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98|回复: 0

[完结] 乔奇《鬼爪》(女飞侠黑猫故事53)(代发)

[复制链接]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鬼爪》(女飞侠黑猫故事之五十三)
  作者:乔奇
  版本:太白文艺
  扫校:星河
  主角:黑猫、虎妞、薇姬、汪震刚、艾洛、亚兰娜



  第一章 午夜凶杀 令人发指

  蜂鸣器划破了黑夜的沉寂,一辆车顶上亮着闪红灯的警车,像电掣风驰般冲到拉克街八十二号门口。
  这是一幢二层楼建筑,五分钟前有人向夏威夷警署报案:楼上有人发出惨叫。
  现在已是凌晨四十五分,汪震刚帮办在家中接到报告,从酣睡中爬起,赶到现场来查看实情。
  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好警官,接到报告时凭他的经验断定,这里十有八九发生了惊人的事情。
  车门推开后,汪震刚帮办头一个钻出车厢,在他后面还跟有四名便衣探员和两名武装警察。在汪震刚帮办眼色示意下,一名探员立刻去按八十二号的电铃。
  虽然报案者曾说这里只住了一位名唤薇姬的单身女子,但在没有证实她已遭遇意外之前,仍以先按电铃为宜。
  电铃响了很久,结果无人应门。
  “冲!”
  在汪震刚帮办的命令下,四名探员联合起来用肩头猛撞,砰!砰!砰!哗啦啦一声将门撞开。
  现在展现在汪震刚帮办眼前的是一间客厅,这位老帮办亮起了手电筒,将客厅内每个角落扫视一遍,结果毫无疑状。
  他扭头对两名武装警察说:“你们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准进入。”
  “是。”
  吩咐完毕,他便亲自率四名探员,登登登到了楼上。
  这是一幢小巧的楼房,只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小房间空着,大房间的门已紧闭,汪震刚帮办为了小心起见,又用手敲了一阵门,在没有回应下,只好破门而入。
  室内弥漫着女人闺房的香气,但因电灯全灭,十分昏暗。
  一名探员立刻将电灯打开。
  辉煌灯光下,薇姬躺在床头不远的地板上,颈项部位流出大量鲜血,宛似一条小河。
  流出这样多血液的人,一定不会活着。
  薇姬的确已经死了,她的脸朝上,面孔蜡黄,瞪着两只死鱼般的眼睛,看来十分狰狞。
  但她生前一定十分漂亮,因为她的那张脸蛋有着美丽的轮廓,身材也很苗条。
  汪震刚帮办指挥四名探员,立刻展开现场侦察,他本人则弯下腰去,单膝跪在地上,仔细检查死者颈项上的伤口。
  薇姬颈项上的伤痕很特殊:两边都现着四个血窟窿,深度约摸十公分,这样的深度几乎已将她的颈项对穿而过,这也是流血过多的主因:另外颈项两边各有一个较浅的伤痕,和那四个血窟窿并排而列。
  这是什么凶器?
  汪震刚帮办怀着疑问,从伤痕的形状看死者好像是被人的两只手活活捏死,但是任何人也不会有那样锋利的手指。
  那的确太锋利了,能够刺入死者颈项达十公分深度,简直就等于钢锥。
  死者穿的是拖地式敞胸睡衣,但是内衣完整,也没有其他遭人强暴的痕迹。不过还可从她脸部表情上看出临死前的恐怖,她一定是在极度恐惧情形下,而猝不及防地遭人杀害。
  汪震刚帮办全神贯注在死者颈部的伤痕上面,他已隐隐感到,这一定又是一樁棘手的案件。
  “报告帮办,我已发现凶手进出的地方。”
  “哦!”
