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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乔奇《跛足人》(女飞侠黑猫故事48)(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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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跛足人》(女飞侠黑猫故事之四十八)
  作者:乔奇
  版本:太白文艺
  扫校:星河
  主角:黑猫、虎妞、丁雷、华德、慕奇、“白狐”桑尼



  第一章 檀市郊外 雨夜血案

  一辆奶油色轿车,冒着毛毛细雨滑下第八号公路的斜坡,小心地驶向一条泥泞的道路。
  现在已是晚间十点半钟,这里又是郊区,附近一带十分冷清。
  新婚后的华德从来没有这样晚回家过,今天是因为一项重要的应酬,现在他心里十分不安,让娇妻独自呆在偏僻地区的住宅里,实在有点令人担心。
  这条道路虽然没有铺柏油,但是道路两旁却种植了整齐的树木,不过在这毛毛细雨的夜晚,树影的摇曳和枝叶的响声,极自然地增添了不少阴森气氛。
  现在的华德不会计较这些,只想尽速回到家中,和他的爱妻相聚。
  车子行驶在崎岖不平的泥泞路上,自然颠簸得相当剧烈,华德更不理会这些,他一直开着光线最强的前照灯,将前面的路段照得青惨惨的,眼看到了一座土坡。
  华德并没有将车速减低,虽然转过土坡再行百余公尺就是他的家,但他的心情却更为急躁。
  雨刷不停地在挡风玻璃上面急速地滑动,他刚将车头转过土坡,一个模糊的影子突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不是华德的视力不佳,而是雨夜朦胧,造成了景象的模糊。
  但他仍旧看清了那是一个夜行人,由于双方距离很近,华德只好紧急刹车。
  在雨夜中的紧急刹车声似乎特别刺耳,可能夜行人事先也没料到会有车子突然出现,连闪带避之下,仍然跌了一交。
  华德本想下车搀扶,但是夜行人已从泥泞中站起,车前灯刚好照在他的脸上,他是一个相当魁伟的中年人,那张四方脸惊惧中带着愤怒,两只眼睛利刃般冷冷地注视着华德。
  不能怪他,任何人在路上碰到这样冒失的车辆,都会感到怒火中烧。
  华德赶忙将车窗玻璃摇下来,探出半个头:“差点撞上你,真不知怎样对你表示歉意才好!”
  “……”夜行人没有吭声。
  “你准备到市区去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意送你一程。”
  “不必。”
  他的声音比表情还冷,投了华德最后的一瞥,随即绕过土坡,踏着泥泞疾速走去。
  他的背影在雨丝中渐渐模糊,从他走路时的样子看,此人还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跛子。
  华德怀着万分的歉意,直到他的身影完全在视界中消失,才重又踏动油门。
  百余公尺瞬息即至,华德的住所是一幢精巧的洋房,前面有草坪,左边有车库,附近青山绿水,景色宜人。只是数里方圆内并无人烟,显得十分冷清。
  选择这样清幽的地方居住,乃是华德和他的新婚夫人共同决定的,他们厌恶都市的烦扰,宁愿在此过着清静的生活。
  华德先将车子开进车库,然后踏着轻松的步子来到门前。
  他感到有点意外,以往每次驾车而返,他的爱妻总会早就听到车声,来到门口含笑相迎,而今晚却没见到那张可爱的笑脸。
  也许时间太晚了,罗黛已经入睡。
  华德自己安慰着自己,他先打量一下室外的情况:门窗都已关好,里面又都垂了厚厚的幔帘,只从幔帘的边缝中透出昏沉沉的灯亮。
  那是卧房内的小壁灯,罗黛不喜欢完全浸沉在黑暗中,入睡时她会使那盏小壁灯一直亮到天明。
  这也更坚定了华德的想法:罗黛正在沉睡、一定睡得很甜。
  雨势突然变大,大得有点惊人。
  不管雨声多么大,华德还是以最轻微的动作取出门匙,准备开启客厅的大门。
  他还准备蹑手蹑脚地进入卧房,在她那娇妻的脸上轻轻地偷吻。
  这是新婚的情趣,华德最喜爱罗黛在沉睡中被吻醒时的呢声呼唤,那种情调实有说不出的温馨。
  门匙刚刚插入匙孔,华德便发现手上的感觉有点不对:里面竟未上锁。
  罗黛太不小心了,在这僻静的地方居住,对门户应该特别谨慎地。
  华德心里有点埋怨罗黛,待会儿一定要特别提醒她,这不是一件儿戏。
  进入客厅将门关好后,他的动作更加轻微,唯恐在没有偷吻她之前,便将她从沉睡中吵醒。
  他蹑手蹑足地走到卧房门前,当他伸手轻轻转动房锁上的圆形把手时,不由心里感到十分甜蜜。
  偷吻娇妻的情趣不仅可以马上实现,而罗黛海棠春睡的娇态也更为撩人。
  房门终于被轻轻地推开了,华德的头一个目标是卧床,昏沉沉灯光下,卧具叠得整整齐齐,却并未睡着心爱的娇妻。
  华德轮动眼神看遍了卧室内的每一角落,还是见不到罗黛的影子。
  这种情形使华德感到非常意外。
  “罗黛,甜心……”华德随着唤声来到客厅,并随手扭亮了厅内的吊灯。
  辉煌的灯亮下,一眼便可看清客厅的全貌,还是不见罗黛。
  华德开始急躁,他快速查看书房、浴室,甚至厨房,结果还是一无所见。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华德回家时的一团高兴顿时化为乌有,他沮丧地倒坐在沙发上,在想不见罗黛的原因:
  独自在家不甘寂寞,到市区赶晚场电影去了?
  不太可能,从傍晚开始一直下雨,家中又没有第二部车子代步,罗黛怎会冒雨赶到市区去看电影。
  莫非身体突然不适,赶往市区内求医?
  也没有可能,罗黛纵感身体不适,只要打个电话,便可召来医师登门应诊,何致冒雨跑去市区?而且纵然因此离去,最低限度她也应该在家中留一个纸条,以免丈夫担心。
  罗黛一定会那样做的,她并不是一个糊涂得几乎忘掉自己姓名的女人,固然世上糊涂的女人非常多,但罗黛一定不是。
  事实上罗黛毕竟不见了,人呢?
  ……
  华德坐在沙发上一直玩味这个问题,他又进入卧房查看罗黛的衣物,所有外出衣服一件不缺,唯独不见了罗黛最喜爱的一套天蓝色睡衣。
  一种不良的预感顿时浮上了华德的脑海,这种情形表示罗黛并未外出,但是偌大一幢住宅内,竟见不到她的人影。
  难道她故意躲藏起来,准备开一次玩笑?
  华德仍旧怀着好的想法。记得刚搬到这里来不久,罗黛就有过那么一次恶作剧。
  “罗黛,罗黛,不用开玩笑了,我已发现你藏在那里。”
  华德的声音很响,激起四面的回音,结果叫了半天,还是不见回应。
  卧室内藏得下一个人的地方很少,最值得重视的是床铺下面,华德刚将床罩撩起,立刻就惊得屏住了呼吸。
  他发现有红红的鲜血,从看不见的地方流到外面,他慌忙伏在地上,再看:
  天!罗黛竟蜷曲着身子硬被塞在床铺下面,胸口流出很多鲜血,染红了一大块地板。
  华德好像挨了一记闷雷,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不过他的理智倒还清醒,站起来,先将室内所有灯打开,然后再蹲下身子,用颤巍巍的双手将床铺下的罗黛拖了出来。
  罗黛的胸口仍在冒着鲜血,几乎染遍了那套天蓝色的睡衣,极为恐怖。
  “罗黛,罗黛……”华德摇晃着她的身子凄声呼喊。
  可是这些力气白费了,罗黛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瞳孔也放大了,任何名医也不能将她的生命挽救回来。
  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就在罗黛身旁,刀身上沾有不少血迹,华德伸手握住了刀柄。
  他恨这把刀,竟无缘无故地,夺走了他新婚爱妻的生命。
  其实他应该恨使刀的人——残酷的凶手。
  是谁?究竟是谁,狠心地杀死了罗黛?
  可能凶手对看到流血非常感兴趣,一刀插中罗黛胸口后,竟故意再将凶刀拔出,否则,伤口被凶刀堵住,便不会流出这样大量的鲜血。
  华德握住刀柄的那只手一直在剧烈颤抖,他恨不得凶手重在他的面前出现,他会毫不犹豫,猛力插向他的心窝。
  这真是晴天霹雳,华德强忍着满眶热泪,丢下凶刀,他要振作起来,为罗黛处理善后。
  头一件事是应该报警,华德像害了一场大病似的,踉踉跄跄走到话机旁边,当他用手指去拨话机上的号盘时,竟一眼瞟见电话线已被剪断,同时也看到了话架上的那把剪刀。
  他将那把剪刀取在手中,看了看,遂又气愤地扔在地上。
  事情发生时,可能罗黛准备用电话向外求援,但是强不过凶手,竟让他把电话线剪断了。
  华德拉开窗帘,朝外望了望,外面的雨愈下愈大,看样子短时间内没有停止的可能。
  不管雨多么大,哪怕是天塌下来,华德也要尽快报警,这是必要的步骤,罗黛被杀不久,尽速报案也许能使警方立刻逮捕凶手。
  华德慌慌张张地披上外衣,取了车匙,然后快步走到门口,拉开客厅的大门……
  一拉开门,华德就楞住了。
  门外站了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身穿西服,外罩雨衣,身边还跟了两名武装警察,纵然来人身后没有跟着警察,华德也能从他那两道精光炯炯的目光上,一眼看出他是警界朋友。
  那人目光如电地朝华德浑身上下扫了一遍,华德并不自觉:他的身上和双手到处都是血迹。
  终于,那两道利刃般的眼神停在了华德的脸上:“你就是华德先生吗?”
  “不错。”
  “我是夏威夷警署的汪帮办,”汪震刚掏出派司来朝他亮了亮:“有人报案,说你这里发生了凶案。”
  “有人报案?”华德非常惊奇。
  “嗯,看样子这不是一次玩笑,”汪震刚帮办的表情十分严肃:“华德先生,恐怕你遇到麻烦了。”
  华德楞了一下:“帮办,你的口气好像有点不对。”
  “你已感觉到了吗?”
  “我是有这种感觉——好像你认为我是杀死妻子的凶手。”
  “眼前我还不敢十分肯定,等侦察过现场以后再说。”汪震刚帮办以眼色示意,一名警察跟着他进入卧室,另一名就在客厅内监视着华德的行动。
  华德想发作,但是当他看到自己双手染满鲜血的样子,他终于忍住了。
  难怪警方人员疑心,他这副样子的确像是一个凶手。
  不过,他的心里是非常坦然的,他相信警方的查证,绝对不会将杀人罪名加在一个无辜者的头上。
  可是他也有点感到不安,他曾在报章上看到过:有时会阴错阳差,一个善良人也有可能蒙受不白之冤。
  当然,他希望这种霉气不要降落到他的头上。
  半小时后,汪震刚帮办和那名警察一同退出卧室,来到客厅。
  “帮办,”华德心里很急:“请问有没有查出重要线索?”
  “可以说查到了,但却对你非常不利。”汪震刚帮办两眼盯着他,似欲看穿他的肺腑。
  “……”华德震惊地望着他,没有吭声。
  “这并不是我心存偏见,而是杀人现场到处都有你的指纹,尤其是刀柄,以及剪断电话线的那把剪刀。”
  “只有我一个人的指纹?”华德有点不大相信。
  汪震刚帮办点了点头:“其他地方也有死者留下的,但是这对你并没有什么益处。”
  “不,请你再查查看。”
  “卧室内我已查看得非常清楚,”汪震刚帮办说:“当然,其他地方我们也是要经过仔细侦察的,但是在没有查出对你有利的地方以前,恐怕是要暂时委屈你了。”
  “你准备将我关起来?”华德气得有点发抖。
  “这是不得已的事情,换了你是警探,相信你也会采取这样的措施。”
  “不,在罗黛被杀的时间内,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说说看。”
  “我是傍晚时离家去赴约会的,晚上十点离开,回到这里是十点三十五分左右,最少有三位朋友可以替我证明。”
  “你能确定,你是十点三十五分左右到家的?”
  “十分确定。”
  “那只有对你更糟。”
  “为什么?”
  “因为你的太太正是十点半到十点四十分之间遭到杀害的。你的朋友只能证明你是在十点整和他们分手的,却无法证明你十点半到十点四十分之间究竟有没有行凶。”
  “我的杀人动机呢?”
  “那要问你,”汪震刚帮办说:“当然你是不会宣布的,不过我们迟早会查得出来的。”
  “不,”华德惊慌地直摇头:“你完全弄错了,我绝对没有杀害罗黛。”
  “但是杀人现场所留下的痕迹对你非常不利,所以使我别无选择。”
  “这样说,你认定我是凶手了?”
  汪震刚帮办绷着脸,点点头:“刚才我已说过:其他地方如果找不到对你有利的线索,我是爱莫能助的。”
  华德像一交跌进了万丈深渊,站在原地一个劲地发抖。
  无情的手铐,在华德发楞间扣住了他的双手,然后被押上了停在外面的警车。
  这里留下一名警察看守现场,人命关天,不是儿戏,汪震刚帮办还要安排一次更详细的侦察。
  那也是华德的希望所在,否则绝难逃脱杀妻重嫌。
  ×                           ×                            ×
  华德被关在夏威夷警署的拘留室内,现已整整十二个小时。
  这段时间在华德的感受上要比十二年还要漫长,直到现在还未闭眼,只是不停地在铁栅笼内踱来踱去。
  丧妻之痛,再加上牵涉杀人重嫌,换了任何人也无法忍受。
  但是他必须忍受,无情的铁窗使他没有挣扎的余地。
  他只希望汪震刚帮办早点到来,告诉他杀人现场彻底侦察后的结果。
  卧室内所留下的痕迹,已经对他十分不利,但是还有客厅、厨房,以及整幢屋子的周围,他只希望这些地方能有新的发现。
  二十点半钟,看守人员打开了铁门,让汪震刚帮办走了进来。
  “帮办,”华德在极力保持镇静:“我已等了很久,但愿你带来了好的消息。”
  “可是我非常令你失望。”
  “怎么?一点也没有新的发现?”
  汪震刚帮办冷冷地点了点头:“这次是经过法医和检验专家一致鉴定的,无论现场痕迹,或者是罗黛的死亡时间,都和我昨晚的看法完全相同。”
  “天!”华德心头空洞洞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检察官已决定对你起诉,这是一级谋杀罪,至少也要判终身监禁。”
  “我该怎么办?我是冤枉的,我……”华德有点丧魂落魄。
  “我认为你应该安静下来,请一位有名的律师替你辩护。”
  “不,我不要请律师,律师只能在条文上替我找点便宜,却不能洗刷我的冤枉。”
  “那我就想不通,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想请一个人,也许只有她才能救我。”华德很激动。
  “谁?”
  “黑猫小姐。”
  “你知道她的个性吗?”
  “知道,行侠仗义,嫉恶如仇。”
  “知道就好,如果她的判断也和我一样,你就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如果她相信我是无辜的呢?”
  “那我会恭喜你,她将一定会替你平反冤情。”
  “所以我一定要请她出面帮忙,真金不怕火,帮办一定要替我将她请到,如果帮办不介意的话。”
  “换了别人也许使我心中不悦,因为这等于你不信任警方的能力,但是只有她例外,我一定照你的意思去请她出面。”
  “谢谢帮办。”
  汪震刚帮办倒是真热心,回到办公室略微整理一下桌上的文件,然后便驾车直驰“逸庐”。
  这位老帮办到达“逸庐”时,凑巧黑猫和虎妞正在客厅内谈论罗黛被杀的新闻。
  今天早报便已登出了这樁凶杀案件,晚报登得更为详细。
  汪震刚帮办一进入客厅,虎妞的屁股下面就像长了弹簧似的,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帮办,你来得正好,请你给我评一评理。”
  “评理?”汪震刚感到茫然。
  “嗯,就是昨夜发生的那樁凶杀案,现在首先要请帮办证实一下:报纸上登载的现场情形有没有失误?”
  “没有。”
  “那就好了,这件案子非常单纯:华德就是杀妻凶手。”
  “我想黑猫小姐的看法一定跟你不同,所以才引起争执。”
  “那还用问,师姐一定要跟我死抬杠嘛。”
  “哦?”汪震刚帮办将目光移到黑猫脸上。
  “别听她胡扯,”黑猫带笑说:“我只是不同意她这样妄下断论而已。”
  “这跟死抬杠又有什么两样嘛?”虎妞还是很不服气。
  “好,现在有热闹戏好唱了……”汪震刚帮办遂将来意和盘托出。
  “师姐,”虎妞有点幸灾乐祸:“现在看你的了,有本事你就将华德涉嫌部份完全推翻。”
  “能不能够推翻,现在我也没有把握,但我很有兴趣再侦察一下。”黑猫的神色很平静。
  “黑猫小姐是不是认为杀人现场所留下来的痕迹不够详细。”汪震刚望着她。
  “不,既经帮办、法医等两次仔细侦察,我对杀人现场所留下来的痕迹,是不敢有任何怀疑的。”
  “难道还有其他疑点?”
  “也许,”黑猫顿了顿:“帮办是因有人报案,所以才及时赶抵现场的?”
  “不错。”
  “还记得电话报案的时间吗?”
  “十点四十五分。”
  “接到电话后,赶抵现场呢?”
  “十一点十五分,由市区赶抵杀人现场,开快车也要半个钟头。”
  黑猫振奋地站起身来:“帮办现在有空吗?”
  “有。”
  “请跟我同去一趟出事地点,我要证实一件事情。”
  “你想观察那条路上有无新的痕迹?”虎妞自作聪明地问。
  “不,昨夜的雨下得太大,时间又长,沿途痕迹应该早被冲得干干净净,如果有,汪帮办早就发现了。”
  “不错。”汪震刚点头承认。
  “那我们还去侦察什么?”
  “可能是你想不到的,”黑猫带着笑容:“如果得到证实,我一定会当众宣布。”
  虎妞楞楞的,不知黑猫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黑猫亲自跑到车库将那辆奶油色的跑车开出,载着虎妞和汪震刚帮办离开“逸庐”。
  昨夜的大雨,在天亮前已经停止,但是天空中仍旧阴霾四布,这是一个非常恶劣的天气。

