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329|回复: 0

[完结] 浪客《疯女相思》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5-9-22 20:49: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浪客《路见不平故事集①疯女相思》(武侠世界607期)

  引子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匹夫之勇也。
  路见不平,视若无睹,非真君子也。
  路见不平,袖手旁观,必遭天谴也。
  路见不平,趁火打却,死有余事也。
  朋友,假如有一天你路见不平,你将采取什么态度呢?
  世界上有很多不平的事,也有很多喜欢打抱不平的人,有时候这种不平一打就平,有时候反而越打越不平,这完全要看打抱不平的动机与方法,正义所至,男盗女娼不敢不低头,牛鬼蛇神不得不敛迹,因此,在这个妖孽猖獗的时代,我们所需要的,就是这一股磅礴的正义之气。
  “路见不平”的故事太多,我决定以人情为出发点,选择有血有肉的,以情为经,以义为纬,并且决定从“疯女相思”开始,因为那是一个令人难忘的美丽疯女,更是一段令人恐怖的凄惨相思——

  第一章 蜜月逃亡 情深难躲夺情人
  风平浪静,雾很浓。
  这是南太平洋上的一个夜晚——夜已经相当晚了!
  雾笼罩了一切,海面上静悄悄的,视线非常模糊;团团浓雾之中,只见点点灯火在缓缓移动,原来是一艘名叫“卡莎娜号”的豪华客轮,正在继续它的远洋航行。
  朦胧的灯光,零零落落地点缀在“卡莎娜号”客轮的甲板上,使一切都变得蒙胧而神秘!
  就在这朦朦胧胧的神秘气氛之中,靠客轮尾部的右舷,有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穿了一身很动人的白色迷你装,长发披肩,面向海洋,双手轻扶栏杆,紧紧地依偎在一个青年人的怀里,看起来那样甜蜜,那样幸福,然而她却是:花容含凄楚,美目泪欲滴,好像正在偷偷哭泣。
  那青年很魁梧,一条笔挺的西装裤,一件舒适的短袖运动衫,越发显出他的健壮与洒脱,雾夜看海景,佳人怀中抱,应该是一种难得的艳福,然而他脸上只有愤怒,他眼里只有仇恨之火,他默默地凝望着这一片沉闷的雾的世界,紧紧地拥抱着依偎在他怀里的少女,好像怕浓雾把少女呑噬,又好像怕风浪把少女卷走——
  “卡莎娜号”继续在雾中向前摸索!
  雾太浓,夜太深,甲板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是什么人?是什么关系?要到那里去呢?
  他们有缘同行,又能相偎相依,为什么没有欢乐呢?
  青年沉默良久,忽然低头吻上少女的秀发,并且痛苦愤恨感慨道;“唉,小兰,你说这算什么蜜月?”
  “都怪我不好,我不该爱你!”少女听到青年的感慨,忽然转身抱住青年表示歉意,芳心一酸,泪流满面,又埋首在青年怀中哭诉道:“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我完全相信了,仲康,女人是祸水,一点都不错,我就是祸水,我害得你好修,你太惨了,呜呜呜呜——”
  少女忍不住内心凄楚,终于在青年怀中放声痛哭!
  她叫艾小兰,今年十九岁,父母双全,家境富裕,是个不肯轻易向命运低头的少女;十六岁开始谈恋爱,一谈就是三年,始终如一,深情不变,正式结婚还不满一天!
  她是出门渡蜜月的!
  她的丈夫叫徐仲康,就是眼前这个没有欢笑的青年!
  徐仲康今年二十四岁,大学刚毕业不久,爱上艾小兰,娶了艾小兰,下午在法院里公证结了婚,马上就带着艾小兰搭上了“卡莎娜号”客轮;他想到很远的地方去渡蜜月,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回家。
  吻着艾小尔的秀发,听着艾小兰的哭声,不由心如刀割,近乎哀求地抱紧艾小兰狂叫道:“不要说了,小兰,我求求你?请你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要说?我害得你父母被杀,我害得你家产被夺,我害得你无家可归,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为什么还不怕死?”艾小兰边哭边喊。
  “我什么都不怕,我爱你,我说过要和你结婚,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徐仲康咬牙发誓。
  “可是——”艾小茧心乱如麻。
  “只要你也爱我,我绝不后悔,这就是爱情的代价,如果我半途而废,父母不是白白被杀,家产不是白白被霸占了吗?”徐仲康怀惨地叫着,终于淌下了眼泪。
  “仲康,我对不起你!”
  “这不是你的错,小关,我们已经很惨了,不能再失去彼此非爱不可的信心,想开一点,好好渡我们的蜜月吧!”
  “这算是什么蜜月?”艾小兰忽然抬头发出悲鸣。
  “这怎么不是蜜月呢?”徐仲康忍泪装欢,想改变艾小兰的心情,又指着面前的朦胧雾境温和地安慰道:“你看,夜多静,雾多美,这不是一个很幸福的蜜月旅行吗?”
  “你心里比我清楚,这不是蜜月旅行,这是逃亡,我们是在逃命;你被害得家破人亡,不但没有机会报仇,连忍辱偷生的余地都被剥夺了,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放弃我?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来安慰我?”
  徐仲康道:“因为我爱你,小兰,我爱你,你不知道吗?”
  “我不配,我是祸水,我是祸水!”艾小里然冲出徐仲康的怀抱,独自沿着船边的栏杆,往前奔跑,又突然伸手抓住了栏杆,停住脚步——
  她太痛苦!心碎,肠断,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有足够的勇气葬身海底来解除这份痛苦,但是她没有勇气让徐仲康再失去她,因为她更知道徐仲康一直都在深深地爱着她,在徐仲康孤独无依、仇恨满身的时候,她能离开徐仲康吗?
  徐仲康黯然站在雾中,茫然望着雾中的艾小兰,似乎又想到了另一个永生难忘的夜晚——
  那夜为了逃避麻通的追杀,他躲在海边的椰子树下,不敢进城,更不敢回家,因为麻通的爪牙,正在城里捜索埋伏,扬言要结束他这一条倔强的性命。
  他并不怕死,然而在父母之仇未报以前,他不愿意再被麻通夺去性命,所以他必须日夜不停地躲藏。
  那夜像今夜一样安静,只是不像今夜这样多雾,天上布满了乌云。
  他伏在椰子树下的沙滩上,随时注意着四周的
  动静,不久,艾小兰慌慌张张地跑来给他送面包,怕他捱饿,怕他寂寞。
  见到艾小兰满头大汗,他先向四周望了一眼,断定了没有人跟踪以后,才感激而关心地,埋怨着说道:“小兰,吿诉你不要再来找我,你怎么又来了?”
  “你一个人躲在这里,不吃东西怎么行?”艾小兰坐到徐仲康身旁,没有责怪徐仲康不知好歹,只是忙着从纸袋里拿出一只面包和一瓶可乐,体贴地催促着说。“快吃吧,你大概早就饿了。”
  “我不饿!”
  “仲康!”
  “我真的不饿!”
  “一整天没吃东西,怎么会不饿?”
  “小兰,我已经对你说过好几次了,麻通的目标只有我一个人,只要你不和我见面,他就不会为难你,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听我的话?”
  “你愿意我嫁给麻通吗?”艾小兰有些生气。
  “我不愿意再连累你!”
  “是我先连累了你,是因为你一定要爱我,麻通才向你父母下毒手的,你现在已经家破人亡,我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捱饿吗?”
  “我不需要同情!”
  “这是爱!”
  “这是拿性命当儿戏!”
  “我不怕,要死就死在一起,除非你已经不再爱我!”艾小兰强调着自己的决心。
  徐仲康痛苦地说:“不,我爱你,小兰,我永远爱你,只是——”
  “仲康!”
  艾小兰沉痛地喊了一声,紧紧地握着徐仲康的手,好像紧紧地抓住了徐仲康的心,那样恳切,那样坚定,又那样情深义重地请求着说:“不要再为我的安全担心了,我们要用事实来向麻通抗议,让麻通知道恶势力不能摧毁真正的爱情,仲康,我永远都是你的,无论生死存亡,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一定要答应我!”
  “……”
  就这样,徐仲康终于和艾小兰勇敢地走进了法院,不顾一切地结成了夫妻——
  这是一对人间最苦命的夫妻!
  这件事发生在“大溪地”!
  “大溪地”——这倒位于南太平洋中的观光乐园,这个对男人特别具有魅力的热带岛屿,你听说过吗?
  徐仲康和艾小穷都是在“大溪地”出生的华侨子女,生活很美满,恋爱很幸福,只因为一个无恶不做的麻通,而使他们走上了悲惨的命运——
  麻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严格说起来,麻通并不是黑社会人物,然而他的作为比黑社会人物还要毒辣,因为他是“大溪地”土生土长的土人,祖宗八代都是大地主,拥有非常雄厚的悪势力,平时作威作福,专门鱼肉乡民,连当地政府官吏都要让他三分,人人都把他看成一个操纵生杀大权的土皇帝,他家里妻妾无数,却又看中了艾小兰。
  他派人到艾家逼婚,叫艾小兰准备嫁给他,艾小兰的父母说艾小兰已经决定嫁给徐仲康;他又派人到徐家提出警吿,禁止徐仲康和艾小兰结婚,结果徐家也拒绝了他的警吿。
  就这样,他恼羞成怒,兽性大发,先派人到徐家纵火,把徐仲康的父母活活烧死,霸占了徐家的产业,还要斩草除根,派出大批爪牙,到处追杀徐仲康,可见他是何等地恶劣,何等地混蛋了——
  徐仲康没有能力报仇,也知道自己拚不过这个为非作歹的恶霸,但是心里并没有忘记这一笔血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使艾小兰远离危险,然后再回来找麻通算帐,于是,当“卡莎娜号”经过“大溪地”的时候,他先买好了船票,在开船前一个小时,也就是今天下午,他和艾小兰到法院公证结了婚,然后就随着“卡莎娜号”的航程,开始了逃亡流浪的蜜月旅行……。
  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
  在重重死亡的威胁之下,他们居然还能结为夫妻,这种勇气和毅力是值得歌颂的,然而这种怀惨的遭遇,更值得我们同情!
  海面上的风浪渐渐大了,雾还是那样浓!
  无聊的海风,吹乱了艾小兰的长发,卷起了艾小兰的迷你裙角,露出两条修长而健美的玉腿,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在朦胧雾中,更增加了青春少女的风韵和魅力,难怪徐仲康爱她入骨,这么可爱的一个美人儿,如果落入麻通手中,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甲板上没有别人,她也懒得去管裙角被风吹得有多高!
  吹吧,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仲康的,何必在他面前掩饰我的肌肤呢?最好能把我再吹进他的怀里,或者把他吹到我的身边,暁尽情地爱我、抚我、慰我吧!
  经过一阵痛苦的激动,艾小兰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为什么不能帮助他快乐呢?为什么不能使他享受蜜月的幸福呢?
  徐仲康慢慢走到艾小穷的身旁,先替艾小兰拉了拉被风卷起的裙角,又替艾小兰整了整被风吹乱的长发,然后把艾小兰轻轻搂进怀里,低头吻着艾小兰的面颊,语气深沉地安慰着说:“小兰,悲愤不能消解我们内心的仇恨,不管怎么样,我们总远离了那个魔鬼,现在已经得到安全和自由了,这是不幸中的大幸,我们应该满足,应该尽量高兴才对!”
  “是的,我们应该满足,应该高兴了!”艾小兰喃喃地重复着徐仲康的话,知道徐仲康希望她能高兴起来,于是又转身投入徐仲康怀里,像一只依人的小鸟,柔顺地用自己的面颊磨擦着徐仲康的胸膛,沉默了很久,忽然又抬头望着徐仲康,抱住徐仲康间道:“仲康,我很高兴能嫁给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
  “以后不准你再问我这些话,我为什么要后悔?在凄惨的逃亡之中,有你陪伴,有你安慰,我还苛求什么?”
  “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仲康,不要再把这次旅行想成逃亡,我们已经逃出麻通的魔掌,我们是在渡蜜月,我们可以做一对最恩爱的夫妻,谁也不能霸我们了,你说是吗?仲康!”
  “是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再把我们,!”
  “仲康,自从我十六岁那年第一次遇见你,我就一直希望能嫁给你!”
  “我也一样,三年以来,我从来没有再爱过第二个女孩子!”
  “哦,仲康,你对我太好了,我总觉得像一场梦似的,我怕——”
  “不要胡思乱想,小兰,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很需要你,我爱你,我会永远照顾你的!”
  “仲康,我会这样幸福吗?”
  “会的,你一定会幸福的,我——”
  两人相拥互诉心声,由悲愤而惶恐,由委屈而辛酸,终于忍不住抱头恸哭,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狂笑和冷语——
  “呵呵呵,你们这是在表演‘殉情记’吗?”
  声音过份刺耳,令人不寒而栗!
  像一声晴天霹雳,惊醒了这一对正在抱头恸哭的新婚夫妻!
  徐仲康不敢相信自己的命运会如此凄惨,当时心头猛然一震,连忙下意识地把艾小兰拉到船边,自己挡在艾小兰身前,才急速转身,一看之下,不由面色苍白,目射恨光,紧张而愤怒地暴喝道:“你想干什么?”
  “来看看你们能逃到那里去!”
  语气轻松而恶劣,态度狂妄而凶狠,雾中,甲板中央,离徐仲康约有一丈多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长得肥头大耳,穿得华丽高贵,嘴里咬着雪茄,手里拿着手枪,正向徐仲康表演各种阴险而得意的冷笑;不必多加介绍,这当然就是那个叫人恨之入骨的麻通——
  麻通也上了“卡莎娜号”客轮,这是徐仲康和艾小兰都没想到的事!
  艾小兰躲在徐仲康身后发抖,提心吊胆,魂飞魄散,抱住徐仲康,又推开徐仲康,最后竟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冲向麻通,并且心急如焚地叫着说:“我愿意嫁给你,麻大爷,请你带我走吧!”
  “嘿嘿,真够意思!”
  麻通又是一阵仰天狂笑,右手持枪,左手揽住艾小兰的繊腰,往怀里紧紧一抱,吐掉嘴里的雪茄,便粗野地吻上了艾小兰的樱唇——
  阵阵烟臭令人欲呕,艾小兰含泪委屈求全!

  第二章 怒海毁舟 红颜义重抱仇身
  徐仲康心碎恨生,虽然麻通手里有枪,他仍认为艾小兰不必如此牺牲,他想冲上去和麻通拚命,又怕麻通先向艾小兰猝下毒手,急躁矛盾之中,不由声色俱厉地向艾小兰责备道:“小兰,你——”
  “我喜欢嫁给麻大爷,你还不快滚!”艾小兰向徐仲康痛骂一声,立刻转身抱住麻通,连麻通持枪的右手一起抱进怀里,暗示徐仲康趁机逃命,可是——
  在这种情形之下,徐仲康绝不肯独自逃命,麻通也绝不肯轻易放过徐仲康!
  雾越来越浓!风越来越急!浪越来越大!夜越来越深!船越摇越凶!
  惊风骇浪,增加了甲板上的紧张气氛!
  麻通看穿了艾小兰的企图,顿时妒火中烧,醋劲大发,突然把艾小兰甩向一旁,仍旧抓住艾小兰的手腕,举枪破口骂道:“臭婊子,既然喜欢嫁给我,就乖乖的在这里等着陪我入洞房,让我先干掉这小子再和你成婚。”
  “你杀他,我就不嫁给你!”艾小茧想和麻通摊牌。
  “他妈的,你有什么资格和大爷谈条件?”麻通把艾小兰往身前一拉,一巴掌把艾小兰打倒在甲板上,马上又举枪向徐仲康狞笑道:“小子,今夜就是你的死期,你还有什么话说?”
  “狗东西,我非杀掉你不可!”
  狗急跳墙,人急悬梁,徐仲康忍不下这口气,
  突然怒吼一声,便含恨扑向麻通,杀了父母,毁了家园,如今又来抢妻夺命!
  天下还有公理吗?好人还能生存吗?难忍的仇恨冲破了他的理智防线,使他忽略了麻通的手枪!
  这实在太危险了!
  只要麻通一开枪,他当场就要毙命!
  麻通有恃无恐,冷笑举枪向徐仲康慢慢瞄准!
  艾小兰见状大惊,奋不顾身地由麻通背后猛扑而上,拉住麻通的右臂便咬。
  “哎啲!”麻通大意被咬,痛叫失声,手一松,枪落地,失去了杀害徐仲康的机会,暴怒之余,抓住艾小茧的长发便打,并且不停地大骂:“臭姨子,臭姨子!”
  “住手!”徐仲康凄厉地叫了一声,疯狂地扑了上来,抱住麻通拚命一甩,把麻通和艾小兰一起摔倒在甲板上,紧跟着又追上去骑到麻通身上,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往麻通肥头大耳的脸上狠捣一顿,把麻通打得鼻青脸肿,却又被麻通摔倒,这是因为他缺乏经验,没有打到麻通的致命之处!
  麻通年近五十,平时很少亲自动手打架,手脚并不比徐仲康灵活,因此,摔倒徐仲康以后,马上起身找手枪,还想一枪把徐仲康结束。
  紧要关头,船首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三人同时惊住!
  没等想通是怎么回事,便听到船上的播音器紧急报吿道:“各位旅客,各位旅客,‘卡莎娜号’不幸触礁正在下沉,请各位保持冷静,我们——”
  话没说完,又是归然一声!
  这一声太可怕!
  惨叫四起,火光四迸,“卡莎娜号”爆炸了!
  谁也没想到变化这样大!
  谁也没来得及离船逃生!
  顷刻之间,尸体满天飞,海上一片红!
  “卡莎娜”已经支离破碎!
  求救之声此起彼落,造成了雾夜的海上浩劫!
  徐仲康,艾小茧,麻通,还在同一块破碎的甲板上!
  麻通已经拿到手枪,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仍不知死活地举枪向徐仲康发狠道:“臭小子,大爷先送你去见阎王,嘿嘿!”
  “仲康?快逃,快逃!”艾小茧又向麻通冲去,死死地抱住麻通,和麻通一起跌落海中,转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红顔情义重,危急见真心!
  生死关头,竟用自己的性命去抢救结婚不到一天的丈夫,这份情义再到那里去找呢?
  徐仲康慌了手脚,海面上一片杂乱,一片危险,纵身跳入海中,不知娇妻被巨浪卷向何方,只有放声急喊道:“小兰,小兰,小兰!”
  喊破了喉咙,瞪大了眼睛,在骇人的怒涛之中盲目地四处捜寻,忽然发现艾小兰和麻通的头又浮出水面,可是麻通已经被艾小兰缠住,浮沉之间,一边挥拳怒打艾小兰,一边又惶恐地大骂道:“臭婊子,你抱住我不让我游泳,想和我一起淹死吗?”
  “仲康,快逃,不要管我!”
  艾小兰忍痛闭眼咬牙,死缠住麻通不放,只希望徐仲康逃生。
  徐仲康见状大急,连忙游向艾小兰叫道:“快放开他,小兰,快放开他!”
  “不要管我,仲康,快逃!”
  “他妈的,臭婊子,臭——”
  “小兰,小兰!”徐仲康边游边喊,心如刀割,欲哭无泪,眼看着麻通举起巴掌又要打艾小兰,却被艾小兰拖进水底——
  啊,艾小兰,这是为何呢?
  为什么不放开了麻通,跟着自己丈夫一起逃生呢?
  亲爱的朋友,不管会不会游泳,一定懂得艾小茧的一番苦心!
  如果放开麻通,麻通就有机会不死!
  如果麻通不死,徐仲康就永远得不到安宁!
  她是徐仲康的妻子,她爱徐仲康,更感激徐仲康对她的爱,她希望徐仲康平安,不希望在海上再连累徐仲康,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替徐仲康报仇?为什么不趁此机会让徐仲康可以永远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呢?
  这便是她决心与麻通同归于尽的理由!麻通的游泳技术本来就不高明,再拖着一个会游泳而不肯游泳的女人,当然感到非常吃力,吃力的后果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小兰,小兰,快放开他!”
  “小兰,你在那里?”
  “小兰,小兰,小兰——”凄惨的呼唤,抵不住汹涌的海浪!
  徐仲康急得快要发疯,可是发疯又有什么用?
  无情的浪涛,不断地向他袭击!
  过份的急躁,消耗了他的体力!
  他喝了两口水,赶紧挣扎着抓住一块木板,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然而情绪没等稳定,附近又是轰然一声爆炸,又使他失去了知觉——
  这一对为爱情奋斗的新婚夫妻,在逃亡流浪的密月之中,难道就这样凄惨地分手了吗?
  XXX
  好像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又好像是一个露天的广场,四周站满了人,都在七嘴八舌地指着中间纷纷议论——
  中间放了一张简陋的木板床!
  徐仲康独自仰卧在床上,不敢睁眼,也不敢翻身,只是默默地躺在那里接受众人的指责:“徐仲康,你太没有良心了!”
  “徐仲康,艾小兰是你的太太,你为什么不救她?”
  “她不顾一切危险嫁给你,你呢?你给了她什么?”
  “你给了她痛苦,给了她死亡!”
  “你太自私!”
  “你不配做丈夫!”
  “你不配做人!”
  “你不配活在这世界上!”
  “徐仲康,你想装死吗?”
  “你以为装死就能逃过这一场审判吗?”
  “这个没有用的男人,害死了自己太太还在装死!”
  “哈哈!”
  指责,控诉,和冷嘲热骂的声音,如雷贯耳,如针刺心,使徐仲康有口难言,闭目悲泣。
  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大,众人的情绪,越来越愤慨!
  徐仲康问心无愧,不想逃避,决定接受这一场恐怖的审判!
  这时候,忽听耳边还有人轻声喊道.,“仲康!仲康!”
  “啊?”
  徐仲康吓了一跳!
  这是艾小兰的声音!
  吃惊地睁开两眼,果然看到艾小兰站在床边,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艾小兰长发披肩,身上一丝不挂,赤裸裸地站在他的床边,静静地望着他微笑,忽然又开口向他问道:“你不是徐仲康吗?”
  “是的,我是仲康!”徐仲康冒着冷汗点着头,下意识地爬起身来坐在床上,望着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的艾小兰,像遇见鬼似地,呑呑吐吐地问道:“小兰,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不高兴我来吗?”
  “高兴,我很高兴,小兰,你——”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特地赶回来找你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做了你妻子,不到一天就淹死了,还没有把贞操献给你,所以才特地赶回来向你献身,你不会怪我吧?”
  艾小兰说着笑着,同时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床上的徐仲康,慢慢移动了脚步。
  这是不可能的事!
  徐仲康不敢接触艾小兰的视线,断定艾小兰已经化为鬼魂之身,一边往后退,一边摇手拒绝道:“我绝不怪你,我不要你献身,小兰,请你原谅我,在海上,我已经尽了力,我绝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这些话以后慢慢再说吧,仲康,我不是来向你兴师问罪的,我要向你献身,尽一次做妻子的所应尽的义务,你不要怕,快过来,我来帮你脱!”
  艾小兰依旧含着笑,并且伸手去拉徐仲康的衣服!
  徐仲康感到一股阴森森之气扑上身来,惊恐之中,仍战战兢兢地哀求道:“原谅我?小兰,我不是故意不救你,我尽了心,尽了力!”
  “我知道,我不怪你,快过来嘛!”艾小兰不慌不忙地往床上爬。
  “小兰,我对不起你,你不要上来,你不要上来!”
  徐仲康不停地哀求,退到床下跳去——
  “噗通!”一声,灌了一口水,睁开了眼,徐仲康突然清醒!
  这是一场令人断肠的恶梦!
  他还是在海上!
  清醒以后,他马上抓住了身旁“木板床”——
  那仅一块又长又厚的木板,他就是靠这块木板活命的。
  凄惨的夜已经过去了!
  豪华的“卡莎娜号”客轮已经不见了!头顶阳光正毒,海面上不见一物!
  看看手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计算时间,已经在海上漂流了十个小时以上!
  这是什么地方呢?
  昨夜“卡莎娜号”在什么地方触礁?在什么地爆炸?离这里有多远呢?
  麻通是不是已经被艾小兰拖进海底毙命?
  艾小兰是不是已经为他牺牲?
  他不敢多想,也无法判断,只感到一片空虚和茫然!
  碧绿的海水,掀不起一点波浪,海面上太平静了,连一只海鸟都看不到,前后左右都是海,近处远处都是海,只有一块厚木板陪伴着他,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呢?究竟离陆地有多远呢?
  他爬上厚木板,想到刚才的恶梦,不由又陷入痛苦的回忆       
  他和艾小兰相恋三年,并没有超过友谊的限度,昨天下午在法院公证结婚以后,就偷偷摸摸逃上船,也没有急着贪图肉体上的享受,因为他们的心灵早已连在一起,他们是为爱而爱,为恨而婚,艾小对确实还是贞洁的处女之身,怎么会梦到这些事呢?
  “啊,小兰,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和那个魔鬼同归于尽?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徐仲康伏在厚木板上,面对海水含泪哭诉,不知娇妻葬身何方!
  “小兰,你在那里?”
  “小兰,小兰!”
  “……”
  坚贞的爱情,勇敢的婚姻!
  凄惨的遭遇,残酷的离别!
  可怜的徐仲康,就遍样失魂落魄地伏在厚木板上,一边流泪,一边呼唤,任其浮沉漂流,不觉夕阳西下——
  灿烂的夕阳照到他的脸上,绚丽的晚霞唤醒了他的知觉,他忽然感到有些凉意,睁开眼睛抬头一看,立刻兴奋地爬了起来!
  那不是一个小岛吗?
  看到小岛,想到小岛上可能有人居住,于是肚子里开始作怪,一不小心,竟翻落水中去了!
  在海上泡了一整天,不吃不喝,那种滋味绝不会好受!
  盲目的漂流,使他感到孤独与恐惧!
  有了小岛就有了目标,有了目标就有了希望,有了希望就有了勇气,转念之间,他的精神开始振作,马上展开行动,双手扶住了厚木板的尾端,靠着厚木板的浮力来节省体力,迫不及待地向小岛游去——
  他希望先找到人,先要一点吃的,然后再计划其他的事情,可是,刚游了一会儿,又听到海面上飘来一阵阵哀怨,凄楚,而缓慢的歌声,那是白光的一首老歌:
  “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你为什么——”,
  唱到一半,忽然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却又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