  七号探员正在聚精会神地查看一扇窗户,汪震刚帮办急急走了过去。
  “这扇窗户的窗梢已被拔掉,”七号探员用手指点着作详细报告:“而且窗户是虚掩着的,窗框两边都是被攀附过的痕迹,尤其是这里……”
  汪震刚帮办的目光顺着七号探员的手指,立刻就见到了一个很惊人的目标。
  是一个血手印,清晰地印在右边窗框,但那血印的轮廓绝对不是人手,而是又尖又长的一双利爪。
  由于这个血印的发现,不仅断定了薇姬是死在怪爪之下,并也确定凶手是由这扇窗户逃走的。
  汪震刚帮办伸头朝窗外看,下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凶手若从这里跳下去,将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报告帮办,”五号探员也来到汪震刚帮办面前:“卧室全部检验完毕,凶手没有留下重要的线索。”
  汪震刚帮办手朝右边窗框一指:“类似这样的爪印呢?”
  “也没有,根据现场显示,薇姬是在无力挣扎下,被凶手突然越窗而入,将其杀害。而凶手也没有在这间卧房内多作逗留,杀人后立即越窗而逃,所以卧室内一点也不紊乱。”
  “好,我知道了。”汪震刚帮办双眉微皱,似在玩味这件凶案的重点。
  楼下起了争吵声,好像守在门外的武装警察和一位老太太发生了磨擦。
  “你下去看看,”汪震刚帮办面对七号探员:“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
  汪震刚帮办再查看室内的每一扇窗户,结果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七号探员很快将一名年老的妇人带到楼上,老妇人满面怒容,唠叨不休。
  “是我的警员得罪你了吗?”汪震刚帮办很客气地迎到跟前。
  “他们不准我进来,我活了六十岁还没有听过这样的笑话哩!——竟不准主人查看他自己的房子。”
  “听口气,这幢房子是你租给薇姬小姐住的?”
  “嗯,不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担心。”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不幸,薇姬小姐已经惨遭杀害了。”
  老妇人像被抽了一鞭子。
  汪震刚帮办所站的位置刚好遮住了老妇人的视线,现在他故意闪开,薇姬的尸体也就立刻呈现在老妇人的眼前。
  “我的天!”老妇人那张满布皱纹的脸,立刻变得铁青:“这是谁如此残忍?杀害了一个漂亮的姑娘,也弄脏了我的房子!”
  不知她究竟是惋惜薇姬之死?抑或心痛她的房子?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七号探员立刻将她扶到一张沙发上坐定。
  “请你不要悲痛,”汪震刚帮办说:“我能听出来口音,是你在电话中向我报案的。”
  老妇人仰起脸来,并用一块手帕揩抹脸上的眼泪。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人家都唤我莫斯太太,我是一个孤苦的老妇人,就靠这幢房子生活。”
  “你就住在隔壁?”
  “是的,”莫斯太太用手指着那扇有血印的窗口:“我房子正好可以看到这扇窗子,每天我都睡的很晚,约摸十二点左右时,我突然听见这间屋子里发出了一声惨叫,我能辨识出那是薇姬小姐的声音,只有在极度惊恐下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会令听到的人头皮根发炸。”
  “然后呢?”
  “我立刻打开我的窗子,伸头一看……”莫斯太太刚刚转趋红润的面色立刻又变成铁青。
  “你一定看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莫斯太太将头连点:“一眼我就看到一条黑影正在爬出这扇窗子——”
  “停停!”汪震刚帮办打断她的话头,很慎重的问:“当时那条黑影有没有发现你?”
  “起初没有,后来可能是我这边的灯光引起了他的注意,立刻转过脸来看我。”
  “这样说,你一定也看到他了?”
  “是的,但不很清楚,因为这边的光线很暗。帮办你是知道的:由明看暗是很难看仔细的。”
  “就你所看到的,我希望你能尽量提供出来。”
  “噢!”莫斯太太脸上又现悸容:“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张怪脸,八字眉、三角眼、鼻孔朝天,嘴唇特别红,脸色白得如同石灰,噢……”
  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帮办,我怀疑他不是人,人绝没有那样狰狞的面容。”
  “你怀疑他是什么?”
