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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朱羽《红唇干戈》(原名《勇闯黑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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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怅望祁连 于 2025-9-2 17:5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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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深入虎穴        
二、一身是胆        
三、刺杀密令        
四、暗潮汹涌        
五、欲擒故纵        
六、蛇蝎美人        
七、左右逢源
八、兔死狗烹        
九、死里逃生        
十、绝处逢生        
十一、此消彼长
十二、拨云见日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深入虎穴

吕奇经过迢遥的航线,由夏威夷飞到了巴拿马城。立刻就转乘西印度航空公司的班机来到了京士顿。京士顿是牙买加的首府,市郊有一座国际机场,跑道修得笔直,但是机场内部设置却使人不敢领教。幸好吕奇不是过境,并不需要在这儿停留等待转换班机,否则,那股炽热的劲头可真够他受的。
走出机场,吕奇坐上了一辆计程车,向那个皮肤黑得像煤炭似的司机,出示了一张小纸条上的地址———爱人巷七又四分之三号的“椰花酒吧”。司机对他友善地一笑,却露出了教人见之发寒的森森白牙。
牙买加在近年来已成了观光胜地,但是这儿的治安情况却教人担忧;因此有人称呼这里为黑色的天堂。不错!看看那满街奔走的十有八九都是黑色人种,就会觉得黑天堂这个名字倒取得不坏。
促成吕奇来一次黑天堂之旅的是美国F·B·I·的卡路警官。吕奇连摇了九十九次脑袋,但是最后他却点点头。他似乎早已为自己算过命,生来就是一个要冒险,要奔波不停的人,于是他答应了卡路警官的请求。
然而,卡路却没有告诉他,此行有何任务,要他一到京士顿之后就到“椰花酒吧”去见一个名叫莎菲的黑女郎;她是美籍的波多黎哥人,也有牙买加的出身籍。自然也是F·B·I·中的一员。
吱地一声,车子在爱人巷口停住了。吕奇俯下身子向外张望,看到了“椰花酒吧”的招牌。
付了车资,吕奇提着他那简单的小提箱进入了酒吧,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客人寥寥可数,吧娘也不太多。他刚一进门,一个黑女郎就迎了过来,吕奇看到了她颈项间那一串蛇骨项链。
“我是莎菲!”她唯恐吕奇没有注意到她的标帜,特别将项链从衣领抽出。“请我喝杯酒吗?”
“好的,我要一杯冰冻啤酒,太热了。”
莎菲先引领吕奇坐到一个僻静的卡座,随后去端来一杯冒着汽泡的冰冻啤酒,并在他身旁坐下。
“你的老友卡路先生要我来找你。”吕奇说得很慢,一面啜着清凉的啤酒。“这儿好像不错。”
“真的吗?”莎菲点燃了一支烟,先吸了几口,才又接着说:“可惜你喝下这一杯啤酒之后就要动身。”
“到哪儿去?”
“那地方名叫‘森芳拉麻’,是牙买加的一个大城,沿海岸公路向南约莫有一百二十公里远。”
“我知道那个地方,却不知道卡路先生要我作些什么。”吕奇停顿了一下,才又问道:“你大概知道吧!”
“有一个贵妇人要征求一名男性助手。”
“助手?”吕奇有些迷惑。
“一个能帮助她事业的男人。”
“她从事何种事业?”
“卡路先生要你调查。”
吕奇怔了许久,才耸耸肩头,喃喃自语地说:“这真是一桩奇特的差事。”
“那位贵妇人今天在牙买加日报刊登了征求男性助手的启事;但是据我们所得到的消息,尽管前往应征的人很多,却还没有一个被录取。你来得不晚,据我看,你一定会被她看中的。”
“噢!你有这种信心?”
“卡路先生谈过你许多。”
“你和他见过了?”
“他比你早到了半小时,已先一步赶到森市去了。”
“我怎么和他联络?”
“你不能和他见面。”
“为什么?”
“安全因素。”
“那么……”
“由我担任居中联络的任务。”莎菲的语气很镇定,措辞更是有条不紊,显示她是一个有相当教养,并受过良好训练的特种工作人员。“从明天起,我将转往森市的‘甜心酒吧’服务。”
“莎菲,我好像明白了。那位贵妇人在从事某一种秘密的事业,引起了F·B·I·的注意。所以卡路警官要我去接近她,并借机暗中调查,是这么一回事吗?”
“是的。”
“F·B·I·的干探很多啊!”
“这个任务却必须要一个局外人去做,其间的问题并不单纯。比如说这儿不是美国,并不是F·B·I·行使侦察权的地区,你明白了吧?”
吕奇点点头说:“嗯!我好像明白了。”
“这张报纸上有那位夫人刊登的广告,已经用红笔勾了出来。”莎菲递给他一张摺叠好的报纸。“如果侥幸被那位夫人看中了你,聘你为助手,以后的任务,卡路先生会逐步地告诉你。”
吕奇将那张报纸放进了衣袋,喃喃地说:“我好像是颗棋盘上的棋子。”
“却是最有作用的一颗棋子。”
“谢谢你,如果侥幸被录取,我第一步该作什么?”
“力求表现,争取信任。而且要不惜牺牲。”
“完全由我自主吗?”
“是的。卡路先生不可能对每一个行动细节都向你详加指示,那位贵妇人在牙买加是很有潜势力的。”
“嗯!她老吗?”
“很年轻。”
“美吗?”
“美得能使君子变成小人。”
“噢!”吕奇笑着说:“我开始有兴趣了。”
这间屋子有些奇特,四周挂着黑色的帐幔,引领吕奇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黑人,真是名副其实的黑天堂。因此吕奇的心头丝毫也不敢放松。他小心翼翼地审视这间屋子:音乐激烈得像火,灯光红得像火,面前的女人更像火一般热艳。这使得吕奇有热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个女人的头衔是罗娜夫人,但是吕奇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夫人”,孩儿脸,洋娃娃眼睛,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不过,吕奇是老经验。单是从对方那身晚礼服高叉间露出的粉腿看来,她的确是一个成熟透顶的女人。
吕奇想猜测对方的国籍,但他失败了。
看她的肤色应该是白种人,那微耸的颧骨却又显示她有日本血统。眸子是黑的,头发也是黑的,那么,她的血液里也应该有中国人的成份。
她坐在一张可以旋转的高脚凳上,右脚尖轻微着地,使她的脚跟脱离了红色的高跟鞋。左脚曲起来踩在高脚凳的横杠上,微微地摇晃着。这是一个极不雅观的坐姿;可是任何人也挑不出罗娜夫人这种坐姿有何不妥。反而觉得妩媚已极。本来,具有几份浪漫气息的女人,才是最具吸引力的。
她的左手横抱在胸前,正好托起她那挺拔的胸域。右手的拐肘支撑在手背上,高高举着一根很长很长的象牙烟嘴。
那根烟嘴好像是一个乐队指挥手里的指挥棒。当她突然将手一翻,烟嘴垂下时,那一阵阵激烈得震人心弦的音乐声,竟在一瞬间消失了。
在这间设置豪华的的客厅里,只有吕奇和她两人,不过吕奇心头却明白,在他看不见的隐秘处必然还藏匿着她的手下,他们都在注视她手上那根象牙烟嘴所发出的信号。吕奇心里想:以后得仔细注意她那根烟嘴,那虽然只是一件小道具,有时候却能要人的命。音乐声停止后,罗娜夫人姿势美妙地滑下了高脚凳。像检视一件货品般围着吕奇绕了一圈,然后在他面前停下来,一双柔媚而又精亮的目光在吕奇的脸上扫动。
“想不到会有一个中国人前来应征,”罗娜夫人的声音很甜,很媚,很脆,是一口很标准的牛津腔:“你看清楚广告上的内容了?”
“一字不漏。”吕奇简短地说。他的英语并不像是出自中国人之口。
“唔!”罗娜夫人点点头,缓缓转过身去,似乎有意要展示她那裸露的背部——她的背部也的确美。“为什么晚上才来?”
“因为我在下午四时才赶到京士顿。海岸公路太差,从京士顿到这儿,又费去了三个小时。”
“你从哪儿来的?”
“巴拿马城。”
“几点钟的班机?”
“上午十一时三十五分,巴拿马城和这里有一个小时的时差,实际上是此地的十二时卅五分。”
“你是几点钟看到报上广告的?”
“上午十一时。”吕奇说这句话时,心头有些发寒;他不知是否该如此回答。
“嗯!牙买加日报运到巴拿马城通常都在上午十点钟,你那份报纸带来了吗?”
吕奇倒不担心了,方才在车上,他曾看过那份报纸,卡路警官很细心,那份报纸上盖着巴拿马城一家书报社的印信,罗娜夫人看了之后是不会起疑的。他很安详地从衣袋中取出报纸,递了过去。
“嗯!”罗娜夫人检视了那份报纸之后,神色缓和了许多。“你的运气很好,在你之前已经来了二十一个应征者,可惜他们都不符合录用资格。”
“夫人,你是说……”
不待吕奇说完,罗娜夫人就接下去说:“从你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你很机警,体型也不弱。不过,我听说中国特产‘绣花枕头’。不知你是否正是那种外表很好看,内中软绵绵的货色。”
“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吕奇故作茫然之色。
罗娜夫人面上掠过一丝诡谲的笑容,缓慢的举起了右手,象牙烟嘴夹在两根指头之间微微一晃。同时,她也很快地向后退去。
突然,从垂挂着的黑色帷幕后面,冲出了两个身高体壮的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地向吕奇展开了夹击,他们都是当地的黑人,肤色油光发亮,牙齿森白而犀利,活像凶神恶煞,使人不寒而栗。
这完全出乎吕奇的意料之外,他飞快的一弓身子,使那两个壮汉一扑成空。然而吕奇并非一味躲闪,当他闪避之际,身子灵巧的向左一转,铁拳飞快挥出。左边那个黑大汉“哎哟”一声惨呼,铁塔般的身子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吕奇一击得手,又待转身去对付另一个大汉……罗娜夫人突然大叫道:“住手!”
吕奇闻声转过身来,气呼呼地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对应征者的一种考验。”罗娜夫人面上的娇媚之色也未曾变更。
“考验?”吕奇不禁耸起肩头冷笑了两声:“嘿嘿!你只是要聘请一位事业上的助手,并不是要雇用一个打手呀?”
罗娜夫人突然将微笑一收,冷冷地点点头说:“不错!我的确是要聘请一个事业上的助手。但是,你可知道我是在经营哪种事业?也许我在开办拳击学校,那么我的助手就必须是个会打得捱得的好手才行。这个考验你是通过了。勇、猛、狠、快、准,尤其是反应奇佳,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人才。”
吕奇故意悻悻地说:“夫人!你似乎该事先说明的……”
罗娜夫人冷笑着说:“接下去可能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考验。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中止。不过你该不会忘记广告上面所刊登的优厚条件;这个助手的月薪是美金五千元。”
吕奇以牙还牙,同样冷笑着说:“若不是为了那五千元美金,我会远从巴拿马城而来吗?”
“那么,你就继续接受我的考验吧!”罗娜夫人一摆手,等那两个大汉退出了客厅之外,她才缓缓向吕奇走近,勾了勾手指头,媚笑着说:“来!吻我一下。”
吕奇心里不禁一怔。但他立刻找到了答案。原来这位夫人要聘一个助手是借口,目的是要找一个情夫兼保镖。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罗娜夫人又媚,又热;吻这样一个美艳热情的女人应该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
吕奇的主意打得不错,却不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当他刚刚搂住她的腰,将面颊缓缓凑过去时,罗娜夫人突然重重地掴了他一个耳光,并且用力将他推开,忿忿地骂道:“杂种!你不配吻我!”
吕奇摸着热辣辣的面颊,真想狠揍对方一顿,但是他却忍住了;这个女人绝不是一个疯子。打他一定有其原因,于是,他冷静地问道:“这也是考验之一吗?”
“不错!”罗娜夫人点点头,面上又浮现了妩媚的笑容。“这一关你又通过了,我需要的助手不但要勇猛,也要冷静。我看出来你的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但是你却没有发作。那是因为你以理智克制了自己。当然,你已明了我这一个耳光不是信手掴出的了。”
吕奇耸耸肩头,点燃了一支烟,以一副蛮不在乎的神情说:“连过两关,使我增加了信心,现在请再继续考验吧!”
罗娜夫人向他勾勾手指头,媚笑着说:“跟我来!”
吕奇跟在她身后走出这间气氛奇特的屋子,穿过一道走廊,来到另一间灯光较为柔和的房间;这间屋子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女人的香闺。有妆台,有衣橱,还附设着浴室套间。然而,在应该安放床榻的地方却是空的。
罗娜夫人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挥挥手说:“脱衣服!”
吕奇不禁暗暗吃惊,半晌,他才以戏谑的语气说:“夫人,是要作性别金检验吗?我保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丈夫……”
“别解释!脱下衣服来!”罗娜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根本无意接受吕奇的幽默。
吕奇转过身去,从领带开始一直到剩下一条内裤为止。他还没有勇气在一个女人面前完全赤裸。即使如此,他也暗暗在骂卡路警官,竟然会请他帮忙来办这样一件鬼差事!
“吕奇,”罗娜夫人语气缓慢的说:“作为一个伟大的强者,并不是能打能捱就行了的。还必须要有征服女人的本领,你当然明白我是指的哪一方面的‘征服”,这是最重要的考验。”
吕奇不禁大感意外,这可以说是一次幸运的艳遇,看来倒该感谢卡路警官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某一方面是否有独到之处,更不了解罗娜夫人在某一方面是如何地强烈。因此,他怔住了。
“怎么?”罗娜夫人用的是挑逗性语气:“缺乏勇气吗?”
“夫人,你不能否认,你这种考验的方法太过奇特,而我又是一个深有好奇心的人,难免会对你的‘事业’产生妄想了。”
“别说废话!”罗娜夫人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到底弄清楚我的意思没有?”
“我明白。”吕奇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如果……如果不能令你满意呢?”
“你自然要重回巴拿马城去另谋出路,或者留在此处去为土人种甘蔗。”罗娜夫人调侃地说。
“今天来的那二十一个应征者,都经过这一种考验了吗?”
“有十九个人在第一关就被刷掉了,另外两个人也没有通过第二关,你是唯一有幸接受这种考验的应征者。”
“我的确很幸运!不过……”吕奇的脸上浮现了猥亵的笑容,慢吞吞地说:“我若是不能令你满意,你岂不是平白地牺牲了吗?”
罗娜夫人冷笑着说:“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听“卡刷”一声,墙壁上出现一个方洞,一张华丽的床榻从壁间滑了出来。那张床榻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看她的肤色,必定是一个揉和了许多种血统的混血儿。她那丰满的胴体在透明的寝衣内若隐若现,双颊酡红,两眼像要喷火。见到吕奇时,飞快地从床上坐起,呼吸急促地凝视着他,似乎随时都会向他扑过去。
罗娜夫人慢慢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望着别处,语气冷漠地说:“这个女人服下了强烈的兴奋剂,每一根腺体已亢奋到极限。没有过人的精力和体力,是不容易‘征服’她的,吕奇!你方才说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伟丈夫,现在有机会让你证实了。”
罗娜夫人的话声一落,床上的女人已扑向吕奇,双臂像铁钳似的紧紧搂住了他。口中发出听不清楚的呓语,烫得像火的嘴唇也贴上了他的面颊。
吕奇简直乱了手脚,他绝对没有料到罗娜夫人还准备了考验他的“活道具”。他真想夺门而逃,可是,卡路警官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不计牺牲,尽量忍受,务必要得到罗娜夫人的信任。
想到这里,他伸手撕碎了那女人身上的寝衣,将她那烫得像烈火般的躯体抛掷到床上去。吕奇一眼就看出罗娜夫人不是淑女,那么,和她在一起的女人也绝非正经货色,那就不需要加以怜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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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一身是胆


深夜,吕奇又回到了和罗娜夫人初见时的那间黑幔低垂,灯光迷漫的屋子。
罗娜夫人手里的象牙烟嘴上冒出袅袅轻烟。她指指对面的座位,向吕奇说:“请坐!”
吕奇刚从情欲的战场上退下来,显得有些疲累;因为那个服过兴奋剂的女人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掉,他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然后将躯体抛进椅子里,懒洋洋地问道:“夫人,你的考验完了吗?”
“方才那一幕床上戏,是最后的考验。”
“那么,请揭晓成绩吧!”
“A,这是我对你的评分。”
“录取了吗?”吕奇并没有惊喜的神色。
罗娜夫人点点头,然后将桌上一个胀鼓鼓的钱夹递给他。“这里面是五十张百元美金的大钞,也是你的第一个月的薪水,先付钱,后工作,这是我的规矩,这样作,可能会使你感到愉快。”
“谢谢!”吕奇将钱夹接了过来,面上浮现贪婪的神色。
“看看这个,”罗娜夫人又递给他一个纸袋。面上有诡谲的笑容,神色间更是充满了傲然得意。
吕奇打开纸袋,发现里面有好几张经过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画面就是方才他所“打”的那一场香艳的硬仗,女主角的面部和他的面部清晰地出现在照片上,连吕奇自己都不好意思过目。
他明知这是对方的一种控制手段,却故意沉声问道:“请问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方才赢了一场艰苦的战争,自然要留一些光荣的记录。”
“夫人,你的穿着和举止,都像是一个上流社会的淑女,但是你的言行……”
罗娜夫人挥动着烟嘴,打断了他的话,“看看清楚!这照片真是清晰极了,应该是你牙买加之行的珍贵纪念。”
“纪念?”
“嗯!你此生恐怕还没有遇见那样热情的女郎吧?”罗娜夫人始终笑着,她的话声也像是柔软的春风。
吕奇冷笑着说:“夫人,我相信你的用意并不是为我留下纪念。”
罗娜夫人突然将笑容全收,面上掠过一丝阴冷的神色。点了点头说:“你的反应的确不错。现在请听仔细,方才被你强暴的那个女人……”
吕奇吃惊地插口说:“你说什么?强暴?”