  第三章 痴痴苦等 不幸人怜断肠女
  徐仲康听到这奇怪的声音,立刻停止了手脚的活动!
  是谁唱得这样哀怨?
  是谁哭得这样伤心?
  是谁笑得这样凄凉?
  回头仔细一看,在附近不远的海面上,他看到了一艘小船——
  那是一艘很漂亮的小船,船尾好像还装有马达,为什么船上没有人呢?
  夕阳尚在,视线非常清楚,没有人怎么会有声音?
  那歌声,那哭声,那笑声,明明都是从小船那边传过来的,难道说——
  他想不通是怎么回事,然而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催促着他,使他毫不考虑地放弃了相依为命的厚木板,又匆匆向小船的方向游去。
  小船无人操纵,飘荡在海上,显得格外孤独!
  游到离小船只有二公尺时,忽然又听到一阵歌声,那也是一首老歌:
  “我想忘了你,可是你的影子,占有了我的心房,我想忘了你,可是你的歌声——可是,可是你的歌声——”
  唱到一半,重复了两句,又已泣不成声!
  歌声是从小船上传过来的,徐仲康听得清清楚楚,小船上一定有人,而且一定是个相当不幸的断肠人!
  于是,徐仲康加速游到小船旁,伸手抓住船舷,引身探首一看——
  “啊!”徐仲康几乎叫出声来!
  小船上仰卧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只穿了一条迷你式的浅黄色小三角裤,双峰如笋,两眼失神,泪从眼角流向耳边,身材极美,可惜有些瘦弱,面貌极艳,可惜有有些憔悴,好像已经受过长期的打击与折磨,娇嫩的肌肤被太阳晒得发红,乌黑的秀发被海风吹得零乱,这样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女孩子,孤伶伶地躺在孤伶伶的小船上,痴痴地仰望着天空,双腿直伸,两手放在头下,一会儿唱,一会儿哭,为什么呢?
  徐仲康双手抓住船舷,把视线移向那一张带泪的面孔,忍不住轻声关怀地喊道:“小姐!”
  “小姐,天快黑了,你还不回家吗?”
  “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呜呜。”
  女孩子好像不知道已经有人来到身旁,又哭哭啼啼地唱了起来,唱得徐仲康阵阵辛酸涌上了心头,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翻滚。
  太可怜了!
  这是那一家的断肠人?
  先唱“我等着你回家”,又唱“我想忘了你”,当然是想用熟悉的歌曲来发泄自己的心声!
  她要等谁回来?她想忘了谁?
  徐仲康正在不幸之中,面对这个不幸的断肠人,内心充满了同情与亲切之感,他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更想替这女孩子分担一点痛苦,他心里太急,急得拼命摇动小船,又大声喊道:“小姐,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女孩子惊呼一声,猛然从痛苦中清醒,转过头来看到徐仲康,眼神一怔,忽然从小船上爬起身来,兴奋地瞪着徐仲康叫道:“啊,你回来了,长风,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天天在这里等你!”
  过份的兴奋,神色显得有些失常!
  兴奋之中,一边叫着,一边流着眼泪,竟张开双手向徐仲康怀里扑去一
  船很小,人一动,船一摇,身体失去平衡,顿时跌落海中,使徐仲康大大地吃了一惊,脱口便喊道:“哎,你怎么这样冒失?”
  嘴喊着,连忙翻身潜入水中,抓住一条张皇失措的玉臂,又把女子抱上小船,自己仍旧扶着船边解释道:“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长风!”
  “你不是长风?”
  “我叫徐仲康!”
  “徐仲康?”女孩子茫然地唸着这个生疏的名字。
  “是的,我叫徐仲康,不是你所说的长风!”
  徐仲康急于澄清自己的身份。
  “长风,你为什么要改名换姓呢?你不爱我了吗?”
  “小姐,你——”
  “为什么你要叫我小姐?为什么你不叫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楚,上官楚楚,你不是常说这名字很美吗?”
  “是很美!”徐仲康很快地点了点头,望着这个自称上官楚楚的女孩子,无可奈何地叫着说:“楚楚,你仔细看看,我没有改名换姓,我叫徐仲康,不是长风,你看,我怎么会是长风呢?”
  小说中经常出现面貌相同的角色,可以制造很多戏剧性的情节,然而徐仲康不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他用双腿盘水,尽量使身体露出水面,同时特别仰起面孔让上官楚楚辨认。
  上官楚楚坐在小船上,慢慢把视线移向徐仲康,瞪着一双失神的目光,认真地看了很久,才失望地点着头说;“嗯,你不是长风,长风比你漂亮,比你白,比你——”
  认真地观察,仔细地比较,忽然娇躯一震,酥胸一挺,又下意识地用双手掩住胸前,畏缩、惶恐,而愤怒地叫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谁叫你来找我?”
  “我叫徐仲康,昨夜坐船遇难,无意中漂流到这里来的!”徐仲康赶紧解释。
  “你骗人!”
  “我可以发誓!”
  “你们男人都会发誓!”
  “楚楚,我说的都是实话,本来我是想到那个小岛上找东西吃的,刚才听到你唱歌,听到你哭笑,一时好奇,才游过来的。”
  “哈哈哈哈哈!”听到徐仲康的解释,上官楚楚又笑了!
  笑得那样难听,笑得那样可怕!
  不久,忽然又指着徐仲康间道:“你也喜欢听我唱歌吗?”
  “我——”徐仲康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不喜欢?”上官楚楚歪着头又想笑。
  “喜欢,很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听你唱歌,你的歌声——”
  徐仲康逐渐发觉这可怜的女孩子不太正常,想顺便赞美几句,给她一点安慰,可是说到歌声时,又发觉自己有些失言。
  她的歌声是哀怨的,凄然的!
  她的歌声是由心底迸发出来的伤感与痛苦!
  怎么能够说喜欢听她唱歌?这不等于是讽刺她吗?
  正当徐仲康左右为难时,上姜楚忽然发出了两声怪笑声,又向徐仲康逼问道:“我的歌声怎么样?”
  “你的歌声——”
  “哼,你也不是好东西,我一看就知道!”
  “楚楚,你——”
  面对着这一个喜怒无常的不幸人,徐仲康远能说些什么呢?
  他想走,又觉得上官楚楚太可怜!
  他想问,又怕上官楚楚受到刺激!
  不可否认地,上官楚楚一定是在等那个“长风”回来,一定是想忘了那个“长风”——
  长风一定是个男人!
  一个女孩子被一个男人折磨到这种程度,不必问也可以想象得到,那男人不是无情无义就是始乱终弃!
  但是——
  上官楚楚怎么会独自坐小船到海上来?为什么要在海上苦等那个长风呢?
  不管是什么情形,让上官楚楚一个人在海上漂流,天马上就要黑了,这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
  虽然上官楚楚穿得太暴露——对了,她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这样暴露?
  管她为什么暴露,即使她一丝不挂,看到她这一副可怜的样子,徐仲康也不能不管,人本来就应该互助合作的,谁忍心让她一个人继续在海上漂流?来了飓风怎么办?遇到鲨鱼怎么办?碰上海盗怎么办?下雨着了凉怎么难?
  想到这些间题,徐仲康忘掉了自己的不幸,又热心地问道:“楚楚,你住在那里?”
  “干什么?”
  “让我送你回去吧!”
  “为什么?”
  “天快黑了,你总不能在海上过夜呀!”
  “哈,你以为我这是第一夜在海上过夜吗?”
  上官楚楚又笑了,笑得徐仲康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是第一次在海上过夜?难道她——
  徐仲康用力摇了摇头,仍摇不去满心的疑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楚,你是不是住在那个小岛上?”
  “你是坏人?不吿诉你!”
  “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帮助你!”
  “如果不是坏人,为什么要叫徐仲康?”
  “这——”这真是笑话,难道徐仲康这三个字就代表坏人吗?
  徐仲康有些啼笑皆非,同时更断定上官楚楚的神经确实已经失常!
  这叫他怎么办呢?
  心里正感发愁,忽听上官楚楚自言自语道:“如果你是长风多好,像以前一样,我躺在你怀里,听你唱歌,唱歌给你听,自由自在,恩恩爱爱,可是——呜呜呜呜!”
  她又哭了!哭得那样伤心!
  徐仲康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看天色已晚,附近又没有别的陆地,料定上官楚楚一定是住在小岛上,于是毅然游向船尾,次定强制执行,护送上官楚楚回小岛。
  没想到正当他伸手想发动小船上的引擎时,上官楚楚突然疯狂似地抓住他的手叫道:“你想抢我的船?”
  “我送你回岛上去,免得你父母担心!”
  “我没有父母!”
  “那也不能让你的家人担心!”
  “我没有家人!”
  “那你和谁住在一起?”徐仲康诧异地望着上官楚楚。
  “和长风,我什么都没有,只有长风!”上官楚楚疯狂地叫羞,忽然又无力地哭着说;“可是,可是,可是长风也走了——”
  “你是说那岛上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还有长风?长风一定会回来的!”
  “楚楚!”徐仲康听到这些话,眼泪忽然夺眶而出,再也说不出话来!
  上官楚楚看到徐仲康流泪,毫无表情地注视了很久,忽然推开徐仲康的手,语无伦次地冷笑道:“吿诉你,别想叫我可怜你!”
  “楚楚,你——”
  “我只爱长风?绝不爱第二个男人,你白费心机了,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上官楚楚跌倒在小船上,急忙伸手发动引擎,驾着小船便向小岛驶去,只留给徐仲康一片汹涌的浪花——
  徐仲康已经放弃了厚木板,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
  望着上官楚楚独自奔向小岛,他能不去吗?

  第四章 相思成疯 船来不见郎归来
  夕阳悄悄地走了,天色开始昏暗!
  即使不管上官楚楚的闲事,徐仲康也必须到小岛上暂时过一夜才行,何况他现在正关心着上官楚楚,正想解开上官楚楚相思成疯之谜呢?于是,他也随后向小岛游去——
  途中,他不但对上官楚楚的身世感到可疑,而且对眼前这个小岛也充满了疑问!
  上官楚楚说只有她和长风住在岛上,如今长风远去,只剩下上官楚楚一个人,这可能吗?难道这是一个荒岛吗?
  一个神经失常的少女,住在一个无人居住的荒岛上,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今夜月亮来得很早,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游了半个多小时,徐仲康才游到小岛的边缘——
  他巳经筋疲力尽了!
  从水中站起身来,走上海滩,没走多远便身不由主地倒了下去!
  他伏在海滩上,一边休息,一边打最面前的环境,但见岛上大部份都是沙滩,中央有一片不太高的小山,看不到树木,也看不到房屋,确实很像一个荒岛,那么上官楚楚住在什么地方呢?
  “不可能,一个女孩子,怎么敢一个人住在这种鬼地方?”
  徐仲康正在摇头,正在找寻上官楚楚的踪影,忽然又听到了那种令人心寒的歌声,还是那几句凄惨的歌词——
  “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
  “唉,可怜的楚楚!”徐仲康沉痛地叹了口气,由歌声辨别出方向,他要去看看上官楚楚,却又听到歌声忽然停止,使岛上充满了恐怖的寂静。
  奇怪,为什么不唱了?这回是想哭还是想笑?
  听着,听着,越听越静,越静越觉得可怕!
  突然之间,上官楚楚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不是歌唱,不是哭泣,而是一种声嘶力竭的吶喊——
  “长风,你为什么不回来?”
  “长风,你到那里去啦?”
  “你说你马上就回来,已经两个多月了,你知道吗?”
  “快回答呀,为什么不回来?”
  “听到没有?我问你为什么不回来!”
  “回来吧,长风,快回来吧!”
  “再不回来,楚楚就要爱别人啰!”
  “哈哈哈哈,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不回来,我也不会爱别人,知道吗?”
  “长风,你知道吗?”
  “哈哈哈哈,长风,长风,长风——”
  就这样自言自语地喊着叫着?你说叫人听了有多难受?
  徐仲康循着声音往前跑,跑到小山下,看到地上搭了一个帐幕,听到上官楚楚在里面哭泣,立刻走近帐幕的入口,探首往里一看,上官楚楚已经脱去身上唯一的掩避物,赤裸裸地躺在帐幕内的草席上,紧紧地抱着一个枕头,面朝下,孤孤伶伶地,又在那里哼着“我等着你回来”!
  真是岂有此理!
  那个叫长风的混蛋男人,为什么不回来?凭什么不回来?怎么可以两个多月不回来?
  是病啦?是死啦?远是存心一去不回啦?
  徐仲康非常不平,始终想不通长风是那一种类型的男人,更想不通长风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是不是长风在离开上官楚楚以后,发生意外了呢?
  “楚楚!”徐仲康看到上官楚楚全身赤裸,不好意思走进去,仍旧站在帐幕口外问道:“楚楚,长风怎么会带你到这种地方来?”
  “——”
  “楚楚,这岛上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
  “楚楚,长风是不是对你变了心?”
  “——”
  “一个人住在这里,吃什么?喝什么?你不怕吗?”
  “楚楚,楚楚,楚楚!”不停地询问,无限地关怀,始终得不到一句答复!
  徐仲康不顾一切地冲进帐内,蹲在上官楚楚身旁,鼓起勇气伸手轻拍上楚楚的芳肩,希望上官楚楚能把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吐露出来,他也好帮助上官楚楚出个主意,否则真能把人急死——
  肌肤的接触,使上官楚楚赤裸的胴体抽动了一下!
  她停止了哭泣,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翻过身来,仰卧在草命上,看到徐仲康蹲在身旁,略微吃了一惊,却又指着徐仲康笑道:“哈,又是你,你真的爱上我了吗?”
  “楚楚,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说,我们来好好的谈谈。”
  徐仲康很不习惯这种场面,顺手拿起放在草席上的一件洋装,掩住上官楚楚最不能在男人面前暴露的地方,然后转过身去催促上官楚楚赶快穿衣。
  岂知上官楚楚抓起洋装往徐仲康头上一丢,霍然起身走到徐仲康面前,毫不遮掩地娇叱道:“我警吿你,别想破坏我和长风的感情!”
  “咦?我叫你穿上衣服是好意的,这怎么能说是破坏你们的感情?”徐仲康也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
  “怎么不是?”上官楚楚躯体一挺,瞪了徐仲康一眼,又低头欣赏着自己的胴体,摆出各种刺眼的姿势,沾沾自喜地说:“长风说我的身材最美,最欣赏我的曲线,你想叫我穿上衣服,遮住我的优点,好让长风不喜欢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坏心眼吗?”
  “唉,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吿诉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上当的,我要保持窈窕的身材,锻炼丰富的曲线,留着给长风回来欣赏,你走吧,我是专情的女孩子,我只爱长风一个人!”
  “我知道你只爱长风,可是——”
  徐仲康感到有些头痛,路见不平,不能袖手旁观,也不能视若无睹,可是上官楚楚喜怒无常,语无伦次,明明被长风遗弃,还死心塌地的爱着长风,等着长风,这种闲事叫他从何管起呢?
  满腔热血,偏遇疯佳人!荒岛无路,又不能偷走上官楚楚的小船!
  难道就叫他在这小岛上永远听上官楚楚的相思歌声和疯狂的哭笑吗?
  正在进退两难,忽然听到一阵机器的马达声!
  那是从快艇上发出来的!
  “长风回来了,长风,长风!”上官楚楚的耳朵特别敏感,听到声音,双脚一跳,推开徐仲康便赤裸裸地往帐幕外冲去!
  徐仲康更想看看那个长风究竟是什么东西!
  追出帐幕,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果然看到海面上驶来一艘快艇!
  “长风,我在这里,你的楚楚在这里!”
  上官楚楚疯狂似地奔向海边,跌倒了又爬起来,跑了几步又跌倒,就这样跌跌倒倒地往前跑,嘴里还不停地叫着——
  徐仲康比较冷静,但也走得很快
  走到半路,忽然发觉上官楚楚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瞪着靠岸的快艇,震惊地,失望地,一步一步地开始往后退——
  快艇上跳下四条大汉,手里都拿着短刀。
  为首一个独眼矮子,冲到上官楚楚面前,看到上官楚楚全身赤裸,咽了一口唾沬,才阴阳怪气地说;“小姐,我们是来接你回去,你赶快收拾一下吧!”
  没等上官楚楚回话,那独眼矮子一眼看到徐仲康随后走来,立刻回头招手,四人排成一排,各自持刀举步慢慢走向徐仲康,并且指着徐仲康喝道:“程长风,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今夜该归天了!”
  这是“独眼矮子”对徐仲康所说的话,说话时,并且率领其他三名大汉持刀冲向徐仲康,使徐仲康万分吃惊,同时更发觉这件事相当复杂:
  第一,程长风是上官楚楚的爱人,带上官楚楚到这荒岛来,又独自离去。
  第二,上官楚楚痴心苦等程长风,已经相思成疯。
  第三,从“独眼矮子”的话中,可以知道他今夜是专程来杀程长风的,但是他却把徐仲康误认是程长风,显然他过去根本没见过程长风。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误会呢?
  为什么要杀程长风呢?

