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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单于红 (柳残阳之父)《枭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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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8-24 10:40: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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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恶夜追杀



夜——像一只黑茸茸的魔掌,遮住了火辣辣的阳光,掩盖了懒慵慵的黄昏。这夜,令人可憎的黑夜,不仅将天给吞噬了,甚至连小星星的脸儿也不给露出来。这夜,委实是太杀风景了哪,谁说不是?
不仅如此,它还带来那像奔丧似的劲风,咻咻的风声简直就像疯狂的兽嚎,难听极了,实在令人怀疑有谁愿意去歌颂黑夜的静谧、神祕?描写风吹的柔和、淸爽?不!应该咒咀、唾骂,不是么?尤其那远处阵阵的狼狺声,与这疯兽嘶号般的风啸声混合起来,听了就令人打从心底不舒服到极点!眞的!
这种憋死人的黑夜,实在是该躱在家里蒙头大睡的……噢,不,有人竟然欣赏这调调儿,瞧!道路的尽端,居然现出了一条人影哩!
看哪,那样子,好生悠哉,一摇一晃的,那慢条斯理的劲儿,就像是在淸晨或黄昏散步似的,这家伙,脑袋瓜子不会是有问题吧……噢,不!不!那厮竟一觔斗的栽了下去!
会不会是酒喝了太多了?否则哪会像三岁小孩般的连路也走不好?眞的嗯,总归是爬起来了,嗯!走了没两步,又来个狗吃屎,这人是怎么搞的?哈!这下倒干脆,躺得四平八稳,看样子是不想再爬起来啦,啊?看了老半天他还直挺挺的睡着……
好不容易爬起来了,咦!怎么歪来歪去的?这是哪门子的走路法?不过这次总算没再倒下去,慢慢的,总算从尽头走到这端来啦……赫!赫!那家伙怎穿着一袭火红的衣服……哦,不,是全身浴满了血,那样子乍看之下,和穿着红衣服简直是没两样,很显然的,那是一个受了伤的人咧!
似乎伤势来得不轻,满身的血渍,已把他身上衣服的颜色染得令人分不出原本的颜色来,而且微细而断续的呻吟声,不断的从他嘴中溜出……
他,应该说是「她」,是个女的哪,那一堆披至肩胛的长发,不是女的是啥?模样儿没法瞧淸,不过可以肯定是一个妙龄女郞,看上去不是十九便是十八,准错不了的……
只见她的步行跟跄极了,好几次险险又倒了下去,很显然的,她是在艰辛已极的挪动着她的一双脚,而且不时的回头张望,样子显得很仓皇,这,不难使人猜想到她脸上的表情除了痛苦之外,嗯,还有一股深深的恐惧……很明显的,她有着很大的疑惧——深恐后面有人追赶她,而这追赶她的人很可能便是使她受伤的人。
如此,可以断定她是被人追杀了,谁?是谁?这么狠心的对待一个女人——对待一个很可能是很标致的一个女人——至少她的身材、体型,就是一副罕见的美人轮廓。
「她奶奶的!想不到我『魔姹女』一时大意,竟吃了那狗操的『天九帮』鬼子的瘪!」
「浴血女郞」似乎是疲惫非常,吃力的稳住脚步,艰难的回首张望了一下,见后面并无追兵,一片静悄悄的,像是放下心的拭了一下额角的汗珠和血水,胸前如浪起波伏般气喘如牛,语音恨恨的自说著:「妈的龟蛋,祖奶奶总有一天叫那些龟生的杂种全给死绝!」
然而就在她转过头正想启步的时候,背后忽然出现十几条人影,那些人影来得好快,不过一眨眼工夫,便欺至魔姹女身旁:「姓夏的!妳认了吧!今天妳插翅难飞,还不给妳爷们站住!」
来人淸一色是男的,个个身材魁梧,尤其每个人都长满了浓森森的虬髯,乍看之下,活像个山野里跑出来的黑猩猩,但见每人身穿素色紧身劲装,下著黑色筒鞋,头绑深色头巾,肩后揹著一把钢刀,但为首四人身着红色大袍,背后皆书写着一个像头般大的「武」字。其中一个看上去满脸皱纹,岁数无法使人估计得太低,约莫有六十开外吧,似乎他就是这堆「猩猩」的头领,只见他仰首嘿嘿笑了两声,呵,那声音,实在叫人很难相信是从人身上发出的,说眞的,和猪叫的声音简直没两样,笑完之后,只见他像是猪毛似的胡子嗡了几嗡,根本看不淸他的嘴在动,一串听了叫人便想掩耳的声音从这位老兄口中发出:「妈的妳这骚娘们,中了本帮的『必死丸』,还有恁大的骚劲跑这么远,现在妳这臭妮子可黔驴技穷、没戏唱了吧!」
「姑奶奶道是谁,原来是你们这些小乌龟头——『天九帮』里头的『四武舵』。」
魔姹女起初像是吃了一惊,但随即冷一笑,咬了咬牙,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又回道:「龟儿子,你来之前,可有向佛祖烧两根香?凭你们这些零星角色想摆平你家祖奶奶,呵,可不是睡昏了头吧,要不便是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啦?」
噢,这妮子可眞狂,想不到她已是受创之身,而且又是大敌当前之境,竟是如此大言不惭,看来还眞不简单呢!至少这份「狂气」就叫人心折。
「哈哈……」
那发话的老头子闻言一阵磔笑,笑得两肩一耸一耸的,那样子好生得意,仿佛一个丑汉娶了一个美娇娘般的得意,半晌才停住笑声,瞇了一下三角吊眼,这才又舞动他那丛「猪毛」。
「夏秋心,不错,老夫承认妳这魔姹女的招牌是可摇撼江湖、震荡武林,但是,妳他妈的臭嫉子,可也知道妳爷『八臂猿』黄蓝鉴的厉害么?老夫再窝囊,自信对付一个已无缚鸡之力的野丫头还算称手,妳相信么?」
「相信!当然相信!姑奶奶为何不信?是不?老骨头,老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你这即将入土的老王八,我魔姹女当然不会小心眼的去否认它。」
魔姹女傲慢的耸了一下肩,牵扯了一下满是血渍的唇角,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而那狂傲又冷冰的语音就从那齿缝里吐出:「孙子,摸摸你的脑袋吧,别以为那颗乌龟头永远属于你的,待会,哼,就要搬家囉!」
这话眞是个尖酸刻薄至极,语音一落,那些「猩猩」们气得脸都变了色,尤其是那叫八臂猿黄蓝鉴的老家伙差点就被气得翘辫子!