“一点也不错!她现在正昏睡在‘露天音乐场’里,最迟天亮时就会被人发现。也许她无法记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但是她却记得她是被人绑架的,法医也可以从她身上验出被强暴的痕迹。”
“你!……”吕奇心里在打冷噤,即使他是在为F·B·I·工作,目的是为了打击一批歹徒,却也不应该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因此,他愤怒地吼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罗娜夫人神情冷冷地说:“使你不敢反抗。”
“如果你对我怀疑,可以不录用我……”
“偏偏你正是我要找寻的那种好材料。”罗娜夫人说到这里,将语气缓和了许多,娇媚的笑容重又浮现在她的脸上。“一个落魄异国走投无路的人,一旦能获得一月有五千元美金月薪的职位,又何必再去计较良心与道德呢?可爱的中国人,将心情放轻松些吧!”
吕奇仍然极为恼怒地说:“夫人!从你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法看来,我相信你所经营的事业,绝对是不正经的。”
“让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吧!我是在经营犯罪事业。”
“犯罪也能称事业?”
罗娜夫人弹了弹烟灰,冷笑着说:“想必你很吃惊,不过你现在已无法退出了。”
吕奇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的话的确使我吃惊,但我并不想退出。说句实话,当我走投无路时我偷过、抢过,那些行为都是犯罪。而且我每一次所得绝不会超过五千元美金。我若退出,那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了。”
“外表看来很聪明的,那么,就该作聪明的事。”罗娜夫人突将语气一沉,“你立刻离开此地,从今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
“噢!”吕奇一愣。“为什么?”
“我不要任何人知道你是在为我做事。”
“那么,我住在……”罗娜夫人很快地接口说:“你可以住在任何一家豪华酒店,那五千美金月薪足够你开销了,我会主动地跟你联络。”
“那么,我该走了。因为我迫切地需要睡眠。”他准备起身离去。
“慢点!”罗娜夫人低吼了一声。“让我派你一件工作。”
吕奇又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眯上了眼睛,无精打采地说:“听候吩咐。”
“睁开眼来。”
吕奇只得再睁开眼睛,他又看到了一张照片,影中人是个美艳的女人,一看就可以看出她是东方人。罗娜夫人语气缓慢地说:“她名叫宫田菊子,是出自扶桑三岛的美人儿。今年二十五岁,是一个出手阔绰,以贵妇自居的名女人。”
“夫人,你要为我介绍女友吗?”
“吕奇,在我向你下达命令时,不许可向我卖弄你的幽默,别忘记在你拿了我的钱之后,就已经成了我的部属了。”
“是!”吕奇很恭敬地说。
罗娜夫人摇晃着手里的照片,又接着说:“看起来她像是一个淑女,其实,她可以称为十足的荡妇,见到男人就像苍蝇见到血,尤其像你这种英俊的男人。”
“别太捧我!”
“她每一个月当中,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待在京士顿,或者森市,其余的时间多数在东京、星加坡、香港等地停留。昨晚她刚从香港来。她每天晚上都在‘雷鸟饭店’晚餐。希望你能在三天以内勾搭上她。”
吕奇耸耸肩头,嬉皮笑脸地说:“是件香艳的差事!”
“别这么轻松!她身边随时不离男伴。”
“难怪你要我会打能挨!”
“怎么样!三天之内能勾搭上她吗?”
吕奇点点头说:“没有问题。”
“这样有把握吗?”
“夫人,如果我不是你部属,我也许三天之内将你勾搭上手。”
“哼!我看你又想挨耳光了。”
吕奇突然将嬉笑之色一收,一本正经地问道:“夫人,你要我勾搭她的目的何在呢?”
“因为我发觉你是一个调情圣手,所以要你去偷香。”
“噢!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罗娜夫人将手里的照片晃了一晃,问道:“见面能认识她吗?”
“即使在梦中相见,也认得出她来。”
“但愿你不要被她迷住。”
“夫人,我相信你的部下绝不会被她迷住,因为你比她漂亮得太多了!”
“啪”,罗娜夫人又打了吕奇一记耳光,不过出手却很轻,像是在他面颊上抚摸了一下。
“雷乌饭店”的大餐厅布置得十分奇特,一棵棵种在盆里的橙树、椰子、芭蕉等等罗列其间,使这儿变成了热带森林,餐桌就布置在林间。当中一块滑亮的空地,那就算是舞池。
在这里演唱的歌星很杂,有的来自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也有因“寿喜烧”一曲使得全世界都投以惊异目光的日本歌星。从香港去的中国歌星也有,只怕都沾点西方血统的混血儿。
吕奇来得很早,八点钟一开始营业他就到了。昨晚离开罗娜夫人之后,他就住进了这家闻名的大旅社。
八时半一过,这里已是座无虚席,唯独面对表演舞台正中央的一个圆桌却空着。吕奇带了一副用来观望表演的望远镜。现在他看到了那张座位上的订位卡——宫田小姐订。
九点左右,宫田菊子来了,她穿着银色露胸晚礼服。比吕奇昨晚在照片上所见到的模样更美,更艳。
当她入座时,吕奇方发觉有两个年轻男人陪伴着她。一个看起来也像是日本人,另一个则皮肤黝黑,头发卷曲,他像泰国人,也像印度人。那两个男人都显得孔武有力。因此,吕奇发现了宫田菊子对男人的嗜好,她不需要英俊萧洒的那一型,她需要狂野,刺激,极可能是个变态人物。
他们三人坐下后,侍者不待吩咐就送上了酒菜,宫田菊子很少吃食物,却不停地举着酒杯。
这时正有一个黑人歌星在演唱当地的歌曲,那是摇晃激烈的“加力骚”,宫田菊子放下了酒杯,那个和她有相同肤色的男人立刻挽她离座,进入舞池,开始那种滑稽而又狂热的舞蹈。
吕奇从望远镜中看出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目眶中燃烧着妒嫉的火焰,他差一点捏碎了握在手心的酒杯。
吕奇心中一动,打好了主意,等到一曲将要终了之际,他穿过那些酣舞狂扭的人群,走到宫田菊子的座前,在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肩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大笑着说:“哈!你和印度拳王拉利星长得很相像哩!”
吕奇这一掌用出了全力,拍得对方肩头发麻。刚好那家伙又正是满腔怒火,因而霍地站了起来。以不大流利的英语,气势汹汹地说:“我虽不是印度拳王,也照样能将你揍扁。”
这时正好一曲终了,宫田菊子已经和她的舞伴走回座间。吕奇先瞟了她一眼,然后冷笑着说:“嘿嘿!就凭你这样一块黑炭,也够资格和这样漂亮的小姐坐在一起吗?站起来给我滚吧!”
“你!……”那家伙捏紧了拳头,气得咬牙。他也许想在宫田菊子面前装一个绅士,所以拳头还没挥出来。
宫田菊子将那双乌黑晶亮的眸子朝吕奇一瞟,语气阴沉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吕奇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笑着说:“小姐!以你的美丽姿色,和这种三分不像人,七分倒似鬼的家伙坐在一起,实在教人看不顺眼。”
宫田菊子那双眸子瞪大了,向那皮肤黝黑的男人一摆手,低吼道:“狠狠地揍他一顿!”
她和吕奇说话用的是英语,而她现在却说的是日语。由此可见,她的手下都是懂日语的。
那个黑小子的拳头早在发痒了。宫田菊子一声令下,更不敢怠慢,右拳闪电般挥出,向吕奇的下颊捣去。
吕奇为挑衅而来,自然早有防备。而且他又受过严格的打斗训练。身形一矮,先躲过那一拳,轻轻一带,借那黑小子的冲劲,毫不费力地将他自头顶上摔了出去。
“砰砰碰碰”一阵乱响,杯盘碗筷飞了一地,客人一个个大呼小叫纷纷走避。这座“热带森林”立刻乱成了“莽莽草原”。
宫田菊子面色都变了,她向那一个肤色和她相同的男人挥挥手,疾声说:“高桥!快上呀!”
高桥是日本姓氏,吕奇倒没有看错。
高桥奉到命令立刻向吕奇扑了过去。看他的来势简直如同出柙猛虎。不幸在吕奇铁拳连挥之下,却变成了一头四脚朝天以博主人观笑的哈巴狗。
餐厅的英籍领班闻声赶来询问,宫田菊子向他挥挥手说:“没有事!所有的损失都记在我账上好了!”说完之后,就向餐厅外面走去,她今晚自然没有兴趣在这儿流连了。
吕奇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连忙赶快结账跟出。当宫田菊子跳上一辆计程车时,他跑过去拉住车门,笑问道:“小姐,能容许我护送你吗?”
宫田菊子有些悻然地别过头去,无言就是默许,吕奇不再多问,登车在她身旁坐下,吩咐司机开到“红条”夜总会。那儿也是“森布拉麻”市的一大好去处。
车子开行后,宫田菊子转过面来瞅了他一眼:“你经常用这种方法追求女人吗?”
吕奇突然以日语说:“小姐!你误会了。我使你暂时失去了男伴,自然就该由我陪你去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了。”
“你也是日本人?”宫田菊子有些惊异。
“我是香港来的中国人。”
“哦!”
“宫田小姐,没有使你受惊吧!”
“你怎么知道我姓宫田?”
“桌上有你的订位卡,再说,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难免会使我这种男人好奇的。”他一面说,一面将他的右手按上了她的左腿上。
宫田菊子穿的晚礼服和罗娜夫人穿的式样相近似,都是在左边开叉,所以她的左腿就毫不保留地露了出来。也可以说是她有意诱惑吕奇。如果她不存心展露肢体,手指轻轻一拉衣襟,就可以将那条玉腿盖住了。
宫田菊子丝毫没有动,只是冷冷地说:“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那证明我勇敢,你正需要这样一个男伴。”
“唔!”宫田菊子露齿娇媚地一笑。“你是从香港来的?”
“嗯!”吕奇点点头,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吕奇,曾经是一个私家侦探,很不幸,我的执照被警方吊销了。所以变成了天涯浪子。”
“为什么?”
“因为我与女事主发生了暧昧的关系。她的丈夫又提出了控告。”
“嘿嘿!原来你是一个惯犯!”
“惯犯才有犯罪经验。”
“红条”夜总会到了,车子停下,吕奇挽着她下车,向夜总会内走去。当走到门口将要进去时,宫田菊子却突然转首问道:“打算陪我跳舞?”
“只是想陪你度过这个夜晚。”他含蓄地说。然而内中却暗暗含了强烈的挑逗。
“那证明你的目的不仅想陪我跳舞,我住在‘雷鸟巷七号’,就在‘雷鸟饭店’的后面。凌晨一点半钟再来找我。现在我不想跳舞,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喝上几杯冰过的酒。你去吧!”
吕奇不禁一愣,这个“见了男人就像苍蝇见血”的女人看来并不好斗。当然,罗娜夫人既然将她当目标,她也必然和犯罪勾当脱不了关系。吕奇出现得太突然,她也可能要调查一下吕奇的来龙去脉。
因此,吕奇不再勉强他的偷香计划,微笑着说:“乐于遵命!”
宫田菊子单独走进了夜总会,而吕奇却走进了夜总会附设的咖啡室。
一杯啡咖具有提神作用,使吕奇变得更为机警了。他发觉有个人在窥伺他,那个男人是方才跟在他后面进来的。
吕奇付账走出了咖啡室,那个男人也跟了出来。行了!吕奇心里打定主意,回旅馆睡觉,凌晨一点钟再起来赴约。宫田菊子的手下似乎都是笨牛。
吕奇准时按动了宫田菊子那幢华丽住宅的门铃。门打开,出现了一个少女。吕奇看着她那扁平的鼻子和身上的围裙,就知道她是一个日本女侍。于是他问道:“宫田小姐在吗?”
她点点头,同时将门关得更响一点。
吕奇走进去,在女侍的指引之下走过一条走廊,来到一间内厅,里面的陈设华丽已极。
宫田菊子就坐在对门处的沙发上,以一个娇媚的笑容欢迎他。然后她又看看腕表,向她对面的座位一摆手说:“请坐!你很守时。”
吕奇故意语气轻佻地说:“也可以说是迫不及待。”
宫田菊子像是方才浴罢,换穿了寝衣,头发用一幅纱巾系着,从她这种打扮看来,吕奇的偷香计划已经十拿九稳了。
“喝点什么?”她笑着问。
吕奇看她右手端着半杯威士忌,因此说:“我也来一杯威士忌吧!”
宫田菊子站起来去倒酒,吕奇这才注意到,她那薄若蝉翼般的寝衣里面,是一具迷人的胴体。吕奇不是生手,都难免呼吸急促起来,宫田菊子的胴体实在诱人了。她有一副好本钱。
酒倒来,吕奇喝了一口,微笑着问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眉儿一扬:“我方才就该问你的,你怎么注意我的?”
“因为我一向注意美丽动人的女人。”
“你的确是一个有心人。”
“男人在看到一个美艳的女人时,就会变得细心起来了。”
“那么你的目的呢?”
吕奇发觉宫田菊子问话的神情太过凝重,心头不禁一愣。而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哈哈大笑说:“目的!那真教我难以启齿呢!”
“坦白点有什么关系?”
“宫田小姐一定要问吗?”
“好奇而已!”
“那么我就坦白地说吧!”吕奇故意轻佻的说下去:“乍见美色,惊为天人,准备偷香。”
“偷香?你真有雅兴。”宫田菊子的面色突然一变,“只怕这不是你要接近我的真正目的。”
这是一个警号,宫田菊子即使对吕奇有所怀疑,她也不该明白地表示出来。为此,吕奇吃惊地向四周瞟了一眼。突然,壁间帐幔缓缓拉开。靠着墙壁处竟然埋伏了十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其间肤色杂陈,显然有好几个不同的国籍。
吕奇霍地站了起来,沉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问你自己。”宫田菊子冷笑着说。她说完之后,行动矫捷地离座而起。那十几个大汉却朝吕奇围了过来。方才在‘雷鸟饭店”挨揍的二人也在其中。
那个姓“高桥”的日本人冷笑着说:“你的胆子着实不小。”
吕奇非常冷静说:“是宫田小姐要我来的。”
十几个大汉愈围愈紧,对方既然没有动手,吕奇也就冷冷地静观其变。事实上,他的铁拳虽狠,却无法对付这样多的人。
这时,宫田菊子在包围圈外,站上了一张茶几,高声叫道:“吕奇!说句老实话,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
宫田菊子冷笑接口说:“像你这种很帅的小伙子我不会拒绝,不过,那只怕不是你真正的目的。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吧!”
吕奇满面孔莫可奈何的神情,摊摊手说:“宫田小姐,你教我说什么呢?”
“要我用刑吗?”
“没有必要吧!如果……”
宫田菊子一挥手,冷叱道:“搜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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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刺杀密令


吕奇放心了,他身上不但无枪无刀,更没有引人疑窦的物品。那些家伙也只在他身上搜出护照和钱箧。
宫田菊子又打了一个手势,那些大汉纷纷退去,而且还退出了内厅。她这才从茶几上跳下来,笑着问道:“吕奇,你的目的真是偷香吗?”
吕奇摇摇头说:“抱歉!我现在连这个目的都没有了。因为你的行为太使人扫兴。”
“不必那样紧张,我是一个旅行在外的单身女人,不得不小心一点。”
“单身女人?那些男人是哪里来的?”
“花钱雇的保镳。”
“你的钱花的冤枉,有我一个人保护你,就够安全了。”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心里明白。”
“要我陪你睡觉是不是?”她笑着问,突然面色一沉,冷声说:“这个代价太贵重了。”
吕奇站了起来。“噢!那么我该说再见。”
“慢点!”她低呼一声,待吕奇重新坐下后,她才又接着说:“你曾经是一个私家侦探,枪法一定很准了?”
“那还用说吗?”
“你是否真心想保护我呢?”
“男人都以护花为荣的。”
“老实告诉你,”宫田菊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很需要像你这样一个杰出的男人充任护花使者。不过……”她故意将话顿住,使得吕奇催促她说:“往下说吧!”
宫田菊子转了一个圈,又一次展露了她那若隐若现的裸体背影,这才皱起了眉尖,语气幽然说:“我承继了一笔庞大的遗产,所以有两个钱。就这样引起了别人的觊觎,暗中有人想谋害我。”
“会有这种事吗?”
“千真万确。”
“那么,你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里有产业呀!”
“不能卖掉吗?”
“不能卖,那是遗嘱上规定的。同时,我也迷恋加勒比海,太喜欢这个地方了,怎么也舍不得离开。”
“那……”吕奇讷讷地不知该如何接口。
宫田菊子目光一亮,双手扶着吕奇的肩头,以乞求的语气说:“吕奇!帮帮我,只有你才有这种勇气和本领。”
“说吧!教我如何帮你?”
“去杀掉那个想谋害我的人。”
“什么?你要我杀人?”
宫田菊子投进了他的怀里,一面抚摸着他的面颊,一面以柔和的声音说:“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历史上为了一个女人兴兵作战的例子太多了。”
吕奇怀中有一具性感的胴体,但是他却感觉抱了一大块冰,他这一次的差事看起来不太轻松。因为一开始就接触到两个自撒旦那里派来的女人。她们有美丽的外表,却暗藏着如魔鬼般歹毒的人。
宫田菊子见他沉默,又追问一句:“怕吗?”
“我想问问,你要杀的人是谁?”
宫田菊子神情凝重地说:“别以为她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实际上她是一个魔鬼。”
“你说得太严重了。”
“一点也不!”宫田菊子加重语气:“中美洲一带有名的黑社会人物,党羽甚多,心狠手辣!”
其实,吕奇早已猜到她所说的是谁了,却明知故问道:“她是谁?”
“有名的罗娜夫人!”
吕奇知道被她们夹在当中了,罗娜夫人要他来接近宫田菊子,自然有其目的;而宫田菊子似乎也发现罗娜夫人在暗中对付她,竟然直截了当地要吕奇去干掉她。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歹毒。
“罗娜夫人?”吕奇喃喃地说。他好像要记住这个名字。“她也是中国人吗?”
“不!她是西班牙人。其实,她具有全世界各地人种的血统,是个杂种。”
吕奇沉吟了一阵,以凝重的语气说:“我要考虑一下。”
“害怕?”
“你方才说过了,她党羽众多,心狠手辣。想杀她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宫田菊子语气轻松地说:“只要你愿意,杀她很简单。”
“用什么方法?”
“明晚在‘京士顿’有个慈善舞会,罗娜夫人会参加。你可以在舞会中动手。我会为你准备一支装有‘消音器’的手枪。舞会进行时都戴有化装面具,别担心会将你认出来。”
“我仍然需要考虑。”
“还要考虑什么?”