  第二章 杀人计划 百密一疏

  华德的住宅已由警方暂时封闭,但这并不影响黑猫,因为她的目标并不是杀人现场,而是通往华德住宅的那条泥泞的道路。
  她也绝不留心路上有无痕迹,而像着了魔似的,以最快的速度在那条路上来回飞驰。
  现在已是第四个来回,车子在高速下被轮胎溅起的泥水,已使跑车外面的车身变了颜色。
  不仅虎妞感到一肚子别扭,便是汪震刚帮办也觉得非常纳闷。
  在虎妞心中只有一个解释:黑猫的神经病又犯了。
  所幸这只是最后的一次,黑猫终于将车停在第八号公路,距离华德住所最近的一座电话亭旁边。
  黑猫满脸兴奋,这跟虎妞和汪老头的表情刚好相反。
  “我以为你没完哩,”虎妞气尚未平:“这简直是存心跟车子轮胎过不去。”
  “难道你真看不出我的用意?”黑猫带着微笑。
  “只晓得你在这座话亭与华德住宅之间来回飞驰,也许你是在量量这一段路途的距离。”
  “不是量距离,而是算时间。”
  “我不懂你的用意何在?”
  “帮办,”黑猫将目光移向汪老头:“你认为这来回四趟,我的车子开得够快吗?”
  “很快。”
  “如果拿凶案目击者和我相比呢?”
  “最多也不过如此。”
  “但是我这来回四趟,每一单程都起码花费了二十分钟时间,你认为有人能比我开得更快吗?”
  “不可能,车子速度已经到了极限。”
  “我再重复问一遍,昨晚凶案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
  “十点三十分到十点四十分之间。”
  “准确吗?”
  “十分准确。”
  “帮办接到报案电话的时间呢?”
  “十点四十五分。”
  “好,矛盾产生了:纵以十点三十分发生凶案计算,而目击者又以最快的速度开车,按理至少也要十点五十分才能到达这座距离最近的话亭,而帮办竟提前五分钟接到了他的报案电话,这种情形该如何解释?”
  汪震刚帮办楞住了。
  “华德住宅内不是装有电话吗?”虎妞问。
  “不错。”
  “也许报案人,就是在华德住宅内打的电话。”
  “但是凶案发生前,电话线已被剪断了,案发后,目击者根本利用不上那架电话向警署报案。”
  “假如是凶手杀人后才将电话线剪断的呢?”
  “凶手在杀人前将电话线剪断,为的是断绝死者向外求援,如果凶手杀人后再将电话线剪断,那又是什么用意呢?”
  虎妞也被问住了。
  “那的确没有意义,”汪震刚帮办说:“死人是不会爬起来打电话向警方求救的,凶手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这五分钟时差是一个症结,”黑猫说:“我们要特别重视。”
  “由于这个疑点的产生,不知黑猫小姐怎样看?”
  “我认为这是事先计划好的一个陷阱。”
  “陷害谁?”
  “华德,”黑猫说:“进行这樁凶案,必定是两个人互相配合,一个动手杀人,一个打电话向警方报案,让警方人员及时赶来逮捕华德。”
  “这样说,两名凶嫌在做案前,一定将时间算计得非常精确。”
  “不仅两人时间配合的十分精确,而且连华德到家的时间也要估计得不能发生错误,否则便会脱节。”
  “但是打电话报案的五分钟时差呢?”
  “只有这一点被他们疏忽了,这叫做百密一疏,案件中常会发生这种情形。”
  “这样说,华德的确是冤枉的啰?”
  “应该没有问题。”
  “还有其他理由吗?”
  “有,华德是很有头脑很有知识的人,绝不致于杀人后到处留有他的指纹,以及浑身上下染满了鲜血,等着警察赶来抓人,事实上对华德不利的所有现场痕迹,都是事先经过刻意的策划,让华德不知不觉地掉进陷阱。”
  “动机呢?”
  “这正是我们所要追寻的,华德也并不一定晓得,但我们仍要从他这方面着手。”
  “这样看来,华德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的确并不太坏,如果不是凶嫌造成五分钟时差上的错误,以及不用玩向警方报案的花样,而让其自然发展,说不定我也会认为华德就是杀人真凶。这叫作弄巧成拙,也可以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既然有了这个发现,我想你对华德的请求,一定会答应的啰?”汪震刚帮办问。
  “帮办认为我会推辞吗?”黑猫露出笑容:“慢说他已向帮办提出这项要求,纵然他本人没有这个意思,只要我知道他是冤枉的,我也不会任由真凶逍遥法外。”
  “师姐,”虎妞说:“你认为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侦察的没有?”
  “我想没有了。”
  “那就赶紧到警署看华德去,争取时间是很重要的。”
  黑猫点头同意,在薄暮低垂中,将车驰向夏威夷警署。
  经过汪震刚帮办的安排,将关在拘留室的华德带到他的办公室和黑猫单独谈话,连他本人和虎妞,都一同退到外面暂避。
  今天华德的形容愈发憔悴,但是见到黑猫后,却露出了无比的惊喜。
  “我真想不到你答应了我的要求,”华德兴奋的声音都在颤抖:“只有你能救我,你相信我是冤枉的吗?”
  黑猫点了点头:“如果不相信,我是不会专程来看你的。”
  “那就请你让警方放我出去,这里不应该羁押无罪之人。”
  “警方也做不了主,羁押权操纵在法院手里。”
  “可不可以请你替我转向法院提出要求呢?”
  黑猫笑着摇了摇头:“恐怕法院不会随便答应。”
  “为什么?”
  “眼前我认为你没有杀害罗黛,只是凭过程中的一个疑点而如此推敲,你要明白:这不是实证,法院是不会随便放人的。”
  “这样说,我的杀人罪嫌并没有摆脱的?”
  黑猫点点头:“现场所查到的杀人痕迹,对你实在太不利了,不是这样容易就可以摆脱。”
  “噢!”华德重又露出失望。
  “所以你应该暂时忍受委屈,等我掌握了对你有利的实际证据后,那时你才可以真正的恢复自由。”
  “要怎样才能让你掌握对我有利的实际证据呢?”
  “你应该冷静下来,多想一想昨夜的实际经过。”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想。”
  “想到了什么遗漏的部份吗?”黑猫说:“已经向汪帮办供述过的,那就不必再说了。”
  华德低头想了想:“唯一遗漏的一件事情不知跟案件有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由我判断,而你却要丝毫不能隐瞒地据实提供。”
  “好,我一点不作任何保留,”华德平定了一下情绪:“那是我驾车回家所发生的事情:由于大雨,视界模糊,在土坡转弯处,险些将一个行人撞伤。”
  “是迎头相撞?”
  “是的。”
  “那表示此人正是来自你的住宅方向。”
  “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因为其他地方没有岔路。”
  “土坡距离你的住宅多远?”
  “百余公尺。”
  “好,继续说下去。”黑猫全神贯注,显然她对这段经过很感兴趣。
  “当时他连吓带闪,竟重重地摔了一交,后来我为了表示歉意,想开车送他,但被他拒绝了,我只好看着他的身影在雨中渐渐消失。”
  “此人的外貌你还记得?”
  “高高的个子,身体很壮,年纪约摸三十多岁。”
  “脸部有没有什么显著的特征呢?”
  华德摇了摇头:“只是表情很冷而已,不过从他走路的姿势上看,他的左脚一拐一拐的,很不自然。”
  “是个瘸子?”
  “很可能,那只脚走动时并不像临时发生外伤的样子,瘸子和外伤的区别,只要加以注意,就可以分辨出来。”
  “当你发现你的妻子被人杀害后,你不觉得那个瘸子非常可疑吗?”
  “见到罗黛的尸体,我已吓昏了,根本就没想到途中遇见瘸子的经过。”
  “如果现在请来一位专画肖像的画家,根据你的描述画出那个瘸子的画像,你还可以认得出来吗?”
  “怎么?你认为他就是杀死罗黛的凶手?”
  “眼前我只认为他是一条重要线索而已。”
  “会的,”华德的口气很肯定:“只要画得像,我就会一眼认出。”
  “好,待会儿我将请汪帮办作这样的安排。”
  “还有什么需要我提供的呢?”
  “刚才你所回答的,只是昨晚的经过。现在我还想探讨凶手的杀人动机。”
  “杀人动机?”
  “嗯,任何凶杀案都是有动机的,除非凶手是个疯子。”
  “这方面我应该怎样提供呢?”
  黑猫双眸凝神,在他脸上盯了一下:“华德先生,你认为什么人会杀害你的太太?”
  华德楞住了,因为黑猫的问话使他很感意外。
  “如果你能指出某件事情足以造成凶杀也一样,”黑猫说:“我用这样的方式问你,乃是想采取捷径。”
  华德想了半天,接连摇了几下头:“我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我和罗黛认识以来,她从未跟任何人发生过磨擦,也从来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凶手必欲将她置之死地。”
  “你有没有跟别人发生过重大的恩怨呢?”
  “被害者是罗黛,有将杀人动机牵涉到我头上的必要吗?”
  “当然,不要忘了这是一樁嫁祸杀人,直接被杀的虽然是罗黛,但凶手也有将你作为真正目标的可能。”
  华德又想了想:“我想不出有这种可能,因为我从没有和人有过这么大的恩怨。”
  “那探索凶手杀人动机就要比较困难了,必须从细小事情上面着手。”
  “黑猫小姐只管问吧,无论多么细小、多么隐密的事情,我在你的面前绝对不作保留。”
  “难得你有这样的态度,使我很感欣慰。”黑猫将话头顿了顿:“你和罗黛认识多久才结婚的?”
  “整整一年,经过十个月的交往,是于两个月前走进结婚礼堂的。”
  “没有结婚以前,罗黛在做什么?”
  “店员、女秘书、时装模特儿,我只知道这些。”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旧金山,结婚后就搬到夏威夷来定居了。”
  “昨天晚上,你是去参加一项什么应酬?”
  “是有关娱乐事业方面的,我想在夏威夷筹组一个电视广告公司。”
  “你对这方面很内行?”
  “可以这么说,这也是我的旧行业,不过在旧金山时,我一向都是替别人跑腿,所以我很想尝尝做老板的味道。”
  “昨晚和你一同应酬的朋友多吗?”
  “也不能算多,一共只有五位,关于这方面,汪帮办已经向我调查过了,我曾开了一份名单给他。”
  “除了一同应酬的五位朋友以外,还有什么人知道你昨晚的动向?”
  “罗黛,除她之外,我想不会再有了。”
  黑猫和华德各点了一支香烟,使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我已向你问了很多问题,”黑猫露着笑容:“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以后遇有疑问,我会随时再来向你请教。”
  “请问黑猫小姐,在我刚才的回答中,不知让你有没有新的启示?”
  “眼前还谈不到,但是可以根据这些一一朝前探索,你放心好了,我既然答应替你摆脱罪嫌,就必定会全力以赴的。”
  华德以感激的目光凝视着黑猫,眼看黑猫离开座位,将这间办公室的门拉开。
  虎妞和汪震刚帮办立刻走进来,华德由一名武装警察带走,而黑猫却未作立刻离去的打算,就在室内和汪震刚帮办开始研讨应该采取的步骤。
  “帮办,”黑猫将目光停留在汪老头脸上:“刚才华德说:昨晚和他一同参加应酬的五位朋友,他已开了一份名单交你参考?”
  “不错,我还没有抽出时间来去做查证。”
  “我不妨提醒帮办一声:向这五人查证只是表面上的工作,实际上还要对每一个人展开深入的调查。”
  “哦?”汪震刚帮办已经听出话中有因。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疑点,我几乎可以肯定地认为,五人当中至少有一个和昨晚的凶案有关。”
  “有理由吗?”虎妞问。
  “理由在未到警署来之前就产生了:凶手既然算准时间安排了一个陷阱让华德去跳,那就表示他对华德昨晚的动向非常清楚,而据华德刚才说:除了一同参加应酬的五人和死者罗黛以外,又没有其他人晓得他昨晚的动向,剩下的不妨由你去做推想。”
  “好,”汪震刚帮办拍了一下胸脯:“这项工作可以由我负责进行。”
  “其次还要调查一个三十多岁而又体格健壮的瘸子,他在凶案发生的时间内,曾在距离现场百余公尺的路上和华德相遇。”
  “哦?”汪老头有点惊异:“这条线索更值得重视,华德怎么没有在我面前提过?”
  “被他遗漏了,情绪平定后才又想起。”
  “好,我可以多派干员,在本岛展开广泛的调查。”
  “同时帮办还要找一位肖像专家,根据华德的描述画出那个,由华德加以辨认。”
  “这也没有困难,夏威夷警署内现在就有这样的专门人才。”
  “除了以上所说的重要步骤以外,我们还要探讨凶手的杀人动机。这也许比较困难些,但我可以请丁师哥透过国际警探总部的关系,商请旧金山警方,对华德和罗黛过去的一切作详细的调查。”
  “这件工作交给我,”虎妞抢着说:“眼前别的地方我帮不上忙,用魔鬼头戒指跟丁师哥联络一下,总还应该难不倒我。”
  事情就这样做了初步决定,汪震刚帮办亲自把她们送到警署门口,目送黑猫和虎妞驾车离去。
  他不得不对黑猫产生由衷的敬佩,这件案子若从表面上看,无论如何华德都脱离不了杀人罪嫌,而黑猫竟从报案人打电话的时差上面,扭转了原有的趋向。
  这充分表现了她的智慧敏捷,心细过人。汪震刚帮办有点埋怨自己:在黑猫没有寻出这个疑点之前,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
  难道说自己真的老了?
  汪震刚帮办站在警署门前万般感叹,但是他心里绝对没有嫉妒,而且相反:能有黑猫这样的人,为无辜伸张正义,似乎他也沾到了一份光荣。
  这或许是基于民族意识,他和黑猫终归同属炎黄子孙,任何中国人,都应该为一个扬誉海外的同胞而感到骄傲。
  他也很为华德摸清方向而感欣慰,如果不是他提起要请黑猫帮忙而改请律师,则他的杀人罪嫌要到何时才能洗清?
  晚风吹在面上很凉爽,汪震刚帮办振作了一下,他要即刻安排侦察步骤,以期在最短时间内,使这件案子得到真正的澄清。
  ×                           ×                            ×
  “逸庐”楼上传出钢琴声,每逢心情沉闷时,黑猫总是以弹奏钢琴来暂舒愁怀。
  黑猫的心情沉闷是因案情胶着而起,罗黛被杀现已头尾四天,但是各方面都没有得到进展。
  虎妞已在客厅内闷坐了一个上午,她对音乐根本没有兴趣,而黑猫却偏偏弹奏了整整一个上午的钢琴,叮叮咚咚的,听得她好不耐烦。
  “死师姐,又犯神经病了!”
  发牢骚并未能够阻止黑猫继续弹奏,虎妞又不敢跑上楼去正面阻止,干脆,不如放一张平剧唱片听听。
  虎妞虽不欣赏西方音乐,但却非常喜爱平剧。
  她放的唱片是裘盛戎的“铡美案”:包龙图坐之在开封……
  裘盛戎是非常有名的铜锤花脸,嗓门宏亮,中气充沛,再加虎妞故意将电唱机的声量开得大大的,故而仅仅一句倒板,便几乎将屋顶震塌下来。
  倒是非常有效,楼上的钢琴声立刻停止了,虎妞侧脸一望,便见黑猫缓缓地走下楼来。
  黑猫的修养究竟要比虎妞强得多,她在一张单人沙发上静静地坐下来,直到这一张唱片放完,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悦。
  虎妞反倒有点不好意思,立刻将电唱机关闭。
  “你可以继续放下去,”黑猫带着微笑:“放心,我的耳膜不会被你震破的。”
  “‘铡美案’只有这一段最精彩,已经唱完了嘛!”
  “我知道,这两天你我的心情都很沉闷,但是没有办法:旧金山方面的调查是需要时间的,汪帮办这里也没有什么进展,在这种情形下,干着急又能有什么用呢?”
  “师姐,不是我埋怨你:旧金山方面也许我们鞭长莫及,但在这里的调查工作,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参与?”
  “你轻视汪帮办的能力?”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就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现在所面临的,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神秘任务,只不过是调查五个人的底细和寻找一个瘸子而已。以汪帮办在警界中的基础而言,进行这种工作是绝对绰绰有余的,这方面你一点也不应该怀疑。”
  “但是四天来一直没有下落,这是事实。”
  “那表示遇到了真正的困难,若由我们亲自出马,也是照样没有收获。”
  “关于瘸子的画像,两天前不是就完成了吗?”
  “不错,汪帮办曾将那张画像给我看过,当时你也在场。”
  “那为什么还找不到他的下落?”
  “你将事情看得实在太简单了,慢说只凭一张画像,纵然拥有真人的照片,也不一定立刻就能在人海中将凶嫌找出,这样的前例太多了,你又何必对这一次特别苛求?”
  外面的刹车声将两人的谈话打断,虎妞兴奋地站起身来,她已听熟了外面车子的喇叭声——汪震刚帮办到了。
  珊珊出去开门,很快将汪震刚帮办引进客厅。他的形容很憔悴,显然是因为调查这件案子,以致寝食俱废而起。
  “帮办,”虎妞含笑说:“我跟师姐正在谈论你呢!”
  “急着知道我这方面的调查结果,是吗?”
  “你猜对了。”
  汪震刚帮办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几天来,我们在夏威夷群岛查到了三十七名瘸子,但都不是那天雨夜华德所见到的凶嫌,所以关于这方面等于没有进展。”
  黑猫请汪震刚帮办在对面沙发上坐下:“帮办,警署有没有办法调查出:夏威夷群岛究竟有多少瘸子?”
  “只有三十七名,为此我出动了很多人力,调查得清清楚楚。”
  “不,我认为至少还有一名瘸子。”
  “也许,”汪震刚帮办紧紧皱着眉头:“要有也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但截至眼前为止,还没有新的发现。”
  “我们应该继续朝这个方向迈进,更要督促出入境管制人员,务必要对出境的旅客特别注意。”
  “这我已经交待过了,如果让我们所要找的瘸子离开夏威夷,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另一方面呢?”黑猫静静地注视着汪帮办:“和华德一同应酬的五位朋友,调查的情形如何?”
  “这方面我花费的精力更多,根据调查的结果,我认为谁都没有牵涉进凶案的可能。”
  “哦?”黑猫对汪帮办的言词感到惊讶。
  “按照我的立场,我是不应该这样早就说得这么肯定的。可是和华德一同应酬的五位朋友,都是在夏威夷根生土长的殷商,和华德又都是初识,而和死者罗黛又更没有一面之缘,所以,我实在寻找不出他们可能涉及凶案的理由。”
  “他们都是音乐事业方面的商人?”
  “是的,那次应酬,就是要商谈协助华德共办音乐事业的种种问题。”
  “帮办,现在新的矛盾又产生了,你觉得吗?”
  汪震刚帮办将头连点两下:“不错,根据华德的提供,除了一同应酬的五位朋友外,不可能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他的动向,而不知道华德动向的人,又无法将杀人嫁祸的时间算计得那么精确,这岂不成为问题的症结了么?”
  “我想这里面,一定还有未被我们发现的一个重要原因。”虎妞的心里也很着急。
  “不论多么曲折的原因,这个环节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将它揭穿。”黑猫的神色非常坚定。
  “关于涉嫌最重的跛足人呢?”
  “继续找寻,”黑猫说:“除了汪帮办所派出的干员仍需加强外,我和你也要加入实际行动的行列。”
  虎妞用手一拍大腿:“对,我早就有这个意思了,闷在家里根本不是办法。”
  “我想帮办一定不会介意,”黑猫面上露着微笑:“我并不是认为帮办派出的人员能力不够,只是由我跟虎妞一同参加,当可再增加一份力量。”
  汪震刚帮办爽朗地哈哈一笑:“黑猫小姐这样说,未免太客气了,我不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
  “其次是等候旧金山方面的消息,”黑猫说:“如果明了华德和罗黛在旧金山时的背景以及两人的生活状况,我想那对案情的时展,一定非常重要。”
  “好,就这样决定,”汪震刚帮办说:“关于这里的调查工作,我一定再予加强。”
  说完站起身来告辞。
  黑猫坐在沙发上,目光凝定一个方向怔怔出神:敢情,眼前所产生的一个重要矛盾,已使这位精明能干的中国女郎感到了深深的困扰。
  汪帮办走后不到五分钟,黑猫左手无名指上的魔鬼头戒指,突然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第三章 人海茫茫 凶嫌何在

