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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马云《沙圈煞星》铁拐侠盗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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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9-21 19:16: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古陌阡 于 2025-9-21 19:17 编辑

  马云《铁拐侠盗003沙圈煞星》
  目录
  第一章 马场奇遇
  第二章 夜探虎窟
  第三章 大爆冷门
  第四章 场内斗法

  第一章 马场奇遇
  人类绝大部份都有一种好胜之心,这正是赌博能够吸引许多人的主要原因。也正因为如此,香岛每有赛马的日子,人们便忘记了一切正常的工作;有人在天未亮便跑到赛马场去轮候进场;也有人愿意出三四倍价值,恳求持有入场券的人转让。总之,马场里面好像有无限宝藏似的,赌徒们就像个寻宝者。
  而事实上,每次赛事完毕之后,大部份人都是垂头丧气地踱步回家;就只有少数人眉飞色舞地,坐着街车离去。尽管如此,赛马场上却是经常客满的。
  香岛赛马会逐年逐年在扩充;由一个荒漠之地加盖竹棚,而进展到拥有最新设备的美丽而唐煌的大厦。难得有许多马迷还对亲友们解释地说:“这幢大厦我也有份‘捐钱’兴建的。”正因为赛马这玩意儿在香岛各阶层如火如茶地吸引着各式人等,所以赛马会虽然年年在扩充,仍难容纳得下庞大数字的马迷。
  因此,外围赌马相应产生。
  有人粗略估计过,全岛的外围公司总收入,比起赛马会的收入更加可观。那是因为外围公司不必纳税给政府,而一般普罗马迷由于抽不出空进马场,再加上外围带家只收九折赌本,还可以先下注,胜则先收钱,负则后结账等等优厚条件的吸引,外围公司生意兴隆,自是意料中事。于是大大小小的外围公司,真的是多到无法估计。大者大到可以不限注码,有些大户下注十万八万买一匹马的独赢;小者到十元八块,他们也不嫌你少。如果是熟客,只要拨个电话就行了。之后,你可以足不出门,打开收音机,逐场收听即场实地广播的赛果。
  这种外围投注,虽然不合法,但在香岛居住的人,都知道这是公开的秘密。
  “铁拐侠盗”吕伟良对任何事情都有兴趣,但永不沉迷。计算起来,他也有一年没进过马场了。这一天他突然出现在马场里,令到许多认识他的亲友,都大感惊奇。
  原来那一天,有位由美洲回来的华侨,造访吕伟良;他们是在吕伟良环游世界时,在美洲认识的。分别时候,吕伟良留下了香岛翠红路十号地下的住址给他,所以这一回,倒轮到吕伟良尽地主之谊了。
  这位年青的华侨叫何清球,他要吕伟良带他到马场去观光一下,所以他们联袂进了公众席。第一和第二场赛事,已经举行过了。由于吕伟良抱住玩耍性质,每场只下注五至十元,但同行的青年华侨何清球,却因为赢了第一场赛事,而在第二场输了数百元。
  吕伟良觉得这青年人性情太过冲动,于是劝谏了几句,想不到何清球反而觉得他太过啰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静悄悄地离开了他。还好吕伟良早有预备,他看见进场人太挤迫,老早约好如有散失,待最后一场赛事完结之后,便在横门出口处相见。所以,吕伟良也懒得费神去人堆中找寻他。条然间一阵异香扑鼻,一个穿着紫色迷你裙的女子,出现在“铁松侠盗”吕伟良的身旁,低声间道:“这一场,你投注那一匹马?”
  这娇媚的声音,吕伟良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并没有立即答话,因为他发觉他并不认识这位美女。
  “怎么你不理睬我?”她嘟着嘴,含嗔地微笑着。
  由于她加上这么一句,却令到“铁拐侠盗”吕伟良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
  “我叫冼碧君,你是吕先生么?”她又神秘地一笑,“我是认识铁拐侠盗的,觉得奇怪吗?”
  “一些也不奇怪,这世界本来就不见得太大。”吕伟良也报以微笑,“但恕我健忘,我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小姐你。”
  “那就难怪人家说,贵人善忘了。”冼碧君用手掠着被风吹散的秀发,“你还记得那间飞镖缥倶乐部么?”
  “铁拐侠盗”吕伟良给她这么一提,倒有点印象了。
  原来有一次他跟一班友人到飞镖俱乐部练眼力,目睹有几个女子也正在那边作飞镖竞赛,当时有一个女子连发三镖都掷中红心,他情不自禁地叫出一声“好!”于是引起那女子的注意,回眸一笑,虽是百媚生,他竟不放在心内。现在他才想起这紫衣女子,正是那飞镖能手。这一段回忆,在他脑海中只是一晃。
  他正想答话,第三场赛马开始了,冼碧君神情紧张地踏高了脚,手挽着吕伟良的臂弯,目不转睛地瞪着马儿排闸,一边又轻声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这一场你投注那一匹马呢。”
  “我根本没有投注。”
  “那真可惜,要是我早些见到你,我会劝你买那匹雌马‘香槟皇后’,今场一定会爆个大冷独赢,等着瞧吧!”
  她这种充满自信心的表现,吕伟良也不觉得惊奇,因为他深懂赌徒的心理;未产生结果时,他们都是认为十拿九稳的。
  不到一分钟,司闸员旗号一挥,十四扇闸门一齐弹开,大约有十匹马先后由闸厢内抢出。这时候,冼碧君紧张得手舞足蹈,前后左右的人也在议论纷纷,有些还叫得震天价响,这闹哄哄的情景,令到很少到马场里来的吕伟良,看得呆住了。
  “糟!它落后了。”冼碧君放开了吕伟良的手臂,自手提袋中取出一副望远镜来。
  “你买了多少独赢票?”
  “我买了六号香槟皇后,五百元独赢票,一千元位置票。看来这千五元是输定了。”
  “铁拐侠盗”吕伟良半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赌徒们那喜怒哀乐的起伏心情,他是了解的。
  “啊!真厉害,逢马过场,跑得真快!”冼碧君突然像疯狂了似的,直跳了起来。“我的香槟皇后啊,快些快些,跑快些!”
  “铁拐侠盗”吕伟良这时候只见一匹白色骏马,节节争先,穿上彩衣的骑师只是推策,未见加鞭,马儿转眼间已过终点。
  一阵阵唏嘘叹息声,教吕伟良也跟着前后左右的马迷陷入灰色意境中。只有冼碧君欢喜到直跳起来,捧住吕伟良脸部狂吻,这一来,顿教吕伟良手足无措,脸为之红。
  “陪我领彩金去,可以吗?我的香槟皇后爆冷啦!”
  冼碧君说着,已经伸手挽住吕伟良的手臂,举步欲行。吕伟良看见前后左右的马迷,都向他注视,假如他拒绝了这份“优差”,冼碧君这个有些“十三点”的女郞,势必有些更令他惊异的举动。例如顿足,大发娇嗔等等,都会令到他更加尴尬。因此,吕伟良唯有跟住她走。
  领彩金的窗口处,很冷落;尤其是六号马“香槟皇后”,独赢派彩达一百二十元,试问有几个人买中?
  洗碧君领了一万二千多元的独赢彩金,许多马迷都向她发出了羡慕的目光;其实,更令人羡恭的,还是她身边的吕伟良。
  “来!我们快些去赌下一场的独赢票,我有准确贴士呀。”她像一阵旋风似的,一把挽住吕伟民的手臂就走。
  吕伟良边走边问道:“你的位置票还没有领彩金呢。”
  “是的,待散场后到楼下去领好了,现在时间宝贵,我要立刻去排队,赌买下一场的票。”
  “那么,你独个儿去吧!”
  “你不陪我吗?”
  “我想找回一个散失了的朋友。”
  “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男朋友。”
  “人太挤了,找人有如大海捞针,别找啦,陪陪我好不好?”
  冼碧君似乎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令到吕伟良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
  她夹在人龙中,排队轮购独赢票,吕伟良只有陪伴在侧,她一边翻阅着手上一本马簿,一边问道:“你不赌马,为什么又到马场来?”
  “我本来就是陪朋友来的,对于赌马我是门外汉。”吕伟良说。
  “那么,跟我买,这一场又爆;虽然没有‘香槟皇后’派得那么多,总有四五十元派彩。你知道我说那一匹马吗?”
  “我没有横财命,还是让你多赢一些。”
  “你是对我的贴士没有信心而已,这样吧,我替你买二百元独赢票,输了,当我的,赢了,你还给我。”
  “我实在不想占你的光。”
  “别这么样,反正今天我是赢定了。”
  正当他们谈话间,人龙不断往前面移动,而吕伟良却一直留意着跟在冼碧君身后那个男子;只是表面上他却似若无其事的,跟冼碧君在谈话。冼碧君却一边在看马经。
  还差几个人就轮到了,跟在冼碧君背后的男子突然离去,他表面上似乎是改变了主意,不买独赢票,而跑去买连赢位的票。
  他正企图挤进人丛中,却给一个人一把抓住,回过头来一看,正是“铁拐侠盗”吕伟良。
  “兄弟,你是有意在师爸面前露一手么?”吕伟良冷然一笑。
  “我简直不知你在说什么。”那男子瞪了他一眼。
  “少说废话,乖乖的,把刚才扒去的,都原庄放回小姐的手袋中去,少一个仙,我就拆下你一根胁骨凑数。”
  “你此人真不讲理。”
  “好吧,那就不是我不讲理,只是你倒霉。”
  吕伟良说着,已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他极力挣扎,竟是无法动弹,吕伟良五指有如铁钳一般,把他牢牢握住。
  突然间,吕伟艮身边出现另一个男子,低沉着声音,向他发出了警吿,说道:“你是那一路的人马?还不放手,你就得小心!”
  “大概你是个瞎子吧?”吕伟良头也不回,只是冷冷一笑,“我是谁,你还用得着多问吗?”
  吕伟良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给他抓住手腕的扒手,只觉得一阵痛澈心脾,不由自主的,把一叠钞票掏了出来,正想交给吕伟良,身旁的那个男子竟然出手奇快地,欲夺取过来。
  可是,他出手虽快,竟也快不过吕伟良。只见吕伟良左手快如闪电的,接过那叠钞票,右手早已放开那扒手,沉肘出击,隆的一声,身旁那男子被他击中一肘,倒退了几步。
  那家伙抚胸顿足,正要冲前,却有人制止着他,低语道:“算了,等会儿散场后再跟他算账。”
  “铁拐侠盗”吕伟良望也不望他一眼,手拄铁拐,正想找回冼碧君,却不知她跑到那儿去了。
  吕伟良跑到他们先前站立过的地方,四处张望,只是没法找到一个穿上紫色衣服的女子。他心里很焦急,因为他自扒手手中追回来的那叠钞票,本来就是冼碧君的,现在只怕冼碧君和其他人等,会误会他的用意。
  于是,当那场赛事过去之后,他跑到那一层楼的派彩地方巡视,却看不见冼碧君前来领彩。心里想:大概这一场她轮了。
  他再跑到购票的人龙巡视一遍,仍见不到冼碧君的芳踪。心里焦急异常,于是再由楼上跑到楼下,又由楼下跑回到楼上,总是不见有个穿紫色迷你裙的女子。回到三楼,倏然间,他眼前一亮,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暗处,虽然那人并非冼碧君却是那青年华侨何清球。
  吕伟良扶住拐杖,走到他身边,问道:“胜负如何?”
  “有钱赢才是奇迹。”何清球叹息一句,“原来这里不是跑马,是跑人啊!”
  “跑人?”吕伟良一时间想不通此话的含意。
  “坦白吿诉你,我曾经去澳洲习过骑术,对于马的性能和相马术,有些心得,但是今天有许多事,我看不过眼。例如第三场,大热门的一号‘爱神’的确是好马,实力超群,配上好手戴司夫,可说必胜无异,除非跑到半途马仰人翻,因此,‘爱神’成为一面倒大热门,是合理现象,马迷也够眼光。可是结果怎样?结果爆出了六号‘香槟皇后’,独赢派彩一百二十多元,试问有谁买中?除了内幕人仕之外,相信所有马迷绝大部份输了。”
  “我有个朋友赢了。”吕伟良说。
  “那你的朋友一定是内幕人仕,起码也与内幕人仕有多少关连,否则他必是神仙。”
  “是的,她真的像个仙子般美,至于是否跟内幕人仕有关,我就不得而知。”
  “你说的是女人?”
  “是的,我跟这位小姐,只有过一面之缘。今天我们无意中在此相逢,她提醒我买六号马,但我不相信,结果,她赢了万多元。”吕伟良把手中的一叠钞票一扬,“这里一万元整数的彩金还是她的呢。”
  “这女人的贴士必是来自内幕人士,能够介绍我认识么?像‘香槟皇后’这样的赛事,只要羸一场就够了。”何清球说。
  “如果能够找到她,当然可以,但现在却无法找到她。这里一万元彩金,我正不知如何安置。”吕伟良又问:“你刚才那番说话,可是说赛事有作弊可能?”
  “明眼人都晓得有古怪,‘爱神’排第二档,为什么不抢占内栏?如果骑者是个不够经验的新人,倒也难怪,但鞍上人是个经验老到的戴司夫,他偏偏把‘爱神’拉出大外档抄上,这如广东人俗语说‘搵路嚟行’,当时我一见这情形,便知那一场赛事必不正常,结果是大热门‘爱神’跑了个梗颈四,这正是输在人不是输在马,所以我说此地只是跑人不是跑马,就是这个道理。”
  “原来你对赛马这么有研究,怪不得一回到香岛,你就嚷着要到这儿来了。”吕伟良又间:“然则,这一场赛事,你又有何高见?”
  “我不会再把血汗钱投入这污浊的场所。我觉得赛会对马迷毫无保障。所以,索性就在这里看看,他们这班畜牲怎样演戏好了。”
  吕伟良看见何清球那愤愤不平的神态,几乎笑了出来。说道:“来到这些地方,本来就是为了娱乐,如果太认真,便没有意思了。”
  “你这么说正是‘久处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即如在场的马迷,大多数都是盲目地跟风,绝不明白其中内幕。我却看得极其清楚,所以输定了也不再博。”
  “既然你不赌,那就替我四下里找找一个穿紫色迷你裙的女子。我要还这一万元钞票给她呢。”
  “好吧,让我帮帮你。”
  两个人找了两场赛事的时间,仍一无所获。
  直至到全部赛事完毕,已是黄昏时候。
  “铁根侠盗”吕伟良想起冼碧君说过,那一千元“香槟皇后”的位置票,留回散场后才到楼下去收钱,于是立刻赶到楼下派彩的窗口等候着。
  可是,领彩金的人纷纷散去,几个窗口里的职员也准备收工了,还是见不到冼碧君的芳踪。
  “走吧!”何清球催促着,“我看那位小姐一定满载而归,她不会希罕这稀罕一万元的。”
  吕伟良心里道:一万元不是个区区之数,许多马迷赌了几十年马,也不能在一场之中赢上这么大的数目。但是,他明白何清球的真正含意,所以也不跟他辩驳,只跟他一道儿离开马场。
  他们两个人几乎是最后离场的人,甚至到场维持秩序的警员也收队了。
  就在他们步到停车场附近的时候,有人加速脚步,紧迫过来。但是,“铁拐侠盗”吕伟良却若无其事的,跟何清球并肩走着。倒是何清球机警异常,只听他低声说道:“你那一万元惹来麻烦了,有道是财不可露眼,眼前我们就要被制,早知如此,我把身上的余款投注在那班畜牲的身上,倒是好过啦!”
  其实,吕伟良早就知道有人跟踪他们,只是不作声,以免引起何清球的不安,想不到他也发觉了,索性把刚才在场内与一班扒手结下梁子的情形,约畧说了一遍。
  全部过程,也还没有说完,背后已有人大喝一声:“好管闲事的,别走!”
  可是,“铁相侠盗”吕伟良却充耳不闻,反而笑问何清球:“你喜不喜欢打架?”
  “我喜欢骑马、游泳、打高尔夫,但是却很少打架。”
  “那么,等会儿你也不要太过紧张,他们不惹到你身上,你便冷眼旁观好了。”
  “你准备跟他们打架吗?”
  “是的。这种人不教训教训他们,心中闷气总是难伸啊!”
  “可是,看来他们有好几个人呢。你会寡不敌众。”
  “铁相侠盗”吕伟良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
  后面那几名大汉,已经抢了上来,其中一个不知厉害,伸手直抓过来,吕伟良头也不回,振臂一摇,那家伙竟然跌倒数尺之外。
  只见他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说道:“这跛子身上有电,我们大家小心!”
  有个大汉冷笑一声,道:“身上怎么会有电?看来只不过懂些内功吧!你们站过一旁,让我来对付这浑蛋!”
  “铁根侠盗”吕伟良只觉得一声怒吼过后,拳风直迫左侧。他还是头也不回,沉杖一晃,回掌接招。
  那口气极大的大汉,长得满身肌肉,头戴鸭嘴帽,身衣飞机恤,一看就知道是个“打仔格”。
  “喂!大碌木,小心他的铁拐杖,要不要家伙?”一个短小精悍的大汉,呼叫着。
  “原来你叫大碌木,的碓是人如其形,名符共实。”吕伟良谈笑自若的,边打边说,“看来你这大碌木只能用作废柴了。”
  大碌木被他这么一气,拳如风转,虎虎然直迫过来。
  只见吕伟良铁杖一点,人已凌空飞起。大碌木正要回马变招,突感背后一阵寒意,“砰”的一声,背上已中了一掌,大碌木不由自主地向前直扑,虽然凭住他的马步有点根基,不致仆倒地上,但是口腔一阵腥闷,鲜血已经如泉直喷,喷得满地鲜红。
  袖手旁观的几名大汉,看得清楚,竟然无人敢上前接应。
  有个大汉叫了一声:“撤!”
  这正是黑色暗语中“快些走!”的意思。于是几个人四散奔逃。
  何清球虽然也知道“铁拐侠盗”吕伟艮是个技击好手,却想不到他的功力如此深。眼看众人知机而退,心里正自轻松,突然眼前一晃,只见吕伟良已经抢到一名大汉面前,铁根杖一横,拦住了去路,冷然一笑道“打了一个莫名其妙,叫我吕某就这样让你走,似乎太不象话了。留个名堂,否则莫怪铁杖无情!”
  话未说完,一辆黑色汽车风驰电掣的,直冲过来,吕伟良只闻其声、未见其车,已是铁杖一撑,人在半空打了个筋斗,那辆汽车就在脚下掠过,真的是间不容发。
  吕伟良双足着地时,那辆黑色汽车煞停在二丈之外,刚才被截停问话的那大汉,趁机抢前,钻进了车厢之内,汽车转眼间绝尘而去。
  吕伟良也异常迟速的,铁杖一点,走到他的自用车之旁,正想急促拉开车门,何清球已走了过来制止,道:“别追了。如果我有心脏病的,立刻就要进医院去。”
  吕伟良给他这么一阻,那辆黑色汽车去得更远。这时候他才发觉,停车场附近驻足看热闹的人倒也不少。立刻匆匆的跨进车厢中,与何清球同车离去。
  “看来这班人不会放过你。”何清球很担心地说。
  “我倒希望有机会再见一见这班坏蛋。”吕伟良一边开车一边说,“只怕他们没胆子再见我。”
  “他们似乎是个有组织的集团。”
  “当然是经常在马场活动的扒手集团。”
  “那一定有着很厚的后台。”
  “我从来不理会这些。”
  “你一点也不怕?”
  “如果我怕,我索性不理。”
  “你的确不愧是个名符其实的铁拐侠盗。一”
  “生活在这都市里,如果每个市民都抱住各家自扫门前雪的心理,罪恶的事情一定更多。我也明白,像我这样好管闲事,必然给坏人恨透,但许多时耳闻目睹一些不合情理的事,老是沉不住气,于是连这半条人命也不顾了。我就是这么个怪人。”
  “可惜像你这么样的怪人并不多,否则就天下太平了。”何清球笑了笑,又说:“我们到那儿去吃晚饭?”
