复原,而耳目之聪,仍然比一般高手敏感很多。
“迷宫妖姬”的每一步足音,都是那般清析,一声声的都象富有引诱的力量,把万家驹带往迷茫如梦的境地。
要不是自己躲在一个姑娘房里,他准早已出面了。
怎奈,他不能不顾及司马温玉。
女儿家名誉比生命还重要!
自己一个年青力壮的男子,藏在年纪相若的姑娘房里,传出江湖,岂不是天大的话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万家驹只顾遐想:“喂!出来呀,赖在里面干吗?”
司马温玉一掀罗帐,十分俏皮的对着他微笑。
万家驹想得出神,不觉蓦吃一惊,如梦初醒的拖着破衫破鞋,匆匆忙忙的侧身而出,忙道:“哦……我……我该走了!
“鞋子!喏!”司马温玉竟从床头摸出一双半深的靴子薄底云头,黑缎白花,一举在万家驹眼前幌了两幌?”“靴子? ”
万家驹不由奇怪的道:“姑娘哪里来的靴子?我穿的上吗? ”
“试试嘛!”
“哎呀!再合适也没有了,怎么会这么巧! ”
“呸!人家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照着你的样儿做的,还能不合适吗?”
“噢!谁?是谁一天一夜赶着做的?”
“你想会有谁?”
“你?”
“就算是我吧!”
“司马姑娘……你……”
这不过是一双短靴而已,有钱,到处可以买得到。
可是,眼前的情形,可就大大不同!
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从万家驹的心底深处油然而生,他对着脚上的一双靴子,觉着有一阵暖烘烘的。
在他记忆里,除母亲会亲手为他做过一双十分合适的靴子之外,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这样过。
甚至于,当初穿上母亲做的靴子,也没有今天这种感觉,一种说不出,但是十分不平凡的感觉。
为什么?他找不出答案。
“发什么楞!你看,这件长衫!”
司马温玉又捧出一衿天青色的长衫,叠的平平整整,递了过来。
万家驹鼻头发酸,眼眶湿润!
这是第一次他感到人生的温暖,也是第一次有这样感觉,是自然的,是出自内心,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的喉咙生涩得口迸出断断续续的字!“司……马……姑娘……”
司马温玉脸带娇着,目横秋水,只道:“不要死马活马的,你不能叫我的名字吗?”
“哦……温……温玉……你……”
“我怎么? ”
“你对我太好了!”
“是吗?”
“我真不知该怎样报答你!”
“我不是希望你的报答!”
“今晚的事,我终生难忘!”
“真的!”
司马温玉的眼睛里突然放出一屡异样的光彩!
那光彩里,有欣喜,安慰,满足……有最高度的情谊。
那两片光彩,落在万家驹的脸上,夕久不移。
她的心在跳。
因为,反映到她眼睛里面的,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影子,这影子,从那天在轿子里第一次见到起,已深深的印在他芳心深处,不但没随着时日冲淡,相反还随着时间的累积加深。
一直,她都追踪着他。
她已发现了另外一个女子,也就是徐凤笙,也在追踪着他。
司马温玉知道这是“恶”,这是不可相让的爱。
她也知道万家驹不能与除凤笙相结合,但是,她必定要先阻止他们之间的爱。
她怕他们造成了事实。
她原可以把万徐两家的事抖出来,好绝断了徐凤笙的心,好叫万家驹根本不会爱上徐凤笙。
然而,她没有!因为,万一万家驹一翻脸,连带着‘迷宫’也成了他的仇家,岂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为“银衣追魂”你人龙是自己的舅舅,嫡亲的舅舅。
更兼,万家驹与徐人龙的仇恨,不能由自己透露出来,生恐伤了母亲的心,母亲把心一横,自己想爱万家驹,便也成了幻想了。
她宁愿暗恋着他,也小,生枝节,说不定弄巧反拙。
今晚,她得到了报酬,对她来说,已经满足了,值得安慰了。
万家驹听司马温玉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急得不知如何是
好,忙不迭的道:“若是我敢忘却你对我的好,叫我死无……”
“啐!咒什么?婆婆妈妈的!”
夜深,三人各自睡去。万家驹一时不能入睡,听得隔壁二人仍在相谈,就贴墙听个清晰。
好在,两位姑娘只管交谈,把熄了的灯未曾燃亮,否则的话,以徐凤笙的鬼精灵,必会发觉。
这时——司马温玉又道:“表妹现在打算如何呢?”
徐凤笙已饮泣道:“我与万家驹虽未经明君王娶,但在我心中已是他的人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我来此离别姑妈同表妹……
“你要为她殉情!”
“生不同衾死同穴!”
“表妹!你未免也太多情!”
“人生自古谁无死,他死,我活着也是多余的!”
“可是,舅舅他老人家只有你一个女儿!”
“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你一点不念父女之情!”
“事到如今顾不得许多了!”
正在此时,前院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之声:“凤儿!凤儿! ”!
是“银衣追魂”徐人龙的嗓音:“温玉!温玉!你表妹来了没有?”
徐凤笙低声急道:“表姐!我是瞒着我爹偷跑出来的,千万别说我在此地!”
司马温玉忙道:“那怎……”
前厢的呼唤之声渐来渐近, “表姐!我在你床后躲一躲! ”
“不行! 不……”
“凤儿……”
“温玉!你睡了吗?”就在这时——
“咦!”“啊呀!”床后两声惊呼。
房门一响, “银衣追魂”徐人龙与“迷宫妖姬”已先后跨进门来。
司马温玉的一颗心跳得冬!冬!不停,无可怒何之下,装做睡眼惺忪的样儿,含含糊糊的道:“妈!什么事?”
“银衣追魂”徐人龙迫不及待的道:“温玉,你表妹来了没有? ”
“表妹? ……她……她……”
“这孩子!她来了没有!”
“哦……没……没有!”
“糟啦!”“银衣追魂”徐人龙一跌脚,十二万分焦急的道:“凤儿这孩子敢莫又到苦心岩去了,可是,这一回那里再去找第二个万家冒驹“断肠鬼婆”的忌禁去找她回来!”
司马温玉冷冷一笑道:“表妹不一定去苦心岩!”
“哦!你可以见得呢?”
“也许到天柱山去殉情去了!”
“天柱山殉情?”
“银衣追魂”徐人龙不由一楞,双眼连眨,问道:“你怎么知道!”
“不过是猜想而已!”
“猜想?你猜得真准,你也知道万家驹已死在天柱山?”
司马温玉自知失言,一时无法回答。
幸而,此时“迷宫妖姬”早已抢着道;“万家驹死了?他身上的‘紫金魔镜’,被谁……”
“银衣追魂”徐人龙象是突的想了起来,身子一震,幌肩退到门口,匆匆忙忙的道:“哎呀!这大的事情我竟忘怀了,真糊涂!真糊涂!”
“迷宫妖姬”尾随出房,也是十分紧凑的问道:“二弟!你……”
“去找魔镜……”
“我也去!”
两声衣袂震动,一缕破空之声,画过寂静的夜空,急掠而去。
司马温玉耳听母亲与舅舅去远,伸手一撩罗帐,大声喝道:“你们该出来了吧!”
万家驹由床后一跃而出,一张脸红得象黄昏的晚霞,恨不得有个地缝立刻就钻了下去。
徐凤笙如同泥塑木雕似的,靠在墙上不言不笑,纹丝不动! ”
司马温玉感到一阵酸溜溜,十二万分的难过。
在她想———两个挤在床后一尺之地,耳鬓厮摩,肌肤相接,这是最好的机会,这是莫大的享受,自己偏偏没有这个“福份”。
想着,不由嫉火中烧,沉声道:“飞虎堡的公主,还没温存够吗?赖在那儿等机会是不是!”