“我不喜欢用别人设计的方法去杀人。”
宫田菊子娇笑着说:“吕奇,你这种独立的性格真教人想煞,现在,抱我进卧房去吧!”
“噢!”吕奇似笑非笑地说:“当心赔老本,我还没有答应一定要为你去杀死罗娜夫人呢!”
宫田菊子咬住他的耳朵说:“明天早上,你就会答应了,因为你会发觉为我作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吕奇心里却在暗骂道:活见你的鬼吧!我是专为好人作事的。
清晨七时,吕奇才离开宫田菊子。四个小时的缠绵的确使他很满意。凡是从撒旦那儿来的女人在某一方面都有独到之处,宫田菊子更具备了雄厚的“资本”,因此发挥了高度的媚力。
享受好,必然消耗多。吕奇一直睡到下午一时才醒了过来。
他拿起电话,吩咐侍者送一份橙汁来。
很快地,一个穿着洁白制服的女侍将一杯橙汁递到他手上。
吕奇一口气喝干,当他放下杯子抬起头来看到那个女侍的脸孔时,他不禁愣住了,原来这个女侍是罗娜夫人装扮的。
“怎么样!”罗娜夫人笑着说:“那个女人的滋味不坏吧!”
“夫人,是你!”
“小手法,不必大惊小怪!你该报告偷香的经过了。”
“时间从容吗?”
“简略地说吧!”
“你在今晚是不是要去京士顿参加一个慈善舞会?”
“嗯! 不错。”
“宫田菊子要我在舞会中暗杀你。”
罗娜夫人一点也不吃惊,平静地问道:“她要用什么武器?”
“枪,枪管上套有‘消音器’。”
“你就照她的意思办好了!”
“什么? 你……”
罗娜夫人微笑着说:“吕奇,你几乎是一个全才,只是有时太容易吃惊。宫田菊子绝不会轻易杀死我,就像我不会轻易杀她一样。”
“别太有把握。”
罗娜狂傲地说:“我对她太了解了。她在牙买加有的是死党,要动手杀人也用不着派你,严格地说,她也不放心派你。她过去也杀过不少对头,但是只用刀而不用枪,她手下有好几个飞刀健将。”
“那么她的意思是……”
“想用你,却对你怀疑。这是对你的一种考验,枪内的子弹必定是蜡质弹头,你千万不要上当。”。
“万一是真的子弹呢?”
“别担心!我会穿上防弹背心,你瞄准我的心脏部位就行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杀死我,那就瞄准我的头部。”
吕奇摇摇头说:“我可不愿意真的杀人。”
“你最好不要动那种脑筋。在熙攘的人丛中你如果要枪击我的头部,你就必须抬高手腕。我的枪就会比你先行发射。那是铅质弹头会打死人的。”
吕奇耸耸肩,语气轻鄙地说:“你用不着向我提出警告,从前天晚上开始我就已经被你收买。”
“但愿你说的是真话。”
“夫人,在旅馆内调戏女侍有关系吗?”
“你会被驱逐出境。”
“幸而你提醒我。”
下午三时,吕奇来到了“甜心酒吧”,一进门他就看到了莎菲。但他却故作不识,只是静静地站在她面前,注视着她。
“哈罗!”她主动地打招呼。“我是莎菲。”
吕奇指楼梯口的一块小木牌说:“‘楼上雅室’是什么意思?”
“比较安静,不受其他顾客和小姐的干扰。不过,酒资和侍酒是要加倍计算的。”
吕奇摆摆手说:“我们到楼上喝一杯吧!”
“要喝点什么?一齐带上去。”
“先来一瓶威士忌!”
楼上的“雅室”只有四间,既不雅,也不静。只是彼此的视线被挡住了,春光不至外泄而已。
进入其中一间,吕奇打了个手势,意思是问:楼上还有别的客人没有?
莎菲会意,摇摇头说:“放心!你是今天的第一个客人。”
吕奇很规矩地坐下,一本正经地说:“我似乎该称你一声伟大的女警官……”
莎菲媚笑着摇摇头说:“你错了!我不是女警官。我只是卡路先生的线人。不过请你放心,我是一个忠实可靠的线人。我无意中杀了一个流氓,被当地法庭判处囚禁三年,卡路先生透过关系,为我申请缓禁。我衷心感激他。”
“噢!”吕奇恍然大悟,如果教一个女警官为了任务到这种场合来工作,未免太不像话了。他微笑着说:“莎菲小姐!虽然你不是一位女警官,却很伟大。我同样赞佩你的。”
“谢谢!有什么话要我转告卡路先生吗?”
“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的确是对立的,不过,她们之间冲突的原因何在,目前还没有找出来。”
“嗯!就这些吗?”
“是的。卡路先生有话要转告我吗?”
莎菲点点头说:“有的。卡路先生对你这两天的发展完全了解。他要我告诉你,罗娜夫人是个厉害角色,固然要留心要防范,但是那个日本女人却更需要提防小心。据星洲、香港、东京等地来的资料显示,她是一个异常残酷的女人。”
“我会注意。”
“那么,喝酒吧!”
“不!我想该走了。”
“不行的。”莎菲逐渐向他靠近。“你必需要喝得醉醺醺的,而且还要将楼板弄得格格作响。一个花双倍代价召吧娘到‘雅室’来的男人如果安安静静的话,就会启人疑窦了!”
“那……我们就该逢场作戏了。”
“也许我会认真,因为你很帅。”莎菲一面说一面就将那殷红的嘴唇凑了过去。
吕奇没有拒绝,因为他不愿使面前这个坠落风尘中的女人自尊心受到损害。不过他并不太热情,原因是他昨晚消耗得太多。
傍晚——
吕奇才来到宫田菊子的寓所。
宫田菊子娇嗔着说:“吕奇!你来晚了。”
“我一直在考虑。”
“什么?你还在考虑?”
“嗯!”吕奇懒洋洋地在沙发上坐下。“我考虑了许多种杀人的方法,似乎只有你提供的方法是最正确的。”
“我很希望你在我面前是一个听话好孩子。”
“枪给我检查一下。”吕奇有点关心罗娜夫人的判断是否正确,卡路警官托他的事情固然重要,他却不愿陷下去。
宫田菊子却摇摇头说:“不行!现在不能将枪给你。”
“为什么?”
“你了解一个玩枪人的心理,很久没有摸枪,也从来没有动过杀人的念头,一旦有一支枪放在你身上,经过了很久的时间,你一定会滋生很多顾虑和恐惧。到最后甚至改变你的决定。”
“是这样的么?”他唯唯诺诺地说。
“枪在我的皮包里,在动手前几分钟我会交给你。”
“也好!我们何时赴会?”
“我们?”宫田菊子伸伸舌头,娇笑着说:“一个大富的贵妇,怎能和一个杀人的凶手同时赴会呢?”
“你在说些什么?”吕奇挑起了两道眉毛,作势欲恼。
“别紧张!”宫田菊子扑进他的怀里,面颊不停地在他的胸膛上摩挲着。“说正经的,吕奇,入场券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在八时正进场,尽量地吃喝玩乐,当我要将枪给你的时候,我会找机会接近你的。”
“可是,我不认识罗娜夫人呀!”
“我会指给你看的。”宫田菊子站起来在梳妆台上拿了一份慈善舞会的入场券给他。“这张入场券给你,晚上见。”
“在舞会上吗?”
“这里。昨晚上享受的是你,今晚我要你全力为我服务。”
“如果我因杀人罪而被逮捕,那就无法为你服务了。”
“放心!按照我的计划,就绝对出不了错。”
慈善舞会在京士顿的中心区“乐宫夜总会”举行。
那里是一个平民化的消费场所,设备谈不上豪华。但是,场地却非常宽敞,偌大的舞池,一次可以容纳下三百对舞客同时翩翩起舞。
八时正,吕奇就到了。他是没有携带女伴的单身宾客。
一个女性接待员过来殷勤接待,同时告诉他:当舞会开始时,他如果想下池跳舞,尽可以随意请任何一个在场的女性接待员。
八时半,罗娜夫人到了。她穿着一件有豹纹的露胸晚礼服,陪伴她的是一位年轻的英俊男仕。
吕奇看看节目单,九时正舞会开始,宾客开始交谊。十一时,“慈善之后”候选人登场。十二时正,选出“慈善之后”,接着,由当选的“慈善之后”主持慈善捐款和义卖。舞会要到凌晨四时才告结束。
在舞会一开始前一分钟,宫田菊子也到了,她由那个姓高桥的日本人陪伴。由此可见,那家伙是宫田菊子的心腹死党。
舞会一开始之后,场面就热闹起来。各人都到服务台去拿了一个自己所喜爱的面具,开始了狂欢热舞。
九时半,宫田菊子晃到了吕奇的座前。她戴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面具。然而她穿的衣服吕奇是认得出来。
在化妆舞会中不需要那些社交礼仪,吕奇站起来搂紧了她,旋下了舞池。
两人拥得很紧,宫田菊子在他耳边低声说:“看见了吗?在你的右前方,有一个穿豹纹晚礼服的女人就是罗娜夫人,全场没有第二件那种衣服。”
“那倒是个好目标。”
“再往右边的墙壁上看,那里挂着一面中古时代罗马武士所用的盾牌,枪用报纸包着放在盾牌后面。这一支舞终了之时,你趁乱时去将枪拿到手里。在下一支舞曲开始时,你就开始行动。”
“我知道了。”吕奇冷静地说。
“你很镇定,这使我很放心。”
“在我们合作从事‘垫上运动’时,你就该明白我是多么镇定了。我老是按兵不‘动’,所以你很快地‘曳’甲‘丢’盔,屡战皆北。”
宫田菊子在他背上轻轻拧了一把,悄声说:“祝你成功!杀了罗娜夫人,晚上再来‘杀’我!”
一曲终了,宫田菊子离他而去。
客人纷纷自舞池中归座,人人摩肩接踵。吕奇挤到那座盾牌旁边,伸手一摸,果然有一个重重的纸包,凭他的敏感触觉,以及他玩枪的经验,纸包内一定是一支小号“曲尺”手枪。
吕奇拿出来放进了西服上衣里面的口袋,在口袋里面拿去报纸,用手一摸,果然是一支“曲尺”手枪,枪管上套着“消音器”。吕奇很想暗中检查一下弹槽,但他没有这样做。
宫田菊子必然派人在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吕奇开始搜寻罗娜夫人的踪迹,发觉她正走进盥洗室。这时舞曲重又开始,吕奇就守在离女用盥洗室二十码的地方。等候罗娜夫人一走出来就开枪。那样流弹才不至于伤及无辜,他不敢肯定枪膛内的子弹是蜡质弹头。
三分钟后,罗娜夫人从盥洗室出来。
吕奇将手伸进了衣袋,准备拔枪……
“砰!”忽然一记冷枪,吕奇看到罗娜夫人颈部冒血,委顿地向后倒下。他不禁大骇,因为她的颈项间是不可能穿着防弹衣的。
枪声一响,全场大乱,宫田菊子扑进了吕奇怀里。
“哎哟!吓死我了!……”她大叫一声。突然又压低了声音:“吕奇!想不到还另外有人要置罗娜夫人于死地……”
吕奇故作安慰她的语气说:“小姐!别怕。”
宫田菊子暗中拿去了他怀中的枪,悄声说:“保持镇定,警方立刻就会派人来搜查现场。别忘了晚上到我那儿去。”说罢,松开了他,向人丛中走去。吕奇的脑海中非常混乱,开枪杀人的是谁呢?宫田菊子另外派来的枪手吗?为什么要用自己作幌子?为什么不在枪管上套上“消声器”……
慈善舞会变成了凶杀舞会,守门的人在听到枪声时立刻关上了电动门,直到警方前来为止。
警务人员抬走死者的尸体,封锁现场,搜查在场的人,可是一无发现。当吕奇想到那支枪时,不禁打了个冷颤,因为枪上有他的指纹。
他暗暗地诅咒卡路,自己似乎愈陷愈深了。
凌晨一时,吕奇来到了宫田菊子的寓所。
宫田菊子正在内厅里和那个姓高桥的日本人在谈论什么,一见吕奇前来,就摆摆手说:“高桥!你去吧!”
高桥退了出去。吕奇问道:“菊子!有了幕后消息吗?”
宫田菊子递给他一支烟,又为他倒了一杯酒。这才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搭着他的肩头说:“吕奇!我绝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可是据我所得到的消息加以判断,罗娜夫人事先就已知道我们要在慈善舞会杀她。”
吕奇惊道:“那怎么可能?”
宫田菊子委婉地说:“我绝不怀疑是你泄漏的消息,可是这件事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来!我问你,今晨七时,你离开此地之后,去了何处?”
“回旅馆睡觉。”
“下午何时离开旅馆?”
“三点钟左右。”
“去了别处吗?”
“去了一家名叫‘甜心’的酒吧!当我思索问题时我喜欢一手拿酒瓶,一手抱女人。”
“难怪你要被取销私家侦探的执照。”
吕奇道:“菊子,我并没有向任何人提到过我们的谈话。”
“可是,消息泄漏了却是事实。”
吕奇挥挥手说:“管它呢?反正想要谋害你的人已死,从此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宫田菊子瞪大了眼凝视着他,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乐宫’的?”
“二十分钟以前,因为警方先搜查女客,后搜查男客。噢!对了!那支枪你放在何处了?”
宫田菊子摇摇头说:“别担心!……吕奇,我要告诉你一句话。我绝不怀疑你,可是你从今后也不能脱离我。你是在外面混过的人,大概也可以猜出来我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吕奇神态轻松地说:“如果昨晚你对我说这句话,我会大吃一惊,但是现在我却不会。因为你昨夜给了我太多的享受。现在我不会介意你是怎么样一个女人,更不会考虑跟在你身边有什么不良的后果。”
宫田菊子点点头说:“行了!别忘记你的承诺,让我先告诉你,反叛我的人,除了死之外,就没有另外的路可走。”
吕奇嬉皮笑脸地说:“如果要我死,我愿死在你的身上。”
宫田菊子沉下脸来说:“别开玩笑,现在让我告诉你一件令我担忧的事,今晚在慈善舞会被杀的不是罗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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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暗潮汹涌


吕奇的神智有一瞬间陷入了无意识状态之中。他亲眼看到罗娜夫人走出盥洗室中枪倒地。若说她中枪未死,那还说得过去,若说被杀的不是罗娜夫人,那就未免令人大大不解了。
他愣了一下,才喃喃自语地说:“不是罗娜夫人?”
“嗯!”宫田菊子点了点头。“罗娜夫人走进了盥洗室,可是,当她走出来时,却换了另外一个人。”
“换了谁?”
“那是我的很好的朋友,美国籍的嘉乐琳。”
“小姐吗?”
“可以称为小姐。”
“中枪倒地的是她?”
“嗯!”宫田菊子忧伤地点着头。
“那是怎么回事呢?”
“我老实告诉你,在某一方面我和罗娜夫人有激烈的竞争,因为嘉乐琳与我成了好友,使罗娜夫人受到很大的压力。所以今晚开枪的是罗娜夫人派去的。一方面杀死嘉乐琳以消积忿,一方面向我示威。”
吕奇连连摇头说:“菊子,你这种判断是说不通的。”
“为什么?”
“嘉乐琳是你的好友,她不可能不知道你和罗娜夫人的冲突情形,怎么会听任罗娜夫人的摆布,换了罗娜夫人的衣服呢?”
“你不能如此推断。嘉乐琳也许丧失了行动的自由,比如说,罗娜夫人早就打听好了嘉乐琳今晚赴会要穿什么衣服,事先去选一件相同的。今年豹纹式样很流行,差不多的女人都有一件,即使临时买也来得及。罗娜夫人可以预先派人将嘉乐琳挟持住,当她走进盥洗室之后,再将嘉乐琳放出来。我忘记告诉你了,女用盥洗室尚有另一道门通往‘咖啡室’。这是我的疏忽。嘉乐琳今晚是要赴会的,我在场没有发现她,我还以为她被什么事情绊住,所以迟到。”
“菊子,你认为嘉乐琳一定是罗娜夫人派人杀的吗?”
“宫田菊子肯定地点着头说:“一定是。”
“我说不是。”
“你说出理由来。”
“罗娜夫人既然已知你要派我杀死她,她正好借刀杀人,何必又派出一个枪手去冒风险呢?”
“吕奇,你判断很对,可是你却不明内情。”
“还有什么内情?”
“我并不是真的要你杀她。”
“菊子,你这话教人听了迷惑,枪弹是无情的啊!”
“我给你的那把枪,只有一粒子弹,而且还是蜡质弹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试试你是否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是这样的吗?”吕奇唯唯诺诺地说。
他心里却在暗暗佩服罗娜夫人,因为她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在斗智方面,毫无疑问是宫田菊子落了下风。
宫田菊子沉默了一阵,又皱着眉尖,说:“这是令我最担忧的事,罗娜夫人不但知道我要你去杀她,而且还知道这是考验的假戏。还利用这个机会露一手真枪杀人。一方面杀死嘉乐琳,另一方面给我精神威胁。”
吕奇趁机问道:“菊子,你究竟为什么和罗娜夫人起冲突的……”
宫田菊子连忙摆手道:“现在别问,以后自然会知道,吕奇,今晚的‘垫上运动’停止,你回旅馆去吧!”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不是这个缘故,你需要保持精力。因为明天我要派你一个重要任务。上午十时给我来电话。”
“何不让我睡在客厅里?”
宫田菊子连连摇头说:“不!那样我会打扰你的。”
“菊子,”吕奇柔情地说:“并不是我一定要留在这里。只因为我的欲念已起,回到旅馆后会耐不住寂寞。那……那……”
宫田菊子轻笑道:“随你的便吧!只是别找肮脏下流的女人,也别将精力消耗得太多就行了。快回去吧!”