  “你喜欢吃什么菜?这儿有京菜、津菜、粤菜、客家菜、潮州菜,甚至日本、韩国菜都有地方可以让你尝到,真的是五花八门,种种式式都有。”
  “我还是想吃广州风味的粤菜。”
  于是,吕伟良把他带到一家最著名的粤菜馆,但那儿已经挤满了人,真的是座无虚席。
  “就像是免费的。”吕伟良苦笑一下,“我们还是到别间去吧!”
  二人正欲转身外出之际,突然一声娇呼:“吕先生!”
  倒是何清球眼明口快,低语道:“你的紫衣仙子出现了。”
  吕伟良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个穿着紫色迷你裙的女子已经走了过来。那正是他要找的冼碧君。
  “冼小姐,巧极了,我正要找你。”
  “是么?那请过来,我给你们介绍。”冼碧君说着,已一把将吕伟良拖了过去,“今天是跑马日,这里难找到一张空枱,反正是我请客,就在这里一齐喝一杯好吗?”
  “不,我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你有朋友在着,怎么好意思?”吕伟良说着,已经自口袋中掏出一叠钞票,“这是你的,一个扒手取去,我给你取回之后,却无法再在马场内找到你。”
  “是的,我到沙圈去找贴士。”冼碧君竟毫不在乎地,接过那廿张五百元大钞,往手袋一塞,“过来,那边几位都是马主、骑师和一些阔佬,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吕伟良正要拒绝,但这位十三点女郞,已经纠缠着,把他拉拉扯扯的,拖了过去。
  “这位是马迷偶像戴司夫。”冼碧君指着一个短小精悍的中年男子说。
  吕伟良还不见有什么反应,倒是何清球耳里“嗡”然一声,忙着睁大了眼睛,只见那戴司夫短小精悍,面色红润,手瓜起展。冼碧君接着又说:“这位是大马主华中平。这位是石大哥,石牛。”
  然后,又指住吕伟良说:“这位是吕先生,这位——”
  吕伟良接嘴说:“我的朋友何先生。”
  各人互相招呼过后,侍者也受了冼碧君的吩咐,添了两套碗筷。
  吕伟良觉得这场面相当尴尬,尤其是当他想起冼碧君那些十三点作风,只怕狼狈场面,随时出现。但目前这情景,也是势成骑虎,只好安然坐了下来。
  他侧头看看何清球,发觉他比自己显得更加自然,而且对在场各人,似乎更感兴趣。吕伟良这时才想起,这位华侨原是个马迷。他亲就希望认识冼碧君这些志同道合的人,如今马主、骑师都在场,难怪他也乐意接受冼碧君的邀请了。
  “相请不如偶遇,今晚我们要好好的喝一杯!”冼碧君以主人的身份,招呼着各人,倒也面面俱。
  “两位今天大有所获吧?”马主华中平说。
  “不,对于赌马,我自问是门外汉。”吕伟良苦笑一下,“我的朋友要我陪他,也只好进去观光一下。”
  “可惜我也赢不到钱。”何清球笑道,“因为所有大部份的注码,我都把它押到‘爱神’这匹马的身上。”
  戴司夫一阵呵呵大笑,旁若无人的笑道:“赌马之所以能够吸引人,就是有实力的马未必一定能赢。”
  “我正奇怪,为什么‘爱神’的策骑者,要把马儿拉向外栏?”何清球故意这么说道。
  “你不是个行内人,当然难明马儿个性。”戴司夫说道:“有些马习惯跑外栏,有些喜欢贴栏,有些外避,有些内闪。”
  “但据我所知,‘爱神’是一匹性驯的良驹,只是骑者欠缺功夫。”何清球这么一说,当堂令到戴司夫面色大变,冼碧君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只见戴司夫脸一沉,间道:“你可知道策骑‘爱神’的是谁?”
  “我刚从美洲回来,对于这儿的骑师不大熟悉。”何清球说得极其平淡。就像真的不知道“爱神”这匹马的骑师就是眼前的戴司夫一样。
  吕伟良和冼碧君正暗自在心里赞叹他及时改变口风,令到场面不致太过尴尬之际,何清球呷了一口酒,又道:“虽然我不认识这里的业余骑师,但我本身却是个合格的澳洲职业骑师。”
  这么一来,座上各人又是一怔。冼碧君怕他失言,正以求助的目光注视着“铁拐侠盗”吕伟良,希望他能够及时制止他这位狂妄的朋友发言。可是,吕伟良却无动于中的,反而倾耳聆听。似乎对于何清球的说话,甚是欣赏似的。
  这时候,只听见何清球又往下说道:“对于马儿的性能,一个出色的骑师一定十分了解,所以,除非那个骑师故意不想赢马,否则,‘爱神’实在有必胜之把握,而无可败之理。”
  各人注视着戴司夫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只见他正想说话,但何清球又接着说了:“不过,我虽然久离此地,毕竟也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我明白此地的骑师,有所谓‘输马赢钱’,既然是经济挂触,一理通百理明,‘爱神’为什么会跑个梗颈四,大家也该心中有数了。”
  “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作弊吗?”戴司夫再也忍耐不住,开始发作了。“坦白说句,你究竟知不知道,‘爱神’那匹马正是我策骑的?”
  何清球苦笑道:“我只是以事论事,无意开罪了,请勿见怪。”
  戴司夫转而对冼碧君道:“冼小姐,你的朋友,实在太过狂妄自大。”
  “菜来了。”冼碧君举杯道:“大家喝一杯,算是赏些脸给我,别闹了,好不好?”
  何清球突然站了起来,问道:“吕兄,你是不是一定要领这份盛情?”
  “铁相侠盗”吕伟良想不到他的朋友有此一问,呆了呆,笑道:“看来彼此都难下咽,这份盛情领不领也罢!”说着,也站了起来。又道。“反正我的心事也完了,洗小姐,多谢你。座上各位,后会有期。”
  吕伟良一揖,何清球也拂袖而去。
  冼碧君像触了电似的,半驹说不出话来。马主华中平说道:“冼小姐你怎么会认识这种朋友?”
  冼碧君未有答话,石牛已接嘴说道:“他们又不是警务人员,何必理会他?反正我们赢定了,赛会也不过问,管他妈的,来!大家干一杯,祝我们今后合作顺利!”
  几个男子汉一饮而尽,倒是冼碧君呆呆地想得有点出神。
  戴司夫三杯到肚,似乎把刚才与人口角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笑嘻嘻的,在冼碧君耳边低语道:“今天我的贴士给你赢了这么多钱,你有什么酬答我?”
  “我不是正在请你吃晚饭吗?”冼碧君横了他一眼。
  “那么,吃完饭呢?”
  “你们不是要上大档计数吗?”
  “如果你肯陪我,我什么地方也可以不去。”
  “我现在不是陪着你吗?”
  “这种陪不同那种陪啊!”戴司夫嬉皮笑脸。
  “我没有你这样坏。”冼碧君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今晚我还有地方去,我约好了朋友。”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反正就是朋友,你何必追究?”
  “我关心你啊!”
  “小心!你的太太来了。”冼碧君突然往门际一指。
  戴司夫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移过去,也稍为坐得正直了。但很快他便发觉冼碧君在说谎,他正想再装成一副轻佻相,可是这时候,石牛和华中平耳语说毕,他们似乎已经商量完一些重要事情,因此也有闲情理会到戴司夫和冼碧君来了。
  华中平看见戴司夫那副贪婪相,忍不住笑道:“怕你什么大师傅,就是这匹胭脂马你没有法子搞呢。哈哈!”
  戴司夫笑道:“碧君,别让他们看得我太低,跟我到夜总会去。包保你下次赛马又赢大钱。”
  “下次赛马还有一个星期,今朝有酒今朝醉呀。来!我们干一杯!”冼碧君乘机举起酒杯:“祝你们马场胜利!”
  冼碧君的随机应变令到戴司夫为之啼笑皆非。
  突然有个侍者走到石牛身旁,说道:“石先生,请到那边听电话去。”
  石牛是这里的常客,这里的侍者都知道他是个并不寻常的人物。当他听完了电话之后,回来对众人说:“我要回大档去,刘老虎有紧要事找我商量,你们慢慢饮吧!”
  “刘老虎是谁?”待石牛走后,冼碧君就这样问道。
  “刘老虎你也不认识?真不真的?”华中平说道,“他就是大档的老板——最大的后台老板。”
  “你们整天在谈论大档,到底那是什么地方?”冼碧君又问。
  “那是一个规模宏大的秘密赌场,里面包括了许许多多,种种式式的杂赌,也是刘老虎的总部。”华中平一边解释,一边做着手势,“我们习惯了称它为大档。”
  “你还说少了一样。”戴司夫道:“我们和刘老虎合作搞的外围马,也设在大档里面。”
  “哦!所以你便要去计数,是不?”冼碧君笑道,“原来你们是蛇鼠一窝的。哈哈!”
  戴司夫和华中平都知道她带有点儿“十三点”作风,所以并不怪她。也许是由于酒精的作怪,戴司夫甚至还在她面前得意洋洋地说道:“如果今天不是我输了那匹‘爱神’,只怕大档今晚就会赔上一百几十万。”
  “真有那么厉害?”冼碧君半信半疑地说。
  “你以为我会夸大其词么?”戴司夫眉毛一扬,神情更加悠然自得,“据石牛说,今天买外围马的人,大都用‘爱神’去搭其他马,换句话说,‘爱神’是缆趸马,如果它跑个第一回来,即使是派彩六元五角,恐怕大档的人今晚也计到手软,你可以闭上眼睛想想,如果他们所收的马缆,都因为一匹‘爱神’而赢了钱,外围输上一百数十万绝不出奇。”
  “我就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跑输了马,还这么得意洋洋的?”冼碧君取笑道。
  “这个你又不懂了。”戴司夫道,“输马赢銭是大师傅的功架,赢马输钱是小师傅的冤屈。你可明白么?”
  “你输马赢钱的道理我当然明白,就是赢马输钱我却不明白。”
  “让我告诉你一些马场内幕吧,有些经验不够的骑师,有时他的坐骑有足够实力去赢那一场赛事,他偏不知道,反而去投注其他马匹。等到赛事进行中,他的坐骑节节争先,他才发觉其他骑师的马儿都追不上他的,那时他想不赢那一场赛事,却无能为力了。因为他不能令到他的坐骑跑慢一点。结果他就是赢了马,输了钱。”
  “那我明白了。赢马输钱是小师傅的冤屈,这句话倒没有说错。”冼碧君又呷了最后一口酒。
  戴司夫要为她添酒,她无论如何不肯再饮。因为处还有一个地方要去的,那就是“飞镖俱乐部”,但是,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吿诉戴司夫和华中平。
  结账离开饭店之后,冼碧君匆匆回返家中,更衣沐浴,又赶到“飞镖倶乐部”去了。
  “飞镖俱乐部”本来就是一班有闲情逸致的男女,组织起来的娱乐场所。主要娱乐当然就是投掷飞镖,这其中自有专人负责管理,有动靶、静靶,有远距离、近距离,真的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倶乐部里面又设有酒水部、桌球室等等,就是没有赌钱的地方,也因此而显得相当宁静。“铁拐侠盗”吕伟良时时到这里来消磨时光,也是喜欢这间俱乐部的环境,与别不同。
  吕伟良那晚和何清球吃过晚饭之后,本想尽地主之谊,请这位美洲华侨到夜总会去听音乐,但何清球心里想吕伟良不良于行,到那些跳舞地方,有什么意思呢?况且他在美洲,更豪华、更讲究的场面,更伟大,更动人的表演,也都见过了。所以,他便提议找个幽静的地方,喝杯酒,谈谈天,这还显得有意思。
  吕伟良脑海里一晃,忽然想起了“飞镖倶乐部”来,于是便与何清球离开饭店,一齐来到俱乐部里的酒水部。两人边喝边谈,极之投机。
  “铁相侠盗”吕伟良本来就很看不起这位年青华侨,只因为他环游世界时,途经美洲,曾接受过何清球父子一家人的热诚款待。这一次何清球独自由美洲回到香岛,只是奉父命,顺道探访一些旧日亲友。原来何家一家人本来就祖居香岛,后来移民到了美洲。而何清球少年时代曾在澳洲接受教育,对那儿的风土人情颇熟习,尤其是对马匹与骑术发生了极大与趣。求学时期已经习骑,完成学业后更考了职业骑师的执照,也在那边的绿茵场上显过威风,只因后来老父有生意要他料理,弟妹又未长大成人,所以迫得放弃了骑师生涯,返回美洲,协助老父料理业务。
  吕伟良对于这种情形,在上次道经美洲时,已约略听他说过一遍,但一般华侨子弟,只懂得依靠父兄产业的事例,俯拾皆是,所以他对何清球的热诚接待,也只是以“礼尚往来”的心情去应酬他但是,自从今天跟他一起进去马场之后,再在饭店亲耳听他出言相戏红极一时的骑师戴司夫,对他的看法又自不同了。
  “我童年时代,曾经生活在这里。”何清球说,“今日旧地重游,完全不同了。以前一片荒漠的地方,如今已是大厦林立。就是这儿的风土人情,丝毫没有改变。人情仍旧是那么薄如蝉衣,人们还是那么贪婪,而又虚伪。”
  “铁拐侠盗”吕伟良听他这么说,一时竟不知怎么答嘴,因为他并没有那一句说错了。
  吕伟良呷了一口酒,何清球却呷进了一大口。
  “你的酒量很浅。”何清球笑道。
  “我本来就不懂饮酒,只不过为了陪你。”吕伟良说。
  “你经常到这里吗?”
  “是的,但很少像今晚这样,躲在这里饮酒,多数是为了投掷飞镖而来。”
  “我对于这种玩意也很有兴趣,我们快喝完这一杯。”何清球说,已经一饮而尽。
  “这里的飞镖游戏分两大部份。一部份是租给会员练习和自己玩的;另外一部份是比赛形式,俱乐部方面派人纪录积分的。成绩优异的,可以参加‘飞镖周年大赛’。”
  “你比较喜欢到那一部份玩?”
  “我喜欢私人的,因为我不喜欢出风头。”
  “那我们就去租场来玩。”
  “那是计时论租的。”吕伟良说,“你跟我来吧。”
  吕伟良跟何清球二人刚开始玩掷飞镖游戏,突然一阵幽香扑鼻,吕伟良回头一望,只见冼碧君穿了一身运动装,已经翩翩然走了过来。
  “这世界真的太小了。”冼碧君笑道:“难道真的是有缘千里能相会么?”
  “希望你不会是奉命跟踪我们就好了。”吕伟良开玩笑地说。
  “别开玩笑,我是这里的常客。”
  “租了场吗?”
  “还不,刚进来便看见你。”
  何清球插嘴道:“何不加入我们这里?”
  “只怕你们不欢迎。”
  “这么漂亮的小姐,谁不互欢迎?”吕伟良笑了笑,“来,我们先比赛一下。”
  “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练习一下。”冼碧君说,“讲眼力,我一定远远及不上你。”
  “别客气,先试三镖,好不好?”
  “好极了。”
  何清球递过了三支飞镖给她,说道:“我们先掷静靶,等会儿再掷动靶。”
  冼碧君连发三镖,竟有两镖中了红心。吕伟良和何清球拍掌叫好,她反而感到不满意。
  “现在轮到我了。”何清球说着,已经举起一支飞镖瞄准了。
  结果,何清球三镖只有一镖中了红心。
  最后轮到吕伟良三镖连发,全部命中了红心。
  后来他们又玩动靶。这里的动靶,用的是电动按扭,这些按扭之上有四个琴键式的,上面都分别印有数目字,按下“1”字,那靶盘会转得飞快;“2”字较慢些;“3”字最慢;“0”字是静止。
  他们三个人由慢至快的,比赛了一次,结果是吕伟良成绩最佳,冼碧君竟然比何清球又胜了一筹。他们有说有笑的,玩得十分开心。吕伟良忽然问道:“想不到像今晚这样的日子,你还有心情来练飞镖。”
  “为什么没有心情?”冼碧君说,“我就是最喜欢玩这个玩意儿。”
  “我希望你坦白点吿诉我,你的贴士,是不是戴司夫供给的?”吕伟良又问。
  “是的,他每次提供给我的赛马贴士,都十分准确。”冼碧君说,“我叫你跟我买你偏不信。”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赌马是考验自己的眼光,但这样盲目跟风,就完全失去赌马意义。”
  何清球插嘴道:“这么说来,他们是预知赛果了?”
  “这个我不敢说,但俗语有道,十赌九骗,这倒不能不信了。”冼碧君又说:“吕先生,你为我找回那一万元赌款,我还没有谢你呢。”
  “你失去了一万元,应该首先怀疑我才是。”吕伟良说,“因为我最接近你。”
  “你不会是个见财忘义的人,我知道。”冼碧君嫣然一笑。
  何清球看看腕表,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了,他提议离开“飞镖俱乐部”,吕伟良和冼碧君并没有反对。
  由俱乐部去停车场的一段路,相当静。冼碧君挽住吕伟良的右臂,显得异常亲热。突然间,她惊叫了一声,三个人不由自主地一齐止了步。
  没有人反问“为什么?”因为三个人都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穿黑衣裤的男子汉,仰卧地上,像一具尸体,也难怪洗碧君惊叫起来。
  吕伟良忽然神情轻松地,笑道:“看来又是一个偷车贼。”
  何清球和冼碧君都不大明白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只见吕伟良已经蹲下身来,握了一下地上躺着那人的手腕,然后又站了起来,道:“你们不必为他担心,不久他就会醒来。”
  说着,吕伟良已经扶住拐杖,走到他的自用车旁,微弱的灯光折射之下,看见一些东西留在地上,他俯视一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那是一颗计时炸弹。
  吕伟良知道,这些事吿诉他们亦无济于事,最重要还是看看计时炸弹上的定时器,原来那定时器并未发动,心里稍为安定下来。
  他环绕着汽车巡视一遍,并无异状。这时候,何清球和冼碧君已经发现情形不对了,忙走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吕伟良还来不及答话,已经看见躺在丈外的大汉,蠕蠕而动。吕伟良立刻纵跳过去,那大汉已经爬了起来,正想逃走,却给吕伟良一把抓住。
  “你走得太急了,忘记带走一样重要东西。”吕伟良指指他自用车旁那颗计时炸弹。
  “不,不关我事,”那大汉非常惊慌地说。
  这儿本来就只是一块大空地,却给“飞镖俱乐部”用作停车场,加上近山的缘故,虫声唧唧,显得荒凉异常。靠近路边的几盏街灯,光线迷蒙,环境就更加静寂了。
  吕伟良把他放开,冷然一笑道:“留你一条活命,但你要吿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我——”大汉有所顾忌地,四周张望着。
  “假如你想走。我可以让你先走十步,但你一定给我再抓回来,而且一定受伤。聪明的,还是坦白点说个清楚吧,我不是个杀人魔王。何况我也明知你是被人利用的。”
  “我是花——花和尚派来的。”
  “花和尚?”吕伟良沉思道,“我并不认识此人。”
  “你在马场跟我们结下工梁子。”
  “哦!”吕伟良这才明白下来,“原来是那班扒手。”
  “是的,我本来想安放好这计时炸弹在你的汽车上,待你由飞镖倶乐部出来时,你有好一段路要走的,我那时才较正时间;我们计划,你开车后一分钟就爆炸,可是,不知怎的,我正想弄开你汽车的车门时,突然有股香风扑鼻,之后,我就昏昏迷迷的。我很机警,我知道你的汽车可能有机关,那阵香风必然是迷药之类,我立刻回头就走,希望可以避过,岂料走不了多远,便倒了下来,以后怎样,我也不知道了。”
  “我的汽车有多少机关,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吕伟良笑道,“总之,走过去的人,想偷车么,那就麻烦了。”
  那大汉又道:“我可以走了吧?”
  “还不!”
  “你不是说过,我说出真相,就放我走么?”
  “是的,但你却忘了这危险的东西呢。”
  大汉尴尬地笑了笑。走过去搬起那颗计时炸弹就走,走到停车场那边,跨上一辆电单车,风驰电掣的走了。
  “真对不起!”冼碧君道,“为了我这一万元,累你险险送了一条命。”
  “如果让他安好这计时弹,只怕死的是三条性命呢,不是一条啊!”三个人相顾一笑。然后,相继走进吕伟良的自用汽车中。
  “你先送何先生回家。”冼碧君说,“我还有话跟你说!”