  “是鬼,或者是某种怪物。”
  “当他发现你时,有没有什么反应呢?”
  “他竟朝我咧嘴狞笑,我的天!”莫斯太太的嘴唇在剧烈颤抖:“他不笑倒好,看了他的笑容,差一点使我吓昏过去。”
  “你和他照面的时间有多久?”
  “只是一刹那时间,然后他便跳下窗户,从那条狭窄的通道疾奔而去。”
  “慢慢地想想看,你还能提供些什么?”
  “他是个大光头,跟我照面时,我没看到他的头上长有一根头发。”
  “还有呢?”
  “噢!还有就是他跳窗的动作非常灵活,灵活得像一只猴子。”莫斯太太略微顿了顿:“除此以外没有了,在光线昏暗下,我能看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谢你,莫斯太太,不过我还想知道一些有关死者方面的情形,你也愿意尽量地提供吗?”
  “当然,”莫斯太太满脸诚挚:“凶手这样残酷的行为,而且又污脏了我的房子,当然我会尽量跟你们合作,而将他逮捕归案,可是我又怀疑:恐怕这是一件永远破不了的凶案。”
  汪震刚帮办感到很诧异:“莫斯太太,你怎会怀有这样的看法呢?”
  “刚才我已说过了:凶手不是人,是鬼,或者是某种怪物。你们只会抓人,从来没听说过也会抓鬼。”
  “关于凶手究竟是人是鬼?我们暂且不去研究,我只想请你提供一些有关薇姬的资料。”
  “好,”莫斯太太定了定神:“她是一个身世孤零的女孩,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属于她的任何亲人,甚至她连一个普通的男友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而且她住在我这里已经很久,从来没有见她带过任何男人进出。”
  “这幢房子的租费是多少?”
  “两百美金。”
  “像薇姬这样一个无亲无友的女孩,她能付得起这样贵的房租吗?”
  “她从来没有拖欠过我的房租,因为她有一份收入相当不错的工作。”
  “哦!她在什么地方上班?”
  “她在希尔顿大酒店当会计,对一个女孩子来讲,那已算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了。”
  “她的个性呢?”
  “很内向,虽然她是一个美国女子,却像东方女孩一样的娴静。”
  “这样说,下班后她很少外出啰?”
  “她下班后准时回到家中,包括周末假日在内,我也没有曾经看她出去游玩过。”
  “帮办,”四号探员在旁插口:“根据莫斯太太所说,我看涉及情杀的可能性不大。”
  汪震刚帮办对他的看法没有表示意见,继续又问莫斯太太:“薇姬生前可不可能跟人发生钱财纠纷呢?”
  “我看这个可能性等于没有,”莫斯太太说:“我想帮办也有同感:像这样一个娴静而又安分的女孩,会轻易跟人发生金钱上的往来吗?”
  汪震刚帮办笑了笑。
  “不过,”莫斯太太接着说:“至于她在工作上跟人交往的情形,我就不太清楚了,关于这方面,最好帮办再作进一步的调查。”
  “我会的,”汪震刚帮办含笑说:“现在我想到你的住处去看看,方便吗?”
  “你是……”
  “我想从你那扇窗户看看这边的情形,这对我是很有帮助的。”
  “好,请便,我来领路。”
  汪震刚帮办只带领七号探员,跟随莫斯太太离开凶案现场。
  莫斯太太所住的房子和租给薇姬的是同样建筑,不过她是占据楼上部份,楼下分租他人,这样可使她多增加一点收入。
  以一个靠房租维持生活的孤苦老人来讲,在她的房子里面发生凶杀,的确也算是一件很大的不幸,是以莫斯太太非常痛恨凶手,她很愿意警方早日破案,好让她出出胸中的怨气。
  莫斯太太卧房内收拾得倒也干净,进门后,汪震刚帮办立刻走到那扇窗口朝外张望。
  夜太深,视界内呈现着一片死寂。
  汪震刚帮办一开头便将注意力集中在凶手进出的那扇窗口,然后再将目光渐渐下移,停留在那条狭窄的通道上。那里已被确定为凶手行凶后逃走的路线,汪震刚帮办想从这条路线上看出一些端倪。
  他在窗前足足佇立了五六分钟之久,忽有所思地转过身来:“莫斯太太,凶手越窗而逃时,确曾和你打过照面吗?”