  第五章 冷枪活命 薄幸为何含泪走
  “独眼矮子”说程长风的任务已经结束,是什么任务呢?
  目光之中,徐仲康站在海边的沙滩上,听到“独眼矮子”的话,见到“独眼矮子”率领三名大汉,持刀冲来,立刻退后两步,大声喝叫道:“你们站住!”
  “你还有什么话说?”
  “独眼矮子”十分张狂,已经和另外三名大汉把徐仲康包围。
  徐仲康赤手空拳,觉得情势对自己非常不利,当时扫了上官楚楚一眼,又向“独眼矮子”间道:“你们是什么人?”
  “职业凶手!”“独眼矮子”非常干脆。
  “为什么要杀程长风?”
  “受人之托!”
  “谁?”
  “你管不着。”
  “我当然管不着,不过你最好先看清楚。”徐仲康看不惯这种盛气凌人的样子,忍不住满腔怒火,又向“独眼矮子”冷冷地间道:“你认为我就是程长风吗?”
  “他妈的,这荒岛上只有一男一女,男的当然是程长风?你敢不承认?”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吿诉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程长风!”
  “少来这一套,你赶快准备保命,我们要开始杀人了!”
  “独眼矮子”举手挥刀,和其他三名大汉慢慢逼向徐仲康,根本不相信徐仲康的话。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面对四名职业凶手,徐仲康虽然心里很生气,然而仍不想糊里糊涂地拚命,于是向“独眼矮子”吼道:“你以前见过程长风没有?”
  “没有!”
  “那你凭什么断定我就是程长风?”
  “凭经验,凭事实,凭你这一脸怕死的样子,我就可以断定你是程长风!”“独眼矮子”斜瞪着徐仲康冷冷一笑,又强词夺理地说;“我们是受人之托而来,杀不掉你就无法交差,所以你也不必多啰嗦,咱们各凭运气,各靠本领,如果你想不死,就要想办法把我们四个都杀掉,这是一场很公平的决斗,现在就开始吧!”
  这家伙好像很有把握能把徐仲康杀掉,假仁假义地说了一套不成理由的理由,又要动手和徐仲康拚命。
  徐仲康已经被包围在中间,前后左右都有人要杀他,相距约有一丈多远,随时都会冲过来,四个对一个,四把刀对两只手,这算是什么公平决斗?
  紧要关头,上官楚楚忽然挺身而出,冲向“独眼婊子”叱问道:“你们真是来杀程长风的吗?”
  “是的,小姐!”“独眼矮子”对上官楚楚比较客气。
  “是谁出的主意?”
  “是令尊大人,上官霸先生委托我们来的,他叫我们杀掉程长风以后就接你回家。”
  “胡说八道,我爸爸鼓励我和程长风恋爱,送我一艘最漂亮的游艇,叫程长风带我到海上来旅行,并且说等我们玩够了就给我们成亲的,他怎么会叫你们来杀害程长风?你骗人?你想阻止我嫁给程长风,你这个流氓!”
  上官楚楚的情绪非常冲动!
  冲动之余,狠狠地打了“独眼矮子”一巴拿!
  这一巴掌打得太任性,“独眼矮子”一把抓住上官楚楚的手腕,把上官楚楚用力往身前一拉,瞪着上官楚楚美丽性感的胴体,两眼直冒火,喉咙直发干,考虑了很久,忽然又推开上官楚楚,凶暴地叫道:“看你爸爸的面子,我原谅你一次,你赶快去穿好衣服准备回家!”
  荒岛之上,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职业凶手,被一个赤身裸体的美人儿打了一巴掌,很容易由老羞成怒而趁火打劫的,但是“独眼矮子”没有这样做,只是呑了几口口水就把上官楚楚推开了,这——
  这并不表示“独眼矮子”有人性!
  这表示上官楚楚的父亲——上官霸很有份量!
  徐仲康好心惹上麻烦,随时都会遭受杀身之祸,看到这种情形,料定“独眼矮子”不敢得罪上官楚楚,便趁机对“独眼矮子”说:“你问她好了,她可以吿诉你我是不是程长风!”
  “他妈的,你还啰嗦什么?”“独眼矮子”捱了一巴掌,正感无处发泄,一听徐仲康挿嘴,转身便向徐仲康破口大骂,同时举刀便向徐仲康扑去。
  徐仲康不敢大意,连忙闪身躲刀,仍不甘心地大叫道:“你既然受人之托,为什么不问清楚再动手?”
  上官楚楚道:“不用问,他就是程长风,我不跟你们回家!”
  上官楚楚突然伸手向徐仲康一指,回身便往帐幕那边跑去!
  这等于是宣布了徐仲康的死刑!
  徐仲康做梦都没想到上官耘楚会这样狠心,震怒之中,来不及向上官楚楚理论,“独眼矮子”又举刀扑来——
  这一回他再也无法忍耐了!不求生就得等死!不拚命就要被杀!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当然不甘心被杀,于是他含恨躲刀,急中生智,作势要和“独眼矮子”死拚,却突然回头冲向身后的大汉。
  那大汉正在用心学习“独眼矮子”的杀人技巧,忽见徐仲康冲来,想挥刀截杀,没等动手就被徐仲康捉住持刀的手腕。
  “独眼矮子”一见情盼不妙,一个箭步跳到徐仲康身后,举刀便向徐仲康背上刺去——
  但闻“哇!”地一声惨叫!
  徐仲康已经夺下那大汉的刀,同时抓紧那大汉的手腕用力一甩,结果那大汉正好被“独眼矮子”刺中要害——
  “啊?”
  “独眼矮子”大吃一惊,顿时不知所措!另外两名大汉急忙上前査看同伴的死活,不再急于逼杀徐仲康!
  这是一个干载难逢的机会,徐仲康有刀在手,
  如果能把握机会展开反攻,至少可以再杀掉一个,解除一半的死亡威胁,但是他觉得这样拚下去太荒唐,便退向一旁再度否认道:“吿诉你们,我叫徐仲康,不是程长风!”
  “他妈的,不管是谁,杀人就得偿命!”
  “独眼矮子”失手杀死自己的同伴,竟迁怒于徐仲康,当时暴喝一声,又向徐仲康扑去,另外两名大汉也同时展开了联合攻势,一心想杀掉徐仲康解恨,这些家伙真是太不讲理了。
  徐仲康刚被麻通害得家破人亡,连新婚的妻子也遭了殃,心情已经相当凄惨,如今又被这批无法无天的刽子手,逼得走投无路,他还能再忍受下去吗?
  虽然他不想杀人,但是他也不愿被杀!
  他恨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更恨上官楚楚太过不知好歹,于是在忍无可忍,逃无处逃的情形之下,终于挥刀拚杀起来——
  今夜月光非常明亮,沙滩上充满了杀机,“独眼矮子”平时以杀人为职业,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每一刀都想刺中徐仲康的要害,一阵猛攻之下,逼得徐仲康左闪右躲,险象丛生,他却乐得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子受托杀人,有胜无败,你今夜休想活命!”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种不讲理的人,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我是程长风?”徐仲康边打边叫。
  “他妈的,我也没见过胆这么怕死的人,如果你不是程长风,怎么会到这荒岛上来?又怎么会和上官小姐在一起?”
  “这当然有原因,因为——”
  徐仲康正想说明自己和上官楚楚相遇的经过,忽见一名大汉挥刀由旁边刺来,只有闪身急躲,没想到刚躲过一刀,竟被另一大汉由身后抱住。
  这实在太危险了!
  他想把远大汉甩开,原先挥刀的大汉又挥刀刺来!
  这时候,“独眼矮子”忽然张狂地喊道:“先把他摆平,咱们慢慢整他!”
  “对,让他好好尝尝刀子的味道!”两名大汉异口同声,合力把徐仲康压倒在沙滩上,一个抓住徐仲康的双手,一个压住徐仲康的膝盖,使徐仲康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哈哈哈哈!”“独眼矮子”放声狂笑,不慌不忙地燃上了一支香烟,悠闲地吸了两口,又慢吞呑地向两名大汉间道:“你们说,先从什么地方开始?”
  “当然先从眼睛开始,你不是常说希望天下人都变成独眼龙吗?”一名大汉似乎早已看出“独眼矮子”的心意。
  “他妈的,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哈哈哈哈哈!”
  “独眼矮子”的笑声太刺耳,嘴里咬着香烟,持刀来到徐仲康身旁,蹲下身向徐仲康冷冷一笑,又装腔作势地举刀向徐仲康问道:“小子,你希望留那一只狗眼?我一定照你的意思!”
  “哼,上官霸委托你来杀程长风,你把我杀掉就能交差吗?”
  徐仲康被压倒在沙滩上,面对夺命之刀,仍希望“独眼矮子”能认清他的真实身份,可是“独眼矮子”脸上毫无表情,因为上官楚楚已经亲口诬赖他是程长风,使他有口难辩。
  “独眼矮子”一手抓住徐仲康的头发,一手持刀慢慢移近徐仲康的左眼,有些变态似地凶狠地笑着说:“其实你也不必再紧张,像我这样只有一只眼不是很漂亮吗?”
  “混蛋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先査明我的身份?”徐仲康至死不屈,愤声大叫。
  “你敢骂我?”
  徐仲康又骂道:“我骂你太无能,根本不够资格做职业凶手!”
  “他妈的,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我够不够资格!”
  “独眼矮子”咬牙举刀,照准徐仲康的左眼便刺了下去!
  徐仲康失去活动的自由,赶紧闭上眼睛,准备接受这一场残酷的命运。
  就在这千钓一发的紧要关头,空中忽然传来三声枪响——
  “砰!砰!砰”三声跄响带来了三声闷哼!
  徐仲康猛然睁眼,愕然一惊,立刻爬起身来找寻救命恩人,然而沙滩上一片冷清与恐怖,除了四具该死的尸体以外,他并没有看到别的人出现——
  这是谁?是谁救了他而不露面?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狠狠地踢了“独眼矮子”一脚,诧异地走了几步,忍不住大声问道:“那一位朋友救了我?”
  “——”
  “朋友,请出来接受我一谢好吗?”
  “——”
  “唉!”
  徐仲康连喊两声都得不到反应,只有摇头感叹,匆匆奔向山脚下的帐幕。
  他不相信这荒岛上还有第三者存在!他要去问间上官楚楚,同时他还要找上官楚楚算帐!
  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开枪相救,岂不是要被上官楚楚那句话害了吗?
  “楚楚,楚楚!”愤怒地喊着,冲动地跑着,带着满肚子的火气,跑到帐幕门口,见到上官楚楚躲在帐内地上依旧一丝不挂,并且在神经兮兮地喃喃自语——
  “杀掉徐仲康,就不会再杀程长风了!”
  “爸爸为什么要派人来杀程长风呢?”
  “不会的,爸爸绝不会这样做的!”
  “爸爸说程长风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可以做我的丈夫,一直鼓励我爱他,把贞操献给他,怎么会派人来杀他?”
  “哦,长风,你到那里去了?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明天再回来吧,今夜他们杀掉徐仲康,以为已经把你杀掉,你明天再回来就不会有危险了,长风,明天回来好不好?”
  “哈,他们真傻,我说徐仲康是你,他们就相信了,长风,你说我聪明不聪明?”
  “不要怕,他们不会再来找你了,长风八答应我,明天就回来吧!”
  “长风,长风,你让我等得太久了,我要和你结婚,做你的妻子,每天晚上——”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却充份地倾诉了真挚的相思!
  上官楚楚喊着程长风的名字坐起身来,忽然发现徐仲康站在门口,不由微吃一惊,畏缩地喊道:“你是鬼,你被他们杀掉,为什么来找我?”
  “我不是鬼,我是人,他们没有把我杀掉,你是不是很失望?”徐仲康气得脸色铁青。
  “你骗人,我知道你已经变成鬼了!你看你的脸,一点人色都没有,和鬼的脸一模一样,哈哈哈哈!”
  上官楚楚指着徐仲康哈哈大笑,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徐仲康的地方。
  徐仲康死里逃生,本想来向上官楚楚兴师问罪,问上官楚楚为什么要陷害他,可是听到刚才那段话,又对上官楚楚充满了怜悯与同情,觉得不应该和一个神经失常的女孩子过份计较,便改口査问道:“楚楚,这岛上还有什么人住?”
  “没有,只有我,还有长风,还有——”
  “还有谁?”
  “还有你!”
  “那刚才是你开的枪?”徐仲康不敢相信。
  “开什么枪?”上官楚楚茫然不解。
  “你没听到枪声?”
  “没有,我刚才正在和长风聊天,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这就不对了!”
  徐仲康有些紧张,如果上官楚楚没有开枪,就表示这荒岛上还有别的人!
  是什么人在暗中帮助他?为什么要帮助他?那个人是跟踪“独眼矮子”而来?或是本来就潸伏在这荒岛之上?
  他没有办法判断,他只觉得这件事太神秘,也太可怕,更觉得上官楚楚在这里太不安全,基于同情的立场,他应该把那个神秘的人物找出来才对,可是正当他对你采取行动时,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因为他突然听到一声啜泣——
  那是一声克制不住而发出来的啜泣,转眼间又消失了!
  徐仲康惊魂未定,立刻冒险冲出帐外,结果他看到一条神秘的黑影,正沿着山脚下急窜而去,显得十分慌张,于是,他毫不考虑地喝问道:“什么人?”
  黑影没有答腔,继续往前狂奔。
  上官楚楚走出帐外一看,突然振奋地叫道:“是长风,那是长风!”
  像刚才听到快艇的马达声一样,这个可怜的女孩,又不顾一切地随后急追,并且凄厉地哭叫道:“长风,等等我,我要跟你一起走!”
  “——”
  “长风,你不要抛弃我,我爱你,我要跟你一起走!”
  “唉!”徐仲康看上官楚楚这种疯狂的样子,心里非常感慨,恐怕上官楚楚发生意外,也连忙随—后急追。
  见到男人就以为是她的程长风回来了,可见她对程长风的痴情已经到了令人担心的地步,否则怎会相思成疯呢?
  “长风,等等我,长风,长风!”上官楚楚不停地追,不停地喊,喊得徼仲康心头,涌起阵阵辛酸。
  徐仲康想吿诉上官楚楚那不是程长风,那可能是刚才开枪的人,岂知话没出口,忽听那黑影回头向上官楚楚叫道:“楚楚,不要追我,快回去!”
  “什么?”徐仲康一听,不由勃然大怒!
  原来那黑影真是程长风!既然是程长风,为什么要逃?
  既然是程长风,为什么还要把上官楚楚留在这荒岛上?
  这个无情无义的臭男人,难道他一点都不珍惜上官楚楚对他的这一片痴情吗?难道他不知道上官楚楚已经为他相思成疯了吗?

  第六章 怜香惜玉 借船惹祸添新仇
  女人生下来就是准备让男人爱的,然而身为一个男人,应该保持男人应有的风度和气魄,敢爱就爱,不敢爱就别爱,如果爱到一半又撤手,那还算是什么大丈夫?
  徐仲康心里非常不平,认为程长风太给男人丢脸,决心追上去问个清楚,査个明白,替可怜的上官楚楚主持一次正义,可惜当他追到山的另一面,追到海边时,只见上官楚楚跪在沙滩上发呆,程长风已经逃上一艘豪华的游艇离去——
  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徐仲康望着离去的游艇生气,迟疑片刻,又回头向上官楚楚间道:“他真是程长风吗?”
  “——。”上官楚楚流泪点头。
  “他为什么不带你走?”
  “——。”上官楚楚泣不成声。
  “他有没有对你再说什么?”
  “他,他叫我回家!”
  “你怎么说?”
  “我说,我还要在这里等他,一直等到他再回来!”
  “楚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他不肯带你走,为什么又要回到岛上来?”
  徐仲康越想越糊涂,实在猜不透那个程长风存的是什么心,对于程长风和上官楚楚之间的关系,更是莫测高深。
  他希望上官楚楚能把事情详细说明一下,可是上官楚楚只是呆呆地望着海面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正想再问时,忽见上官楚楚爬起身来便往海里跑去,吓得他连忙上前拉住上官楚楚惊间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跟长风一起走,快放开我!”上官楚楚拚命挣扎。
  “他是坐船走的,你走路怎么能过海?”
  “我不管,我要跟他一起走,长风,长风!”
  “楚楚,你要冷静一点!”
  “别管我,放开我!”
  “楚楚,楚楚!”徐仲康紧抓不放。
  “救命啊,长风,有人欺负我,快来救我呀!”上官楚楚突然又发疯大叫。
  “你——”徐仲康有办法,挥手打了上官楚楚一个嘴巴!
  这个嘴巴打个很有效,上官楚楚马上安静下来了!
  她怔怔地瞪着徐仲康,脸上泪痕未干,停了很久,忽然诧异地向徐仲康质问道:“你,你又不是长风,为什么打我?”
  “长风时常打你吗?”
  “胡说,他最爱我,从来都舍不得打我,也舍不得骂我,你不要侮辱他!”
  “可是他——”徐仲康欲言又止,不忍心再追间程长风始乱终弃的事,便拉着上官楚楚的手温和地说:“楚楚,跟我走吧!”
  “跟你走?”
  “我送你回家,一个女孩子在这荒岛上太危险了!”
  “我不怕,我要等长风回来!”
  “他恐怕不会再回来了!”徐仲康希望上官楚楚死心。
  “谁说不会,他一定会回来的。”上官楚楚仍充满信心。
  “唉,楚楚,你太善良,太纯洁!”徐仲康感慨万千,不能强迫上官楚楚离开荒岛,又无法査明程长风薄幸无情的原因,临时灵机一动,又向上官楚楚试探道:“楚楚,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在帐幕里,那是长风和我两个人的家,没有你的份,你别想叫我嫁给两个男人!”上官楚楚神经质地笑着。
  “不,我是间你爸爸住在那里!”
  “你想求我爸爸准许你和我结婚?”
  “我要去求你爸爸别再派人来杀你的长风!”
  “真的吗?”上官楚楚似乎对这句话,很感兴趣。
  “真的,我觉得你和长风很相配,你爸爸应该早一点让你们结婚才对。”徐仲康趁机改换语气。
  “有什么用?长风又走了!”
  “没有关系,我可以替你去把他找回来!”
  “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知道。”
  “你真的愿意替我去找他回来?”
  “是的。”
  “多少钱?”
  “干什么多少钱?”
  “你要免费为我服务吗?”
  “当然免费,我完全是义务帮忙!”
  “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因为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好人与好人应该彼此帮忙。”
  徐仲康尽量敷衍上官楚楚,希望能得到上官霸的住址,解开这一个复杂而凄惨的谜底。
  正常人听到这些话,一定不会相信的,然而上官楚楚不但深信不疑,而且非常认真地向徐仲康问道:“你要叫我帮什么忙?”
  “我没说要叫你帮忙呀!”
  “你不是说要彼此帮忙吗?”
  “哦,我只希望你和程长风结婚时,请我喝一杯喜酒就行了。”
  “好,我答应你,你快去吧?我爸爸住在‘大溪地’的首都,你到那里一问就知道了,他很有名气的!”
  “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
  “我绝不离开这里,我怕长风回来后,找不到我!”
  “好吧,不过你以后最好别坐船出海,一定要在帐幕里等长风,免得再发生意外。”
  徐仲康觉得上官楚楚的话也有道理,虽然程长风不太可能再回来,但是谁也不能断定程长风一定不会再回来,因此,他一边陪上官楚楚走回帐幕,一边仔细叮咛嘱咐,提醒上官楚楚不要再到海上去乱唱歌,万一遇到坏人,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上官楚楚听说徐仲康要去找程长风回来,对徐仲康特别友善,回到帐慕以后,站在徐仲康面前,揽住徐仲康的腰,忽然自动送上一吻,并且天真地解释道:“我的贞操只能留给长风,这一吻代表我对你的谢意,你一定要把长风找回来!”
  “好的,我一定尽力而为。”徐仲康面对这样一个艳丽痴情的美人儿,心魂难免有些荡漾,于是又对上官楚楚说:“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把衣服起来,以后不准随便乱脱。”
  “为什么?”
  “因为这样很容易引诱男人犯罪!”
  “可是长风喜欢我的身材,我要给他欣赏。”
  “那你就等他回来再脱,不要让别的男人看到你的身体,这样长风会不高兴的,懂不懂?”
  “懂,我马上就把衣服穿起来,绝不让别的男人看到,你快去吧!”
  上官楚楚很同意徐仲康的说法,不但马上穿好衣服,而且还拿起一条床单把身体包了起来,然后又慎重地向徐仲康问道:“这样长风会高兴吗?”
  “好,这样很好,我走啦!”
  徐仲康不愿意和一个神经失常的女孩子多谈这些事,当时微笑点了点头,便独自走出帐幕,匆匆奔向海边——
  海边停泊着“独眼矮子”驶来的快艇,如今——“独眼矮子”全军覆没,快艇正可以做为他的交通工具,于是他爬上快艇,走进驾驶间,按照程长风逃走的方向,驾着快艇疾驶而去——
  这是一次盲目的航行!
  虽然他从小在“大溪地”长大,但是,自从“卡莎娜号”客轮失事以后,他已经在海上迷失了方向。
  程长风是不是逃往“大溪地”?“大溪地”离这里有多远?这里在什么地方?
  他一点都弄不清,只有靠运气盲目前进,希望快艇能带他到“大溪地”去——
  夜渐渐深了!
  海面上见不到任何船只!
  徐仲康盲目前进,心底忽然发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要管这种闲事呢?
  亲爱的朋友,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是整套“路见不平”故事的主要关键,徐仲康身负血海深仇,然而麻通已经被艾小兰拖进海底,他已经无家可归,无妻可爱,你叫他干什么呢?
  他恨这个世界,更恨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偶然在海上遇到上官楚楚,同是不幸人,所以他要为上官楚楚打抱不平——
  “来吧,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要为一切不幸的人主持正义,我要和一切仗势欺人的人拚到底,看看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真理!”
  这就是他的心愿!
  这就是他的抱负!
  他自己已经不幸,他要帮助不幸的人,减少不幸!
  对于上官楚楚,这件事,他认为首先应该査明两点:
  第一,,上官霸鼓励自己的女儿和程长风恋爱,为什么又要派人谋杀程长风?
  第二,程长风为什么把上官楚楚抛弃在荒岛之上?为什么又返回荒岛?为什么在帐外啜泣?为什么又落荒而逃?
  这都是些充满神秘矛盾问题,一个相思成疯的女孩子,那么年轻,那么纯洁,那么痴情,那么漂亮,那么可怜,请问,只要是稍微有一点人性的人,能视若无睹吗?能袖手旁观吗?
  “路见不平”的故事都是耳闻目睹而来,并非凭空虚构,所以对故事的起因必须做个交代,请记住徐仲康的凄惨遭遇,请记住徐仲康对麻通的仇恨,请记住徐仲康对艾小闻的铁血真情,以后就可以了解徐仲康的个性转变了——
  且说今夜月明夜深,风平浪静,徐仲康驾驶快艇在海上摸索了一阵,忽然发现左前方出现了一艘快艇,正在快马加鞭地向他驶来,使他大为振奋,连忙调转船头迎上前去,希望能打听到“大溪地”的正确方向。
  两艘快艇相对疾驶,转眼间便会了面!
  相距约有十余公尺时,徐仲康减速停船,正想走出驾驶间问路时,忽听对面快艇上有人喊道:“喂,办成了没有?”
  “唔?”徐仲康闻言生疑,暗自吃惊,又把一条刚跨出去的腿缩回驾驶间,并且下意识地闪身躲藏戒备,静待对方的反应,因为他发觉对方的话很有问题,可能又是认错了人。
  什么事办成了没有?为什么没见到人就讲话?
  正纳闷时,又听到对方不耐烦地骂道;“混蛋,你想跟我‘铁管家’捉迷藏吗?”
  “——。”徐仲康不敢随便开口。
  “他妈的,矮子,你在搅些什么名堂?”自称“铁管家”的人忽然暴躁地叫道:“办成了就过来领钱,没办成也得出来做个交代,你他妈的藏头藏尾的算什么玩艺儿?”
  “啊?”徐仲康暗呼一声,顿时恍然大悟!“铁管家”喊他“矮子”,一定指的是“独眼矮子”!
  问他办成了没有,一定指的是有没有杀掉程长风!
  “铁管家”没见到人就问东问西,一定是认识他所乘的快艇,以为“独眼矮子”在快艇上,因为这是“独眼矮子”的快艇!
  那么,这个“铁管家”,一定是上官楚楚家里的管家了!
  上官霸委托“独眼矮子”谋杀程长风,急于知道结果,所以又派“铁管家”来调査实况,一定是这么回事,否则“铁管家”绝不会一见到这艘快艇就乱吼乱叫——
  徐仲康想通以后,马上挺身而出,但见对面快艇上站着一个男人,年约五十左右,生了一张判官脸,长了一双顺风耳,两眼内陷,精光深藏,穿了一身米黄色的西装,戴了一顶文明草帽,双手叉腰,火气很大,一看就知道不太好惹。
  他想说明“独眼矮子”的下场,“铁管家”却抢先伸出一只右手,指着他盘问道:“喂,你是什么人?”
  “我叫徐仲康!”
  “叫矮子出来!”
  “矮子已经死了!”
  “死啦?”“铁管家”吃惊地往前走了一步,重新打量了徐仲康一眼,铁青着面孔问道:“另外三个人呢?”
  “都死了!”
  “哦?”“铁管家”混身一震,伸手摸了摸鼻尖,突然望着面前的海水沉默下来——
  也许这消息太使他吃惊!
  也许他连想到“独眼矮子”失败的后果!
  沉默良久,又慢慢抬起头来瞪着徐仲康问道:“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我是死里逃生,侥幸活命的!”
  “什么意思?”
  “哼,‘独眼矮子’见到我,不问青红皂白,动手便杀,硬要说我是程长风,结果他们全被杀光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你不是说不是你干的吗?”
  “是一个主持正义的人,在我最危急的时候,突然在暗中开枪把他们杀掉的!”
  徐仲康简单说明了荒岛之夜的历险,并没有说明是程长风帮的忙,因为他还没有证实是程长风开的枪。
  “铁管家”听到这段意外的经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手慢慢地摸着自己的鼻尖,想来想去,不再硏究“独眼矮子”的问题,却向徐仲康阴沉地问道:“你见过她吗?”
  “见过了,她很可怜,被程长风遗弃在荒岛上两个多月,天天在等着程长风回去和她结婚,现在已经有些神经失常了!”徐仲康说明上官楚楚的惨状,忍不住又愤愤不平地向“铁管家”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官霸既然鼓励楚楚和程长风恋爱,为什么又命人谋杀程长风?”
  “你对这件事这么清楚?”“特管家”非常不安。
  “是楚楚吿诉我的!”
  “那就很抱歉了,我们主人有令,凡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要离开这个世界,我是奉命来收拾‘独眼矮子’,想不到会遇上你这个不幸人!”
  “铁管家”脸色一沉,竟掏出手枪向徐仲康瞄准。