  “我在这里没有家,我住在酒店。但经过今天之后,可能会找间房子住下来了。”何清球说。
  “你准备长久居留在这里吗?”决碧君问。
  “是的。”何清球笑道,“这里有些朋友太好,即如你和吕先生。”
  “那我先送你回去。”吕伟良道:“再送冼小姐。”
  汽车在黑夜中疾驰,转眼间便到了一家酒店门前,何清球跟吕伟良、冼碧君二人道过晚安,便走了进内。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吕伟良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第二章 夜探虎窟
  吕伟良驾驶着他那辆自用车,离开酒店,缓缓地转入了另一条比较僻静的街道。冼碧君这才回答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一些关于戴司夫他们的秘密?”
  吕伟良心里感到奇怪,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样问呢?我从来没有向你这样表示过,可不是吗?”
  “我也没有意思去揭人秘密,但我知道你是个喜欢理人闲事的人,可不是吗?”
  “你像在责备,又像在质问。”
  “我对你又是仰慕,又是关怀。”
  “你这样说会令我感到受宠若惊。”
  “你那位朋友,似乎恨透了赛马圈的人。”
  “大概是输得太多吧?”
  “也许是的。但无论如何,我说的故事,你一定很想知道。”
  “那么你说吧。你口齿伶俐,我相信你说故事一定很动听。”
  “话说某地的人狂热于赌马,他们不论上中下存阶层,对于赌马都如痴如醉。”冼碧君果然开始在说故事了,“但是,俗语有道,十赌九骗,正因为太多人喜欢赌马,于是马圈中可以直接影响赛果的人,便很易被人利用。这种可以直接影响赛果的人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当然是骑师。”
  “对了,马匹的实力固然重要,骑师的斗志更重要。于是有人拉拢骑师,控制每一场赛事,而他们坐享其利。”
  “你说的大概是石牛和华中平他们这班人,可不是吗?”吕伟良说着,又把汽车开进了一处住宅区。
  “他们只是次一级的,幕后还有个大后台。据我所知,这个集团每一场马杀进一百数十万是平常事。”
  “你说的故事真有趣,但与我完全无关,因为我根本不赌马,即使像今天陪朋友进场玩玩,也所输有限。”
  “想不到你原来是个这么自私的人,我还以为你行侠仗义,见义勇为呢。”冼碧君瞪了他一眼,“你可知道市民之中有多少深受其害的吗?由于他们控制了一切,所以赢钱的只是极少数人。”
  “有人赢,当然也要有人输。想不输吗?最好不要赌了。”
  “请你停车,前面就是我居住的地方了。”冼碧君用手指指前面一幢大厦。
  “铁拐侠盗”吕伟良把汽车停在大厦前面,开了车门让洗碧君出去,但她又回头说道:“可以送我上楼吗?电梯里不时有飞仔活动呢。”
  吕伟良因为时候不早,又不大清楚这女子的背景,所以不想过份亲切,但对方既然这么说,他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他下了车,陪着冼碧君走进大厦的电梯里。只见冼碧君按了一个“10”字,电梯门关闭后,便缓缓上升,最后在十一楼停了下来。
  冼碧君挽住吕伟良的手臂,令到他不由自主地步出了电梯,跟她在大厦走廊步行过去。
  “这是我感到最恐惧的时刻。”冼碧君忽然说道。
  “为什么?”
  “因为等会儿你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就像活在一座坟墓里。”冼碧君叹息了一声,“你可以陪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时候已经不早了,你也该休息。”
  “我试过一口气吃了十多粒安眠药,给送进医院里去。”
  “你不是说,这里只住上你一个人吗?”
  “是的,但还有个女佣,是她拨电话报警,把我送入医院的。”
  “铁拐侠盗”吕伟良脑海里倏然一晃,想起了不久之前,报章上的一段新闻,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闻,因为这大都市里每天都有这么多人自杀,尤其是许多欢场女儿动不动也是这样服下安眠药自杀的。
  现在吕伟良想起了,眼前的冼碧君是个红舞娘。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冼碧君已经用门匙开了住宅的街门。顺手在门角处把厅子里的灯光按亮了。
  “进来坐一会儿。”当她看见吕伟良稍有犹疑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吃人的。”
  吕伟良终于由硬朗的水泥地板,踏上了柔软如棉的地毡。冼碧君很随便的,把那对便鞋脱掉,赤足走过去扭开了电唱机,令他感到意外的,就是电唱机播唱出来的并不是什么新潮舞曲,竟然是一首古典华尔兹。
  “你喜欢音乐吗?”冼碧君头也不回的,步到酒柜之前。
  “随便甚么我也喜欢听听,就是没有特别爱好,或者深入研究。”吕伟良又说:“这首乐曲与你,似乎相差了半个世纪。”
  “你说得对,许多人都以为我是个新潮派人物,但是回到这里来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这个世界的人,大都拥有两副面孔。”
  “那是因为环境所迫。”
  “我谅解你的心情。”
  “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我。”冼碧君说着,已经倒好了两杯酒,递了一杯过来,“我们还是别提那些烦恼事了。来!饮一杯!”
  吕伟良接过那个酒杯,笑道:“你不怕酒入愁肠愁更愁吗?”
  “这是我唯一的良伴,我最幸运的时候,喝上两杯就倒头大睡,否则,就要动用安眠药了。”
  “别提安眠药了,我真怕跟你在谈话间,你会呼呼睡去。”吕伟良呵呵大笑一阵,“你的故事说完了没有?”
  冼碧君喝了一口酒,说道:“想不到你对我的故事也开始发生兴趣。”
  “你有说故事的天才。”
  “但这是真实的故事。”冼碧君又认真地说,“我知得并不十分详细,但我可以吿诉你,这是一个大集团,你只可以当作小说一样听,却不能管这闲事,否则,就等于惹祸上身。”
  “你怕我有麻烦吗?”
  “当然,他们都是有来头的人。万一你有什么麻烦,我就等于间接害了你。”
  “好吧,那你就尽管说你的故事好了。我也只是想听一听,却没有兴趣去理会。”
  “对了,这就好了。”冼碧君又呷了一口酒,“这样我会更加放心说下去,否则我就替你担心。”她沉思片刻,又问道:“你的朋友何先生跟你走后,你可知道他们饭后准备到什么地方去?”
  “他准备到什么地方,我怎么知道呢?大概是去找点消遣。”
  “不,去大档。”
  “大档?”
  “是的,大档。你知道什么是大档么?”
  “不知道。”
  “是这个集团的总部。他们开外围狗,外围马,可能还有地下赌场之类。”
  “想不到你就知道这么少?”
  “难道你知得比我更多?”碧君侧着头问道。
  “那又未必,不过,我却知道石牛那家伙的来头,他是刘老虎一个心腹手下。有他在着,这班人当然和刘老虎大有关系了。”
  “你可知道刘老虎是什么人?”
  “不知道。你呢?”
  “也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向戴司夫査查?”
  “我为什么要査?”冼碧君睁大了双眼,“这件事根本与我无关。”
  “但我知道你很有兴趣。否则,你不会这么好耐性,说故事给我听,可不是吗?”
  “看来你有资格说故事给我听。”
  “戴司夫跟你的关系十分密切,我看你一定很希望摸清楚他的底子,可不是吗?”吕伟良笑了笑,又呷了一。口酒,“这件事我知的也不多,但你想知道也并不难,因为他们不会避忌你。”
  “既然不关我事,也不关你事,我们还是不要谈它。”碧君举起酒杯,“来吧!我们喝一杯!”
  “谢谢你!”吕良伟又说,“我吿诉你一个秘密,你可知道,戴司夫是个有妇之夫么?”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也知道啊!不怕坦白吿诉你,我对他并不很认真。他只不过是我的熟客之一。”
  “熟客?”吕伟良故意怔了怔。
  “我倒忘记自我介绍,我是一位舞小姐。”
  “哦!”吕伟良又表示明白了,点点头,“那么,今晚为什么不上班?”
  “有时心情不好,我就不去上班。今天是跑马的日子,晚上一定有许多冤鬼,所以我避之则吉。”
  “许多小姐都希望多几个冤鬼纠缠住她们,只有你这么古怪,难道你喜欢坐冷板凳不成?”
  “我很难吿诉你关于我的心情。总之,我就是不喜欢过这种生活。”冼碧君吁了一口气,“但是,为了生存下去,叫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但是,我看见你这排场,倒是好像不大希罕似的。”吕伟良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
  “在这世界里混,当然要有点办法,到舞场这种地方去的,有许多冤鬼,也有不少老衬。”
  “老衬?”吕伟良会意地一笑,因为他晓得这是指一些“自甘吃亏”的人而在这里,不间可知,必然是男人了。
  “是的,在我们一班姊妹里,通常总是喜欢把一些纠缠着我们的人称为冤鬼不时用钞票奉承我们的人,称为老衬。而我拥有的老衬特别多。”
  “即如戴司夫之流,是么?”
  “不,这家伙并不阔绰,只会占我便宜,但他是骑师,我倒希望从他那里得回一些准确可靠的贴士。”
  “像今天的‘香槟皇后’,相信你可以抵偿一切损失了吧?”
  冼碧君粉颊绯红,只是厅子里的灯光并不十分光亮,加上她喝了酒,因此并不易察觉,但她却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来,喝着酒。
  “对不起,我说错了话。”吕伟良立即表示歉意地说。
  “不要紧,像我这样子的职业,这样子的外表,也难怪外人误会我是个低贱的女人。”
  “职业本身无分贵贱,只在乎你个人的为人如何。”吕伟良又问:“为什么你会时常到飞镖俱乐部去?”
  “因为我觉得那地方比较清静,而且,飞镖这种娱乐也比较高尚。我有许多姊妹老是喜欢整天整夜的坐在麻雀桌旁,我如果要赌,就只是喜欢看跑马。因为那是赌博之外,还是一种刺激的运动。”
  “好了,时候已经不早。”吕伟良看看墙壁上的电钟,“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在飞镖俱乐部相见。”
  冼碧君嫣然一笑道:“为什么不在这里住一晚?我这儿有地方啊!”
  “我不习惯睡在陌生地方,除非迫不得已。”
  “但是,你现在离开这里只怕有麻烦。”
  “为什么?”吕伟良忽然又有所悟的,恍然道:“你是指刚才一直跟踪着我们的人吗?”
  “对了,相信现在他们还在外面啊!但我想不到,你也发觉了。”
  “我早就发觉,但我一方面怕你琳破了胆,另一方面,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心里。”冼碧君打量了他一番,吕伟良也明白她的意思,她可能正在为他担心。
  可是,吕伟良却坚持要走了。她只好把他送到门口。
  “铁拐侠盗”吕伟良“出到大街上,若无其事的拄住铁拐杖走路,突然间,黑暗中有两条黑影飞也似的扑了出来,一前一后的,把吕伟良包围着。
  “死跛鬼,想不到你也这样风流。”一个飞型男子喝了一声,就想直扑过来。
  “慢!”吕伟良突然叫,“你是什么人?”
  “你可管不着!”另一个叫喊道:“揍他!”
  飞型男子跨进一步,抡拳欺了过来。“铁拐侠盗”吕伟良竟自不动,待至对方欺到了跟前,才见他沉腰弯臂,也看不清他用的是什么出手,只见那飞型男子转瞬间便蹲在地上,捧腹呼叫起来。
  另一个陡然间从皮靴中拔出一把约莫一尺来长的童军刀,刀光一映,拦腰刺来。
  吕伟良拐杖后挥,“铮”的一声,刚格开了一刀,只见他轻跃一步,右手闪电似的拍向那家伙左肩膊,但闻“唷”的一声尖叫,右手撤刀堕地,以手紧扶左肩,转身拔足飞遁。
  蹲在地上的飞型男子,眼看势色不对,也捧腹欲逃,岂料刚站起来,但感肩膊有物压着,吕伟良的铁拐杖已经加在肩上。
  “吿诉我,谁主使你们暗算我的?”吕伟良间道。
  “我不知道。”飞型男子嘴里答着,身子有好几次想站起来,却无能为力。
  终于,给他看见他的同伴弃在地上的一把童军刀,就近在咫尺之间,他猛然将身子一沉,企图摆脱铁拐杖的压力,俯身过去抢起那柄童军刀,可是,他只感到肩上重担难卸的铁拐杖如影随形的,竟把他压得更加难受。
  突然之间,铁拐杖又移开了,那飞型男子如释重负,急忙伸手夺刀,铁拐杖陡然往地上一点,压在他的手掌背上,痛得他杀猪般叫。
  吕伟良拾起那柄锋利无比的童军刀,冷然问道:“你到底说也不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飞型男子但见刀光闪映,心里一寒,忙答道:“是戴司夫教我们跟踪冼碧君的。”
  “他现在那里?”
  “我不知道。”
  那飞型男子话未说完,但感头顶上“刷”的一声,刀锋过处,那梳得光滑的鹅公髻,已被削去了一半。
  “现在可知道了?”吕伟良又迫间一句。
  “在大档。”飞型男子说,“可能在大档。我们只是接到电话行事的,他叫我们有什么事今晚打电话去大档!”
  “好吧!今夜我且饶你一命。”吕伟良铁拐杖离开了对方的手掌。
  飞型男子如获皇恩大赦,回身想走,又给吕伟良扬声喝住“慢着!”
  “老哥还有什么吩咐?”
  “你还没有吿诉我,你的名字呢?”
  “沙皮九,许多人都知道我这纬号。”
  “算你一场造化。”吕伟良又问:“大档在什么地方?说清楚了才可以走。”
  “云山路五号。”
  飞型男子说完便走,但只走上两步,又给吕伟良喝住:“站住!”他只感到脚上一软,险些儿跪倒地上。他只道吕伟良又有什么留难,只听到吕伟良说道:“把这柄刀带回去给你的同伴,叫他别让我再见到他,否则他会比你更加难看。”
  是的,他身边虽然没有镜,但他知道样子必然十分难看,因为他感到顶上生风,那些头发还留在地上。
  ×××
  云山路五号是一幢外型十分豪华美观的高尚住宅。楼高三层,四周树木花草围绕,近街的矮墙,虽然只有七尺高,但上面加了两尺多高的铁疾藜,水泥墙头之上又嵌满了锋利如刀的碎玻璃,看来要偷进去真的不易。可是,“铁拐侠盗”吕伟良对于翻墙越壁,早已视作等闲,他虽然只得一条腿,但他手上的铁拐杖却在许多不寻常的场合,帮了他不少忙。
  只见他按了铁拐杖上一个暗钮,“呼”地一声,银光一闪,铁杖尖端射出一条丈多长的银索,直透树后,落下时一个多头倒钩钩住了一枝横枝,只见吕伟良用力试拉几下,似乎很稳固,于是他又按动了另一个暗钮,倏然间铁拐沿住银索直滑下去,人也上了树枝上面。他迅速整理好银索和倒钩,纵身一跃,人已落入院子内草坪之上。
  他还未站起来,突然间眼前黑影一晃,吓得他立即闪身树后,奇怪的是,那黑影转眼便不知所踪。以身手之敏捷来说,吕伟良自问不弱,但想不到这黑影竟像闪电一般,快得出奇。
  吕伟良只怕他躲了起来,窥伺自己的行动,所以不敢轻易露面。
  他等了几分钟,仍无动静,便利用树木花草的掩护,三纵两跃,到了大门,只见那儿分别站了两个黑衣大汉。他若无其事地由水泥通道走了过去。
  他也不打招呼,直行直过,两名黑衣大汉竟不加阻拦,还鞠躬如也的弯腰打揖。大概是因为这是内门,他们以外面的大铁闸也准他通过,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了。所以也照样准他通过。
  吕伟良一跨了进来,耳畔便听到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他心里想:原来这儿设备齐全,有冷暖气还有隔声设备,怪不得在外面院子里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吕伟良站在一角,向屋子里周围打量了一下,觉得这里各式各样的赌博十分齐全,那些侍应女郞也非常之漂亮可爱。比诸梳打埠各大赌场,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正准备走入赌桌前的人堆中,忽然有个穿黑色西衭,白色上衣的男性侍应生,走到他的身旁,很有礼貌地说道:“先生,我有甚么可以为你効劳吗?”然后又指指入口处一个窗口,说道:“那就是换筹码的地方。”
  “铁拐侠盗”吕伟良自口袋中取出一张十元钞票,笑道:“我不是来赌钱的,我想找个人。戴司夫先生可有来过?”
  “戴司夫?”侍应生反问道:“是不是那位大骑师?”
  “对了,我听说他来了你们这里,可不知在甚么地方可以找到他呢?”
  “他跟刘老板在三楼,但上三楼是要经过特别通传的,如果你要见他,还是让我叫人代你上去叫他下来,你先到会客室去坐一会儿。”
  “用不着了。他应该知道我来找他,我还是四下里逛逛,等会儿他总会下来的。”吕伟良又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麻烦你为我换一换筹码。”
  侍应生接过了钞票,离去了。吕伟良正在沉思,又有个穿得很暴露的兔女郞,含笑盈盈的走过来,问道:“先生,你想饮些甚么酒?”
  “多少钱一杯呢?”
  “进来这里,一切都是免费的,想你一定是初次到这里玩吧?”
  “是的,我是为了找朋友而来。想请问你一句,这里的老板是不是姓刘?”
  “是。就是刘老虎先生,许多人都认识他。”
  “三楼是禁区,那么二楼又是甚么地方?”
  “二栖是最新型的狗马场。如果你有机会去参观,你一定会叹为观止。”
  “现在可以去吗?”
  “你早一小时来,还可以上去,但现在跑狗节目完毕了。他们正在计数,当然不会让人上去骚扰了。”
  “那么,真的是损失了机会,早知如此,我便早些来看看那新型的狗马场。”
  “只要梳打埠有狗跑,我们这儿就有,你可以明晚早些来啊!”处想了想,又问:“你是谁介绍来的?”
  “戴司夫先生。”吕伟良顺口答了。
  可是,片刻之后,他便发觉这标回答并不尽善,因为戴司夫就在这间屋子里,说不定转眼间便出现在眼前。还好那个女侍应先似乎并不太关心这件事,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所以递过一杯酒之后,也就离去。而那个男侍应生,这时候也把一百元筹码换来了。
  吕伟良故意选择最多人的地方站了一会儿,然后以飘忽的动作,闪到了洗手间。他很快又由洗手间的通风窗爬到院子外面。根据他在内部的观察,他觉得这幢建筑物极有可能有一道后门,或者是暗门之类,说不定还有一道后梯,可以通上二楼和三楼。所以他才会明入暗出,以避过人们的注意。
  果然,经过几分钟的搜索,给他在一处树林中找到了一个隐蔽着的后门。这后门外面牵挂着炮仗花,如果不细心观察,还以为这只不过是后墙之一幅。
  吕伟良由这儿进入,竟然发觉有两条通道,一条通往地牢,二条通楼上。他心里奇怪:为甚么不听见那侍应生提及地牢呢?根据刚才在里面内部的观察,也看不出有地牢的设备。
  晃然间,他心里明白过来了,这可能不是甚么地牢,只是一处隧道。这集团既是非法的,他们想到万一要逃避的方法,所以才有这不易看见的后门,自然也极有可能有条隧道通到屋外。
  但是,“铁拐侠盗”吕伟良目的只是想到三楼一窥究竟,却不想多生枝节。于是,他便静悄悄的,摸上三楼去。
  由后梯通上三楼通道的后门,并未锁上,大概是他们想不到会有人由秘密后梯摸上来,更大的理由还是必要时他们逃得更快,不必四下里找锁匙开门。故此,这后门只是掩上了。
  吕伟良很轻易入到三楼的走廊里,但一间间的房间,房门尽是关闭着,令他如入八阵图一般,一时不知所措。
  突然一阵步声传过来,吕伟良匆匆躲到一大缸青槐之后,不到几秒钟光景,一个男侍者捧住一托盘的食物,走到一间房门前,举手轻叩两下,里面反应出来的,是个男子的声音:“进来吧!”