「我操妳奶的小浪货!」八臂猿翻了翻三角吊眼,气呼呼的吐骂道:「大爷如不是为了要活捉妳,叫妳这贱货吐出诈去的本帮三万两纹银,就算有十个小浪货也早就毙了!」
「嘿!无赌不诈,亏你儿子有脸说出来!」魔姹女得意的冷哼两声,睨了一下乌黑的眸子,不屑的嗤笑一声,冷冷说道:「你们天九帮是武林当今最大的赌馆,表面上装出他妈的不诈不欺、公正无私,其实哪,骨子里的鬼域伎俩、一切脏名堂多得是,咱姑奶奶是技高一筹——黑吃黑!你们应该大方点,鼻子一摸,挟著尾巴滚了,想不到竟厚著脸皮用药物暗算本姑娘,并且围攻本姑娘,眞是无耻到家呀!」
语音停了一停,魔姹女不知是伤势问题,还是故意装出狂态,用力哼了一下,重重的喘息了一声,接着说:「其实你们说姑奶奶诈赌,完全无凭无据,事实上还不是输不起,啧,眞小气到家,区区三万两纹银,不过是一个零头哩!」
「妈的格老子,妳丫头简直说得比唱的好听,三万两纹银老夫十年饷都没此数的一半哩,妳他妈的还说零头,妳是拿别人的钱财,当然不知心痛!」
八臂猿睁红了眼,似乎气怒非常,说到最后竟咬牙切齿的道:「说!那些钱放在哪里?如妳愿归还此数,本帮可一笔勾消!」
「老大,省得和那骚货噜嗦,拿下押回总部,让帮主发落,到时哪怕她不吐出来?」
立在八臂猿身旁的一名虎眼大汉似是显得不耐,张口催促著说:「这臭妮子虽是了得,但中了我们的『必死丸』,再加上咱哥们送给他的彩,早就剩一副骨架子了,老大,咱不必顾虑别的,拿下交差吧!」
那厮性子显然很急,语音停了一下,不待八臂猿有所表示,蓬首一转,两目一瞪,阴阴注向魔姹女,冷声嗤道:「魔姹女,妳别猴狲不知屁股红,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今天,妳爷便叫妳尝尝囚禁的滋味……」话声微顿,旋即转为冷煞的道:「弟兄们,那位愿抢头彩?」
「属下涂金领谕!」一阵宏亮的声音甫落,一条硕大的身子嗤的一声,如电般的激射而起,在射起的一刹那,一声淸脆的兵器脱鞘声扬起,只见一道银光接着漾起,如毒蛇吐信般卷向魔姹女的颈项!
「来者死鬼也!」轻轻一笑,笑声充满轻蔑、自大,魔姹女冷冷嗤了一声,在她的也字方不过滚出舌尖,整个娇躯忽然一提,令人匪夷所思的朝空窜起!
于是,涂金的那一刀,就差那么一滴滴的,一点点的,从魔姹女红色粉绣的衣领擦过……
「孙子,祖奶奶帮你改一个名吧——涂血!」
涂金那把钢刀的银光仍然在空中闪耀着,换句话说,他使出的那招还未用尽,他的耳膜已被一阵冰霰子似的语音震荡,他的眼膜已被一阵比他更迅速、更闪亮的剑芒所逼刺,他可以淸晰的看到,当魔姹女娇且小的身子翻飞在空中的时候,一把剑——几乎是劈至他脑门的剑,从她腰间一只精细玲珑的剑鞘里跳出!
他大骇,他立刻知道自己应该闪避,但这「闪避」的字眼不过是一个很薄弱的念头,念头和行动有时候完全是两回事的,不是么?那闪避的念头仍在涂金的脑海打转,一声淸脆的「喀嚓」,已隆重的否认了他的意念!
「哎哇!」一股热红的鲜血,以及一道白惨惨的脑浆,仿佛喷泉似的,随着那有如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几乎是同一个时间扬起!
那脑血,喷得好高,然后缓缓落下,嗯,就像是鬼魅的悲鸣,好恐怖哟!