吕奇明知宫田菊子今晚可能要召集她的干部密商大计,有他在,就会碍事。其实,吕奇的话中也埋了伏线。他回到旅馆去后要召唤莎菲。卡路警官只要查出嘉乐琳的背景,就不难明了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之间的冲突原因,也就可以更进一步地了解她们的犯罪行为了。
吕奇回到“雷鸟饭店”时,吩咐女侍打电话到“甜心”酒吧去教莎菲来一趟,说是一个姓吕的中国人找她。
那女侍面有难色,吕奇连忙塞了十元小费在她手里。
钞票的诱惑力毕竟很大,那女待嗫嚅着说:“先生!这是违犯规定的。那样也有失先生身份。”
“我知道。”
女侍退出后,吕奇脱衣进了浴室。他约莫在浴缸里泡了十分钟,听见有人开门走进房来。
“莎菲吗?”吕奇在浴缸里问。
“嗯!”卧房里的人轻应了一声。
“稍等一下,我就好了。”
再过三分钟,吕奇披着浴巾走出了浴室。卧室内的大灯已经熄灭,只有床头灯发出朦胧的光。
他看见莎菲的外衣内衣凌乱地扔在沙发上,不禁皱了皱眉头,行动更是迟疑了一下。最后,他还是解下浴巾,钻进了被单。
当他看清对方时,不禁为之一怔,原来在床上躺着的并不是莎菲!而是他的雇主——罗娜夫人。
“是你?”他吃惊地说。
罗娜夫人冷冷地说:“据我猜想,莎菲必然是一个零售爱情的下流女人,带到这里来未免有失你的身份,所以我代替了她。”
吕奇是非常吃惊的,莎菲没有来那是小事,如果莎菲的线人身份被罗娜夫人发觉,那就大为不妙了。不过,他表面上却表现得很轻松,伸手搂住她那光滑的腰肢,轻佻地说:“这真是飞来艳福,使我受宠若惊。”
罗娜夫人低叱道:“不要碰我!”
“夫人!”吕奇仍然轻笑着说:“别将我看成圣人,你怎么如此和我同睡在一条被单里……”
“我不是来和你作爱的。”
“那么,你就不该诱惑我。”
“你应该懂得克制。”
“夫人……”
罗娜夫人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同时展露了一丝笑容。娇嗔地说:“好啦!先谈正事。”
这仿佛是一个承诺,吕奇搂住她腰肢的手也没有必要收回来了。
“夫人,我会尽量克制。”
罗娜夫人似乎存心要他心猿意马,将躯体又挪近了一些,这才问道:“今晚宫田菊子为什么会让你回来?”
“我猜想她要召集她的干部密商大计……”
“关于今晚发生的事……”
吕奇笑着说:“夫人,你今晚干得真妙!不但杀死了嘉乐琳,而且还给予宫田菊子一个严重的精神打击……”
罗娜夫人冷声说:“别过问我的事。她对你怀疑吗?别轻估了宫田菊子。”
“她说她绝不怀疑我。”
“别上当!”
“可是她要我从此不得脱离她,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因为那支枪上有我的指纹。”
“你答应了?”
“情势所逼,我是非答应不可的。”
“糟了!”罗娜夫人捉狭似地轻笑着。“你是非死不可的了,因为你必定会背叛一方,任何一方都不会饶恕你。”
“我一定不背叛你。”
“你们中国人最懂得‘识时务为俊杰’这句话,想必你也看清了孰强孰弱自然不会做傻事了。”
吕奇突然语气一转,趁机问道:“夫人,你和宫田菊子到底为什么而起冲突的?”
“她告诉你了吗?”
“没有。”
“那我也不告诉你,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
“是不信任我?”
“是怕影响你的心理。”
吕奇自然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搂着她腰肢的手用力一紧,另一只手却似有所动作。神态轻浮地说道:“夫人!正事已完,现在该开始‘邪事’了吧!”
“放开!”罗娜夫人用力撑拒。
吕奇松开了手,显得失望地说:“怎么!你反悔了吗?”
“正事还没有完。”
“那么快说吧!”
“你们中国有一句成语——‘偷香窃玉’。现在‘偷香’已经按照计划完成了,下一步就该‘窃玉’。”
“窃玉?我不明白。”
“要你做小偷,你以前不是客串过的吗?”
“夫人,你可能将那句成语解释错误了。偷香窃玉,都是一回事。比如说我趁你熟睡时摸到你床上……”
罗娜夫人接口说:“我懂。我分开来照字面去解释也可以。”
“那么你教我去偷什么?”
“宫田菊子的乳罩右侧札带是夹层的,里面有一个很小的薄本。上面载着一些数目字和看不懂的密码……”
“你要我去偷那个吗?”
“别打岔。你带一具红外线袖珍摄影机,趁她疲累熟睡时,将那簿本上记载的文字和密码拍摄下来。”
“她好像很机警哩!”.
“当然你要先耗掉她的全身精力,使她陷于沉睡之中。”
“我也许没有那种技巧!”
“别装蒜!”
“真的!”吕奇搂紧了她。“为了使这一个任何原因都绝对不能失败事件,你应该教导我一些‘征服’的手段。”
罗娜夫人这一次没有再挣扎,反而娇嗔着说:“你好像在趁机勒索。”
“这是情势所迫,你一定会感觉得到。”
“吕奇!”罗娜夫人的手指头轻轻地在他面颊上划着。“某一件事情如果只是为了发泄,那就毫无意义了。”
吕奇涎着脸说:“夫人!从前天晚上开始我就爱上你了!”
这句话出口之后,吕奇心头不禁一阵猛跳,因为明明是假话。不过,他面上却是声色不动的,这种虚情假爱他表示得太多。
罗娜夫人却很认真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么我有一个要求。”
“说吧!”
“到浴室里去冷静三分钟。”
“为什么?”
“你现在只是生理上需要,如果你在冷静三分钟之后仍然有需要,那才是心理上的需要。也只有那样才能证明你是真爱我。”
吕奇心头好笑,女人就是喜欢这样自作聪明,爱与不爱在男人的嘴上,心里的事是看不见的!
他依照罗娜夫人的话走到浴室去,三分钟以后走出来。罗娜夫人不但离开了床榻,而且还穿好了衣服。
吕奇怔怔地站在浴室门口,心里想:罗娜夫人真够厉害,她以肉体作饵,使他可望而不可即。如果他真的对她的肉体起了贪婪之心,那就得卖劲地去为她工作。由此可见,她的确要比宫田菊子高明得多。
罗娜夫人微笑着问道:“失望吗?”
吕奇故意懒洋洋地说:“不用我回答你也看得出。”
“用不着失望,也用不着怀疑我耍什么花样。你方才搂着我时,一定发觉我的体热如火,那证明也有某一种需要。但是今晚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心中一有顾忌,就不会尽情而欢,可能会影响了你的情趣。”
“我了解。”吕奇只得这样说。
罗娜夫人走到他面前,轻抚着他的面颊说:“袖珍摄影机在你的衣袖上,外表看上去那只是一粒稍大袖扣。睡吧!明晚你要全力对付宫田菊子。”
“那么,我们……”
“后天!”罗娜夫人一面说一面环抱着他。“我会安排一个从容的时间和一个宁静的地方,让我们尽情而欢。”
她开出一张远期支票,但她也付出了利息——她凑上嘴唇给他一个热吻,让他有一点甜头。
吻罢分开,罗娜夫人悄声说:“我该走了!”
“噢!”吕奇忽然说:“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
“宫田菊子要我明天上午十点钟打电话给她,说是要派我去作一件很重要的工作,想必又是要我对付你,我该怎样和你连络?”
罗娜夫人想了一想说:“我知道了,我会随时找机会的。”
“还有一件事,”吕奇低声说:“那天晚上的女人不知怎么样了,我这两天注意新闻报道,她好像没有报案哩!”
罗娜夫人诡谲地一笑说:“她不会报案的。”
“你怎么知道?”
“老实告诉你吧!她是我的一个女干部。我怎会让她去报案呢?你这两天表现了你的忠诚,所以我也就不瞒你了。”
“啊!原来是一种箝制手段?”
“不会怨恨吧?”
“当然不!”吕奇的心头的确很轻松,他虽然曾经糟踏过那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并非无辜的。
“我走了!”罗娜夫人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说:“如果你真的不甘寂寞,还来得及去找莎菲,那家酒吧要到凌晨四时才打烊哩!”
罗娜夫人走后,吕奇发了一阵愣,才披上了寝衣按动了叫人铃。
进来的仍是那个女侍,吕奇问道:“我教你叫莎菲……”不等他说完,那女侍就抢着回答说:“先生!当莎菲小姐来的时候,我发觉你房内有女客,我怎么能让她进来呢?”
“啊!”吕奇不禁松一口气,“她的人呢?”
那女侍讨好地说:“本来我要她回去,想不到那位莎菲小姐倒是多情的。她在五楼开了一个房间等你,是你上去?还是我去叫她下来?”
吕奇想了一想说:“我上去吧!”
五楼的长廊上静寂无声,吕奇按照女侍告诉他的房间号数,轻轻敲动房门,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莎菲那张黑里透俏的面孔。
吕奇挤进去关上门说道:“你来了多久?”
“快二个小时啦!”
“我还为你担了半天心事,来!躺到床上去,有一点重要的事要你转告卡路先生……”
自然,他们躺到床上去不仅是谈话,想必还做了一些别的事情,那些事是大家所熟悉的,在这里也就不必多加描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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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欲擒故纵


人生如一场戏!
在这一场戏中,又分成了许多段落。
戏!总有落幕之时。
吕奇和莎菲那一段“戏”终于在早晨八时左右结束了。莎菲离开了“雷鸟饭店”,吕奇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睡眠是万应灵药,于是,他再度入梦。而后又准确地在十时前几分钟醒来,一个受过严格谍报训练的工作人员,不管他们是如何疲累,都不需要一具适时唤醒他们的闹钟,钟就在他们心里。
吕奇先到盥洗室洗了脸,然后拿起电话,吩咐接线生接到雷鸟巷七号宫田菊子的寓所去。
电话接通。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里是雷鸟巷七号。”
“我找宫田小姐。”
“是吕奇吗?”
“嗯!你是谁?”
“我是高桥。请到旅馆大厅中的隔音话间去拨电话来,宫田小姐有事情要和你商谈。这里的电话号码是 K——二一〇二。”
吕奇懒得听高桥那种命令似的口吻,立刻挂断了电话。以最快的动作穿上了外衣,来到了旅馆的大厅。进入了隔音电话间,吕奇谨慎地关上了折叠门。然后才开始拨号。宫田菊子显然正在电话机旁等候,铃声一响,就传来她的声音:“是吕奇吗?”
“是的。”
“在隔音电话间吗?”
“是的。”
“你今天不是穿着红色暗条的上衣和银灰色的长裤?还有,你的头发显得很乱,似乎该去一趟美容院了。”
“菊子!你怎么知道的!”吕奇吃惊地反问。其实,他心中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宫田菊子一定派了手下在监视他。
宫田菊子的声音柔媚已极:“吕奇,别大惊小怪的,我的一个保镖前几秒钟凑巧在‘雷鸟饭店’中遇见你了。而且我也需要知道你今天穿的是何种颜色,何种款式的衣服。”
“为什么?”
“因为和你会面的人并不认识你。”
“谁要和我会面?”
“一个远道来的人。”
“菊子,这是怎么回事?”
“吕奇,你听我说。”宫田菊子的语气逐渐缓慢。“十一时正,你到露天音乐堂去,坐在第二排最右边的位子上。将有另外一个人坐到你的身边。别去理会他,最多一分钟,他就会离你而去,不过他却留下了一个提箱。你在那儿多停留一段时间,然后提着箱子到我这儿来,听明白了吗?”
“箱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不必问,但是我却要向你提出警告:箱子内的东西是违禁品;而且这一次任务非常危险。”
“危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个从远道来的人可能已被警方跟踪。吕奇,你明白了吗?当你拿起那个提箱之后,随时都有被警方逮捕的危险。”
吕奇不便回答得太快,沉默了一阵,才说:“菊子,我会小心的。”
“吕奇,如果不幸被捕,你怎么办?”
“哪一方面?”吕奇很技巧地反问。
“比如说,警方盘问你,是谁派你去的,你打算如何回答?”
“放心!我绝不会扯上你。”
宫田菊子语气淡淡地说:“我并不怕你攀扯,因为你毫无证据。不过你不扯上我却是明智之举,那样我才可以设法营救你出狱。”
“菊子,别说下去了。不然,我很可能会丧失信心,而不敢去担当这一个任务了。”
“别看得那么严重,”宫田菊子的语气又轻松起来。”因为你和我的关系特殊,所以才将真实情况告诉你,其实,那种可能性并不大,我等着你共进午餐,祝你一切顺利,再见!”
吕奇心头暗骂:“这个女人只是在利用自己为她作奸犯科,这一次算她瞎了眼啦!”
他回到房内,和衣往床上一躺,眼睛瞪视着天花板,那神情似乎在探测天花板内部的秘密,心中自然想的是那一只将要经过他手里的提箱。
那只提箱内装的是什么呢?违禁品?……吕奇反复地思索,都不能找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在经过一阵苦思之后,吕奇忽然暗笑起来;既是违禁品,就是犯法的行为,只要通知卡路警官派人在现场埋伏,到时人赃俱获……
不行!不行!吕奇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卡路警官将目标放在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二人的身上,绝不可以为了这个行动破坏整个计划。而且此刻,想和卡路警官取得连系也是非常困难,宫田菊子的党羽必定在监视他。据莎菲说,卡路对他的行动了若指掌,如有行动必要,卡路一定会掌握良机的。
想到这里,吕奇心头轻松了。
这时,一个手里捧着折叠整齐的床单、毛毯、浴巾等物的女侍走了进来。那些东西堆积得很高,遮去了她的半张面孔,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是吕奇所熟悉的一双明亮的眼睛。
罗娜夫人故技重施,又一次乔扮了“雷鸟饭店”的女侍;这里一定有她的党羽潜伏,否则她不会如此顺利。
她谨慎地关上房门后,立刻悄声说:“快告诉我,宫田菊子在电话中向你说了些什么。这里有她的手下在监视,我不能停留太久。”
“她要我在十一时正去露天音乐堂接一只提箱。”
“嗯!”罗娜夫人漫应了一声,静待下文。
“她还告诉我,箱子里装的违禁品,也许会被警方注意而使我遭到逮捕的危机,到时我绝不能扯上她。这样她才可以全力设法营救我出狱。”吕奇并非对罗娜夫人忠实,而是想借此探察她对此事的反应。
孰料罗娜夫人却异常平静地说:“那么,你就按时去吧!”
“夫人,这是一个机会啊!”吕奇趁机煽动。
罗娜夫人冷冷地问道:“什么机会?”
“既然是违禁品,就一定是犯法的,不管你想打击宫田菊子也好,还是想控制她也好,只要一抓住她的把柄,她就不敢不低头。”
“那只箱子里装的也许是宫田菊子所穿的内衣裤。”
“她明明告诉我,箱子里装的是违禁品呀!”
罗娜夫人冷笑了一声:“哼!你以为和宫田菊子上过床就算是她的心腹吗?和她睡过的男人多如加勒比海中的鱼。如果那只提箱真的装着违禁品,她就不会要你去拿了。”
“那么,她的用意又何在呢?”
“考验你。”
“又是考验!”
“看来她将要重用你!所以才连番对你作安全考验。吕奇!千万别犯错,每一个行动都要照着她的话去做。”
吕奇喃喃自语地说:“上帝太不公平,它创造出来的女人比男人似乎要细心得多。”
罗娜夫人语气严峻地说:“吕奇!别卖弄你的幽默。当你将那只提箱送到宫田菊子手里之后,你就成为她的心腹死党了。但是你千万别忘记我和她的先后顺序,更别忘记我交给你的任务。黑人是最懒的,所以这儿的地狱特别脏,我不希望你死在这儿。”
吕奇以蛮不在乎的神情耸耸肩头说:“我不会忘记。但愿你也不要忘记你的承诺。我对你忠诚,一半因素固然是由于那五千美金的优厚月薪,另一半原因却是由于你太诱人。你是一个精明的雇主,当知道奖励手下会提高工作效率。”
罗娜夫人笑了,很甜,很媚。吕奇明知那种笑容是假的,仍难免为之心动。
然后,她真的开始了女侍的工作:换床单换浴巾。吕奇看看时间已差不多,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走廊尽头有一个男人在徘徊,电梯门口也有一个。看他们那种鬼鬼祟祟的样子,吕奇就知道那一定是宫田菊子的爪牙。
他心头不禁暗暗好笑:歹徒去对付一个退休的杰出特种工作人员,那如同以卵击石,是注定要失败的。
牙买加的阳光真烈,尤其是在上午十一点钟的时候,只不过几分钟,吕奇的衬衫就被汗液沾在背脊上了。
谁也不会这么无聊,在这个时候跑到露天音乐堂来晒太阳。因此,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座位上只坐了吕奇一个人。四周空荡荡,就是喜欢在草地上打滚的小狗也躲到树荫下去打盹儿了。
吕奇看看手表,已超过了预定时间十分钟了。
当他再度抬起头来时,一个高大的黑人突然映入他的眼帘之中;那人是从音乐台上走下来的。毫无疑问,对方一定早到,而且在暗中潜匿了许久,直到认为是绝对安全才走出来的。
吕奇不禁暗暗庆幸,若是真的通知卡路警官在这儿布下陷阱,一定会被对方发觉而逃之夭夭的。
那个高大黑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皮箱,他正是吕奇所要等待的人。但他并没有望向吕奇,默然地在吕奇的身边坐下,两人之间空了一个座位;那儿正好放下了那只提箱。
吕奇一切按照宫田菊子的指示,并未和对方说话。
来人点燃一支香烟,默然静坐。在一支香烟吸完之后扬长而去,留下了那只提箱。吕奇又等了几分钟,才提着皮箱离开了现场。
刚巧一辆空的计程车驶到露天音乐堂的门口,吕奇跳上去,吩咐司机开到雷鸟巷。那位司机似乎受过“礼貌训练”,很友善地对吕奇一笑;然而他尖利的白牙却令吕奇有些感到不安。
黑人司机驾车的技术很高明,因而车子开得很快。吕奇也想早一点向宫田菊子交差,所以也未阻止他。孰料,从横巷内突然驶出一辆电单车。吕奇大惊,连忙闭上了眼睛。
吱吱的刹车声尖锐刺耳,接着又是轰地一声撞碰。吕奇睁开了眼睛,发现了那位电单车的骑士四平八稳地伏在马路中央,一丝也不曾动弹。虽然未见鲜血,吕奇却敢料定他已受到了可能殒命的重伤。
刚巧车祸发生在警局的门口。立刻有几个警官跑了过来,救伤的救伤,擒凶的擒凶,忙得不可开交。
那黑人司机虽然吓得眼光发直,手脚发软,却会为自己辩护。他振振有辞地说:“警官!是他不遵守交通规则。他驶出横巷时,应该看清楚两旁来车。”
执法的警官挥挥手说:“到警局来陈述你的理由吧!”