  那侍者走了进去。不一会,又有个侍者捧着酒水进了那间房。
  待至两个侍者先后离开那房间之后,走廊上又回复了宁静。
  吕伟良由走廊步过,正想走到那间房门之前倾耳细听,岂料当他经过左边一间房门时,却听到了一阵男女的嬉笑声,他驻足听了几句,便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立刻就拄住杖往前行,当他行到刚才那两个男侍者入过去的房门时,却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他说道:“刘大哥,近来风声很紧,恐怕越来越难觅食了。你说我们须不须要避一避风头?”
  “放心好了。”这种粗壮的声音有如洪钟一般响亮,“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多少日子以来,我们就是这样靠那些畜牲赚到了大钱,我和你今日的生活这样舒适,也全靠有胆有色。甚么风声紧不紧,我知道你有的是高超技艺与辩驳天才。只要我们合作得天衣无缝,伯他甚么生包公、赛龙图,哼!总之是钞票挂帅。”
  “今晚吃晚饭的时候,我和马主华和牛哥等,遇上了两个男子,一个跛足,一个姓何,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头。”这又是戴司夫的声音。
  “阿牛已经起过他们的底子了。”这显然就是刚才那个说话如洪钟的“刘大哥”的声音。“据阿牛说,那姓何的有点来历不明,就是那跛子却有点儿来头。”
  “跛子也有来头?”戴司夫的声音,似乎十分惊奇。
  “对了,你可知道他是谁?”
  “难道就是闻名于一时的铁拐侠盗么?”
  “是的,这跛子正是铁拐侠盗呀。”
  在门外偷听他们说话的“铁拐侠盗”吕伟良,心里一凛,暗道这班家伙消息倒也灵通。
  由于吕伟良全神贯注的倾听,倒疏忽了背后一种极之轻微的声音。当他开始发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一支手枪抵着他的背后,又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后面说道:“跛鬼,别动!子弹是没有眼睛的。”
  跟住,一只粗糙的手伸过去把房门扭开了。这时吕伟良才看清楚,那持枪要挟自己的人,正是石牛。
  石牛又冷冰冰地用枪嘴推了一下,喝道:“进去!”
  吕伟良无可奈何地,跨进房内。房间里面有着戴司夫和一个粗眉大眼的男子。那边餐桌之上摆了好些吃吃喝喝的。
  吕伟良问道:“你可就是刘老虎?”
  戴司夫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吕伟良要还手,石牛的枪嘴又推动一下。
  戴司夫又说:“刘老虎是你叫的吗?你可以叫刘老板或者刘大哥。”
  “我没有你这般卑鄙和奉承。你大概已经收到了沙皮九的消息了。”吕伟良说着,瞪了他一眼。
  戴司夫表情木然的哼了一声。
  刘老虎接嘴问道“他可就是那个跛子?”
  “是的,大哥。”石牛说道,“你们在里面谈话他在外面偷听,我刚想进来就离远见到了他。”
  “你怎样摸上来的?”粗眉大眼的刘老虎间。
  “由楼梯上来,当然不是坐直升机。”吕伟良答了。
  “没有可能的。”石牛又抢着说,“楼梯有我们的弟兄把守住,他没有可能上得来;即使上得二楼,也难上到这里来。”
  “你们根本就是饭桶。”吕伟良笑道。
  石牛正要动手,老刘却喝住:“不要动手!”
  “刘大哥你小心,这家伙很狡猾。”戴司夫又说:“听说他武功很了得呢。”
  “我刘老虎生平就是最仰慕这种有武功的人。阿牛,把手枪收好吧。”刘老虎又问道,“听说老兄是姓吕的,可不是吗?”
  “男人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正是吕伟良。”
  “在下是刘老虎。”
  “我早想到了。”
  “你到这里来,大概有些事吧?”
  “我是为了找这位大骑师的。但下面的人不准我上来,我却明知他在这里。”
  戴司夫问道:“你找我干甚么?”
  “你派沙皮九去找我,又是为了甚么?”
  “关我甚么事?我根本不认识沙皮九。”
  “但他却认识你。”
  “许多人都认识我。”
  “现在你不承认,我也无法迫你,但我要你知道我不是个容易给你欺倒的人。下次要是你再派人去暗算我么,最好多派三几个,越多我是越加欢迎的。”
  戴司夫的脸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无言以对。
  “本来我也没有意思去理会你们的事,但经过今晚后,我们是站在敌对地位了。”吕伟良又说。
  “好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刘老虎面色一沉,“那你是说,要跟我刘老虎为难啦?”
  “我暂时只限于这位大骑师,如果你要跟他连手么?我也不反对。”吕伟良说。
  “刘大哥,他是欺着你来了。”戴司夫在旁怂恿着,“你听听他的口气多大。”
  “其实,我姓刘的也不喜欢欺负一个跛子,但你既然这么说,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领了。”
  刘老虎说着,打了一个眼色给石牛,“砰”的一声,石牛把门关上了。一转身,他重新又把那支手枪拔了出来;可是,枪未举起,铁拐杖已经扫到跟前,石牛正想扣动机掣,但他手上的手枪已被铁杖扫中,立时跌在地上。
  刘老虎一个箭步冲前,喝道:“看拳!”
  话犹未完,铁拳已迫到眼前,吕伟良沉臂一格,铁杖一摆,石牛被绊个正着,跌了一交。铁杖再一点,人已跃到数尺之外。
  刘老虎怒吼一声,抡拳直上。吕伟良右手一晃,左杖向住下盘扫去。刘老虎轻身跃起,双足顺势蹴来。吕伟良仰身避过。
  就在这一刹那间,戴司夫已自地上拾起那支手枪,喝道:“别动!”
  可是,话未完,房内的灯光熄灭了。
  “甚么事?”
  戴司夫正自惊愕间,突然,窗际有黑影一闪,吕伟良眼快,靠住窗外迷蒙月色反照,认得出这黑影的身形,正是他在院子里见过的。一时间他还未分析得出此人的动机,已听到戴司夫惊叫一声:“哎唷!”跟住那手枪堕地声。他想也未想完,已听到步声迫到跟前,那人低声道:“快跟我走!”
  吕伟良认得这是何清球的声音,一时惊喜交集,这时又听到刘老虎叫喊着:“快按警铃,叫人上来!”
  可是转眼之间,吕伟良与何清球已经越窗而出。两个黑影在半空分别打了个筋斗,人已落在后院的草地上。
  “快跟我来,这边有快捷方式!”何清球说着,步履如飞,转瞬到了后门铁闸之前。回头又问:“你跳得过吗?来!我扶你!”
  “我先试试。”吕伟良铁拐杖一点,越过丈高的铁闸,落在街外!他隔住铁栏说道:“想不到我也能跃过。”
  何清球一笑,双足一顿,也跳了出来。
  他们隔住铁闸内望,但见人影幢幢,想见刘老虎的手下正在院子里四下搜索。何清球回头笑道:“我们走吧!别理这班傻瓜。”
  吕伟良满腹疑问,越过街道之后,边走边问道:“你为甚么也到这里来?”
  “我本来想探查一下这班坏蛋的秘密,想不到你也来了。”何清球说,“我看不过他们的所作所为,我要在这里逗留一个长时期了。”
  “你准备跟他们斗吗?”
  “当然,我准备入纸申请骑师执照。”
  “怎么?你打算骑马?”
  “是的,我本来就是个合格骑师。在澳洲,我赢过头马。明天,我就要想办法找人介绍入会。”
  “想不到你会这样嫉恶如仇。”
  “我就是这么奇怪的人,别的事还看得过眼,这种事却看不惯!”何清球理直气壮地说,“我准备光明正大的跟他们斗,看他们怎么样可以控制得住每场赛事的结果。但是,我须要你的帮助。”
  “我又不懂骑马,怎么可以帮你?”
  “我以为凭一颗正义之心,你总不能让我孤独作战吧?”何清球又说道:“我们连手,要消灭马场中的牛鬼蛇神。”
  “好吧!我会尽我所能。”吕伟良终于说道,“想不到你有这种兴趣,真是难得!”
  “我想以后多点和你连络。”
  “好极了,我的电话和地址你都知道了。有空你可以随时找我。”
  “他们这个秘密架步,警方可曾知道了?”
  “我想,即使知道了,亦无奈他何,因为他这里戒备森严,警方未进至内部,一切证据都可以毁灭。”吕伟良说道:“何况,里面还有一条秘密隧道,不知通到甚么地方去呢?”
  “他的生意,看来很大。”
  “不但生意大,后台可能更大。”
  “我不怕他们有甚么后台,就是喜欢跟他们斗一斗。”
  “难得你有这种勇气。”
  二人会心地微笑一下,就在街口处分别了。
  吕伟良回到家里,看见阿生还没有睡,正伏在餐桌上,用原子笔不知在写甚么。当他一发觉吕伟良回来的时候,便喜不自胜的道:“良哥,这回我发达了!”
  吕伟良一怔,忙问道:“甚么事了?”
  “我中了三万多元的外围马。”阿生把桌上的纸一扬,“你看,我赢了三万多元,就只化了四十元本钱呢。”
  “你甚么时候学会赌马的?阿生。”
  阿生立刻觉得情形有些不对,他想起吕伟良是不大喜欢赌博的,便道:“我只是第一次,有个朋友怂恿我,我胡乱的划了三匹马,买它一条三穿四,每条十元,总共化了四十元本钱,现在赢了三万多元。”
  “四十元赢了三万多元?”
  “是的,当初我也不懂怎样去计,后来邻居阿森教我计,现在我计好了,总数超过了三万多元。我买中的马,只只都是大冷门,哈哈。”
  吕伟良心里想世间那有这么样便宜的事?但看见阿生这种雀跃的情形,便不忍向他泼冷水。只是说道:“阿生,俗语有道,输钱恐因赢钱起,赌博只可以当作一种消遣,切勿存有侥幸之心,否则,你沉迷下去,到头来便会泥足深陷。”
  “是的,我明白了,良哥,我收了这三万多元之后,以后再也不赌这玩意儿了。”
  那一晚,阿生整夜失眠,他一直想着那三万多元该怎么样处置。
  吕伟良是他的大恩人,他时时想着怎样报答,现在有这三万多元,该是一个好机会了。他想着怎么购一层新楼送给吕伟良,可是,吕伟良对这一间旧屋十分留恋,虽然这间平房只有一层高,但环境幽静,空气又好。于是,阿生又想把这间旧屋大事装修,务令吕伟良住得更舒适、更写意。
  阿生想着想着,也不知甚么时候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阿生一早跑到邻居去找阿森。阿森是一个年纪与他相差不多的年青小子,这家伙是外围马的带家,阿生本来就不懂如何去赌外围马,这也是阿森教他的。俗语啬学好难,学坏易。赌博虽然不是一种坏到极点的事,但要学赌比学其他事更易。
  当阿生去到邻居的时候,阿森已经外出。
  阿生心里想:阿森一定是去外围马老板处代他取钱回来。因为阿森说过,今天就有钱收。
  阿生正想返回家中,待一会儿再来。但当他望向街口的时候,却有点喜出望外,原来阿森正由街口那边行过来,身旁还多了一个人。
  阿生自作聪明地想:也许外围公司见得钱的数目太大,派多个人跟阿森护送而来吧?
  当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阿森和一个黑衣大汉,已经走到跟前。阿生笑盈盈地迎上去,但令他感到惊奇的,就是阿森半点表情也没有,甚至眉宇间还隐约见到一丝忧愁。
  “怎么啦?”阿生说,“可收到钱了?”
  阿森正支吾。他身旁的那黑衣大汉却代他答道:“那三万多元,可是你赢的吗?”
  “是的。”
  “现在我们只能给你三千多元。”
  “为甚么?”
  “因为你中得太多,你落的缆有些古怪,我们赔给三千多元,数目不少啦。”
  阿森在旁,有点难为地说:“他们只赔你十份之一,我知道你一定嫌太少,所以要他们派人跟我同来,让你得个明白,别以为我从中作怪。”
  那大汉答道:“是的。”
  “那么,阿森替我计出这三万多元是正确的,为甚么你们只赔三千多元?”
  “赔你三千多元,算是我们有良心了。老实说,这种枱底交易,是见不得光的。”
  阿生怒火焚心,又问上一句:“假如我下注千元,输了,那怎么办?”
  “收九百。外围是收九折的。”
  “那你起码也应该给我九折才对。”
  “我们只能给你这里的数目,你说清楚,你是要也不要?”
  阿生回心一想,这家伙真野蛮,姑且收了这数目再跟他说。于是一手接过这三千多元放入口袋中。然后才说道:“你们的外围公司在甚么地方?”
  “你问来做甚么?”大汉问道。
  “我要你带我回去。”
  “为甚么?”
  “我还要收未收齐的数目。”
  大汉心中一惊,忙又问道:“你是甚么人?”
  “你放心?我不是警察。”
  那大汉面色一沉,冷笑道:“你有甚么本领可以收齐这数目?”
  阿生跨前一步,伸手要抓大汉衣襟,那大汉仰首伸臂一格,出拳快如闪电,阿生连忙闪避,跟住横臂拦腰扫去,大汉退倒两步喝问道:“小子是那一路人?”
  “决不是跟你们同流合污的。”
  阿生说着,进马发招,转眼又扑到跟前,大汉急忙迎架,但感手臂一麻,立时飞起一脚,却给阿生一手拉住,顺势一送,大汉站不住,倒出丈外。正爬起,回身想走,却给阿生三跃两跳,抢在他前面,拦住去路说道:“想走么?再跟我过十招!”
  “我认输了!何必迫我?”大汉哀求地说,“我也是被人雇用的,你要收钱,我可以带你去。”
  “那好极了。”阿生说,“现在就去。”
  那大汉走在前面,阿生跟住他,边又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大只彪。”
  “你们的外围公司在甚么地方?”
  “转两个弯便到。”
  “谁是老板?”
  “我也不知道。”大只彪说,“我只知道我们有大档作后台。”
  “大档?”
  “是的,就是最大的外围大公司。”
  “公司的组织情形如何?”
  “我是受雇的,公司的情形不大清楚,可能是分公司之类。”
  “负责人是谁?”
  “丧炳。这是他的绅号。”
  他们边说边谈,到了一幢新楼。这是六楼,地方颇大。但里面只有几张枱,十多张桌。此外就是酒柜,收音机等。几张写字枱上放了电话、录音机、算盘、纸、笔等物。
  阿生进来的时候,里面几个大汉,已经看出了大只彪的眼色,知道阿生来意不善纷纷暗中戒备。
  大只彪走到一个中年人面前,说出阿生的来意。那中年人冷然一笑道:“你说赢了我们三万多元,有甚么证据?”
  “阿森是最好的证人。”
  “但他不在这里。”
  “你们可以找人叫他来。”
  “我们没有空,你想要钱么,倒也不难,只要你吿诉我,你有甚么本领。”
  阿生知道这班人不是善类,跟他说理是说不通的了。于是故意说道:“我只是靠着幸运赢了钱,我的本领就是幸运。”
  中年人眉毛一扬,打了个眼色,几个大汉立时涌上。
  阿生喝道:“你们想怎样?”
  “你既然来了,那么,身上那三千多元也得留下。”中年人说道。
  “你们分明想打劫。”阿生说。
  “你送上门来,有甚么好说?”
  “好吧,你们一班饭桶一齐上来好了。”
  “几个欺你一个,似乎不大公道。”年人笑了笑,“阿南,你跟他玩玩。”
  “小心!他武功十分得了。”大只彪在旁说。
  可是,一个高大个子的大汉,已经怒喝一声,扑到阿生面前,其他的袖手旁观。
  阿生倒身横臂,刚格开了对方一拳,立刻回马发招,手刀横削,阿南却看不出阿生的掌力如此深厚,腰间中了一记,痛得他弯下腰来。
  阿生双拳合抱,运劲下击,直如千斤之锤,重重打在阿南头上,阿南登时晕了过去。
  那中年人本来看不起阿生有些功力,甚至听了大只彪之言,仍半信半疑,但现在却不能不信了。只见他吸喝一声,几个大汉一齐涌上来,阿生顿陷重围之中。
  本来阿生武功亦自不凡,只是这几个大汉正是那间外围公司的打手,当然亦非等闲之辈,于是一时之间,拳来脚往,阿生以一对五,被迫作困兽之斗。
  阿生心里想,这里地方连窗也有铁栅,要逃不易,但苦战下去,也不是办法,正自思量脱身之计,突然间,两个大汉,齐齐抡拳而上,阿生沉着应战,却缺乏了经验,猛然被一物重击头部一下,但觉满天星斗,昏迷过去。
  及至他醒来时,几张狰狞面目,直迫视着他,他感到全身疼痛,满头水渍,他知道曾被毒打,也给淋过冷水。
  中年人笑道:“小子,算你一场造化,今天我们不杀你,但却教你知道我们的厉害。”说罢,打了个眼色,几个大汉轮流向他拳打脚踢,他想挣扎,突然间,双手一紧,阿生这时才发觉双手被反绑,连在一根柱上。
  阿生动弾不得,被几名大汉拳如雨下的,痛殴一阵,瞬即又昏了过去。
  “把他抬下去,用车运到郊外。”中年人说。
  “为甚么不杀了他?”
  “像瓜,我们不想惹麻烦。”中年人说,“我们要搬出这儿,别让他报警。”
  说完,阿生就被几个大汉抬走。

  第三章 大爆冷门
  “铁拐侠盗”吕伟良一早起来,发觉阿生不在,还道他上街市去了。但等了差不多整整一小时,仍然不见他回来,大感焦急。若在平时,倒还没有什么,但阿生昨晚才说过在外围马上赢了三万多元,假如他去收了这么大的一笔数目,只怕会有意外发生。
  于是,他立刻到邻居去找阿森。阿森当下吞吞吐吐,不敢直认,后来吕伟良看见他神色不对,这才追问下去。阿森觉得责任重大,只好把外围公司不肯赔足的事说了。吕伟良觉得事有跷蹊,立刻赶到阿森所说的那间外围公司。可是,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吕伟良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在那层空楼裹见到血渍,暗念阿生这一回凶多吉少了。
  他赶回家中,把住宅交给铁将军,带住“多利”,再到那层空楼去,然后示意“多利”,凭住它的嗅觉,带他去追寻阿生的下落。
  “多利”果然是一头灵犬,它很快就把吕伟良带到一处近郊地区,把阿生找到了。这时候,只见阿生满身伤痕,正在昏迷中,还没有苏醒过来。吕伟良对他进行急救,阿生才像发了一场噩梦似的,诧异地瞪住吕伟良。
  “怎么啦?”吕伟良笑了笑,“那三万多元的外围马可收到了?”
  阿生苦着脸,那神情非常古怪,抚摸着身上的伤口道:“别提那笔了,原来这班家伙立心骗人,输一千几百还可以应付,输得太多就不给。赢了吗?照收可也。哼!我才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我说,一个人便宜莫贪。如果这么容易就给你赢到大钱,这个世界还有穷人吗?那么可以个个不做工作,尽管赌博可也。”
  “是的,良哥,我现在才知道十赌九骗这句话是真的,以后我再也不敢贪这横财了。”
  “那就好极了,一个人不能只凭这份侥幸心理去做人。最重要还是脚要地,多学点有用的东西。”吕伟良语重心长地说,“来吧!我跟你回去,看来你伤势不轻,我先回去替你治伤再说!”
  “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吕伟良笑了笑,“那是循正当手续去做,普通一个市民被人袭击,最好当然是报警,但是,对付这种不正当的人,却不能照常理去做,否则就等于便宜了他。”
  “好吧,那我们就回去。”
  “我扶你!”
  吕伟良扶住阿生,走到公路旁边,截住一辆大货车,把他们载出市区,然后截街车回家。
  吕伟良替阿生敷药疗伤之后,又往隔邻去找阿森。阿森早已不知所踪。
  吕伟良回到家里,问阿生道:“你可认得他们吗?”