  “难道你怀疑我在胡说八道?”莫斯太太有点不悦:“请你千万不要有这想法。大光头、八字眉、三角眼……那张鬼脸令我毕生难忘。”
  “好,谢谢你,也许以后我还会来麻烦你的,凶案现场我会尽速派人清理干净。”
  “我也应该谢谢帮办,”莫斯太太愁眉苦脸:“但纵然清理得再干净,恐怕也没有人敢来租我那幢房子了。”
  汪震刚帮办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和七号探员向莫斯太太道别后走下楼来。
  距离这幢房子只有二十公尺,就是凶手逃走的那条狭窄通道。
  “我们再到那边看看去,”汪震刚帮办说:“刚才在楼上距离太远,看不出所以然来。”
  “帮办,”七号探员说:“根据莫斯太太所说,我认为我们应该采取一项紧要措施。”
  “是指她曾看过凶手的面目?”
  “不错,可以根据她的描述,将凶手的面貌先画出来,再根据它查明真人。”
  “我想过了,这个办法将白费力气。”
  “哦?”
  “八字眉、三角眼、嘴唇血红,再加上个大光头,你认为会有这样长相的人吗?”汪震刚帮办再加以补充:“而且此人还生有一双怪爪,你认为会吗!”
  “……”
  “当然,我并不认为莫斯太太是在胡说八道,而是她所见到的,并不是凶手的庐山真面目。”
  七号探员眼神一亮:“帮办的意思是?……”
  “对了,凶手是戴着面具的,可能是塑胶面具,连头带脸一同罩住,所以在黑暗中莫斯太太还将他看成一个大光头。”
  两人来到通道口驻足。
  “倒是另外一点值得特别重视,”汪震刚帮办说:“行凶人最忌讳被人看到了他的容貌,我担心他会再来杀害莫斯太太。”
  “帮办,你所担心的事情,其中有矛盾了。”
  “说下去。”
  “既然帮办断定凶手是戴着面具的,怎会因为有人和他照了一个面,而再次动手杀人呢?”
  “面具只能掩蔽着他的相貌,却掩蔽不了他的体型和行动时的姿态,这在一个精明的犯罪者来讲,仍然是一项严重的威胁。”
  七号探员连连点头。
  “如果这种趋向幸而被我料中,那不失为一个擒凶的大好机会。”
  “帮办是想派人埋伏在莫斯太太住宅附近,单等凶手自投罗网?”