“那么,我要请这位先生作证,他看见了当时情况。”黑人司机说到这里,以乞求的目光望着吕奇。“先生!麻烦你一下,如果没有你作证,我将要判三年苦役,那就惨透了。”
吕奇自然不便推诿,也确是那骑电单车的人太不注意。于是他向执法的警员说:“我可以作证,他没有犯错,是……”
执法警官很有礼貌地说:“先生,能请你到警局里去一趟吗?”
吕奇突然想到了那只提箱,若是因为这件意外事故而使计划遭到破坏,那就不妙了。
“我要赴一个约会,不能耽搁。”他婉转地说:“如果一定要录下我的证词,稍等一会儿,我会到警局来一趟。”
“不会耽搁你太久的。”执法警员说:“如果你不愿为他作证,我自然就不便勉强了。”
吕奇不便再推托,只得硬着头皮和那黑人司机一起进入了警局。
当他被带进一间挂着“交通科”木牌的屋子时,不禁使他大吃一惊。原来F·B·I·的卡路警官在等待他。还有另外两个陌生人在座。
“吕奇,”卡路神采飞扬地说:“这是和你见面的最好方法,宫田和罗娜都不会怀疑的。来!将那提箱给我。”
吕奇有些愕然地交出来了箱子,卡路警官又转手交给了那两个陌生男人。当他们提着箱子要离去时,吕奇才连忙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卡路平静地说:“看看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物品,只要几分钟就行了。”
“当心宫田菊子会发现破绽,据罗娜夫人说,这是那个日本女人对我的一种安全考验,也许里面的东西对我毫无价值。”
卡路一面挥手示意那两个陌生的男人快些离去,一面含笑对吕奇说:“放心!我这两个朋友是专家,他们即使将箱子拆散,又重新装拢,宫田菊子也不会发觉的。吕奇,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商谈一番。”
“卡路先生,原来这件车祸是你设计的。”
“这是最好的方法……”
吕奇抢着说:“可是那个骑电单车的人受了伤呀,难道为了工作就可以随意牺牲别人的生命?”
卡路笑着说:“可敬的中国人,别为那个家伙担心,他是有名的‘摔车专家’,想必你在受训时也曾学过‘摔车’的技巧,我保证他连汗毛都没伤到一根。”
“噢!”吕奇有些受愚的感觉,愣了一愣,他才问道:“关于这只手提箱,你事先已获得情报了吗?”
“嗯!就在你和宫田菊子用电话连络的时候。”
“我明白了,你在电信局内搭线窃听。”
“那是老把戏了!”卡路耸了耸肩,然后面色一正,接着说:“关于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二人的秘密,我现在已有了一点眉目。”
“你已经查到了吗?”
“只是判断。”卡路的声调很有吸引力,使得吕奇不由自主地凝神细听。“昨晚在慈善舞会的被杀者,名叫嘉乐琳,她原是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二人的争执目标,本来是左右逢源,近日突然倒向宫田菊子,和罗娜夫人正式决裂,所以她被杀了。”
“那么,她是被罗娜夫人派枪手杀害的了?”
“一定是的。”卡路警官的语气很肯定。
于是,吕奇将宫田菊子要他在慈善舞会中枪杀罗娜夫人,罗娜夫人对此事的分析,以及嘉乐琳被害时的情况述说了一遍,最后,他问道:“她们因何要争取嘉乐琳,你查出了吗?”
“可能与贩卖大麻烟有关。”
“你说可能?”
“在没有获得确切犯罪证据之前,我们都喜欢用‘可能’这个字眼。不过,也并非全无根据。嘉乐琳的父亲因贩卖大麻烟被判处徒刑十二年,现在还在美国的辛星拉提监狱服刑。”
“那么,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是两个毒品贩子了?”
卡路流露了一个表示歉意的微笑,语意缓慢地说:“吕奇!我们早先就已获得了足够的资料,显示罗娜夫人和输入美国的大量麻醉药物有关,但是在巴拿马时,我却没有向你说明。因为你是一个好奇的人,若不使罗娜夫人显得神秘一点,你也许没有兴趣来一次黑天堂之旅……”
吕奇抢着说:“请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我真的对你们F·B·I·有帮助吗?”
“有的。如不是你去和罗娜夫人接近,我们还没有发现宫田菊子也是一个极具重要性的人物。”
“多少年来,千里达一直是大麻烟的转运港口,而嘉乐琳又是在那儿出生的,她每个月都要去千里达一次至三次。我们可以假定,她掌握了大麻烟的来源,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向她购货,然后转运到美国去。所以嘉乐琳成了她们争执的对象……”
“卡路警官,请恕我打扰,嘉乐琳既然控制了大麻烟的来源,她何必假手于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能够将大麻烟从千里达运来牙买加,难道还不能直接运到美国?那样不是可以多赚一些钱吗?”
“吕奇,照你这样说,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也可以不必假手嘉乐琳,而直接到千里达去进货了。犯罪者通常都有他们的地盘。超过他们的势力范围以外,就好像是缺脚的蜈蚣,走不动路了。”
吕奇沉吟了一阵,才说:“卡路警官!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疑问。”
“哪一方面的?”卡路凝注着吕奇,显然对他所产生的疑问表示莫大的关切。
“关于嘉乐琳的死,既然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都无法直接到千里达去办货,那就要仰仗嘉乐琳。她们可以用高价去拢络她,或者使用别的手段。但不能杀死她,她一死,货源岂不是中断了吗?”
“正因为如此,情况不如当初那样单纯了。”
“怎么呢?”
“如果嘉乐琳的确系死于罗娜夫人之手,那表示她已有了新的货源,那人是谁?毒品来自何处?我们一无所知,对我们来说,情况岂不是更加复杂了吗?再说,嘉乐琳是被罗娜夫人派手下所杀的判断,并非百分之百的准确。如果她是死于第三者之手,那人毫无疑问是想取代嘉乐琳地位;他对我们是完全陌生的。吕奇!那可能使你手忙脚乱了。”
“卡路,请你告诉我,你的重点放在何处?”
“瓦解美国本土的贩毒组织。”
吕奇很轻松地说:“那很简单!最迟我明天就可以得到那些资料。”
卡路大为惊奇地说:“从何处来?”
“从宫田菊子处得来……”吕奇很简略地将罗娜夫人要他以袖珍摄影机拍摄宫田菊子胸罩夹带中簿本上全部资料的事述说一遍,最后他说:“所谓数目字与密码,那自然是和美国本土一些贩毒组织和情况有关。”
卡路点点头说:“吕奇,你的判断很对。但是,你如何将那些资料弄一份副本呢?”
“你可以再给我一架袖珍摄影机……”
卡路以一连串的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吕奇,我认为不妥,万一你在拍摄那些密码时被宫田菊子发觉,你如何解释?”
吕奇愣了一愣,才耸耸肩说:“我即使不为你拍摄副本,在为罗娜夫人工作时被宫田菊子发现,也同样难以解释呀!”
“可能有些不同哩!”
吕奇不胜困惑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宫田菊子知道她的对手是罗娜夫人,当她发现你的不轨行为时,一定会猜测你是在为罗娜夫人工作。如果我是她,一定会对你来一手‘利用’。因此你暂时不会有危险。如果她发现你不但在为罗娜夫人工作,而且还在为另一方不知身份的某一些人工作时,她一定会敏感地意识到警方,结果就完全不同了。吕奇!你是F·B·I·的一员,我该考虑到你的安全。”
吕奇冷冷笑着说:“你未免将宫田菊子估量过高了。”
“吕奇,”卡路神情异常凝重地说:“不要轻估任何一个歹徒。如果没有法律作后盾,警方永远不是歹徒的对手。当你要杀一个人时,会不由自主地受到人性的约束,而他们都是丧失人性的。”说到这里,那两个陌生男人已提着箱子回来了。
吕奇打趣地说:“二位!宫田菊子所穿的内裤是哪一种颜色的?”
“白色的,有百分之九十部份镌有空花,先生!你的艳福不浅哩!”其中一个如此回答。他说得非常轻松,但他的脸上却缺乏笑容。
卡路将那提箱接过来,又交到吕奇手里,隔着桌子伸过来在吕奇的肩头上拍了一下笑着说:“快去吧!别让宫田菊子在餐桌上等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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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蛇蝎美人


吕奇原以为宫田菊子一定会以惊疑不定的表情去迎接他,殊不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宫田菊子竟然以笑脸相迎。那是很媚的诱人娇笑,发至她的嘴角、眉梢处,绝不是装出来的。
“吕奇!你紧张死了吧?”她吃吃地笑着说。
吕奇明白自己的脸上一定流露了明显的惊异表情,为了掩饰,他干脆将脸一沉,气咻咻地说:“该死的黑人司机开快车撞上了人,警官要我去作证。那十几分钟时间就好像是坐在断头台上,时时刻刻都担心头上的闸刀会落下来,你竟然还有心情说笑话。”
宫田菊子依然满面春风地说:“我知道绝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凭什么?”
“因为你只是车祸案的证人,警方没有理由去检查你的箱子。如果有人告密,情况就不同了。”
吕奇将箱子递过去,故意以好奇的语气问道:“菊子,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想知道吗?”宫田菊子一面在问,一面很细心地察看箱子的各处。
吕奇的心弦突然拉紧了,如果宫田菊子要他去接这只提箱的目的,真的如同罗娜夫人所推测,只是为了考验他,那么,她一定会在箱子上作一些记号。他真担心方才那两位“专家”在开启箱子时,是否非常留心。
宫田菊子察看了一阵,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从乳罩中间的空隙处取出一把钥匙,小心翼翼地开启箱子上的卡簧密锁。
吕奇在等待着,当宫田菊子从箱子内拿出一条镌花白色女用内裤时,她一定会得意地大笑的。
箱盖揭开来了,吕奇并没有看到有什么镌花内裤,只看到了两根男用领带,一双男用袜子,一块巾帕以及一本精装本的《圣经》。方才那两个“专家”不是说……在这一瞬间,吕奇真是迷惑到了极点。
宫田菊子自然没有笑,她很小心地拿出那本《圣经》,将硬硬的对面揭开,吕奇这才发现《圣经》的内页已经挖空了,在空隙处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外面的深蓝色塑料纸密封着。
宫田菊子将《圣经》翻过来,将那塑料包里倾倒出来托在手心里,掂了一掂,然后似笑非笑地问道:“吕奇!知道这里是什么吗?”
“菊子,别让我猜,快告诉我吧!”
“大麻烟精,你听说过吗?”
“那是麻醉品了?”
宫田菊子得意地点点头说:“不错,这里有两磅重,此地的价钱是美金六万元。按照规矩,接运的人可以得到总值百分之二的酬金,你可以收获美金一千二百元,我立刻可以付现。”
吕奇愣住了!那两个混蛋专家为什么开他的玩笑?卡路警官为什么不趁此机会逮捕宫田菊子,自己可以在法庭上作证,指出她是主使人。而且可以搜出她藏在胸罩夹层里面的秘密小册子,逼她说出册子上所记载的密码以及数目字的真实意义。卡路警官却放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妈的!洋人总是喜欢玩弄一些自以为聪明绝顶的花样。
“吕奇,你在想什么?”宫田菊子轻轻地问。
“我很吃惊。”他喃喃自语地说。
“吕奇,你好像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你说对了!”
“那么,你又为什么吃惊呢?”
吕奇抓住了她的双手,轻轻地摇晃着,语气非常轻柔地说:“菊子,你昨天告诉我,你是一个孤单的弱女子,而且还有人觊觎你的财产而想谋害你,今天你却摇身一变而成为贩毒集团的首领,怎令我不吃惊呢?”
“我没有理由向一个陌生的男人说真话。”
“那么?现在呢?”
“由于你的表现,使我信赖你了。”
“哦!在此之前,你还怀疑我?”
“当然。”
“有什么值得你怀疑的?”
“你可能是一个国际警探。”
吕奇耸了耸肩头,扮了一个小丑式的笑容:“深感荣幸!”
“你也可能是罗娜夫人新近招揽的助手。”
“你啊!”吕奇面上浮现嘲弄的笑容,而心头却是万分吃惊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罗娜夫人第一天在报上刊登请助手的广告,第二天你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这两天罗娜夫人又曾经数度在‘雷鸟饭店’附近显露踪迹,我当然会有这种想法。”说到这里,宫田菊子笑了。“不过现在我却放心了,你只是一个专门喜欢与女事主发生暧昧关系的落魄私家侦探罢了。我这个‘女事主’是不会介意的,因为我也很喜欢与男性手下处得亲昵一些。”
吕奇没有说什么。他原以为罗娜夫人在斗智方面要胜过宫田菊子许多。其实,后者也不太弱,不过他始终猜测不出,宫田菊子今天要他去接运这个提箱的真正用意何在?
“吕奇,你又在想什么?”
“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说吧!”宫田菊子将躯体偎进他的怀里。
“我从来不为钞票拼命,但却甘愿为漂亮的女人卖命,尤其是像你这种风情万种的女人。”
“嗯!”宫田菊子漫声应着。
“你既然已对我非常信赖,那就多派我一点差事吧!为你,我愿意作任何冒险的事。”
“真的吗?”
“当然。”
“代价呢?”
“你的人。”
“贪心鬼!”宫田菊子指着吕奇的鼻子笑骂。“只怕你见到罗娜夫人之后,你又要为她卖命。”
“为什么?”
“因为她比我诱人。”
“你可以设法不让我见到她。”
“我偏偏要将你送到她的面前去。”
“菊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吕奇,你不是说,愿意为我作任何事情?”
“是的。”
“那么,你立刻去见罗娜夫人,带着这只箱子,告诉她,这箱子里面有价值美金六万元的大麻烟精,你愿以半价出卖。”宫田菊子目光中闪动着诡谲的神色。“如果成交,三万元美金归你所有。”
吕奇非常吃惊地问道:“这是干什么?”
“别问。”
“菊子,你也许另有用心,但是你该考虑到后果,如果成交,我就要立刻离开牙买加,因为你绝不可能放过一个叛徒……”
菊子抢着说:“放心!我还舍不得放你走。”
“那岂不是要引起罗娜夫人的疑心?”
“你可以如此解释:因为意外的车祸而使你提着这只箱子进警局。我为了安全,要你暂时将箱子保管,一星期之后才交给我,因此在七天之内我不会发觉你已暗中将毒品盗卖。”
吕奇缓缓地点着头说:“这种解释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是,罗娜夫人如果问起我,怎么会找上她谈这桩交易,我该如何回答?”
“很简单!我既然能将大麻烟精交你保管,自然对你非常信任,因此你也了解我和她在贩售大麻烟精的买卖上争得很凶,前去找她是顺理成章的事。记住!一定要先拿钱,后交货。”
“好吧!”吕奇提起了箱子站了起来,显然很失意地说:“看来你是不会和我共进午餐了。”
“是的。要立刻去见她。”
吕奇向门口走去,突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于是旋身过来,苦笑着说:“我今天的神智好像有些混乱,竟然忘记问你,罗娜夫人住在何处。”
“你差一点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她住在玫瑰巷七又二分之一号!就在‘红条夜总会’的右边。”
“好啦!再见。”
“凌晨来这里,向我报告经过。”
“菊子!我的精神振作起来了。”
“到我这儿来时,希望你更加振作一些。”
“放心!在那种情况之下,我是不会作丝毫保留的。”吕奇轻浮地笑着离开宫田菊子的寓所。
见到吕奇,罗娜夫人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再加上吕奇那种近乎揶揄、嘲弄的笑容,她差一点要扬掌掴他一个耳光。不过,她却没有那样作,因为她仿佛在吕奇的目光中发现了一丝端倪。
“吕奇!”她皱着眉头问:“是怎么回事?”
“要你判断。”吕奇笑着说。
“别卖弄幽默,我说过不许你再到这儿来的。”
“是宫田菊子告诉我这儿的地址,要我来找你的。”吕奇一面说,一面用指节骨敲敲那个箱子。
“这里面有价值六万元美金的大麻烟精,她教我以半价卖给你。怎么样!愿不愿意成交?”
“有这种事?”
吕奇突然发觉罗娜夫人的面孔此刻变得非常难看。由此可见,聪明的女人就该经常保持平静的心情,那样才会美艳动人。他“欣赏”了罗娜夫人那种惊疑不定的表情之后不敢再开玩笑,就将整个上午所发生的情况述说一遍。自然不是一字不漏——在警局中和卡路警官见面的那一段则完全隐瞒了。
罗娜夫人很注意地听,之后,她喃喃自语地说:“宫田菊子在耍什么花样?”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要你去判断呀!”
“真怪?”罗娜打开了箱子,拿出了那个塑料小包,仔细地察看着。
“这里面的确是大麻烟精吗?”
罗娜夫人看了吕奇一眼,又将目光停留在那个塑料包袋里,语气缓慢地说:“吕奇,这些秘密迟早都是要告诉你的,现在也不必隐瞒你了,我和宫田菊子干的是相同的买卖——运送大麻烟精到美国本土,每月一次或二次,每次二磅,可以获得一倍以上……”
吕奇插口问道:“大麻烟精的来源都是嘉乐琳所供应的吗?”
“不错。”
“那么,你就不该派人杀死嘉乐琳了。”
“谁说是我杀死她的?”
“难道不是你?”
罗娜夫人摇摇头说:“的确不是我。”
“这就怪了!”吕奇的心头真的感到不解。沉吟一阵又问道:“莫非是菊子派人杀死了她?”
“不会。”
“你有何根据?”
“宫田菊子和嘉乐琳最近交往密切,听说嘉乐琳已经答应将全部货品交她一人经销,宫田菊子怎会杀死她?”
“我的意思是误杀。因为宫田菊子目的是要杀你,她并不知道进盥洗室的是你,出来却换成嘉乐琳了。”
“如果宫田菊子存心要杀我,只要在那支枪内装上实弹就行了。你不是她的核心干部,即使你被警方逮捕,也不牵连到她,又何必派狙击手埋伏,这似乎太不近情理了。”
“对了!”吕奇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忘记问你了,你是在舞会之前就已劫持了嘉乐琳吗?”
“没有。”
“可是……”
罗娜夫人抢着说:“吕奇!你也该看得出来我是一个非常好强的人,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晚在慈善舞会中的经过。当我进入盥洗室的时候,竟然栽了一个大筋斗,使我感到非常难堪。”
“是怎么回事呢?”