  “当然认得。”
  “那么,你多点耐性,先养好伤。”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吕伟良过去接听,原来是冼碧君。
  冼碧君嗲声嗲气的,要吕伟良陪她去喝午茶。吕伟良本来就不想浪费时间去陪伴这些女人,但后来回心一想:殴打阿生这班恶人未有下落,冼碧君既然和戴司夫关系如此密切,可不知道戴司夫跟这班外围人马可有没有关系呢?想到这里,他希望从这方面可以找出一些线索,于是也就乐意赴冼碧君之约。
  在一间高贵而幽静的餐室中,冼碧君已候在那里。她看见吕伟良便笑着打招呼。
  侍者走过来,吕伟良叫了饮料。并没有把昨夜遭人袭击的事吿诉她。可是,令吕伟良大感意外的,就是她反而先问起这件事来了。
  “你怎么知道?”吕伟良故意这样反问。
  “我当然知道,事情就发生在我家门之外。而且,我明知戴司夫这班人不会放过你。”她又补充一句,说道:“戴司夫是个善妬的人。”
  “看来你是故意推我下井。”吕伟良笑道。
  “是的,我在飞镖俱乐部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真希望你跟这班人作对到底。”冼碧君打开手袋,取出一包香烟,“你吸烟吗?”
  “不,你自便吧!”
  冼碧君抽出一口香烟放在嘴唇边,吕伟良为她燃着了打火机,递了过去。
  冼碧君深深地抽了一口,说道:“每一件事,没有可能这么简单。我要你跟戴司夫作对,你可知道为什么?”
  “大概又是爱情的纠纷。”吕伟良说,“我想你会希望独占这位名骑师,可不是吗?”
  “你错了。如果我不知道清楚,原来你就是铁拐侠盗的话,我也不会对你说真心话。”
  “什么真心话?”
  “我除了职业上的理由之外,没理由去喜欢他。”跣碧君说,“我在舞厅伴舞,戴司夫时时去捧我的场,我知道他是名骑师,当然要利用我的美色去换他的贴士了。”
  “你真是个聪明女。”
  “我却给人称为‘捞女’,但事实上我有着丰富的正义感。”
  “我看得出。”
  “我看见他们这班牛鬼蛇神的所作所为,有点沉不住气,所以才要结识你。”
  “难道是有预谋的么?”
  “是的。坦白说,我和其他的舞小姐有点不同。我喜欢多做一些行侠仗义的事,更喜欢去帮助别人。”
  “你似乎有些问非所答。”
  “你在问我是否有预谋,是指我在马场故意结识你。是不?”洗碧君眉毛一扬。
  “对了。”
  “那是因利乘便。”
  “目的呢?”
  “我希望和你连手对付这班家伙。”
  “利益呢?”
  冼碧君脸色一沉,道:“想不到你这位侠盗也讲利益的。”
  “你误会,我是问你做这件事有什么利益。”
  “我是不计这些的,只希望斗倒他们,为民除害。”
  “如果只针对戴司夫这班人,只能说‘为马迷除害’,又怎么说得上‘为民除害’呢?”
  “你不知道了,这班人除了好事,什么也敢做的。”冼碧君吸了一口烟,“别啰唆了,到底你有没有兴趣去做这件事?”
  “如果没有又怎么样?”
  “那是我识错了你。”
  “假如我说有呢?”
  “我看不出你这人这么老实说话却不爽快。”
  “这件事说得容易,只怕不易去做。”
  “我可以做内应,但坦白说,我没有你帮助,单凭一个女人是没浪成功的。”
  “好吧!这儿公众场所,不适宜说得太多。”吕伟良说,“如果你决心和他们斗,我自然有信心。但为了追寻一班人的下落,我希望你先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人?”
  “一班外围人马。”
  “外围人马多数与刘老虎的大档有关。我可以代你查。怎么?你跟他们结了梁子?”
  “是的,他们殴伤了我一个弟兄。但他们迁走了。”
  “在什么地方?”
  “原本在青天路六十四号二楼。”
  “査到了,我会给你电话。”
  “先多谢你。”
  “别忘记了,我们是同伙。”冼碧君嫣然一笑,举起杯,“来!我们祝好运!”
  吕伟良把杯中咖啡一饮而尽,说道:“我们还有一位同伙。”
  “谁?”
  “你是不是认识许多马主?”
  “是的。除了华中平之外,还有许多大马主,我也认识。”
  “那好极了。我朋友想做此地的业余骑师,已经入纸申请了。以后希望你多多帮忙,替他找些坐骑。”
  “真是妙絶!可不知你所说的人也就是那位何先生呢?”
  “正是。”
  “这个阵容十分完整。”冼碧君笑得更甜,“我们更有把握了。”
  “我觉得,如果能够消灭他们,我们只能靠幸运。”
  “幸运已经在我们掌握之中。”
  “我们这两个字,说得多么亲切啊!”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
  阿生的伤势早已痊愈,但吕伟良仍査不出真凶的下落;虽然有着冼碧君的帮助,但那班人似乎早知“铁拐侠盗”在找他们算账,竟没一个人露面。
  另一方面,何清球因为在澳洲是一位合格职业骑师,所以在本地申请岀赛,经考验后,也发出了骑师执照。这不但对何清球本人来说是个大喜讯,对洗碧君和吕伟良来说,也是个大喜讯。
  凭借冼碧君的交际手段,替何清球拉到两个大马主的极力支持。但是,赛马圈终是讲究现实的地方,在未见过何清球演出之前,那些马主也只是口头上的支持。实际上只让出一些久未出头,实力次一等的马匹,交何清球操练。
  在本故事中所说的赛马圈之中,差不多有一条不成文的规例,就是每个新到场的骑师,不论中外,必先拜访戴司夫,因为他是此圈子中的红人,连驯马师也要让他三分。可是,何清球却未去拜访这位大骑师。
  这一天,是个主要课马的日子,沙圈中顿然忙碌起来。天刚亮,跑道中已相当挤迫。
  何清球拉着一匹久沉之马“香妃”,离开马房,直落跑道,突然有一骑如箭冲到,何清球急忙拉实“香妃”的马头,闪过一旁。那匹白马掠过之后,才缓缓停了下来。
  鞍上人拉转马头,催马来到跟前,何清球这时才看清楚,对方正是戴司夫。
  戴司夫坐在白马之上,突然指着何清球,破口大骂:“喂!你懂不懂得骑马的?刚才要不是我手急眼快,你就没命啦!”
  何清球心里生气,暗道:你这算得是大骑师,明知有人拉马逃跑道,还是直闯而来。
  但他口里只道:“对不起我一时看不清楚。”
  戴司夫见他道歉,更加得意洋洋。这时已有两个马夫走了过来,拉住白马马头,让他下马。
  何清球看见他作威作福的样子,心里极不舒服。但他明白这里是他初来以到之地,一定要忍气呑声。
  这时候,何清球已经上马绝尘而去。戴司夫走到一位驯马师的身旁,低声道:“谁供给马匹给这小子?”
  “金大利。”那位驯马师道,“他现在试操的‘香妃’,就是金大利名下的马。”
  “这匹病马,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但我看他鞍韁很不错。”
  “那又有什么用?没有好马匹,这里又不是跑人。”
  “那当然咯,但我听说,有些马主也准备请他出场。”
  “谁?”
  “有两个大马主,答应看过他的骑功之后,再作决定。如果好的,名下马匹都归他管理。”
  “新来的骑师,来头倒不小啊。”
  “幕后可能有人拉线。”驯马师说,“你估计这匹‘香妃’有什么机会么?”
  “能跑个位置回来,我也拜他为师。”戴司夫冷然一笑道。
  “这场赛事,还有两天就上演,你要马吗?”
  “要不要马,现在言之过早。”戴司夫说,“老卜,你也不是头一日在这儿混,总知道这儿的事情千变万化。”
  “但万变不离其宗,谁不知道你当时得令,控制全场;如果有人不受你控制,你就会利用超卓的骑功,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别这么大声,人家听到了,可不得了啦。”
  “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驯马师老卜笑笑说,“后天的赛事,如果正常的话,外围公司要收档了。因为到目前为主,被一般马评家看好的马,匹匹正常;除非开假摊,否则的话,外围公司一定赔到慌。”
  “这个你放心好了,马好还要人有斗志,假如场场热门杀出,赌仔当然笑逐颜开,但跑马之所以能吸引人,就是在于千变万化,结局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于是,赌徒们心有不服,下次又再来。”
  “我在这儿混了不少日子,当然明白这种情形,就是怕这新来的初生之犊。”
  “你是指那姓何的小子?”
  “是的,如果有人支持他,看来你大有找他斟酌之势。哈哈。”老卜半说笑地说。
  “你别傻,他不会起什么作用的。”
  戴司夫这么说着的时候,何清球已经试完马归来。
  戴司夫故意走过去跟他搭训道:“你觉得‘香妃’这匹马如何?”
  “不错,它的健康渐渐好了。我准备跟小山驯马师谈一谈,如果肯供给一些硬料给它吃,后天一定有机会。”
  “哈哈……”戴司夫笑了起来。
  “老前辈,你笑什么?”
  “我笑你根本不憧,死充内行。这种久沉的马,只要能跑个第三回来,我替你挽鞋。”
  “老前辈,说到经验,我当然不及你。但马匹的胜负,有时与它本身无关,在乎人的斗志。即如有一匹第一班马与一匹第九班马跑,鞍上人如果没有斗志,勒实它踱步回来,第九班马一样可以赢它。你说是吗?”何清球故意笑了笑,“我说这匹‘香妃’不错,只是以马论马。但到时如果由我上场,起码我就赢了信心。”
  “你真大口气。”戴司夫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不会让你赢吗?”
  “我全天只出这么一场,老前辈你却出足七场,谁都知道你占了上风。但是后天第四场赛事,你骑的马太热,只怕赢了也不化算。”
  “我当然不会赢,但不会让你去赢。”
  “在一场赛事之中,总要有一匹马先到终点的啊。”
  “是的。但我会安排,这个安排就不会是你显威风。”
  “这是跑马,又怎到你去安排?老前辈,你这话怎么说的?”
  “嗯!”戴司夫似乎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改变语调说:“我只是说,我会安排我的徒儿去杀马。因为我骑的大热门马有缺点,很难胜出。但我徒儿的坐骑不弱。”
  “听说你在这里有许多徒儿,不知道是那一位高手?”
  “何必告诉你呢?到时你自会知道了。”戴司夫说完,回头就走。他的态度令到对方十分难堪幸,而何清球本来就是有心要来跟他作对的,所以亦不以为意。
  何清球回到骑师更衣室,正想进入洗澡间,岂料却给戴司夫喝住了“喂!你是新来,怎么可以在这里冲凉?”
  “我有正式执照。”
  “但你从未出过场。”
  “后天出一场嘛。”
  “那你后天来,今天请回家去。”戴司夫披着一条大毛巾走过去,“你知道这儿洗澡间不太多,我不喜欢你造成挤拥现象。明白吗?”
  何清球气得满面通红,但一想到“铁拐侠盗”吕伟良教他要“忍”,他便把这口气呑了下去。是的,吕伟良答应和他合作,但唯一条件便是听他摆布,“铁拐侠盗”立心要和这班人斗到底,但又明知没有办法找到充份证据去跟他们明斗。于是,就只有靠他的头脑。何清球怕因小失大,只好黯然离去。
  第二天,戴司夫突然在写字楼接到冼碧君的电话,他知道对方的来意,忍不住笑道:“又是为了讨贴士。可不是吗?”
  “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冼碧君在电话中说。
  “你什么时候见我?”
  “即刻。”
  “你在什么地方?”
  “家里。”
  “那么,我十五分钟之后到你家里。”
  “不,我们约间餐室见面。”
  “餐室不够幽静。贴士可不能公开的,否则,大冷门亦会变个大热门。”
  “好吧,那你就到我家里来。”
  电话挂了线,戴司夫放下了手头上的工夫,吩咐一些职员去做,匆匆赶到冼碧君的香闺去。
  冼碧君一早坐在客厅里的大沙发,等候着他。
  “有什么秘密贴士?”
  “别急!”戴司夫笑道:“先吿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天以来,不给我电话?”
  “因为我知道你赛事接近,必然很忙。”
  “这不是理由。只怕你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只怕你有了新欢。”
  “是的,你没有猜错。”
  “他是谁?”戴司夫忽然焦急起来了。
  “你也知道?舞场里天天都有新客。”冼碧君笑道:“所以我说你没有说错。”
  戴司夫松了一口气,回头想凑过去吻她,却给冼碧君一手推开了。
  “别这么不正经。”冼碧君说,“你这么样下去,你太太终有一天找我算账。”
  “是吗?”戴司夫也笑了,“如果你肯和我结婚,我立刻跟她离婚。”
  “我没有这种福气。”
  “别说笑了,你不是说过,要讨些秘密贴士的吗?”
  “是的。我只要三两场就够了,因为我要赌外围。”
  “你要赌外围马?”
  “是的。但我却担心赢了没有钱收。”
  “那你放心好了。我介绍你光顾一间必有钱收的。”
  “有什么保证?”
  “最好的保证就是如果没有钱收我赔给你。”
  “那么,不如我跟你赌好了。”
  “然则,我给你的贴士一定是假的。”戴司夫笑道。
  “听说最近有人赢了三万多元,那间受注的外围公司立刻关闭了。”冼碧君故意这么说,“但如果不赌外围,又怕赢不到大钱。因为入场赌嘛,赢了未必敢全数下注下一场。但外围不同啦,落了缆便闭目不理,输赢也是定数,不必三心两意。”
  “是的。不过,刚才你说的那间外围公司,的确给人赢了三万多元,就是并非关闭,只是闹出了事,搬迁而已。看来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是听回来的,当然不清不楚。”
  “我想到你必然是这样,但也难怪,因为你是局外人。好了,现在我先提供你几场贴士,让你下注。明天你也入场吗?”
  “当然,我要看看你的马上英姿呢。”冼碧君媚眼一飘,又笑问。“有没有临场贴士?”
  “有是有的。到时你到骑师更衣室门口等我好了。现在给你这几场,是指定‘去马’的,属于半冷门一类货色。”
  “那你说吧!”
  “第一匹,是第四场的‘大绵羊’,第二匹,是第六场的‘天南地北’,第三匹,是第七场的‘闹钟’,这三匹马,都很不错。如果你赌外围,买它一条三穿四,每条一百元,赢出来可以买几层收租。”
  “你说得不错,赢了当然不单只可以买楼,但输了呢?”
  “我怎会给你山埃贴士?”
  “好吧,我信你,就下注一条三穿四的独赢缆,但你替我落缆。”
  “不,我只可以介绍一间公司给你去落缆,不能替你去落的。”
  “为什么?怕我没有钱找数么?”
  “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声音有人认得,万一通了天,圈内人会怪我漏了风声,把这几匹半冷马唱热了。那才不好。”
  “但我不熟他们,他们又怎肯受注?”
  “你只要打一个电话,找一个叫丧炳的人,他自然会来收缆了。”
  “丧炳?”
  “是的,我即刻写下他的电话给你。”戴司夫抄下一个电话号码给她。“你就说是熟人介绍的,可千万别提及我的名字。这个信用你必须谨守。”
  “好吧!赢了大钱,自然我会报答你的。”
  “近来有没有见过你那位跛足朋友?”
  “你说吕伟良?”
  “对了。看来你对他可不错哪。”
  “就是同情他,难道我还会去爱一个跛子吗?”
  “吕伟良有些什么后台?”
  “我怎知道?很久没有见过这个人了。为什么你又会问起他?”
  “这家伙实在很沙胆。”
  “怎么见得?”
  “他曾经摸上大档找我。”
  “真的吗?”冼碧君故作惊奇,“找你讨贴士吧?”
  “不,想打架。”
  “看来他定是活得不大耐烦了?”
  “经过那一晚之后,我还道他会报警,但他却若无其事似的。”
  “也许是没有什么后台和背景,没你办法。”
  “大概你说对了。”
  戴司夫说着,又在动手动脚,冼碧君左闪右避,一边又笑道:“别忘记,明天是赛期。我们来日方长呢!”
  她这一句话果然生了效,裁司夫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第二天又是跑马的日子,冼碧君一早便入到场内。
  另一方面,何清球和吕伟良二人也进了场。
  场内人山人海,骑师更衣室外面也围着许多人,他们有许多是骑师们的亲友。候在这里,当然是为了讨贴士。
  “铁拐侠盗”吕伟良在约好的一个角落里,见到了何清球。
  吕伟良间道:“你对‘香妃’有没有把握?”
  “有,绝对有。”何清球很有信心地说,“我跟小山谈过了。他开始供硬料时马儿并无退料现象证明健康好转,这是久沉之马,但给我操起了。”
  “好吧,那么,你要跑尽了。”吕伟良说,“我知道戴司夫他们在另一间大外围公司下重注,赌‘大绵羊’的独赢,换句话说,他那四大热门势必大败。如果你杀出一匹‘香妃’,他们这个集团就一败涂地了。”
  “妙极了。这是大冷门,你不妨玩一百几十元,买我的‘香妃’独赢。”
  “如果你这么有信心的话,今天一定有好戏上演了。”
  “我就怕他们因为我而输了大钱,而来找我算账。”
  “哈哈,想不到你这么胆小如鼠。”
  “我就是这么说,听听你的口风,假如我怕,也不会做啦。”
  “我和你永远站在一起。”吕伟良握住他的手,“还有,假如你这场能够爆出一匹‘香妃’,那么,你以后一定很多坐骑。让我吿诉你,我和冼碧君都认识一些正义的大马主。他们必然会支持我们的!”
  “好极了。那你就等着瞧吧!”
  不久,红灯亮了。
  第一场已经开跑,跑回来的是三号马,爆个半冷门,许多马迷为之叹息,因为大热门的一号马出闸后,骑师堕马。
  吕伟良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楚,一号马向无脾气,骑师功夫也非第九流,堕地时有如马戏班的艺员表演,他心里也在暗暗叹息。
  这一边,冼碧君和大马主金大利站在一起。
  金大利名下有五匹良驹。冼碧君想说服他,把名下马匹交由何清球管理。但何清球是初次出赛,虽然在澳洲有赢出头马十数场的纪录,总难有信心支持。
  这时候,第二场又开跑了。
  冼君碧间道:“金先生,这一场马,你买什么马?”
  “二号‘龙蛇混集’,跑出来有三十元派彩。”金大利说道。
  “然则,你输实了。”
  “为什么?”
  “我买五号‘大吉大利’。”
  “又是戴司夫的贴士么?”
  “别理,总之是赢。”
  话未完,十匹马儿已转入直路,一轮混战结果,果然是跑出五号“大吉大利”,爆了个五十元的小冷门。
  金马主掏出两张五百元大票,怒气冲冲的一撕,道:“我要把马匹拍卖了。”
  “为什么?不做马主啦?”
  “马房的贴士是二号‘龙蛇混集’,但他们却又在作怪。当初我以为做马主总有些好处,起码有些内幕贴士,现在才知道一些好处也得不到。”
  “别这么气恼,赌马而已,又不是搏命,何必如此认真?”
  “你赢了钱,和我的心情当然不同。”
  “我叫你支持我的朋友何清球,就是为了替你出这一口气。”
  “这地方不利新人,你的朋友纵然有天大的本领,亦未必可以斗赢他们。”
  “为什么不让我们试一试?”
  金大利想了一会儿,终于决然的说道:“好吧,我通知马房,以后我名下的马匹,就交给你朋友处理。”
  “那又不必这么心急,待一会儿,第四场开赛后,你看看他的骑功如何,再作决定未迟。”
  “我相信你好了。垣白说,现在我气得呆了。难得有人跟这班牛鬼蛇神斗法,我一定极力支持的。”金大利又说:“他们给我山埃(广东话:剧毒氰化钾俗称)贴士已不只第一次。我历年来就在这个地方输去了不少冤枉钱。”
  冼碧君交游广阔,尤其是在马圈中,由于戴司夫的关系,许多人都认识她。
  只见她有如穿花蝴蝶一样,在人丛中又来又往,终于又给她遇上了一位新相识的朋友。此人正是戴司夫叫她拨电话召来的外围带家丧炳。
  丧炳在场内做外围,接受即场投注,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大只彪等一班人。
  洗碧君认得丧炳,跟他招呼道:“炳哥,赢了吧?”
  丧炳走到她身旁,低声说道:“我们到这儿也接受赌注的,冼小姐。”
  “就在这里收外围?”