  “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对,”七号探员很感兴趣:“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好了,我准备在这里连守三天。”
  “你当然是最适当的人选,但我还想加派四号探员和你共在同此守候,可以让你们彼此有个照应。”
  “那当然更好,我会全力以赴的。”
  汪震刚帮办欣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亮起手电筒,在通道内展开侦查。
  七号探员在旁协助,侦查得十分仔细,汪震刚帮办有时还跪在地上,仔细得就像在检查泥土里的细菌。
  “帮办,你看……”七号探员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兴奋,用手指着地上的一个足印。
  整条通道内也只有这一个足印,因为这一小块地上溅了水,土质变得湿软,所以留下来的足印显得特别清晰。
  这当然不能不算是一个发现,但在汪震刚帮办眼中认为不太值得重视:随着时代的进步,而犯罪者的智慧也跟着增高,想凭一个足印来破获全案,希望简直是太渺茫了。
  侦查遍了整条通道,再无任何值得重视的发现,于是汪震刚帮办和七号探员又回到凶杀现场。
  警署已经派来运尸车,数名工作人员正搬运薇姬的尸体。
  汪震刚帮办命工作人员将凶室内的血污打扫干净,藉以报答莫斯太太的真诚合作,然后便率同所有办案人员,随同运尸车离开现场。
  七号、四号两名探员并未忘记本身的任务,在拉克街转弯处他两跳下警车,然后再由黑暗处绕到莫斯太太的住宅附近埋伏。
  这记回马枪显示了汪震刚帮办的精明仔细,唯恐凶手躲在暗中,窥透了留下四号、七号两名探员的用意,而使他的计划落空。
  拉克街现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光怪陆离的都市就是这样,在极度平静中,也许另一樁骇人的案件正在酝酿。
  ×                           ×                            ×
  早晨的空气特别新鲜,黑猫站在阳台上,面对海滨做了一阵深呼吸,虎妞从大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刚刚送到的夏威夷晨报。
  “师姐,”她一面奔一面叫:“本市又出现厉鬼了,住在拉克街的一名女郎,昨夜竟在他的利爪下被活活捏死。”
  “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嘛!”黑猫停止了呼吸运气,望着虎妞。
  “你看嘛,”虎妞在喷水池前停步,并用手指着报纸:“上面明明这样登着,绝对不是我胡说八道。”
  “哦?”黑猫单手按着阳台栏杆,一个旋身,跳落到阳台下面的草坪上。
  不仅她的动作干净俐落,而且姿式优美,美得就像凌波仙子。
  虎妞一个纵步抢到跟前,并将报纸上登载凶杀新闻的一面,特别展开露在黑猫面前。
  薇姬被杀的新闻篇幅不大,登载得当然也不够详细。黑猫很快将上面的文字看完。
  “你这个老毛病总是改不了,”黑猫略带责备口吻:“凡事喜爱夸大。”
  “怎么?”
  “上面只登载着薇姬是被利爪捏死,莫斯太太也只供说见到一张鬼脸而已,你怎能断定本市出现厉鬼了呢?”
  “石灰色的面孔、三角眼、八字眉,还有那么锋利的手指,不是闹鬼是什么?”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报纸上登载的凶案经过太少。”
  虎妞眼神一动:“难道不能就现有的,发表你对这件凶杀的些许看法吗?”
  黑猫朝她笑了笑:“我只能告诉你,很可能这又是一件棘手的案子。”
  虎妞一楞,她认为黑猫的这句话等于没说。
  “打个电话问汪老头去,”虎妞好像比谁都急:“他一定隐瞒了不少凶案经过,故意不让报纸发表。”
  “你准备打到哪里?”
  “这么早,当然打他公馆的电话。”
  “每逢发生重要案子,汪帮办总是六点钟就离开家了,甚至昨夜根本没有回家。”
  “那我就再打他办公室的电话。”
  “他更不会坐在办公室内等候凶手自动投案,据我所料:他应该正到处忙着寻找线索,现在你是没有办法联络上他的。”黑猫说:“而且纵然能够联络得上,最好现在也不要去搅乱他的精神。”
  “那这件案子?……”
  “但愿他能顺利侦破,如果真的遇上麻烦,相信他定会前来找我商量的。”
  珊珊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摆在黑猫卧房外的阳台上面。
  “我的性子是有点太急了,”虎妞带着自责的口吻:“万一汪老头误会我在逞能,那就未免有点伤感情。”
  “汪帮办倒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我们仍应尽量尊重他的立场。”
  昨晚就约定好了,早餐后虎妞要和黑猫比赛三局网球,虽然虎妞每次都被黑猫杀得片甲不留,但是虎妞的斗志颇佳,仍然死不服输。

  第二章 帮办失计 鬼影逞凶

  为了从杀人动机方面着手,汪震刚帮办于凶案发生翌日九点,来到了希尔顿大酒店,会见了会计室主任马赛里。
  “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情,”马赛里带着惋惜的口吻说:“当我们会计室同仁看到薇姬被杀的新闻后,每个人的心里都非常难过。”
  “我很有同感,”汪震刚帮办说:“纵然是不认识薇姬的人,也会认为凶手未免太残暴了。”
  “帮办的来意是?……”
  “想多知道一点有关薇姬的各方面情形,这对我们能否侦破案件很有帮助。”
  “我很愿意据实相告,谁会忍心让薇姬那样的女孩含恨九泉呢?”