“有一个老妇人拿枪挟持了我,她要我跟她从另一道门向咖啡室走去。在进咖啡室的时候嘉乐琳迎面而来,她穿着和我相同的衣服,持枪老妇人将我手里的面具拿过去交给嘉乐琳……”
“夫人,你是否看清了嘉乐琳的表情?她究竟是被挟持的?还是自愿的呢?”
罗娜夫人摇头说:“当时光线很暗,我并没有看清嘉乐琳脸上的表情,我只看到她通过盥洗室,向大厅走去。接着,就传来一声枪响。”
“那个挟持你的老妇人呢?”
“枪声响起之后,许多宾客涌进了咖啡室,一眨眼,那个老妇人就不见了。”
吕奇蹙眉沉吟了一阵,喃喃自语地说:“那么,嘉乐琳是死在第三者之手了?”
“我想是的。”
“那么,那人是谁呢?”
“我等着那个神秘的人物来找我。”
“他为什么要来找你?”
“他杀嘉乐琳必然是想取代她的地位,控制千里达和牙买加两地的大麻烟市场。目的既已达到,他就该积极打开销路。除了我和宫田菊子之外,再没有人可以大量进货。”
“他也许先去找宫田菊子。”
“当然可能。”罗娜夫人突然射出阴狠的眼光。“所以我要尽快得到宫田菊子在美国销售大麻烟精的详细资料,然后干掉她。有一个好手在和我竞争,生意就难做得很了。”
吕奇心头暗暗好笑,表面上却以关怀的语气说:“夫人,宫田菊子心中何尝又没有这种想法?你似乎该小心一点。”
“我和她的成败,都决定在你的身上。”
“我知道。”吕奇以很诚恳的语气说:“也请你放心。不管作好事还是作坏事,我都具有强烈的职业观念。既然先收你的酬劳,就不会反过去为宫田菊子工作。我的表现想必你也看得出。”
“光说没有用,要行动给我看。”
“我的行动表现难道不够?”
“最重要的是我交给你那件‘窃玉’任务。”
“我有信心可以完成。”吕奇拿起了那个塑料包裹,高举在罗娜夫人面前。“这件事怎么办?”
“我打算买下这包大麻精。”
吕奇伸出手说:“那么钱呢?我不能空手回去向菊子交差啊!”
罗娜夫人笑着:“作买卖的规矩,你懂吗?”
“什么规矩?”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货在这里了。”
“看外表的包装,倒像是从千里达来的大麻烟精,运送的人通常都是从海上来,当船艇快要接近牙买加时,他们将货品扔进海里,以后由潜水夫去捞起来,所以外面加上塑料布。不过,里面盛装的是否真是大麻烟精,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可以拆开包装检查一番呀!”
“以往我们都不验货的,就这样原包装销往美国,因此彼此都作出了信用。今天的情况可不同,宫田菊子这种作法太反常了,任何理由,也不能使她甘愿损失三万元美金的巨款。”
“不是三万元,而是六万元,她说过,如果成交,这三万元归我所有。”
“是呀!”罗娜夫人两道眉毛挑得很高。“真不知宫田菊子在玩弄什么花样?”
吕奇有些不耐烦地说:“夫人,先不要去研究宫田菊子的用意。你要决定的是——该不该买下这包大麻烟精。想必你早已想好了。”
“我决定买下。”
“那么,你就验货吧!”
罗娜夫人在手袋内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她先割破了包裹外层的塑料布,又撕去了里面的一层油纸,里面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盖是双面沟槽拖拉形的。一端还有一个月牙形的凹印,以便指甲卡住,开启盒盖。
罗娜夫人小心翼翼地将盒盖拖开,突然,一道影子像闪电般自盒盖内窜出,使得罗娜夫人发出了一声惊叫。
吕奇也看清楚了,原来金属盒子里装了一条眼镜蛇,那条丑恶的毒蛇一见亮光就窜了出来,一口咬住了罗娜夫人的手臂。
他正想拿起桌上的锋利小刀,去对付那条毒蛇,突然“砰”地一响,蛇头被子弹击得粉碎,扭曲的蛇身落下了地。枪法真准,稍差一点,就可能击伤罗娜夫人的手腕,原来这里是藏龙卧虎之地,高手还不少。
枪声响后,一个高大黑人自帷幕后面走了出来,死冷冷地枪口继续瞄准着吕奇,两道目光比毒蛇的眼睛还要可怕。
吕奇心头暗喊糟糕,这事可有点难以解释了。
随着那黑人枪手之后,又出来了好几个人,内中还有一个女的,吕奇认得出来,就是那晚罗娜夫人用来考验他的“活道具”。
“夫人!伤得怎么样?”她焦灼地问。
罗娜夫人倒很镇定,她紧紧地捏住了伤处的上端,暂时不让毒液在血脉中流窜。以很镇定的语气说:“快打电话请李可雷医生来,教他带来毒液血清,告诉他,咬伤我的是眼镜蛇。”
“是的。”那个女人飞快地跑走了。
“夫人,”吕奇皱紧了眉头说:“我是不知情的啊!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才好。”
“我知道,”罗娜夫人流露了笑容,而她的额头上却在冒汗。“宫田菊子这个女人真够狠。她明知毒蛇咬不死我,其目的只给我一个警告。如果她真是杀死了我,我的手下绝不会放过她。”
“是吗……”
“可是,她却要利用这个机会杀死你。”
“杀死我?”吕奇下意识地看了那个黑人枪手拿着的枪。
“这还不明白吗?当我被毒蛇咬伤之后,一定会迁怒于你。只要我一摆头,你就送命了。”
“但她不知道我早已成为你的手下。”
“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你还是要受一点苦。”罗娜夫人说到这里,转头向那黑人枪手说:“比利!在他的右臂上割一道血沟……”
她的话声未落,枪声已响,吕奇感到右臂像是被香烟头灼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中枪了,低头看血渍已流到手掌心。
“吕奇,”罗娜夫人说:“别紧张!比利是中、南美洲有名的神枪手,子弹只是擦破了你右臂的表皮而已。受一点轻伤算不了什么,宫田菊子暂时不会对你怀疑而再动杀机了。”
吕奇暗暗咒骂卡路警官:真他妈的活见鬼!竟然要自己来担当这样一件倒楣的苦差事。
罗娜夫人说:“吕奇,你现在可以走了,随你怎样吹嘘,你可以说你在枪林弹雨中逃出了我的住处。她若问起我的伤势,你说情况很严重就行了。”
“夫人!”吕奇故意恶狠狠地说:“我不但为自己担心,也为你担心,让我找个机会将那恶毒的女人干掉不就没事了吗?”
“还不到时候,别忘了我交给你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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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左右逢源


吕奇带伤而回,使得宫田菊子非常震惊。果如罗娜夫人所言,那么,她的惊异就是由于吕奇竟然能够生还。这必然是她事先不曾预料到的结果。
“吕奇!怎么回事?”她尖声嚷叫着。同时向那日本女侍疾声吩咐:“快去拿急救药箱来。”
吕奇深知应付这种心机多诈而又残酷已极的女人不是一件容易事,聪明一点,就不该再来见她;偏偏他是全世界第一大傻瓜,环游世界有多么惬意,为什么要答应卡路警官来担当这种苦差事?
既然答应了,就不该中途退缩。
因此,他必须回到宫田菊子这儿来。
现在,他就像突然被阎王爷点到了名字,明知是死路一条,也不得不挺身而出,充充英雄好汉。因此他用力往沙发上一坐,气呼呼地说:“菊子!都是你干的好事,何必明知故问?”
“怎么了?”宫田菊子仍然娇声娇气。
“箱子里面藏着一条奇毒无比的眼镜蛇,你也该事先告诉我一下呀!不然我怎会弄得如此狼狈?”
“哟!”宫田菊子依偎着他,轻蹙着眉尖,显出万般无奈的样子。“若是先告诉你,只怕你不敢去了。罗娜夫人被蛇咬到了吗?”
“咬到了,使得她的手下忙乱成一团,否则,我能安然逃出吗?”
这时,女侍已拿来了急救药箱。宫田菊子卷起了吕奇的衣袖,察看他的伤势,以欣慰的语气说:“还好!子弹只是擦破了一点表皮,过两天就会好的。”
“菊子,你在玩弄什么花样?”
“只是想破坏罗娜夫人的信用。”
“破坏她的信用?”
“嗯!包装和大麻烟精一模一样,照说她不会打开包装检查。当她将那包假货以二十万美金的高价卖到美国去,买主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条眼镜蛇,那不是很有意思吗?”宫田菊子边说边笑,显得极为开心。
“你的原意不是要毒蛇咬伤罗娜夫人?”
“当然不是。”宫田菊子娇笑着说:“她被毒蛇咬伤,一定迁怒于你,那还得了。你现在已成了我的命根子啦!”
“别那么肉麻!今后我该怎么办?”
“吃饭,睡觉,陪我。”
“别说得那么轻松,你以为罗娜夫人那么好说话?”
“你是怕她找你算账?”
“当然。”
“吕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怕起事来了。”宫田菊子脸色沉下,气呼呼地说:“我给你一支枪,谁找来就和谁拼。若是再怕,就赶快给我滚。不是英雄好汉,就休想上我的床。”
“只要有枪,阎王爷我也不怕。”吕奇以左拳重重地在沙发上捶击了一下,一方面是试试枪伤的程度;另一方面,则想显一显威风。“那个黑人枪手拔枪的动作,倒还不算太慢,有机会我要和他比一比。”
“痛吗?”宫田菊子假情假意地隔着一层绷带抚摸他的伤处。
“有一点儿。”吕奇故意皱皱眉头。其实,当消炎药粉洒上去之后,疼痛的感觉倏然消失。他倒有些钦佩那个名叫比利的黑人枪手。随手一枪,只伤皮外,不伤筋肉,这种枪法真是太高明了。
宫田菊子也像很心疼似地颦额蹙眉,轻喟地说:“好好地在旅馆内休养两天,今晚也别来了。”
“那怎么行?难道高桥要上你的床吗?”
“别胡说了,你受了伤呀!”
“放心!作那件事情与这条右臂是毫无关系的。即使要用这条右臂也没有关系。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我照样可以搂抱你,使你周身骨节都酥掉。”
宫田菊子娇笑着说:“好啦!来就来吧!到时候别叫饶就行了。”
“先‘叫’的一定是你。”
宫田菊子像是被吕奇搔着了痒处,吃吃地娇笑起来。
回到“雷鸟饭店”,时间已过了下午三点。吕奇在地下室的餐厅草草吃了些食物,然后回房。别的倒无所谓,臂伤使得他不能到游泳池去泡一个痛快,是他最感到难过的事。
钥匙插进锁孔,还没有打开房门,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柔软的声音:“吕奇先生!能请你到我房里坐一会儿吗?”
那声音起自他的身后,很流畅的英语,尖尖细细,自然是出自一个女人之口。他转过头来一看,不错!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郎,正倚在对面那间客房的门口。由于躯体和门隙的挤压,使得她那低领处露出来的前胸格外夸张,也份外炫人。吕奇真想吹一声口哨,不过,心头的压力直逼喉管,使他缺乏那种心情。
“小姐!我们见过吗?”许久之后,吕奇才嗫嚅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相识与否倒无关紧要”,金发女郎声调清晰地说:“问题是,你是否肯赏光。我本来想到你的房中去探访的,又怕多情的女侍前来打扰。”
最后一句话,有着强烈的暗示——对方分明知道罗娜夫人经常假扮女侍到吕奇房里去。
吕奇心中不禁一动,很恭敬地向那金发女郎一鞠躬,然后进入了她的房内。
金发女郎关上了房门,笑着问道:“要喝点什么?”
“最重要的,我想请教芳名。”
“你可以叫我珍妮。”
“珍妮!”
“嗯!喝点什么?”
“名叫珍妮的女人似乎很多。”
“就像威士忌有许多种一样。强尼华克如何?”
“好吧!”
两杯酒端来,吕奇开始面对面地端详这个自称名叫珍妮的年轻女郎。她是一个标准美人胚子,自然也很成熟。从体态来看,她已是妇人,少女不会那样丰满。吕奇对这一方面有深厚的经验。
“吕奇先生,你绝不是君子。”她笑着说。
“那么,你就不该请我到你房里来了。”
“刚好我不喜欢和君子打交道。”
“原来你也不是淑女。”
“我并没有自抬身价。”
“珍妮,”吕奇举了一下手中的酒怀。“那是开玩笑的。我看得出,你是一个高贵的女神。”
“邪恶的女神。”
“邪恶!我看不出。”
“你立刻就有所发现。”她说着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封套走到吕奇面前。“这是为你准备的。”
浅蓝色的封套上印着“西印度航空公司”的标帜。不用拆开来看,吕奇也猜得到里面一定有着一张飞机票。
这倒有些使他感到意外了,愣了一愣,才喃喃地说:“飞机票?”
珍妮语气冷冷地说:“西印度航空公司的六一二次班机,直飞美国新奥尔良,晚间八时在京士顿国际机场起飞,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向你的情人辞行;如果你有情人的话。”
吕奇勉强地笑着说:“珍妮!你要我陪你去美国旅行吗?”
“你一个人。”
“那我就不明白你用意何在了?”
“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好像叫做‘森芳拉麻’,对吗?”
“不错。‘森芳拉麻’是本地土语,意思是‘美丽’。”
“这儿也的确很美丽。”
珍妮突然脸色一沉,语气冷峻地说:“因此,我不容许你这个丑恶的人留在这里。”
“我丑恶?”吕奇突然纵声大笑,“哈哈哈哈……和我交往过的女人,无不称我英俊潇洒。”
“那只是你的外表,你的内心却丑恶已极。”
吕奇不再嬉笑了,他极为正经地说:“小姐!请举出事实来。”
“你心头明白。”
“我发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吕奇放下酒杯,起身离座。为免闹得不愉快,我们改天再谈吧!”
“请带走飞机票。”
吕奇冷冷地说:“我不需要。”
“希望你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再说这句话。”
不管怎样,吕奇都不可能被对方吓住。无奈他受卡路之托,扮演好一个尴尬的角色,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一件可疑事态都不得放弃。这个金发女郎出现又是如此神秘,言行又是……
“我希望你带走这张飞机票,”她的神色,语气都缓和了一些。“你最好不要触怒我,触怒了邪恶的女神对你毫无好处。”
吕奇又笑了,他再度坐下来,温和地说:“珍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希望你留在这儿。”
“留在这儿对你有所不便吗?”
“也许。”
“我什么地方妨碍你呢?”
“别问得那么多”,珍妮挥舞手臂。“走!就是这班飞机,如果你真的喜欢牙买加,贪恋加勒比海,一个星期之后再回来。保证再不会有人打扰你,包括那个多情的女侍。”
“珍妮,我毫无选择的余地吗?”
“有,那条路你更不会走。”
“我知道,那是死。”
“死是第三条路。”
“我不想走也不想死,说说中间那条路吧!”
“为我去杀人。”她说得很轻松,似乎毫不费力。
吕奇也以轻松的语气问道:“杀谁?”
“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她们好像都是你的情妇。”
吕奇心头暗惊,这个“邪恶女郎”的来意可有些不单纯。他一口气将杯中之酒喝干,吁了一口长气:“嗨——,我不能不佩服你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了我是个内心丑恶的人,中间这条路我倒很有兴趣。不过你得弄清楚,我这里并非免费屠宰场。”
“要代价吗?”
“不错。”
“那要看你对什么有兴趣。”
“钞票和女人。”
“那么我可以在两方面都使你满意。”珍妮转了一个圈,有意显示她那美好的曲线。“我先付给你一万美金,当你杀死她们之后,我再陪你去各处度假,直到那一万元美金花完为止。”
“诱人的代价。”
“接受了吗?”
“我想问问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该死的理由。”
“她们和你一样,内心丑恶,所不同的是,你没有到达该死的程度。”
“珍妮,你最好能举出一个明显的例子。”
“少说废话!你有选择权。”
“假如我不接受呢?”
“我会杀死你。”
“如果你有把握杀死我,也就能轻易杀死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又何必花费代价要我动手?”
“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
吕奇站起来说:“珍妮,我衷心地感谢你的好意,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吧!”
“你必须在五时以前答复,因为这儿到京士顿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你若错过八点钟那班飞机。我这个‘邪恶女神’若不是收买你的生命,就是要收买你的意志。那时你即使想走也走不成了。”
“好的,我会在五点钟以前敲响你的房门。”
“警告你,如果你打算向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告密,求援,你就是天下最傻的人。”
吕奇耸耸肩头说:“面临死亡的威胁,我会聪明一些的。”
吕奇走出珍妮的房间之后,不再回房。疾步出了“雷鸟旅馆”,驱车到“甜心酒吧”。
不经吩咐,莎菲就将他带到“楼上雅室”,吕奇将珍妮突然出现以及她的言行说了一遍,要莎菲立刻和卡路警官取得联系,要卡路分析这一情况,并且在五时以前指示自己该如何应付。
之后,吕奇和莎菲商妥了联络的暗语。为了使莎菲快些和卡路警官取得连络,他只喝了一杯酒,就为莎菲买了“外出卡”。看起来那仿佛是吕奇有些迫不急待,其实出了酒店之后他们是分道扬镳。
回到旅馆,吕奇安详地合眼小睡。直到电话铃声惊醒了他,看看表,四点四十分。他猜想一定是莎菲的回音来了。
果然是她,莎菲在电话里说:“吕奇吗?抱歉我不能来旅馆看你,按规矩,在午夜以前,我要留在酒吧里,不得随便外出的。”
这是吕奇事先跟她连络好了的暗语,意思是,——佯装应允珍妮的请求并设法探出她的动机来。
于是,吕奇回答道:“莎菲,那就不必勉强了。我若有空,会来看你的。”
挂断电话后,吕奇擦了一把脸,走出房来,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珍妮来开门,她手里拿着机票,扬了一扬。“是来拿这个吗?”
“不!”吕奇从她身边挤进房去。“我来拿那一万元美金。”
“噢?想必是经过她们的同意了。”
“我的内心还不至丑恶到那种程度。”
“你离开我之后,曾经出去过。”
“不错,我去了一趟‘甜心酒吧’。”吕奇不敢隐瞒自己的行踪,因为他怕弄巧成拙。“我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喜欢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抱女人。”
“早知道你有这种怪癖,我就不让你走了。这儿有酒,我也是女人。绝对不会比一个吧娘差。”
“你不但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诱人已极的性感尤物。”吕奇倒了一杯酒,转过身来倚在酒柜上,喝了一大口。继续说:“正因为如此,我才宁愿走第二条路。现在,拿来吧!”