万家驹呐呐的道:“她……她……”
“她呀她的!多亲热呀,不怕肉麻!”
“徐姑娘她……”
“她怎么?”
“她被我……”
“被你欺负了是不是?”
“不是!被我……被我点了昏! ”
“哦!”司马温玉迷惘得很,她仔细端详一下。
果然,徐凤笙昏穴被点,如同白痴。
她想!他为什么要点了她的昏穴?是善意的?恶意的?
心念既起,口中不觉道:“你为什么点了她的穴道?”
“我怕她……”
“怕她见你?”
“不……不……怕她……”
“怕她什么?”
“她露出马脚,使你无法交代!”
司马温玉心中感觉到一丝甜意,脸色由恼怒转为微笑,口中却道:“我才不信呢?谁知你捣的什么鬼!”
“捣鬼!捣鬼为什么点了她……”
“好欺负她,怕她喊叫! ”
“若有此心,五雷殛顶!”
“呸!没出息,开口就赌咒发誓的!”
“怕你不相信!”
“关我什么事!解铃还是系铃人,你解了她的穴道呀!”
“姑娘代劳吧,在下已冒失得很了!”
司马温玉出自内心的不愿万家驹再同徐凤笙接近,因此,并不坚持,莲瓣微点,已到了徐凤笙的身前,一并右手二指,解了她的昏穴。
不料——昏穴甫解,徐凤笙已如一只疯虎,扑身翻到屋子中间,凤眼含泪生威,望了望万家驹,瞧了瞧司马温玉气得嘴唇泛白,花容失色,半晌,才冷冷一哼,咬着牙齿,十分沉痛的道:“哼!哼!你们好!”
她的银牙咬得吱吱有声,双目似乎要冒出火来。
司马温玉冷冷一笑道:“表妹,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问你!”
“问我?我司马温玉有什么可问的! ”
“哼’黄花闰女,未出阁的大姑娘,卧室床后,藏着一个野男人,还要叫人挑明了来说吗?”
“徐凤笙!你血口喷人!”
“真赃实犯!”
“我司马温玉行的正,坐的稳!”
“好一个行的正,坐的稳,事实胜于雄辩,嘴硬有什么用! ”
“不象你,别人不爱你,自作多情,说出不顾羞 耻 的话! ”
“什么不顾羞耻的话!”
“殉情罗,死同穴罗!哼!不害臊!”
“比偷偷摸摸强的多!”
“满口胡言!”
“不如一桩事实!”
两个姑娘一对一句,句句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万家驹十二万分的尴尬,也十二万的为难。
他对这两位姑娘都没有分外之想,可是,这两位姑娘对他的爱,他已完完全全的明白,而且知道她们是一片真心。
偏生,这两位姑娘又都是救过他急难的人,自己也不能反面无情。
此时,他见这二位姑娘闹的不可开交,吵的不了不休,不由心中大急,再也忍不住了,朗声道:“二位姑奶奶,不要再吵了!”
谁知,任他大声喊叫,不但没能使得徐凤笙与司马温玉让步,而且反而使她二人同时进一步的逼上前来。
她二人一左一右,不约而同的分拉着万家驹一条手臂,摇动不已。
徐凤笙呢呢的道:“你说,你在苦心岩断情碑前答应我什么话? 你说! ”
“我……我……”
司马温玉也喃喃的道:“适才你对我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给她听!”
“我……我……”万家驹的心乱如麻,烦到极点。
他在苦心岩对徐凤笙说过!嫁娶之事,缓缓再议,必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那是想借来安慰她,目的在劝她不要毁容绝情。
他对司马温玉说过!终生难忘。
但那是指着她的救命疗伤之恩而言。
如今,两人都拿这话相逼,使他无从分辩,也无从解释。
“你们都给我撒手!”
万家驹双臂一分,大吼如雷。
两位姑娘不防之下,不自觉的同时后退到两边的墙角,全是泪痕满面,一个似带雨梨花,一个似含露的牡丹。
二人同样的楚楚可怜。
万家驹原想大大的发作一阵。
但是,他眼看二人的凄惨哀痛,不由又不忍太过份了,只好幽幽一叹,摇头道:“二位姑娘!你们对我的许多好意我万家驹统统的心领!可是……”
徐凤笙抢上前,含泪道:“可是,我们二者之间,你必要有一个选择!”
“我的意思……”
司马温玉也抢上前来,紧接着道:“是的,你不能同时爱两个人!”
“现在你要明白的表示!”
“现在你必须有一个了断!”
万家驹皱起眉头道:“我正有这个意思!”
“你到底爱谁?”“你究竟爱谁?”
“我……我……我谁都不爱!再会!”
万家驹语落人起,一点地面,穿身射出屋去,丝毫不敢怠慢,穿房越屋而去!
身后,留下“哇!”“哇!”两声伤心的哭泣。
第二十七章 无辜血债
万家驹把毕生功力施展开来,人如一阵轻烟,三两个起落,已出了“迷宫”。他的人离开了“迷宫”,摆脱了两位姑娘的纠缠。
然而——他的心却半点占没离开过那难以回答的问题。
耳衅仿佛响起,两个同样的声音:‘你到底爱谁?‘你究竟爱谁?
两个姑娘同样的月貌花容,同样的武林世家,同样的俱有一等一的武功,同样的对自已钟情,有恩,痴心,热爱……
本来,自已没有爱谁的想法。
可是,此时却无法判断该爱谁。
说是两个都不爱,心里总觉得是言不由衷。
说是爱谁?真的自己也不知道。
爱情,第一次带给他这多的烦恼,他第一次尝试这多角的爱情苦酒,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思潮起伏的片刻也没停让。
只到天已大亮,他已到了三岔路口。
人,总是趋向于“现实”的。
想不到他一夜想不通,而又放不下的“爱谁”问题,到了三岔路口反而不重要了,提得下了。
眼前,他要考虑的,该是 :“到哪里去?”
他想:自己由于被“三禽”震下谷底,以致爽约,必须到“森林”一趟。当面向“森林主人”解说明白,或另定约会。
想念既定,折向左边通往“禁林”的路上奔去。
约莫是黄昏时分,眼看离“禁林”已自不远。
左近。
吆喝连天,吼声四起,夹着破风之声,刀剑相击不绝于耳。
酌量着,必是武林人物械斗。
万家驹略一凝神,循声扑去。
一片荒坡之上,三十余人正在拼命恶斗,场子中地上横一条竖一条,已有不少的尸体,有的肚破肠流,有的手断脚折,血污狼藉,惨不忍睹。
万家驹相距不远,已瞧出。
那些红衣短戟的怪人,正是“禁林”的红煞队。
另一帮是一个黑衣武士打扮少年为首,一律黑色劲装,除了死伤之外,尚有三十余人,挣扎苦斗。
但是,都已筋尽力疲,处于劣势。
那为首的少年,并不陌生,乃是紫云帮的少帮主——“乾坤掌”沙中玉。
紫云帮的一干帮众,怎及得“禁林”的红煞队,早已死伤累累。
就在万家驹一瞥之际,已是惨吼连连,指顾之间,又有七八个紫云帮的帮众惨死在“红煞队”怪人的短戟之下。
万家驹一见两下武功相差悬殊, “乾坤掌”沙中玉也十分危急,连连遇险,在三个“红煞队”短戟之下险象环生,
一股抱不平的豪气,不由油然而生,凌空一式“雁落平沙”,中途高喊道:“各位住手!”
语落,人已飘然而下岳立当场。
不料——“乾坤掌”沙中玉一见万家驹,双目怒火暴涨,双掌一震,厉声吼道:“万家驹!你露面了!好!本少帮主找的就是你!”