  “是的,即赌即跑即赔,一如马会无异,方便就方便在不必排除。”
  “有没有得赔?我是说,如果我中了大冷门的话。”
  “别看得我们太无赖,我们照足电算机派彩,决非有杀无赔,放心好了。”
  冼碧君有心要与这班人混熟,于是打开手袋,取出一张百元钞票,交给丧炳,说道:“替我下注十三号马。”
  丧烟接过钞票,交给一个男子,这男子用复写纸夹在一本拍纸部内,飞快地写上:“第四场,十三号W,一百元正”等字样,撕下一张给她。
  丧炳打开手上一张报纸,笑道:“十三号已经不祥,新手骑病马‘香妃’,不输者几希矣!”
  冼碧君瞪了他一眼,说道:“现在我只担心你没有这许多钞票赔给我,我却不担心其他。”“你放心看跑马好了。我们派彩比马会更快更准。”
  当丧炳这么说着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匹马出来亮相。
  一匹灰白马垂头爽气地,由那边漫步而来,冼碧君一看号布,正是“十三”号,心里一凛,暗里道:“香妃”果然是病马,何清球更有信心,也怕难出奇迹了。
  接踵而至的,是“大绵羊”,这匹枣色马,正是“高头大马”一类,神采飞扬。
  冼碧君打开报纸一看,“大绵羊”是“四”号,骑师是陆猫仔。
  陆猫仔是戴司夫的徒儿,也是个冷门的骑师。
  根据冼碧君得自戴司夫方面的内幕消息,在这场赛事中陆猫仔的“大绵羊”会爆个半冷门,反而戴司夫骑的大热门“铃铃”会失败。
  “香妃”虽然是久沉之马,但何清球却说这匹马有奋斗之心,所以冼碧君反而相信他的话。但是,现在看来,戴司夫的内幕贴士似乎更可靠。
  冼碧君在信心动摇之下,又买了一百元“4”号“大绵羊”夹“13”号“香妃”的“连赢位”票,她还顺口问丧炳道:“单头连赢,你们是赔多少的?”
  “十元票最高赔一千元。”丧炳举起一只手指说。
  “那么,我这一百元可以赢一万元。”
  “这是一条大冷连赢,‘大绵羊’已经够冷,‘香妃’更是大冷门,冷夹冷,看来有千多二千元派彩。”
  “然则,在马会买,收得更多。”
  “这根本就没有可能跑出。这场马,必然是大热门赢,等着瞧吧!”
  “你说八号马‘铃铃’赢?戴司夫骑热门马易死火,我才不买。”
  当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讨论着的时候,各骑师已将马匹策到闸厢后面,准备入闸了。
  “八”号马“铃铃”向来没有什么脾气,今天不知为了什么,总是不肯入闸,十多个马夫把它拉得团团而转。出尽办法,仍然是在闸外跳“扭腰舞”。在场的马迷有许多投注在“铃铃”身上的,都看得心烦意乱;因为目前这情形,假如“铃铃”退出竞赛,他们可能还有“退票还钱”的机会;如果跑下去,最怕经过这一番纠缠,马儿体力消耗太大,正所谓“转也转到头晕”了。
  只有冼碧君心中暗喜,因为戴司夫曾经吿诉她,本来就不准备赢这匹马。
  结果,“铃铃”终于入闸了。
  司闸员旗号一挥,闸门弹开了,十匹马先后冲出了。
  冼碧君用望远镜细看,但见“大绵羊”一马当先,戴司夫骑的“铃铃”却出闸迟缓,混在后面一大堆马林之中,无路可上。
  转眼间,上山了,“大绵羊”还是领前几个马位,“铃铃”却越堕越后。下山时,突然有一只飞骑,滚滚而前,瞬息越过“大绵羊”。
  “大绵羊”的骑师陆猫仔顿成手忙脚乱,扬鞭推韁,幸而“大绵羊”倒也知机,昂头直冲,忽儿又越过了那匹灰白马。这匹灰白马正是“十三”号的“香妃”。
  冼碧君看得芳心怦然乱跳,她闭目祈祷,但愿那匹“十三号”灰白马“香妃”,能够爆个大冷,把戴司夫一班人杀个措手不及。
  当她再睁开凤眼的时候,已闻马迷哄然之声四起,原来各驹已转入直路。
  “大绵羊”还是放在前面跑,戴司夫骑着“铃铃”作状力上,眼看可以追到“大绵羊”,突然“拍拍”两下鞭声打得“铃铃”摇头晃脑的,走得像个“之”字一样,引起广大临场的马迷一片嘘声。
  快要到决胜点“大绵羊”看来可以赢定了,因为刚才下山时曾经一度领出的“十三”号马“香妃”,这时正给几匹马困扰着,无路可上。
  冼碧君回头看看丧炳那种神色,正在踌躇满足,她在他那儿的外围投注,几乎可说输定了。
  突然之间,有一匹马自马丛中钻出,在大外栏如箭离弦般,逢马过马,直追“大绵羊”。
  陆猫仔以为“大绵羊”赢定了。却想不到还有几码路程,竟被一匹灰白马追到平头,心里一惊,又再推韁,但已经太迟了。
  映相的结果,灰白马“香妃”赢了一个马鼻,全场哄然。
  冼碧君回头发觉不见了丧炳,芳心有如鹿撞。
  她立刻在附近搜索,但仍无丧炳下落。
  冼碧君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她在丧炳处下注了一百元“香妃”的独赢,又另外下注一百元“香妃”夹“大绵羊”的连赢位,虽然派彩还未“打出”,但一定赔率甚高。现在丧炳连人也不见,他的同伴也找不到半个。这损失倒也难以计算了。
  正在这时候,金大利却找到了冼碧君,笑道:“你的朋友果然了得,在这一场赛事中,我虽然输了数千元,但却输得爽快。”
  洗碧君道:“此话从何说起?”
  “很简单,我从戴司夫方面得来的贴士,是‘铃铃’可胜?但他们却内定要爆‘大绵羊’,要不是你朋友骑技高人一等,陆猫仔赢出‘大绵羊’才是叫人不服。所以即使输了,也乐得一个痛快。”
  “但我却不痛快。”冼碧君眼晴在四下里搜索,“我赢了钱,也没有得收。”
  “为什么?”
  “我买了一百元‘香妃’独赢票,另外一百元四号夹十三号的连赢票!”
  “那岂不是全都中了吗?”
  “是的,但那家伙连人影也不见了。”
  “谁?”
  “就是受注的丧炳。”
  “哦!原来你买外围。”金大利说,“你真蠢,这么冷的马怎可以买外围?现在你等于哑子吃黄莲,那本来就是不合法的,报警也没法追回了。”
  “我以为戴司夫熟悉他们,总不会欺我的。”
  “那么,你何不去找戴司夫?”
  “对了,给你一言惊醒梦中人。我立刻就要去找他!”
  “慢着!”金大利忽然又叫住她,“这些事不能火急査问的,反正戴司夫终会为你找他们去。现在你先带我见见你的朋友。”
  “你是说何清球?”
  “对了。我对他有信心,希望和他合作。”
  “你真的是急不及待。”冼碧君笑道:“我们到下面去,他赢了头马,一定气煞了戴司夫这个集团的人。我们去看看他们的面色,倒也好玩得很啊!”洗碧君这个女人本来就有点儿“十三点”作风,只见她孩子气的拖住金大利,跑到楼下过磅处。
  “香妃”的马主拉住马头,含笑盈盈的走了过来,鞍上的何清球,更是威风十足,只有跑个第二回来的陆猫仔,坐在那匹“大绵羊”之上,面色铁青。
  冼碧君和金大利交换了一个眼色,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就在这一刹那间,冼碧君看见了丧炳混在人堆中。她立即跑了过去,金大利心知有异,也跟着过去。
  冼碧君伸出纤纤玉手,抓住了丧炳。丧炳心里一一怔,正拟摆脱纠缠,可是,冼碧君抓得牢牢地,他竟然无法脱身。
  “怎么啦?”冼碧君问道:“你的大公司收招牌了?”
  “小姐,且慢生气。”丧炳苦口苦面地说,“你大概也知道外围不合法的,刚才我们遇上了警探,不能不趋避一下。”
  “然则,我赢的钱,又怎样收?”
  “存根在我伙伴身上,你只要收藏好我们发出的白票,改天我收外围数时,一并送到府上好了。”丧炳四下里顾盼一会,又道:“这儿不是说话之所,万一让警方知道了,我们彼此也不大好吧!”
  洗碧君回心一想:也是的,反正有戴可夫在着,怕他什么?
  她抬头看看,这时电算机已经映出了派彩数字:十三号“香妃”独赢派彩二百三十元;连赢位四号“大绵羊”搭十三号“香妃”,派一千二百元。这是今天已经举行过的四场赛中最冷的一场。难怪马迷们都在议论纷纷。
  其实,除了马迷之外,马圈里上下人等,更加哄动不已;毫无疑间,何清球的身手,连戴司夫也暗地吃惊了。
  无论如何,冼碧君的心情是最兴奋;许多马主开始相信这位有“马场红粉”之称的女赌徒,准备把名下爱驹交由何清球主理。
  冼碧君扰嚷一番之后,回到过磅处,但见戴司夫愁眉苦面,她心里明白,他们的大集团,一定输得很惨。
  回头又听到金大利问道:“你的朋友,还出那一场?”
  “谁支持他呢?今天就只此一场。”
  “真可惜,这样的身手,跟戴司夫比较,绝不逊色,早该信你,把我名下的马匹交他骑。”
  “来日方长,只要你有信心,我们赢钱的机会正多得很。”
  “待你的朋友更衣后,我们到餐楼谈一谈。”
  “好极了。”
  不久,何清球已经过完磅,下马步过冼碧君的身边。
  冼碧君低声说:“更衣后到餐楼来。”
  何清球会意地点了点头。
  他入到骑师更衣室,戴司夫已经先他一步入来了。只见戴司夫含怒地注视着他,手中马鞭“呼”的一声,已经挥到了眼前。
  何清球想不到有此一着,忙伸手格开,臂上起了一条血痕。他含怒地喝问:“你干什么?”
  “你这不识抬举的家伙,以后小心点!”戴司夫头也不回。
  他转身想行,却给何清球跨前两步,伸手一拦,说道:“你不问根由的打了我一鞭,我还未与你算账,怎么走啦?”
  戴司夫目露凶光,举起手中马鞭八又想打来,却给何清球一把接住,用力一拉,戴司夫险些儿站木稳脚。
  这时候,其他骑师已经过来劝谏。
  何清球冷然一笑道:“你骑马没法赢得了我,打架也一样赢不了我。要不是念在你上了年纪,今天我会揍你一个半死!”
  戴司夫想再抽他两鞭,但想起刚才何清球在马鞭上拉了一把的劲力,几乎把他拖倒地上,便立刻把火气压住。就趁住各人的劝谏,“哼”的一声,离去了。
  何清球更衣之后上到餐楼。冼碧君和金大利已经在等着他。
  他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吿诉他们。
  金大利赞赏了何清球一番。这时有几个绅士型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们都认识冼碧君,有些还认识金大利。其中有一两个本来就是马主。
  一班人正在谈笑风生之时,第五场赛事,又开始了……
  ×××
  好容易挨到全日赛事完毕,已是黄昏时候。
  何清球跑到门外,钻进一辆街车内,离开了马场。
  冼碧君回头去找戴司夫,发觉他的面色十分难看。但她仍佯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今天又是赌马赢钱吗?”
  “别提了。”戴司夫悻悻然道:“今天撞上了一个克星,我们这个集团输了大钱。”
  “怪不得你面孔这么难看啦!”冼碧君笑道,“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呢?今天输了,下次可以赢回。”
  戴司夫冷笑一声,说道:“坏就坏在有人为这小子撑腰。”
  “谁?”冼碧君心里一凛。
  “听说有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四下里找大马主供给那小子的坐骑。”
  冼碧君知道戴司夫在马场耳目众多,今天她的行动难瞒得过他。于是故意拉歪了,道:“今天我却赢了大钱。”
  “当然,你的贴士比我的更准确了。”
  “可是,我只能算是中空宝。”
  “中空宝?”
  “是的。所以,比起你更加气恼。”
  “为什么?我却不明白。”
  “因为你的朋友赖了账。”
  “我的朋友?你越说我越加听得胡涂。”
  “丧炳不是你介绍给我认识的吗?”
  “是的。你在外围下了注,也要明天才有钱收,怎算赖账?”
  “我那些马缆所赢有限,我在场内的外围下了注,赢了总数一万四千六百多元,一个仙也没有得收。”
  “怎可以赢得这么多?”
  “有什么希奇?我买得多,就赢得多啦!”
  “你买中那几匹?”
  “我要你答应代我收回这笔数目,我才吿诉你。”冼碧君说。
  “如果真的在丧炳处下注,应该有得收。但是,你有什么凭据?”
  “当然有,他们写给我的。”
  “让我看看。”
  冼碧君把两张纸递了过去。只见戴司夫一边看,面色青了一阵又白了一阵。抖声问道:“谁给你贴士?”
  “我胡乱买的。”
  “别再骗我,原来你跟那小子好上了。”
  “你说话小心点,我不喜欢你侮辱我。”
  戴司夫纵使火上加油,只要看见冼碧君嘟着小嘴,他就软了心肠。
  于是,立即改变了态度,陪着笑脸道:“好了,别生气,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你还要到什么地方去?”
  “我进更衣室取回一些东西。”
  戴司夫走后,“铁拐侠盗”吕伟良突然出现,冼碧君跟他交换了一个眼色,吕伟良又再没入人丛中。
  且说何清球坐上一辆街车离开的时候,有几名大汉,也坐了一辆街车跟踪他。这情形,“铁拐侠盗”吕伟良和冼碧君都不知道。
  当何清球刚踏入他酒店的房间,就发现有几名彪形大汉,已经在房内。
  他连忙退了出来,可是,背后硬物抵住他背部,有人沉声道:“小心,这是真枪实弹,进去吧,小子。”
  凭何清球的感觉,背后不止一个人,起码也有几个。在这情形之下,他知道无法脱险。只有硬住头皮,走进了房内。
  房门关上,一个中年男子咬住烟斗,说道:“你姓何,是吗?”
  “是的,你们是什么人?”
  “你猜猜看。”
  “不似是善类!”
  “哈哈!”一阵冷笑之后,那中年男子又道:“你有多少同党?”
  “独行侠!”
  “谁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
  “你嘴硬还是骨头硬?”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现在我就要教你明白。”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打个手势,几个彪形大汉齐齐冲前。何清球算得甚准,俟他们一动手,立刻在几子上执起一个烟灰缸,瞄准了一盏电灯,用劲疾掷而去。
  原来这班人进来时,虽是时近黄昏,却怕惊动了外人,所以把所有窗帘放下。室内只一盏电灯。可是,现在给何清球出其不意的一掷,全室顿变黑暗世界。
  中年男子施号发令,一边叫人紧守大门,一边叫人开亮了洗手间的灯。
  果然间,整间房被围得水泄不通。
  待至洗手间电灯按亮,却不知道何清球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有一条黑影在窗帘后一晃,有个大汉叫道:“在那边!”
  数人一齐扑了过去。
  可是,他们还未扑到,一个花瓶在帘后飞出,首当其冲的一个,头破血流。其他几个未及闪避,何清球已由窗帘之后飞身而出。腿起拳落,出手快捷无比。
  一时间,房内混乱不堪。
  中年男子凭住洗手间透出来的光线,按着了另一个灯掣,房内顿然大放光明。
  这对何清球来说,当然十分不利,因为半明半暗中,较易令到对方难以下手。
  现在,众寡悬殊之势已成。两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把守着房门,其他数人在中年男子的指挥之下,此上彼落,对何清球展开了“车轮战术”。
  何清球孤掌难鸣,转眼间便处于下风。
  但他知道,此时此地,没有援兵只有死路一条;他立到奋起神力,举起那张铝质厚玻璃的几子,运劲一掷,门际两名男子急忙闪避,“砰”然一声巨响,几子碰在门板之上,玻璃被掷得粉碎。
  这一来,果然惊动了门外侍应生,立刻过来敲门査问究竟。
  中年男子示意一个大汉过去开了房门,侍应生走了进来,一个躲在门后的用硬物把他击倒地上。
  何清球利用这千载一时之机会,直冲出去。
  可是数名大汉又把他推了回来,重新把门关上。
  何清球心里一急,正想再发动攻势,可是,门板上又传来了“格格”之声,有人在外面朗声问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中年男子答道:“没有事啊!”
  “我们有个伙伴入了去,请开开门吧!”
  中年男子示意各人准备,于是房门又再重新开放。
  这一回,门外侍应生并未入来,看见房内混乱得很,反而高声大叫,引动了其他的侍应生云集而来。
  当听到有人嚷着:“快打电话报警!”
  中年男子立即示意各人迅速离去。
  何清球以形势对他有利,立即追了出去。
  其中一个大汉,突然拔出手枪,喝道:“你再追来,我一枪杀了你!”
  何清球一时分不出是真是假,退倒几步,他们已经一窝蜂似的,涌下了楼梯去。
  十多名大汉,正要分别挤上两辆早停在路边的汽车,突然,有个青年人抢了过来,喝道:“你别走!”
  一个大汉已经被他抓在手中。
  其他人等重新下车协助解救,但何清球却在二楼的窗口处,高声疾呼起来。
  青年人手起拳落,殴打着那彪形大汉,还说道:“我叫阿生,你还认得我吗?大只彪!”

  第四章 场内斗法
  何清球因为伏击他的人太多,格于形势,不敢追得太过接近,但后来听到楼下人声哄动,这才由二楼窗口往下俯视,只见一青年出手矫捷无比,那大汉被他抓着,竟然动弹不得。
  原来这青年人并非别人,正是阿生。
  阿生为因收外围赌账,惨被痛殴,一直以来,对外围公司中那几名打手,念念不忘;尤其是动手打过他的人,更是印象难忘。他一直希望找到这班人雪恨,总是没法再遇上他们。
  这一天,也真的是合该有事,阿生偶然经过这间酒店门前,看见一班大汉成群结队的,由酒店内涌出,抢登两辆汽车之内,心里正在奇怪,又见走在最后的一人,竟然就是昔日动手痛殴过他的人。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生不顾一切的,冲前就把大只彪抓在手中,还狠狠的问他,还认不认得自己。
  已经钻进了车厢中的人,看见大只彪被人截击,还以为他是何清球的同党;其实,阿生也还不知道大只彪和其他的人等,正是为了对付何清球而来的。
  大只彪因为一时闪避不及,胡里胡涂的给阿生殴了一顿,待发觉对方原来是阿生时,早被阿生控制住,已无还击之力了。
  两辆汽车中的十名大汉,眼看大只彪无法摆脱阿生,立即走下车来。
  其中一个叫喊似的道“小子!还不放手,你就没命啦!”
  “有种的一齐过来吧。”阿生仍然紧紧抓住大只彪,“你爹爹从来不怕人多的。”
  十名大汉立即展开攻势,阿生运劲将大只彪用力一推,率先冲到跟前的一名大汉,跟大只彪撞个满怀,双双捧头,雪雪呼痛。
  背后两名大汉一齐扑到,阿生右腿蹴起一下虎尾脚,其中一名大汉不及防备,应声倒地;另一名大汉正感手足无措,阿生已经回马沉肘,手起掌落,使出的正是他自创的“斩瓜切菜”掌。
  其他几名大汉,明知酒店侍者经已报警,不敢久留,立时就要速战速决,于是有人叱喝一声,十几只斗大拳头,有如风卷残云般,一齐抢了过来。
  阿生自从听信“铁拐侠盗”吕伟良的劝谏,熟读各家各派的拳谱之后,已懂得如何将他学过的空手道,柔道,跆拳道等等,跟我国的国术混在一起使用。其实,他自创一格的“斩瓜切菜”掌,也是一种中西合璧的掌法。不过,经过参阅过各种拳谱之后,运用得更其自然,攻守也更来得合拍无比。
  这班彪形大汉,本来就是一班职业打手,自然都是懂得武功的人。大阵大仗,他们自问见过不少,偏偏就是面对住阿生,竟不知他是那一家那一派的。但见他双手忽拳忽掌,劲力贯涌,变化无穷。十个神高神大的大汉,竟然有如“老鼠拉龟”,不知如何下手。
  何清球看得心情紧张,因为以一敌十,阿生的处境是极其危险的。
  他在二楼的窗口处俯视,虽然居高临下,仍看不清楚那青年就是阿生。
  他担心这青年人有生命危险,一种仗义扶弱之心油然而生,他反而不顾自身的安危,纵身下跃,落足处正是一辆汽车车顶之上,再翻身而下时,顺势踢倒了一名大汉。
  何清球突然加入了战圈,令到阿生有如注射了一服与奋剂;因为他认得,这姓何的正是曾经去找过吕伟良的青年华侨。
  何清球是学过西洋拳的,身手不错,只见他左勾拳,右直拳,相继出击,那班大汉一时竟难兼顾,有数人中拳,险些儿倒在地上。
  阿生眼看对方分了心,乘势欺上,脚起掌落,有个大汉鼻上中了一记,冒出血来,高呼一声,转身走入车内。其他有几名大汉,竟不知内里,乘机抢入车厢之内。
  就在这时候,警车的呼号自街口传来,这班大汉更加不敢久留,争先恐后的涌入车内绝尘而去。
  警方是根据酒店侍应生的电话报告而赶到现场的。何清球以事主的身份出现,向一位警长报吿出事经过。
  警方照例带了有关人等,返回分局里落案。
  当由分局里出来时,“铁拐侠盗”吕伟良正端坐在一辆汽车中,等候着阿生和何清球。
  “良哥,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来了警局?”阿生问道。
  “你们跟一班大汉打到天翻地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吕伟良回头又笑间何清球:“现在你还有兴趣做骑师吗?”