  第七章 巧计缓兵 铁胆上门查因果
  凡是知道秘密的人都要离开这个世界!是什么秘密这样严重?看样子这“铁管家”比“独眼矮子”还要不讲理!
  人在射程之内,面对无法无天的枪口,刚刚死里逃生,又要丢掉性命,这该怎么办呢?
  枪比刀厉害,一扣扳机就会丧命,没有丝毫缓冲的余地!
  徐仲康祸不单临,此刻不但愤怒,而且惶恐;他想不通自己的命为什么会这样苦,提心吊胆地注视着“铁管家.”手里的枪口,无法预料子弹什么时候会射出来,他觉得这种威胁太大,忍不住大声抗议道:“你们主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有什么资格随便杀人?”
  “这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秘密?”“铁管家”居然强词夺理。
  “是楚楚吿诉我的,这怎么能怪我?”
  “不管是谁吿诉你的,反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不得不送你离开这个世界,如果你有什么后事,可以交代给我,我负责替你办理。”
  “铁管家”的态度非常平静,好像认为杀人是应该的,根本不考虑是否有权毁灭一条无辜的性命,他不但理直气壮地说明谋杀徐仲康的理由,而且还虚情假意地叫徐仲康交代后事,实在太叫人难以忍受了——
  徐仲康气得直冒烟,恨不得跳过去好好把“铁管家”好好教训一顿,然而当视线再度接触枪口时,不得不理智地争论道:“铁先生,你——”
  “混你妈的蛋,你叫谁铁先生?”“铁管家”突然破口大骂。
  “你不姓铁吗?”徐仲康有些意外。
  “谁说我姓铁?”
  “那你为什么自称‘铁管家’?”
  “这是我用心血赢来的称号,大家叫我‘铁管家’?是因为我做管家很能干,可以替主人保障生命财产,你他妈的在临死之前还要给我改名换姓,是不是想——”
  “好了?好了,一切都是我的不对!”徐仲康连忙道歉认错,又缓和地质问道:“铁管家,你既然能嬴得这个荣誉的称呼,一定是个正直的好人,难道你一点道理都不讲吗?即使上官霸认为这是个秘密,难道杀掉我就能解决问题吗?”
  “嘿嘿嘿嘿嘿,你这张嘴巴真厉害?如果不收拾你,这件事恐怕没有办法再保守秘密了!”
  “铁管家”没有理由回答徐仲康的问题,只想除掉徐仲康以绝后患,当时勉强发出一阵冷笑,言罢便向徐仲康开枪。
  徐仲康不敢大意,立刻闪向驾驶间后面躲避,并且急忙叫道:“铁管家,我是替楚楚办事的,你不能杀我!”
  “你能替楚楚办什么事?”“铁管家”不肯相信。
  “这是秘密,我必须亲自对上官霸说!”徐仲康故弄玄虚,又机智地强调着说:“现在楚楚和程长风之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不赶快设法解决,很可能会危害楚楚的性命,希望你马上带我去见上官霸,否则一切后果我都不负责!”
  听到这番话7“铁管家”又习惯地摸了摸鼻尖,似乎在考虑徐仲康的话是否可靠。
  摸了半天鼻尖,忽然悻悻地说:“我吿诉你,徐仲康,即使让你见到上官霸,你也没有机会再活下去?所以你不必枉费心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只要带我去见上官霸就行,至于我的死活。那是我自己的事!”
  徐仲康的态度逐渐强硬,一再强调自己负有重要使命,希望能打消“铁管家”行凶的念头,再找机会逃脱“铁管家”的控制。
  这是一个试探性的斗智场面!
  其实上官楚楚并没有委托他,是他自己要找上官霸调査真相的,然而他现在想不出别的脱身之计,只有用这方法来试探“铁管家”的反应,再随时临机应变。
  提到上官楚楚,“铁管家”好像很伤脑筋,但见他皱了皱眉头,十分关切地问道:“她还在岛上吗?”
  “是的!”
  “程长风呢?”
  “在我手里!”
  “在你手里?”“铁管家”忽然瞪大了眼睛。
  “当然在我手里,否则‘独眼矮子‘怎么会失败?”
  徐仲康察顔观色,觉得这办法可能有效,故意得意地笑了一下。
  这一笑,笑得“铁管家”心神不定,马上变色怒吼道:“原来是你从中阻挠?”
  “我只是主持正义而已!”
  “你和程长风是什么关系?”
  “他是中国人,我也是中国人,就这么一点关系!”
  “好,你很够英雄,我现在带你去见上官霸。”
  “铁管家”信以为真,冷冷地讽刺了一句,接着便收枪向徐仲康招手道:“你过来吧!”
  “谢谢!”徐仲康毫不犹豫地跳上“征管家”的快艇,见到“铁管家”收枪入怀,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缓和眼前的紧张情势,为了找机会和上官霸见面,他不得不赌命扯谎,保全性命。
  “铁管家”奉命来截杀“独眼矮子”灭口,以便继续保守上官霸的秘密,没想到会遇上陌生的徐仲康,如今听说程长风已经落入徐仲康手中,当然不敢再随便杀掉徐仲康,于是立刻吩咐手下开船,并且派出一名大汉去驾驶徐仲康所乘的快艇,然后浩浩荡荡地向“大溪地”进发——
  XXX
  “大溪地”是南太平洋上最诱惑人的一个岛屿,法国人称它为“魅力之岛”,美国人称它为“爱情的乐园”,英国人称它为“水手的加油站”,我说它是“混血儿的天堂”,因为目前在“大溪地”的居民之中,继乎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混血儿,而且在混血儿之中,气质最高尚,风度最优雅,人数最多又最动人的,是“大溪地”与我们中国人的混血儿。
  走遍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只有居住在“大溪地”的混血儿,不会受到岐视,这里没有种族的纠纷,也没有种族的界限,大家都是混血儿,不必再计较混血的成份,所以,我说这里是“混血儿的天堂”就是这个缘故——
  谈到“大溪地”,很容易使人连想到“夏威夷”,但是在“大溪地”的人们看来,夏威夷的草裙舞太古板,太枯躁,太缺乏青春活力,至于被公认为热情如火的夏威夷少女,“大溪地”人却认为她们是些不解风情的干冰,由此可知“大溪地”的风土人情了。
  如果谈“大溪地”的奇风异俗,三天三夜也谈不完,好在徐仲康从小在“大溪地”长大的,对“大溪地”绝不会陌生,因此,我们只要记住“大溪地”是个热情风流的热带岛屿就够了。
  这个岛的四周,是一片狭窄而美丽的平原,中央是原始的山岭丛林,首都叫“潘彼地”,位于岛的西北岸,其繁华不亚于香港,其靡烂更胜过巴黎,一年四季都拥挤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观光客,最受欢迎的却是单身的男客——
  且说徐仲康随“铁管家”乘快艇登岸,马上有轿车在岸上迎接,载着他们直达“潘彼地”市区,在一座宽大而华丽的花园洋房门前停下。
  “铁管家”首先下车,叫开大门以后,才回头对徐仲康冷冷地说:“这里是上官大人的公馆,一切言行不得放肆,知道吗?”
  “赶快带路吧!”徐仲康很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跟着“铁管家”走进大门,发觉这上官大人的公馆确实很够气派,只看前院的花园,就有数百坪之大,使他想不通上官霸究竟是什么身份。
  “潘彼地”是他的生长之地,如今已经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昨天他才带着艾小兰逃上“卡莎娜号”客轮,今夜又回到这一块仇恨之地!虽然麻通已经葬身海底,但是旧地重游,想到惨死的父母、被毁的家园,以及贞烈重情的艾小兰,他的心——唉,他的心情能不沉痛吗?
  刚走进客厅,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睡衣的男人,约有四十多岁,比“铁管家”年轻很多,五官端正,相貌不凡,不象是个坏人,正仰在沙发上看报,好像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铁管家”很紧张先做手势叫徐仲康在客厅门口等候,然后战战兢兢地走到那男人身旁,规规矩矩地鞠了一个躬,又故作神秘地凑到那男人耳边开始报吿——
  那男人的脸色随着“铁管家”的报告而不断地变化,突然甩开报纸拍了一下桌子,挥手把“铁管家”赶出客厅,接着便把视线移向徐仲康。那是两道极为愤怒的眼光!
  像两把利刃,射到徐仲康身上,使徐仲康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暗自后悔道:“糟糕,如果他真向我要程长风怎么办?”
  这问题太严重!
  刚才是想阻止“铁管家”开枪,不得已扯谎,说程长风在他手里,现在见到上官霸——虽然未经介绍,也可以判断那男人就是上官霸——他该如何应付呢?
  正担心时,忽听上官霸开口问道:“你就是徐仲康?”
  “是的,我就是徐仲康!”
  “知道我是谁吗?”
  “你应该是上官霸才对!”
  “嗯,你很有眼光,我正是上官霸!”上官霸的态度有些傲慢,微微点了点头,嘴角现出一丝不可一世的冷笑,忽然又扳起面孔向徐仲康问道:“你为什么要管闲事?”
  “因为看不惯!”徐仲康毫不客气。
  “看不惯什么?”
  “看不惯你这种卑鄙狠毒的作风!”
  “你敢骂我卑鄙?”
  “有什么不敢?你已经做了卑鄙的事,我当然可以骂你卑鄙的人!”
  “哈哈哈哈!”上官霸笑了,笑得非常粗犷!
  然后,他摇着头站起身来,带着一份怪异的表情走到徐仲康面前,注视了一阵,又拍着徐仲康的肩膀称赞道:“好,好,我就喜欢这种个性的年轻人,当初长风的个性也和你一样,请坐,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谢谢!”徐仲康没想到上官霸如此大量,心里揑了一把冷汗,稍微松了一口气,便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上官霸回到原来的沙发上,燃上一支雪茄,望着徐仲康端详了很久,好像真的很喜歉徐仲康这种不怕死的个性,只见他又摇了摇头,才温和地问道:“徐仲康,你把程长风藏在什么地方?”
  “这问题最好等一下再谈!”
  “你希望先谈什么间题?”
  “先谈谈你的问题!”徐仲康急于解开这个不合情理的谜底,便毫不思索地质问道:“你既然鼓励令爱楚楚去爱程长风,为什么又想派人把程长杀掉?”
  “这是谁说的?”
  “是楚楚亲口对我说的!”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鼓励自己女儿去爱一个流氓?”上官新矢口否认。
  “你说程长风是流氓?”
  “当然是流氓,他整天勾引楚楚,又强迫楚楚和他私奔,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这,这是真的吗?”
  徐仲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程长风真是这种人,还值得再为程长风打抱不平吗?
  他急切地望着上官霸,希望上官猫再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是,上官霸并没有再看他,好像有意要回避他的眼光,低着头,脸色很难看,情绪很激动,没有答复徐仲康的问题,只是自言自语地发狠道:“我非杀掉他不可,一切都是为了楚楚,楚楚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你知道楚楚现在的情形吗?”
  “不知道,楚楚离开我已两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是个好孩子、很乖,很听话,可惜,可惜——”
  上官霸拚命地摇头,说到一半忽然住口,神色痛苦万分。
  徐仲康觉得奇怪,趁机探问道:“上官先生,你有什么苦衷吗?”
  “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遭遇到这种不幸,你说这算不算是苦衷?”
  “听说这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凡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你都要让他离开这个世界,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徐仲康!”上官霸忽然大叫一声,非常冲动地指着徐仲康发了脾气,“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盘问我?你以为我不敢派人杀掉你吗?”
  “我只是同情楚楚的遭遇,她现在见不到程长风,已经变成神经病了,所以我特地来问问是怎么回事,你发什么脾气?”徐仲康很不高兴。
  “你既然同情她,为什么要让她见不到程长风?”上官霸的声音越吼越大。
  “程长风带她到岛上去以后就走了,这怎么能怪我?”
  “你说什么?”
  “你听不懂中国话吗?”
  “你是说程长风没有和楚楚在岛上同居?”上官霸似乎很重视这件事。
  “这我怎么会知道?我只听你女儿神经兮兮地说,要把贞操留给程长风,等程长风回到岛上和她结婚!”
  “糟了?糟了,我白费心血了!”
  上官霸急得直跺脚,大叫“白费心血”!
  徐仲康心里一怔,不由大吃一惊——
  什么叫“白费心血”?
  一方面恨程长风拐带女儿私奔,要杀掉程长风解恨;一方面听说女儿的贞操还没有被夺,竟直呼糟糕,天下会有这种矛盾而莫名其妙的父亲吗?

  第八章 反复无常 管家耍狠强留客
  一句冲动的话,引起徐仲康更大的疑心!
  太不合情理了,他吃惊地望着冲动的上官霸,怎么想也想不通,终于又忍不住追问道:“上官先生,难道你希望你女儿失身于程长风吗?”
  “混蛋,我——”上官霸破口大骂,却又改口向徐仲康逼问道:“你把程长风藏在什么地方?赶快交出来!”
  “老实告诉你好了,我根本不知道程长风在什么地方!”
  “你想包庇程长风?”
  “我说的是实话,程长风遗弃你女儿,已经两个多月,我只是今天在海上无意间和你女儿相遇的,怎么可能知道程长风的下落?”徐仲康不得不把事情解释清楚。
  “刚才你不是对‘铁管家’说——”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一定要杀我,我只好采用缓兵之计啰!”
  “缓兵之计?”上官霸当然不肯轻易相信!
  冷冷地瞪着徐仲康,仔细地分析徐仲康的话,很久很久,忽然又缓和地说:“徐仲康,你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青年,像程长风这种流氓,你认为应该让他逍遥法外吗?”
  “当然不应该,不过我确实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你最好能说实话,免得我对不起你!”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你女儿,为什么不赶快把她接回来呢?”徐仲康再三表示自己没有说谎,愿意叫上官楚楚回来作证,又很不谅解地责备着说:“一个神经失常的女孩子,单独住在荒岛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经常坐小船四处乱跑,有时候连衣服都不穿,上官先生,我请问你,万一被无聊的男人发现怎么办?你敢想象会产生些什么后果吗?”
  “如果真能遇到无聊的男人倒好了!”
  “你.——”徐仲康听到这句话,突然起身冲向上官霸,挥拳便向上官霸的嘴巴上捣去!
  上官霸那里想到徐仲康敢向他动手?
  发觉时拳已上嘴,一拳见血,牙齿想掉,打得他当场怔住,怔了很久,才气呼呼地吼道:“你,你——”
  “你算是什么父亲?你希望自己女儿被强奸?”徐仲康还想动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绝不是这个意思!”上官霸连连摇头,声音已经有些呜咽。
  “那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那种不伦不类的话?”徐仲康十分愤慨。
  “我没有说什么,是你误会了!”上官霸沮丧地摇着头,不愿意再谈这个问题,马上又向徐仲康追问道:“你真的不知道程长风的下落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好,我相信你,我不再逼你,你也不要再追问了。”上官霸有气无力地走到徐仲康面前,伸手抹了抹淌血的嘴角,忽然压低声音说:“徐仲康,在‘铁管家’没发现你打我以前,你赶快走吧!”
  “他能把我怎么样?”
  上官霸道:“他能杀掉你,也能做出任何不利于你的事?”
  “你愿意放我?”
  “我没权扣留你!”
  “不怕我泄露你的秘密?”
  “你不像是那种拨弄是非的人,我看得出!”
  上官霸扶着徐仲康的肩膀,推着徐仲康走向客厅门口,催促徐仲康及早离开。
  徐仲康明知此地不宜久留,然而想弄清的事越弄越糊涂,很不情愿这样白跑一趟,所以走到客厅门口时,忽然诚恳地说:“上官先生,既然你了解我的为人,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吿诉我,也许我可以为你効劳分忧!”
  “唉,家丑不可外扬,你还是走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楚楚接回来呢?”
  “找到程长风以后,我会好好安排的!”
  “为什么一定要等找到程长风以后?”
  “不是一定,我的意思是——”上官霸吞呑吐吐,矛盾万分,说到一半,忽然拉住徐仲康恳求道:“徐仲康,你很难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情,我恨程长风,更恨我自己,你能不能够帮我把程长风找到?”
  “你还是想杀他?”
  “不,我只是想问清楚,如果他没欺负楚楚,我绝不杀他,我并不是不讲理的人!”
  “如果我帮你找到他,如果他没有欺负楚楚,你是不是马上就放掉他?”徐仲康试探上官霸的真实目的。
  “那怎么行?”上官霸不同意。
  “怎么不行?”
  “那样的话,我就叫他和楚楚结婚!”
  “你是不是有神经病?”
  “我很正常,你不会了解的!”上官霸感慨地摇了摇头。
  “我当然不了解,任何人都不会了解的!”徐仲康很不耐烦地叫着说:“如果程长风欺负了楚楚,你就要杀他,如果他没有欺负楚楚,你就叫他和楚楚结婚,这种话你自己能懂吗?你不是说,他是个流氓吗?”
  “唉!”上官霸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和徐仲康辩驳。
  徐仲康想再追问,他却推着徐仲康走出客厅,像劝吿,又像警吿似地说:“不要多问了,了解得太清楚,反而会对你不利的!”
  “干脆一句话,我替你找到程长风,你把全部事实吿诉我,干不干?”徐仲康的性子很急。
  “好,就这样决定!”上官一霸握着徐仲康的手,订立了君子协定。
  徐仲康完全是想知道上官楚楚为什么会相思成疯,所以决定揷手帮忙找寻程长风,其实,如果他不答应帮忙,恐怕也很难离开上官霸的公馆——
  两人化敌为友,刚要分手,忽见“铁管家”由暗处闪身而出,开口便向上官霸检举道:“老爷,这是他的脱身之计,你怎么能上他的当呢?”
  “你的意思是说——”上官霸怀疑地望着“铁管家”。
  “你想想看,这件事与他风马牛不相及,他怎么会帮忙去找程长风?”
  “你认为他是骗我?”
  “不管他骗不骗,为了你的声誉,我认为不能放他走。”“铁管家”不知存的是什么心,忽然掏出手枪,一边监视徐仲康,一边又向上官霸怂恿道:“老爷,你要特别理智一下,放他走了以后,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那就干脆杀掉他算了!”上官霸显然很担心后果。
  “杀人是犯法的,老爷,我认为可以用他来代替程长风!”“铁管家”忽然提出妙计。
  “他?”上官霸皱眉望了徐仲康一眼。
  “为了小姐的幸福,为了证实他不知道程长风的下落,我们就——”
  “铁管家”一说到一半,又凑到上官霸耳边嘀咕起来——
  徐仲康觉得问题严重,再看上官霸时,上官霸脸上逐渐透出兴奋的笑意,“铁管家”自认建议有功,竟放肆而阴险地狂笑起来。
  这家伙真是个程咬金!
  徐仲康有火无处冒,只有不动声色,冷静地向着上官霸问道:“怎么样?咱们的协定,还算不算数?”
  “情况已经改变,不算了!”上官霸言罢转身离去。
  “那你们是想扣留我了?”
  “一点都不错,我们舍不得你离开,快跟我走吧!”“铁管家”举枪挥手,又得意忘形地向徐仲康笑道:“叫你代替程长风,是你交了桃花运,你应该感激我才对,嘿嘿!”
  “嗯,我很感激你!”徐仲康狠狠地瞪了“铁管家”一眼,本想硬往外闯,可是临时心念一转,又放弃了硬闯的念头——
  叫他代替程长风交桃花运,必定还有想象不到的新花样,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去探索这个不合情理的秘密呢?
  如果叫他代替程长风和上官楚楚结婚怎么办?

  第九章 地狱怀春 情窦初开香闺苦
  “铁管家”把徐仲康押到后院,一手持枪,一手掏出钥匙开门,扭亮房内的电灯以后,又向徐仲康冷笑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把程长风藏在那里?”
  “我已经对上官霸解释过了,以前说程长风在我手里,只是一种不得已的缓兵之计,我根本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徐仲康对“铁管家”的印象很坏,说话很不客气。
  “那就不能怪我对你不够意思了,快进去等着代替程长风吧!”
  “铁管家”脸色一沉,手一摆,强迫徐仲康进房。
  徐仲康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越来越不合情理,便向“铁管家”追问道:“你打算叫我代替程长风做什么?”
  “很简单,像以前一样,继续去爱上官楚楚,然后再和上官楚楚结婚!”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不是说程长风是流氓吗?”
  “不必多问,快进去吧!”
  “难道上官霸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流氓?”
  “他妈的,吿诉你不必多问,你还啰啰嗦嗦些什么?”
  “铁管家”突然伸手把徐仲康推进门内,立刻锁上房门,匆匆返回前面的客厅去找上官霸。
  上官霸坐在沙发上吸着雪茄,不停地摇头叹息,似乎觉得这件事太棘手,见到“铁管家”进来,急忙不安地问道:“怎么样?”
  “已经关起来了!”
  “唉!”上官霸愁眉若脸地叹了口气,好像已经拿不定主意,反而向“铁管家”征求意见:“你看这样做合适吗?”
  “老爷,一切都是为了小姐,我们不能顾忌太多!”
  “万一徐仲康不肯怎么办?”
  “我有办法,这回绝不能再失败,一定要让徐仲康和楚楚小姐结婚!”
  “能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老爷,你交给我去办,我——”
  “铁管家”又凑到上官霸耳边出主意,嘀咕了半天,又阴险地笑着说:“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保证不会影响到您的面子。”
  “可是楚楚——”
  “没有关系,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而且我们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她好,即使她知道了,也不会怪我们的,老爷,您不能再三心二意了,程长风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我们怎么能再放掉自动送上门来的徐仲康呢?”
  “铁管家”花言巧语,再三强调机会难得。
  上官霸沉思良久,终于挥手烦躁地说:“好了,你去办吧,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是您的秘密,我会慎重处理的,老爷,您早一点休息吧!”“铁管家”随时表示自己的忠心耿耿。
  “唉!”
  上官霸沉痛地摇着头离开了客厅——
  “铁管家”拿起上官霸放在烟缸上的半截雪茄,装模作样地吸了两口,又坐到上官霸刚坐过的沙发上,用力颠了两下,便开始自我陶醉地摇着狗腿,布置陷阱——
  这一对主仆究宽为什么要这样神秘呢?
  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
  月光虽然依旧,但是后院的小屋仍显得那样孤独!
  徐仲康被关在里面,除了生气以外,更感到奇怪,因为他发觉这小屋非常特别——
  他扭亮所有的电灯,首先发觉这小屋的建筑很像一个旅馆的套房,进门以后是卧室,卧室里面,左边连着浴室,右边连着书房,只有一个门可以出入。
  接着,他发觉这套房型的小屋属于一个少女的,因为里面全是少女穿用的衣物,每一件都是香喷喷的!
  接着,他又发觉这是上官楚楚的小屋,因为墙上挂了很多上官楚楚的彩色放大照片,书房里的每一本书上,也都写着上官楚楚的名字!
  发觉这是上官楚楚的小屋以后,他马上想到两个奇怪的问题——
  上官楚楚是上官霸的掌上明珠,为什么要孤伶伶地住在后院这种隔离式的环境里?
  “铁管家”把他看成俘虏,为什么把他锁在上官楚楚的小屋里?
  每件事都不太合情理,无形中使他更增加了对上官楚楚的关怀,于是他开始重新仔细打量这谜一般的小屋,结果,他又发现两件更不合理的事:
  第一件,他发现那个唯一可以进出的房门,只能从外面锁,不能从里面拴,换句话说,外面的人可以阻止上官楚楚出去,而上官楚楚却无法阻止外面的人进来,这是为什么?
  第二件,他发现卧室、书房,和浴室的每一个窗子外面,都装有防盗铁条,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真是为了防盗吗?
  “唔?”
  徐仲康在小屋里走来走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后,他忽然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匆匆走进书房,打开书桌的抽屉,找到了上官楚楚的日记——
  偷看别人的日记是不道德的,然而他已经被强迫拖进上官楚楚漩涡,不管为了什么,他都认为自己有权调査上官楚楚独留荒岛的原因,于是他坐在灯下开始翻阅——
  日记簿是新的,不是从元旦写起!
  徐仲康翻开第一页就开始吃惊,一直吃惊到日记中断,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X月X日
  今天是我高中毕业的日子,也是我满十八岁的生日!
  寂寞的十七岁终于捱过去了,为什么我还觉得寂寞!
  啊,寂寞,寂寞,为什么永远缠着我?爸爸说女孩子到了十八岁,已经完全成熟,要开始做“女人”了,所以特地在后院为我建了这一栋小屋,做为我十八岁生日的礼物,叫我住在这里学习做“女人”。
  我很喜欢这一块属于我自己所有的小天地,但是,什么叫完全成熟?什么叫“女人”?女孩子和“女人”有什么分别呢?
  为了迎接“女人时期”的开始,我要换一本新的日记簿,来记载我学习做“女人”的经过;妈,“女人”应该怎么做?如果您在,如果您能教我多好!
  X月X日
  一个礼拜过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学会了多少“女人”的事情,不过我已经逐渐觉得生活比以前更加寂寞,难道“女人”就一定要这样寂寞吗?
  下午,爸爸给我买了很多书,很多布,还有很多零食,叫我看书,叫我学做衣服,叫我不要离开小屋,如果我感到无聊时,就叫我吃零食打发时间,他说从今天开始,一日三餐都叫张妈送来,免得我出去麻烦,这是为什么呢?
  我又不是病人,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我一定要问问爸爸——
  X月X日
  爸爸说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一个成熟的女孩子,最好不要和外界接触!
  我真不懂!
  X月X日
  天还不亮,吓死我了!
  刚才做了一场恶梦,梦见妈妈披头散发,满脸疮疤,伸出双手要勒死我,我拚命逃,拚命叫,妈妈还是不肯放松!
  大概是我叫的声音太大,把爸爸吵醒了!
  爸爸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问我什么事,我说是做梦,可是爸爸的脸色很难看,一直摸我的脸,看我的脸,问我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我说心里很闷,像火烧,结果爸爸的脸突然变得像纸一样白,马上叫“铁管家”给我拿两粒药,叫我呑下,我猜一定是安眠药,因为我现在眼皮越来越沉重了——
  啊,我想睡觉,我支持不住了!
  妈,您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肯放松呢?您离开我那么久,是不是在阴间太寂寞?是不是想叫我去陪您?
  X月X日
  一场恶梦,给我带来了无妄之灾!
  “铁管家”派工人在门外加了锁,又派张妈在窗外监视我,像个幽灵似的,隔一会儿就问我有没有不舒服?真是活见她的大头鬼,难道别人都没做过恶梦吗?
  我叫张妈找爸爸,爸爸见到我就流泪,他说他最喜欢我,最痛我,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安全——
  奇怪,难道我离开这小屋就不安全了吗?
  X月X日
  虽然要什么有什么,但是我讨厌这种高级囚犯似的生活,从早到晩,从床铺到沙发,从书房到浴室,这些就是我的活动范围,为什么要这样的限制我?
  啊,闷死我了,连呼吸我都觉得有些窒息,这样下去,我一定会闷死在这小屋里!
  张妈送晚饭来的时候,我求她让我到前院去散散步,她说爸爸不准?真是岂有此理,我和她大吵了一场,打了她两个耳光,把送来的饭菜都打翻了,有什么用呢?
  爸爸不在家,“铁管家”跑来把张妈拉了出去,又把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我伏在床上大哭,哭到深夜,爸爸在窗外一直叫我,我不理他,哭到喉咙发痛,回头看看窗外,才知道爸爸还站在窗外流浪——
  这是为什么?
  爸爸为什么忽然对我这样残忍?
  是不是有人故意造谣说我有了男朋友?
  是不是爸爸怕我乱交男朋友而不准我出门?
  天晓得,天晓得,天晓……。
  X月X日
  做梦也没想到,张妈送来午饭,远远地站在一旁说,爸爸叫我打扮一下,要让我走出小屋去散散心!
  这会是真的吗?
  我高兴得发狂跑过去拉着张妈的手问她是不是真的!
  张妈直点头,直流泪,直往后退,好像怕我把她吃掉似的,我真的那么可怕吗?
  虽然只是准许我走出小屋散散心,我却像要去和男朋友约会似的,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打扮得好漂亮,临出门时,我又在身上洒了些香水——
  爸爸叫我学习做“女人”,“女人”出门不是都要洒香水吗?
  走出小屋,才发现爸爸站在门外等我!
  爸爸说,这些日子我一定很寂寞,要给我介绍一个朋友,当时我心里一跳,连忙追问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爸爸摸着我的头,愁容满面地笑着说:“女孩子长大了,应该交男朋友了!”
  听到爸爸的话,我的心差一点跳出来!
  我要交男朋友了!
  有了男朋友,大概就不会整天被关在小屋里了吧?
  跟着爸爸走进客厅,看到沙发上站来起一个男人       
  啊,不晓得怎么搅的,一见到他,我的手就开始发抖,脸也开始发烧,心也越跳越厉害,很想再多看他几眼。
  可是,可是我的头却越来越低,只觉得混身上下都不对劲,这是为什么?
  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回到小屋,一躺上床,一闭上眼,就看到他的影子!
  那么帅,那么壮,那么朴素,那么稳重!
  尤其是那一双深沉的眼睛,他一看我,我就情不自禁地要发抖。
  但是,我愿意发抖,我恨不得能在他的注视之中永远发抖——
  爸爸又来了,脸上似乎已经减少了很多忧愁!
  爸爸说他叫程长风,也是中国人,今年三十岁,是一个由孤儿奋斗长大的单身汉,是爸爸公司里新聘的工程师,很愿意和我做朋友,问我喜不喜欢他?
  我扑进爸爸怀里,一直把爸爸推出小屋,情愿爸爸再把我锁在小屋里!
  真讨厌?这种事还要当面问我,我为什么不喜欢?
  X月X日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可以和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做朋友吗?
  管他的,无论如何,这是我生命中的初恋!
  上午,我正在想他的时候,他来了,是爸爸带他来的——
  “楚楚,长风来看你啦!”
  “哦!”
  我有些紧张,整了整头发,照了照镜子,想去开门迎接时,他已经进来了……真糟糕,他不会发现我是被锁在小屋里吧?
  爸爸拍着他的肩头对我说:“楚楚,爸爸有事要出去一会,让长风陪你聊聊,或者陪你出去玩玩吧!”
  还没有等我表示意见,爸爸就走了,这回没有锁门——
  我好紧张,站在主人的立场,我不能太冷落这个初次上门的客人,于是我鼓起勇气,抬头望了他一眼,尽量镇定地说:“程先生请坐!”
  “谢谢你!”他向我笑了一下,一点都不拘束,一点都不轻浮,就像老朋友似的,在我指定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啊,他真沉着,我为什么不能像他一样?
  坐在他的对面,我低着头,计算着自己心跳的次数,始终想不出应该说些什么,这怎么办?
  以前在学校里我是很健谈的,为什么见了他就张不开口,是因为他是男人吗?还是因为我已经偷偷喜欢了他?
  真的,凭良心说,我真的已经喜欢了他!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必说话,也不必谈情,更不必接吻,我就会感到幸福,怪不得同班的女同学都急着交男朋友,原来其中有这么大的奥妙——
  中午,不用我吩咐,张妈就送来了两份丰盛的午餐!
  下午,他开始主动地和我说话!
  他真会说话,无形中使得我放弃了矜持与生疏,他说我也说,他笑我也笑,在他的引导之中,我不再觉得人生还有什么烦恼,直到张妈送晚饭来,他才起身吿辞——
  该死的张妈,为什么要送晚饭来?
  我宁肯不吃饭,只要他不走,可是他走了,他说明天还希望能来看我,问我可不可以!
  傻瓜,难道你还看不出我随时都欢迎你来吗?
  X月X日
  他真的来了,虽然让我等到下午三点多钟,我还是很高兴。
  我就知道他会来,因为我先看到张妈急急忙忙地跑来开门。
  张妈真好,居然能想到给我留面子,如果被他知道我是被锁在小屋里,那多么难为情!
  可是,爸爸既然给我介绍了男朋友,为什么还要锁住小屋的门呢?
  唉,锁就锁吧,只要有他来陪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今天他听说我会唱歌——一定是听听爸爸说的——谈了一会儿,他就走到钢琴前,问我会不会唱徐志摩所写的那一首“偶然”?
  我点了点头,他就开始为我伴奏了!
  真想不到,一个孤儿能奋斗成工程师,一个工程师又能弾出一手好钢琴——
  啊,他好棒,我好喜欢他,看到他闭目弹琴的传神风采,我真想,真想跑过去——
  X月X日
  幸福的日子过得特别快!
  这是我认识长风的第七天晚上!
  我等了一整天,长风一直都没有来,昨夜临别时,说好要陪我出去游泳的,为什么突然失约?
  问张妈,张妈说也许他临时有事!
  找爸爸,爸爸不在家!
  我想出去看看,“铁管家”不准开门!
  这个死管家,从小我就讨厌他,妈妈也讨厌他,就好像这个家是他的,什么都要管,他凭什么不准我离开小屋?
  气得我躺在床上大哭,后来爸爸回来了!
  爸爸走进小屋,来到床前,我向爸爸吿状,说“铁管家”把我当成囚犯,爸爸没有管这些,只是叫我擦干眼泪,然后才故作神秘地向我问道:“楚楚,假如长风向你求婚,你愿不愿意答应?”
  “什么?”
  听到爸爸的话,我紧张地跳了起来!
  我不相信!
  我抓紧爸爸的手,瞪着爸爸,希望爸爸再说一遍!
  爸爸避开我的视线,走向窗前叹了口气,停了很久,忽然掏出手帕擦了擦泪,又回头对我说:“楚楚,长风很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他,所以我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
  “啊?”
  我差一点昏倒,这会是真的吗?
  我扑进爸爸怀里,过度的兴奋,忘掉了应有的含蓄,直摇着爸爸间道:“长风在那里?为什么今天不来看我?”
  “你先吿诉爸爸,这椿婚事你同不同意?”
  “爸爸已经答应人家了,我还能够拆爸爸的台吗?”
  我紧紧地拥抱着爸爸,这时候才想到自己应该表示害羞!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爸爸有些感慨地说:“唉!长风是个正人君子,你能够嫁给他,爸爸就放心了!”
  “他在那里?”我急于见到长风。
  “他去买东西去了。”爸爸扶起我的头来,望着窗外继续说道:“在‘大溪地‘的东北方,有个美丽的小岛,我给你们买了一艘最豪华的游艇,明天,他就带你去旅行,你在这小屋里闷坏了,出去好好的玩玩吧,玩够了以后,爸爸就给你们举行婚礼。”
  我只知道高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后来,爸爸又拉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楚楚,长风是个值得信任的男人,如果他对你有什么要求,那是他爱你的表现,你就答应他吧!”
  “嗯。”
  我点了点头,转身跑向一旁,好像已经听懂了爸爸的暗示,加里不由掀起一阵甜蜜的惊慌——
  长风会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爸爸的话很对,反正我已经决定嫁给他,我的一切都是他的了,我不会拒绝的,我会为他奉献一切——
  啊,明天,明天,美丽的明天!
  XXX
  日记到此中断,显然上官楚楚没有带着日记簿去旅行。
  徐仲康把日记簿放回抽屉里,燃上一支香烟,对这件事不但没有清楚,反而更加糊涂起来——
  上官楚楚和程长风之间的感情,可以说是上官霸一手造成的!
  楚楚已经成熟,为什么要被关进小屋?
  既然不准楚楚走出小屋,为什么又给楚楚介绍男友?
  小屋是送给楚楚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好像已经有计划要限制楚楚的行动自由,为什么?
  一方面关心楚楚的安全,一方面又鼓励楚楚跟程长风出海旅行,更暗示楚楚不要拒绝程长风可能提出的要求,这又是为什么?
  所谓要求,当然指的是超友谊关系的要求,一个关心女儿的父亲,可以暗示女儿不要拒绝这种要求吗?
  程长风是上官霸公司里新聘的工程师,是奉命爱楚楚?还是真有勇气求婚?
  别的不谈,只谈幸运的程长风,有机会和楚楚结婚,将来做了上官霸的女婿,就可以继承上官霸的产业,既然求成了婚,为什么又在旅行途中把楚楚抛弃在荒岛上?
  “太不近情了!”
  徐仲康连连摇头,他觉得除了上官楚楚以外,其他的人都有问题。
  尤其是上官霸派“独眼矮子”去谋杀程长风,又派“铁管家”去拦杀“独眼矮子”,这些,更叫人想不通
  这里面一定有个相当可怕的阴谋!