涂金,可怜他老兄可眞成了「涂血」,原来大大的脑瓜子,不过剩下了半片,仅剩的一只死鱼眼,瞪得好大,仿佛在寻觅他那已不知飞到哪儿的半边脑袋,像是那么不甘心,涂金紧握著钢刀昂立不坠,但尽管他不甘心,一阵疾风,把他吹得咚一声,往后栽了下去,连声「再见」也不说,迳自向阎王讨「头彩」去了。
那些猩猩们,不,应该说在一旁天九帮四武舵的仁兄们,显然是楞住了!当然,他们见过杀人,而且也杀过人,但绝不是被涂金那副「死相」所楞住,而是那妮子——魔姹女,她——一个受重创——毒药与刀伤之躯,竟然那么轻描淡写的便把涂金给干掉!
涂金在四武舵里,除了四位舵主——大舵主八臂猿黄竞鉴,二舵主「长毛猴」沙路,三舵主「短脚虎」张钱堂,以及四舵主「秃头鹰」杜沛晃之外,武功便算是他最行了,在武林中虽不是顶尖高手,但也小有名气,不想竟一个照面便如此窝囊的成了一副臭皮囊!
没有错,魔姹女在江湖上是脍炙人物,武林中人见了她即使不打揖也要作恭,但是此时的魔姹女在一个时辰前即中了天九帮「三文堂」大堂主「智多星」立森林的计谋,服下了天九帮扬名武林的独门毒药「必死丸」,而且还受了智多星与二堂主「煞诸葛」李家成、三堂主「通乾坤」张忠强等人的围攻,而且蒙上不轻的外伤,虽然当时在三文堂被魔姹女逃脱了,但必死丸的药力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时辰便发作,必定使魔皖女全身腐烂而死,可是此时魔姹女和往日的魔姹女并没有两样呀!依然是那么的凶,那么的狠。
这无怪乎八臂猿要呆住了,当他受命擒捕魔姹女的时候,满心认为稳操胜券,不过是一项轻易如折枝的任务罢了,但,事实摆在眼前,这并不是垂手即得的好差使,不是么?地上已躺下一个自己的人了!
风,依然冽冽的吹着,狼狺声,依然继续的传来,而那堆「猩猩们」,依然呆立著,那模样,就像是一堆木头人。
五尺外的魔姹女也静静的站着,噢,不,应该说是「倚」著,一把几近两尺来长的长剑,此刻被她抵在地上,而她上半个身子的重心便放在剑柄上,风,掀起她的发丝,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起伏如浪以及急促的喘息声,显然她是趁这时间,在调息她脑中如黄河波涛的讯息……
「魔姹女,妳……妳没有中本帮的必死丸?」
重重的喘息了一声,一阵冷风刮过,八臂猿感到背脊有一阵凉意,微微打了一个寒噤,声音有些变调的说道。
轻盈的笑了一声,笑得好悦耳,就像是银珠滚盘似的,但那里头却又充满了讥讽,魔姹女夏秋心傲悍的耸了一下两肩,鄙夷的说:「老龟孙,你敢情是瞎了狗眼,你娘要没吃下那玩意儿,现在还有你站在这里发楞的份呀?我说呀,必死丸两个时辰便叫人翘辫子,姑娘正愁找不到垫背的,想不到你们竟自个儿摸上门来,呵,这就是天堂有路你妈的不走,硬往冥府路撞!」
深深抽了一口凉气,八臂猿艰辛的噏动那嘴边的胡子,声音变调的幅度比方才更大:「妳既知两个时辰必死,那妳留着那些银子做啥?妳干脆说出银子藏在何处,说不定我们帮主胸怀大量能给妳解药呢。」
「是么?」冷冷的一撩眼皮,夏秋心皮动肉不动的撇了一下唇角,冷冰冰的说了一声。
「我们绝对不会食言!」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八臂猿见有「回转」的余地,赶着忙说。
「哼!」八臂猿话声甫落,夏秋心忽然间哼了一声,娇躯微微摇晃了一下,只见她双手抵著胸口,似乎是痛苦难当。
「老大,那妮子已是强弩之末,咱们一起上,把她逮住吧!」立在八臂猿身旁的虎目大汉见状,连忙张口说道。
「你就是长毛猴吧?为啥尽在放你他妈的马后炮?有种的,何不放马过来?看看你家夏奶奶能不能把你这酒囊饭袋变成臭皮囊一个?」虽是喘着气,但夏秋心有恃无恐,冷冷的撇著嘴唇说道。
一双虎目迅速闪过了一丝惊惧,长毛猴感到喉中有些窒碍,艰辛的扯了一下喉结,噢,魔姹女,她是太厉害了,平时他便对她畏惧如鼠,现在又亲眼目见她摆平一个人是那么「轻松」,他开始觉得开口「触怒」了魔婶女是一项绝大的错误,他想畏缩,但是,在这么多部属之前,他能吞下这口乌气么?
「贱货!妳道大爷不能超渡妳?」
在无法砸破自己「面子」的压力下,长毛猴选择了拔出自己兵器一途,偌大的身躯随着「猴」急跳墙的语音,陡地平飞而起!
「到阴司之时,别忘记吿诉阎王,夏奶奶就是送你上路的人!」
事实上,就在长毛猴腾起身形的一刹中,显然魔姹女比他更快,就在那一刹间里——长毛猴的长锋堪堪的从魔姹女身边滑过时,魔姹女已停在半空了,仿佛原本她就嵌在半空里似的,以致长毛猴的一招九式竟然全部落空!但只见魔姹女像一团虚无的影子,那么轻盈的,而又是那么危险的穿游于长毛猴的如天罗地网的刀幕里。
长毛猴沙路,四武舵的二当家,原本是边塞之人,早于二十年前便至中原,已完全汉化,二十年来仗着一把尺八长的弯刀纵横江湖,微有薄名,于三年前天九帮创立之时被网罗于麾下……但尽管如此,此刻的他,实在不是魔姹女的对手,不是么?至少有二十招已经过去了,长毛猴甚至连魔姹女的衣角也没沾著。
八臂猿等众人的心头委实震骇极了,他们实在不敢相信翻飞的魔姹女是一个受创的人,眞的,魔姹女那矫健的身形,简直就像没受伤哪!