  那一定是丁雷得到了旧金山方面的消息,黑猫很兴奋地拨开了通话键钮,立刻就听到了丁雷的呼唤。
  “丁师哥,”黑猫带笑说:“我们在这里都等得很急了哩!”
  “我也是刚接到旧金山方面的电话,调查华德和罗黛的底细,并不似想象得那样简单。”
  “我想现在一定有了令人满意的结果。”
  “可以这么说,”丁雷略微顿了顿:“华德在旧金山曾经领导过一个爵士乐队,后来情况不佳解散了,而他本人则在另一个乐队中充当提琴手,差不多已经混了八年。”
  “这样说,他的经济情况一定不好?”
  “十足道地的穷小子。”
  “如果有人告诉你:他正准备在夏威夷兴办一个很具规模的音乐事业,不知丁师哥的想法如何?”
  “我认为那是异想天开,如果只凭他个人的力量,那和日从西出同样没有可能。”
  “罗黛呢?我是想知道她的经济情况,假如她是一个资力很雄厚的女人,而愿资助华德在这里兴办事业,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但是,我不相信罗黛有那种能力,根据旧金山警局的调查,她这数年来的经济情形也一直很糟。”
  “她在旧金山,不是一个很红的时装模特儿么?收入应该不坏才对呀?”
  “的确很红,但她是一个挥金如土的女人,如果说她有力量支持华德在夏威夷兴办音乐事业,那简直是笑话。”
  “她在旧金山的私生活如何?”
  “一个真正走红的时装模特儿,是需要富商巨贾硬捧的,由此可以想见,她不得不在这些人中周旋,所以,纵然浪漫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尚未发生过很大的桃色纠纷。”
  “这就耐人玩味了,华德和罗黛两人都没有足够的资金,但却煞有介事地在此地筹办音乐事业,华德岂不成了痴人说梦!”
  “不,罗黛是有力量支持华德兴办音乐事业的。”
  黑猫楞了一下:“怎么回事?你今天说话好像有点颠三倒四?”
  “我是故意用这种方式说的,好让你的印象深刻。”
  “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玄妙吗?”
  “大有奥妙:罗黛离开旧金山时,曾从花旗银行汇走了一笔巨款,就是汇到夏威夷由她本人亲自提取,好像她在一夜之间发了大财。”
  “数目究竟多少?”
  “四百万美金,这已足够使她支持华德兴办一项相当规模的音乐事业。”
  “知道罗黛这笔巨款的来源吗?”
  “眼前还不知道,这是在对罗黛调查时才发现的,旧金山警局已经答应,对这笔款项的来源要作深入的调查。”
  “这可能是一个重点,但愿旧金山方面尽快有所收获。”
  “一有下文,我会随时跟你联络的。”
  通话到此结束,从旧金山所得来的消息虽然不能算有突破性的进展,但却替黑猫带来了新的追循路线。
  四百万美金的巨款,罗黛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眼前黑猫当然不敢认定这是一笔不义之财,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巨额的一笔金钱,应该足够可以引起歹徒的杀人动机。
  现在黑猫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件凶案虽然是发生在夏威夷,但若追本溯源,恐怕旧金山方面也绝对脱离不了干系。
  午饭过后,黑猫便和虎妞一同乘车外出。
  她并没有真正的目的地,但是却有目标:她要在人海茫茫中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涉嫌最重的那个瘸子?
  ×                           ×                            ×
  夜已很深,浓云仍旧笼罩着整个夏威夷群岛。
  渔港一带现已死寂沉沉,沿岸虽然停泊着不少艘远洋渔船,但是没有一艘船舱里面还有灯亮。
  约摸在凌晨两点左右,西段渔港码头的一排断墙后面,像幽灵般闪出了一条黑影。
  那里本来是一座巨型冰库,用来贮藏捕获的鲜鱼,现因陈旧而予拆除,所以看起来是断垣残壁,满目疮痍。
  那条黑影的身材相当高大,更有一对精锐的眸子,他将半条身子隐在断墙后面,骨碌碌轮动着夜猫子般的眼神朝四下看了半天,然后才将目标指向停泊着的第三艘渔船。
  他走得很急,虽然渔港一带被黑暗重重地笼罩着,但从行动上看出他的左脚一拐一拐的,原来是个跛子。
  不过他很谨慎,到达岸边还特地回过头来,朝身后查看一阵,然后才跳上渔船的甲板。
  那艘渔船很新,船头上漆着LA五〇一字样,显然那就是它的船号。
  沙!沙!沙!
  沙!沙!沙!
  他走动时鞋底轻轻磨擦着甲板,他并不想把他的脚步声完全掩没,似乎还想有意惊动船舱里的朋友。
  很快他就走到船舱门口站定,而就在这个时候,船舱里的灯也亮了。
  “谁?”船舱中传出低声问话。
  “米杜,把门开一开,我是慕奇。”跛足人也将声量压得极低。
  船舱门在“咿呀”声中打开了,慕奇还回过头来再朝岸上看一眼,然后很快地闪身进了舱门。
  虽然他是一个跛子,可是闪进舱门的动作却非常敏捷。
  船舱里并不宽敞,灯光刚好迎着米杜的脸,他是一个矮胖子,头顶已经光秃,四周还长了许多头发,就像在他头上扣了一只马桶盖,看起来十分滑稽。
  慕奇四下扫了一眼:“船上还有没有别人?”
  米杜将他那颗肥脑袋摇了摇:“没有,回家的回家,买醉的买醉,现在只剩下我看船,否则我也不会让你进来。”
  “为什么?怕我被他们看见?”
  “嗯,华德已向警方供出途中遇到你的经过,他们正在到处寻找你这样的人,难道你不晓得?”
  “已经知道了。”
  “你走路时行动不便是一个最大的特征,如果让这里的船员看到,岂不糟糕?”
  慕奇没有吭声,静静地在一张藤椅上坐下。
  米杜斟了一杯酒,递在慕奇手中。
  “我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来的,”慕奇说:“我自认这件案子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会在途中碰上华德,现在我真有点后悔。”
  “后悔你离开现场时,不应该走那条路,是吗?”
  “不,后悔我没有当场杀掉华德。”
  “事情已经过去了,先不谈这些,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还不离开夏威夷?”
  慕奇苦苦的一笑:“已经晚了,我若现在离境,一定会在机场被捕。”
  “那你准备怎么办?”
  “所以我正为这件事情苦恼,这里不比旧金山,若被警方当凶嫌逮捕,是没有人在后面替我撑腰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使我离开此地。”
  米杜的两颗大眼珠微微一动:“你是说偷渡?”
  “不错,除了偷渡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我趁夜深人静赶来和你商量,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
  “慕奇,如谈帮忙那就未免见外了,我们的利害是相关的,可是……”米杜将眉头紧紧皱起:“这艘船上没有容你躲藏的地方呀!”
  “向船长和其他船员直接说明可不可以?”
  米杜将那颗胖脑袋一阵连摇:“千万使不得,不要忘了这是夏威夷的渔船,不论我们在旧金山有多大势力,他们都不会买帐。”
  “那就糟了,你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米杜在他面前踱了一会儿,然后停住脚步,重将眼神盯在他的脸上:“你眼前住的地方安不安全?”
  “很安全,警方人员是找不到的。”
  “我认为你应该就在那里暂时躲避几天,绝对不要出外走动,让我替你向旧金山方面请示一下,然后再作定夺。”
  慕奇的眼神一亮:“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他们一定会为我尽力。”
  “那你就离开吧,你不适合在这里久留。”
  “你呢?”
  “我们不便同行,但你走之后,我会立刻赶到电讯局,反正他们是通宵营业的,我会在天亮之前,让旧金山方面完全了解你现在的处境。”
  “好,就这样办,”慕奇立刻站起身来,先走到舱门口向外查看一阵,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踏上甲板。
  米杜没有相送,他只站在舱内,将电灯关灭了,透过窗口眼看着慕奇的身影,在夜色朦胧中渐渐地消失。
  他立刻披上了一件外套,可惜他没有和旧金山方面直接联络用的无线电话,否则将会减少他很多麻烦。
  ×                           ×                            ×
  太阳总算从浓云堆中钻了出来,天气虽然已经晴朗,但黑猫心中仍旧沉甸甸的,早餐后一直坐在阳台上,面对远方的海洋怔怔出神。
  罗黛被杀的凶案一直呈现胶着状态,而涉险最重的跛足人,也始终没有在严密查访下出现。
  华德的供词完全可靠吗?
  凶手杀死罗黛,而又故意制造了嫁祸于人的现场,是不是很单纯地只为逃脱罪状?抑或有更深一层的用意呢?
  最重要的还是杀人动机,凶手究竟为了什么,必须将罗黛置于死地?
  为财?为色?为仇?
  罗黛在旧金山一夜之间成为巨富,在正常眼光下是不是有点近乎神奇呢?
  难道这就是招致凶杀的真正原因?
  其次是和华德同时应酬的五名商人,是不是如汪震刚帮办所调查的,他们五人和凶案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
  这些疑问一直在黑猫脑海里起伏不停,眼前样样得不到答案。
  登登登,上楼时的脚步声将黑猫的思潮打断。从那急促的脚步声上,黑猫可以断定奔上楼来的定是虎妞。
  黑猫转过身来时,虎妞已经到达阳台,她的手上还拿了一副望远镜,见到黑猫立刻将望远镜朝她面前一递:“师姐,你看看,谁来了?”
  黑猫透着好奇,忙将望远镜端正,顺着虎妞的手势朝公路上望去。
  望远镜头朝公路上略一扫视,便将一辆深灰色的计程车作为了焦点。
  “唷!”黑猫带着惊喜:“这真出乎意料:丁师哥竟不声不响地从伦敦赶来了。”
  “你没注意到,在他旁边还坐了一位外国朋友。”
  “当然注意到了。”
  “你猜他是谁?”
  “猜不准,若从外型上看,此人应该是警界的朋友。”
  那辆计程车开得很快,黑猫只和虎妞交谈了这么几句,它已滑下了公路的斜坡。
  “走,我们迎下楼去。”黑猫随手将望远镜交还虎妞。
  在“逸庐”门口,黑猫和虎妞将两位远道来的客人引进客厅,经过介绍后,那位洋朋友竟是旧金山警局的华莱士警官。
  黑猫闪动着明眸在丁雷脸上一扫:“丁师哥是特地赶到旧金山,将华莱士警官请到此地来的?”
  “不,应该反过来说。”丁雷带着微笑。
  “哦?”黑猫有点惊讶:“既然华莱士警官赶去伦敦将你约到夏威夷来,我想定是罗黛的凶杀案有了惊人的演变。”
  “被你猜中了,不过还有一点师妹可能没有想到。”
  “哪一点?”
  “罗黛凶杀案,很可能和散布在旧金山的黑手党有牵连。”
  黑猫微微一怔,并将目光转移到华莱士警官脸上:“这的确令人感到意外,真是这样的吗?”
  “丁雷兄说得没错,这是昨天才调查得来的消息。”
  “详细情形呢?”
  “这要从三个多月前发生的一件事情讲起,”华莱士警官改变了一下坐的姿势:“黑手党和欧洲来的毒枭们进行一批毒品交易时,以黑吃黑的手段吞灭了他们一笔巨款……”
  “总数多少?”黑猫问。
  “整整四百万美金。”
  “罗黛从旧金山汇到夏威夷来的钱,刚好也是此数。”
  “不错,本来我们一直没有怀疑罗黛会跟黑手党有关系,而是因为她在夏威夷被杀,丁雷兄请我调查她在旧金山的一切情形时,我才想到可能跟那次事件有关。”
  “罗黛是黑手党的一分子吗?”
  “不是。”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黑手党分子,当然也就更谈不到参加了那次事件,四百万美金不是个小数目,又怎会到了罗黛的手中呢?”
  “原因是欧洲来的毒枭们也不是好惹的,由于黑手党的野心在进行交易时被他们及时发现,因而引起了一场火并,枪战正酣时大批警探闻讯赶到,而吓得双方人员四下逃散……”
  “没有抓到一个歹徒?”
  华莱士警官摇摇头:“我们去迟了一步,现场只留下四具尸体。”
  “有没有在尸体上追查罪魁祸首呢?”
  “曾经花费了不少精力,但是没有收获。”
  “为什么?”
  “因为四具尸体中,没有一具是黑手党分子,而现场又没留下确切证据,所以,虽然我们明明晓得这是黑手党所为,但却拿他们没有办法。”
  黑猫点了点头,她明白警方人员的苦衷,这也正是法制上的缺点,何况对象又是黑手党,这虽是一个黑社会组织,却有不少大人物隐在后面撑腰,很不容易将他们绳之以法。
  “从现场留下的四具尸体上,我们可以想到黑手党是大获全胜了,”华莱士警官说:“但我们却要追查四百万美金的下落。”
  “事后欧洲毒枭曾向警方报案吗?”
  “没有,凡是敢做这类事情的人,无论吃了多大的闷亏,都不会向警方报案,有本事他们会向对方找寻报复,没有能力就作罢,这也算是黑道上的规矩。”
  “既然这样,你们只能认为双方发生火并时黑手党占了便宜,怎能认定四百万美金已经到了黑手党的手中了呢?”
  “这是属于外线消息,但是我们经过研究后,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追查那四百万美金的经过呢?”
  华莱士作一苦笑:“掌握黑手党的犯罪实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困难,大批出动后接连一个礼拜仍无下落,而就在那个时候,我们又得到了一个可靠的外线消息。”
  “哦?”黑猫听得很入神。
  华莱士警官又笑了笑:“说出来黑猫小姐也许会感到吃惊:黑手党方面那次事件的行动人员,并未将那批巨款交到他们头子的手里,竟被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吞吃掉了。”
  “也是用黑吃黑的手段?”
  “我想应该是的。”
  “这的确令人震惊,一个女子竟能吞吃掉黑手党的四百万巨款,我想她一定吃了熊心豹胆。”