  汪震刚帮办点了支香烟,略微定了定神:“薇姬到这里来工作有多久了?”
  “一年多,时间虽不算长,但她工作上的表现令人非常满意。”
  “她所担负的,究竟是什么职务?”
  “出纳,总管本酒店的一切收支。”
  “哦!这应该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职务。”
  “当然。”
  “薇姬任职一年多当中,在金钱收支方面,有没有发生过严重的错误呢?”
  “可以说连小错都没有,薇姬是一个非常细心的女孩,最适合做管理金钱的工作。”
  “薇姬遭遇了这样的不幸,相信阁下一定要盘查一下她所掌管的金钱部份。”
  “那是必然的,”马赛里顿了一下:“帮办怀疑薇姬被杀,是因掌管金钱而起?”
  “在没有调查出薇姬被杀的真正原因以前,任何可能性的牵连,都在我们注意之列。”
  “这方面恐怕要令帮办失望了,我们盘查的结果:薇姬所掌管的金钱分文不缺。”
  “噢!”汪震刚帮办未来前,对这方面的确怀有很大的期望。
  大半截烟蒂被汪震刚帮办揿熄在烟灰缸里:“我还想知道,薇姬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落进你的眼中,比如说:上班时神不守舍,或者是受人威胁等不正常现象?”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马赛里说:“如果帮办能够信得过我的判断,你不妨将薇姬被杀看成一项意外,那是绝对找不出动机的,也许杀害她的凶手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汪震刚帮办想一起不久前所发生过的一件案子。
  “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也许我对薇姬小姐知道的有限,但在我所知道的范围以内,只能做这样的提供。”
  为了试探多数人的看法,汪震刚帮办又与薇姬生前最要好的女同事做了一席谈话。一提到薇姬被杀,这位女同事就哭红了眼睛,她的说法和马赛里所说的完全相同:实在想不出薇姬被杀的真正原因。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汪震刚帮办离开希尔顿酒店时,额头上又多添了几条皱纹。
  寻求不出动机的凶杀案,侦查起来格外困难,这已是警界人士公认的事实。
  现在汪震刚帮办等于被局限在一个小范围内,无法向外扩展,只有将全部希望放在莫斯太太方面,四号、七号两名探员昨夜的功夫算白费了,但是还有今夜。
  汪震刚帮办对这项判断深具自信:凶手将不会轻易饶过莫斯太太。
  凶手杀害薇姬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凶手行凶时为什么要扮作鬼状?尤其是戴在手上的一对爪形利器!
  难道只是为了移转警方的侦查目标?抑或另有用意?
  ……
  汪震刚帮办返回警署时怀着满腔疑问,眼前一项也难以解开。
  他不认为这次凶杀案的凶手又是疯子,因为疯子根本没有理智,怎会懂得以扮鬼来掩护自己?