一番话把万家驹喝叱楞了,苦笑道:“找我?”
“不找你找谁?”
“少帮主找万某何事?”
“何事?你自己知道!”
“我?我知道?我?我?我不知道呀!”
“乾坤掌”沙中玉怒不可遏,抖臂作势,虎吼一声道:“姓万的!论交情,紫云帮与你父可算世代交往,你父被人谋害,紫云帮也感到伤心疾盲……”
万家驹想不到扯到自己父仇之上。
他原想发作,但强自忍下,要从他口中听出些端倪。
沙中玉又气咻咻的道:“你现身江湖,替父报仇,乃是公认应该之事,可是,你不能恃功滥杀无辜,应该先调查由真正的仇家是谁呀!”
“滥杀无辜?”
万家驹不由楞然不解。
“乾坤掌”沙中玉又提高了嗓门道:“范氏三雄,乃是你父好友,隐退多年,被你杀害,‘潭腿’尚大均,向不与江湖为仇,你一夜杀他全家一十八口,夜袭青风岗,火焚万家窟,短短数日之内,足足杀人盈沟,血债如麻……”
他一口气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万家驹真是如坠五里烟雾之中,不由大喝道:“沙中玉!你疯了不成!”
“我没疯,都是你疯了!”
“不疯不狂,你不会说这番捕风捉影的话!”
“捕风捉影!哼!既做了不敢承认!”
“呸!姓万的乃堂堂汉子,敢做敢当?”
“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根本连你说的这些人是谁都不知道,承认什么?”
“你推得干净!”
“沙中玉休要逼人!”
“紫云帮看在与已死的万世伯一生正派英明之上,不得不管!”
“说的仁义道德!”
“紫云帮一向如此!”
万家驹略一思忖,又道:“你我口说无凭,你姓沙的能举出证据吗?”“有!”
“有?”“每到一处,你留下‘替父报仇’四个血字! ”
“这……”“这你没话说了吧!”
万家驹不由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乾坤掌”沙中玉寒声一笑,淡淡的道:“在下奉老父之命,前来相助,不想你唆使禁林魔怪,残杀我手下,喏!这些血债你看着有何感想!”
万家驹忽然眉头一扬,朗声道:“万某不愿多辩,你既言之凿凿,我必要查明是谁冒名陷害在下,在下只有一句话问以交代!”
“什么话?”
“青风岗远在山东,万家窟地处江南,三日之内,在下定不能分身做案,其余的不用多讲。”
“乾坤掌”沙中玉不由一愕,双眼发楞,呐呐的道:“哦……这……”
万家驹淡淡一咧嘴角,苦笑一笑道:“少帮主的好意,在下心领!请吧?”
沙中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着十分过意不去。
“少帮主!请回紫云镇……”“慢着!”
“红煞队”的首领,一扬短戟,拦着去路,一头乱发厉吼如枭道:“找上禁林,指名叫阵,这就想走!”
“乾坤掌”沙中玉正色道:“闻得万家驹寄居禁林,特来一晤,并非向禁林挑事!”
“不问理由,此乃禁林规矩!”
“已有不少手下在此丧命!”
“既来之人一个休想回去!”
“乾坤掌”沙中玉不由一皱眉头道 :“未免太过了吧!
“看戟! ”“住手! ”
万家驹扬掌一挥,发出一道潜力,硬把“红煞队”首领的攻式阻住,抢上一步,含笑道 :“看在万某的份上,让少帮主……”
“呸!”“红煞队的首领勃然变色,抡动手中短戟认准万家驹捣来,出招凶狠,力道不弱,意在必得。
这一招大出万家驹意料之外。
全然不防之下,险些刺个正着,鬼魅的一闪,虽然让过戟尖,但也吓出一身冷汗,俊脸飞红。
“红煞队”首领一招落空,厉吼又起,摇动乱发,狰狞如同鬼怪,扬戟飞舞,抢步猛扑,口中喝道:“上!打死勿论! ”
其余的十一个红衣怪人,唿哨一声,各持短戟一拥而上。
其势之凶,如同怒涛拍岸,有如千军万马,席地卷来。
万家驹不知他们因为自已失约,“禁林主人”一改前令,必欲得他而甘心。
但眼看这等情势,不容多想,百忙之中一震双臂,遥遥发出一道凌厉无俦的罡风,硬把十二怪人的攻势拦住,口中喝道:“看在禁林主人份上,你等休得无礼!”
那厢————“乾坤掌”沙中玉一见万家驹已山“红煞队”翻脸成仇,更加晓得江湖传言万家驹已与‘禁林’勾结,必定是恶意的中伤。
他也抖抖精神,指挥残余的帮众,大叫道:“弟兄们!与万家驹连手!”
万家驹对这位少帮主的正气,不由产生好感,急切间连连挥手道:“少帮主!不要劳动了,凭他们还奈我万某不得!”
说着,改后退之势为前扑。
就在前扑之际,已暗暗运起“紫金魔功”。
紫雾蒙蒙,金光如电。
他的双掌发处,如同雨道金虹,隐隐有风雷之声。
“嘭!”石屑纷飞,泥沙四溅。
地上,平添了两个三丈见方的土坑,惊心动魄,实殊少见。
“红煞队”十二怪人暴吼一声,纷纷退出三丈以外,眦牙裂嘴,咋舌难收。
其实——
这乃是万家驹手下留情,半途卸去三成力道,又存心将功力拍在荒坡地上,不慢说是“红煞队”只有一十二人,纵然再多一倍,也必是非死必伤,血肉一片,尸横当场。
一旁的“乾坤掌”沙中玉瞠目不知所以,舌桥久久不下。
他以“紫云帮”少帮之尊,所见的高手不在少数,像万家驹这等的功力,可以说是闻所未闻,不要说亲眼目击了。
万家驹一掌镇住了十二“红煞队”,朗声道:“禁林主人与在下有约,你等为何……”
一言未了。
蓦地一声厉吼,禁林方面,射起一个金塔似的人影,飞似的泻来。
十二“红煞队”凶焰又起,厉吼一声同时吼道:“护林将军到了!”
“禁林主人”的徒孙,‘金甲鬼王’已飘然落地。
他一双金晃晃的眼睛,落在万家驹的身上,突然射出两道赤黄的寒光,声如闷雷的吼道:“失约背信的小辈,快快跪下受死!”
万家驹怫然不悦,暴吼一声:“大胆!出口伤人!”
“岂止出口伤人!本将军要你的命!”
语音未落‘金甲抖动’出手一招认定万家驹扑到。
一派金光,两股劲风,直取万家驹迎面九大要穴。
空气中,隐伏杀机,劲风里,泛出金光。
“你还不行!”
紫雾纷起,金霞万缕。
彭!震天价一声大响。
“嘿!哈哈哈哈……”万家驹发出一声怒极的冷笑。
“金甲鬼王”闷哼一声,一连退了五个大步,冗自摇幌不停。
紫云帮少主以下的一干帮众,那里见过这等凌厉的搏斗一个个张口结舌,眼珠不瞬。
万家驹并不追击,朗声道:“饶你一遭,快请你们主人答话!’
“金甲鬼王”脸上杀气腾腾,双目暴出眼眶,喉中咯咯有声,他的脚下寸寸上移,恶狠狠的道:“要见主人,先得交待我‘护林将军’!”
“这一招不够吗?”
“再接本将军一招!”
“不知死活的小辈!”万家驹勃然大怒,不等“金甲鬼王”出手,抢先挥掌拍出。含怒出手威力惊人。
轰!