一颗颗汗珠缓缓自八臂猿的额角沁出,一丝诡祕滑过他细小的瞳孔,八臂猿显然是来个「无毒不丈夫」,陡然张口大喝:「弟兄们,大家上!」
语音未停,当先射身而起,紧接着短脚虎张钱堂,秃头鹰杜沛晃也弹足拔跃而入,十名左右的黑衣汉子也皆亮出肩后的钢刀,先后扑向魔姹女!
「你们这些没脸皮的!」像是惊惧,魔姹女愤愤的怒叫一声,只感四周陡然欺上一片人影刀芒。
「魔姹女,妳还是束手就擒吧!」八臂猿一见夏秋心的身形被逼得一窒,心中暗暗的欢喜,魔姹女并非他想像的那么厉害,口中得意非凡的发著话,手上的兵刃——一只又细又长看起来像钻子的长剑,毫不容情的向夏秋心的要害戳下「他娘的大头仔!」夏秋心正避过长毛猴击来的招式,忽又见八臂猿冷冷的一剑刺来,连忙又赶着跳开,显然她没料到八臂猿会羣集而上,只见她被逼得团团转,飞腾的身子,已很明显的呆滞了下来……
方才长毛猴单挑夏秋心之时,看光景是夏秋心占上风,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把长毛猴摆平,再加上八臂猿被她方才露出弄平涂金的一手所震慑,在所谓的狗急跳墙之下,只好扯下武林规矩,以多欺少,以众压寡了。
于是战局明显的逆转,夏秋心不仅居于下风劣势,而且岌岌可危,已是困兽之搏……
事实上夏秋心早就料到八臂猿会来这一手,要是在平时——不受伤、不中毒的境况下,纵是十个的四武舵,她自信早把他们送至黄泉路上去了,但她想「唬」走八臂猿,是以一上手之时,便凝聚体内所有精纯之力,全力摆平打头阵的涂金,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而八臂猿显然也是被她这手所慑住,但坏就坏在长毛猴身上,也怪她逼得他太急啊!
「哎!」一声痛哼滑自夏秋心的口际,当她刚让过短脚虎斜劈而来的一刀之时,身侧秃头鹰的剑尖已刺入她的左臂,只见一道血泉随即喷涌而出……
但秃头鹰的那一剣显然是不太够份量,夏秋心只踉跄的晃了一下,并未就此倒下。饶是如此,夏秋心已是身负重创之人,又焉能忍受得住?在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念头打转下,夏秋心连忙张口说道:「你们住手,姑奶奶愿意吐出银子!」
语音甫落,八臂猿等人皆停下攻势。
「小骚货,妳终于识相啦!」八臂猿得意的嘿笑两声,兵刃回鞘,冷冷的瞅著摇摇欲坠的夏秋心。
「姑奶奶认了!」像是无奈,夏秋心痛苦的捂著血流如注的左臂,身躯跟跄的晃了一下,气喘如牛的说道。
悠闲的踩了一个步子,八臂猿道:「说吧!三万两银子放在何处?」
「在,在……」语音像痛苦的哼声,夏秋心不知是毒药的发作,或是刀创的痛苦,抑或过份疲乏所致,艰辛的吐了一声,身形忽又一阵跟跄,差点儿没仆倒于地。
「你他妈的格老子!」一声暴喝,长毛猴不可一世的张开喉咙,粗声道:「说!银子放在哪里?你他妈的再吞吞吐吐,爷爷就让妳尝尝死后不敢再做人的死法!」
「银子,在少爷这里!」蓦然,一阵冷冰冰的语音接上了长毛猴的话尾。
「什么人?」猛地一震,秃头鹰转向发声的左侧树林里怒喝道。
「别急,来啦。」轻笑一声,树林里头陡地霍然一声,电射出一条人影。
噢,那身法快极了!快得叫八臂猿等众人全是一楞,那声「来啦!」不过方传至他们的耳鼓,他们的瞳孔仿佛不过是一闪,一个人,他们没法看淸面貌的人,已然俏生生的站在夏秋心身旁。
八臂猿的心房猛地如鼓乱撞,哆嗦不停,嗯,如果以轻功来衡量一个人的武功的话,那么来人的武功实在是已达到天下无双的臻境。
「伙计,放心,一切有我哪。」温文儒雅的,来人朝夏秋心柔声说道。
「是你!枫,噢……」语音带着绝大惊喜的颤抖,夏秋心睁大了眸孔,仿佛是惊喜过度,娇躯忽地像风摆残荷似的,笔直的倒向来人的怀里。
来人一把揽住夏秋心的腰枝,挟在腋下,显然夏秋心与来人素日相识,一见有帮手,心头大大欢愉,而正巧熬不住所受的内外伤,一下晕厥过去,不省人事。
「你是她的什么人?」定了定神,八臂猿跨前一步,冷声喝问。现在,他大略的可以瞧淸来人,个子高高的,顶瘦适中,身着银白色贴身劲装,面目看不太淸楚,不过样子似乎是蛮帅的,而且年轻得很,似乎不会超过二十三、四岁。
「哎呀!可恼,你这呆乌龟竟连你家少爷也认不得,你还想在江湖上闯个蛋呀?」
语音始终是那么温柔悦耳,但话语却是那么尖酸刻薄,白衣少年潇洒的踱了一个方步,夜风掀起他头上白色的纶巾,唇角缓缓漾起一个笑意,笑声讲道:「乌龟,睁大你的狗眼,瞧瞧你家少爷是谁,别到了地府时,连是谁使你乌龟脑袋搬家也不晓得,那才可怜哩。」
「你——你是『不眨眼』君之枫?」
一声含有太多恐怖的惊叫,陡地窜自八臂猿急起猛落的喉咙里。
「妈呀——不眨眼!」仿佛晴天起了一个霹雳,那身后的黑衣大汉竟然像见到吊死鬼般的嚎叫起来,即连长毛猴、短脚虎和秃头鹰,也皆暗地里打了一个哆嗦,嗯,他们的脸上已蒙上了一片死灰色,那死灰色里揉合著恐惧、惊悸以及死亡的绝望!