  ×                           ×                            ×
  今晚天气变坏,蒙蒙细雨一直下个不停,而使昨晚发生过的凶杀案的拉克街八十二号一带,显得格外阴沉。
  现在已是午夜十二点过头,街道上冷冷清清,早已见不到行人。
  莫斯太太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每扇玻璃窗前查看一下,其实窗门早已关好。这位老妇人是很细心的,临睡前查看一遍门窗,乃是她久已养成的习惯,何况今晚又在落雨。
  从发现凶案开始,莫斯太太心里一直闷闷不乐,真正的被害人虽然是薇姬小姐,而她也确遭受到了鱼池之殃。
  她能肯定,那幢凶宅至少将在半年内无人问津。
  这在一个靠房租为生的老妇人来讲,损失的确很大,她很痛恨凶手,她所能做到的都已做到了,只希望警方早日破案,以雪她心头之恨。
  窗门查看完毕后,莫斯太太便将电灯关熄,倒在床上准备就寝。
  细雨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惹人心烦,莫斯太太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一直无法进入梦乡。
  这是很少发生过的现象,以往不知有过多少次夜晚下雨,莫斯太太只有今夜感到心神难安。
  她也辨不出来是什么道理?只是感到很怪。
  外面雨下得不大不小,雨点打在玻璃窗上,也一直发着有节奏的声音,但是,突然另一种异响,轻轻传入了莫斯太太的耳中。
  老年人大都听觉灵敏,莫斯太太当然也不例外,然而她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当时她并未想得太坏,立刻转脸望去。
  我的天!她看到一张奇丑无比的怪脸,映现在左侧的玻璃窗上。
  莫斯太太室内的灯光已熄灭了,能够看到那张怪脸,全凭外面路灯的余光。
  其实那张脸也许并不太怪,由于他将脸部用力贴近窗户的玻璃,而被玻璃将他鼻子和脸上其他部份压得又扁又平,看起来就像麻将牌中的“白板”。
  麻将牌中的“白板”不会笑,而那张怪脸却在笑。
  不笑还好,这样的脸孔在笑,一定更为狰狞。
  冲着莫斯太太在笑。
  莫斯太太惊得混身汗毛直竖,但她还算冷静,冷静中渐渐觉得那张怪脸好熟。
  这位老妇人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天!三角眼,八字眉……
  是昨夜见过的那张脸,也是她心目中的鬼脸,只是被玻璃压得又扁又平而已。
  莫斯太太吓得魂飞魄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想大声喊叫,却叫不出声来。
  怪脸在玻璃上贴得这样紧,目的是找寻室内目标,现在他已找到了,竟被他破窗而入,猛扑莫斯太太。
  窗门碎裂时发出震耳巨响,此人不仅用力猛,而且动作敏捷,竟从窗台上一跃而至莫斯太太的跟前。
  这位受惊过度的老太太现在仍旧叫不出声来,她瞪大了两道恐惧的眼神,不仅认清了他就是杀害薇姬的凶手,并且见他伸出两只钢钩般的巨爪,正欲捏住她的喉咙。
  莫斯太太至此胆裂魂飞,身子发颤,腿发抖,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昨晚他杀漂亮小姐,今晚又想杀害老太太!
  现在莫斯太太成了兀鹰爪下的雏鸡,眼看钢钩般的利爪已经闪电而下,那扇窗口竟又飞跃般扑进来一条黑影。
  他的动作绝不比怪人稍慢,想以双手揪住怪人后背。
  是七号探员,他准备抓活的。
  结果扑空了,怪人并不因欲杀莫斯太太而疏于背后的防卫,七号探员的猛扑,不仅被他侧身闪过,并立即高举鬼魔般的利爪,施以还击。
  唰!唰!