  第十章 孽缘难解 多疑试走鸳鸯路
  夜已经很深了。
  徐仲康被关在上官楚楚的小屋里,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不由放弃了设法逃走的念头——
  他仰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墙上挂的彩色照片,想着上官楚楚的奇异恋情,以及被抛弃荒岛上的惨境,心里难免要愤愤不平。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要遭受了这种折磨?
  如果上官霸和上官楚楚不是父女,这件事就比较容易判断了,然而上官霸偏偏是上官楚楚的父亲,而且很关心上官楚楚的安全,有了这一层关系,才使人无法捉摸。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徐仲康忽然想到上官霸刚才在客厅里的矛盾谈话!
  上官霸说程长风是个流氓,又说程长风诱拐楚楚私奔,所以要杀掉程长风!
  后来听说程长风没有和楚楚发生关系,又有些失望!
  后来又说了很多自相矛盾的话!
  后来又拜托徐仲康把程长风找回来,叫程长风和楚楚结婚!
  最后当“铁管家”不准徐仲康出门时,又同意强迫徐仲康代替程长风!
  这算什么父亲?这算什么关心?
  从楚楚的日记中,可以揭穿上官霸两项谎言:
  第一,程长风不是流氓!
  第二,程长风不是诱拐楚楚私奔!这好像是一齣荒唐的丑剧,完全由上官霸自编自导,那么上官霸为什么要在徐仲康面前说谎呢?
  是掩饰买凶杀人的行为?是后悔当初看错了程长风?
  还是——
  “唉,这件事非找到程长风不可,否则永远也弄不清!”
  徐仲康躺在上官楚楚的床上,决心帮助可怜的上官楚楚,同时也决定了目标。
  上官霸满怀苦衷,不会说实话!
  上官楚楚神经失当,语无伦次,问也问不出什么!
  只有程长风才能解开这个谜,可是到那里去找程长风呢?
  不离开小屋怎么能去找程长风呢?
  XXX
  第二天一早,一个中年妇人送来了早餐,放到茶几上,瞪着徐仲康不停地打量,好像想硏究徐仲康是属于那一类的人。
  这妇人年约三十五六,也许是由于环境的磨炼,举止非常稳重,一看就知是个城府很深的人——
  徐仲康灵机一动,温和地搭讪着说:“你大概就是张妈吧?”
  “您认识我吗?”
  “你是不是张妈?”
  “您怎么会认识我?”
  “因为楚楚曾经在我面前提到你!”徐仲康不好意思说偷看了楚楚的日记,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岂知张妈一听,眼泪马上流了出来,来不及克制自己的情绪,便急切地问着说:“徐先生,我们小姐好吗?”
  “一个人住在荒岛上,随时都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危险,你想她怎么会好?”
  徐仲康看到张妈流泪,料定张妈很关心楚楚的处境,而且以前一定和楚楚的感情不错,所以特别强调楚楚的危险,暗中试探张妈的反应,希望张妈能透露一点蛛丝马迹。
  张妈擦了擦眼泪,嘴巴动了好几次,心里似乎隐藏了很多话要说出来,却又冷冰冰地说:“徐先生,饭菜快要凉了,您赶快吃吧!”说完话,便要离开小屋!
  徐仲康眼明手快,突然闪身伸手拦路,坦率而诚恳地说:“张妈,我是觉得楚楚太可怜,为了救楚楚才冒险到这里来的,如果你也关心楚楚,一定要帮助我!”
  “您想叫我帮助你什么?”
  “把真相吿诉我,否则我根本无法揷手!”
  “对不起,您找错人了!”
  张妈脸上毫无表情,绕过徐仲康身旁便往门外走去——
  她只说徐仲康找错了人,并没有说她不知道事实真相,当然是有不便开口之处!
  徐仲康觉得机会难得,立刻随后喊道:“张妈,你等一下!”
  “干什么?你对下女也感兴趣吗?”一句充满侮辱性的话,发自阴险“铁管家”的口中!
  “铁管家”带来一个人,挡住了徐仲康的去路,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向徐仲康冷冷一笑,慢慢掏出手枪亮了一下,又放回口袋对徐仲康说:“这是本地最有名的裁缝,老爷嫌你太寒酸,特地叫他来给你量尺寸,替你做几套像样的衣服。”
  “是的,小弟三代祖传,专做绅士内外衣裤,保证上手照裁,手工第一,价钱公道,嘿嘿!”
  裁缝师花言巧语,笑着走到徐仲康身旁,鞠一个躬,便掏出皮尺量项起来。
  徐仲康没有拒绝,只是望着远去的张妈发呆!
  一提到楚楚就流泪,可见张妈是个相当重感情的人,为什么不肯说呢?
  裁缝师走后,“铁管家”又摸着鼻尖向徐仲康冷笑,一句话也不说,笑得徐仲康直冒火,直到发觉徐仲康想动手时,才机警而阴沉地警吿道:“还是忍耐一下吧,发脾气对你不会有好处,嘿嘿!”
  张狂地笑了两声,溜溜跶跶地走出了小屋!
  回头锁门时,又向徐仲康指指点点地说:“我告诉你,有些事你必须想开一点,否则只有自讨苦吃!”
  “那些事?”徐仲康终于愤愤地问了一句。
  “比方说吧,我对上官霸忠心耿耿,张妈对我忠心耿耿,你如果想向张妈打听什么,那就是白费心思,因为我已经对她交代过了,她不会帮助你的,你懂吗?”
  “我不愿意和你这种‘狗腿子‘打交道,你去叫上官霸来!”
  “很抱歉,上官霸也不愿意和你这种小人物打交道,任何事情都要由我处理。”
  “铁管家”对于徐仲康侮辱他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神气活现地向徐仲康炫耀他的权势,摸了摸鼻尖,又歪着头对徐仲康笑道;“你如果有什么意见,现在可以向我请示!”
  “昨天晚上上官霸要放我,你为什么反对?”徐仲康认为“铁管家”另有阴谋。
  “做管家的必须为主人利益着想,我们主人的心太软,差一点被你唬过去,所以我不得不建议主人把你留下,其实对你来说,这是一种福气,你怎么不高兴呢?”
  “这算什么福气?我高兴什么?”
  “咦?你不是见过楚楚吗?”“铁管家”忽然压低声音,无耻地笑着说:“那么漂亮的小妞,今年才十八岁,我现在建议主人白白送给你,让你和她结婚,在荒岛上渡蜜月,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她的神经已经不正常了,这种艳福你到那里去找?我可以保证,一定比正常的女孩子有味道,将来你一定会乐不思蜀的,嘿嘿嘿!”
  “去你妈的!”
  徐仲康一脚踢上小屋的房门,不愿意再听“铁管家”的下流话——
  实在太下流了!
  楚楚相思成疯,应该同情她,帮助她,更应该把她接回来请医生治疗才对,为什么还要留她一个人在荒岛上?为什么还要强迫一个陌生男人去玩弄她?奸污她?
  这是一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这是一种违反人性的行为!
  即使“铁管家”另有阴谋,上官霸也不应该同意这样做呀!
  “不对,不对,这件事——”
  徐仲康拚命摇头,心念一转,忽然对这件事想到了三种可能性:
  第一,楚楚可能不是上官霸的亲生女儿,否则上官霸绝不应该对楚楚这样狠心!
  第二,上官霸可能已经身不由主,受到“铁管家”的要挟,否则“铁管家”绝不会如此张狂!
  第三,楚楚以前可能被骗失身,上官霸发觉楚楚有了身孕,怕肚子大了不好看,一方面为了自己的名誉,一方面为了女儿的前途,所以急于找个男人和楚楚结婚,先找到自己新聘的工程师程长风,后来程长风跑了,现在又强迫徐仲康代替程长风,反正目的是想给楚楚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爸爸遮羞!
  “嗯,也许就是这么回事!”
  徐仲康自言自语地点着头,想来想去,觉得只有第三点比较合情理,否则上官霸绝不会那样迫不及待地促成楚楚和程长风的恋爱,“铁管家”也绝不会这样不择手段地强迫他代替程长风去和楚楚结婚,可是——
  楚楚真的被骗失身了吗?
  楚楚肚子里真的已经有孩子嗯?
  “不对,不对!”
  想到这里,徐仲康又摇了摇头,又把自己的想法推翻了——
  楚楚的日记里并没有提过这件事!
  昨天在海上遇到楚楚时,楚楚赤身裸体,十分窈窕,并没有怀孕的现象。
  如果刚刚发觉怀孕,可以找医生打胎,如果已经无法打胎,肚皮一定会大起来,同时更重要的是,如果上官霸真是因为楚楚怀了孕才急于让楚楚嫁人,那么当程长风带楚楚到海上旅行以后,为什么又派“独眼矮子”去暗杀程长风呢?
  杀掉程长风还叫谁做孩子的爸爸?
  可见不是为了孩子的问题!
  可见楚楚没有怀孕,没有失身!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啊——”徐仲康头昏脑胀,已经无法再想!
  中午,张妈送饭来,板着面孔,一句话也不肯说!
  晚饭时,徐仲康再三恳求,张妈仍旧是守口如瓶!
  这是徐仲康被关进小屋的第二天,疑问越来越多,想调査的事毫无进展——
  第三天,裁缝师送来了大批的外内衣裤,连皮鞋和袜子都有,对徐仲康相当优待!
  第四天下午,“铁管家”笑嘻嘻地来看徐仲康,并且交给徐仲康一个信封,态度十分亲切,还敬了徐仲康一支烟。
  徐仲康仔细一瞧,信封里装的竟是百元一张的美钞,一共是一百张,不由惊奇地问道:“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是我们主人对你一点心意,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楚楚!”
  “哼,用一万美钞的代价,想强迫我卖身,是不是?”
  “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皱管家”发觉徐仲康的脸色不对,又鼓起他那三寸早就该烂的舌头,花言巧语地笑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主人怕楚楚婚后吃苦,特地送一万美钞做陪嫁,这也是人之常情,你别往坏的地方想嘛,嘻嘻!”
  “你们一定要逼我和楚楚结婚?”徐仲康冷静地瞪着“铁管家”。
  “我觉得只有你才是最理想的人选,你千万不要误会。”“铁管家”摸着鼻尖,滔滔不绝地说:“岛上的洞房,是我亲自替你们布置的,一切东西应有尽有,虽然不敢说像天堂,至少也可以让你们舒舒服服地渡蜜月,上次的游艇被程长风开走了,这次主人又给你新买了一艘,比上次的还要豪华,如果你们在岛上住腻了,可以乘游艇四处逍遥,多痛快呀!”
  “你打算什么时候叫我去见楚楚?”
  “明天,明天早上我亲自送你上船?这里有一张地图给你,免得你在海上迷失方向。”
  “铁管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航海图交给徐仲康,上面注明了那一座荒岛的正确位置。
  徐仲康不动声色,收起地图和美钞,沉思片刻,又向“铁管家”试探道:“结婚是大事,为什么不接楚楚回来,在家里举行婚礼,然后再出去渡蜜月?”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上官霸是当地的名人,有财有势,为什么不趁势热闹一番呢?
  “铁管家”吞了一口口水,摸了摸鼻尖,明明是有难言之隐,却仍旧强顔欢笑地说:“哈,这你就不懂了,我们主人是大户人家,一切都要讲求时髦,这是最豪华、最别致的结婚方式,普通人还办不起哩!”
  “到时上官霸去不去主婚?”徐仲康越听越不对劲。
  “不去!”
  “为什么?”
  “咦?你怎么这么土?”“铁管家”两眼一瞪,忽然阴阳怪气地比划着说:“天主婚,地证婚,大海做介绍人,岛上的花草树木做来宾,不是很诗意吗?”
  “好,好,真是太诗意了,谢谢你!”徐仲康连连点头赞美,并且感激“铁管家”服务周到,心里却已在暗思对策。
  “铁管家”听到这番话,怔怔地瞪着徐仲康,摸了摸发红的鼻尖,.不由多疑地问道:“你不反对?”
  “得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富家小姐做太太,又可以赚一万美金,我为什么要反对?”
  “铁管家”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明天去和楚楚结婚啦?”
  “我说过不答应吗?”
  “好,好,我早就知道你会爱上楚楚的,嘿嘿嘿嘿!”
  “铁管家”得意忘形,用力推了徐仲康一下,几乎把徐仲康推倒,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小屋——
  刚走出小屋,忽然又停步回头,大概是觉得徐仲康答应得太爽快,又指着徐仲康警吿道:“大丈夫说话要守信用,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鸡蛋不和石头碰,你懂不懂?”
  “我不憧!”
  “公馆四周的围墙上,都装有通电的铁线网,插翅难飞?碰到就死,你懂不懂?”
  “谢谢你的提醒!”
  “好好准备做新郞吧!”
  “铁管家”冷冷一笑,锁上房门走了,徐仲康没有找机会动手脱身,只是静静地站在屋中。
  难道他真想去做这个扑朔迷离的新郞吗?