“杀! ”
“金甲鬼王”半截金塔的身子一侧,竟在庞大无比的劲风里不退不让,反而扑向劲风,抢步抓来。
万家驹旷世奇遇,绝顶魔功,焉同等闲。
初不料“金甲鬼王”竟穿过力道,彷若无事一般。
“乾坤掌”沙中玉大叫一声:‘铁牛魔功!少夹小心!”
沙尘迷漫,劲风如刀, “金甲鬼王”如同云里金刚,鬼魅似的游身欺近万家驹,肉眼难分的已到了五尺之前。
万家驹大吃一惊,百忙中一点地,斜刺里穿出丈余。
过时——
十二“红煞队”早已分散开来,呐喊一声,十二柄短戟,雨点般泛出点点寒星,片片光芒。
力家驹硬被“金甲鬼王”逼退,心中怒火可知,一分双掌怒吼道:“你们找死!”
紫云帮少帮主“乾坤掌”沙中玉大叫道:“少侠莫慌,本帮助你一臂之力!”
“用不到!”
万家驹怒气填胸,左手一拂,拦住了紫云众人,右手一震铁腕,横里拍向欺到的两个“红煞队”怪人。
惨叫一声,血雨暴射。
他的杀心既起,人如疯狂。
紫雾渐浓,金光暴长。
“禁林”之内魔影幌幌,青、赤、白、黑……
另外四队‘煞星’,四十八个怪人狂风似的卷出,来势汹汹,惊心动魄。
紫云帮的一干人,个个面带寒霜,目有怯意。
万家驹怒火更炽,忽的改掌为指,遥空 分弹,怒吼如雷,一连喊出七个“杀”字,声动四野!
“白骨血指!”
“金甲鬼王”脸色一变,抽身撤退不迭。
万家驹杀得兴起,十指左拨右弹,人如游龙,虎入狼群逢人便杀。
惨呼,厉叫,血雨,腥风……
一片荒坡,立刻变成了人间地狱,血腥屠场。
“住手!”一声大喝,如同平地起了个旱雷,在场之人,心神全是一震,万家驹功力虽高,也觉得心动神摇,耳鼓欲裂。
第二十八章 四面楚歌
“禁林”的五煞队身子尚未站稳, “禁林之主”已捷比苍鹰掠空而至,两道寒芒也似的鹰眼,如同两道冷电,凌空沉声喝道:“万家驹!言而无信的娃娃!”
“林主!非是在下……”“住口!”
“禁林主人”飘身落在万家驹当前,两下相距不足两丈,戟指着万家驹吼道:“武家约会生死不渝,天塌地泻,也无更改!”
“实在是万不得已!”
“那里是万不得已!分明是藐视老夫!”
“林主!你错……”“我错?”“错怪在下了!”
“哼!不管你舌翻莲花,也难逃公道,接老夫一掌!”
“林主……啊!”不容万家驹分辩,一股冷叟叟 的劲风,以雷霆万钧之势,迎面扑来!
万家驹全然未防,双方相距太近,百忙中挥掌卸力。
然而,“禁林主人”百年功力,焉同小可。
“澎!”力道上激十丈,震得落叶如雨,瑟瑟纷飞。
万家驹立意太迟运功不及,一阵血浮气燥,身子摇竟径向后退了五个大步,还收不住仰倒之势。
五煞队的六十个怪人,暴雷也似齐声呐喊,替他们的“林主”助威!
“禁林主人”一招占尽上风,声热更不可当,扬掌二次待发。
“慢来! ”
万家驹厉声一喝,暗运功力戒备,朗声道:“先把失约之事揭过,信不信在你!再动手不迟!”
“没有什么好说的!”“好!发招!”
万家驹忙提丹田之气, “紫金魔功”施展八成。
紫雾立生,金光乍起。
他的人如同紫雾金霞中的“韦陀”佛像,越显得英俊超人,气概不凡。
“禁林主人”也不由一惊,暗忖:“这娃儿的‘紫金魔功’已练到这层火候,不可轻视。
掌走中途,重又加上两成力道,奋臂推出。
“啪! ”“怪道! ”
金光紫气暴涨,劲风化于无形,仅只“啪”的一声,如中败革破絮。
“林主!接招!”
两只雪白的手掌,隐隐有两道紫气,直压过来!
“老夫接你一招!”
一场武林小川的亚斗,于焉展开。
六十个“不敛队”的怪人,个个摒气凝神,百多只精光碌碌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空气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住手!”恶斗炽烈,如火如荼之中, “禁林主人”暴吼一声,弹身跳山区子,手搭凉棚,远眺百丈,口中道:“这群人是那一路的!”
不亏是修为高极的魔头,大敌当前苦拚恶斗之际,尚能眼观四万耳听八路,毫厘不差。
万家驹不由暗暗佩服,自感惭愧。
他顺着“禁林主人”凝神之处望去。
果然,百十丈外,数十条人影鸢起鹘落,如飞奔来。
从身法速度上推测,全非等闲之辈,均是少见的武林高手。
“禁林主人”双眉一皱,冷哼一声道:“好家伙!都到了,是冲着老夫来的吗?”
话音甫落,十余个高矮不等僧俗俱全的各色人等,已相距不到十丈,同时远远的落在一片荒坡之前,并不向场子中扑来。
这时——
“禁林”五煞队的六十个怪人,早已四散开来,人人作势戒备,等候迎敌!
万家驹不由呆了。
“禁林主人”见那十余个高手踟躅不前,冷冷一笑道:“丢人现眼!金甲鬼王!”
“徒孙在!”“去问问他们意欲何为?”
“是!”“金甲鬼王”并不转身,一式“飞云出岫”倒提飞越五丈,中途双脚一剪,已到,那十人落脚之处。
但见他与来人指手画脚一阵,立刻返身而回,朗朗禀道:“上禀师祖,他们是冲着万家驹来的!”“哦!冲着我!”
万家驹更加茫然,不觉又重复一句道:“他们会是找我! ”
“金甲鬼王”的双肩一幌,金晃晃的甲胄发出声金铁交之声,冷冷的道:“假不了!”
“禁林主人”早已问道:“既然找人,为何远远的观望不前?”
“他们凛于师祖神威,不敢踏入本林禁区!”
“算他们识相!”万家驹心中不由觉着难以为情。
心念,不知底细的,说不定认为我借禁林庇护,心存怯意呢?
想着,寒声一笑道:“如此说来在下讨了便宜了,哼哼! ”
他说着,迈步起势,就向林外……
“哪里走!”
“去会会他们,问他们找在下何事!”
“不用! ”
“林主要留下我来!还是怕我借此逃去!”
“老夫破例,让他们进入本林边地!去!传令要他们进林! ”
“是! ”
“金甲鬼王”应了一声,原地回头对那十余人叫道:“林主有谕,破例请各位入林,面见万家驹!”
“多谢林主!”
那十余人同声一应,各展势子衣袂飘飘扑了过来,转眼到了场子一侧,同时恭身哈腰,向“禁林主人”一躬。
“禁林主人”眉头不由一皱,大刺刺的略一颔首,然后眼神落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问道:“九宫游侠!你身如野鹤闲云,久已不问江湖恩怨,为何……”
白发皤皤的老者苦苦一笑,拱手应道:“林主过奖,老万原本早已因为老朽昏溃,跳出江湖是非圈子!”
“那今天……”
“今天实在出于万不得已!”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吗?”
“老朽与范氏双雄同师习艺,情逾手足!”
“这我知道!”
“不得不替他兄弟出面找场,否则!武林中笑老朽不讲道义,贪生怕死!”
“找场?范氏双雄兄弟怎么样了?”
白发老者的双眼暴露精光,忽的回首指着万家驹,大声道:“那得问他!”
万家驹茫然不解,道:“我?”
另外八个中年汉子,个个怒形于色,同时吼道:“夜袭青风岗,也要问你!”