「啊,总算你娘没白生你两个眼睛。」不眨眼,多刺耳的外号,但那少年事实上正眨着眼说话:「啧,想不到少爷不过小别江湖半载,竟然使你们眼生起来了,这如何得了!而你们竟敢暗算少爷的伙伴,八臂猿,你老实说,该怎么办是好?」
胸中像是猛然被人用力捶击了一下,八臂猿只感到胸口一阵闷痛,这闷痛使他的脑意识加快了旋转,快得使他想昏迷过去。
噢,那不会是眞的,站在他眼前的少年,一个看起来像是斯文儒雅的美少年,眞的就是令人闻其名而股栗、见其人而胆裂的不眨眼么?
他知道,天下人都知道,不眨眼与魔姹女同飞共宿,纵横江湖已有多年,天底下的人,有谁敢去惹他们?只是,半年前不眨眼忽然只身前往关外,独留魔姹女于中原,于是传言纷起,谓两人已翻脸仳离,破镜难圆。有鉴于此,天九帮才敢向魔姹女下手,可是,眼前的情景,证明谣言错了。
艰辛的咽了一把口沫,八臂猿竭力的想使自己鎮定下来,但他失败了,他开始感到自己的两腿在颤抖,他努力的想使自己说话,可是他没有成功,他发觉到自己的两排牙齿在打颤,颤得好响,他能听到「格格」的声音……
噢,就这样子,那些一「猩猩」们可怜得就像一个个乌龟孙子——他们呆立著,像木头人似的。实在令人很难相信,方才他们还气盛焰凌,不可一世的啊!
俄顷,不眨眼君之枫轻轻的咳了一声,那咳声,虽是轻轻的,然而对那些「木头人」来讲,不啻是死神的宣判,一抹淡淡的微笑,在君之枫的唇角浮起,虽是轻雅的说著话,可是细看之下,有着数不淸的凌傲与狂妄咧。
「你们,不是要银子么?哪,就在少爷这里,问少爷要吧。」
一片静寂,鸦雀无声的,那些汉子仿佛已入了「忘我」之境,他们不会答话,他们甚至忘了他们是干什么来的,可以听到的,是一阵阵的喘息,使他们宽硕的胸膛在做着无规律而显得杂乱非常的起伏,起伏……
抿了抿嘴,君之枫俯下头凝视昏迷不醒的夏秋心,他可以淸晰的感到她的身子在微微的抽搐著,一丝焦灼滑过他的眉宇,眨了眨眼,君之枫语音冰寒的道:「今天算你们烧了香、拜了佛,回去吧,回去向祖宗牌多叩两个头,求求保护你们脑袋的完整,别以为少爷慈悲,过了今天,你就不能再见到少爷罕有的菩萨心肠。」
两只瞳孔陡地睁大,那喘息更加急促,八臂猿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颤抖的语音夹含着太多的惊喜:「你,你要放我走?」
「是的,回去好好享受你那并不会是很长的日子。」像是极端的不耐,君之枫冷漠的撇著嘴道:「但是在少爷这句话讲完时,你们之间有谁没移动脚步的话,嗯,那么你们将永远走不动了……」
噢,那个了字方不过滑出君之枫的舌尖,那些「木头桩子」忽地像一只只的冲天炮,窜得好高,动作好生矫捷,好生灵活哪!不过眨眼功夫,道路的尽端已见不到八臂猿等人的身影,只留下一股浓深的仓皇,以及一股深切的庆幸,嗯,还遗留下一股股的窝囊与狼狈……
「伙计哪!妳眞个不中用,竟被那些零星的杂碎摆了一道,要不是少爷来得快,妳已是阎王的座上客啦。」
眨了一下眼珠子,君之枫俯首瞥了一下揽在手上的夏秋心,耸著肩自语道。
话声一停,身形猛地如苍鹰似的拔起二十来丈高,然后轻巧的回了一个旋,像一只大鹏般的射向远际,瞬眼间工夫已不见踪影。
不知何时,风停了,狼狺犬吠声消失了,十五的满月悄悄的探出云端,柔和如银练的月光铺泻了下来,重新给大地光明、生机,然而却驱逐不了方才的腥膻,路中央的那具尸首,依然直挺挺、僵楞楞的躺在那里,死亡的恐怖又岂是那雪白的月光所能遮掩!