  第十一章 忠仆悲婚 闯进茅屋遇雌虎
  夜又深了!
  这是徐仲康被关在小屋的第四夜,也将是最后的一夜,躺在楚楚的床上,望着楚楚的照片,好像又听到楚楚从海上传来的哀怨歌声——
  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忘了你,可是,你的影子,占有了我的心房……。
  “唉,该死的程长风!”
  幻想之中,徐仲康猛然叹了一口不平之气,烦躁地跳下床来。
  他觉得程长风太混蛋!
  不管有什么苦衷,也不应该把楚楚一个人抛弃在荒岛上!
  如果不愿意和楚楚结婚,就干脆别带楚楚出海,既然带走楚楚,就要对楚楚负责,这样始乱终弃,一走了之,算什么玩艺儿?
  “哼!”
  徐仲康气极挥拳,恨不得找到程长风狠揍一顿替楚楚出一口气,然而身系小屋之中,什么事也办不成——       
  明天“铁管家”就要押他上船了,楚楚是因为想程长风想得神经失常,肯嫁给他吗?
  即使楚楚肯嫁,他能真要吗?
  这问题他必须先做个决定,否则明天再见到楚楚时,他会手足失措的!
  屋内静悄悄的,屋外更静!
  看看手表,已经是深夜两点多钟了!
  他从卧房走到书房,又从书房走到卧室,正在硏究明天应该采取什么态度,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阵隐约的悲泣——
  “谁?”徐仲康吃惊地问了一声,没有得到反应!
  跑向窗前,往外一看,原来是张妈独自在屋外窗旁,倚墙擦泪,于是,他又低声问道:“张妈,你——”
  “我对不起小姐,我害了小姐,我——”
  张妈见到徐仲康,忽然转身奔向窗口,痛哭流涕地,向徐仲康说了这么的两句话,便伏窗泣不成声。
  听到这两句话,徐仲康心里一震,又怕被别人发觉,连忙劝道:“张妈,你先冷静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没出世以前,我就在这里服侍太太,太太对我很好,临死的时候,还叫我照顾小姐,可是我不但没有尽到责任,反而害得小姐一个人被抛弃在荒岛上,徐先生,你说我该不该死?”张妈的情绪非常激动。
  “这怎么能怪你呢?”
  “因为程长风是听了我的话以后,才遗弃小姐的!”
  “什么?”
  “我虽然同情小姐的不幸,可是我觉得老爷这样做太自私,所以我就忍不住吿诉了程长风,结果程长风就真的把小姐遗弃了!”
  “你对程长风说了些什么?”徐仲康急急地追问。
  “我——”张妈迟迟不语。
  “没有关系,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不,我不能说,我太痛苦了,一方面希望小姐幸福,一方面又不忍心看着无辜的人受害,所以我吿诉了程长风,害了小姐,现在又连累了你,徐先生,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张妈,你的话我越听越糊涂,为什么不能直接吿诉我?”徐仲康急得要命。
  “听我的话,你绝不能和我们小姐结婚,我知道你是好人,才冒死来吿诉你,徐先生,趁天亮以前,你赶快逃走吧!”
  “逃走?”徐仲康没想到张妈会说这种话。
  “是的,我可以给你把门打开!”张妈掏出钥匙。
  “围墙上的电网怎么办?”徐仲康终于产生了兴奋。
  “我可以设法关掉电门!”
  “能有把握逃出去吗?”
  “现在正是机会,老爷和‘铁管家’都睡了,守夜的人已经被我灌醉了,徐先生,你再不逃就没有机会了!”
  张妈泪痕满面,语气诚恳,说话时,不停地回头张望,神色很惶恐,很矛盾,也很痛苦,看不出什么阴谋和企图。
  然而徐仲康仍不得不慎重地质问道:“张妈,请原谅我的多疑,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冒着性命危险帮助我逃走?”
  张妈道:“像帮助程长风的理由一样,你可以去问他!”
  “他在那里?”
  “我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不过,你可以到‘茅屋酒吧’去打听一下,他有个亲戚,住在那边。”
  “真的吗?”徐仲康觉得事情变化太大。
  “徐先生,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多疑?”张妈忽然沉下了面孔。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体谅我的立场!”徐仲康惭愧地向张妈道歉,又关心地问着说:“你帮助我逃走以后,怎么向上官霸和‘铁管家‘交代?”
  张妈道:“我早就替自己打算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张妈擦干眼泪,忽然坚强地打开房门,带着徐仲康离开小屋       
  XXX
  这是谁都料不到的事!
  徐仲康在张妈的协助之下,顺利地逃出上官霸的恐怖公馆,刚跑到路口,便听到公馆内传出一声惊魂的枪声,不由使他停步发出一声惊呼——同时更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张妈!”
  这是谁开的枪?
  难道是张妈畏罪自杀了吗?
  “哦,张妈,张妈!”
  徐仲康沉痛地喊了两声,回头跑了几步,望着上官霸公馆的大门跺了跺脚,又理智地展开了逃亡的路程。
  不管是不是张妈自杀,枪声一定会惊动梦中的上官霸和“铁管家”,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找到程长风,解开谜底,然后再硏究如何救助可怜的上官楚楚——
  “茅屋酒吧”的名气,相当于巴黎的“红磨坊”,是一个通宵疯狂的地方,凡是到过“大溪地”的人,没有不去送钞票的。
  当年美国米髙梅电影公司拍摄“叛舰喋血记”时,就是以“大溪地”做背景,男主角马龙白兰度,每天晚上都要到“茅屋酒吧”去风流一阵,后来由于受不了“大溪地”少女的热情争宠,只有呆在旅馆避难清修。
  谈到“大溪地”少女的热情,那是绝对不在话下的!
  她们不但娇艳,而且泼辣,不但纯洁,而且任性,不但大胆,而且充满了原始的悍野,每当夜幕低垂时,她们便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走出家门,到处寻求陌生的约会,她们对一切都很随便,她们找男人只是为了玩,只要你请她们跳舞,再送她们一些小礼物,她们就会做你的临时情人,甚至于帮你租一间小屋,做你的临时太太;但是如果你送钞票给她们,她们会毫不犹疑地赏你一记“再见耳光”的,当然具有中国血统的少女还是比较保守——
  “茅屋酒吧”位于“大溪地”旁边的“基因岛”,据说虽然设备简陋,却是目前世界上最疯狂、最粗野、最混乱的酒吧.,在这里,一天晚上打五六次架,是很平常的事,不过那只是英雄式的比武,绝没有动刀杀人的,打起来时,杯盘齐飞,其他的人围起来欣赏,还有乐队伴奏,打完了大家一起帮忙收拾现场,再继续跳舞唱歌,就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似的——
  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民族!
  徐仲康赶到“茅屋酒吧”,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
  还没有走进酒吧,就会听到里面乐声震耳,鼓声喧天!
  刚走进酒吧就被一只玻璃杯打了一下,幸而没打到脸上,只是洒了一身酒,溅湿了新做的西装,原来又遇到了打架的场面——
  旁观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动。
  乐队人员全体起立演奏,累得满头大汗,仍不休息。
  这就是“茅屋酒吧”的特点!
  徐仲康是来找人的,没有心情看热闹,直接走到了柜台前,要了一杯酒,燃上了一支烟,先付过小费,才向酒保问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说说看,是个什么样的人?”酒保收起小费,格外殷勤。
  “有个叫程长风的人,两个多月以前被上官霸先生请去做工程师,你听说过吗?”
  “哦,程长风以前常到这里来!”
  “最近有没有来?”
  “昨天还来过!”
  “真的吗?”徐仲康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咦?我收了你的钱,怎么能骗你呢?”酒保很坦白。
  “听说他这里有个亲戚,你知不知道是谁?”
  “知道!”
  “我可以见见他那位亲戚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最好等一下!”
  “你是说现在不在?”
  “在!”
  “那——”徐仲康以为酒保想趁机敲竹杠。
  “现在正是高潮,恐怕不能和你见面。”酒保含笑向场内指了一下。
  “哦,谢谢你!”
  徐仲康知道程长风那位亲戚正在场内打架,便好奇地往人群挤去——
  挤进去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场内正打得难解难分的,竟是两个年轻健美的女将,难怪大家看得这样起劲,乐队演奏得那样卖力!
  两个女将之中,一个是长发披肩,一个是短发齐耳!
  长发少女穿的是黄色迷你裙!
  短发少女穿的是红色迷你裙!
  两人缠在一起,滚在地上,连扯带拉,连抓带打,不但迷你裙都分了家,而且都已经衣不蔽体,原形毕露——
  那一位是程长风的亲戚呢?
  徐仲康回过头去,伸长了脖子,用眼光向酒保问。
  酒保简单扼要地做了个手势,原来是那个穿红色破迷你裙的短发少女!
  这实在太不像话了!
  这么多人看两个女孩子打架,居然看得津津有味?无人劝阻,这算是什么心理?
  路见不平,不能不管!
  但是如果硬要制止这一场香艳刺激的打斗,扫了大家的兴,万一惹起公愤,在这种环境之中也是不好玩的,因此,他首先挤出人群,走向乐队领班,左手抓住领班的指挥棒,右手掏出一张美钞往领班手里一塞,低声微笑道:“老兄,擦擦汗,叫你的乐师们休息一下吧!”
  “他——”
  领班刚想瞪眼开骂,忽然觉得手心里的东西值得硏究,低头斜眼一瞧,认清是一张印有美国字的钞票,马上弯腰鞠躬,“他”字已经出口,连忙收回“妈的”,立刻服服贴贴在改口陪笑道:“他们是应该休息了,我马上叫他们休息!”
  于是,指挥棒一挥,乐队马上停止了变态的演奏!
  这边刚停止演奏,那边围观的人马上回头提出抗议!
  领班认钱不认人,听到抗议,一边伸手插进裤袋捏紧美钞壮胆,一边满口仁义道德地和抗议的人理论!
  徐仲康趁机冲进场内,来到了两名少女的身旁,用责备的口吻急忙劝阻道:“喂,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架,内裤和乳罩都打出来了,成何体统?还不快住手!”
  这是实在的情形,凭良心说,确实是很不雅观的!
  然而两名少女正打得火热,对徐仲康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在地上翻滚缠斗,那短发少女还抽空赏了徐仲康一脚,大概是提醒徐仲康赶快让开。
  徐仲康碰了钉子,又捱了一脚,心里觉得很不是味道,当时望着地上的两名少女皱了皱眉头,突然心血来潮想出绝招,但见他跨步弯腰,双手同时一抓——
  “哎哟!”两少女齐声娇呼,可能是被抓到了痒处,顿时撒手各自滚向一旁,先后从地上跃身而起,及至发觉是受到徐仲康的偷袭时,那短发少女首先抬玉手,挥香汗,喘息之中,竟怒指徐仲康娇叱道:“你这个臭男人是从那里来的?为什么乱动手管闲事?”
  “请二位姑娘不要误会,我——”徐仲康一时想不出恰当的词句来解释。
  “狗拿耗子,修理他!”
  长发少女不知好歹怒吼一声便向徐仲康扑去。
  短发少女不甘落后,也冲向徐仲康狂叫道:“对,先摆平他,咱们再继续比赛!”
  “我一个人就可以修理他,不用你帮忙!”长发少女扬言要独斗徐仲康。
  “笑话,如果我摆不平他,就算我输你!”短发少女不肯让长发少女独发雌威。
  “咬,你们讲不讲理?我劝架的,你们——”
  徐仲康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局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然不好意思和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子动手,所以他只有一边后退,一边当众提出抗议,希望这两名蛮横的少女能稍微讲一点道理。
  岂知话没说完,理没讲清,长发少女已经领先揽住他的幸运之腰,短发少女也随后抱住他的多礼之腿,转眼之间,正当他尴尬为难的时候,长发少女挺胸一挤短发少女,但闻噗通一声,当场便把他摔了四脚朝天——
  “好,好!”
  “精彩极啦!”
  “喂,别给男人丢脸?快起来呀!”
  “骨头已经被摔散啦!”
  “哈哈哈哈哈!”
  一阵哄堂大笑,旁观的人又七嘴八舌地围拢过来——
  这也叫阴沟里翻船吗?

  第十二章 吧女赌情 爬出水沟见逃夫
  旋体术见成条,两女瞪眼叉腰;
  不知衣破可羞,一味耍宝胡闹!
  徐仲康的后头被迫吻上了地板,但觉一阵眩晕,顿时头大眼花。
  他用力闭了闭眼,听到四周传来的嘲笑,心里不由暗暗冒火,冷静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发觉两名少女站在身旁,长发在左,短发在右,双双瞪眼叉腰发出冷笑,似乎有意再摔他一交。
  堂堂大丈夫,竟被两名小女子当众摔得如此凄惨,若不还她们一点顔色,怎么好意思走出“茅屋酒吧”的大门?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都说男女已经完全平等,“好男不和女斗”的说法,早已落伍,于是,徐仲康在嘲笑声中缓缓起身,站在两名瞪眼叉腰的少女中间,先摇了摇头,又分别向两名少女发出一丝苦笑,然后,突然伸出双手,猛向左右一抓、一甩、一松——
  “好!”
  众人立刻发出一声笃心动魄的喝采,两名少女已经凌空飞出,老老实实的平摆在地上,谁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门路——
  其实这并不算什么绝技,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乃“大擒拿”十八式中的“双轮飞”也!
  徐仲康神色庄肃,慢步走向两名少女,见两女东倒西歪,紧咬樱唇,忍泪欲哭,像两个小可怜的,惊愕地瞪着他,脸上的蛮横之气早已全消,使他感到万分惭愧,连忙上前伸手说道:“好了,这样可以拉平了,快起来吧!”
  “放你的屁,没那么便宜!”
  长发少女忽然发出河东狮吼,人躺在地上,身子用力一扭,捉住徐仲康的小腿便咬了上去,咬完起身冲出人群,羞愤交加地逃出“茅屋酒吧”——,
  徐仲康痛得冒了一头汗,咬紧牙龈抬腿一抖,竟从裤管中掉出一块带血的肉来,而且鲜血也沿着小腿往下流。
  这块肉是被长发少女咬下来的!
  他没有喊叫,也没有追赶,只是掏出手帕绑住小腿止血,然后,摆出硬汉作风,尽量平静地,忍痛向那短发少女问道:“怎么样?你还要不要再打呢?”
  “我——”短发少女见肉心惨,坐在地上不敢再撒野。
  看热闹的人恐天下不乱,仍围在原地不动,希望徐仲康再制造一场高潮。
  徐仲康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人,不但没有向短发少女报复,反而非常温和地问道:“你认识程长风吗?”
  “程长风?”短发少女有些吃惊,没敢马上表示态度。
  “我是为了程长风的事,特地来找你的!”
  “他怎么啦?”
  “换个地方谈谈好吗?”
  “好,你跟我来吧!”
  短发少女诧异地望了徐仲康一眼,犹豫片刻,随即起身带着徐仲康离开了现场,剩下那些看热闹的人,瞪着地上的肉,呆了一阵,才失望地各自散开,继续在酒吧里寻求自己的狂欢,乐队也开始了疯狂的演奏,很快,就把打架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
  “茅屋酒吧”的后院,有一排门窗紧闭的平房,是吧女们的香闺,此刻吧女们都在前面招呼客人,后部显得格外安静。
  短发少女打开第三间的房门,扭亮电灯,回头含笑对徐仲康说:“房间很小很乱,不过是属于我的,请进吧!”
  “谢谢!”徐仲康点头进门,发觉短发少女的话并非客气,因为这房间确实又小又乱,小得只能够容纳一床一桌,乱得到处都堆放着女人穿用的“零件”,一股浓郁的脂粉气息,使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短发少女手忙脚乱地把床边的衣裤往里一推,红着脸搓着手,有些尴尬地说:“很抱歉,你就坐在这里吧,地方太小了!”
  “没关系!”徐仲康为了减轻短发少女的不安,马上在床边坐下来,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徐仲康,来打扰你,很冒昧!”
  “我叫顾小媚,请多多指教!”
  “顾小姐,你和程长风——”
  “长风是我的表哥,是个不主张‘亲上加亲’的木头人!”顾小媚一向话说明了自己和程长风的关系,更透露自己的心事,这是个心直口快的少女,斜倚在桌旁,居然又向徐仲康埋怨道:“你这个人也是天下少有,如果你早对我说是来找我的,怎么会牺牲一块肉呢?”
  “一块肉没什么了不起,我仍有很多肉!”徐仲康不经意地笑了一下,马上正色问道:“听说程长风昨天来找过你?”
  “是的,他说以后再不来了!”
  “他来找你干什么?”
  “叫我辞职回家,别再做吧女,我偏不肯!”顾小媚倔强地跺了一下脚。
  “为什么?”
  顾小媚道:“他不答应和我结婚,我就永远不听他的话!”
  “哦!”徐仲康吃惊地应了一声,没想到程长风和顾小媚之间还有这么一段纠纷,无形中对程长风又增加了一份反感。
  沉默片刻,又向愿小媚试探道:“他最近在情场上又有了新的发展,你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他现在有了富家的干金小姐,当然更不会要我了!”顾小媚充满了醋意。
  “你很爱他?”
  “我才不那么下贱哪!”
  “下贱?”
  “他不爱我,我何必爱他?”
  “他以前曾经爱过你?”
  “至少没像最近这样阴阳怪气!”
  “你是说——”
  “哎,你这个人是怎么搅的?你到底是来找他,还是来调査我的情感?”
  顾小媚忽然挺胸瞪眼,似乎要想找徐仲康来出气!
  徐仲康发觉自己不该如此好奇,连忙改口解释道:“我因为听到你的话,替你抱不平,所以多问了几句?顾小姐?你别误会,我是专程来打听他的下落的!”
  “你来晚了,为什么昨天不来?”
  “你知不知道他到那里去了?”
  “你认为他会吿诉我吗?”
  “这——,”徐仲康觉得顾小媚的嘴巴太厉害,迟疑了一下,又反问道:“刚才你说他不愿意你在这里做吧女,而你又对他表示非做吧女不可,你想他会不会再来劝你回家?”
  “他很反对女孩子做吧女,如果他有时间,也许还来骂我的,我就准备在这里等他来骂!”顾小媚越说越露骨。
  “你看他还会到什么地方去?”
  “你为什么不到上官霸家里找他?”
  “他不在那里!”徐仲康有些失望。
  “那我就不知道了!”顾小媚轻松地耸了耸肩说。
  “他在‘大溪地‘有没有比较知己的朋友?”
  “当然有,谁没几个知心朋友。”
  “都住在什么地方?”徐仲康兴奋地站起身来问。
  “你是不是很想找到他?”顾小媚忽然刁钻地扫了徐仲康一眼。
  “是的,我有很要紧的事必须马上找到他!”
  “干脆我带你去找,怎么样?”
  “真的吗?”
  “神经病,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顾小姐!”
  徐仲康没想到顾小媚会这样热心,与奋之余,不但忘掉了伤口的疼痛,似乎还觉得那块肉牺牲得很有价值。
  约好时间,辞别顾小媚,离开“茅屋酒吧”,他马上打了个电话给上官霸——
  “三天之内,如果找不到程长风,我马上去见楚楚!”
  这是他在电话中向上官霸提出的保証,希望上官霸不要影响他找寻程长风的工作。
  他的计划是:只要找到程长风,他就可以让贤,让程长风去做那个难做的新郞,解除楚楚相思之苦,完成楚楚的痴情心愿,万一找不到程长风,他决定重回荒岛,去帮助可怜的楚楚,因为楚楚实在太可怜了——
  上官霸鞭长莫及,知道不同意也没有用,只能在电话中再三警吿他要守信,并且提醒他注意失信的后果!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天将明,夜将去,人间一片朦胧!徐仲康挂上电话,暂时松了口气,燃上一支香烟,走出路旁的电话亭,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和顾小媚一起去找程长风,岂知刚才走出电话亭,就糊糊涂地被打了一拳,打得他两眼直冒火星,来不及生气便跌进路旁的水沟——
  能够把徐仲康一拳打进水沟,绝不是普通的拳头!
  幸亏水沟是干的!
  徐仲康不敢大意,更不敢怠慢,马上跳出水沟应战,但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站在面前,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显然不是打错了人,于是他厉声喝问道:“凭什么打人?”
  “打你是对你客气,以后少管闲事!”壮汉盛气凌人,当面提出警吿,然后便转身扬长而去——
  这是什么人?
  为什么对徐仲康这么大的火气?

  第十三章 拳下分手 踏破铁鞋来上钓
  徐仲康糊里糊涂捱了打,又受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警吿,心里赏然不服,所以当那壮汉扬长而去时,他马上追上去喊道:“站住!”
  壮汉闻声停步,回头扫了徐仲康一眼,又冷冷地问道:“是不是不服气?”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再走!”
  “我叫你以后少管我的闲事,还有什么地方不清楚?”
  “你是什么人?”
  “混蛋,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的闲事?”
  “你——”徐仲康听到这种语气,心里猛然一怔,立刻变色惊问道:“原来你就是程长风?”
  “不错,我就是程长风,你有什么意见?”
  壮汉毫不顾忌,当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对徐仲康充满了厌烦。
  他就是那个无情无义的程长风!
  他就是那个爱楚楚,而又把楚楚抛弃在荒岛之上,使楚楚相思成疯的薄幸工程师!
  因为他抛弃了楚楚,害得徐仲康几乎丧命在“独眼矮子”的刀下;因为他逃避做楚楚的丈夫,害得徐仲康被“铁管家”软禁在小屋之中,如今他居然明目张胆地找上徐仲康,而且还挥拳逞凶,禁止徐仲康多管闲事,岂不是太混蛋了吗?
  徐仲康气得无法忍受,不由牢骚满腹地斥责道:“程长风,现在‘铁管家’要强迫我代替你去和楚楚结婚,你知道吗?”
  “这是你爱管闲事的结果,你不必怪我!”程长风一点都不表示歉意。
  “好,我不怪你。”徐仲康忍怒点头,为了了解事实真相,又向程长风质问道:“可是你既然答应要和楚楚结婚,为什么又中途变心?即使你要变心,也应该把楚楚送回家才对,为什么你要把楚楚留在荒岛上?为什么要骗楚楚说你还要回去和她结婚?”
  “这是我和楚楚之间的事,你无权过问!”
  “我巳经被你卷入漩涡,为什么不能问?”
  “那是你自讨苦吃!”
  “程长风,你讲不讲理?你有没有良心?你这种作风算什么男人?”
  暴怒之中,徐仲康终于动了手!
  看程长风生得一表人才,说起话来却完全像个无赖,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觉得不必再对程长风客气,所以挥拳便向程长风捣去——
  他想先把程长风打垮,然后再强迫程长风说出原因!
  然而一拳捣出去以后,但见程长风不闪不躲,仍旧站在原地未动,直到拳近身时,左手突然往上一挡,右手突然往前一抓,说起来叫人难以相信,就这么一挡一抓,竟把徐仲康凌空甩了出去,而且摔得相当凄惨。
  人都是有自尊的!
  见面不到五分钟,就被整了两次,这口怨气谁也无法忍受,徐仲康顾不得腰酸背痛,爬起身来便向程长风吼道:“好,今天我和你拼了,程长风,除非你把我打死,否则你一定要说出抛弃楚楚的原因!”
  话没说完,人已经冲到程长风面前,抓住程长风的衣服又打了起来——
  这一回程长风没有马上还手,让徐仲康打了一拳,才跳向一旁叫道:“好了,我现在已经不欠你了,你赶快给我滚开!”
  “你为什么要抛弃楚楚?”徐仲康仍不死心。
  “我又没有抛弃你,楚楚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少管闲事!”程长风始终不肯回答。
  “这件事我非管不可,你说说看,楚楚对你那样痴情,上官霸对你也不错,你有什么理由这样狠心?”
  “当然有理由,你以为我是你所想象的那种人吗?”
  “有理由就说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说出来?”
  “不说就表示没有理由,你这个无赖,你这个爱情骗子,你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今天我非代替楚楚教训你不可!”
  徐仲康实在太气了!
  明知打不过程长风,然而激于义愤,为了真理,又不顾一切地向程长风扑去——
  程长风脸色一沉,挺身而上,三拳两脚又把徐仲康打倒在地上,非常冲动地叫着说:“徐仲康,你给我听清楚,今天是你自讨苦吃,并不是我程某人欺负你,我现在正式警吿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也不用你代替我去和楚楚结婚,你根本就不够资格抱打不平!”说完,怕徐仲康再纠缠,拔腿便飞奔而去——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道程长风一点人性都没有吗?
  徐仲康躺在地上,含泪看天,悲愤不已,一阵辛酸涌上心头,竟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放弃了追赶程长风的念头——
  绝不是他不够资格抱打不平,而是程长风的手脚太厉害!
  他有一颗强烈的同情心,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遇到这样一个凶悍难斗的顽劣之徒,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XXX
  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
  徐仲康一心一意想从程长风口中查明真相,设法挽救上官楚楚的不幸,没想到和程长风见了面以后,会产生这种气人的结果。
  下午,他躺在旅馆的床上,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想到蛮横粗暴的程长风,觉得这件事再找程长风已经没有用处,所以他又到“茅屋酒吧”去找顾小媚,决定取消原来的计划——
  六点钟,“茅屋酒吧”开始营业,顾小媚特地请了假,打扮得整整齐齐,站在酒吧门口等候徐仲康,因为她已经答应帮忙找寻程长风,不知道徐仲康已经和程长风见过面,吵过嘴,还打过架。
  见到徐仲康鼻青脸肿来赴约,顾小媚芳心大惊,连忙上前问道:“徐先生,你怎么啦?”
  “被程长风修理了!”
  徐仲康没有掩饰自己的惨败,把经过情形坦坦白白地告诉了顾小媚。
  顾小媚听后连连跺脚,立刻感慨地说:“我就知道他的牛脾气永远改不过来,一句话不对就动手动脚,上次他叫我别再做吧女,我顶了他两句,他就打了我一个耳光,所以我才答应带你去找他,主要的就是怕你们单独见面发生冲动,想不到——”
  表哥的脾气,表妹当然摸得最清楚!
  说到这里,顾小媚轻叹了口气,有些歉疚地望了徐仲康一眼,忽然又皱眉纳闷地说道:“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怎么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你呢?”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今天早晨我们分手以后,我到那边路旁的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给上官覇。”徐仲康指着前面不远的电话亭说:“就是那个地方,我刚走出电话亭,他就一拳把我打进水沟,后来我质问他为什么抛弃楚楚,他满口不说人话,气得我向他动了手,结果他又把我打成这样,还警吿我不准再找他,也不准再管楚楚的事,就这样走了,你还说他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不是,绝对不是,我很了解他,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在情感万面,他也绝不是一个始乱终弃,和见异思迁的人!”
  顾小媚替程长风说了很多好话,无形中又流露出自己对程长风的一份爱慕之心,紧接着便毫不考虑地对徐仲康说:“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还去找他!”徐仲康认为不会有什么结果。
  “为什么不去?你捱了打,至少也应该把事情弄清楚才行呀!”
  顾小媚瞪了徐仲康一眼,主动地挽着徐仲康的臂膀向前匆匆行去,一方面为了帮忙徐仲康査明原因,另一方面,听说程长风已经把楚楚抛弃在荒岛之上,又使她情不自禁地对程长风产生了遐想——
  徐仲康不是一个怕捱打的人,当然不好意思辜负顾小媚这一番好心,于是,在顾小媚的鼓励与强迫之下,又展开了找寻程长风的工作——
  顾小媚非常热心,徐仲康非常感激,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顺利!
  凡是和程长风有关系的地方,他们都找过了,三天的期限已经到了,他们始终找不到程长风的影子!
  程长风到那里去了呢?是故意不肯露面?还是已经离开了“大溪地”?
  徐仲康很失望,顾小媚不但失望,而且有些不安,她怕从此再见不到那个又爱又恨的表哥——
  这是第四天的中午,徐仲康请顾小媚在饭馆里吃饭,顾小媚芳心焦虑,一定要喝酒解闷,徐仲康不便拒绝,向仆欧要了一瓶白兰地,然后举杯对顾小媚说:“小媚,谢谢你三天来的帮忙,虽然没有找到程长风,我也应该对你表示谢意,来,我敬你一杯!”
  “你说他会藏在什么地方?”顾小媚问道。
  “唉,恐怕巳经离开‘大溪地‘了!”徐仲康喝了一口酒,自言自语地分析着说:“他抛弃了楚楚,上官霸绝不会饶过他,他怎敢还留在‘大溪地‘呢?”
  “这个死人真是有点神经病,楚楚长得很漂亮,人也很好,家里又有财有势,他既然爱了人家,怎么可以再把人家甩掉?”顾小媚也开始替楚楚叫屈。
  “这正是我要调査的问题,除非他是个爱情骗子,否则这件事实在很难解释!”
  “你不是说他并没有骗取楚楚的贞操吗?”
  “也许他是为了钱,上宫霸既然肯给我一万美钞,当初也不会少给他,他得到钱以后,如果是个见利忘义的人,当然很可能一走了之!”
  徐仲康分析程长风抛弃楚楚的动机,很难得到一个肯定的结论,沉思片刻,又自己否定着说:“这样想也不合情理,如果程长风贪财,应该和楚楚正式结婚,将来可以继承上官霸的财产,如果程长风贪色,应该趁机先夺取楚楚的贞操,玩够了再抛弃也不晚,可是他都没有这样做,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谈起来守口如瓶,一点原因都不肯说,还要动手打人,这又应该怎么解释呢?”
  “你看会不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顾小媚提醒了一句。
  “那怎么可能?他是当事人,而且是听了张妈的话以后,才决定抛弃楚楚的,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不去问张妈呢?”
  “张妈也不肯说,他也不肯说,‘铁管家’和上官霸肯说,但是说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叫人越听越糊涂,唉!”
  徐仲康忽然喝干杯中酒,情绪非常烦躁。
  他有个怪脾气,越是弄不清的事,他越要弄清楚不可,于是他起身向顾小媚再度感激道:“谢谢你的帮忙,我要走了!”
  “你想——”
  徐仲康道:“三天的期限已到,我不能对上官霸失信!”
  “你打算代我表哥去和楚楚结婚?”
  “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反正我觉得楚楚太可怜,绝不能永远被抛弃在荒岛上,我要去看看她!”
  “我表哥不是不准你再管这件事吗?”
  “为什么不管?既然被我遇上,我绝不袖手旁观!”
  “那——”顾小媚又喝了一杯酒,缓缓起身,若有所思地犹豫了一下,又爽快地说;“好,你走吧,如果我见到表哥,一定替你把原因问出来。”
  “谢谢你!”
  徐仲康付了帐,在饭馆门口和顾小媚分手,直接向上官霸的公馆赶去。
  顾小媚站在饭馆门口,望着徐仲康远去的背影,想到她的怪表哥程长风,也毫不犹豫地随后采取了行动——
  XXX
  午后,上官霸和“铁管家”在客厅里愁眉不展。“铁管家”在上官霸身旁走来走去,忽然抬头向上官霸埋怨着说:“老爷,不是我多嘴,您怎么能相信徐仲康的话呢?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可是到现在都见不到他的影子!”
  “我看他不是一个轻诺寡信的人,如果找不到程长风,他一定会对我有个交代的。”上官霸坐在沙发上,神色持重,语气深沉,似乎对徐仲康的为人很有信心,吸了两口烟,忽然又有些矛盾地说:“我在想如果他真的再回来,我们真能把他送到岛上去吗?”
  “老爷,您怎么又这样想了呢?”
  “我始终觉得这样做太不道德!”
  “现在我们不能再顾忌道德的问题,您只有一个女儿,太太去世的时候,曾经再三恳求您不要亏待小姐,难道您都忘了吗?”
  “可是——”
  上宫霸心里确实很矛盾,从他每次谈话的痛苦表情来看,他还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只不过是经不起“铁管家”的怂恿而已。
  此刻听到“铁管家”提起他的亡妻,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正想大发牢骚时,忽见他的司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便改口问道:“什么事?”
  “报吿老爷,徐仲康回来了!”
  “啊?”上官霸私“铁管家”同时吃了一惊,都没想到一个被他们无理软禁的人,在逃走以后,还会自动依约回来!
  上官霸受到感动,不知如何是好!
  “铁管家”胸有成竹,马上对上官霸忠心耿耿地说:“老爷,一切由我处理,您休息吧!”
  “徐仲康是个好青年,我们不能——”
  “我知道,您放心好了!”
  “‘铁管家’,事成以后,我看就饶他一命好了,反正——”
  “老爷,您要理智一点,不能和自己的名誉身份开玩笑。”“铁管家”推着上官霸走出客厅,又强调着说:“如果这一次确实能成功,我们绝不能让徐仲康再活下去,您赶快到房里去休息吧,这边由我来应付。”
  “唉——”上官霸长叹一声,摇着头走进自己的卧室——
  “铁管家”马上摆出第二主人的派头,阴森森地对司机命令道:“带他到后院小屋见我!”
  “是!”司机鞠躬吿退——
  “铁管家”看了看手表,燃上一支烟,摸了摸鼻尖,便首先含笑走向后院——
  这家伙喜欢摸鼻尖,,像摸鼻尖都会摸出阴谋诡计,如今鼻尖已经被他摸得又红又干了,可见他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好事——
  小屋依旧人依旧,闺门深锁一片愁;
  路见不平侠心动,只为楚楚难罢休。
  徐仲康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危,一心只想帮助上官楚楚解除相思之苦,来到了小屋门前,见房门未锁,便径自走了进去——
  “嘿嘿嘿嘿,徐老弟言而有信,见义勇为,佩服佩服!”
  一进门就听到“铁管家”的邪恶笑声,一抬头就看到“铁管家”的阴险嘴脸,徐仲康心意已决,不再计较这些,开口便冷冷地说:“我回来了!”
  “找到程长风没有?”
  “找到了,可是他又跑掉了!”
  “在什么地方?”“铁管家”吃惊地站起来。
  “是他先找到我的,后来我一直找了三天都没找到。”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铁管家”有些紧张。
  “说了很多。”
  “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抛弃楚楚?”“铁管家”的脸色开始苍白。
  “你猜猜看!”徐仲康灵机一动,想趁机让“铁管家”说实话。
  “铁管家”瞪着徐仲康,又摸了一阵鼻尖,马上狡猾地笑着说:“你这种小角色不必和我斗法,我猜他根本没有告诉你!”
  “何以见得?”徐仲自怔了一下。
  “很简单,如果他告诉了你,你就不会再回来了。”“铁管家”察颜观色,认为自己的判断不会错误,立刻又轻松地卖弄着说:“你们这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我很清楚,爱管闲事,爱抱不平,自以为是真理的象征,正义的代表,你是因为好奇才回来的,对不对?”
  “废话少说,你现在打算叫我怎么样?”
  “照原定计划,马上出发,我送你去和楚楚入洞房!”
  “能不能先把真相告诉我?”
  “不能!”
  “楚楚爱的是程长风,会要我吗?”
  “这一点我早就替你安排好了,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保证可以享受程长风所没有享受到的艳福,和楚楚在荒岛上过一段神仙生活,嘿嘿嘿嘿!”
  “铁管家”转身打开床上的一只旅行皮箱,拿出一样东西,含笑递到徐仲康面前。
  徐仲康打开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原来那是一张程长风的面具!
  原来“铁管家”是准备叫他冒充程长风去和楚楚结婚!
  这样一来,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他怔怔地望着手里的面具,有些惶恐似地向“铁管家”问道;“这样能行吗?”
  “楚楚爱程长风,已经神智不清,只要看到程长风的面具,就会把你当作程长风,和你入洞房,向你奉献贞操的,你只管放心去享受就行了,嘿嘿嘿嘿!”
  “铁管家”越说越下流,越笑越低级。
  徐仲康怒火烧心,知道多言与事无补,便愤愤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出发,这只皮箱里都是为你新做的衣服,你戴上面具,我替你提皮箱,天黑以前就可以见到楚楚,然后,嘿嘿,你就——”
  “好了,把你那张烂嘴给我闭起来吧!”
  “是,我的未来的姑爷!”
  “铁管家”提起皮箱,嬉皮笑脸地向徐仲康鞠了一个躬,并且改变了对徐仲康的称呼。
  徐仲康戴好面具,站在镜前看了一会儿,瞪了“饿管家”一眼,终于,匆匆地走出了那谜样的小屋。
  他是决心要帮助楚楚的,怎么能冒充程长风再去欺骗楚楚呢?
  啊,可怜的楚楚……