  第四章 移花接木 危机四伏

  “而且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虎妞说:“厉害得就像女霸天。”
  “不,据我们所得消息,她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
  黑猫和虎妞都没有吭声,只静静地注视着他。
  “其实这是很合乎逻辑的,”华莱士说:“贵国有句话叫:柔能克刚。如果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也许根本就吃不掉黑手党的那笔钱了,甚至根本不敢动黑手党的念头。”
  “这话很有道理,”黑猫说:“愈是平凡的女人,愈不会使黑手党有所戒备。这叫作:扮猪吃老虎。我国黑社会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事例。”
  “我明白了,”虎妞说:“警官现已认定罗黛就是吃掉黑手党四百万美金的女人?”
  “不错,旧金山警局是作了这样的假定。”华莱士警官的语气很保守。
  “罗黛究竟有什么神通,能够从老虎嘴里抢走那顿美食呢?”
  “至于吃掉那笔巨款的详细经过,我们眼前还没有办法知道。如今罗黛已经死了,也许只有被她吃掉巨款的黑手党分子,才能回答得出这个问题。”
  “华德呢?既然罗黛那时已经跟他打得火热,这个秘密可能他会知道。”
  “很难讲。”
  “这就难怪罗黛要招致杀身之祸了,”丁雷说:“可能罗黛对黑手党的作风十分清楚,所以才和华德躲到夏威夷来避祸,没想到结果还是遭到了毒手。”
  “丁雷兄,”华莱士警官含笑说:“我认为罗黛对黑手党的作风并不十分清楚。”
  “哦?”
  “要是十分清楚的话,她就不敢这样做了,凡是晓得黑手党作风的人都了解:宁愿被警方通缉,也不愿被黑手党追杀。”
  “你是说:黑手党追杀仇家,将永无止境?”
  “是的,慢说罗黛这样严重地损害了黑手党的利益和威严,就是一般人只要触犯了黑手党的戒条,他们都会穷追不舍,无论天涯海角,也要将此人找到,予以严厉惩处。请想,如果罗黛真正知道黑手党的作法,她还敢这样胆大妄为吗?”
  “不过,财迷心窍的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也许,但我认为罗黛还不至于是那种亡命的女人。”
  这段时间内黑猫一直保持着沉默,而将眉头皱得紧紧的,似在凝思某件事情。
  “师姐,”虎妞问:“你在想什么?好半天都没听你吭声。”
  “我在想:如果罗黛遭遇凶杀真是为了这层原因的话,那么杀死罗黛只不过是一个开头,应该还要恶劣地演变下去。”
  “为什么?”
  “杀死罗黛只能使黑手党略微泄愤,而他们利益上的损失呢?”
  “你是指,被罗黛拿走的四百万美金?”
  “嗯,黑手党是绝对不肯白白牺牲掉这笔巨款的,他们一定要想尽办法追回。”
  “但是罗黛已经死了。”
  “他们仍可采取别的途径。”黑猫加以强调说:“总之,只要这件案子和黑手党扯上关系,他们就会不获全胜永远都不休止。”
  “我非常赞同黑猫小姐的看法,”华莱士警官说:“就是因为已经有了这种征兆,所以我从旧金山赶去伦敦,将丁雷兄特地拉到夏威夷来助阵的。”
  黑猫精神一振:“警官是说,旧金山的黑手党徒,已经准备好展开下一个步骤了。”
  “不错,的确已经有了这种趋向。”
  “详细经过呢?”
  “黑手党行事的机密不亚于一个间谍机构,所以究竟怎样展开下一个步骤?我是无法获悉详细内容的,只在旧金山得到消息,他们已派出了第二号头子率领五名党内有名的杀手,专程赶到夏威夷来了。”
  “这样说,一共来了六个?”
  “是的。”
  “所谓黑手党的第二号头子,他是谁?”
  “桑尼,圈内人替他起个绰号叫做‘白狐’。我带来了他的照片,请你看看他的嘴脸。”华莱士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两张照片,小心地递在黑猫面前。
  虎妞慌忙站起身来,绕到黑猫身后,将脖子伸得长长的,唯恐看不清楚。
  两张照片完全是“白狐”桑尼的,一张是半身,一张是全身,他的身材硕长,但不健壮,脸庞也显得十分削瘦,一双冷漠的眸子上面配了两道稀疏的黄眉,充分显露出,他是一个相当阴狠险诈的角色。
  “这就是黑手党的第二号头子呀?”虎妞看完像片后,显得有点失望。
  “应该说他是黑手党旧金山分会的第二号头目。”华莱士警官加以纠正。
  “不管他是什么头衔,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只要我一根指头,就可以将他点到半空中喝西北风去,他还敢到夏威夷来逞强呀!”
  “虎妞小姐千万不能轻视他,”华莱士神色很郑重:“他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而且凶狠残暴。在旧金山有好多件凶杀案都是他策划的,虽然我们明明知道是他所为,却因掌握不住证据,而拿他没有办法。”
  “我看这一次他要倒霉了,我不相信他在夏威夷能够讨了好去。”
  黑猫睨了她一眼,虎妞看出苗头不对,立刻住嘴不说了。
  现在她也发觉自己说话有欠检点,在生朋友面前,似乎不应该将话说得太满。
  其实华莱士警官并不介意,未来夏威夷之前,便从丁雷口中获悉,虎妞就是这么一副直性子。
  黑猫将那两张照片递回:“‘白狐’桑尼的五名手下呢?警官也有他们的资料?”
  “没有,我还无法获悉‘白狐’桑尼究竟带来了五名什么样的人物。”
  “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从旧金山动身吗?”
  “昨天上午,应该早已到达夏威夷了。”
  “正式入境?”
  “我想是的,眼前‘白狐’桑尼没有必要藏头露尾。如果他认为有必要的话,他会有很多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夏威夷群岛。”
  虎妞突然站起身来:“让我打个电话,请汪老头查一查,他们究竟是不是已经到达了此地。”
  “用不着打了,”黑猫出声阻止:“既然华莱士警官这样说,我想他们一定到了。”
  “那也要查出他们落脚的地方呀。”
  “我会查到的,在‘白狐’桑尼还没有展开行动前,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免得他心里早有准备。”
  华莱士警官和丁雷都很同意黑猫的看法,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目标,等到案情有了进一步的演变时,要从进展时的隙缝里,掌握住对方的致命把柄。
  好在“白狐”桑尼这次赶来夏威夷的目的昭然若示,黑猫可以针对此点,揣测对方究竟会采取怎样的方式。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故而黑猫对揣测“白狐”桑尼的意向看得非常重要,丁雷陪伴华莱士警官离开“逸庐”后,她便将自己关进书房,开始静静地长思。
  摸清对方的意向并不很难,但是要想猜准对方究竟采取什么方式来完成他的目的,那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黑猫是绝对不会畏惧困难的,她要尽量发挥她的智慧,从种种可行途径之中,揣摩对方将会采取什么行动?
  绞脑汁的事情用不着虎妞,她感到这段时间很沉闷,干脆跑到后山练她的铁砂掌去了。
  今后的趋势已很明显:由于“白狐”桑尼带来了五名杀手,而令虎妞感到一场恶斗定所难免。
  ×                           ×                            ×
  面临海边的一幢屋子里透出昏弱的灯光。
  这是一幢孤零零的房屋,在一株株椰子树的围绕下,显得愈发不容易被人注意,这本来是一家农户,慕奇却将它当作了临时避难之所。
  海潮澎湃掩没了这幢房屋附近一带的所有响动,这里本来就是一处人迹罕到的地方,而在深夜中,更像已与整个世界隔绝了。
  这里附近也没有公路经过,但将近凌晨一点时,一辆黑色轿车熄灭了车前灯,颠颠簸簸地开到了屋子的门前。
  车门开处,陆陆续续钻出了五名彪形大汉,“白狐”桑尼最后一个踏出车厢。
  慕奇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傍晚时米杜就赶来和他碰头了。“白狐”桑尼带了五名杀手从旧金山赶来此地,也可以说是米杜的安排。
  “白狐”桑尼闪动着他那冷漠的眼神,将附近一带观察个够,然后留下四名党徒在外担任戒护,只带领一名手下,在慕奇和米杜的引导下走进屋内。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陋,但是慕奇和米杜早已安排好了:一张餐桌,四张藤椅,充作了今晚秘密会议的用具。
  “白狐”桑尼在位子上坐定后,立将冷漠的目光紧紧投在慕奇的脸上:“你在这里进行任务的所有经过,我都非常清楚,用不着再作详细报告。”
  “是。”慕奇诚惶诚恐,在“白狐”桑尼面前,他情不自禁地会产生畏惧。
  “任务算是完成了,但却令我非常失望。”
  慕奇楞住了,脸上的肌肉也跟着在轻微地震颤。
  “你想知道原因吗?”
  “是的,二老板。”
  “你不该任务完成后,在回途中被华德撞见,你知道这会演变成什么后果吗?”
  “……”慕奇红着脸,不敢吭声。
  “就是因为这样,夏威夷警方才将你列为重嫌,这都是因你的疏忽而造成的。”
  “我很惭愧,”慕奇垂着头:“现在我只想返回旧金山,只要夏威夷警方逮不住我,事情就不会变得更恶劣。”
  “你错了,不论夏威夷警方能不能够将你逮捕归案,但是他们已经认定你是凶嫌,这是个永远铲除不掉的祸根。”
  “二老板的意思是?……”慕奇惊得嘴唇都在发抖。
  “放心,组织不会用杀人灭口的方法来对待自己的伙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置你。但是若将你送回旧金山,那也不是根本的办法。”
  “我愿听二老板的安排。”
  “这是真心话?”
  “是的。”
  “白狐”桑尼那双冷漠的眸子在眶内动了动:“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弥救,用你换出正在受到羁押的华德。”
  “现在华德仍旧涉及杀妻重嫌?”
  “当然,回家途中遇到你的经过,乃是华德一面之辞,警方还不能够完全采纳。”
  “如果由我出面呢?”
  “那他的话就得到了印证,同时也洗刷了他的罪嫌。”
  “组织认为有此必要吗?”
  “难道你认为这是我个人的意思?”
  “不,纵然是二老板个人的意思,我也不敢违命。”
  “你表现出这种态度,事情就好办了。”
  “不过我想知道:决定这样做的原因,是不是怕我被捕后连累组织?”
  “你猜错了,如果组织怕你连累,眼前的措施你也照样能在警方人员面前道出真相。”
  “那我不明白还有什么理由?”
  “你用不着明白,我只能告诉你这跟组织的利益有关。”
  “好吧,我接受这项命令。”
  “你的态度使我感到欣慰,同时我也应该安慰一下你的心情:尝受铁窗之苦只是暂时的,你应该相信等到事情平息之后,我们会有办法使你摆脱囹圄。”
  “是,我相信组织是有这个力量。”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中午以前,我想亲眼看到华德大模大样地走出夏威夷警署的大门。”
  “这我不敢保证,我只保证自己前去警署承认杀人的罪名。”
  “只要你去承认,华德就一定会被释放。”
  “请问承认的方式:是不是我去警方自首?”
  “不,那样会使警方起疑,你应该安排一个极自然的情况,让警方人员加以逮捕。”
  “好,我会的,我一定不让组织失望。”
  “白狐”桑尼站起身来,这时他那冷漠的脸上才绽出了一丝笑容:“今晚我来见你的目的就是如此,既然你已决定对组织效忠,那就要尽快实行,因为我的下一个步骤,要等你的任务完成后才能展开。”
  “我知道,最迟不会超过明天中午。”
  外面的海潮声仍像万马奔腾,慕奇和米杜将“白狐”送到门口,眼看着他率众乘车离去。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慕奇的额头上凭添许多皱纹,好像已经老了十岁。
  没有人甘心去尝铁窗滋味,慕奇当然也不例外,但是他却无法不听“白狐”桑尼的命令。
  黑手党的规矩他很清楚,违抗命令的结果,要比身系囹圄还要来得可怕。
  现在的慕奇只怀有一种希望:但愿“白狐”桑尼重视承诺,等到事情平息下来后,想办法将他救出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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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猫这两天表现得出奇的平静,自从打听出“白狐”桑尼和他的五名手下住在希尔顿大饭店后,她便一直不闻不问,好像她已根本不将他作为重要目标。
  她也不再追查跛足人的下落,表面上看起来,好像罗黛凶杀案已经过去。
  其实黑猫的心境刚好相反,只是她已认清趋向,在“白狐”桑尼还没有展开新的步骤以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静以观变。
  这两天来,她对揣摩“白狐”桑尼的未来动向颇有心得,所差者,只是还未得到证实而已。
  黑猫有把握:“白狐”桑尼即将进行的步骤,应该不会超出她的想象以外。
  虎妞和丁雷在电话机旁的一张小几上下棋消遣,华莱士警官没有和丁雷同来“逸庐”。防范“白狐”桑尼越轨的行动乃是他的责任,也许他正在做他的安排。
  这盘棋,虎妞又被丁雷杀得片甲不留,气得一掌下去将棋盘斩成粉碎。
  黑猫坐在距离很远的一张沙发上,看了虎妞的样子有点好笑:“虎妞,你不觉得你的棋品太差了么?这样子下次谁还跟你下棋。”
  “气人嘛,”虎妞腮帮子鼓得老高:“明明是一盘活棋,被丁师哥左一点、右一点,就将它点死了。”
  “这样说,那绝不是一盘活棋,活棋是点不死的。”
  “一定是活棋,”虎妞执拗地说:“我怀疑丁师哥能够杀死这盘棋,并不是他的真本事。”
  “那是什么?”
  “是他动了手脚,将我这盘棋的重要棋子胡乱移动过了。”
  “别听她胡说八道,”丁雷含笑望着黑猫:“她是输急了,想耍赖。”
  “输急了想耍赖?”虎妞一本正经地也将目光投向黑猫:“师姐相信吗?我是这样差劲的棋士吗?”
  “我很相信,你的棋品跟小于一样差劲。”
  “谁是小于?”丁雷问。
  “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名叫于志宏,输了棋不仅砸棋盘,而且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找人打架,明明下不过人家,而又死不认输。”
  “师姐,你……”
  电话铃声将师姐妹间的笑闹打断,虎妞距离话机最近,伸手将话筒取下。
  “哦?”她的脸上现出惊喜:“真的没想到这样顺利……这倒是一个喜讯……我会转告她的……知道了,再见。”
  虎妞挂断电话后,喜孜孜地来到黑猫面前。
  “是汪帮办打来的电话,对吗?”黑猫先开口。
  “不错。”
  “一定是告诉你,涉嫌最重的跛足人已经被捕了。”
  虎妞睁大了惊诧的眼神:“你怎么知道?”
  “只要听你的讲话,我就知道其中的内容。”
  丁雷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从那边慢慢地走过来。
  “真是没想到,”虎妞在黑猫身旁一坐:“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件案子竟这样戏剧化地结束了。”
  黑猫脸上带着含蓄的笑容:“跛足人被捕虽然是个事实,但我的看法却刚好跟你相反。”
  “相反?”虎妞感到茫然。
  “嗯,这件案子不仅没有结束,而且从现在起,才算真正地展开。”
  “师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黑猫变了一下坐的姿势:“跛足人是在什么地方被捕的?”
  “海滨游乐场。”
  “这简直有点可笑,无论从跛足人做案的手法,或从这些天来的行踪飘忽上看,他都应该是一个非常机警的角。而正当夏威夷警署侦骑四出,严加缉拿时,他敢跑到海滨游乐场去遛达,你认为他会有这样好的兴致吗?”
  虎妞楞住了。
  “师妹,”丁雷问:“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是?……”
  “明显得很,这是‘白狐’桑尼的花样,可惜很幼稚,他玩了一手很不漂亮的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
  黑猫点点头:“让跛足人出面承认杀死罗黛的罪名,而使华德放出监牢。”
  “‘白狐’桑尼这样做的目的呢?”
  “现在我问你,黑手党从旧金山赶来夏威夷,追杀罗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泄愤。”
  “还有呢?”
  “夺回被她吞吃掉的那笔巨款。”
  “如今罗黛已死,黑手党怎样才能完成第二个目的?”
  “应该从华德身上着手,因为按照法律,他有继承罗黛那笔银行存款的权利。”
  “如果华德一直以杀妻罪嫌而被关在监牢里呢?”
  “那‘白狐’桑尼的整个计划就要泡汤了,而且法律根本不可能将那笔存款判给华德。”
  “这不很明显了么,”黑猫露着笑容:“所以‘白狐’桑尼要完成他的整个计划,第一个步骤就是要洗刷华德的罪嫌,让他得到罗黛遗留下来的那笔存款后,再将他列为真正目标。”
  “师姐,”虎妞说:“这其中又产生矛盾了。”
  “继续说下去。”
  “既然黑手党仍旧不忘追回失去的四百美金,则跛足人动手杀害罗黛之前,为什么不直接从她身上追讨呢?”
  “问得好,其实你还应该再问:黑手党方面既然现在要洗脱华德的杀妻罪嫌,为何当初又要布置一个嫁祸于他的杀人现场呢?”
  “的确,这也是一个天大的矛盾。”
  “这只能解释为:乃是跛足人采取行动时所造成的偏差,却不能使我的主观有所动摇。”
  “这样说,虽然华德因洗脱杀妻罪嫌而被释放,但另一个更大的危机却又渐渐朝他袭来了。”
  “那是必定的。”
  “华德知道吗?”
  “不会晓得。”
  “汪老头呢?”
  “恐怕也被蒙在鼓里,否则他会忙着赶来找我商量。”
  “那我们应该将‘白狐’桑尼的阴谋揭穿,好让汪老头有所准备。”
  “我不想让汪帮办知道,免得他大张旗鼓,而惊动了‘白狐’桑尼。”
  “告不告诉华德呢?”
  “更没有必要,只有在他不明了真相下,才不致在‘白狐’桑尼面前露出破绽。”
  “那就是说,华德的安全,由我们负责在暗中加以保护。”
  “不仅如此,而且要尽全力和‘白狐’桑尼一斗高下。”
  “师姐,你有没有想到,这样我们的责任很重哩!”
  “你也竟有所顾虑?”黑猫的笑容依旧不减:“你不是一向唯恐天下不乱嘛?”
  “对,”虎妞将胸脯一挺:“责任越重,越够刺激,这一次我准备豁上去了。”
  “那你就应该即刻去担当一项任务。”
  “让我去盯住‘白狐’桑尼?”
  “不,你应该去暗中跟踪华德,只要盯住他,就不怕见不到‘白狐’桑尼。”
  “好,我这就动身。”
  “不过还是要紧守一个原则:案情没有真正明朗以前,你还是要尽量避免和‘白狐’桑尼发生正面冲突。”
  “知道了。”
  好像晚去一步就会出乱子似的,虎妞立刻到车库内开出一辆跑车,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逸庐”。
  丁雷立刻向黑猫辞行,他要去和华莱士警官作一次联络:旧金山的黑手党分子跑到夏威夷来准备撒野,至少他也负有一半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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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天的铁窗滋味,已使华德憔悴许多,不过今天是个好日子,当跛子慕奇在夏威夷警署内坦白地承认了杀害罗黛经过后,他便完全洗脱了杀妻的罪嫌,而被立即释放。
  慕奇并未在警方人员面前道出杀害罗黛的真正动机,只说是临时见色动心,而在丧失理智下犯了这项滔天大罪。
  这样的口供是在避重就轻,纵然不为那四百万美金,但也要掩饰黑手党的罪行。
  夏威夷警署竟然被他蒙过了,事实上警方人员也无法作更深的追究。
  这也许是法律上的缺陷,聪明的犯罪人常常会走这个漏洞。
  华德被释后,立刻请了一位名律师保护他的权益,在这种情形下,罗黛的银行存款,极自然地由他予以继承。
  他在律师处办完所有手续后,直到深夜才独自驾车回家。
  罗黛已死,家中显得更为冷清。
  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触,而且他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第三者很难从他的神色上,看出他眼前真正的心意。
  进入客厅后,他便将所有的门窗关紧,并垂下了厚厚的幔帘。
  这种现象在外人眼中绝不会认为反常,罗黛之死使他产生了很大的警惕,他要严守门户,以防再有类似的不幸事件发生。
  他在家中洗了一个很舒适的温水浴,然后便将自己关在卧房内,坐在床头不远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怔怔地出神。
  从表面看,现在的华德似乎很感孤独。
  沙发旁的小几上有瓶白兰地,他斟了一杯,慢慢地饮着……
  丧偶后的心情是很沉痛的,可能华德正在追念罗黛,但也许正在为他的未来打算。
  华德是一个不太会饮酒的人,半杯白兰地下肚,脸孔便红通通的,白眼球上也浮出了几条细细的红丝。
  不过,他那棕色的眸子并没有发红。
  任何人也不会,哪怕再不会饮酒的人,或者喝得再多的人,如果说眸子都喝红了,那简直是欺人之谈。
  他的那对棕色眸子仍很晶亮,现在他正灵活地轮动着它,扫视着卧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也许他想发现什么?但也许那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终于,他将眼神停留在一个位置——床铺下面。
  他的眼神变得更为晶亮,脸上的肌肉也轻轻地抽动了两下,显然,那是因视觉上的刺激而起。
  被华德注视的地方,正是数天前罗黛停尸的位置。
  他正在产生幻象:蜷曲的躯体,苍白的脸色,死鱼般的眼睛,以及正在流着的鲜血……
  这些,正是他数天前亲眼看到的事实,而眼前虽然只是幻象,但在华德的感受上似乎没有多大区别。
  这也使他心中起了很大的恐怖,只见他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然后端起杯来,将里面的残酒一饮而尽。
  借酒壮胆,似乎是他眼前最好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并不是唯一的办法,华德现在又有了另外的举动:他拉开了床头小几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把左轮,然后再将抽屉关好。
  手枪应该算是杀伤力很强的武器,对付人非常有用,而以它来驱除心里的恐怖,可能不会发生实效。
  但是华德并不仔细玩味这些,他仍十分重视手中的这把左轮。
  他熟练的拨开弹盘,并重新装满了子弹后,然后便小心地将它塞在枕头下面。
  也许华德并不仅限于以枪壮胆,而是准备以它作实际用途。
  现在他的心情平静很多,正想倒在床上休息时,突又机警地停留床前,动也不动。
  其实,应该说他全神凝聚的几乎屏住了呼吸,并倾耳凝听门外的动静。
  并不是华德神经过敏,卧房外面的确有了轻微的响声。
  沙!沙!沙!
  沙!沙!沙!
  那明明是有人在门外走动,脚步虽然放得很轻,但在极度静寂中仍很清晰。
  华德一伸手,就将刚刚放在枕头下的左轮枪抽了出来,并使自己的身子飞快地闪在房门旁边。
  他再倾耳凝听,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外面可疑的声音竟已完全消失。
  难道又是自己心神不定,而产生的另一种幻觉?
  华德心里这么样想着,由于刚才曾经产生过看见罗黛尸体的幻象,所以不敢确定门外的响动是否事实?
  但他定要证实,有枪在手的人胆子大些,所以华德毫不顾虑,伸手将卧房门拉开。
  客厅内的电灯刚才已被华德熄灭,但是借着卧室内的灯亮,华德立刻发现了一个目标。
  这一次绝对不是幻象,面对卧室门的一张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了一名彪形大汉,正也以一对晶亮的眼神,静静注视着华德。
  华德应付这种事件并不外行,他在房门打开的同时,已将枪口对准了那个目标,所以他现在有恃无恐,顺手将客厅的电灯打开。