  “当然有,你以为我这就怕了他们么?”何清球说得神气活现,“吿诉你,经过今天这场赛事之后,许多马主对我更加有了信心,他们会让出一些马匹给我主理,明天开始,我又要操练更多更多的马匹了。”
  “那好极了,难得你有此勇气。?”吕伟良横看了他一眼,“但为了你父母,最好还是趁早多买一些保险。”
  何清球会意地笑了笑,吕伟良把车开走了。
  “良哥,殴打我的那班外围人马,也就是向何先生寻仇的一班。”阿生说。
  “我早想到可能是他们。刚才冼碧君才吿诉我,大只彪和丧炳一班人,正是大档的分支。”吕伟良一边开车,一边答道。
  “我们立刻就到大档去。”阿生急不及待的。
  “别着急,这些事决不能操之过急。”吕伟良又说:“我们要有步骤的跟他们斗。单是对付几个打手,对任何人也没有好处。阿生,我知道你心急要报仇,但你必须有点耐性。”
  阿生不敢再作声。
  何清球笑道:“冼碧君做我们的内线,只怕戴司夫一定会知道。”
  “你放心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戴司夫不会难为这位美人儿的。”
  “听说她在外围公司处,也赢了大钱。”
  “也不必担心处没有钱收,因为戴司夫会替她去收。”
  “我心里就总感到有些儿害怕。”何清球说,“有人吿诉我,那个刘老虎是个著名的‘沙圈煞星’,许久以来,他一直控制着这个赛马圈,如今我们跟戴司夫斗法,也就等于跟他斗。我这么说并非怕,只怕戴司夫也维护不了冼碧君,那就糟了。”
  “我这个人是不懂得死活的。”吕伟良笑道:“能够斗赢他们,固然痛快即使失败了,也无怨言。”
  “对了,我们一定要跟这班恶人斗到底。”阿生挿嘴道。
  “我刚才那样说,并不等于退缩。”何清球又说,“我只是提醒你,不要疏忽了冼碧君处境的危险。”
  这时候,汽车已驶入了一条横街。街口停了一辆警车,吕伟良似有预感似的,心里暗叫不妙。
  果然,吕伟良的住所门前,又停了一辆警车,一位警长似乎认得吕伟良的自用车,首先走了过来。
  吕伟良把汽车停在路边,伸首到车窗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吕先生,你府上给贼人光顾了。”警长说。
  吕伟良还未答话,阿生的心几乎要由口腔跳了出来,因为看守吕宅是他的责任。
  于是,阿生不顾一切的,抢先下了车。吕伟良和何清球也先后走了过去。
  灵犬“多利”一看见阿生,立即摇头摆尾的,走了过来。阿生看见它的前爪和嘴边都染上了鲜血,心里又暗地吃了一惊。
  “吕先生,你应该多谢这头大狼狗。”那位警长说,“如果不是它,恐怕你的损失一定很大。”
  吕伟良听到这里,心上大石又放下了一半。听警长的口气,分明是“多利”把贼人制服了。可是,附近除了警车和警察之外,就是一些看热闹的街坊邻里。并未见到有什么“贼人”。
  “警长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从头说起吗?”吕伟良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有个巡警经过这里,看见这头大狼狗跟一个男子纠缠在一起,立刻用电话报告分局,我们才乘巡逻车赶来,可是,对方已经给这头大狼狗咬得满身伤痕,现在已被送入医院中去了,我们只等你回来办理手续。”
  “你们怎么知道那人就是贼人?”
  “我们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束引火用的棉纱和电油。”
  吕伟良恍然大悟,又问:“你们可有了他的口供?”
  “他给你的大狼狗吓得半死,看来要经过急救之后,才可以录取口供。”警长说,“你先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失到什么东西,然后再跟我回警局去,办点儿手续。”
  这时候,阿生已经掏出锁匙,开了街门。一干人等,先后进入屋内。
  吕伟良与阿生分头检阅一遍屋内对象,不但没有东西失去,而且还没有半点移动过的迹象。可见“多利”之尽责,令到贼人难越雷池半步。
  吕伟良等人到了警察分局落了案,便衣警探也自医院方面录取了那“贼人”的口供。他供认是个无业流氓,受雇前来放火,至于受了谁的雇用,他却不敢直言,警探只能给点耐性,让他伤愈之后再说。
  离开分局,吕伟良在家中招待何清球共进晚餐。阿生在那个雪柜中,早日储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式,今晚正好乘机在客人面前,显一显身手。
  “为什么你不直截了当的吿诉警方?”何清球说,“你应该把这些线索向他们提供。因为你明知他是谁派来的,可不是吗?”
  “你还不大明白此地的法律,我始终觉得这地方的法律对坏人来说,是过于宽容;罚一千几百元已经是一件极严重的事,但你想想,一个为非作歹的人,又怎会把这一千几百元放在眼内呢?”吕伟良说,“所以我一向主张:与其向警方求助,不如让我亲自动手来对付这班坏蛋。”
  “是的,想落你的说话极之有道理,有许多事情,根本就很难找出罪证来,如果处处循法律途径,我们也未必尽占上风。”
  “比如要捣毁大档,实在易如反掌,拨个电话向警方吿密,他们一定可以人脏并获。但是,罪魁未必在等警方去拘捕。他们会胡乱找个替死鬼来代罪。回头又可以在别处,重张旗鼓。这就是我一直不报警的原因了。”
  “这是你的高见,我再也不会孤立了。”
  “首先我为你的生命感到担心。因为俗语有道:行船跑马三分险。戴司夫他们可能正在计划怎样暗算你。”
  “你放心吧,我就是要看看戴司夫这班人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我。”
  “铁拐侠盗”想了想,又说:“还有句话,我险些忘记问你了。”
  “什么话?”
  “看来你是故意要跟这班人捣蛋,除了维护正义之外,还有着其他理由吗?”
  “没有,就是为了看不过眼。”何清球说道。
  “好吧!希望你吉人天相。”
  吕伟良说着,笑了;何清球也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
  冼碧君为了要收在外围公司所赢得的彩金,一直把戴司夫纠缠住。
  其实,戴司夫也乐得如此;因为数万元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是个大数目。他为了追逐冼碧君的美色,已经不知费尽了几许心血。现在他正好趁此机会大献殷勤。
  那一晚,他们一班人在一间饭店共进晚餐。
  在座的有马主华中平,骑师陆猫仔,刘老虎的亲信石牛,戴司夫和冼碧君等。平时他们一班人有说有笑的,对冼碧君毫无避忌,可是,今晚有点例外了。
  陆猫仔对冼碧君说:“听说你在‘香妃’这匹马的身上,赢了大钱,可不是吗?”
  “是的。”冼碧君直言不讳,“但这笔赌账,能不能收到,倒成问题了。”
  “放心,收不到我赔给你。”戴司夫一边安慰着,一边又问:“猫仔,为什么你不把‘大绵羊’骑得狠一点?我跟在后面看见你那一场马,骑得水平极低。假如最后几步你能骑得狠一点,我看‘香妃’未必赢得。”
  “是的,我们这一次输得很不值。”石牛说道,“所以大哥已经叫人去找那新仔的晦气。”
  冼碧君晓得石牛口中所说的“新仔”,就是新人的意思;何清球首次登场,当然就是新人。
  她心里暗吃一惊,情不自禁地问:“你们要对付那新来的骑师?”
  “当然,他令到我们在那场赛事中输得焦头烂额。”石牛含恨地说。回头又笑向徐碧君道:“怎么啦?你还是帮着他?”
  “我有什么资格去帮助别人?总之两方面都是朋友。”徐碧君笑道,“能够供给我一些赢钱贴士的,我就乐于亲近他。”
  说着,媚眼一横,戴司夫竟如触电。
  马主华中平说道:“这一次赛事紧密,后天又有八场马跑。我名下的马,有六匹报名上阵,戴司夫,你说怎么安排好呢?”
  “那要看你喜欢威水一番,还是要赢钱了。”戴司夫说,“你那六匹马,匹匹有实力,在我跨下,可以替你赢出四匹,但你知道,我现在骑只牛上阵,也会变热门,所以钱吗,肯定赢不到太多了;要是想赢大钱,我就可以省回一点气力。你明白我意思吗?”
  “当然明白。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华中平含笑道,“那就让我们临场决定好了。”
  “只怕你们计划得更好也是没有用。”陆猫仔说,“我担心那新来的又再出奇迹。”
  “放心好了。”石牛说,“那姓何的,现在可能已经在殓房,如果他够运,也会在医院的急救室。赛事就在后天,他决不可能再上场。”
  “对了,只要他不在场,我们的算盘一定如意。”戴司夫笑道,“今天如果不是猫仔骑到最后几步软手软脚,他一定没法可以赢出‘香妃’,但经过今天之后,我们以后要小心点了。”
  石牛生气地瞪了冼碧君一眼,把杯中酒尽倾入喉。戴司夫一切看在眼中,笑着拍拍他的肩膊,安慰道:“今天输了的,后天一定可以赢回来。来!我们快点儿用饭,我还要带洗小姐到大档去呢。”
  “你要带她到大档去?”石牛不大高兴地说,“你可问过大哥?”
  “放心好了。大哥不会反对我这样做的?”戴司夫说,“她是个阔客,可能用赢马的钱,全都进贡给你们呢。哈哈……”
  戴司夫这爽朗的笑声,令到在场的人,心情也稍为轻松下来。
  冼碧君知道戴司夫在为她打圆场,也陪着笑脸道:“石先生是怕了幸运的人;我在马场既可赢大钱,也难怪他怕了我。万一我在你们的大档又赢到盆满钵满,那怎么办呢?”
  石牛阴险地二笑,回头走到柜面去打电话。
  冼碧君依偎着戴司夫说:“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
  “我怕呢。你看,他分明是用电话通知刘老虎,我和你到大档去,简直是送死。”
  “别这么胆小。有我在着,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的。”戴司夫说道。
  不一会,石牛打完电话回来,冼碧君也离座到洗手间去。
  石牛跟戴可夫耳语几句。不久,冼碧君出来,华中平做东道,结了账,各人一齐离去。
  洗碧君一直没有离开过戴司夫。甚至离开饭店之后,一班人同车来到云山路五号大档之内,他们还是形影不离的。
  在大档之内,华中平和陆猫仔各自寻消遣去了。石牛独自到三楼去;冼碧君因为是初次到这儿来,戴司夫逐一带她参观各处设备。
  后来,戴司夫把姓带上三楼,叫她在会客室稍候片刻,她却娇嗔起来了。
  “这地方阴阴森森的,我才不会独个儿留下来。”冼碧君嘟着樱桃小嘴说。
  “那么,我和你一起去见大哥吧。”戴司夫终于屈服下来。
  “看来你们大哥一定很了不起,从来不让外人见他一面的,可不是吗?”
  “那又未必,每天他都到沙圈去看马匹晨操,就是不喜欢人家在公共场所跟他打招呼。”
  “他有多大年纪了?”
  “五十多岁。”
  “样子呢?”
  “粗眉大眼,武功非凡。他才真真正正是凭双手打出天下的人。”
  “那更加值得我去见见他。我生平最仰慕白手兴家的人。”
  “那你跟我到邻室去吧!”
  戴司夫正要和冼碧君离开会客室,突然间,会客室的门开了。
  首先走进来的是石牛,跟住就是粗眉大眼的刘老虎。
  “巧极了,刘大哥,我正要介绍一位朋友认识你。”戴司夫笑着说。
  “不必介绍了。”刘老虎面色阴沉地说,“阿牛刚才已经吿诉过我,她是你的情妇冼碧君,可不是吗?”
  冼碧君粉颊通红,正怪他出言无礼,戴司夫却陪着笑脸道:“刘大哥,别说笑了。冼小姐不同普通欢场女子,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高贵的气质,跟我只是要好的朋友,只因为仰慕刘大哥的英名,才要我带姓来会见你。”
  “真的么?”刘老虎冷然一笑,“大概不会就是为了仰慕我的英名那么简单吧?”
  “她还在丧炳那里赢了钱。”戴司夫说。
  “落缆的么?”
  “不,在场内赌现场。”
  “场内赌现场的规矩,你懂吗?”刘老虎又说。
  “那是即赌即派的。”冼碧君道:“但是,当派彩映出时,丧炳失踪了。”
  “做外围本来就是犯法的事,警探来了?还不走,难道留下来等他们拉吗?吿诉你,所有底单我们已经消灭,那笔数目也没法证明是真是假,当然不能付给你啦!”
  冼碧君笑了笑,戴司夫面色却显得极不寻常,冷然道:“刘大哥,钱是街外的,我们的信用必须维持,今天输了的,下一次一定可以赢回来。冼小姐这笔数目,我保证她有得收的。”
  “你保证吗?那你私人赔给她好了。公事公办,我们公司可不能赔出这个数目。”
  冼碧君觉得时机不可失,冷言冷语道:“我早说过,你不会说得服他们了。算了吧,就算我倒霉,中了个空宝何况,这数目也不大,我是不会希罕的。”
  “我们只是照事论事,你可不能把我们看得太低。”刘老虎又说,“一百数十万我们也赔得起,就是你这么样做法不合手续。”
  戴司夫觉得面目无光,尤其是在冼碧君面前,他曾经许下诺言,说过这笔数目必然可以收足的,现在刘老虎却赖得一干二净。他心里极之难受,当下说道:“刘大哥,我们合作了好些日子,从来未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但这一次,你却令到小弟左右为难了。”
  刘老虎冷笑道:“戴司夫,你别以为还是从前那个戴司夫,你要明白自己老了。马圏中是个非常现实的地方。别的不说,单看今天,你已经无法控制得住一班后起之秀;你不提及合作的事还自可。既然提起了,我也正想跟你仔细谈谈。”
  戴司夫面色红了一阵,又变得青白。
  这时,他又听到刘老虎说:“今天,我们大档就因为一匹‘大绵羊’失手,输了不少钱,你虽然说今天输的,后天准可赢回,但是,今天我也有临场参观。我觉得马场内已经兴起了一股新的力量,虽然我们曾经企图消灭他,但是,看来这件事并不易办。”
  戴司夫想起石牛在饭店内说过的话,顺口问道:“你们不是曾经派人去对付那姓何的小子吗?”
  “是的,但他真够运,我们并未得手。”刘老虎又说,“听说他们的阵容也十分齐整,有个女将,还有铁拐侠盗为他们撑腰。”
  “女将?”戴司夫望了冼碧君一眼。
  冼碧君当然心知肚明,但仍然力持镇定。
  “是的,这女子看来并不简单。”刘老虎踱着方步,慢条斯理地说,“他们既然有心跟我们为难,我们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你的意思是——”
  戴司夫还未说完,刘老虎接嘴道:“要让跟我作对的人,知道我刘老虎的厉害。”
  冼碧君心里一凛,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门际,只见石牛守在那里,像个门神一样,屹立不动。
  她知道今晚是来错了。等会儿,恐怕连一向维护处的戴司夫,只怕也无能为力。
  刘老虎又燃点了一支香烟,戴司夫一直很留心他的神态。
  冼碧君知道多逗留一会儿,便是多一分危险,所以,她趁着刘老虎燃点香烟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抢到门际,飞起一脚,将石牛踢倒,转身伸手去扭动会客室的门环。
  可是她的动作虽快,刘老虎的出手比她更快。
  只见刘老虎把手一扬,金光一闪,他手上那具包金的打火机,早已脱手飞出。
  刘老虎的眼力极之厉害,那具打火机不偏不倚,就打在冼碧君的左脚踝骨之上;只听她莺声尖呼一声,立即蹲在地上。
  “哈哈……”
  刘老虎那尖锐的笑声,跟冼碧君的雪雪呼痛声,成为强烈的对比。
  戴司夫想不到洗碧君会有此一着,更想不到刘老虎出手奇快,因此,他不自觉地呆了一阵。
  “小姐,怎么啦?”刘老虎走到她身旁,“打火机是包金的,如果刚才我用足劲力,可以把你的足踝打碎。但现在,你只感到酸酸麻麻的,过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刘老虎,你想将我怎样?”
  “我对你本来就没有恶意,但你偏偏就是作贼心虚。”刘老虎吸了一口香烟,“告诉你,由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这儿半步。”
  此语一出,不但冼碧君呆了一阵,戴司夫也呆住了。
  冼碧君晓得刘老虎的厉害,也明白他的用意。她盘算一下眼前形势,对她颇为有利。
  因为当时她是蹲在地上,而且极之接近出路。石牛被她出其不意的蹴了一脚,正斜倚在墙上,抚摸着面颊;刘老虎就站在她身旁不及一尺的地方,态度悠闲地吸着烟,戴司夫距离她比较远了许多。
  这时候,只要她能出其不意的,用力将刘老虎推倒地上,立刻就可以夺门而出。
  她足踝上的痛楚减轻了许多,但她仍在苦着脸,雪雪呼痛。
  突然间,她不顾一切的,霍然站起,出其不意的运拳痛击刘老虎的小腹。在她的估计,刘老虎受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必然痛得弯下腰来。
  可是,这一回又估计错误了。
  “哈哈……”刘老虎若无其事地,“想不到你也懂得几下花拳总腿。”
  戴司夫忙着走过来,对冼碧君道:“有事后说,别再动手了。如果不是刘大哥手下留情,后果就不堪设想啦!”
  “现在还是不堪设想。”洗碧君道:“与其让他侮辱,不如早些死了,乐得干净。”
  “谁希罕你这贼婆娘?”刘老虎冷冰冰地说。
  戴司夫道:“刘大哥,算了,给回点面子给小弟,把她放走了吧。”
  刘老虎阴森森地一笑,说道:“进来我这儿捣乱的人,没一个可以脱身。戴司夫,我们是好朋友,不想为一个女人而伤了感情;要是你把姬带走,又怎可以保证她不去报警?还是把她交给我,我自有办法对付。”
  戴司夫心里道:你这流氓好不口气大,上次“铁拐侠盗”进来跟你捣蛋,不是一样安然离开这儿么?谁说没一个可以脱身?
  但是,戴司夫知道对方是个性如烈火的黑人物,此时此地实在不想跟他争辩。因此,他心里虽不服,口里却笑盈盈地说:“刘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保证处不会报警。”
  冼碧君这时也明知目前的形势对她极之不利。要是这班人硬要将她软禁,恐怕戴司夫亦无能为力,因此也冷笑道:“我还道刘老虎是个什么了不起的顶天立地大丈夫,原来却只是个胆小如鼠的流氓。”
  刘老虎登时气得满面通红,戴司夫也暗暗责怪冼碧君不识抬举。却不知冼碧君正在故意使用激将之法。
  这时只听得她又说道:“我冼碧君只是一个女流,此来不过为了收外围赌账,你想赖账我也无可奈何,说到把我留下,看来也不见得怎样了得。传了出去吗?江湖上的人也只说刘老虎只懂得欺负女性,根本就算不上英雄好汉。”
  “哼!好会说话的贼婆娘。”刘老虎果然有反应了,“放你就放你,看你逃得多远吧。”
  说着,打了个眼色给石牛。
  石牛把门打开,冼碧君一顿足,走了。
  刘老虎低声对石牛道:“叫人监视她!”