他伸出左手,向她缓缓地走去。
“钱吗?”珍妮淡淡地问。
“凶器。”
“凶器?”珍妮吃惊而又迷惑地重复这一句。
“按照规矩,凶器应该由雇主供给的。”
“我也有权要凶手自备凶器。”
“你很内行!”吕奇一口气将杯中之酒喝干,将空杯晃了晃,“那么,我该使用什么方法杀死她们呢?”
“这也需要我指定吗?”
“我虽然是临时客串的,却也懂得一点‘职业’圈子内的规矩,你是喜欢我勒紧她们的喉咙让她们的舌头伸出来!还是喜欢我用锋利的小刀剖开她们的小腹,或者用枪……”
珍妮突然神情恐怖吼着说:“住口!住口!”
“珍妮!”吕奇语调缓和了。“你在害怕?”
“杀死她们,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珍妮的面部有显著的痉挛,这证明她的内心十分激动。“用你的双手,用削切水果的刀,或者就用宫田菊子给你的那支枪。而且要在三天以内。”
吕奇暗暗有些吃惊,宫田菊子给他枪,应该是个秘密,然而珍妮却知道了。她是如何……
“那一万元酬金我可以先付给你,”珍妮又说:“事成后,我也绝对履行陪你环球旅行的诺言。”
“珍妮,拿到你的酬金之后,我仍然来得及赶上晚间八时那班飞机。”吕奇笑着说:“一万元美金买飞机票是有余的。”
“正如你说,你的内心还不至于那样丑恶。”
“也许我拿到酬金之后迟迟不履行承诺。
“我会杀死你。”珍妮语气恶毒地说。
“噢!”吕奇那两道浓黑的眉毛挑了起来,但他的脸上布满了调侃的笑容。语气更是狎昵的:“用你那两只纤细柔嫩的手掐死我?还是用你那不可抗拒的魅力来溶化我?”
“用这个。”珍妮用力地说。同时,撩起短裙,在腿边拔出了枪——一支小号勃朗宁。
她绝对不是开玩笑,吕奇看得出。珍妮的眼光严肃而又森冷,证明她具有杀人的勇气。
从那死冷冷的枪洞里,吕奇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他心头暗动,口里却故意轻鄙地说:“珍妮!你会用这支枪吗?”
“你可以试试。”
“只要不是以我作枪靶,我很愿意欣赏一下你的枪法。看过你的枪法之后,也许能使我心悦诚服地为你去拼命。”
珍妮犹豫了一下,才挥挥手说:“去将扩音机扭开,尽量开大。”
吕奇将输送音乐的键钮一旋到底,室内立刻响起了牙买加的土乐——加力骚。他还来不及回身,就听到了枪响,手中那只空酒怀也被击破了,珍妮的枪法已经具有“职业”的资格。
“怎么样?”珍妮一面将勃朗宁插回缚在右大腿内侧的枪套,一面冷冷问道:“还够准吗?”
“嗯!不错。昨天晚上在京士顿好像也表演了一次。我突然想起,那一记冷枪也彷佛是勃朗宁的声音。”
“你说什么?”珍妮显得很吃惊。
“嘉乐琳是你杀死的。”
“胡说!”她怒斥,然后去撩短裙。
吕奇连忙说:“珍妮!别乱动枪。我既不是警探,也不是你的敌人,用不着对我采取戒备。”
“你难道是我的朋友?”珍妮的右手停住了。
“自然不是。”
“那么……”
“我和你有一份合同,至少在目前我不会与你作对。尽管我内心丑恶,但我却保有职业的观念。”
“可是你还没有收我的钱。”
吕奇笑了起来,那种笑容颇令珍妮不安。他边笑边摇头说:“我不打算先收你的钱。
“那就表示你没有诚意。”
“判断别下得太早,我曾答应为你去杀死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也曾表示我对钞票和女人最感兴趣……”
珍妮抢着说:“我答应在这两方面都使你得到满足。你该看得出我是一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
“但是你只答应先付出两项中的一项。”
“当然,借用你的一句话,这是‘职业’圈里的规矩。照说我该先付你一万元美金半张钞票。”
“我倒宁愿你先付出另外一项。”
“女人!”
“嗯!”吕奇面上的笑容更浓郁了。
“为什么?”
“别将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看得太简单。她们的手下甚多,而且不乏枪手。我也许能杀死她们,但是能否逃过她们党羽的追击却大有问题。如果我真的不幸被杀,既不能和你去环球旅行,也不能享用那一万元美金。如果我先得到你,至少我已享受到了两项酬劳中的一项,被杀也不算冤枉了。”
珍妮以诅咒语气说:“你是个现实主义者。”
“我承认。其实,你和一个现实主义者打交道是绝对不会吃亏的。因为我只贪图满足我眼前的欲望,不会设想利害,更不会顾及什么恩怨。自然就不会作出对你不利的事情来了。”
珍妮一时默然,良久,才声音低低地说:“那就来吧!”
在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胴体洁白如玉,金黄色的头发披洒在肩头上,真像一座女神,可爱复又可敬的女神,而不是邪恶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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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兔死狗烹


控制音乐的键钮业已旋小,那播放音乐的管理人,似乎在冥冥之中已知道这儿有一对男女在进行人间某一件神秘的游戏。
那令人不安的加力骚消失了,现在播放的是柔美的轻音乐。
顶壁的吊灯关闭了,只亮着床头一盏微弱的红灯。
珍妮那金黄色的头发也变成了金红色,如同黎明的太阳,她那洁白的胴体也是一片艳红。
吕奇突然想起了初见罗娜夫人的那一片火红。
同样地红得耀眼,但是两者的感受却截然不同,此刻,他眼前是一具诱人的女体,而他的心底却丝毫没有欲念。
珍妮突然抬起头来,凝注着他,以讶然的语气问道:“你现在等什么?”
“等你露出笑容。”
“难道你每和一个女人做爱,都要先等她露出笑容吗?”
“你美得如同女神,只可惜缺乏了笑容。”吕奇说。
“邪恶的女神都是冷漠的。”
“我发觉你一点也不邪恶。”
“也许是因为你比我更邪恶的缘故。”
“珍妮,”吕奇轻轻地呼唤她,“你真美!美得使人产生不了邪念,也不敢妄生侵犯之心。”
“是我自动奉献的,不算侵犯。”
吕奇突然拉过一条被单,盖上了她的躯体,又以被单的一角,遮住了两者之间,然后轻柔地说:“珍妮!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死嘉乐琳?”
珍妮愣住了,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许久,才冷冷地说:“你从小就喜欢你的保姆睡在你的旁边说故事吗?”
“珍妮,”吕奇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对方太刁钻了。“任何一个男人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都会狂野地去占有你的躯体,不可能去想到其它……”
珍妮抢着说:“而你却不然,这足以证明你是别有用心的。”
“为什么不说我是在关心你?”
“事后照样可以关心。”
“我只是想留一个好印象。”
“目的呢?”
“希望能帮助你。”
“你只要去杀死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就是帮了我。”
“珍妮。”吕奇尽量使他的语气柔和些。“如果说你和她们有什么恩怨,那么你也一定是一个为非作歹的犯罪者,但是你的气质却是如此地高雅,绝不是一个下流女人的典型……”
“高雅的女人不会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脱衣服,更不会陪那个男人上床。”
“珍妮……”
“也许你是一个无能者,”珍妮坐了起来。“那我就不奉陪了。我不是一个心理医生,无义务帮你找回你的男性气概。”
“珍妮?”吕奇有些气馁地说:“你辜负我的好心了。”
“好心!”珍妮气呼呼地说:“好心又有什么用?我父亲关在辛星拉提监狱,还有漫长的十年徒刑,你的好心并不能使他提早出狱。”
“你父亲? 他是……”
“他是被嘉乐琳害的。”
“哦——”吕奇突然想起卡路警官供给他的资料,大感意外地说:“你和嘉乐琳原来是姐妹。”
“谁说的!”
吕奇愣了一下,才从容地说:“是罗娜夫人告诉我的:她说嘉乐琳的父亲因贩毒被联邦法庭判处十二年徒刑,现在囚禁在辛星拉提监狱……”
“那完全是谎言。嘉乐琳是出生在千里达的杂种,我父亲认领她在法律上完成了父女关系。其实,她用美色勾引我父亲,使我父亲坠入她的圈套,最后终于被她出卖了。”
“你父亲入狱是被嘉乐琳出卖的吗?”
“不错。”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探狱,我父亲告诉我的。”
“因此,你父亲要你杀嘉乐琳为他报仇?”吕奇忍不住问道。
珍妮显得很痛苦地摇头说:“不!我的父亲至今还迷恋着她,甚至还希望她能到辛星拉提监狱去见他一面。”
“珍妮,你一直知道你父亲是从事贩毒的吗?”
“不知道,而且至今我还不敢相信。”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父亲是冤枉入狱?”
“也许他不冤枉,但我以为他可能是受了嘉乐琳的怂恿。”
“你决定杀嘉乐琳,你父亲知道吗?”
“他不知道,否则他会阻止。”
“他在狱中,如何能阻止你?”
“我猜他会报警。”
吕奇沉默了,许久,他才又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还要杀死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呢?”
“据我打探到的消息,两年以前,嘉乐琳出卖我父亲,完全是受了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两人的挑唆。”
“你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一个神秘的老妇人。”
“哦——”吕奇低呼了一声,“她曾经帮你挟持罗娜夫人,以使你能在慈善舞会中开枪杀死嘉乐琳。珍妮!不过我却有些不明白,如果说嘉乐琳没有被你控制,她不可能自动接受罗娜夫人的面具走向大厅。她见过世面,应该猜想得到将有不寻常的事故降落在她身上,如果说她已经被你控制,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她泄忿,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她带到慈善舞会来……”
珍妮神情冷峻地叱喝道:“你是警探吗?”
“没有那种荣幸。”
“但是你追问的神情却像警探。”
“我是一个好奇的人,遇到不合情理的事都要追问。比如说,那个老妇人你以前认识吗?”吕奇问道。
“不认识。”
“是你找上她?还是她找你的?”
“她找我的。”
“这可真奇怪!”吕奇虽是喃喃自语,目光却紧紧地盯住珍妮。“她怎么知道你来牙买加是为了找嘉乐琳?”
“所以我称她为神秘的老妇人。”
“你又因何相信她的话?”
“因为她的话是真的。”
“有根据吗?”
“嘉乐琳曾经杀了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拥有一艘渔船,嘉乐琳勾引他,利用他运送大麻烟精。后来那年轻人发现了嘉乐琳的阴谋,开始拒绝,终于被杀害了。老妇人暗中调查,发现了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和嘉乐琳互有勾结的情况。”
“原来如此!”吕奇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据我知道,罗娜夫人和宫田菊子在暗中极为不和。”
“不和的原因是她们都想垄断大麻的去路。”
“你很清楚内情。”吕奇搂着她,让她躺下来。“如今嘉乐琳已死,大麻烟精的来路断绝,罗娜夫人和吕田菊子的财路也断绝了。难道你一定要杀死她们才能泄忿吗?”
“一定要杀死她们,除非你反悔。”
“珍妮,我是不会反悔的。”
“也不容许你反悔!我已付出两项酬劳中的一项。你不占有我是你放弃权利,那不干我的事。”
吕奇友善地拍拍她的面颊,然后看看表。“哦!快七点钟了,让我请你共进晚餐吧!”
“不必了!我不想和你一起公然露面。”
“谢谢你为我设想。”
吕奇下床穿衣,珍妮又冷冷地说:“是要将我们方才的谈话去报告罗娜夫人吗?”
“珍妮,你知道我不会那样作。”
“谅你也不敢。”
“的确不敢。但不是因为畏惧你那支枪。”吕奇在珍妮的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吕奇吃了一顿丰富的晚餐,酣睡了几个小时,心中的那具闹钟准确地在午夜“叫”醒了他。
起床之后,以冷水将身体擦拭了一番 ,然后精神抖擞地来到雷鸟巷七号。从“雷鸟饭店”走过来只不过三、两分钟。
开门的仍是那个日本女侍,见是吕奇,她很恭敬的说:“宫田小姐刚进浴室,你可以在她的卧房内休息一会儿。你要喝点什么?”
“我自己来。”吕奇一面回答,一面已向卧室走去。
一进卧室,他就听到了浴室的水声。宫田菊子还在哼哼唧唧地唱着歌。室内铺着地毯,正在浴室的宫田菊子自然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吕奇突然目光一亮,宫田菊子的内衣凌乱地散布在地上,自然包括那一副黑白相间的镌花胸罩。回顾女侍,并没有跟进来。吕奇轻巧地掩上房门,按下锁键,然后往床上一躺,正好将那副胸罩压在身下,轻轻抽出来,用手一摸,右边的带子果然是夹层的,那里面似乎藏着一个小小的簿本。
这真是一个好机会,他不需要浪费一点精力,也不需要冒一点危险,罗娜夫人所交代的任务就完成了。自然,他会尽力设法弄一套副本给卡路警官,以便破获美国本土的一些贩毒集团。
他再次凝听浴室内的响动,判断宫田菊子至少还要五分钟才能离开浴室。于是,他从胸罩的夹层中取出那个簿本,翻开来一看,里面果然写满了数字和各种看不懂的符号,足足有八页之多。
他又迅速地取下袖扣,袖扣正面那一粒透明宝石实际上就是镜头,反面有一个按钮;当他连续掀动时,那个簿本上的秘密都进入了袖珍红外线摄影机之中。
一切完毕,吕奇还喝了一杯酒。宫田菊子才从浴室中出来。
突见吕奇,她略微有些惊异,连忙向卧床投以一瞥。见无异状,似乎颇为放心。这才笑着说:“吕奇,来了怎么不打一声招呼?”
吕奇皱着眉头说:“枪伤痛得厉害,使我减低了兴趣。”
“那你又何必来呢?”宫田菊子开始坐到床边去穿上她的内衣。很明显,她是想借此检查一下那本簿本是否还在。否则,她该打开衣柜,去换干净的。
“不来又不甘心。看看你也好啊!”吕奇的假话说得很逼真,因为他很开心。宫田菊子绝对想不到他还带着袖珍摄影机。
“真傻!”宫田菊子将内衣穿上,在吕奇身边坐下,搂着他说:“来!尽情吻我,我总不能让你这个多情的人儿白跑一趟啊!”
吕奇将她推开冷冷道:“菊子!别诱惑我。”
“怕了!”
“臂上有枪伤,不怕可不行。”
“嗨!想不到你也有服输的时候。”宫田菊子说到这里,娇嗔地噘起嘴。“那你就快些回旅馆。坐在这儿像个木头人,碰又不能碰我,教人看了心头烦。”
“我走了你好教高桥来安慰你,可对?”
“胡扯!”宫田菊子绷紧了脸。
“菊子,”吕奇连忙笑着说:“别发火,我是跟你闹着玩的。方才我找旅馆的医生检查一下,骗他说是猎枪走火伤到的。他告诉我,别以为轻微擦伤没关系,若不好好休养,一旦伤口发炎,说不定这条右臂还要锯掉,我若是断去一臂,丑八怪女人恐怕也不会爱上我了。”
宫田菊子也一本正经地说:“吕奇,你既然知道厉害,就该老老实实地躺在旅馆里。再说,黑人比利并不好惹,你还是提防一点的好。”
“菊子,我会小心的。”吕奇站起来,有些轻浮地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才走了出去。
迎着凉爽的夜风,吕奇的心头感到格外轻松,据卡路警官说,宫田菊子不但阴毒残酷,而且还足智多谋。那是因为她一向没有遭遇强劲的对手。这一次,她的筋斗可要栽得大啦!
他刚走出雷鸟巷,打算向右转,返回“雷鸟饭店”时,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的面前,车门打开,一个急促的声音说:“吕奇,无人跟踪,你赶快上车来。”
吕奇低头一看,原来车内坐着罗娜夫人。他根本连思索的余地都没有,就立刻跳上了车。
车子开动后他才问道:“夫人,你无恙吗?”
“救治得早,毒液早就清除了。”说到这里,罗娜夫人的语气一沉,“我关心的是你的任务,怎么到宫田菊子那儿去了十几分钟就出来了?”
“任务完成。”吕奇边说边解下袖扣,交给罗娜夫人。“我去时宫田菊子正在洗澡,胸罩扔在床上,给了我一个好机会。”
罗娜夫人将袖扣放进了手袋,皱着眉头问道:“你急着离开,没有使她动疑吗?”
“我有很好的理由。”吕奇举起右臂。“枪伤未愈,为避免发炎,我需要好好地休息。”
“这个消息使我扫兴。”
“为什么?”
“我开出了一张支票,希望今晚能够兑现;再说,你完成了这样重大的任务,也该嘉勉一番,可是……”
吕奇嬉皮笑脸地接口说:“夫人,那只不过是托辞而已。手臂受伤的部位离开某一根线体还远得很哩!”
罗娜夫人偎进了他的怀里,娇笑着说:“吕奇,你以为我真的会放过你吗?白天我被眼镜蛇咬了一口,等会儿我得要‘咬’你一口。”
“夫人,千万咬轻点!”
他们尽情调笑,那司机充耳不闻,专心一致地开车。
来到罗娜夫人的寓所,黑人比利接过了罗娜夫人的手袋。她则拥着吕奇来到了她的卧房。
“来!”罗娜夫人倒了两杯酒,“干一杯!”
“为罗娜夫人投进我的怀抱而干杯吗?”
“随你怎么说。”她展露了笑容,很甜很媚。
“这个卧室真精致。”吕奇游目四顾。
“你是第一个登堂入室的男人。”
“深感荣幸。”
“吕奇,”罗娜夫人盯着他。“刚才和你拥抱时,我发觉你身上带得有枪,那是怎么回事?”
“噢!那是宫田菊子给我的。我描述在枪林弹雨中逃生的经过时自然加重了语气,于是她给我一支枪防身。”
罗娜夫人冷笑着问道:“吕奇,你打算带着那支枪和我上床吗?”
吕奇从上衣内袋里拿出了宫田菊子给他的那支三号左轮,倒过头来递给罗娜夫人,耸耸肩头说:“夫人,你要我缴枪尽管明说,又何必拐弯抹角绕大圈子哩!”