  第五章 追索巨款 限期了断

  灯火辉煌下看得更清楚:不速客除了那冷峻的眼神外,更有着令人惊异的镇静,简直对华德手中那支要命的家伙无动于衷。
  好像在他眼中,华德的那柄左轮根本是打不响的。
  “你是什么人?”华德的手指紧紧搭着扳机,看样子随时都会扣放。
  “用不着说名道姓,你不妨将我看作一个不受欢迎的朋友。”不速客的声音和神态同样镇静。
  “出去!”华德厉叱着:“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如果我不肯离开呢?”
  “我会立刻使你的脑袋开花。”
  “我相信你能办到,”不速客还带着笑容:“但是你也应该相信:当你扣动扳机的同时,另一颗子弹已经贯穿了你的胸膛。”
  华德并不相信,因为不速客好生生地坐在那里,手中既无枪,也没有作任何戒备。
  不过,他的不相信只是暂时的,在极短暂的时间内,他的信心作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听到身后有了轻微的响动,还可从响声中辨识出,已经另外有人用枪对准了他的后心。
  “谁?”华德的声调已不似原先那样气壮。
  “也是一个不受欢迎的朋友,”坐在沙发上的不速客代答:“聪明的华德先生,如果你不准备和我同归于尽的话,我想你就应该知道怎样应付现状才算得体。”
  华德手一软,掌中的左轮当啷啷掉在地上。
  似乎对方已经看穿了华德的心思:华德现在是有四百万美金身价的人,怎会和一个来历不明者同归于尽?
  不速客笑了,笑得非常得意。
  “伙伴,”他对华德身后的人说:“你也可以将家伙收起来了,让华德先生坐下来,和我好好地谈谈。”
  “杀人解决不了问题,”他又将目光移向华德:“至少你我双方眼前还没有到达非要杀人不可的时候,你说对吗?”
  的确如此:华德绝不情愿被杀,但也绝不愿意杀人。
  无论是杀人,抑或被杀,华德都无法享用罗黛遗留下来的那笔巨款。
  华德以态度代表了回答,他慢吞吞地在不速客对面坐下:“首先我想知道,你们是怎样进来的?”
  “当然是趁着你不在的时候。”不速客故意游词闪避。
  “为什么看不出半点破门而入的痕迹?”
  “回来时,你曾查看过所有门窗?”
  “查看得非常仔细。”
  “那也不能怪你,”不速客带着自负:“我们进入银行的地下保险库,也时常不留半点痕迹。”
  华德楞了一下:“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
  “你应该改问我的目的,这对你我眼前的处境都比较切合。”
  “也好,”华德强忍闷气:“首先要声明一下:我是一个穷光蛋,你们最好不要打错主意。”
  “富翁常常会在别人面前自称穷光蛋,你说对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用不着装糊涂,连今天的报纸都在登载:你将继承罗黛遗留的四百万美金。”
  “妙极,”华德带着冷笑:“这笔钱还未到手,居然就有人将我列作了抢劫的对象。”
  “华德先生,”不速客的冷笑比华德更盛:“劝你不要将自己估价太高了,如论抢劫对象,可能你还不够资格,世界上四百万美金以上身价的人,何止车载斗量。”
  “那我不明白你的来意?”
  “我不否认我们的目的确是罗黛遗留下来的那笔巨款,但不能谓之抢劫,而应该说是讨回。”
  “讨回?”华德迷茫而又震惊。
  不速客点点头:“其实你心里应该明白:像罗黛那样的女人,怎会在一夜之间变成富婆?”
  “我一点也不明白,而且我也根本不愿向罗黛追问此事。”
  “难道你也不承认这是事实?”
  “这我不能否认,罗黛名下的四百万美金银行存款,乃是有根有据的事情。”
  “只要承认这是事实就好,我可以告诉你原因:这笔钱本来就是我们的。”
  “哦?”华德投以惊异的眼神:“你有证明?”
  “没有,黑道上的钱,向来没有证明。”
  “那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华德脸上又现冷笑:“我会笨得只凭一句话,将四百万美金送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你必须相信,”不速客面孔绷得像冰块:“我们认定的事情,绝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朋友,你不觉得太霸道了么?”
  “如果你要是知道我的来历,你还会认为我的态度算是非常客气的了。”
  “除非你是黑手党。”
  不速客的那对冷峻的目光,狠狠地在华德脸上凝了一下:“你猜对了。”
  华德的身子震颤了一下,继又强自镇定。
  “也许你们的作风一向如此,”华德的声调开始发颤:“但是无凭无据,恕我无法接受。”
  “你想到不接受的后果了吗?”
  “……”华德的脸色在变,变得又青又白。
  “我认为你应该知道,在旧金山曾经有过很多和我们不合作的朋友,你应该知道他们的下场。”
  “我听说过,而且也从报纸上看到过,但这件事,希望你们不要逼我走投无路。”
  “难道你会报警?”
  “也许,”这两个字像是硬从华德喉咙里挤出来的:“但只要有一步路好走,我还是不愿意得罪你们。”
  不速客又笑了,笑声听在人的耳中,就像冰刀刮在脸上一样的难受。
  “如果真的报警,”他说:“你知道又将发生怎样的后果吗?”
  “……”
  “我能保证你的生命会在报警过程中结束,甚至可以使你横尸警署门前。”
  华德脸上掠过一丝惨淡的笑容。
  “这件事情你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不速客的声调愈来愈严厉:“但我仍想听你亲口答应。”
  “现在我不能立即决定,你应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你准备考虑多久?”
  “三天,如何?”
  “朋友,”不速客脸上绽出一丝阴笑:“三天正是你可以将罗黛那笔存款提取到手的时候,莫非你想溜之大吉么?”
  “我没有你想得那样幼稚:如果准备开溜,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你们的掌心。”
  “知道就好,既然这样,我答应你了。不过时间应该由我决定。”
  “请说。”
  “早晨九点钟,你要给我决定性的答复。”
  “时间是否太早?那时银行尚未开门。”
  “应该说刚刚开门,也许你不敢提款开溜,但我们仍不得不作预防,所以还是在银行未开门之前作一个了断为宜。”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准备押着我一同到银行去提取那笔巨款。”
  “嗯,你很聪明。”
  华德沮丧地点了一下头:“好吧,这等于赶着鸭子上架,不答应能行么。”
  “最后我再提醒你一声:在这三天之内,最好你不要想玩任何乖巧,否则倒霉的仍将是你自己。”
  “我知道了。”
  不速客站起身子来,用那对冷峻的眸子狠狠凝了华德一下,然后便和他的伙伴一同离去。
  华德急急走到窗口,将窗幔撩开一条缝,全神贯注地朝外张望。
  今夜到这里来的黑手党分子不只两个,外面阴暗处还埋伏了另外两名伙伴,他们四人会合后,很快消失于夜色朦胧之中。
  华德仍将目光投向窗外,心里却像海浪般的起伏不停。
  黑手党猖獗的地方有句口头禅:宁被魔鬼捉进地狱,也不愿被黑手党缠上。而华德却偏偏面临了黑手党的严重威胁。
  他将怎样应付眼前的局面呢?
  报警?
  应该这是最正当的选择,但是他缺乏勇气,他不敢轻视不速客的警告:他将陈尸警署阶前。
  乖乖在他们的威胁下低头,将那笔为数四百万美金的巨款双手奉上?
  这当然可以免去杀身之祸,但是善财难舍,谁又愿意把已经坐稳了的富翁位子,轻易地让给别人呢?
  前面两个办法都是极端,华德想来想去不能采用。突然他又想到了女飞侠黑猫。
  这次洗雪杀妻的罪嫌,可以说是黑猫一手完成的,像面临恶徒威胁这一类的事情,只要让黑猫知道了,她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华德还可寄予深信:只要黑猫和虎妞出面相助,就能使他眼前的处境化险为夷。
  可是经过深思后,他又认为这并不是最好的办法:虽然黑猫定能排除掉他眼前的困难,但却不能保证他以后安然无忧,因为他深深知道黑手党的作风:只要是真正严重地触犯了他们,他们会倾尽全力,和冒犯他们的人周旋到底,无论躲到天涯海角,都将很难逃出他们的掌心。
  华德想来想去没有可靠的办法,最后,在他脸上浮现了一层杀气。
  从来没有人见到过他这种神情的流露,他轻轻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也跟着在轻微地震颤。
  他已豁出去了,也许只有这样,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他不能犹豫,更不能畏惧,他要坚强地振作起来,和恶徒作一次彻底的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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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尔顿大饭店七〇七房间内,“白狐”桑尼舒适地躺在一张丝绒沙发上,正在听取四名手下的报告,他的神色很平静,一直听完刚才和华德接触的经过。
  “二老板,”米杜坐在桑尼斜对面:“跛子被捕落案,引起此地警方的怀疑没有?”
  “我想没有,因为他能交待得出凶杀发生时的经过,这必须符合警方的印证。”
  “那就不会再牵涉到华德身上了,否则会影响我们正在进行的事情。”
  “华德本人呢?”另一名伙伴说:“我是指三天以后,他会不会给我们满意的答复?”
  “很难预料,”桑尼说:“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谁也不肯白白地拿出来。”
  “难道他不考虑反抗我们,将会得到什么恶劣的后果?”
  “他会考虑,否则刚才他就会一口拒绝了,何必要拖延三天?”
  “这样讲?……”
  “总而言之,华德眼前的心情是很难琢磨的,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决定究竟怎样应付我们才好?但是我们要有我们的打算:不管华德究竟怀的什么心思,我们都要按照我们预定的步骤进行。”
  “对,这笔钱一定要追回来,否则我们岂不等于阴沟里翻船。”
  电话铃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话机就在“白狐”桑尼身旁,他顺手将话筒取下:“找谁?”
  “我找旧金山来的‘白狐’桑尼。”
  竟是一个女人声音,这使“白狐”桑尼感到十分意外。
  “你是谁?”桑尼说:“我在夏威夷从来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一回生,二回熟,当你和我完成一件交易后,你就会认得我了。”
  “交易?我跟你之间有什么交易好谈?”
  “当然有,而且是一笔四百万美金的交易,如果成功了,你我可以各分其半。”
  “你究竟是谁?能不能将话讲得更清楚一点?”桑尼已经听出对方不怀好意。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罗黛留下来的四百万美金已经是囊中之物,何必再装糊涂呢?”
  “我明白了,”桑尼带着冷笑:“你想在这件事当中硬插一脚?”
  “你很聪明。”
  “我很佩服你的胆量,在这个世界上,将歪脑筋动到我‘白狐’桑尼头上的,你算是第一个。”
  “岂敢!岂敢!”
  “原则上我答应了,但是我们最好面对面商谈细节。”
  “那是必要的,我可以到旅馆来拜访你吗?”
  “这里谈话不太方便,最好选一处僻静的地方。”
  “威基基海滨浴场,知道吗?”
  “当然知道。”
  “你可以顺着那条海滨公路向东走,约摸两公里处有一片怪石嵯峨的地方,那儿非常僻静,我们就在那里碰头。”
  “可以,芳驾的特征是……”
  “那里不会出现第二个女人,只要你来,你就会一眼认出我的。”
  “好,一个小时之内,我一定到达。”
  “我在敬候光临。”
  “白狐”桑尼用微颤的右手将话筒放好,他一向冷静沉着,可以说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
  但是他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怪事。
  这等于老虎头上拍苍蝇,竟将一记竹杠敲到黑手党头上来了,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的。
  “二老板,”米杜先站起身来:“你准备怎样对付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杀掉她,”桑尼齿缝间迸着恨意:“不管她是什么来路,就凭她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我们就不能容她活在世上。”“要不要我们同去?”另一名伙伴问。
  “当然,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还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众人略予准备,然后便在“白狐”桑尼率领下,一同离开了希尔顿饭店。
  他们共乘一辆黑色轿车,离开市区后,如飞地驶向威基基海湾。
  现在的时刻已是凌晨,郊外的公路上冷冷清清,已经很难遇到别的车辆。
  “白狐”桑尼坐在驾驶位旁边,那副冰冷的面孔,绷得活像一块棺材板。
  他愈想愈生气,愈想愈好笑,这件事情如果传扬出去,简直将为黑道上留为永久的笑柄。
  这个女人胆大包天,简直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车子一路电掣风驰,经过威基基海滨浴场时,那里仍旧灯光如昼,深夜戏潮的游客已经不多。
  两公里的路程很短,只不过一晃眼间,车子已经停在一片怪石嵯峨的海边。
  “二老板,你看……”
  “白狐”桑尼顺着米杜的手势瞧,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显著的目标:距离三十公尺处一座最高的岩石上,竟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女郎。
  海潮澎湃,响若奔雷,但除了这大自然的声响外,这里却呈现着死一样的沉寂。
  “白狐”桑尼端坐在车厢内,仔细打量岩石上的女郎。她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倒是显得相当威凛,并从面部轮廓看出,她还是一个东方女郎。
  更值得“白狐”桑尼惊奇的,是他看遍了附近一带,竟看不见别的人影。
  这名女郎胆大得已经出乎“白狐”桑尼的想象,凭她单人独马,竟敢和黑手党的重要人物作死亡性的谈判。
  “白狐”桑尼笑了——阴笑。
  嘭的一声,车门被米杜打开,让“白狐’桑尼首先跨出车厢,伙伴们也紧随而出,分散开来,站在桑尼的身后。
  稍有经验的人一眼便可看出,黑手党分子现在的散布情形,正是准备好了一场恶斗。
  岩石上的女郎纵身跳落地面,她连看也不看其他党徒一眼,而将精光四射的眼神,笔直地投在“白狐”桑尼脸上。
  “白狐”桑尼死板板地站在那里,活像个僵尸。
  他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慢说面对的只是一名女郎,纵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也不致有失镇静。
  女郎的两只环眼略微一动:“看你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想必就是‘白狐’桑尼啰?”