君之枫把夏秋心背负在身后,展着那叫人眼花蒙咙的绝顶轻功,像一道急坠的流星,快得无法再快的奔驰著,半炷香时刻,他已走完这条平坦的道路,开始迈上一条斜斜的羊肠小道,然而这崎呕的山路,对他仍似履平地一样,飞奔之势,依然是那么快,就像是一匹脱疆之马。
地形开始很明显的高耸起来,这是一座山,一座高峻挺拔、峯入云霄的大山,其间只有一条小得像鸟道的石子路,路面布满像春笋般的石子,越发显得道路的崎呕难行,尤其两旁黑压压的树林,几乎遮住了全部的月光,看起来是那么的阴森悸怖。然而君之枫却是一刻短短的停留也没有,已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一颗颗豆子大的汗珠,开始在他宽敞的额角出现,不知是他已感到疲惫,抑或担心夏秋心的伤势所致?
万仞的山峯,已被他抛下大半截,密集的丛林已被他甩脱,倏地眼前豁然开朗,一条五尺宽、底下舖有大理石的平坦路面,直得像条带子似的向左侧山腰伸去。
抹了一把汗,没有停留,君之枫的脚步更加快速,不到弹指工夫,这条足有三十来丈长,两旁种植着数不淸的红花绿叶的甬道,已被踩完。
于是,一座虽不很大,但也不很小的楼阁历然映目。
藉著朦胧的月光,那屋宇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是美极了。
碧绿色的阁顶,配合著朱红色的楼墙,是如此地精美华丽,竟然瞧不出一丁点的俗味,尤其两扇红色大门前,两棵高且大的柏树,傲然驻立在一片绿茵如毡的草地上,予人一股鹤立鸡羣、超然脱俗的感觉,再且屋宇的两侧丛生着数百来株的枫树,已是半红的枫叶,随风仰偃。啊!那韵味,简直就是抹上了一层诗意哪。
对这美得像人间的仙境,君之枫连瞥眼一瞧也没有,微微喘息了一下,揄起拳头便往门扇擂下:「娘,开开门,枫儿回家来啦!」
「哥哥,您终于回来了!」屋里头的人反应好快,那娇滴滴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夹含着许多的讶异与惊喜,紧接着一撮亮光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出现。
「呀」的一声,紧闭的门被打了开来,一条娇小玲珑的身躯现了出来,嗯,是女的,模样儿挺是不错的,只见她姣美的脸蛋充满了无限的欢愉,高卷的秀发依然端庄纹理,显然是入睡不久。
「小香,快去把娘唤醒!」急急的跨进门槛,君之枫向那名少女吩咐道。
「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红如樱桃的小嘴张了张,如星的眸子渗满了许多的惊异,俏龄少女似乎才发现君之枫背后的血人,一时之间竟然楞在那里,吃吃的问。
「我的朋友受了伤,春香!把她抬到妳房里去,打盆水帮她擦去身上的血渍。」君之枫喘着气叫道。
「我——」轻哦了一声,君春香眨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仿佛如梦初醒,连忙步上身子,接过满身浴血、昏迷未醒的夏秋心……
「枫儿,你这么晚才回来?」正在此际,一声慈祥苍老的语音响起,右侧厢房踱出了两名素衣老者。
「爹,娘。」君之枫忙不迭趋步上前,双膝跪地,恭谨的朝两名至少也有五十岁的老者拜下。
两名老者看起来红光满面,和蔼慈祥,给人一股亲切慈祥之感,显然他俩便是君之枫的双亲。
「咦,枫儿,那是谁?」君母正想扶起君之枫之时,忽见君春香抱着一名看似奄奄待毙的陌生人,吃了一惊,张口问道。
「她是怎么了?」君父也惊声问道。
君之枫道:「爹,她是枫儿的好友,受了暗算,我把她带回家里来医治。」
站起了身子,君之枫转首向君母接道:「娘,她受了严重的刀创与毒伤,枫儿请求娘为她一治。」
「这还待你说么?」急急的走到君春香面前,君母查看了一下夏秋心的伤势,脸色一变,低呼道:「快,香儿快把她抱至房里,她的伤势不轻,慢了怕不好办。」
显然是很急迫,君母话落一半,一把抱过夏秋心,促声接道:「香儿,妳快到丹房里把『回生散』拿来!」
不待君春香回答,便急急走入厢房里……
君春香也手忙脚乱的拿药去,接着又端了一盆淸水……
于是乎,君春香母女俩便在房里头为夏秋心诊治。
君之枫父子是男人,只好被摒弃于门外了。
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君之枫微蹙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显然他已放下了心,扭了扭颈子,开口说道:「爹,幸好娘她老人家精擅医术,否则眞不可想像。」
「谁说不是?你娘自小便从你外祖父学习医术,天底下之人,谁不知道她的名号——『回春仙子』?」
打了一个爽朗的呵笑,君父面漾得意之情,显然深以有此贤妻为傲,拂了拂颔下的短须,君父在一张檀木椅坐了下来,转动着眼珠,望向君之枫说道:「那女人是否便是名噪江湖的魔姹女夏秋心?」
像是一窒,君之枫嗡了噏唇角,呐呐的道:「爹,您老人家怎知道?」
「呵,你未免太小看为父的了,枫儿,你以为我退隐武林,便不知江湖事了么?」君父瞇著两眼,笑着说。
摊了摊两手,君之枫也坐下身子。