罗娜夫人将那支三号左轮放进了衣橱,回过身来笑着说:“吕奇,看宫田菊子对你如此贴服,你必然非常厉害。”
她的话不曾说完,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她放下酒杯,打开门。门口站着黑人枪手比利。
比利双手插在裤袋里,对罗娜夫人低声说:“夫人!底片冲出来了。”
“效果如何?”
“还不错!”
“宫田菊子没有弄鬼吗?”
“我看不会。那正是我们需要的资料。”
罗娜夫人回过身来,望着吕奇,冷冷地说:“吕奇!你还记得我在车上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她那阴寒的目光和冰冷的语气使吕奇敏感地意识到一股不祥的征兆。他很镇定地说:“夫人!在车上你说了不少话,不知你指的是哪一句?”
“我说,今晚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是代表什么意义呢?”
“比利会给你答复的。”
比利突然掏出了枪,低叱着说:“先生,你的末日到了。”
吕奇惊出了一身冷汗。有生以来,他首次手无寸铁地面对一个职业枪手。他也绝对想不到罗娜夫人会如此狠毒。当他的利用价值完毕后,立刻就杀他灭口。尽管眼前自救的机会不大,他却要努力一试。
“夫人,”吕奇力持镇定地说:“这就是我对你忠诚的下场吗?这是你所要兑现的一张支票吗?”
罗娜夫人神情冷漠地说:“你死得并不冤枉。许多年来,你是极少数拥抱过我躯体的男人之一。”
“夫人,我希望你不要犯错。清晨我和宫田菊子有一个约会。如果我没有去,她会怎样想?”
“那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我已利用你完成了‘偷香窃玉’的计划,得到了宫田菊子的机密。”
“进行得太顺利,我怀疑那些资料是假的。”
罗娜夫人冷笑着说:“吕奇,别枉费心机了。如果资料是假的,那证明宫田菊子事先有了防范,留着你也无补于事。不过我却相信那些资料是真的,比利在这一方面是鉴定专家。”
吕奇是绝不肯坐以待毙的,他身子一矮,打算向罗娜夫人扑过去,以便攫住她作挡箭牌。
“噗”地一响,比利开了枪。
子弹从吕奇的眼前擦过,并没有伤到他。
这突然给了吕奇一个启示,对方也许不是真的要杀死他!即使真有杀他之意,也绝不会在此地进行。否则,比利这一枪可以射穿他的心脏。因此,他安静下来,多活一分钟,就可能多一个自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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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4:08 | 显示全部楼层
九、死里逃生


从森市前往京士顿的南方海岸一点也不“森芳拉麻”(这里作美丽解)。因为修筑公路的关系,海岸被挖得七零八落。一路上,吕奇不停地在算计,不知道比利要选哪一处海湾作为刑场。
加勒比海的鲨鱼群也一定在注视这辆汽车的动向。它们吃惯了黑人,这回该换换口味了。
车子由一个牙买加土著驾驶,比利则坐在吕奇的身边。侧着身子对着他的俘虏,手不离枪。
吕奇一直在假寐,可是比利连眼皮都甚少眨动。这使得他一点机会也没有。这是个无月之夜,吕奇又开始诅咒卡路警官了;那家伙真是金口玉言,一语成真,现在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黑天堂之旅”了。
能进黑天堂倒也不错。偏偏在比利一勾枪机之后,他注定了要进黑地狱;他不知道和那些牙买加鬼魂待在一起,能否习惯。
吕奇在这条海湾公路上已经走过了三次,自然是轻车熟路。过了白宫驿,又过了西班牙镇、梅盆镇,再往前走是鳄池市、黑池镇……他妈的!难道比利会将他送到京士顿的国际机场吗?
那是绝不会的,眼看刑场就快要到了。
得想个办法才行。于是他睁开眼睛,向车窗外望了一眼,喃喃自语地说:“到哪儿啦?”
“马上就要到鳄池市了。”比利竟然答了腔。
“比利!哪儿是我的刑场?”
“距离地狱最近的地方。”
“你很幽默!”吕奇以很缓慢的动作点燃了一根香烟,吸了一口,才接着说:“听说你是中、南美洲最负盛名的职业枪手。”
“怎么样?”比利的口吻里充满了挑衅意味。
“在香港,我也是个有名的枪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比利冷冷地说,“我本来想给你一支枪,让你有一次求生的机会。可惜夫人不同意。我真不敢想象;当我开枪杀死一个无还击之力的人时,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吕奇凑过头去,显得很神秘地问道:“比利!你对什么最具兴趣?”
“枪!”比利扬了一下手里的枪。
“别的呢?”吕奇压低了声音,“比如说钞票,或者……”
比利冷冷地接口说:“你打算用钞票诱惑我吗?”
“我给你一笔钱,你放我离开牙买加。”吕奇的声音愈说愈轻。“罗娜夫人不会知道的。”
“对不起!我对钞票没有兴趣。”
“你的兴趣只是杀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噢!”吕奇有些讶异地望着对方。
“旅客与猎人。”
“两者有何不同?”
“旅客在回家的途中经过丛林,如发现有野兽阻道,为保护自己,他会开枪将野兽射杀。”
“猎人呢?”
“他进入丛林的目的就是为了屠杀。”比利突然加重了语气,“我就是猎人,屠杀成了我生命的一部份。”
吕奇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遇到过各种厉害的人物。一个冷血的枪手并不可怕,就像比利这种有思想,而又是可怕思想的枪手才真的难以应付。吕奇大感气馁,自己即使有枪在手,也未必能够胜过对方。
然而,比利也是有弱点的——他似乎喜欢炫耀。这种人多半是自大狂。吕奇抓住最后机会,开始攻击对方的弱点。他说:“听说南美洲一带的枪手都喜欢在杀死一个对手之后,在他的枪柄上缀上一颗银星。当你杀死我之后,你枪柄上的银星数目是多少?”
“我枪柄上没有银星,”比利冷漠地说:“因为我早就预料到,枪柄实在太小了。”
“你的意思是说——”吕奇故意拖长了尾音,表示惊讶,“被你杀死的人,已不计其数了吗?”
“不知你是否能数清加勒比海中的鱼。”
“你的话使我惊奇,但也使我高兴。”
“高兴?”比利初次露出了惊奇的语气。
“嗯!”吕奇点点头,很认真地说:“你对屠杀有经验,我一定会死得很快,一枪不死,在痛苦中挣扎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我可以使你在一秒钟之内丧失知觉。”
“我看得出来,你没有吹牛。”
“可惜你享受不到那种待遇。”
“噢!”吕奇是既吃惊,又关心。“你不打算用枪结束我的生命吗?”
“不!”
“为什么?你是枪手啊!”
“因为你手里没有枪。如果我用枪杀死一个毫无攻击能力的人,会使我难受,我不想尝试那种滋味。”
“那么,你将我如何处置?”
“在死前你总会知道的。”
“比利!”吕奇吼叫起来:“你不够光明磊落。你不用枪杀死我,是因为你和罗娜夫人另有安排,并非如你所说,是由于你不愿开枪杀死一个毫无攻击能力的人,你卑鄙!你是杂种……”
吕奇是故意如此,他已肯定比利不会在车上杀害他,所以想使比利激怒,而使他找到反搏机会。
比利果真被激怒了,他恶毒地吼叫着:“闭上你的嘴,否则我敲落你满嘴的牙齿。”
“如果你愿意放下枪,我倒想和你比比拳头。”
“瘦小的中国人,你以为你有机会吗?”
在东方人的体型中,吕奇可说是身躯伟岸的;但是与高大结实的比利相较,却又矮了一个头。东方人和西方人的体型本来就有显著的差异,然而比利的话语却有侮辱成份。这使得吕奇当真发火。
“比利!”吕奇气呼呼地挥舞着拳头。“希望你有勇气接受我的挑战。”
“我会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可要给我安静一点。”
吕奇果真闭上了嘴,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求生的机会。他自信以他的空手道方面的段位,应该可以将比利击倒;但他并未因此而兴高采烈,还有一个开车的牙买加土著,他必然也是罗娜夫人的死党,击倒了比利未必就有出路。
车子在继续前行,迈向死亡的时刻愈近,吕奇的心情越是沉重的,而他的神智却非常清醒;凡是临危不乱,在险象环生的境况中还能保持镇定的人才真是勇者;唯其如此,自救的机会才比较多。
鳄池市过去了。吕奇和比利都没有说话,然而后者手里的冰冷枪管仍然丝毫没有放松地瞄准着吕奇,他那双精锐的目光也如先前那样甚少眨动;他显然已经觉察到,吕奇绝不是一只在猫爪下可以轻侮的老鼠。
在鳄池市到黑池镇中间这七哩长的海岸公路似乎特别差劲,路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坑穴,车速减低了,颠簸也很厉害。吕奇尝试借着身体的摇晃去夺下比利手中的枪,但他却失败了;比利并不如一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黑人。他极富警觉性,是个非常卓越的枪手。
这段路非常冷僻,时值凌晨,更遇不到一辆车子。引擎的怒吼仿佛送葬乐队所吹奏的哀歌。富有经验的吕奇已然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从死神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对他是非常熟悉的。
嗨!死神!吕奇心头喊着;老朋友!咱们又见面了。看看你这次能将我怎样吧!
果然,车子离开了公路,转向海边,穿过嵯峨的怪石,碾过凹凸不平的海滩,在一座高约三十公尺,宽大无比,一半沉没在海中,一半在海滩上的悬崖处停了下来,嗯!好一座断头台。
开车的土著先下车,打开吕奇那边的车门,待他弓着身子下车时,比利手中的枪管顶上了他的背脊。
下车后,比利在吕奇的背上轻轻一推。“上去吧!就像你平时登上拳击台一样。”
吕奇对那悬崖看了一眼,耸耸肩头说:“比利,你带了爬山工具吗?”
“看清楚!向路的一面有人工开凿的阶梯,那是供游客登崖远眺的,一共九十几级,不会太费劲的。”
吕奇没有说什么,步履稳重地向那悬崖走去。在登上悬崖时,他看到了一块警告木牌,写着“此处鲨鱼成群,请勿下海游泳”两行字。
吕奇明白了,罗娜夫人不但要杀他,而且还要消灭尸首,真是太狠毒了,现在,那些贪婪的鲨鱼必然是张口以待了。
崖顶显然经过人工修筑,像一座广阔的操场,四周还围以铁栏,这可能是全世界最特出的一座刑场了。
一直走到靠海一面的铁栏边,比利才将手里的枪离开了吕奇的背脊,退后了几步,冷冷地说:“脱下你的上衣吧!”
吕奇回过身来,勉强地笑着问道:“你以往都是要死囚脱去上衣才行刑吗?”
“别忘记你在车上对我的挑战,上衣穿在身上会使你的双臂受到束缚,我要你输得口服心服。”
吕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比利是个有自大狂的枪手,他的体型又有压倒性的优势,是绝对不会将吕奇放在眼下的。吕奇安详地脱下西服上衣,挂在铁栏上,摆好了搏斗的姿势。
比利没有动,却向那个牙买加的土著打了一个手势。
那土著将吕奇的上衣挪远了一些,人就靠在铁栏上,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人,神情好像是这一场生死搏斗中的裁判。
比利这才收起了枪,招招手说:“过来吧!当我打得你皮破血流,入海之后,将更快引来鲨鱼。如果你想逃生,现在越过这栏杆跳下海去,还有一点机会。”
“比利,”吕奇一丝也没有动,语气异常冷静地说:“这是罗娜夫人指示你处置我的方法吗?”
“你现在不该说这些废话。”
“比利,我是一个好奇的人,我不知道在你逼我跳海之前,因何要我脱下一件上衣?”
“你不会凭空在地球上消失,必然有去向,或死因。上衣里有你的护照。天明之后,海岸警察会发现你的遗物。从你的护照。可以证实你已落海丧生,不必去追查你的下落了。”
“我是因何落海的呢?”
“凭栏下望,黑水滚动的海水即使对一个航海有经验的人也具有催眠作用。你的上身逐渐前倾,当重心移到你的上半身时,人就翻过铁栏杆而落下去了。这是很合情理的推断。”
“比利,你不觉得这种说法有破绽吗?”
“什么破绽?”
“我是如何到这儿来的?一个人驾车来的吗?那么,车子该停在悬崖下面;如果有人驾车送我来的,那个人是谁?怎会独自离去?比利,我到森市时,曾经持着报纸上的广告在旅客服务中心打听过罗娜夫人的住址。事隔不久,那位服务人员会向警署提供线索的。”
比利愣了一愣,又嘿嘿连声地冷笑着说:“谢谢你提醒我,等一会儿我们会留下那辆车子。”
“比利!”吕奇再度虚声恐吓:“来到京士顿,我曾经在机场安全室打下了指纹卡。那辆车子的方向盘上没有我的指纹,而这种季节开车也不必戴手套,警探一定会起疑的。”
比利低吼着说:“你少唬我!入境旅客没有打指纹卡那一套手续。你是自动跳下海去,还是要我揍昏你之后,再将你扔下去?”
“比利,如果我赢了你呢?”
比利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我是说如果。”
“我的同伴会照顾你。”
吕奇摇摇头说:“那么,我不打算和你比拳头了。”
“为什么?”
“当我赢你时,你同伴也必定会向我开枪。”
“胡说!”比利低吼着,向吕奇冲了过去。
吕奇口里如此说,心里却充满了斗志。他完全明白,想挽救自己的生命,不能全靠拳头,还需要动一点心机,设法在搏斗中拿到比利的枪,先发制人先解决倚栏而立的驾车土著,那家伙身上必定有家伙。
因此,当比利向他冲过来时,吕奇不但没有闪避,反而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拦腰抱住了比利。
他早已看准了比利藏枪的部位,两人身体一接触,他的左手就摸到了冰冷的枪柄。
然而比利的双掌却似下坠的铁板一般切到吕奇的双肩上,吕奇夺枪的计划失败了,而且还被比利揍出好几公尺远。若非他在空手道方面有极深厚的造诣,这一下,就准定爬不起来了。
“起来!”比利站在他的面前,气势汹汹地说:“这里不是‘雷乌饭店’,也不是睡觉的时候。”
吕奇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其实,他暗中在试探双臂的力量。方才比利的双掌一击虽然劲道甚重,倒不曾伤到他的双肩。于是,他抽冷子抱住比利的一只脚猛力一拖。
高大的人重心就不够稳固。比利被一拖就倒。
吕奇的脚猛踢,鞋尖敲中了比利的下颚,整个身体也压上去。那驾车土著纵然手里有枪,此刻也未必敢发射,因为吕奇和比利已纠缠在一起了。
吕奇的想法不错,但他却过份轻估了这位在中、南美洲极负盛名的职业枪手。比利的下颚虽然被吕奇重重地踢了一脚,却并不严重,当吕奇压到他身上时,曲膝一顶,正中吕奇的小腹,使吕奇疼得双手捂着肚子滚到一边去。但是,吕奇的目的达到了。比利的枪已到了他的手中。正压在他的手掌与小腹之间,不幸得很,枪到了手,却一时没有力量使用它。
比利立刻觉察到了,挥着手臂,狂吼着:“杀他!杀他!”
“砰”地一声响,在惊涛拍岸的哗哗声中,枪声并不刺耳,就像顽童踩破了一只气球。
吕奇虽然腹痛如绞,却也本能地拼尽能力连连打滚。同时试图以痉挛的手指去握紧方才拼命夺来的枪。
“砰!”又是一响枪声。
吕奇突然发觉比利捂着胸口倒了下去,看看铁栏处,那驾车土著也悬挂在栏杆上,显然也没有命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吕奇突然想到了卡路警官。这家伙毕竟从幕后走出来亮相了,在最重要的关头救了自己的命。
危机过去了,斗志也相继消失,体力似乎完全消耗了。吕奇索性闭上了眼睛,这时他才觉察右臂的枪伤在隐隐作痛。
步履声逐渐走近,轻缓却又冷冷的声音也在吕奇面前响了起来:“受伤了吗?”
吕奇突然像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因为这人不是他想像中的卡路,而是宫田菊子的心腹死党高桥。“你?”吕奇的吃惊是难以避免的。
高桥表情刻板地说:“在我个人来说,恨不得你被比利枪弹射得你全身都是弹孔。可是我是宫田菊子的干部,不得不救你。”
“是宫田小姐要你来救我的?”
“不是。”
“那么……”
高桥很快地接下去说:“我一直在监视罗娜夫人和黑人枪手比利的行动。晚间十时以后,森市的加油站都是停止营业,罗娜夫人却派人用黑市高价去买油。显然今晚这辆车子将要远行,于是我趁机藏进了车后的行李箱,跟到了此地。”
“这该谢谢谁呢?”吕奇耸了耸肩头。“似乎该谢谢上帝,可惜我是一个无神论者。”
“谢谢你自己吧!”
“为什么?”
“因为你对宫田小姐还算忠诚,否则我是绝不会救你的。”高桥说到这里,语气突地一沉,“罗娜夫人因何要置你于死地?”
吕奇可难答复了,而且心头还感到一丝惭愧。愣了一愣,才摊摊手说:“这还用问吗?一定是为了那条眼镜蛇的事情。”
“现在你有何打算?”
“自然先要回到森市去。”
“吕奇,”高桥语气森冷地说:“我警告你,少在宫田小姐面前卖弄你的男性魅力,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方才是一个除去情敌的大好机会,你为什么放过呢?”
高桥拍拍他的肩头说:“只要你不去招惹宫田小姐,你算得上是一个好伙伴。”
“高桥!”吕奇故意显出了为难的神情。“中国人最注重救命之恩,我自然会接受你的警告,但是我回到森市之后却非要去会见宫田小姐不可。”
“干什么?”
“对今后行动,我不该去请示宫田小姐吗?”
高桥挥挥手说:“用不着请示她,你直接去找罗娜夫人就行了。”
“杀死她吗?”
“当然不。”
“那么……”
“你只要告诉罗娜夫人,说你空手干掉了比利,然后看她的反应行事。据我看她一定会重用你,因为比利一死,她手下已经没有像样的干部了。”
吕奇点点说:“好的。我听从你的吩咐。同时请转告宫田小姐,我对她永远都是忠心的。”
“现在让我们将这两个家伙的尸体扔到海里去吧!这种季节,天明前都会有一场雨,地上的血渍会被雨水冲洗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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