  “嗯。”
  “你也用不着问我是谁,最好直截了当地说,愿不愿意让我插上一份?”
  “我想先知道,你准备用什么方法,使那四百万美金安全到手?”
  “简单极了:硬逼华德去银行提款,然后你我平分。”
  “白狐”桑尼面颊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可以,但在我尚未正式答应你之前,却想试试你有没有跟我争长论短的资格。”
  “莫非想动武?”
  “你猜对了。”
  女郎环眼一扫全场:“我看最好还是免了,就凭你们六块料,恐怕还不是我的对手。”
  这话不仅听得“白狐”桑尼的那张脸变颜变色,就是随行伙伴也都火冒三丈。
  这次夏威夷之行是有特殊任务的,既然有资格随“白狐”桑尼前来,当然也就是党内数得上的人物,怎能遭受一个女郎的奚落。
  头一个沉不住气的是米杜,怒吼一声,冲了上去。
  别看他身材矮胖,动作还真够利落,冲到女郎面前,出拳便捣女郎的下颚。
  他想一拳将女郎捣昏,也好在“白狐”桑尼面前显显他的威风。
  说时迟那时快,场中顿时听到一声惨嚎,跟着便见一条人影连滚带爬,最后还是稳不住自身的重心,叭哒一声跌了个大仰八叉。
  竟是米杜,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怎会连女郎的衣服也没有碰上,竟被对方一掌推了回来。
  其实还算米杜运气,幸亏女郎只是掌推,如果是用掌缘硬斩,米杜可就惨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黑手党徒都是在搏斗方面受过特殊训练的,当然一眼看出女郎的厉害,于是四人联成一气,合力冲了上去。
  现在只剩下“白狐”桑尼没有动手,扳着一张冰冷的面孔,退立一旁观战。
  非到万不得已时,“白狐”桑尼不主张用枪,唯恐惊动警方,影响大局。
  呼!呼!呼……
  四个人八只拳头,现在正呈包围状态,抡动着将女郎围在核心。
  他们的西洋拳都有相当的基础,力量又重,联合攻击非常凶猛。
  但是女郎毫不在乎,一阵闪躲过后,立刻展开了狂猛的反攻。
  她并不因面对四名彪形大汉而有所忌惮,只见她抡开了一双钢铁般的手掌,前挡后架,左斩右劈,着着都在抢制先机。
  四名黑手党徒心里暗惊不已,想不到眼前这位东方女郎,竟是这样的勇猛。
  碰到一般情形,遇到多数人联手猛攻,对方大都尽力闪避,唯独眼前的这位女郎,竟敢全力抢攻。
  这等于是铁蛋碰石头——硬碰硬。
  在这种情形下,也丝毫没有偷巧可言,谁的筋骨硬,谁就是强者。
  突听女郎一声怒吼,担任左翼攻击的黑手党徒顿时被她一掌斩倒地上,抱着右臂直打哆嗦。
  惨了,他的肩骨已被女郎一掌斩断。
  他倒是蛮有骨气,没有叫出声来,可是豆大的汗珠,却一颗颗地从额角上直往外冒。
  站在旁边观战的“白狐”桑尼微微地震颤了一下,虽然他已看出女郎不是好惹的,可是没料到掌力如此雄浑。
  那对冷漠的眸子在他眼眶内骨碌碌乱转,他在拼命地思索:眼前这位女郎究竟是什么来路?
  就在这顷刻时间内,场中又有了惊人的变化:“白狐”桑尼的三名手下,竟被女郎凌厉的掌法攻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白狐”桑尼站在旁边心里直冒凉气,嘴里不说心里有数:今晚虽仗人多,看情形也不会讨到便宜。
  就在此时,场中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随着这凄厉的叫声,两条人影竟离地而起,嘭然声中摔在地上。
  女郎的这一记杀手,更令“白狐”桑尼感到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玄妙的武功。
  “白狐”桑尼简直怀疑这是做梦。
  现在场中只剩下最后一名党徒,女郎的神威已经使他屁滚尿流,正当举棋不定时,女郎的右掌又挟带劲风,对准他的头顶斩来。
  他很清楚:这一掌会将他的吃饭家伙斩成稀烂。
  女郎的这一掌快似闪电,迅如流星,已经没有令人躲避的可能,吓得那名党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一下他倒是应付对了,女郎竟在千钧一发时,突然将掌停住。
  本来这名党徒的魂灵已经飞出躯壳,现又渐渐恢复镇定。可是“白狐”桑尼的脸色却比他更不好看。
  他想拔枪,但是当他触及女郎的两道眼神时,竟丧失了动手的勇气。
  那应该是很平凡的眼神,但在“白狐”桑尼看来,却像刀子一样的锋利。
  “如果不相信,现在你仍旧可以试试,我能保证在你没有摸到枪柄以前,我已射穿了你的手臂。”女郎似已看穿了他的心思。
  “白狐”桑尼笑了笑,笑得非常尴尬:“请问你是不是虎妞小姐?”
  “还算你不太眼拙。”
  “那我只好认了:只要钱到手,我愿和你平分。”
  “你以为我真的见钱眼开?”
  “那你的意思是?……”
  “劝你放弃邪念,乖乖地滚回旧金山去,夏威夷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跟华德之间沾亲?”
  “非亲非故,但凡是这一类的事情,只要被我知道了,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这又何必呢?虎妞小姐不妨考虑考虑。”
  “应该考虑的是你。”
  “白狐”桑尼又笑了,笑得非常阴沉。
  “好吧,”他在见风转舵:“这件事情我会慎重考虑的,反正期限还有三天,到时我会以事实来作为对你的答复。”
  虎妞还以冷笑,她已从“白狐”桑尼的口气中听出他是在自找台阶。
  “白狐”桑尼来时气焰万丈,去时却相当狼狈。
  他不仅需要看虎妞的脸色,而且还要将受伤的伙伴一一扶进车中,由自己担任驾驶。
  他现在有一个很好的解释: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碰到了这位难缠的姑奶奶,就不得不忍气吞声。
  这在“白狐”桑尼来讲,还是破题儿头一遭,以前从来没有栽过这样的筋斗。
  夜色朦胧下,“白狐”桑尼的车子已经去远了,而虎妞仍旧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件事情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不管做对做错,她觉得应该尽速返回“逸庐”一趟,将经过情形告诉黑猫。
  ×                           ×                            ×
  黑猫听完虎妞的报告后,一个劲地直皱眉头。
  壁上的音乐钟敲出凌晨三点,“逸庐”里里外外静悄悄的,虎妞偷窥黑猫的脸色,心里好不是滋味。
  “你已忘了你应该谨守的原则,”黑猫带着斥责的口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故意惊动‘白狐’桑尼?”
  “我想吓唬他,让他们乖乖地滚回旧金山去,不要再动华德那笔钱的脑筋。”
  “你的用心倒是不错,但是,你认为可能吗?”
  “……”
  “不用说恶势力雄厚的黑手党,就是随便一个黑道上的人物,也不会凭你的三言两语,而放弃掉一笔巨款的收入,何况那四百万美金又根本是黑手党方面已经到了手的财物,你这种想法不是太幼稚了么?”
  “不管黑手党、白手党,纵然他们的作风一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但是他们也应要懂得厉害。”
  “厉害?”
  “当然,我赤手空拳伤了他的三名手下,就连‘白狐’桑尼也吓得不敢拔枪,这岂不充分表示他们心里的畏惧。”
  “纵然畏惧也是暂时的,‘白狐’桑尼晓得我们从中作梗后,只会设法增强他们的实力,而绝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让他们增强力量好了,大不了全世界的黑手党倾巢出动而已,难道还会畏惧他们不成。”
  黑猫又好气,又好笑:“算了,兵来将挡,水到土掩,不管他们出动多大力量,我们跟他硬拼一场好了。我还想知道华德的动静?”
  “眼前还看不出他会作什么安排,不过在想象中,他只能在黑手党的压力下低头。”
  “想象总归是想象,至于华德究竟会怎样保护他自己的生命和权益,应该只有他自己心里比较清楚。”
  “师姐的意思是?……”
  “我是说,他未必肯将四百万美金双手捧出,而在‘白狐’桑尼面前任宰任割。”
  “那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很难猜测,最好还是由你暗中监视他的动静,也许从这方面可以看出来一点他的真正心意。”
  “可是,我有点不放心家里的安全。”
  “你担心‘白狐’桑尼会找上门来?”
  虎妞点点头。
  “眼前他还没有这个胆量,何况他又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他可以向旧金山方面求援。”
  “当然很有可能,但你可以不必操心,不要忘了丁师哥和华莱士警官都还留在夏威夷,他们当可助我一臂之力。”
  虎妞现在有点后悔,虽然她很相信她的黑猫师姐是不会在黑手党面前吃亏的,但最低限度,由于她的行事莽撞而惹了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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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手党对华德的三天限期,终于在平静中度过。其实这种平静只是表面上的:黑猫、“白狐”桑尼以及华德,这三方面都在各做各的暗中安排。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会呈现着出奇的平静。
  今天是黑手党和华德摊牌的日子,天气非常阴沉,厚厚的云堆里,似乎随时都会落下雨来。
  早晨八点钟,“白狐”桑尼亲自驾了轿车,匆匆忙忙赶到了夏威夷国际机场。
  三天前晚上的一场格斗,他的三名党羽伤在了虎妞的铁砂掌下,至今仍在养伤,是以现在他只带领一名党徒,和三天前相比,已经显得大失威风。
  不过,现在他有了新的希望,旧金山方面获悉他在夏威夷遭受挫折的经过后,特地从欧洲调来两名最厉害的杀手,前来相助,现在“白狐”桑尼就是赶赴机场迎接他们。
  “白狐”桑尼现在心里充满了仇恨,对付华德只不过为钱而已,但是虎妞所给予他的屈辱,他却要连本带利地向她追讨。
  他将希望完全放在欧洲来的两名杀手身上,他在米兰时曾和他们有一面之缘,这两名杀手也是黑手党总裁最倚重的人物。
  九点整,从米兰飞来的班机,终于安全降落在夏威夷机场。
  “白狐”桑尼率领他的那名手下在旅客出口处相候,直到所有旅客散尽,他才看到了那两张熟悉的面孔。
  两名杀手的体格都相当魁梧,保罗走在前面,尼古拉紧紧在后跟随,他们只提了一只轻便的手提箱,步履相当沉着。
  他们的神态也是如此,面孔冷冰冰的,看不到一丝笑容,但也绝不流露半点紧张。
  他们根本不像赶来夏威夷办理重要事情的,而像一次纯粹的观光旅行。
  在出口处的外面,“白狐”桑尼抢步迎了上去,拉开难得有的笑脸,和他们紧紧握手。
  “听说你在此地遇到困难了?”保罗的声音和他的表情同样冷,在这种处境下听在“白狐”桑尼耳中,有点感到不大好受。
  但是“白狐”桑尼一点也不能流露出来,而带着勉强的笑容点了点头。
  “对象是谁?”保罗紧追着问。
  “不是我们真正的‘点子’,而是喜欢多管闲事的虎妞。”
  保罗面颊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你是说:女飞侠黑猫的师妹?”
  “不错。”
  “黑猫有没有出面?”
  “还没有,我们只是跟虎妞发生了一次磨擦,但是她们姐妹向来是行动一致的,所以我们必须要作也将黑猫包括在内的打算。”
  “嗯,这是正确的看法。”
  “这两个中国女孩是非常不好对付的人物,过去曾有不少黑道高手折在他们手下,所以……”
  “所以你怀疑我有没有能力对付她们,是吗?”
  “我只是提醒你一声而已。”
  保罗冷冷的一笑:“这不能怪你,因为你还不知道我跟尼古拉的枪法快到什么程度。”
  “两位枪法如神,我在圈子内听很多人谈过。”
  “听到的和看到的应该有一段很大的距离,你认为对吗?”
  “我承认。”桑尼有点低声下气。
  “走,你将车子开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让你见识见识我跟尼古拉的枪法。”
  众人一同上车,仍由“白狐”桑尼担任驾驶,直朝郊外开去。
  “白狐”桑尼在旧金山分会一向趾高气扬,今天算是尝到了仰仗于人的滋味。
  现在他谁都不恨,只恨虎妞,如果不是她出面“架梁”(替人撑腰),他就不会栽上这一个筋斗,也就更不需要看保罗的脸色。
  这叫做:站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车子经过四十分钟的飞驰,终于停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海边。
  这儿距离市区很远,附近又没有居民,冷清得就像一座荒岛。
  保罗和尼古拉先后下车,他们抬起头来,转动着身子朝四下看了一阵,然后才回过脸来面对桑尼。
  “很好,”保罗说:“在这里试枪,应该不会惊动别人。”
  “以你的成就来讲,我想不会打死靶来让我们欣赏。”
  “当然。”
  “可是我并没有准备电动活靶,而天上又没有飞鸟……”
  “用不着你操心,我已准备好。”保罗身子一旋,脱了他的外衣。
  他的脱衣动作非常熟练,也非常优美,外衣一脱,就立刻看到了他腋下的两把左轮手枪。
  一般人将枪悬在腋下,差不多都是一把,而保罗佩的却是双枪。
  将枪悬在腋下与悬在腰际两边大不相同:应该是从腰际两边抽枪的速度要快许多,但是走动时极易被人看出,所以大多数人宁愿在抽枪时增加不便,也不愿悬枪招摇过市。
  总而言之,这已不是当初美国西部的开拓时期,带枪的人,必须要对治安当局有所顾忌。
  “白狐”桑尼移动脚步缓缓后退,他要腾出空位来,好让保罗放手施为。
  他是见过世面的,尤其是黑道上的各种伎俩,但是眼前他还估不透,这位欧洲来的一流杀手,究竟将作怎样的枪法表演?
  尼古拉也随保罗之后将外衣脱了,同样,腋下也悬着两把左轮。
  保罗只朝“白狐”桑尼笑了笑,然后便以眼色向尼古拉示意。似乎他们事先早有默契,尼古拉伸手从袋内取出五枚银元,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身子一旋,将那五枚银元抖手扔向空中。
  五枚银元是从尼古拉手中同时扔出的,但却分散成五个不同的方向。
  银元的体积本来不大,飞向空中后变得更小,小得就像五枚蚕豆。
  起先,保罗仍旧静立不动,但当天空中的五枚银元开始下落时,他才开始闪电出手。
  砰!砰!砰!……
  枪声划破了附近一带的宁静,可以清晰地听出一共五响。
  保罗抽枪的速度的确令人咋舌,连“白狐”桑尼这样的人物,竟也没有看清他拔枪时的动作。
  在人眼中就像魔术,那两把插在枪袋内而又悬在保罗腋下的两把左轮,竟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到了保罗手中。
  这样形容也许还嫌不够,应该说保罗抽枪之快,已经超越了人类应有的极限。
  不仅快,而且准,子弹在半空中击中银元时发出叮当脆响,等到五枚银元落地时,每一枚的中间都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弹窝。
  保罗的两把左轮都已插还枪袋,但“白狐”桑尼仍旧站在原地发楞。
  今天他真的开了眼界,在没有看到保罗施展身手之前,他绝对会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仅“白狐”桑尼,别人也会怀这种想法:不妨闭起眼来想一想,银元落地的那一段时间是多么短暂,而保罗却要在一极短暂的时间内,一口气同时击中五枚。