「其实我才没空理那武林之事呢,只不过你与她两人的名头似乎来得响亮了一点,对不?」
君父望着爱子说道:「那传言,哦,是说你俩在江湖上双栖双宿,是否眞实?」
「爹,您知道人总是有一个癖病,尤其是那些吃饱饭无事干、专管别人闲事的俗人,总是喜欢加油添醋、画蛇添足,仿佛他们不这样,就会对不起自己似的。」
耸了一耸双肩,君之枫露出苦笑道:「我和她的关系绝对是纯洁的,不过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罢了。爹!您不是说过,在江湖上闯,一定要有知心、能同受甘苦的朋友么?她便是枫儿共生死的朋友。」
朗声中打了一个呵呵,君父似乎是很信任他的爱子,微笑道:「枫儿,并非你一回家门,爹便与你唠叨个没完,事实上,即使是你俩人如传言所说,爹也不会反对,感情之事嘛,两心相悦,两厢情愿便可,何况你又非小孩子,你当可自主自个的终身大事,谁也管不著。只是,你娘她呀,可就不是这样囉。」
微微一怔,君之枫问道:「娘她老人家又怎么说呢?」
「其实你娘也没如何说。」
唇角始终露著微笑,君父又道:「你知道她是守旧了一点,她总认为男女之间,只有爱情的存在,而没有友情的存在……」
说至此,顿下语音,两眼凝深的注视了一下君之枫,仿佛要看穿他的心底,然后才缓缓接着道:「只是那传言把你们渲染得太过份了,枫儿,你能不能解释你们响当当的名号——不眨眼与魔姹女,这,意味着太多邪味儿,是不?」
轻舒的笑了一下,君之枫道:「爹,你一定知道『立德务滋,除恶务尽』这话儿,昔日您也是武林中人,您一定知道江湖上人心的险诈,尤其是那些宵小之辈,心计之险,尤比猛虎毒蛇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付这般人,如果讲仁义道德,不啻是替自己掘坟墓,爹,您以为然否?」
君父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当然,爹,您会说人性本善,并不须要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不错,这种人只须略施薄惩即可,但对某种人讲迁善改过,徒然令他们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尽一切无耻的方法、不择手段的向你报复吧了……」
润了润两唇,君之枫接着道:「这不是自掘坟墓是啥?枫儿与夏姑娘的见解是相同的,虽是出手过重,但这些都是该杀的人,是的,我俩的外号显示著残酷、毒辣,但这只针对着那些罪大恶极的人,除此之外,枫儿可扪心自问而无愧,并没有做出悖天理、伤地义的不法事情!」
「知子莫若父,为父的当然相信你。」
轻轻的颔首,君父抚著短须道:「嫉恶如仇是富有正义感的表现,但每事得探讨它的因果本末,如果求之心切,错杀无辜,那良心的自责并非你所能招架的了!」
「孩儿谨志父训。」睑上一片肃穆,君之枫恭谨的道。
「得了,为父的并非板著面孔说敎。」
话题一转,君父关注的接道:「你行走江湖的日子,头尾算来有四年啦,在这一千多个日子里,武林中的一切风险,相信你都尝过,这四年里,为父交待你的事儿,办得怎样了?」
「孩儿赶着回来就是要吿诉您老人家这件事的。」
君之枫冲了杯茶,恭敬的端给君父一杯,然后自己轻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道:「孩儿一涉江湖,便着手查探『九指魔』,但经历三年都毫无头緖,直至半年前,孩儿才听说那厮藏匿于西疆,于是枫儿便只身出塞,深入荒漠,经过三个月来的查访,总算有点眉目了……」
君父神情一片肃穆,凝神倾听,没有接腔。
「但是,爹,您知道那厮在十七年前干了那事儿之后,便一直隐名埋姓,蛰伏江湖,枫儿虽能知道他隐于西疆,并且也找到了三个如爹所说的,缺了左手尾指的人,非仅如此,他们也皆是中原汉人,年岁也差不多,是五旬上下的汉子,一时间孩儿竟搅不淸到底那个才是九指魔?」
君之枫凝著睑色,继续说道:「爹您又说过,一定要让小香手刃仇人,孩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不动声色的赶着回来……」
话语至此,房门忽然打了开来,只见君春香捧著一堆血衣走来。
君之枫立即停不谈,与君父互望了一眼,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妹子,可忙坏了妳哪!」君之枫笑着招呼道。
「那还用说?哥,怎么搅的,一去就好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带了一个血人,吁,可没把我吓坏了!」
君春香噘著小嘴儿,淡绿色的罗衫沾了不少的血渍,两只水汪汪的眸子溜转了一下,姣挺如玉雕的琼鼻皱了皱,那模样儿,好生娇俏哪。
听言之下,君之枫父子一阵轻笑。
立起身子,君之枫体贴的把茶杯送至君春香唇畔,笑着道:「妹子,别生气,为兄的向妳赔个不是,下次我不会再带回来一个血人了,嗯,带回来的将是一个又挺又帅的美男子,妳丫头便不会怪我囉,对不?」