  第十四章 替人重逢 泪眼舍悲把婚求
  一艘乳白色的豪华游艇,浩浩荡荡地出海了。
  徐仲康抱着舍己为人的决心,独自站在甲板上,望着汹涌的海浪发呆了,心里不由地感到一阵怅惘。
  曾几何时,他的新婚妻子小兰陪伴在他的身旁,两人相对悲泣,为往事凄惨愤恨,为来日的前程发愁,又为能逃出虎口结为夫妻而互相安慰,结果麻通突然露面,“卡莎娜号”客轮突然爆炸,艾小兰突然与麻通同归于尽。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命运之神制造了海上的惨剧,使他们结婚不到一天就分了手,又使他在漂流之中遇到了相思成疯的上官楚楚——
  亲爱的朋友,你能说这不是命运的安排吗?
  南太平洋的太阳,照到身上非常难受,然而徐仲康好像失去了知觉,他的脑海中充满了艾小兰的影子,恍惚之间似乎又听到了艾小兰的悲泣,他赶紧闭上眼睛,就觉艾小兰已经来到面前,睁开眼一看,又好像看到艾小兰正在浪涛中浮沉挣扎——
  这是曰天,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呢?难道是艾小兰的阴魂不散吗?
  “哦,小兰,我对不起你?你死得太惨了!”
  徐仲康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愕然挥汗回头,没有看到他的艾小兰,却发觉“铁管家”正站在背后冷笑。
  “你鬼鬼祟祟地站在这里干什么?”徐仲康痛恨地向“铁管家”发出怒吼。
  “怕你寂寞,特地来陪陪你。”“铁管家”轻松地摊了摊双手,非常好奇地摸着鼻尖,打量了徐仲康一眼,又很不正经地问着说:“哎,小兰是什么人?”
  “你管不着。”徐仲康转身而向大海。
  “何必这么凶嘛,你马上就要和楚楚入洞房了,可不能再想什么小兰哟!”“铁管家”又凑到徐仲康身旁胡言乱语。
  “混蛋,你来啰嗦什么?”
  徐仲康心里正烦,被“铁管家”缠得冒火,突然暴喝一声,挥乐便向“铁管家”捣去——
  这一拳相当准,正好捣在“铁管家”常摸的鼻尖上!
  “纤管家”没想到徐仲康如此大胆,一时闪躲不及,但觉奇痛无比,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鼻子破了,鼻梁歪了,鼻血流进口中,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又气又痛,脸色马上变得像狗肝。
  他想还一拳,又怕打坏徐仲康脸上的面具!
  他掏出手枪,想给徐仲康脑袋上穿个洞,又怕打死徐仲康影响计划;气了半天,瞪了很久,面对不怕死的徐仲康,只能咬牙举枪作势,气急败怀地发狠道,“好,好,我暂时饶你一次,咱们明天再瞧!”
  “明天你能把我怎么样?”徐仲康忽然产生了敏感。
  “哼!”
  “铁管家”发觉自己失言,冷哼一声,便收枪走进舱内——
  甲板上只剩下徐仲康一个人,仍在思索着“铁管家”最后的一句狠话:“咱们明天再瞧!”
  明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强迫他去和楚楚入洞房,难道明天就要杀掉他吗?
  “嗯,我得小心一点才行!”
  徐仲康点点头喃喃自语,忽然提高警觉,增加了戒心。
  上次他在岛上,正好遇到“独眼矮子”奉命带人来谋杀程长风,原因是他们以为程长风已经和楚楚发生了关系,这次逼他来代替程长风,当然也不会轻易让他活下去,他觉得死神已经逐渐接近,但是他仍不想逃避——
  他要面对现实!他要以静制动!他要解除楚楚的不幸,揭发恐怖的阴谋——
  黄昏时分,他独自在甲板上沉思,又听到了“铁管家”邪恶笑声——
  “嘿嘿嘿嘿,人逢喜事精神爽,洞房之前火气大,我不会怪你的,快准备上岸吧!”
  听到上岸,徐仲康猛然抬头,才发觉荒岛已经近在眼前,再看“铁管家”时,“铁管家”右手提枪,左手提着皮箱,鼻子上贴了胶布,满脸虚伪的奸笑,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想到马上就要冒充程长风和楚楚见面,徐仲康心里非常不安,但仍强自镇定地向“铁管家”问道:“上岸以后,你还有什么指示?”
  “指示倒不敢,不过为了楚楚的幸福,我必须提醒你注意几点。”
  “说吧!”
  “第一点,别忘了你的身份是程长风!”
  “第二点呢?”
  “要编一套理由,向楚楚解释你为什么离开两个多月才回来!”
  “很抱歉,这种理由我不会编,编出来楚楚也不一定相信。”徐仲康认为不容易。
  “不会编也要编,反正楚楚现在已经有些失常,只要见到你,什么理由她都会相信。”“铁管家”认为很简单。
  “好吧,我答应你。”徐仲康懒得多啰嗦,点了点头,又烦躁地问道:“第三点是什么?”
  “见到楚楚以后,要答应楚楚的一切要求,还要主动地和楚楚入洞房!”“铁管家”非常认真。
  “为什么一定要急着入洞房?”徐仲康最怀疑这一点。
  “咦?男女结婚就要睡觉生孩子,为什么不急着入洞房?”“铁管家”认为理所当然。
  “不行,一定要举行婚礼以后才能入洞房!”徐仲康坚决反对。
  “君子做事讲求实际,何必在乎那些虚伪的形式?”
  “胡说八道,你这算什么理论?”
  “不管是什么理论,你都要绝对服从,否则的话——”
  “铁管家”冷冷一笑,举枪向徐仲康点了两下,开始用武力恐吓。
  不服从就要枪毙!
  在这种情形之下,徐仲康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徐仲康想了很久,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温和地说:“铁管家,楚楚年瞳漂亮,非常可爱,凭良心说,我很愿意能娶到这样一个女孩子做太太,但是我讨厌你这种强迫的手段,楚楚又不是嫁不出去,你何必这样紧张呢?”
  听到这番话,“铁管家”不由当场怔住!
  也许他想分析徐仲康说道番话的用意,迟疑了一下,忽然也温和地笑着说:“你误会了,不是我紧张,是我们老爷心太急。”
  “他急什么?”徐仲康趁机试探。
  “家产无数,继承无人,只有楚楚这一个独生女,当然希望楚楚早日结婚生子,他怎么能不急?”“铁管家”说得头头是道。
  “就为了这一点原因吗?”
  “你想还会有什么原因?”
  “我始终觉得你们做事太不近情理!”徐仲康故意摇头。
  “你放心好了,待会儿上岸以后,我绝不打扰你,让你尽量减少被迫的感觉,这总可以了吧?”
  “铁管家”亲切地拍着徐仲康的肩膀,忽然大方友善起来!
  徐仲康没有再表示怀疑,只是谨慎地向“铁管家”间道;“你上不上岸?”
  “你去入洞房,我上岸干什么?”“铁管家”好像很识相。
  “那你——”
  “我在海上替你警戒!”
  “警戒什么?”
  “什么都警戒,一定要让你平平安安地享受一个幸福的洞房之夜!”
  “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明天?”
  徐仲康对明天特别敏感,尤其是听到“铁管家”在海上警戒,心里更觉得性命凶多吉少,然而事到如今,只有硬起头皮贯澈到底,心想反正“铁管家”不上岸,只要自己见色不乱,谁也不会知道他有没有和楚楚入洞房;至于明天,明天还远得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焦急也解决不了问题。
  想到这里,他故意露出应有的兴奋,又向“铁管家”认真地问道;“还有没有第四点?”
  “没有了,这是你的皮箱,你准备下船吧,吃的用的,穿的住的,岛上应有尽有,都是我特别替你们安排的,以后希望你别忘了我这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铁管家”把皮箱交给徐仲康。
  “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
  徐仲康接过皮箱,游艇忽然停止前进——
  “铁管家”吩咐手下放下一条小船,率领十名大汉列队欢送,显得很够意思。
  徐仲康明知这批人都将是明天的夺命煞星,仍不动声色地提着皮箱跳上游艇边的小船,回头向“铁管家”含笑挥手,接着便将小船划向荒岛———
  夕阳巳经归去!
  离荒岛只有两百多公尺的距离!
  很久没见到楚楚了,这些日子都好吗?
  徐仲康划得很慢,心里很乱,想前进,又想向后转,这时候,岛上又传了楚楚的哀怨歌声——
  “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
  平时,徐仲康很喜欢这首歌,然而自从识楚楚以后,一听到这首歌就忍不住流泪,因为从楚楚口中唱出来,实在太凄惨,太可怜!
  歌声,越来越响,荒岛越来越近,天色越来越.黑!
  黑暗之中,岛上突然大放光明!
  徐仲康觉得奇怪,认为岛上不可能有灯光,连忙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原来几天不见,岛上已经完全变了样——
  原来上官楚楚所住的帐幕已经拆掉了!
  山脚下新建了一栋木造的房屋,涂着白色的油漆,背山临海,草木青翠,环境非常幽静,屋檐下挂了四盏煤油灯,照亮了屋前的沙滩,也照亮了孤浊寂寞的上官楚楚。
  此刻上官楚楚穿了一袭非常漂亮的白色结婚礼服,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头上戴着白色的新婚面纱,正站在门灯之下,倚门遥望,含泪而歌——
  “唉,真是造孽!”徐仲康清到这种情形,心里十分愤慨,这都是“铁管家”一手编导的好戏,盖了房子,送来礼服,做好圈套,如今又押解他冒充程长风来欺骗楚楚,楚楚正在等程长风回来结婚,连礼服都穿好了,他算个什么角色呢?
  他这样做,是帮助了楚楚?还是帮助了“纤管家”?
  这样做能对得起良心吗?
  犹豫之中,小船已经靠岸,他跳下船来,把船往岸上一拖,先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了一下,回头看“铁管家”时,“铁管家”仍站在游艇上监视,显然是怕他临阵脱逃,于是他提起皮箱,毅然向白色的木屋行去——
  白色的木屋,今夜就要变成可怕的洞房,而他,这个一心想替楚楚打抱不平的人,即将被迫成为摧残楚楚的刽子手,他能向“铁管家”屈服吗?他能向楚楚下手吗?
  “不,我绝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要和楚楚好好谈谈,然后再设法把楚楚带走,摆脱‘铁管家’的控制,找医生治好楚楚的病,才能了解全部的阴谋。”
  徐仲康提着皮箱边想边走,决定帮助楚楚恢复正常,解开这个可怕的谜底,再替可怜的楚楚伸张正义——
  荒岛之夜太安静了!
  上官楚楚正在痴痴苦等,忽然发现一条人影走来,神色不由一怔,及至徐仲康提着皮箱来到面前,看到徐仲康脸上的面具,根本没想到会是假的程长风,立刻扑进徐仲康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徐仲康,悲喜交集地喊着说;“长风,哦,长风,我想得你好苦!”
  “楚楚!”
  “长风,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为什么?为什么叫我等这么久?”
  “楚楚,我不是——”
  徐仲康听到这种凄凉的控诉,实在不忍心再欺骗下去,他决定向上官楚楚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想说他不是程长风,然而,他说不出口,他怕再刺伤上官楚楚的心,更怕上官楚楚受不了这种打击。
  上官楚楚爱程长风太深,此刻见徐仲康言语支吾,马上伸手掩住徐仲康的嘴巴,体贴地阻止道;“不要说了,长风,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请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长风,好不好?”
  “好,我不再离开你了,我们到屋里去吧!”
  徐仲康怜香惜玉,悲天悯人,在这种情形之下,只能黯然点头,扶着上官楚楚走进房内,暂时逃避“铁管家”的耳目——
  “铁管家”的话一点都没错,吃的用的,房间里应有尽有;外面一间是客厅兼饭厅,中央放了一张方桌,桌上摆满了酒菜,里面是卧室,放了一张舒适的双人床,再里面就是浴室,从山上引来泉水当自来水,虽不豪华,却也相当方便。
  上官楚楚好像怕再失去自己的梦中人,一直依偎在徐仲康怀里,揽着徐仲康的腰,带着徐仲康参观完了新房,又回到饭厅,拉着徐仲康饭桌旁坐下,掩不住内心的幸福,带泪含笑坐在徐仲康身旁,指着桌上的酒菜说:“‘铁管家‘真不错,替我们建了新房,买来大批的家具和食品,这些都是罐头食品,你喜欢吗?”
  “我——”徐仲康只觉得心神不定。
  “长风,先将就一下吧,爸爸说等我们回去以后,要送给我们一栋最漂亮的花园洋房,叫我们在这里先成亲。”
  “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听‘铁管家‘说,爸爸是为了给我们有一个安详的洞房之夜,免得亲友们来闹。”
  “哼,都是‘铁管家’搅的鬼,他根本就是存心不良,你知道吗?”
  徐仲康一想到“铁管家”就气,忍不住拍着桌子叫了起来,希望上官楚楚能了解“铁管家”的阴谋,可惜上官楚楚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徐仲康发脾气,上官楚楚吓了一跳,怔怔地瞪着徐仲康,接着,便轻轻地责备道:“长风,‘铁管家’已经对我们很不错了,你怎么还不满意呢?”
  “我——”
  “你难道不喜欢我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楚,你不要误会。”徐仲康发觉上官楚楚想哭,连忙握住上官楚楚的手,尽量稳定这个痴情的少女的情绪。
  上官楚楚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好舒服,心里甜甜的,蛋脸儿红红的,情不自禁地,反握着徐仲康的手,真诚而羞涩地恳求道:“长风,既然你还喜欢我,就把今夜当作我们的洞房之夜吧,我是你的了!”
  “楚楚,你——”徐仲康慌张地,把手缩了回来。
  “我是真心的,并非无耻,长风,请不要把我看成坏女孩子,你不是说,叫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结婚吗?”
  上官楚楚瞪大了眼睛,终于又淌下泪来。
  这怎么办?
  徐仲康急了,搓着手,咬着牙,站起身在桌旁走来走去,不知是否应该把事情解释清楚——
  叫上官楚楚在岛上等候,是程长风所说的话,他能说他不是程长风吗?上官楚楚肯相信吗?
  如果他把面具摘下来,上官楚楚一定会相信他不是程长风,那样会演变成什么结局?上官楚楚相信以后会怎么样?
  如果他再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就没有理由不答应上官楚楚的要求,就必须和上官楚楚共渡洞房之夜,这——
  “唉!”
  徐仲康恨透了“铁管家”,今夜难过,明天更难过,根据程长风的遭遇来看,只要他今夜和上官楚楚入了洞房,明天就要死在“铁管家”手中,可是如果不和上官楚楚入洞房,明天也难逃过“铁管家”这一关。
  这叫做进退两难!
  虽然他一直弄不清“铁管家”为什么要这样不近情理,却必须面对这个不近情理的事实;说得再明白一点,不管入不入洞房,他都是死路一条,因为他已经在无意中知道了上官霸家里的秘密——
  越想越烦,心里越乱,他又回到椅子上坐下,避重就轻地说:“我们先吃饭吧!”
  “嗯。”上官楚楚点头应了一声,抹了抹眼泪,忽然打开酒瓶,一边倒酒,一边善解人意地喃喃自语道:“喝点酒吧,这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久别重逢,为什么不能高兴些?”
  话刚说完,便举起酒杯先干了一杯!
  徐仲康阻止不及,看到上官楚楚皱眉干杯的情形,知道楚楚不能喝酒,临时灵机一动,反而满口赞成地说:“好,我们痛痛快快地喝一次吧!”
  说着,也陪了一杯,同时又开始添酒。
  他忽然异想天开,想把上官楚楚灌醉,使楚楚醉得不省人事,就不会要求和他入洞房,那么他就可以专心准备应付明天“铁管家”那一关了——
  就这样,他又陪着上官楚楚干了第二杯!
  两杯酒下肚,他发觉上官楚楚已经不太对劲,但是他并没有高兴,反而大吃一惊,因为他发觉上官楚楚好像吃了兴奋剂,两颊通红,两眼喷火,精神格外的旺盛,这是怎么搅的?
  没等喝第三杯酒,忽见上官楚楚站起身来,伸手拉着结婚礼服的衣领,有些放荡似地说:“长风,我心里发烧,我想睡觉。”
  嘴里说着,竟脱下美丽的结婚礼服,甩掉新婚面纱,露出一具健美而赤裸的胴体,张开双臂扑进徐仲康怀里。
  徐仲康觉得事情要糟,赶紧扶起上官楚楚,推着上官楚楚走进卧室,想让上官楚楚睡一觉,岂知就在他送上官楚楚上床时,忽觉一阵宣云,自己心里也开始发烧——
  “糟糕,糟糕,一定是酒里面——”
  他拚命跺脚,拚命打自己的脸,希望自己能继续保持清醒,可是一切都晚了,他已经情不自禁地对床上的上官楚楚产生了欲念——
  这一下真的要糖糕了!