  第六章 欧洲杀手 赶来支援

  接下来,又唤尼古拉试演枪法,他比保罗不上,只能击落半空中的四枚银元。
  “你已经看到了,满意吗?”保罗含笑望着桑尼。
  “太满意了,我只看到有人击落三枚银元,那已达到人类能力的极限,而你们两位都已超过了这个标准,真是难得。”
  “既然这样,你认为由我和尼古拉合力去对付黑猫、虎妞,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这……”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对付这两个中国女郎非比寻常,不是光凭枪法犀利便能取胜的。”
  “那要依仗什么?”
  “机智。”
  保罗笑了,笑得非常阴沉。
  尼古拉也带着满面不悦:“黑猫和虎妞是不是枪弹打不死的?”
  “那倒不是,她们也是血肉之躯的人,我们不能将她俩看得太神化了。”
  “那就少长他人的志气,今天是不是你跟华德约好了的最后限期?”
  “不错。”
  “我只说时间已经非常紧急,你准备怎样采取行动?”
  “我准备双管齐下,”桑尼说:“由你和保罗去缠住黑猫、虎妞,不让她们有插手的机会,华德方面由我带人去对付。”
  尼古拉将目光移向保罗,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就这样办,我们立刻就去缠住她们。”
  “知道她们住的地方吗?”
  “不清楚。”
  “白狐”桑尼将他的那名手下唤到跟前:“你可以领他们前去,指点明白‘逸庐’的位置后,立刻就要赶回来向我报到,我们还有另外的任务。”
  “是。”
  “白狐”桑尼决定将座车拨给保罗使用,保罗临上车时,突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慎重地交到“白狐”桑尼手中。
  “这是什么?”桑尼诧异地问。
  “可能是上面对你的指示,我不敢随便拆阅,你看过了就会知道。”
  “白狐”桑尼静静地站立当地,直到他们的车子去远,然后才将信件拆开。
  他看得很仔细,脸色也随着起了很大的变化。
  这是他以前绝对料想不到的事情,看了这封信后,他将更不会放过华德。
  现在他已不再感到力量单薄,黑猫和虎妞既由保罗和尼古拉前去对付,剩下一个华德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狐”桑尼冷漠的脸庞上闪现一丝笑容,好像罗黛遗留下来的四百万美金银行存款,已在向他招手。
  他也有点替保罗和尼古拉暗暗担心,他们的枪法的确已经出神入化,但是否有把握制得住黑猫、虎妞,在他心中仍旧是个疑问。
  海风阵阵吹送,吹得他心头有点紊乱。
  他在美国各地担当过很多次重要的任务,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心情不稳,他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
  已经中午了,他不愿多想,尽速返回希尔顿大饭店,安排今天的行动。
  这是一个摊牌的日子,虽然今天天一亮,已经派出两名党徒前去跟踪华德,但是他认为仍旧不能松懈,以免造成华德有可乘之机。
  没有看到上级交来的这封信以前,他还不致于这样小心,现在他才知道,华德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简单的角色。
  这两天虎妞一直不在家中,黑猫却没有离开“逸庐”一步,而且常常以弹奏钢琴来排遣时光。
  并不是她对华德的事漠不关心,而是她已将所有的步骤都安排好了,现在应该静等情况演变。
  说实在的,在这摊牌的前夕,也许黑猫比任何人都感到忧烦,只是不会流露于表面而已。
  叮叮咚咚……
  叮叮咚咚……
  优美的琴韵一阵阵由楼上飘送下来,不分昼夜,“逸庐”一带向来非常幽静,在幽静的环境中,这样美好的弹奏也显得格外的悦耳。
  现在约摸是下午两点左右,太阳一直躲在云堆里,而使现在的天色如同已近黄昏。
  就在这个时候,“逸庐”后山的一座岩石后面,缓缓地冒出来两个头尖儿,闪动着四只骨碌碌的贼眼,不停地打量四周的情况。
  保罗和尼古拉算是特别小心的了,车子在距离“逸庐”一公里外便弃而不用,而像做贼般偷偷的翻上了后山。
  他们虽然没有过和黑猫、虎妞对敌的经验,但是他们在欧洲就听说过黑猫、虎妞的厉害,所以他们绝对不敢莽撞。
  这也是他们杀人生涯中头一次这样慎重,黑猫的声威,已无形中在他们的心灵上制造了一层畏惧。
  除了楼上的钢琴声一直不断外,“逸庐”里里外外没有任何动静。
  保罗和尼古拉认为时机对他们非常有利,楼上钢琴声不断,反而等于明白告诉他们黑猫就在楼上。
  “虎妞呢?”尼古拉低声问。
  “始终没有看见,也许和黑猫同在楼上,但也有可能已经外出。”
  “要不要等到发现她,再动手?”
  “要是一直看不见她呢?”
  “……”
  “我们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干掉一个是一个,现在我替你掩护,你可以从后面翻墙而入。”
  “慢着,听说这里围墙四周,都有超微波防御装置。”
  “纵然有,也会到了夜晚才开始启用,现在的电源应该是关闭的,这也是我们决定白天动手的好处。”
  “那我就放心了,你替我掩护着。”尼古拉一阵躬身疾奔,瞬息来到围墙角跟前。
  他还不放心地用手试探了一下墙头,证实电源果然关闭,然后才一个旋身翻越过去。
  尼古拉不仅枪法神妙,而且身子灵活得就像一只猿猴,落地时也未发出半点声响。
  其实,这也是一个成名枪手必备的条件,再好的枪法,也要敏捷的身手来加以配合。
  保罗紧随尼古拉之后,也矫健地翻过了围墙。
  他要始终和尼古拉保持着有效的距离,才能使他的戒护发生作用。
  叮叮咚咚……
  叮叮咚咚……
  钢琴仍在继续弹奏,好像黑猫根本不知道墙外已经翻进来了两名危险人物。
  保罗和尼古拉也认为黑猫不会晓得,他们的动作实在太轻微了,轻巧得就像两只狸猫。
  两人蹲在墙角边又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可惜附近没有攀着物可供二人爬到楼上,爬不到楼上,便杀不了黑猫。
  保罗主动朝尼古拉打了一个手式,于是一左一右,顺着墙根朝前面绕去。
  刚才他们在后山上已经观察清楚,如果要到达楼上杀死黑猫,闯越客厅和攀上阳台,乃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他们就决定这样做,而且要尽量争取时间,免得迟则生变。
  保罗刚从右侧绕到阳台下面,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景象,顿时使他怔住了。
  尼古拉是从后面绕向客厅,两人乃是背道而驰,所以这段时间内,彼此是无法照顾的,当他现在能够看到尼古拉时,尼古拉已经被人面对面用枪指到了胸膛。
  用枪指着尼古拉的人背对着保罗,保罗也曾在旧金山呆过一段时期,他能从背影一眼认出,此人竟是旧金山警局的华莱士警官。
  糟!没想到这里还有埋伏。
  尼古拉在枪口指正下,双手举得高高的,他现在只有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保罗身上。
  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希望,华莱士警官只顾全神贯注在他一人身上,并不晓得背后来了个更危险的人物。
  保罗看了尼古拉的脸色立即会意,悄悄地凑近华莱士警官背后,等到华莱士警官有所惊觉已经晚了,而被保罗一枪柄砸中了他的后脑,当场昏厥过去。
  这还算便宜了华莱士警官,如果不是保罗唯恐枪声惊动楼上的黑猫,恐怕无情的枪弹早已穿过了他的胸膛。
  楼上的钢琴声仍旧那么动听,显示黑猫对楼下的响动一无所觉——虽然华莱士警官身子倒地时,声音是那样的沉重。在这个节骨眼上,保罗和尼古拉哪有闲情玩味这些问题,只晓得应该展开闪电行动。
  经过手势知会,由尼古拉穿过客厅,潜上二楼,保罗则沿阳台而上,对黑猫来一个前后夹攻。
  这种攻势相当狠毒,何况两人又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枪手,在他们的算计中,只要黑猫的影子映入了他们的眼帘,无情的子弹也就必定会穿进她的身体。
  这在黑猫来讲,也是一个相当严重的危机,如果她真的一点也没有警觉,则这一次劫难便很难避免。
  尼古拉怀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正在一步一步地踏上楼梯。
  他确实控制住没有发出半点脚步声,甚至极力屏住了他的呼吸。
  腋下的两把左轮,现也被他紧握掌中,这也是开了先例:他从未在还未见到对象以前,便将佩枪握在手中。
  终于,他走上了最后一阶楼梯。
  钢琴还在不停地弹奏,来源正是黑猫的卧房,卧房门虚掩着,显见黑猫仍旧毫无准备。
  尼古拉笑了,他有个习惯,在开始杀人前,脸上总会绽露出一丝阴笑。
  这一次他更应该笑,因为他的对象,竟是大名鼎鼎的女飞侠黑猫。
  一个成名的杀手,是绝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的,只见尼古拉突然动若狡兔,一个纵步冲进了黑猫的卧房。
  尼古拉的动作迅速无比,从楼梯口冲进黑猫卧房,最多只用十分之一秒时间,而就在这短短时间内,钢琴声突然停止了。
  钢琴声一停止,卧房内也失去了黑猫。

  第七章 群凶出动 华德被困

  尼古拉等于扑空了,卧房内根本没有黑猫的影子,虽然他的两只枪口都已对准了钢琴弹奏者的那个位子,但却迟迟不能扣动扳机。
  他简直惊呆了,眼神中流露出莫大的震骇。
  他也从来没有这样慌张过,左轮平平地举在那里,连他自己也不晓得究竟应不应该抽回?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清脆的嗓音传进了尼古拉的耳膜:
  “朋友,我已候驾多时,手里的左轮可以丢下了,它在我眼中于是儿童的玩具。”
  尼古拉很听话,不知不觉,两只手腕发软,当啷连声,两把要命的家伙都从他手中滑落地面。
  现在他才看到黑猫,这位武功高强的中国女郎,就站在他的左侧不远。
  黑猫很平静地站在那里,手里也没有任何武器,但是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慑人威仪,竟使尼古拉心里直打哆嗦。
  他想以最快动作,去捡起丢在地上的左轮,但当和黑猫的眼神偶一接触时,又完全丧失了捡枪的勇气。
  “朋友,你最好安静些,否则只有自讨苦吃,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走到阳台上面看看。”黑猫已经窥透了他的心意。
  尼古拉机伶伶打个寒颤,听黑猫的口气,难道保罗那边也出了纰漏?
  黑猫表现出异常的平静,丝毫都不防备尼古拉发动突然攻击,似乎根本就没将尼古拉当敌人看待。
  愈是这样,尼古拉愈不敢乱来,因为黑猫刚才已经抖露过漂亮的一手,那忽而在钢琴座前消失,忽而又在左侧出现的神奇身法,在他眼中实在感到不可思议。
  黑猫并没有再次催促,但是阳台外面传来怪异的声音,将他引诱得非要出去看看不可。
  那声音非常轻微,咕!咕!咕!好像发自猫狗之类的喉咙,也只有遭遇压迫时,才会发出那样的喘息声音。
  尼古拉慌不及待地冲到阳台,只朝下一看,他的心头便顿时凉了一半。
  惨了!保罗双手死命地抓住阳台栏杆,双脚悬空在那里站着,上不上,下不下,由于吊在那里的时间已久,脸孔早已挣得通红。
  怪异声音也是发自他的喉咙,那也是用力过度所致。
  现在他不像世界一流枪手,而像个筋疲力尽的老牛。
  被吊着的老牛。
  造成他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原因,乃是喷水池旁站了一个英俊的东方青年,一把四五手枪在他掌中握得紧紧的,冰冷的枪口正对准了悬在半空的保罗。
  看到这个人后,尼古拉顿感浑身凉透。
  他还不算眼拙,站在喷水池旁的那名东方青年,竟是国际警探总部的王牌探员——丁雷。
  保罗的两膀酸痛如裂,他已经无法再支持下去了,手腕一软,惨叫着摔了下去。
  他的体重最少也有一百八十多磅,摔落地面时轰然有声。
  这一交跌得实在不轻,所幸地面是草坪,不然他将摔得更惨。
  “朋友,漂亮一点,你也跳下去吧,免得我动手。”
  不知什么时候,黑猫又静静地跟到阳台,就站在尼古拉的身后不远。
  现在的尼古拉更对黑猫产生一种说不出的畏惧,照刚才的经过看来,似乎已经完全陷进了她的安排之中。
  阳台不算很矮,但若难免被人硬逼下去,倒不如自动去跳,这应该算是没有办法中的一个最聪明的办法。
  尼古拉这样做了,跳落地面时垂头丧气,已经完全失去了来时的威风。
  华莱士已从昏迷中醒转,他和丁雷一同奔到保罗和尼古拉的身前,取出一副无情的手铐,咔嚓声中将他们两人铐在一起。
  这时的保罗和尼古拉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他们的枪法的确名震寰宇,但是这次偷袭“逸庐”,竟完全失去了开枪的机会。
  他们感到很冤枉,这等于英雄无用武之地。
  华莱士警官借用了黑猫的跑车,将那两名从欧洲来的杀手,像塞猪猡般地塞进车厢。
  “你准备将他们暂时押在夏威夷警署?”丁雷问。
  “嗯。”
  “要我陪你一同前去吗?”
  华莱士警官摇摇头:“不用了,押解两个失去抵抗能力的人,如果再出纰漏,那我还在警界里混个什么劲。”
  丁雷笑了笑,眼看着他将跑车开出大门。
  黑猫拧动纤腰,从阳台上面一跃而下。
  “虎妞有消息没有?”丁雷含笑问。
  “不久前用魔鬼头戒指和我联络过,华德整日没有外出,现在已被‘白狐’桑尼的四名手下看住了。”
  “傻子,最低限度他也应该躲避一下。”
  “不要将华德估计低了,也许他有他的安排。”
  丁雷微微一怔:“你怎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你认为华德前后所面临的两件事情,哪一件比较严重?”
  “哪两件?”
  “涉及杀妻罪嫌,和遭受黑手党的威胁。”
  “应该后者比较严重,得罪了黑手党,可以随时结束掉自己的性命。”
  “那就好了,为了洗脱杀妻罪嫌,华德已经设法请我出面帮助,如今遇到了更严重的事情,反而不来向我求援,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丁雷点了点头:“这的确令人起疑,你认为他将怎样独立对付所面临的难关呢?”
  “很难讲,虎妞也没从他这两天的行动上看出痕迹。”
  “我有点担心虎妞单独应付不了那个局面,还是支援她一下比较可靠。”
  黑猫抬头看了看天色:“当然,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据我料想:真正摊牌当在傍晚以后。”
  “那我们就决定六点出发,‘白狐’桑尼也是个很不好惹的角色,我们不能将他看轻了。”
  黑猫点了点头,虽然未来的演变还是未知之数,但是她的心里已有充分准备,绝对不会让“白狐”桑尼讨了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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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渐渐笼罩大地,在这样阴沉的天气中,华德的住宅附近显得格外冷清。
  泥泞路斜坡旁边的一株大槐树下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厢内没有亮灯,“白狐”桑尼静静地坐在里面,嘴里吊了一支大雪茄,两只冷漠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华德住所的动静。
  也许他内心十分焦躁,但他的外表非常镇静,看样子他会不厌其烦地继续等待下去。
  华德住所的大门紧紧地关着,其实客厅里面并不冷清:四名“白狐”桑尼的手下或坐或躺地分散在客厅的四个角落,而将华德围在客厅中央,实际上华德已经遭到严密的监视。
  这种局面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今天华德刚起床,便被这四名黑手党分子堵在家中,不准走出大门一步。
  其实黑手党的阵容并不能算强大,四人中的三个,肩臂处都还吊着绷带,被虎妞铁砂掌斩伤的人,不是很快就可以痊愈的,但今天却是一个摊牌的日子,不得不出动他们,以壮声势。
  华德在这种处境下仍旧神色自若,桌上有他亲手煎好的牛排,又打开了一瓶白兰地酒,肉香四溢,酒气熏人。
  现在正是晚餐时间,在任何恶劣处境下,似乎华德也不愿亏待自己的肚子。
  华德熟练地拿起桌上的刀叉,正准备切开那么一大块热烘烘的牛排时,忽然将手中的刀叉停住:“朋友,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不妨来分享我的牛排。”
  “请便,我们自己备有面包,用不着客气。”一名黑手受徒漫声应着。
  华德笑了笑,随即开始动用刀叉。
  牛排和干面包的味道相差何只霄汉,四名黑手党徒口里慢慢咀嚼着那难以下咽的东西,如果不是有所顾忌,他们真想将华德面前的牛排抢过来,分而食之。
  这是黑手党的一贯作风,在利害关头上,他们绝不轻易饮食别人的东西,唯恐中毒。
  一顿不同的晚餐终于在沉闷气氛下结束了,以干面包做晚餐的黑手党徒很感口渴,但还是不愿轻易饮用华德家中的饮料,甚至包括冷开水在内。
  他们要继续忍耐,以期维持这个局面的安全。
  “你到底答不答应我们前两天的提议?”米杜的口气很不友善,两只圆眼像电炬般盯在华德的脸上。
  “关于那四百万美金的事情?”华德回答得相当悠闲。
  “当然。”
  “我认为阁下太啰嗦了,从中午到现在,最少我已给了你五遍同样的答复。”
  “可是我有点怀疑。”
  “那你的怀疑就是多余的,诚如你们所说:在你们的重大压力下,能够容我作另外的选择吗?”
  “这终究是口头上的应允而已,我们所需要的,是你实际上的表现。”
  “那也要等到明天银行开门,”华德带着调侃的口吻:“如果阁下神通广大,能够命令银行人员现在可以让客户提款的话,我很愿意提早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
  米杜脸上的肥肉颤动了一下,齿缝间迸着恨意说:“好,你有理,但是你真正的心思要到明天我们才能看到,如果你想玩什么花样的话,哼!”
  华德只是对他笑了笑。
  四名党徒对华德的防范甚严,不仅不准他离开这幢屋子,
  甚至也不准他进入卧室,就将他局限在客厅之中。
  华德表现得非常听话,看样子他已准备认了。
  时光在沉闷的气氛下朝前推进,不知不觉,深夜已经渐渐来临。
  华德被看管得极不舒服,同样,看管他的四名黑手党分子也感到很不好受。在这种情形下,香烟的消耗量特别大,地下到处都是丢弃的烟蒂,当米杜再次抽烟时,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谁口袋里还有烟?”米杜问他的三名伙伴,得到的回答只是摇头。
  “我有。”华德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包未开封的,抖手扔到米杜面前。
  米杜取在手中,看过来,看过去,他的三名伙伴也急躁地围了过来。
  “这不是酒,也不是任何饮料,容易被人在里面下毒,”华德悠闲地说:“如果,你仍旧怀疑的话,可以扔还给我。”
  米杜真想将它还给华德,却被另一名伙伴伸手抢了过去。
  “熬到明天银行开门还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烟抽,我可受不了。”
  另两名党徒的烟瘾也不比他轻,争着将烟拆开,每人抽了一支,立刻用火点着,他们已经熬了很久,吞云吐雾的一个劲猛吸。
  香烟的诱惑力,只有瘾君子才能体会,如果这三名党徒坚持不吸的话,米杜也许能够忍耐,现在既然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地猛吸猛抽,难怪烟虫也要在他肚内作祟了,遂也抽取一支,用火点着。
  华德笑了,只是笑在心里。
  四名黑手党徒将烟抽了一半,顿感头部昏眩。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不过,他们也从来没有断过这么久时间的烟粮。
  米杜闪动着一对猪眼斜睇着华德,他已有点起疑。
  但是,他仍旧怀有一种好的想法,休息很久没有吸烟的人,一旦得到香烟后来个猛吸猛抽,当然就会发生头晕现象。
  不过这种好的想法也只是暂时的,那种情形的头晕现象,为时一定不会太长,而现在四名党徒都感到头重脚轻的程度愈来愈严重,几乎难以把持住本身的重心。
  “华德,你?……”米杜瞪大了愤怒的眼神,里面似欲喷出火来。
  “我怎么样?”华德露着诡谲的笑容:“我想你现在已经发觉中了我的圈套,可惜已经晚了。”
  “不过用不着太过担心,”他接着说:“我只是在香烟里面动了小小的手脚,那还不致于让你们送掉性命。”
  另三名党徒较米杜更为恼怒,一声厉吼,起身扑向华德。
  包括米杜在内,他们四人凶恶的样子,似乎准备将面前的华德生吞活剥。
  华德在原位上端坐不动,只是脸上的诡笑一直不减。
  他已估透他们失去了伤害他的能力,果然,四名黑手党徒的身子还没有离开原地,便一个接一个,扑通连声地倒在地上。
  华德在烟内加入了昏迷剂,四名黑手党徒倒在地上一阵痉挛过后,立刻失去了知觉。
  “这是被你们逼出来的,”华德露着得意的笑容,自言自语的说:“逼得我不得不跟你们作最后的一拼。”
  华德不仅有了孤注一掷的居心,并且也有了充分的准备:一只小手提箱就被他藏在酒橱后面,里面只装了些最需用的轻便物件。
  至于这幢屋子,以及屋内的所有家具,眼前华德无法顾及了。只要摆脱掉黑手党的厮缠,顺利地提出那笔巨款后远走高飞,则房子和家具又能算得了什么。
  时已深夜,他的动作一定要快,他要趁夜深人静,以及四名党徒还未清醒前,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但是,当他正准备将客厅门拉开时,突又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转过身来,将两道惊恐的眼神投注在四名黑手党分子的身上。
  他想到了这不是根本办法:银行里的钱要到明天上午九点才能提出,这段时间内他们一定会从昏迷中醒转,到时他们怎肯善罢甘休?
  他们醒转后一定会赶往银行,守在门口,而用最厉害的手段对付华德。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华德突然认为自己的做法太软弱了,应该将他们一一置于死地,以绝后患。
  当然只解决眼前的四名黑手党徒,并不能避免以后黑手党会再派人追杀,但最低限度可以度过眼前的难关。
  现在的华德只能顾眼前,而无法考虑永远。
  唰!一把雪亮的尖刀从他身上抽出,抽刀在手后,他的脸上也跟着布满了杀气。
  一口气解决了四条人命,用枪似乎更为合适,但他应该尽量避免枪声,在没有提出巨款离开夏威夷之前,他不能招惹任何麻烦。
  沙!沙!沙!
  沙!沙!沙!
  他踏着慎重的步子,在朝四名黑手党徒躺身处渐渐凑近,他将头一个目标指向米杜,四名黑手党中数他最胖,但他的狡猾却令人感到非常厌恶。
  终于,华德在米杜面前站稳了脚步。
  四名黑手党徒都陷入严重的昏迷状态,尤其是米杜,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就像一只死猪。
  华德不能再迟延了,手腕一拧,寒光一闪……正当对准米杜的胸口猛力而下时,突又中途停止,不再动弹。
  他仍旧摆着准备杀人的姿势,那样子就像武侠小说中所说的,被人点中了穴道。
  其实他的身体没有遭受到任何伤害,中途停刀乃是受了身后可疑动静的影响。
  华德的听觉非常敏锐,他已断定有人站到他的身后,并还听到手枪保险栓拨开时的声音。
  “谁?”华德已经难掩内心的惊恐。
  “‘白狐’桑尼,既然你在旧金山住过很长时间,你就应该听到过我的名字。”
  “你想干什么?”
  “眼前我还并不想杀你,但你若不丢下手中的钢刀,也许我就会改变主意。”
  “应该说你不敢杀我,如果我死了,银行里的四百万美金也跟着泡汤。”
  “算你聪明,不过你还应该看得更透澈一点:当我认为那笔钱已经没有可能到手时,你想我会怎样?”
  “……”华德不吭声。
  “杀你,我会在你身上射出无数个窟窿。”
  华德气馁了,当啷啷一声将刀扔在地上。
  “白狐”桑尼用枪逼着他后退,一直退到一张单人沙发前,命他坐下。
  华德的脸色现已变得惨白,他犯了个严重的错误:认为黑手党只派来了四名党徒对付他,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人物跟在后面。
  “我很佩服你的胆量,”桑尼脸上露着冷笑:“单人独马跟我们作对的,恐怕你算是全世界的第一个。”
  “我是迫不得已,你们的心肠也太狠了。”
  “当初促使罗黛吞灭我们的四百万美金,也是你迫不得已?”
  华德的身子震颤了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在我面前装糊涂,”桑尼的声色突然变得严厉:“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调查得非常清楚:我们的人员在遭遇剧变时,带了那笔钱跑到罗黛处暂避风头虽是事实,但是没有你的怂恿,则罗黛绝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存心吞灭。”
  “你搞错了,没有这种事情。”华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事到现在还敢抵赖?”桑尼齿缝间迸着恨意:“你不仅怂恿罗黛,而且我还敢肯定的说你曾亲自参与,否则我们的两名伙伴,不会那样容易就被罗黛除去。”
  华德想争辩,但当接触到“白狐”桑尼那对冷漠的眸子与手里的左轮时,而变得更为颓丧。
  “同时我还知道你用罗黛的名义存进银行。那正代表了你的狡猾,你很明白我们不是好惹的,所以才故意造成这种形势,让我们将目标完全集中在罗黛身上。”
  “你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华德带着冷笑:“但我还是愿意继续听你说下去。”
  “你已看透我们一定不会放过罗黛的,早晚她会死在我们手中,等到那个时候来临,那笔巨款岂不名正言顺落进你的手里。”
  华德的嘴唇在不停地震颤,脸色更是如同死灰。
  “被我说中了,”桑尼脸上露着阴笑:“罗黛以为你一直真心爱她,因而不知不觉掉进了你的陷阱。我很佩服你,佩服你的阴谋直到昨天才被我们揭穿。”
  就在这个时候,“白狐”桑尼的背后突然有了轻微的响动。
  “白狐”桑尼的反应相当敏捷,但是仍旧晚了一步,当他准备转身应变时,一支硬邦邦的枪管已经抵住了他的后心。
  “什么人?”桑尼嗓音中带着惊恐。
  “二老板,请你先将枪扔下,慢慢地转过身来,你就会知道了。”
  当啷啷一声,“白狐”桑尼将枪扔在地上。
  他感到身后人的声音很熟,只是猛然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于是怀着疑问将身子转了过来。
  “白狐”桑尼一向非常镇静,但是当他看清来人面目时,也不由惊得不知所措。
  竟是已被关进牢中的跛足人慕奇。
  “白狐”桑尼放下了一颗紧张的心,但是时间很短暂,当他发觉了慕奇冷冰冰的脸色,以及枪口仍旧对准备自己的胸膛时,他的心又在扣紧。
  “你怎会赶到这里来的?”桑尼带着诧异的声调问。
  “你太小看我了,小小的一个警察局的拘留所,还真关住我不成?”
  “你为什么用这种态度对待我?”
  “因为你看穿了华德的一切,不过,至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被你看透。”
  “哦?”桑尼露着惊讶。
  “能够造成今天的局面,乃是系于我跟华德两人的仔细策划,你知道事情刚发生时,负责保护款项的两名伙伴,怎会偏偏选中罗黛那里作为避难的地方吗?”
  “……”桑尼用冷眼瞅着他。
  “是我促成的。还有:虽然组织绝对不会放过罗黛,但如果不是华德和我配合,也许就不会那样容易成功。”
  “为什么?慕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苦苦追杀罗黛,你们为的又是什么?”
  “钱,四百万美金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还不是一样,你不妨想一想,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摇旗呐喊,一辈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但是那四百万美金若由我和华德平分后远走高飞,我们就不会再为下半辈子担忧。”