君春香正俯首啜著君之枫手里的茶,那副情景,充满了手足之情,一听君之枫的打趣,两边吹弹可破的粉腮子倏地泛起两朵红云,娇羞无限的嗥了一声,君春香白了一眼,表情恨恨的跺了一脚,又娇又嗔的道:「你呀,比以前更会欺负人了。哼,早知道我才不日夜盼望着你回来呢!」
说毕,扭著那盈盈可握的水蛇腰,轻盈的走入内房里。
「小香几年不见,长得更妩媚、更可人了。」
望着离去的纤弱绿影,像是有所感触的,君之枫轻轻耸了一下肩,喃喃自语着。
「谁说不是?你娘差点就没把她给疼入骨髓里去了,她简直就是你娘的心肝宝贝儿哪。」
君父接着说,唇角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眸里漾著怪异的神情望向君之枫。
「自从你离家之后,那丫头成天嚷着要去找你,可把你娘给吵昏了头哪。」
怔了一怔,随即爽朗一笑,君之枫明显的避开君父的眸光,坐回身子,岔开话题道:「爹,自孩儿离家后,家中一切可好?」
颔了一下首,君父喝了一口茶,望着爱子道:「只是你离家的时间太长了,一去就是四年,可把我们给想坏了。」
俊帅的脸庞漾起一丝歉疚,君之枫舔了舔唇角道:「枫儿该死……」
话落一半,旋即笑着道:「但爹您是过来人,江湖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好玩了……」
「你就这样玩昏头,把家给忘了?」不知甚么时候,君母已自房内走出,接着君之枫的话尾说道。
「娘,事情怎么了?」紧张的站了起来,君之枫问道。
「看你急得这副样子,未免太不信任娘啦。」笑了笑,君母边走边道。
在君父身旁坐了下来,慈祥的脸上微露疲惫之色,显然是在救治夏秋心之时费了很大的劲,君之枫连忙双手捧过一杯茶,君母飮了一口,笑着说道:「一切不打紧,休息个十天八天便可痊愈……」
话锋一停,放下茶杯,两眼瞇了一下,眼角挤出不少皱纹,旋道:「枫儿,她叫甚么名字,你怎么和她认识的?」
「叫夏秋心。」皱了一下鼻子,君之枫微笑道:「孩儿离家第二年,在河北『万佛寺』进香之时,两人不期而遇,嗯,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
君之枫显然是有意加强语气,把朋友二字咬重了一些。
「哦?」轻哦了一声,君母瞟了一眼,唇角漾著神祕的微笑,说道:「长得蛮秀丽可人,枫儿,她不可能就是江湖上所说的魔姹女吧?」
微微一窒,君之枫立刻笑着说道:「娘,魔姹女便是她。」
吃了一惊,君母有些不相信的说道:「眞令人不敢相信,魔姹女竟会是如此年轻美丽,枫儿,你和她……」
「得了,老伴,枫儿刚回来,妳也该让他休息休息,劈头便问个没完,眞是的!」不待君母说完,一旁的君父抢著说道。
「是了,娘,何不让哥哥休息一会?您看,他身上还满是血汚呢。」
此时君春香也走了出来,撒娇的偎在君母身侧,睨著君之枫说道:「娘,他现在心里可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巴不得立刻去看她,您还尽把人问……」
讪讪一笑,君之枫道:「丫头也学会饶舌,该打!」
哼了一声,君春香皱了一下鼻子,两手叉著柳腰,正想回几句……
「小香,看妳,大姑娘一个了,还眞不害羞,妳这副样儿,简直就像是泼妇哪。」打了一个哈哈,君父笑道。
「娘,爹帮着哥哥欺负人,您可得帮我。」红红的小唇嘟得高高的,君春香揽著君母的颈项,那模样儿,俏得天眞哪。
「好啦,好啦!」拿她没法子,但却乐得呵呵笑,君母爱怜的望着君春香说道:「妳不是说让妳哥哥休息么?怎么缠个没完?」
「是了,哥哥,我已替你准备好了热水。」眨了一下眼珠儿,君春香这才想起的说道。
「谢了,妹子,还眞劳妳驾,回头我送妳一件礼物,包妳喜欢。」
君之枫做态拱了拱手,随即转向君母说道:「娘,劳累您了,这么晚啦,还请娘安寝。」
「说得是,老伴妳辛苦了,何不早点睡?」
似乎君之枫父子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君父接着说道:「小香,妳去弄几个小菜,封陈的白干开它一壶,爹和妳哥哥喝两杯,妳伴妳娘安睡去,夏姑娘如有何动静变化,我们会唤妳们……」
不待他说完,君母气呼呼的道:「孩子又不是你死鬼一个人的,为甚么你老赶我去睡觉?」
「哟,妳眞个狗咬吕洞宾,不知俺好心,我是体贴妳,才要妳去睡的哪!」
搔了搔耳腮子,君父显得无限委屈的说道。
「体贴?得了吧,谁不知你肚里的鬼主意,还不是想趁此大飮黄汤?」睁着眼,君母道。
君父笑嘻嘻的道:「老伴,妳又何必管得这么紧呢?今天是大好日子,儿子回来,总是一件値得高兴庆贺的事,喝个两盅,又有何妨?唔,妳说是不?老伴。」
君父的软言软语,听得君之枫兄妹在一旁相视而笑。
仍是气怒未息,君母那副样子几乎就像是生气非常的样子,驳道:「你呀,牛牵到江西还是牛,前几天你偸喝了一盅,你道老娘不知?」
「眞是天大的冤枉!」君父苦着脸,一副委屈的叫道。
「还说没有?」
于是两老煞有其事的一来一往的争吵著,事实上,那样子,压根儿不像是吵架,简直就是一对小情人在打情骂俏似的……
在这当儿,君春香已下厨去,君之枫也悄悄的洗涤沐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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