“火焚厉家窝,必须还一个明白!”
说话的,是一个独臂中年怪人,短髭戟张,双目如炬。
“禁林主人”单掌一摆,轻声喝道:“君山八环,单掌贯立元!”
八个中年汉子与那独臂怪人立刻恭谨的应道:“晚辈们在! ”
“你们都是来找万家驹的?”
“是的!”“哈哈哈哈!”
“禁林主人”仰天长笑,脚下向万家驹走来,朗声道:“不赴天柱山之约,原来去闯天下去了,小娃儿!你怎么专找正派中下手!范氏双雄为人慷慨,青风岗仗义疏财,厉家窟乃是镖局之母,宇内镖师大半是由厉家调教出来的!不想你!哈哈哈哈!”
万家驹不由大急道:“这是从何说起?这……”
“本主人知道了,你要走‘七杀魔王’百年以前的旧路是不是?”
“这个……”
“可是!你错了!七杀魔王并不乱杀无辜!”
“万某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你不要怕!”
“姓万的向来不知什么叫怕!”
“本主人向来也不管别人的事!”
“禁林主人”说完,仰天凝神片刻,忽然大声道:“万家驹!在你与我分出高下以前,你得把这些人打发了!”
万家驹虎目一扫九宫游侠等人,淡淡的道:“也好!”
“如此!你小心了!”
暴吼一声,十来个武林高手,立刻四散开来,把万家驹围在垓心,个个摒气凝神,作势备战。
林中,杀气隐隐,大战一触即发!
“且慢! ”
禁林主人双掌虚按,接着叫道:“禁林圣地,破例让各位进来,已是不易,还想在我这儿动手不成!”
他一反一覆,十余高手不由面面相观!
万家驹不由道:“依林主之见!”
“远离禁林,三十里以外去,任由你们杀得天翻地覆,本主人也不闻不问!”
单掌贯立元首先跃起,大声喝道:“万家驹!三十里外等你!”
其余众人跟踪而起,齐声喝道:“若是不来,我们自会找你!”
叟叟风向,转眼窜出林子,尽向正东奔去。
万家驹高声道:“万某正要找你们还个明白,不会不到,这就……”
他作势尾追而起, “禁林主人”却招手拦住!”
“万家驹!”“前辈还有话吩咐?”
“这些人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一派一方的高手!”
“在下理会得!”“他们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是强龙不过江呀!”
“万某与他们先讲理!后动武!”
“讲理?你杀人放火还有理讲?”
“嘿嘿!无中生有,万某与什么青风岗厉家窟,还有什么范氏双雄,全然一面不相识,无仇无怨!怎会呢?”
“在本主人面前你何必说假!”
“无论谁面前,大丈夫敢做敢当!”
“既然如此,又何必隐蔽?”
“笑话!我先去交代他们!”
“好!你若胜了他们,再来与老夫了却这段约会!”
“我若不胜呢? ”“那……”
“禁林主人”冷冷的道:“只怕你回不来了!君山八环,的‘九龙环’,算得当今武林一绝,八人连手,八九七十二路环阵,就够人瞧的了!”
“万某还怕不了!”
“嘴强不算数I ”
“禁林之主!你等着瞧!”
万家驹的性情突的大发,语落猛提真气,霍地上射五丈有余,凌空一扑,越过“禁林主人”头顶,循着众人所去之处,向东泻去。
三十里外的一片荒坪上。
“九宫游侠”等十余高手,早已拔剑弩张。
他们不等万家驹站稳,蜂涌而上,气势滔滔。
万家驹双掌作势,厉声喝道:“慢来!”
“单掌”贯立元独臂一震,咆哮如雷道:“万家驹!你还有话讲!”
“你们所说的夜袭青风岗火焚厉家窑,惨杀范氏双雄,我姓万的一概不知,假若要在手上见真功,我是一概 奉陪! ”
“呸!你却推得干净!?
“九宫游侠”白发迎风而舞,欺上一步道:“杀人之后,留下血字,不是你谁?”
“血字?什么血字?”
“七个鲜血淋淋的‘杀’字!”
“哈哈哈哈!”
万家驹不怒反笑,笑声才落,扬声朗诵道:“若是杀人留字的是我!既留下七杀作记,就没有不承认的道理,若是存心赖账,我就不会留字,情理自明,只是你等故作聪明,受人愚弄而已!”
“啊!”九宫游侠”不由一楞。
其余各人也觉言之有理,顿时也面面相观。
然而,这也不过一刹那之间的事。
“君山八环”八人散为四下,同声喝道:“休要听他强辩!我们干里迢迢为友寻凶,难道就凭你这三言两语打发得了的吗!做梦!”
“对!先制下他来再说!”
“单掌”贯立元首先发难,独臂画了个半圆,猛向家骑拍去。
万家驹不由一震,暗道:好深的功力。
心念之中,脚手不慢,向左一飘七尺,右手发出了五成力道,连消代打,有守有功,出乎名家架势。
“叮当!哗啦!”
“君山八环”的外门兵器俱已同时亮出,八付“九龙环”闪闪发光,声威慑人。
“单掌”贯立元出招无功,人如一匹疯虎,抢步欺上。
“九宫游侠”肩头斜幌,亮出蓝晶晶的‘蓝电剑’领诀前欺。
一时——小小的荒坡之上,杀气腾腾。
万家驹强敌当前,身陷重围一脸上虽也作色,心中全无怯意,大声喝道:“各位既然存心见个高下,在下不改不衷,这就得罪了!”
语落,功聚。紫雾渐渐而起,金霞缓缓而生。
“君山八环”各震身形,八付一十六只“九龙环”声如龙吟,光似长虹,连手欺至,如同波涛汹涌,怒潮奔腾。
眼看一场血腥浩动,序幕已经展开。
第二十九章 君山八环
万家驹的野性大发, “紫金魔功”既已施出,想要收手已是不能,暴吼一声,两个雪白的手掌心内,顿时泛起两道金光。
“君山八环”八人连成一片巨浪也似的劲风,环声嘹亮席卷而至。
“来得好!”紫雾一滚,金光暴涨!
“啊呀! ”“轰! ”
雷霆万钧的暴响, “君山八环”身形如同飘絮,平身震起三丈。
“单掌”贯立元怒吼如雷,连跳连蹦,分开劲风,直向紫雾扑去。
不料,尚未欺进雾圈,已被一股其大无比的反弹之力所阻,如遇铜墙铁壁,寸步不能前进。
“九宫游侠”仗着剑光护体,勉强立定身形。
万家驹杀念既生,难以遏止。
紫雾滚动之中,金光直扑猛攻,有进无退。
“哇!”“九宫游侠”白公飘起,喷出鲜红血筒,殷红怕人!”
“万某不为已甚,各位……”
“小魔头!与你拚了!”
“君山八环”一退之后,形势更凶,八付“九龙环”舞咸漫天金霞,二次连手攻上,杀声震天。
然而, “紫金魔功”焉同等闲。
万家驹双掌扬处,两道耀眼的金光,如同滚汤 泼雪,“九龙环”的光芒,顿时澹然失色,劲风隐息。
“君山八环”乃是当局者迷,兀自拚命抢功。
可是,不等他们招式变换,紫雾已迷漫而止,喝叱连连之上,登登登登!“君山八环”并没有看清万家驹的影子,如同大力猛推的一般,同时后退八步,试着一阵血涌气逆功力难聚。
“哈哈哈哈!”
万家驹长笑一声,一个“旋风式”,紫雾已褪,卸功消力,人如玉树临风,双手插腰,挺胸言道:“各位,在下的三脚猫功夫,就是这点玩艺,已经全露出来了!要是没有其他的用意,各位也应该满足了吧!”