  第八章 深夜火拼 真相大白

  “你想到后果了吗?”桑尼目露恨意,狠狠地瞪着慕奇。
  “当然想到了,组织追杀敌人的手段虽然无所不用其极,但也要认清对象后才能动手。”慕奇脸上露出诡笑:“二老板,你认为组织会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吗?”
  “最低限度现在你告诉我了,我会一五一十地向组织提出报告。”
  “二老板,你太幼稚了,既然我敢将真相和盘托出,你想我还会让你有那样的机会吗?”
  “白狐”桑尼惊骇地退了一大步:“慕奇,你想怎样?”
  “我想杀你,”慕奇的两眼突露凶光:“但我不会用枪,眼前我还不愿因枪声制造出许多麻烦,我的伙伴华德先生,他会对付你的。”
  “白狐”桑尼的脸色瞬息数变,他明白:现在他的生命已经遭到了严重的威胁。
  华德生龙活虎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现在他的处境,等于和“白狐”桑尼来个大对掉,他将丢在地上的钢刀顺手捡起,高高举起,刀尖对准了“白狐”桑尼。
  “我也不妨称呼你一声二老板,”华德脸上带着杀气:“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狐”桑尼脸上现出了凄惨的冷笑:“我只替我们的组织感到悲哀,竟会出了一个像慕奇这样胆大的叛徒。”
  慕奇现已退到门口,用他的背部抵住门,枪口始终对准着“白狐”桑尼的胸膛。
  “华德,”他冷言冷语地说:“你还在等什么?地上还躺着他的四名死党,等到他们醒转过来,那时就不好应付了。”
  “放心,我不会等到他们醒转过来的。”华德杀心已起,随着话声振腕疾下。
  他一点也不留情,锋利的刀尖直奔“白狐”桑尼的咽喉。
  但是却未插中,千钧一发时,“白狐”桑尼突然抬手托住了他的右腕,挥动另一只拳头直捣华德的面门。
  “白狐”桑尼的动作快,但是华德也不慢,凶狠的拳头从他面颊旁边闪过,两人顿时扭作一堆。
  慕奇在旁冷静地观战,为了大局着想,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会轻易开枪。
  也许“白狐”桑尼正因看中了他这个弱点,否则在枪口指正下,怎敢反抗华德。
  “白狐”桑尼和华德现都拼足了力气,最重要的是华德手中那把刀。
  两人像斗牛似的在客厅内翻滚了好一阵子,“白狐”桑尼的打斗经验毕竟要比华德丰富,被他瞅准了一个空档,猛的一掌便朝华德右腕切去。
  看样子,“白狐”桑尼还在空手道上面下过不少功夫。
  他这一掌已经用足了力气,虽不一定能够断石裂碑,但是血肉之躯的人一定受不了,只听华德一声惊叫,随着便将那把钢刀,当啷啷一声扔在地上。
  这一掌险些斩断了他的腕骨,剧痛之下再也抵挡不住“白狐”桑尼的攻势,迎面挨了一记重拳,这一拳顿时将他搞得人仰马翻,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华德还想挺身而起,因为他已看见“白狐”桑尼满脸杀气,正欲朝他和身猛扑。
  生死关头上,“白狐”桑尼更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何况旁边还有慕奇在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他不仅要除去华德,还要对付那个背叛组织的瘸子。
  本来,四百万美金无形中对“白狐”桑尼发生了很大的牵制作用,但是他眼前不能顾虑了:情势已经很明显,如果他不杀华德,结果定会被华德所杀。
  他也更不能畏惧慕奇手里的那把枪,刚才慕奇已经表示出态度,必须杀他灭口,在这种情形下再不找机会反抗,岂不如同等死?
  傻子也不愿意白白地等待死亡降临,冒险一试,多多少少总应该还有一点希望。
  何况“白狐”桑尼现在还有新的转机:昏迷倒地的四名党徒,现在都已缓缓蠕动,眼看就要醒转过来。
  那时的情况一定大不相同,至少“白狐”桑尼在人数方面,会占有一半的优势。
  说时迟那时快,现在的“白狐”桑尼敏捷的就像一头豹子,和身猛扑时并将攻击目标指向华德的咽喉部位,稍懂武术的人都知道那是要命的部位,一击便会致人于死地。
  同时,昏迷倒地的四名党徒也都真的醒转,正准备挺身而起,上前助阵。
  这是一个极端的严重关头,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华德将不堪设想。
  慕奇在旁边看得清楚,虽然他极不愿意开枪,但他忍不住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砰!砰!砰!砰……
  枪弹在狭窄的范围内激起缭乱的火花,头一个应声倒地的是“白狐”桑尼,其他四名党徒也像秋风中的落叶,在惨叫声中扑地身亡。
  慕奇脸上杀气腾腾,似乎一口气杀了五名凶狠的人物犹不解恨,华德究竟差多了,竟惊得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别站在那里发楞,”慕奇说:“赶紧动手将他们埋了。”
  “那恐怕已经无法解决问题,刚才连续不断的枪声,我想一定有人发觉这里已经出了事情。”
  “管不了那么许多,宁愿提款时发生麻烦,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将你杀掉。”
  话声刚歇,原野中传来了警车蜂鸣器的厉啸,听声音至少当在四辆警车以上。
  华德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慕奇虽然比较镇静,但也难免感到心慌意乱。
  “你看,”华德说:“一定是枪声惊动了他们,出动得真快。”
  “你用不着埋怨,纵然不开枪,大批警察也会赶来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是越狱逃犯,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那该怎么办?”华德心情非常慌乱。
  “尽速离开这里,最重要的是你,只要你不被牵涉在凶案之内,银行里的存款就不会发生麻烦。”
  “你呢?”
  “能够逃过明天就是我的运气,否则,我会承担起这一连串的凶杀,不过一点……”
  “我知道,我不会辜负你的,我会为你永久保留应得的两百万美金。”
  “要是我被判死刑呢?”
  “我会交给你的妻儿,上次你已经将地址抄给我了,我一定不会对不起你。”
  “好,我信任你。”
  蜂鸣器的声音愈来愈近,情况紧急得已经不能使他们作任何犹豫。
  慕奇激动的和华德一阵紧紧相握,决定由华德从后门逃走,他由前门冲出。
  由此看来,慕奇倒确是为大局着想,他不惜以本身吸引住赶来围捕的警方人员,只希望华德能够安全的脱离险境。
  华德的身影很快在后门消失,慕奇迅速地检查了一下枪膛内的子弹,然后伸手将门拉开。
  慕奇虽然是个跛子,但在情况紧急时,他的动作一点也没有欠灵活。
  原野中射出青惨惨的八道光柱,隐约看到四辆警车的影子,正像冲锋陷阵般的朝这里开来。不过距离尚远,慕奇有把握从东面的荒地夺路而逃,只是他发现了另一个目标:三十公尺外的一棵大树前面,竟威风凛凛地站了一位身材高大的女郎。
  慕奇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大树前站着的女郎,在他眼中比警车还要可畏。
  他认得,那个女煞星正是女飞侠黑猫的师妹——虎妞。
  虎妞双手叉腰站在那里神威凛凛,两只铜铃般的眼睛射出电炬般的光芒,笔直地投在慕奇脸上。
  慕奇的反应的确不慢,看到虎妞后立刻就地一阵翻滚……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他已经来不及瞄准目标,枪弹随着他的翻滚脱膛而出,在那棵大树跟前激起一溜火花。
  现在他已躲在了房屋墙角旁边,从刚才翻滚动作上看,谁也不相信他是一个瘸子。
  他正凝神注视着虎妞刚才站立的地方,结果竟已失去了虎妞的影子。
  这种情形很明显,刚才的连珠射击算是白费心机,连虎妞的汗毛也没碰上。
  慕奇对这种情况是很有经验的,眼珠子略微一动,便认定虎妞躲在了大树后面。
  但是他不敢恋战,四辆警车的距离现在只有百余公尺,如不尽速逃离现场,必将被大批警察团团包围。
  他决定借着黑暗的笼罩,顺着一条黄泥地逃出险境。
  在逃命时,慕奇已将体能发挥到极限,似乎他的那只跛足已经完全痊愈。
  他一面向前奔逃,一面留神后面的动静,他并未发现虎妞在后面追赶,四辆警车已经赶到现场了,现正亮起了探照灯,将华德的那幢住宅来个团团包围。
  看来慕奇的运气还不算坏,如果迟了一步,或者虎妞在后死命的追赶,则现在他的处境就完全不同了。
  的确没有,他在奔逃中不停的回头查看,黑暗笼罩下一片冷清,连半个鬼影子也没有看到。
  不过慕奇仍旧不敢作丝毫怠懈,他要竭尽体能,逃得愈远,也就愈为安全。
  同时他也暗暗地为华德祝福,希望他也同样安然无恙地逃出险境。
  在慕奇眼中,华德就等于是提取四百万美金的钥匙,千万不能发生危险。
  距离愈来愈远了,虽然警车上的探照灯仍将出事现场照耀得一片雪亮,但在慕奇眼中看来,那已对他不再构成威胁。慕奇现已不再拼命的奔跑,最紧张阶段既已过去,就应该让他有一个喘气的机会。
  正行之间,一个新的目标,顿又引起他的注意。
  他感到非常惊异,疑为自己眼花,抬起手背来揉了揉,再看——天!可不正是华德。
  前面不远是道路的上坡,他竟跪在道路的正中心,两只手被缚在身后,一条麻绳像捆猪蹄似的,将他整个身子捆得结结实实。
  华德也同时发觉了慕奇,张开口,想说话,但只颤抖了一下嘴唇,终又将头一垂。他显得十分颓丧,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慕奇见到这种情形后,惊异中又透着震骇,简直摸不透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
  他机警地轮动眼神四下查看,华德受制于人应是眼前景象最好的解释,但是视界以内静悄悄的,根本就没有可疑的人物出现。
  “华德,你……”慕奇情急地扑上前去,准备解开华德身上的绳索。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慕奇头顶上空突然起了一阵劲风。
  慕奇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声音?只觉一只怪鸟迎面扑到,速度之快简直令他眼花缭乱,刚想做紧急应变时,右腕已被怪爪扣住,掌中枪也跟着掉落地上。
  不是鸟爪,而是一只纤纤玉手——黑猫的手。
  当慕奇发现黑猫那对严峻的眼神像利刃般投在他的脸上时,他的双腿情不由己地发软……
  “我很佩服你们的计划,连我也被一直蒙到现在。”黑猫平静中带着严肃,就像女神。
  她又突然面对华德:“这叫做作茧自缚,你自认为你在凶案发生时间上安排得十分巧妙,指出慕奇是杀人凶嫌的移花接木手法也十分高明,但是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无论你的做案手法多么严密,但终究还是会留有破绽的,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慕奇和华德两人都不吭声,神色沮丧地垂着头。黑猫虽不是法官,但是他俩却已默认是个罪犯。
  原野中又响起蜂鸣器的厉啸,四辆警车射出强烈的灯光,朝这里电掣风驰地开来。
  虎妞、丁雷、华莱士警官都坐在警车上,慕奇和华德面临这种处境,脸色都已变得像死人般的难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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