  第十五章 巫山梦醒 水落石出更难办
  君子有德不乱性,最怕酒后被撩情!
  徐仲康的酒量,喝两瓶也不会含糊,然而今夜喝了两小杯就走了样,当然是因为酒里有了毛病,难道是上官楚楚求偶心切而出此下策吗?
  如果说是上官楚楚,不如说是“铁管家”!
  上官楚楚纯洁善良,虽然痴情,也不至于如此卑鄙,这是很明显的事,“铁管家”千辛万苦布置洞房,其目的便是希望徐仲康能在今夜和上官楚楚发生关系,可是他为什么不上岸监视?为什么不怕徐仲康违抗命令?为什么这样放心?当然是因为他已经在事先安排妥当,料定徐仲康不会拒绝喝酒,料定上官楚楚不会不劝酒,所以在酒里放下强烈的乱性药物,就可以毫不费力地使徐仲康就范,现在徐仲康果然,跌进了陷阱——
  这手段太毒,也太低级,可惜徐仲康发觉得太迟!
  徐仲康站在床前,望着难以自持的上官楚楚,自己也已经开始难以自持。
  上官楚楚躺在床上,心里好像确实已经发烧,烧得她无法安静,到最后,竟解除了身上最后的束缚,滚到床边伸手向徐仲康呼唤道:“长风,我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说过要回来和我结婚的,为什么还不理我?”
  “——”
  “长风,我,我——”
  “——”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懂,我懂!”徐仲康突然开口,颤抖而急促地抓住上官楚楚的手,叫着说:“楚楚,楚楚,楚楚!”
  “不要叫我,我好难受!”上官楚楚突然滚向床里。
  “楚楚,我爱你,我要——”徐仲康突然弯下腰去。
  “长风,我也要!”楚楚突然又滚向床边。
  “楚楚,我——”徐仲康突然甩掉西装上衣。
  “你要死,你他妈的不想活啦!”紧要关头,突然传来一声怒吼,突然闯进一个入来!
  不是“铁管家”,也不是“铁管家”聘请的职业凶手,而是无情无义的“强打者”程长风!
  一声怒吼吓坏了两个人,却没有喊醒两个人的理性!
  上官楚楚闻声爬起,一眼看到两个程长风,看得两眼发直,不知如何辨认!
  徐仲康闻声回头,酒未醒,性未定,立刻向程长风冲去破口大骂道:“混蛋,你不要还不准我要吗?”
  “你该死,你真该死!”
  程长风怒气冲天,一拳把徐仲康打倒在床边,扭住徐仲康便往外走。
  徐仲康来不及反抗,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上官楚楚一看徐仲康被架走,分不清那一个是真的程长风,只是急忙下床追赶,并且疯狂地喊道:“哎,你们怎么都走啦?”
  “楚楚,你不要出来!”
  程长风一手扭住徐仲康,一手把上官楚楚推回卧室,又架着徐仲康匆匆离开了木屋。
  徐仲康本来就不是程长风的对手,如今又喝了“铁管家”的迷魂酒,一路跌跌倒倒,沿着山脚,一直被程长风拖到山的另一面,拖进黑暗的山谷之中——
  程长风像发了疯,进入山谷以后,先把徐仲康摔倒,骑到徐仲康身上狠狠地揍了一顿,又揪住徐仲康的头发拖到小溪旁,把徐仲康的头压进水里泡了一阵,才拉着徐仲康来到一棵树下,咆哮地喝问道:“你清醒了没有?”
  经过这一顿折磨,死人也会被整活的!
  徐仲康倚着树干坐在地上,用力摆了摆头,用力闭了闭眼,确实已经清醒了!
  清醒以后,首先听到上官楚楚的哭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接着又发现程长风正义腰站在他的面前,向他拢出一副讨债的面孔,一气之下,他竟不顾一切地抱住程长风的腿,把程长风摔倒,也骑到程长风身上,打了程长风一拳,又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抛弃了楚楚,又到这岛上来干什么?”
  说起来太奇怪,这一回,程长风并没有动手,像棉花似的,被徐仲康摔倒,让徐仲康骑到身上,捱了徐仲康一拳,一点都不逃避,停了很久,居然万分沉痛地自言自语道:“我并没有抛弃楚楚,我一直都住在这岛上!”
  “混你的蛋,你想骗谁?”徐仲康又向程长风捣了一拳。
  “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提出证明!”
  “你有什么证明?”
  “先让我站起来好不好?”程长风忽然提出要求。
  “哼,少跟我来这一套,我不会上当的!”徐仲康觉得能把程长风打到很不容易,不肯答应程长风的要求,并且毫不客气地警吿道:“今天晚上你非要把话说清楚不可,否则我就——”
  “他妈的,你以为我输了吗?”程长风暴喝一声,当场把徐仲康甩开,翻身跳了起来,从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他刚才是对徐仲康礼让,然而他没有向徐仲康报复,只是掏出手电筒,冷冷地对徐仲康说:“你跟我来!”
  徐仲康正在全神戒备,看到这种情形,望着程长风的背影,心里不由对程长风这个人产生了莫大的疑间——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这样古怪?
  为什么要说一直都住在这岛上呢?
  难道他想推卸抛弃楚楚的责任吗?
  难道他也在暗中制造阴谋吗?
  受到好奇心的驱使,徐仲康暗自提高警觉,跟着程长风走了过去——
  走进一个山洞,在手电筒的照射之下,徐仲康顿时疑云丛生,呆若木鸡!
  山洞里堆满了吃过的食品罐头,地上铺着草席,到处都是烟蒂,只看到这些,就可以证明程长风的话不假!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程长风把上官楚楚带到这岛上来,本来答应上官霸是来和上官楚楚结婚的,结果两个多月不和上官楚楚见面,害得上官楚楚相思成疯,自己却又偷偷躲在山洞里,使上官霸和“铁管家”以为他已逃走;连累徐仲康来代替他,既损人又不利已,还警告徐仲康不要管这件闲事,他这不是发神经吗?
  徐仲康怔怔地望着程长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程长风的态度非常严肃,沉默片刻,放下手电筒,递给徐仲康一支香烟,自己也燃上一支,倚着石壁坐了下来,又十分沮丧地说:“我很对不起你,不过我也是不得已的,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了,你问吧,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
  “是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疑问,使我越来越糊涂,就像一场恶梦似的。”徐仲康摇着头,吸了两口香烟,由于可疑的地方太多,使他无暇再生程长风的气,于是他毫不客气地间道:“你究竟爱不爱楚楚?”
  “爱,不过我爱地,是由同情而起!”
  “什么意思?”
  “当初我觉得她很可怜,后来我又发现她太可怜!”
  “你不能说清楚一点吗?”
  “我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还是你来问吧。”程长风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
  “你先告诉我,既然你对楚楚说要离开荒岛,为什么又偷偷躲在山洞里?”徐仲康认为这一点太不合情理。
  “因为我不忍心真的抛弃她,所以要暗中照顾她,保护她!”
  “混蛋,你能不能说几句人话?”
  “我没有骗你,这是实在情形。”
  “既然不忍心抛弃她,为什么不陪着她?为什么不和她结婚?为什么要她日夜等你想你?为什么害她为你而神经失常?”徐仲康大发脾气。
  “唉,你不会懂的,这件事谁也不会相信!”程长风非常痛苦,不停地吸烟,不停地摇头,似在考虑要不要向徐仲康透露实情。
  徐仲康发了一顿脾气,忽然想到神秘的张妈,立刻又向程长风追问道:“听说你是听了张妈的话,才决定不和楚楚结婚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张妈对你说了些什么?”
  “在我决定带楚楚出海的前夕,她偷偷告诉我这个祕密。”程长风迟疑了一下,忽然抬头向徐仲康反问道:“你知道是什么秘密吗?”
  “我怎么会知道?”
  “唉,楚楚真是太可怜了!”
  “程长风,你不要这样呑呑吐吐的好不好?”徐仲康烦躁地叫了起来。
  “唉,张妈告诉我说楚楚有病!”程长风又把头垂了下去。
  “有病可以医治,你怎么可以因为这点理由就抛弃她?”
  “她得的不是普通的病!”
  “是癌症吗?”徐仲康怔了一下。
  “如果是癌症,我会毫不考虑地和她结婚,全心全力地爱她,照顾她,可是——”程长风欲言又止。
  “到底是什么病?”程长风急得要命,忍不住上前拉住程长风的衣领叫道:“程长风,我请你痛快一点,楚楚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她得的是痳疯病!”程长风终于凄惨地说了出来。
  “什么?”徐仲康突然撒手惊叫。
  “人人都不敢接近的痳疯病!”程长风突然掩面摇头。
  “这——!”徐仲康愕然跌坐于地,脸色顿时苍白!
  这怎么可能呢?
  那么可爱,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得痳疯病呢?
  亲爱的朋友,也许你对痳疯病还不太清楚,这是一种最危险的传染病,而且有绝对的遗传性,病菌潜伏在体内时,根本一点都看不出来,到了发育成熟,随时都会发作,起初是眉毛脱落,接着是头发和指甲脱落,最后是全身溃烂,一直到死。
  还有一种突发性的痳疯病,发作时,全身痛楚不堪,心里有如火烧,患者会乱喊乱叫,乱抓乱咬,如果好人被抓破皮,马上就会被传染,发作以后,眼会斜,嘴会歪,四肢五官都会变形,有的更会一年到头流眼泪,流口水,恐怖得叫人不敢正视,美丽纯洁善良的楚楚,会得这种病吗?
  在我国,有很多关于痳疯病的传说!
  得痳疯病的女孩子,多半都是绝色的美人,如果在病发以前嫁人,和丈夫同过床,发生过关系,就可以把病传染给丈夫,自己从此痊愈,不必医治,所以在旧小说中,常常会看到这一类的故事,做父母的为了女儿的幸福,不择手段地找异乡男人和女儿成亲,婚后搬家甩掉女婿,或者叫女婿到远地去做生意——       
  虽然是传说,谁也不能不相信,尤其是有痳疯病患者的家庭,更不能不相信!
  难怪上官霸在楚楚十八岁生日以后,要把楚楚软禁在后院的小屋里!
  难怪上官霸急于让楚楚和程长风结婚!
  难怪要选择这个无人的荒岛做洞房之地!
  难怪事后要派人杀程长风灭口!
  难怪发觉程长风没有和楚楚结婚以后,又强迫徐仲康来代替程长风!
  难怪张妈要帮助徐仲康逃走!
  难怪程长风用武力禁止徐仲康多管闲事!
  难怪上官霸郡样矛盾,那样反覆无常!
  徐仲康好像恶梦初醒,只是望着痛苦的程长风,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现在他才知道,程长风并不是坏人!
  冒着性命的危险,就是要解开这个谜底,如今谜底已经解开,程长风没有逃走,上官楚楚的哭声时隐时现,“铁管家”率领十名大汉在海上监视,准备等他和楚楚发生关系以后,明天就杀他灭口,想用他的身体来挽救楚楚的不幸,想用他的性命来保持上官霸的声誉,而上官霸最近又一直避不见面,“铁管家”只知为主人效忠,楚楚只知道爱程长风,却不知道爱程长风就是害程长风,嫁给程长风风就等于毁了程长风——
  这应该怪谁呢?

  第十六章 细诉钟情 疯女一吼两心酸
  山洞里充满了愁云惨雾,两个好心的男人相对无语!
  手电筒的光线从地下直射石壁,徐仲康和程长风都坐在阴影里,似乎都在默默地为上官楚楚伤感,尤其是程长风,除了伤感之外,脸上还流露着一份无法自拔的痛苦,显然已经对上官楚楚产生了真实的感情——
  徐仲康完全是路见不平,而来插手管这件闲事,可是现在已到管不胜管的地步,叫他怎么再管下去呢?
  程长风的话非常中肯,如果禁楚是得了一般人认为无药可治的癌症,不管是为情为义,都可以陪伴楚楚到死,让楚楚在人间享受一份最后的温情,这一点徐仲康也可以做得到,不幸的是楚楚得了痳疯病,谁还能管?谁还敢管呢?
  “唉,程大哥!”徐仲康忽然叹了口气,改变了对程长风的称呼,消除了以前的误解,又好奇地追问道:“楚楚的痳疯病是被谁传染的?”
  “听说她母亲也是死于痳疯病!”
  “怎么死的?”
  “是发觉自己有了痳疯病后,自杀而死的!”
  “那么上官霸是不是也有痳疯病呢?”徐仲康根据痳疯病遗传与传染的原理,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是很可能的!母亲和女儿都有,上官霸是父亲,还能没有吗?
  程长风摇了揺头,身子往后一靠,茫然自语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当初我刚认识楚楚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那时候上官霸对你怎么说?”
  “他说他女儿对人生很消极,思想很灰色,整天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不肯和外界接触,希望我能帮他的忙,和楚楚做个朋友,多多开导楚楚,想办法使楚楚快活起来,当时我因为刚到他的公司里当工程师,不便拒绝,就同意和楚楚做朋友了。”
  “后来呢?”
  “后来我和楚楚见了面,觉得楚楚很可爱,很纯洁,最主要的是我发觉楚楚充满了忧郁,充满了幻想,完全不像一般的女孩子,为了好奇和关怀,在上官霸的拜托与怂恿之下,每天去陪伴她,希望能使她慢慢快活起来,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消沉,结果——”
  程长风非常感慨地叹了口气,情绪逐渐开始激动。
  徐仲康急于了解这一段不平凡的恋情,更急于知道上官霸利用职权逼婚的经过,于是又迫不及待地追间道:“结果怎么样?”
  “结果楚楚毫不保留地爱上了我,并且对我产生了严重的依赖心,她说我给了她快乐和幸福,希望我不要抛弃她,后来上官霸在办公室又对我说,楚楚已经到了非爱我不可的地步,叫我对爱情负责,并且又说他一直都想找一个可靠的人来继续他的事业和财产,希望我能答应楚楚的婚事,不要让他们父女失望,当时我很受感动,因为自己从小就失去父母,渴望能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所以就答应了这头婚事。”
  程长风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后来,上官霸特地送给我们一艘游艇,叫我带着楚楚做一次长期海上旅行,并且介绍了这个荒岛,当时我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普通做父母的,在女儿没有嫁人以前,都要尽量避免自己女儿和男朋友在外面过夜,好像唯恐我没有机会和楚楚发生关系似的;直到出发的前夕,听到张妈的忠告,我才恍然大悟。”
  “既然你已经知道楚楚有癖疯病,不可能和她结婚,为什么还要带她出海呢?”徐仲康认为不应该这样做。
  “当时我很生气,也很矛盾。想找上官霸理论。上官霸又避不见面,一直等到天亮,‘铁管家’偷偷把我叫到一边,掏出手枪对我说,如果我对楚楚变心,他就杀掉我,接着就叫我带楚楚出发。”程长风满怀委屈,忽然望着徐仲康大声叫:“我怎么办?楚楚打扮得花枝招展,兴高采烈地拉着我的手。我能吿诉她有痳疯病,我要和她断绝来往吗?张妈脸色苍白,一再向我使眼色,请我为她的安全保守祕密,我能吿诉‘铁管家’我已经得到她的密吿,不愿意和一个痳疯女结婚吗?”
  “所以,你就假装作不知道,带着楚楚上了船去?”
  “是的,当时我觉得不能伤害楚楚,更不能出卖张妈,来到这荒岛之后,楚楚在沙滩上紧紧地拥抱着我,向我发誓说,她一定会做一个最贤惠的妻子,只怕自己年轻,不懂如何体贴丈夫,希望我教导她,请求我永远陪伴她。面对这样一个纯洁而可怜的女孩子,我已经痛苦到极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后来怎么决定离开她的?”
  “搭好帐幕之后,她忙着开罐头,弄饭给我吃,并且滔滔不绝地计划着婚后的生活。我坐在一旁,偷偷地流了泪,想到娶痳疯女的后果,我又忍不住开始恐惧,经过再三考虑,我决定和她分手,可是——”
  程长风忽然含泪住口,痛苦地摇着头。
  这是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到的难题,如果他对楚楚没有发生感情,问题很容易解决,不幸的是他已经对楚楚由同情而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徐仲康很谅解这一点,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再说下去,同时也给他点燃了一支缓和情绪的香烟——
  不久,他又接着说:“如果我送楚楚回家,不但楚楚会伤心,‘铁管家’更不会再让我活下去,如果我把楚楚抛弃在荒岛上,自己一走了之,又怕楚楚会发生意外,所以当天我就对楚楚说,我忘了带东西,叫她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她爱我,没有怀疑我,就这样,我给她留下一条小船,驾着游艇绕了一圈,又偷偷回到这山洞里。”
  “你这样做的意思是——”
  “一方面我可以在暗中保护楚楚,照顾楚楚,陪伴楚楚,另一方面我希望‘铁管家’发现我已经离开荒岛,让他把楚楚带回去,没想到一直等了两个多月,上官霸和‘铁管家’都没有露面,反而你先来了。”
  “你看到我来了,为什么不出来和我见面?”
  “因为我弄不清你的身份,后来看到‘独眼矮子’带人来杀我,误以为你是我,我才知道你是好人,所以我就杀掉他们,救了你一命。”
  “唉!那天晚上如果你不及时开枪,我恐怕早就完蛋了!”
  徐仲康想到那夜在沙滩上被围杀,至今仍有些提心吊胆,然而对于程长风,却认为不太合适。于是向程长风表示感激之意以后,又坦率地劝着说:“程大哥,既然你这样爱楚楚,就应该把楚楚送进医院设法治疗。像你这样躲躲藏藏地在岛上陪着她受苦,怎么能解决问题呢?”
  “我曾经到处打听名医,可是大家都说痳疯病没有办法治疗,只能把患者送进痳疯病院隔离,像囚犯似的,永远不能和外界接触,我不忍心让楚楚去过那种凄凉的日子,所以——”程长风的语气越来越无力。
  “你打算怎么办?”徐仲康很焦急。
  “如果没有外人干扰,我要住在这里一直陪伴她!”
  “到什么时候?”徐仲康替程长风发愁。
  “到——”程长风黯然不语,似乎也觉得这件事难办,迟疑良久,忽然焦灼不安地向徐仲康叫着说:“仲康,你也是男人,应该了解我现在的心情才对。我心里太矛盾,有时候觉得这样是在毁灭自己,可是楚楚那么可怜,那么爱我,她爸爸只顾自己的面子,两个多月都不来看她,你说我能真的不管她吗?”
  这是程长风的肺腑之言!理智与感情永远是互相抵触的!
  在理智上,楚楚有痳疯病,他没有理由为楚楚牺牲,然而在情感上,他又觉得离开楚楚太残忍,谁能替他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呢?
  徐仲康也是一个不幸的人。不过他可以不顾生死地去爱他的艾小兰,虽然艾小兰已经葬身无情之海,但他总是和艾小尔结成了夫妻,程长风能吗?能和楚楚结成夫妻吗?
  人应有该同情心,更应该尽量帮助别人,可是对于楚楚来说,要同情到什么程度,要帮助到什么地步才算合理呢?
  洞里的气氛越来越悲凄!
  程长风在沉默中忽然悲愤地说:“仲康,趁黑夜你快走吧!我不希望你再卷入这个不幸的漩涡,上次我在路上打你,也是为了这个原因,你不会怪我吧?”
  “我很敬重你,程大哥,你这种精神可给天下玩情的男人一种警惕。不过——”徐仲康想劝他。
  “不要说了,仲康,我了解你的意思,谢谢你的关怀!”
  “你准备——”
  “我要继续照顾楚楚,找人医治她的病!”
  “可能吗?”
  “我愿意尽力而为!”
  “万一——”
  “我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爱我,我就不能抛弃她!”程长风非常坚定,决心要为爱赌命。
  “哦!对了,顾小媚的事打算怎样处理?”
  徐仲康忽然想到那个“茅屋酒吧”的短发吧女,仍对程长风情深,趁机试探程长风的态度。
  程长风很惊奇,似乎没想到徐仲康会在这时候提起顾小媚,当时不安地望了徐仲康一眼,接着便强自镇定地说:“小媚太使我寒心,我已经对她完全失望了!”
  “可是她说你肯爱她,她就马上改邪归正,否则她还要继续堕落下去!”
  “那是她的事,我管不着!”
  “程大哥,一个人——”徐仲康想替顾小媚说几句好话,因为顾小媚需要程长风的爱,更需要用爱情的力量去拯救她。可是话刚出口,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狂叫传来,就像一个人在受刑时所叫的声音,使人毛发耸然——
  两人都被叫声惊住,叫声接着又传来!
  那是上官楚楚的叫声,两人都听清楚了!
  叫声太凄厉,太刺耳,太可怕,一声连一声地传进山洞,谁也无法再沉默下去——
  “完了,楚楚病发了!”程长风突然脸色苍白,抓起手电筒便往洞外跑!
  徐仲康胆颤心惊,闻言色变,也毫不迟疑地冲了出去       
  夜正深,月正明,洞外一片凄清,荒岛上充满了上官楚楚挣扎的叫声!
  绕过山脚,来到白色的木屋外面,程长风突然停住脚步,徐仲康突然目瞪口呆!
  上官楚楚的麻疯病真的发作了!
  赤裸的身子,披散着头发,疯狂地在屋内直蹦直跳直叫,显然已无法忍受痳疯病菌侵蚀的痛苦!
  美丽的面孔已经开始变形!
  雪白的肌肤已经逐渐变紫!
  “啊,啊,啊——”凄惨的叫声之中,恐怖的灯光之中,从窗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上官楚楚两眼发红,十指猛抓自己的面颊,抓得血肉模糊,又在屋里乱跳乱撞!
  可怜的楚楚,可怜的楚楚,可怜的楚楚!这怎么办?
  这是最容易传染的时候,谁接近她.,只要被她抓破皮,就会被传染上痳疯病!
  程长风站在窗外急得发疯!
  徐仲康紧张得要命!
  正在这个时候,沙滩上忽然有人破口大骂道;“他妈的,徐仲康,你为什么不和她入洞房?”
  这是“铁管家”的声音!
  徐仲康回头一看,海边突然冲来一大群人!
  程长风悲愤交加,突然掏枪向那群人乱射。
  “砰!砰砰砰秤!”
  “他妈的,两个都在这里,杀!杀!”
  “铁管家”暴喝一声,马上指挥众人还击!
  于是,在上官楚楚凄惨的狂叫声中,一场莫名其妙的厮杀展开了——
  徐仲康没有枪,只能伏在地上着急!
  不到两分钟,沙滩上忽然爬起一个人来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你们不要打了!”
  “砰!砰砰!”
  “砰!”
  “呃——”
  “程大哥,那是上官霸呀!”
  徐仲康听出上官霸的声音,觉得不能再打下去,便奋不顾身地冲向程长风,夺下程长风的手枪,大声向海边叫道:“你们还要打吗?”
  沙滩上静悄悄的,上官霸没有出声,“铁管家”也没有出声!
  很久很久,忽然一个少女从沙滩爬起来,惶恐地叫着跑了过来。
  “表哥,表哥!”
  那是痴情的顾小媚,可能是先找到上官霸,又和上官霸赶来荒岛的!
  顾小媚跑到窗外,见到徐仲康,急忙间道:“我表哥呢?”
  “在——”
  徐仲康回头一看,才知道程长风已受伤倒地。
  顾小媚看到程长风胸口淌出一滩血,立刻扑上去抱住奄奄一息的程长风,疯狂地哭叫道:“你为什么要管这种闲事?为什么不肯爱我?”
  “小媚,答应我,不要,不要再做吧女了!”
  “我答应你,你是不是能爱我?”
  “小媚,我,我——”
  “表哥,你——”
  “仲康!”程长风留下一口气,侧首向徐仲康含泪问道:“仲康,你愿意照顾可怜的楚楚吗?”
  “我愿意,你放心好了,程大哥!”徐仲康被程长风的情义感动,当面点点头答应了程长风的请求。
  上官楚楚仍在屋里挣扎喊叫!
  沙滩上只有几条呆立的人影!
  顾小媚紧抱程长风痛哭!
  徐仲康站在窗外,看到这一片凄惨的景象,牙龈一咬,忽然向顾小媚大声问道:“小媚,‘铁管家’呢?”
  “死了!”
  “上官霸呢?”
  “受伤了!”
  “好,你好好照顾长风,我去看看楚楚!”
  “徐仲康,你发疯啦?”
  顾小媚一听,立刻紧张地拉住了徐仲康的腿,阻止徐仲康冒险牺牲。
  徐仲康神色肃然,语气沉重地说:“她这样太痛苦了!我进去想办法让她安静一下!”
  甩开顾小媚的手,扔掉程长风的枪,徐仲康竟毅然决然地冲进了没有人敢接近的木屋——
  要使上官楚楚摆脱痛苦很简单,只要把她打昏就行了,但是,谁肯这样做呢?谁敢这样做呢?
  不久,屋里安静了!
  窗外,仍有顾小媚沙哑的悲泣!
  徐仲康满头大汗走出屋外,看到上官霸拖着一条伤腿爬了进来,不由气愤地吼道:“上官霸,这就是你造的孽,你看到了没有?”
  “我该死,我真该死,把自己的病传染给太太,又遗传给女儿,自己只知道爱面子,结果又连累了这么多人!”上官霸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羞愧难当地向徐仲康哀求道:“仲康,请你赶快送长风进医院吧!我一定要赔偿你们的损失。把我的财产分一半给你们。”
  “混蛋!你以为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你的臭钱吗?”
  “不,请不要误会,我只是——”
  “楚楚怎么办?”
  “我要亲自照顾她,陪伴她,一切后果都应该由我自己来承当,你们都走吧!”上官霸言罢爬进木屋——       
  徐仲康和顾小媚架着程长风上了船——
  剩下来的让上官霸去收拾吧!
  亲爱的朋友,“疯女相思”到此为止,以后的悲剧我们不必再去追究,最要紧的是为真理奋斗的徐仲康——
  在恶势力的逼迫与阻挡之中,他和艾小尔勇敢地结成了夫妻!
  这一对勇敢的年轻人,是值得我们敬佩的!
  艾小兰真的巳经葬身海底了吗?
  徐仲康以后还会有甚么遭遇呢?
  请读“路见不平”的第二个故事——
  “莎莉的挣扎”。
  (全文完)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5-10-10 11:23 , Processed in 0.121086 second(s), 17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