“九宫游侠”伤势不轻,喘息着道:“万家驹,你杀了我们,杀不尽天下武林!少不得有人找你!”
“单掌”贯立元心犹未死,暴吼道:“在我没有断气之前,誓必以死相拚。”
“对!不要被他吓唬住了!”
“君山八环”又复震身而起。
万家驹怒火大炽,高声叱道:“真要拚个死活?”
“废话!”“单掌”贯立元真的以死相搏,咬牙切齿,双目冒火。
“君山八环”互打眼色,分为四路欺至。
有了先前的经验,他们不再硬打硬碰,九个人围着万家驹,绕成一个两丈来大的圈子,不断的穿梭游走,采取寻空钻隙的打法。
万家驹怒火如焚,原已平复的杀气又起,奋臂扬掌,功聚双指,大吼道:“找死!”
“啊!”半声惨叫, “单掌”贯立元身子震起老高。
咕通!跌在枯草坡上,胸前五个指孔,噗噗的热血直喷!
“白骨血指!”
“君山八环”同声惊呼,四下暴退,全都面如死灰,呆若木鸡。
万家驹双手十指未收,凝神喝道:“君山八环也难逃劫运! ”
说着扬臂弹……“千万不能!”
嘶哑一声惊呼,灰影疾掠而至。
场子中,多了一个灰头土脸的讨饭花子来。
那花子弓腰驼肯,老态龙钟,通身鹑衣白结,腰下一个黄葫芦,腋下挟着根一丈左右的紫竹打狗棒,赤脚不履。
但是,太阳穴鼓起甚高,隐隐中目光如电,威棱天生。
“君山八环”之一不由大叫道:“好!又来一个,薛帮主来得甚好!”
敢情来的乃是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薛不老。
薛不老先看了看地上贯立元的尸体,又省视正在运功疗伤的“九宫游侠”一眼,最后才打量着万家驹,缓缓的道:“这位少年侠士是……”
“君山八环”之一的抢着道:“他就是万家驹!”“哦”!
薛不老不由一楞,分明十分吃惊的样子,呆视着万家胸,久久不发一言。
此时——
“九宫游侠”调息已毕,缓缓而起,目凝杀气,大声道:“薛帮主!丐帮与已死的“潭腿”尚大均尚老英雄交情不浅,他全家一十八口的血仇,你报是不报!”
薛不老大吼道:“我若不替他报仇,交朋友何用?”
“照,武林道义,丐帮第一!”
“君山八环”乘机齐声道:“现放着尚老英雄的仇家在此, 你……”
薛不老一指万家驹道:“你真的是万家驹?”
“在下正是! ”“你……”
“帮主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对”薛不老跨步抢到“单掌”贯立元尸体之前,端视着他胸前五个指孔,乌血已结成一块块的淤血,又问道:“贯立元是你杀的?”
“在下被迫出手!”“不对!”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君山八环”齐声大笑,乱叫道:“久闻丐帮义气干秋,足为宇内武林榜样,想不到!嘿嘿嘿嘿!”
“八位这话是……”
“不敢出面替友报仇,还想东扯西拉!”
“闪开了!”
“九宫游侠”蓝电剑一领,作势拨开薛不老,左手剑诀扬处,直取!
“铮! ”
紫竹打狗棒中途伸出,架开一剑!
“薛不老!你……
“等我把话说完!”
薛不老疑云满面,缓缓的道;“这位少年若真的是万家驹,老花子我是所见的第二个万家驹!”
此言一出。
万家驹楞然退后一步,问道:“此话怎讲!”
三天之前,我与他们各位原是约好同路找万家驹找场!不料老花子在赴约的路上,也就是两天之前碰了个万家驹! ”
“哦! ”
“九宫游侠”冷然道:“活见鬼!”
“君山八环”也冷笑轻蔑的道:“少耍花招!”
“老花子素来不打诳语,江湖人尽皆知!”
万家驹因为事有奇巧,而且关系本身甚大,不由道:“薛帮主!可否请你说详细一点!”
薛不老认真的道:“那个万家驹身材与尊驾仿佛不差,只是!”
“只是怎的?”
“只是以黑布蒙面,双目以下不见庐山真面,难以辩认。”
“真有这回事!”
“我已说过,绝不欺人,而且,我与那个万家驹,还有三天之约!”
“啊!什么约会?”
“九江口关帝庙本帮总坛一会?”
万家驹略一沉吟不由掀眉一笑道:“好办!在下届时愿随帮主去到贵帮总坛,会一会那另外一位万家驹。”
“老花子也有此意!”
“慢着! ”
不料, “君山八环”一字列开,扬起十六个“九龙环”哗啦乱响,同声暴喝一声,拦住了去路。
其中之一的冷笑道:“先了结了咱们这段公案再走不迟! ”
薛不老忙道:“八位何必争这一天的功夫,如蒙不弃同到敝帮一行!”
“到了九江口,一切由你丐帮摆布是不是,君山八环还不至于傻到这步田地!”
“八位还不相信我老花子头?”
“鬼相信你存的什么心!”
“凭你们有这能耐,自信拦得住我!”
万家驹挺身而出,身如飘花落絮,幌肩已到了“八环”身前,相距不过三尺,又厉声喝道:“丐帮声誊放在一边,在下也不是畏惧之人!去不去由你! ”
他豪气千云的一吼之后,转身对薛不老道:“薛帮主!咱们走!”
薛不老又含笑对“九宫游侠”与“君山八环”道:“事实如此,那个万家驹气焰万丈,居然叫我老花子三天之内献出本帮汴梁分坛的分坛主,交给他带走,万事皆休,否则他要挑了丐帮。”
万家驹满面疑云的道:“哦!理由何在?”
“老花子当时也不知其情,因此,答应了三天之后,给他一个答复,一面星夜赶往汴梁本帮分坛!问个水落石出! ”
“老帮主可曾问出端倪?
“有些眉目?”
“什么道理?”
“牵扯十五年前江湖一段恩怨!
“十五年前?”
“是的,十五年前一魔二帝三大帮路截铁掌无敌万邦安的旧账!”
“哦! ”
万家驹心头一震,如同中了重击,惊呼一声忙不迭的问道:“牵扯贵帮在内吗?
“因为,当时本帮汴梁分坛坛主“过天星”许老八正在出事地点不远避雪,曾经亲眼目击当时情形!”
“薛帮主!”
人影一动,飘风快急!
万家驹一把抓住了薛不老的手腕,连连摇动,迫不及待的叫道:“太好了!太好了!许老八他现在何处!
薛不老未曾提防,他也想不到万家驹的身法快得这等眨眼不及,试着手腕一紧,半个身子血脉不顺,顿时麻木不灵,挟着打狗棒跌落在地,红着脸道:“你偷袭!”
“不!老帮主!快快告诉在下,许老八现在何处?”
“你也要找他!”
“是的,在下必须找他!”
万家驹出道以来,第一次才得到自己父亲当年遇难的消息。
他东奔西走,为的什么?
就为的是替父母报仇!
事隔十五年,当时情形除了当事的人知道以外,谁还清楚呢?
而当事的人,谁又肯说出自己当年的事来。
江湖上虽有少数人听过这回事,慢说不是亲眼看到,纵然是的,谁也不愿意惹火上身,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于今,有了这条可靠的线索,万家驹岂肯轻易放过。
难怪他情急,难怪他冒昧孟浪。
薛不老当然不知道万家驹的心情,但也觉着奇怪道:“怪事!两个万家驹都要找许老八,必有……”
“在下只要面见许分坛主,请教他两句话,绝不影响贵帮的清誉!”