  石牛应声而下。
  刘老虎回头又对戴司夫说:“你真胡涂,你以为我们就只是输了数万元这么简单么?吿诉你,我们有几间分厂给人爆了。”
  所谓“分厂”,就是指外围公司的分公司;既是“爆厂”,当然就是指给人赢去了很多钱。
  戴司夫在外围公司根本没有真本钱,只凭他在马场中的地位,刘老虎答应与他合作,赚到钱分回一份给他;而事实上,这种生意也是赚多蚀少的。现在戴司夫却听到刘老虎说给人爆了厂,心里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
  刘老虎看见戴司夫不作声,又道:“大概你已经在马场失势了,可不是吗?”
  戴司夫心里另有所思,反问道:“今天八场赛事,我们控制了七场,有谁可以赢到我们的钱?”
  “差不多每间分厂都有人用第四场‘香妃’来过独赢缆,‘香妃’这匹冷马派二百多元,搭中十多元的大热门也不得了,何况马缆中还有人下注‘香妃’夹‘大绵羊’的连赢位,这不是内幕消息灵通,又怎会令我们输到焦头烂额呢?”
  “这么看来,姓何的小子有了后台。”戴司夫说。
  “后天的赛事,稍有不测,我们便要闭门清盆了。”
  “你放心好了。我看那小子独手难遮天。”戴司夫自负地说,“马场中十九是我们的人,无毒不丈夫,后天我要令到这小子死无葬身之地。等着瞧吧!”
  “戴司夫,我姓刘的在马圈中混了不少时日,如果不是我相信你,绝不会跟你合作;你也心知肚明,你是没有拿出半个仙真本钱来的,但每年年结时我分给你的红利为数不少。要是你把我栽倒了,看你也不见得好过。”
  戴司夫当然知道刘老虎的厉害,他只好坦白地说:“马场里的事,由我来理,我一定尽我所能。赛事以外的,就要麻烦你刘大哥了。”
  “今天是一个极不平凡的日子,希望真如你所说,后天可以赚回今天输掉的,那就好了。”
  “后天有赛事,明天还要课马,我要返家休息去了。”戴司夫说。
  “慢着!”刘老虎走到一个柜机之前,拉开柜门,里面露出一副传真电视机,“可不知道那贼婆娘走了吗?要是不走,只怕又缠上了你。”
  刘老虎扭着一个掣,荧光幕上出现的,正是楼下赌场的实况。
  他又伸手移动另一个按扭,镜头跳到另一个角落,又出现另一个不同的画面。荧光幕上出现了冼碧君的艳影,她正在赌轮盘。神情极之悠闲。
  刘老虎笑道:“为了保证你后天精神充足,替我们公司争回一口气,今晚你实在不宜再见她。由后门走吧!”
  戴司夫晓得他话中的含意,会心地一笑,果然由后梯离去。
  冼碧君在轮盘上赢了钱,肚子里的闷气消失了一大半。她正想离开,马主华中不在姓背后出现,笑道:“怪不得你不去舞厅上班,单是嬴马就够了,还逢赌必赢,看来你大可买楼收租了。哈哈!”
  冼碧君媚眼一扬,道:“大马主,你也赢够了么?”
  “在这里,我未赢过半个仙。”华中平苦笑道,“早知你这么够运气,就跟着你好了。”
  “可惜现在太迟啦。”
  “为什么?”
  “我倦得立刻倒下来。”
  “那我陪你一起离开这里吧。”华中平说着,回头又间:“你不等戴司夫了?”
  “他没有这么快,大概要与刘老虎算清今天的账。”冼碧君若无其事地说。然后又问道:“今天你在马场内赢了多少?大马主。”
  “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我在马场里不是靠赌赢钱的;有实力可以赢的马,只要我肯输掉了,可能赢得更多。尤其是凑巧那一场赛事中,有某名流想赢一次头马,出出风头的话,就非找我商量不可;因为我名下的马随时可以杀败他的爱驹。因此,如果他想拉头马,出风头,就要任我开天杀价了。哈哈。”
  华中平边说边笑的,一阵阵浓烈的洋酒气味,扑鼻而来,冼碧君虽然感到有点讨厌,却笑脸迎人的,故作亲热,更令到华中平感到飘瓢然。
  “可以送我一程吗?大马主。”冼碧君打开手袋,取出一根长嘴香烟。

  华中平立刻掏出打火机,为她燃着了香烟,边笑道:“难得有此优差。只怕戴司夫会呷干醋。”
  “个个都是朋友,你别把我看作戴司夫的禁脔好不好?何况他还是个有妻室的人。”
  “我也是个有妻室的人。”华中平笑道。
  洗碧君瞪了他一眼道:“但你比他更有丈夫气概。”说完,只见她伸臂一挽,拉着华中平就走。
  二人离开云山路五号。
  在华中平的汽车里,冼碧君问道:“后天你名下几匹名驹,匹匹都有根大的机会。要赢真的是随时能够赢,可不是吗?大马主。”
  “是的。”华中平说,“但跑马却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是否可赢,有时非到出沙圈时,也难决断。”
  “我当然明白沙圈中的情形,你们合伙开外围公司,实则都受制于刘老虎,可不是吗?”
  华中平感到有点尴尬说道:“大家的目的既然都是为了钱,当然要有个主头人主持其事。”
  “不过照我看,今天马圈中情况可能有变。”
  “你的意思是说,有新势力入侵吗?”
  “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你的朋友,只怕迟早死得不明不白。等着瞧吧!这种事我也见怪不怪了。”
  “何清球骑技高人一等,看来也不是易与之辈。”冼碧君故意加强语气道。
  “如果你记忆力好的话,一定还记得数年之前,外地来了一位骑术超群的西洋骑师,此君逢出必拼,逢拼必尽,就是不听指挥,有人认为他在故意捣蛋,向他提过警告,他偏不理。于是就在一场赛事中,失事身亡,死于蹄下。”
  “是的,那时我还不大懂得赌马之道。但西洋骑师死于非命的事,很是轰动。当时他处身于马群中,无路可上,却急于求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于乱蹄之下。”
  “所以,我劝你还是劝一下你的朋友,能够远离这危险地带当然最好,否则,也得小心一点。”
  “我劝过他了。可是他对我说,这是他的兴趣,也是事业的开始,恐怕不易令他改变初衷呢。”
  “生命是宝贵的,他还年青,有许多行业都可以赚到很多钱,何必冒这种险呢?”
  “有人说,这地方本来就是冒险家的乐园。其实,你和戴司夫他们也在冒险,可不是吗?你想想:如果给警方抓到了证据,后果怎样?”
  “你放心好了,大不了就是罚钱,而且不必我和戴司夫他们出头,一切有刘老虎他们。甚至刘老虎也不必露面,他有很多手下啊!”
  “看来此地的法律真的是为你们而设,正如你所说,大不了就是罚钱;但你们干这些勾当赚回来的钱,可以付一千次一万次的罚款,于是,你们有恃无恐了。”
  “这差不多是公开的秘密,说下去也没有什么味道,还是谈一谈你跟戴司夫的事吧!”
  “我跟他迟早闹翻。”
  “为什么?”
  “起因就是为了我认识何清球。他呷醋!”冼碧君故意说道:“你不支持他,我偏要拉拢一些大马主支持他。因为他才是最有体育精神的骑师。”
  “你不明白我们做马主的苦衷。如果我支持你,和你的朋友,势必和他们这个大集团闹翻了。那时候,我这个大马主就会跟其他一般马主一样,有马赢吗?我可能输了钱,有实力的马也可能输得不明不白。因为到时我已经是个局外人了。”
  “你身为大马主,也能够说这话儿,其他小马主可想而知。”冼碧君叹了一口气,“也难怪我的朋友要硬拼了。”
  “别说你的朋友只得一双手一对脚,即使三头六臂,恐怕亦无济于事。”
  “那就要看下去才知道了。”
  这时候,汽车已停在一幢大厦之前。华中平很有绅士风度的打开车门,让冼碧君下了车,这才令司机把车开走。
  一辆黑色的小房车,一直跟踪着他们。可是,冼碧君一点也未发觉。
  直至到第二天早上,她给一阵电话声吵醒了。
  她拖着疲乏的身躯,睁开惺忪睡眼,正想离床落地,脚板接触到的竟不是拖鞋,而是一些软软滑滑的活动物体:她下意识地睁眼一看,当堂吓得张大口高呼起来。双足也不由自主地缩回床上,冷汗直冒,心儿几乎跳出了口腔。
  原来出现在她拖鞋旁边的,竟是一条数尺长的蛇!
  她稍把视线一移,床边又有物蠕蠕而动,看清楚,又是两条三尺多长的眼镜蛇。
  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两条已经爬了上床的眼镜蛇,竟抬头扬舌,作势就要扑来。
  她像个小女孩般,站在床上,下不得地,也明知不能久留床上。正是进退维谷之际,电话铃声停了下来又再响了起来。
  洗碧君眼看那条眼镜蛇就要游了过来,人急智生,顺手扯起一张毛毡朝着那两条眼镜蛇直盖过去。
  但是,这只能暂时阻止了它的前进,难保它转眼间又钻了出来。何况房内地上到处都是蛇!
  冼碧君抛下两个大枕头,跨过脚下的蛇阵,踏在棉枕之上,夺门而出。
  她赤足抢到厅子里的电话机旁。
  “谁?”她拿起听筒,气喘喘地间。
  “冼小姐吗?我是何清球。”听筒中传出了声音,“吵醒你,不豊思。”
  “何先生,你快来救我。家里满地是毒蛇。”
  就在这时候,她只觉裤管里一动,一条小蛇沿脚而上,吓得她尖声高叫,听筒脱手飞出。人却凌空跃起,跳到一张大沙发之上。
  可是,那条湿腻腻的小蛇却缠住了她的足踝,任它狂跳乱舞,也没法摆脱。只觉得那条小蛇沿住小腿,蜿艇而上。那种恐怖的感受,是她有生以来未尝试过的。
  她吓得几乎昏迷过去,却又没有胆量用手扯下它,只懂得在沙发上拼命的跳跃。
  凭着她的感觉,那小蛇已经爬行到她的大腿,她再也不犹疑,伸手到裤管之下,拼力抓紧小蛇尾部,急忙一拉,竟然得心应手。
  小蛇纠缠之力不大,更令她大感意外的,就是小蛇并没有张口咬她。
  小蛇被抛在地上,她却吓得呆了。
  原来她由房中出来时,没有把房门关上,于是,挤在房间里的蛇群,又涌到客厅里来。
  “铃……”
  一阵阵的门铃声,把她自地狱边缘召唤回来。
  她想跳到地板上,走过去开门。可是,蛇群又布满了地板之上。她竟无处着足。
  “铃铃……”
  门铃声又再次响起来,她竟不知怎样去开门,就在沙发之上,不知所措。
  “谁?”她只能高声大叫。
  “是我,我是吕伟良。”铁拐侠盗隔着门回答她。
  吕伟良的声音有如一股兴奋剂。她又叫道:“吕先生,快些进来救我!”
  站在门外的吕伟良,听到她这么叫着,不由得吓了一跳。
  他用手摇动了几下门环,却不见有人前来应门,心知有异,立刻施展他的开锁绝技。不到一分钟,街门应声而开。但门缝只裂开数寸,就无法再推动,因为里面还有条铁链扣着。可是这么一来,吕伟良却可以自门缝中见到冼碧君的狼狈情形。
  当初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冼碧沿会呆在沙发之上,后来看见满地板都是大大小小的蛇群,这才吃了一惊。
  吕伟良心里一急,也不理得许多,铁拐杖伸入门缝中用力一击,铁链应声折断。
  吕伟良推门入内,运杖出击,眨眼间,有几条特别粗大的蛇,已死于杖下。
  突然间,“呼”的一声,一条青竹小蛇自门角之上,飞身而下。
  吕伟良因为背着它,但冼碧君却看得清楚,立即尖声高呼。可是呼声未完,吕伟良已经侧身摆杖,青竹小蛇扑不着他的身体,却搭在拐杖之上,眼看就要从拐杖爬上手腕,吕伟良眼捷手快,右手食姆二指拼力在蛇头处一夹,青竹小蛇张嘴吐舌;吕伟良再伸左手自蛇腰部份往下一滑,青竹小蛇直登登的,僵毙地上。
  就在这时候,吕伟良正自盘算如何消灭蛇群之际,冼碧君冷不提防,“哗”的一声,整个儿自沙发上跃起,跳扑过来,一把抱住吕伟良。
  吕伟良本来就只得一条腿,想不到会有此一着,险些儿双双倒在地板之上。
  吕伟良发觉屋内的蛇为数不少,立刻扶住拐杖,抱着冼碧君,走到门外,顺手把门掩上。
  冼碧君赤足站在地上,这时才醒觉自己仍穿上睡袍。吕伟良显得神情尴尬地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才何先生拨电话来,我一睁开眼,就看见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蛇群。”冼碧君稍作沉思,又说道:“一定是刘老虎一班人向我报复。”
  当下就把刘老虎他们昨晚怎样对待她的经过说到了。
  吕伟良说道:“他们这么鄙卑,看来也快末日了。”
  这时候,只见电梯门开处,走出几名警员和一位警长。二人心里正自奇怪,何清球却自人丛中走了出来。
  原来他在电话中听到了冼碧君的怪叫声,还以为有人谋杀她,所以收线后立即报警。然后会同警员一起赶来。
  吕伟良吿诉他们,里面有的都是蛇,并没有什么凶手;但是,领队的警长还是照例落案,以及录取口供。这样闹了半天,才把屋内的蛇群捕去。
  冼碧君惊魂甫定。待所有的警方人员撤退后,吕伟良才笑道:“他们这种报复手段虽说幼稚,也很毒辣。”
  冼碧君含恨地说:“我一定要报仇!”
  “不必你动手,我可以代劳。”何清球笑道:“今天早课里,我试过四匹马,都是潜力优厚的,明天上阵,起码有三匹可爆半冷门,准会教他们大出意料之外。”
  “刚才打电话来,你正是想说这件事吗?”决碧君说。
  “是,因为全凭你介绍,才有马主信任我。”
  “明天,该是这班人的末日了。”吕伟良道。
  ×××
  这一天又是赛马日。
  刘老虎亲自率领外围人马进入马场,发誓要“大杀三方”,赢个盆满砵满回去。
  “铁拐侠盗”吕伟良陪着冼碧君,也穿插在人群中。
  第一,第二这两场赛事,都顺利进行。而这两场赛事,何清球都没有份儿参加。到了第三场赛事,何清球骑着金大利名下的爱驹“金山橙”出场,博得数万马迷的热烈掌声;因为自从上次爆出“香妃”之后,马迷对他已是另眼相看。
  “马迷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已经晓得这一位才真正算得是骑师。”冼碧君感动地说。
  这时候,丧炳突然出现他们身旁。
  “留意这家伙。”冼碧君用手肘碰碰吕伟良,“他就是丧炳,做外围的。”
  “我知道了。”吕伟良点点头。
  丧炳发现他们之后,回头正想避开,却给吕伟良一把抓住,喝道:“这位小姐,你可认得?”
  丧炳还未答话,吕伟良只感到背后寒风骤起,急忙杖往后摆,顺手一摔,丧炳自石阶上滚下去。
  “跛鬼!你欺人太甚了。”背后那人正是刘老虎。
  刘老虎原想暗袭吕伟良,给铁杖一摆,竟自跃开数步。
  “原来是你!”吕伟良冷笑道:“明人不做暗事,想不到刘老虎也会背后伤人。”
  “我就是看不过眼才动手。”刘老虎说:“有种的,散场后约个地方见。”
  “你随便说一个地方吧!刘老虎,你敢去的,我也敢去!”吕伟良说:“我只怕你等不了散场,就会活活气死!”
  “看谁气死吧!我怕你和你的朋友,也一样活得不耐烦了。”刘老虎瞪了他一眼,“现在我没空跟你多说,总之你不要在此搞事,否则,你和我都不得了。”
  这时候,马匹已经排好了闸。转眼间,闸门弹开,各驹夺路前进。
  金大利和冼碧君各持望远镜,全神贯注的留意各驹走势。
  冼碧君显得极之不安地说:“糟!他没法可以抢到闸,被混在马堆中了。”
  金大利很内行地说:“我名下这匹‘金山橙’,前速例慢的。且看何清球有什么办法可以战胜戴司夫的人海战术吧!”
  就在这时,只见何清球力催其坐骑,觅路而上,可是,前面有几匹马却不肯让路,他们都是戴司夫的门生以及同路人。
  眼看就要拐弯,“金山橙”这匹马还是混在后面。金大利急得有如热锅上蚂蚁,突然却听到冼碧君叫道“好啊!快上!快上!”
  只见一匹棕色马,乘住拐弯之际,借势自外栏力上。那正是何清球骑的“金山橙”。
  “金山橙”在直路上,竟然有如火箭一般,越冲越劲,越过了几匹跑在前面的马。
  就当“金山橙”掠过戴司夫身旁时,突然看见他骑在“四星上将”那匹马之上挥鞭横扫而来。
  何清球冷不提防有此一着险些儿被抛落马下。
  因为这儿已经是直路,许多马迷都可以不用望远镜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戴司夫这一鞭也打得极之灵巧。原来当马匹在直路上展开冲刺时,骑师大多数挥鞭策骑;有些骑师前一鞭后一鞭的,“劈拍”之声不绝于耳。
  戴司夫就是乘此机会,表面上是打着自己的坐骑,实则就挥鞭横打何清球。
  何清球因为这么一窒,“金山橙”这匹马受了惊,摇摆了几下。幸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何清球显出了真功夫。他双脚一夹,勒紧个绳,“金山橙”反而加速往前冲去。
  戴司夫原意是要何清球的“金山橙”因受惊落第,想不到如此一来,“金山橙”竟如箭弦一般,直向终点冲了过去。
  结果,跑第一的正是“金山橙”。
  “金山橙”过终点时,引致马迷掌声如雷。而事实上,何清球的骑功,也的确令人激赏!
  因为上一次何清球赢出了“香妃”,平添不少“拥趸”,这些人,今天在外围的现场投注中,又赢了钱。
  于是,刘老虎和他的集团,输得更惨。
  差不多就在派彩映出于电算机之后三分钟左右,突然间,场内起了一阵哄动。
  原来播音机里,广播着下面的一段说话……
  “各位来宾,刚才一场赛事,因为董事局认为骑师戴司夫有策骑不理他人安全的危险动作。议决由即时开始,将该骑师执照吊销。”
  马迷们正在聆听着这一段广播时,马场内各处又起了一阵骚动。大批便衣警探,正在下手捕人。“铁拐侠盗”吕伟良正在奇怪,夏维探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这又是令到他大感意外的。
  “我们须要麻烦这位小姐做证人。”夏维探长指指吕伟良身旁的冼碧君,“因为我们的纪录影片,曾发觉她也光顾场内的外围赌档。我们正在撒网捉鱼呢。”
  冼碧君暗吃一惊,怎么我赌外围马,也会被摄入镜头。
  “铁拐侠盗”吕伟良是跟他们认识的,于是忙问夏维探长:“那么,罪魁刘老虎呢?”
  “我们已经逮捕他,虽然明知你们有约在先,但你也知道这儿不许决斗的,为你好,还是把这沙圈煞星关入狱中好得多。”
  “你凭什么理由拉他呢?”
  “在马场内主持外围赌档,在云山路五号开秘密赌场。单是这两条罪,就是够他入狱了。何况,他和戴司夫一直控制马场的赛事,也给我们找到了充足证据。哈哈,今天是他的末日啦!”
  吕伟良默然了一阵,自言自语般道:“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这么一来,又教我便宜了这一个坏蛋!”
  (全文完)
  Q群7649715中国武侠小说,古陌阡25.9.21校
发表于 2025-9-21 21:03:5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楼主,这差不多是最早的铁拐侠盗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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