“好! ”
“走! ”
万家驹手一松,率先起势。
薛不老拾起地上的打狗棒对“八环”诸人道:“两个万家驹出现,显然其中一真一假,各位若有兴趣,何妨到敝帮一行,必然真假立辩,泾渭分明!”
他语落人起,疾如离弦之箭,认准方向射去。
可是,足有十里之久,他虽全力而为,快如闪电,但并没见到万家驹的影子。
薛不老不由暗感惭愧!
他想!英雄出少年,我薛不老毕竟老了,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人家己远去不见,老花子要想重振丐帮声威,除非
转世投胎,再学再练。
其实,以薛不老的功力,不致于差到那里去,尤其是轻身功夫,可以说与万家驹不相上下。
既然如此,为何他追不上万家驹呢?
原来,万家驹情急慌忙之下,未免忙中有错。
他虽也认定了“九江口”方向追赶,但道路不如薛不老熟。
薛不老抄直径走近路。
万家驹却绕了圈子,走了弓“背”远路了。
薛不老到了关帝庙总坛。
但见,本帮的十二长老,及各地分坛坛主,为数以百计的帮众,已在庙侧一片空地之上分散戒备,脸上都带着悲愤紧张的神色。
他们一见掌门帮主回坛,不由一阵欢呼,喜形如色!
薛不老披口问道:“万家驹到了没有?”
首席长老恭身回道:“适才己派人送信,少时便到,属下正在焦急!”
薛不老知道他们弄错了,忙道:“另外有一个万家驹……”
言还未了。
眼前轻风一缕,众人眼还未眨。
一个黑布蒙面的黑衣人飘落场中,身手的确惊人,快的令人咋舌。
此时——
丐帮一众,个个眉头紧锁,人人肃声无哗。
静,一片死也似的沉静。
静寂之中,透着肃教之气,紧张的气氛,恐怖的意味。
像是世界末日的来临,一场血劫的预兆。
薛不老起身迎了上去。
丐帮十二长老跟在帮主身后,悲壮,肃穆。
就在黑衣人落地未久。
破空之声又起。
八个灰衣人影,星飞丸泻落了下来。
他们一字列开,肃立在黑衣人的身后,个个腰佩长剑,人人灰布蒙面,十六个精光碌碌的眼睛,射出十六道寒光,赫然怕人,一言不发。
黑衣蒙面人先是一声冷哼,阴沉沉的道:“薛不老,三日之期己到,‘过天星’许老八现在何处?”
场子中起了一阵骚动。
死沉的空气,嗡嗡作响。
丐帮帮众之中,十二长老之后,一个秃头老者,跨步越过同伴!
薛不老回首一瞪眼,手掌虚按示意,阻止了秃头老者,然后也沉声道:“他乃本帮以下的坛主,当然现在本帮!”
黑衣蒙面人大刺刺的道:“把他交给万某,万某立刻就走! ”
薛不老报之一声冷笑道:“嘿嘿!没有丝毫道理!丐帮也没这个规矩!”
“我万家驹是要定了!”“没人可以命令丐帮!”
“范氏双雄,潭腿尚大均就是榜样!”
“正要找你血债血还!”
第三十章 血染丐帮
黑衣蒙面的“万家驹”凶光毕露,喝道:“可曾考虑丐帮的后果?”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要三思!”
“用不着!”
“嘿嘿!休怪我姓万的心狠手辣!”
“你真的姓万?”
“岂有此理!万某还会有假?”
“真叫万家驹!”
“薛不老!你疯了!准备动手!”
黑衣蒙面的“万家驹”双臂平伸,他身后的八个灰衣人亡刻各卸长剑,突的转身散开站了个半圆形,面对三方的丐帮,横剑欲发。
薛不老眼见势成骑虎,真所谓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而另一个万家驹又不见踪影,没法分辩。
自己身为一帮之主,当着一帮之众,岂能稍示怯意,再行推拖。
因此,他一顺打狗棒,退了一步喝道:“丐帮全接!”
喝声未了,他身后的十二位长老纷纷抢步而出,闷声不响,齐向蒙面黑衣的“万家驹”扑去。
“大胆!”蒙面黑衣人暴吼一声,双掌猛拍。
惨号顿起,十二长老之中,己有四人震飞起来。
一阵血雨,洒满遍地。
丐帮中高手一见,人人胆寒,个个心惊。
薛不老短须戟张,目眦皆裂,大叫道:“除非天亡丐,老花子三寸气在,断不与你罢休!”
“帮主稍待!”
秃头老者抢步如飞而出,躬身对薛不老一礼,悲愤的道:“事为属下而起,这条命交给了他!”
薛不老突然伸出打狗棒,横出拦阻道:“许老八!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对!许老八交给我!”
蒙面黑衣的“万家驹”,语落人动,竟己越过薛不老的打狗棒右掌伸处,紧抓在“过天星”许老八的肩头。
薛不老勃然大怒,伸出的打狗棒不收,顺势挑去,吼道:“留下人来!”
谁知,一棒落空,许老八已被人家抓小鸡似的攫了过去。
薛不老这个脸可丢大了,怒至极点,奋臂一吼道:“是丐帮子弟,不要忘了千年的基业!”
他吼着抢先扑上。
其余为数几百的帮众,唿哨一声,舍命而上。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蒙面黑衣的“万家驹:仰天狂笑一阵,声闻十里。
他身后的八个灰衣人接着大吼一声,迎着潮涌的丐帮厮杀。
一场血劫,至此已达高潮。
薛不老首先扑向黑衣蒙面的“万家驹”,打狗棒雨点似的,一连使出八招一十六棒,也是凌厉无比。
可是,他的八招一完,尚未变式。
迎面劲风袭至。
“不好! 哇! 哇! ”
惨喝一声,口迸鲜血,跌跌歪歪,退出七步之远,冗自存身不住。
剩下的八个长老一见,同时抢出。
黑衣蒙面的“万家驹”,早已扬掌又发。
“哇! 哇! ”
“啊——”
长老中两个又已应声倒在地上不起。
其余的一干帮众,早与八个灰衣高手斗着一团,混战苦斗。
一时。
暴吼之声不绝。
惨号之声屡起。
劲风之声惊人。
金铁之声交鸣。
呻吟之声四闻。
这是一场血的乐章,疯狂的画面,惨绝人环的景象。
黑衣蒙面的万家驹功力固然惊人至极,而他带来的八个灰衣剑士,也是个个身手不凡,堪称罕见的高手。
八枝长剑,此时化为八团寒光,只在数百丐帮子弟堆里滚来滚去。
寒芒所到之处,丐帮必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另一边——
薛不老身受重伤,竭力支撑着,脱开四个长老的扶持,咬牙切齿道:“拚了吧!不死也对不起丐帮历代的祖师!”
剩下的几位长老,也是人人决心拚死为止,闻言舍身再战。
他们随着薛不老,如同一群疯虎,抢攻硬上。
黑衣蒙面的“万家驹”阴阴一笑道:“好,一齐超渡了你这群臭叫化子!”
他百忙之中,探手并指,点了“过天星”许老八的昏穴,反掌又向薛不老挥出一道奇厉的劲风。
薜不老重伤之后,那堪一击。
又是一声闷哼,被震回三丈之远。
几个长老各使打狗棒,疯狂卷出,如同怪蟒毒蛇。
禁不起黑衣蒙面“万家驹”的掌风凌厉,一迎之后,被逼得后退不迭。
黑衣蒙面的“万家驹”身手快极。
就在几位长老退去之际。
他一点地面,凌飞如鹰,空中右掌下按,照着摇摇欲倒的薜不老就拍。
眼看薜不老半点气力全无,要避也已无力,断然难逃一死。
就在此时——
“住手! ”
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吼,在纷乱如狂的噪杂声中,如同半夜钟响,旱天焦雷,震得林木簌簌,耳鼓欲裂。
场子中迅雷奔电的声音也自然的被这声断喝悟住!
一切突然归入寂静。
无数人的眼泛惊疑,游目四顾。
连那黑衣蒙面的“万家驹”,也不由心头巨震,取势停身,跃回退地,愕然的四下梭巡。
咻——
轻响划空而至。
一个蓝衫俊美的少年,疾射而出,正落在黑衣 蒙面的“万家驹”身前不远,自光炯炯,威义逼人。
重伤倒地,闭目等死的丐帮帮主薜不老死里逃生,强睁双目,不由精神一震,心忖:看谁是真万家驹。
另外,八个灰衣剑士更是一惊,不约而同的惊呼道:“万……”
他们似有顾忌,半途而止。
黑衣蒙面的“万家驹”已经听出,眼光也不由一惊,喝道:“你是何人?”
万家驹煞气隐现,反喝一声:“你是何人!”
他喝声之中,早已微抬双掌,眼见一言不对,就要杀人。
黑衣蒙面的“万家驹”心知遇上了真主,闪烁其辞的道:“你管不着!”
“在下一定要管! ”
“我乃与丐帮有约!”
“不问那些,我只问你是谁?或者把脸上黑布揭下来!
“你不配!”
黑衣蒙面人说话之际,突然弯腰杆臂,抓起被点昏穴倒在地上的“过天星”许老八,退后一步,对着八个灰衣剑士道:“目的己达,我们走!”
“走? ”
万家驹肩头未幌,人已拦在当前,狠狠的道:“来得容易,走可不容易!”
“你要怎样?”
“说出你们来龙去脉,再看你们的造化!”
“好大的口气!”
“我是说到办到!”“只怕未必!”
“先看你们见不得人的鬼脸儿!”
蓝影一阵飘动。惊呼之声暴起。
八个灰衣人脸上的灰布,全都落在万家驹的手里,个个原形毕露。
若不是那黑衣蒙面人功力高上一筹,而又见机 飘身疾退,恐怕他脸上的黑布,此时也已被万家驹掀去。
万家驹揭去八人的蒙脸布,不由大吃一惊道:“啊!原来是你们!”
丐帮帮主薜不老,此时在两个长老搀扶之下走近了来。
薜不老一抹口角的鲜血,失惊的道;“飞虎堡的二十八宿! ”
原来,这八个灰衣蒙面之人,是“飞虎堡”徐人龙手下的高手,二十八宿之中的八人。
八个灰衣人面如死灰,一时呆若木鸡,个个噤若寒蝉。
万家驹也被这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楞住了。
飞虎堡为何要做这种事?
“这黑衣蒙面人又是谁?”
由丐帮之事看来,范氏双雄,尚大均全家一十八口,想必也是他们杀害的了,更有那,夜袭青风岗,火焚厉家窟,当然也没有二人?
“他们杀人放火,为什么冒自己的名字?”
想着,将手上八块黑布向地上一抛,沉声喝道:“你们为何到处嫁祸于人,是徐人龙的命令?还是你们胆大妄为? ”
八个灰衣人并不答言,却向黑衣蒙面人凝视着。
万家驹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为何不说话!”
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千个有头,万个有尾!”
“如此说你就是他们的首领?”
“然也!”
“我就找你这个首领是问!”
万家驹语出身随,双掌一分,径取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身手快捷非凡,一手拉着“过天星”许老八,另手虚画,游身肩头微动,斜地飘出丈余,冷冷的道:“就凭这一手还不行!”
“是汉子你别走!”
“小子!接招!”
“招”字方落,他竟单掌一翻一正二反,一连发出三掌,势如奔雷,劲风分成三波,全向万家驹涌到。
万家驹不闪不让,双掌迎着来势,随意一推。
一声天崩地裂巨响, “宏!”
黑衣蒙面人再也站立不稳,一连退出七步。
空气鼓动之中,嗡嗡之声不绝,三丈之内的丐帮帮众,以及八个灰衣怪人,也被震得后退不迭。
那黑衣蒙面人眼中的凶光顿减,戾气全消。
代之而起的,是满眼的惊惧之色。
他算不到万家驹的功力,会高得不可思议。
就在他退身之际。
“过天星”许老八,一见机会已到,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一挣被抓的肩头!
“许老八!不要动!”
黑衣蒙面人虎吼一声,探指!
万家驹一听他手中抓的乃是“过天星”许老八,血脉一喷。出手抢去,喝道:“放下他来!”
“放给你吧!”
黑衣蒙面人先前只不过想故技重施,点了许老八的昏穴,再同万家驹作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拚。
此刻见万家驹目的也在抢许老八,不由杀心突起,顺手一模,把过天星许老八迎着万家驹的掌风推去。
就在一推之中,双手中指齐齐截向“过天星”许老八的“玉枕”死穴。
呼——万家驹的常风。也已发出,不由大急道:“不好!”
急忙收招卸力,那来待及。
“啊——”裂帛一声惨号,血光四下飞溅。
“过天星”许老八的身子,一震上飞三丈, “玉枕”穴中两个指孔,噗噗噗,翻着血沫,顿时气绝身死。
场子中可帮帮众,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
“过天星”许老八,乃是唯一目击当年“铁掌无敌”万邦安被人中途截杀时的人。乃是今日之事的关键所在。
因此,万家驹既急又怒,霍地一扑,抢到许老八的尸体之前,探手一摸他的鼻息,试着已无半点呼吸,不由怒从心上起,一势虎跳,咆哮如雷道:“小辈!杀人灭口!”
黑衣蒙面人阴森森的冷笑道:“人是你杀的!”
“放屁!他的玉枕大穴!”
“那是他生得太弱,不堪一点!”
“看我不杀了你!”“哈哈哈哈!”
黑衣蒙面人扬扬得意的长笑声中飘飞向八个灰衣人之前,朗声道:“此间事了,我们走!”
“走!怕你们走不了!”
万家驹那里肯舍,扬掌推出巨浪似的劲风,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怕你拦不住!闯!”黑衣蒙面人一声“闯!”
八个灰衣怪人各扬长剑,纷纷夺路。
万家驹冷冷一笑,突的双臂一振,十指齐弹。
惨呼裂帛入云,红光洒满半天。
八个灰衣怪人,不分先后仰面栽倒,每人胸前血如喷泉,吃吃有声。
黑衣蒙面人眼神大变,脱口叫道:“白骨血指!”
“既知万某功力,就该安安份份听候问话!”
“少发狂言,接招!”“找死!”
黑衣蒙面人情急拚命 双掌抡起一阵狂澜,啪啪啪,一口气攻出了八招之多,势吞河岳。
招式凌厉奇异,实属武林少见。
万家驹只顾生气,不由失却机先,连连后退五步。
黑衣蒙面人得理更不怠慢,一招似一招,节节进逼。
就在他攻势绵绵不绝之中。
万家驹化怒火为悲愤,陡提丹田之气。
紫雾渐起,金霞乍升。
他的一双白嫩细掌,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高扬缓压。
金光一道,冲出紫雾,看缓实快,幌眼一闪……
“啊! ”
半声惨叫,惊心动魄。
黑衣蒙面人连连倒退,一条左臂突然虚垂,鲜血,透过黑衫,看不出刺目的殷红,已是湿滤滤的。
片刻———顺着他的下垂手指,滴滴下落。
然而,他咬紧牙关,寒着声音,咬牙道:“万家驹!记着,后会有期!”
一弹身,舍命忍痛,向后陡射五丈,带起一阵血雨。
万家驹不料他会就此一走,不由一楞,喝道:“哪里走! ”
点地一射而起,尾追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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