  利爪闪电而至时带有劲风,再配上他攻击时喉间发出的怪啸,声势相当慑人。
  七号探员不轻攫其锐,连闪带让。
  凡是汪震刚帮办手下的探员,个个都是相当出色的搏斗能手,但是一经接触,七号探员便发觉自己低估了这个面前的对手。
  他是杀害薇姬的凶嫌已确定无疑,七号探员本有用枪将他制服的机会,但是他想徒手抓活的,没料凶嫌这样勇猛,这样懂得搏斗技巧,狂猛的攻击竟使他不得不退居劣势。
  自从任职夏威夷警署以来,七号探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厉害的搏斗对手。
  唰!唰!唰!唰!……
  凶嫌的利爪如闪电,一阵连环攻势之后,竟将七号探员逼到了靠近房门的墙角跟前。
  七号探员现在的处境愈来愈恶劣,他已明白在徒手搏斗方面要差凶手一筹。
  现在他想抽枪,但已争取不到抽枪的机会。
  突听凶嫌一声厉叱,利爪从右上角划成一道半圆型的弧线,唰的一声直取七号探员的右颊。
  这一招辛辣无比,利如钢锥的爪尖如果扫中他的面颊,皮翻肉绽一定在所难免。
  莫斯太太早已吓瘫在自己的床前,口里念念有词频呼上帝。
  七号探员见来势凶猛,挫腰斜闪。
  他凭敏捷的反应总算是应付对了,然而由于闪让过急,一连几个踉跄……
  如果碰到普通的对手,也许七号探员能争取到稳住身形的机会,但是眼前要他性命的人,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说时迟那时快,凶嫌右边的利爪落空后,突然又将左爪平伸,箭一样地刺向七号探员的咽喉。这一记杀手,快得令人无法躲闪,只听一声惨叫……
  凶嫌迅速地将左爪抽回,是从七号探员颈项里抽出来的,四道血雨像箭一样地喷了出来。
  那只利爪上的四根钢指,都曾刺进七号探员的颈项很深。
  利爪刺入七号探员颈项的一霎那,七号探员的表情就像受到了雷击,瞪大了惊愕的眼神投了凶嫌一瞥,然后便一跤倒在地上。
  这也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瞥,怨毒、惊诧……
  他绝对没有料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凶嫌脸上闪过一线狞笑,立刻又将身子转向瘫在地上的莫斯太太,这位老妇人眼见七号探员被杀,早已吓得混身直抖,现在更是惊慌得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吐沫,脸色也变成了死灰。她很想呼喊救命,但是面对凶嫌的那副狰狞相,硬是提不出来呼救勇气。现在的莫斯太太,已不能确定她自己究竟还有没有知觉?
  不过有一点她心里很明白:杀了七号探员并不能使凶嫌感到满足,这个煞神真正的目的是要对她下手。
  她没有料错,凶嫌对要她的命的确很有兴趣。一道闪电划过,凶嫌立将两条手臂一圈,疾伸双爪向她扑来,这是准备捏杀的姿势,薇姬就是死于这种方式。
  登!登!登……
  外面传来急速的声音,从脚步声上可以判断出是一个年轻力壮的人,正在奔上楼梯。
  凶嫌骤然而惊,顿时停止攻击莫斯太太。
  他的一双利爪距离莫斯太太的颈项只有五寸,在一秒钟内便可把她置于死地,但是从外面脚步声上判断,抢步上楼的人也可在一秒钟内冲进莫斯太太的卧房。
  一秒钟实在太短暂了,只不过是一眨眼时间,脚步声已经到达门外。
  现在凶嫌仍可杀死莫斯太太,但也必定会和抢上楼的来者遭遇。
  突听莫斯太太一声尖叫,这是外面的脚步声替她带来的勇气。
  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出尖叫,这是外面的脚步声替她带来的勇气。
  她在这个节骨眼发出尖叫真是时候,凶嫌在心慌意乱下,飞步朝窗口冲去。
  嘭!
  莫斯太太卧房门本已上闩,经过猛力碰撞,哗啦啦声中倒在地上。
  一条高大黑影抢步而入,这时凶嫌已经跨越那扇窗户,正在奋力往下跳。
  砰!砰!砰!
  黑影连续射了三枪,最后一颗子弹出膛时,听到凶嫌发出一声轻哼,然后便见他飞也似的坠了下去。冲进来的黑影是四号探员,他将电灯开亮后,立刻蹲下身子去查看七号探员。
  任何人一眼看去,便可断定七号探员已脱离了这个世界。
  四号探员激动得泪光闪闪,再转过脸去看看莫斯太太。
  “你受伤了吗?”他关心地问。
  “没有,”莫斯太太的牙关仍在打颤:“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会步薇姬的后尘。”
  “汪帮办的电话号码,你知道吗?”
  “知道。”
  “请你通知他派人到这里来处理善后,我去追缉凶嫌。”
  “我一定会的,但是你要小心。”
  四号探员点了一下头,立刻冲到那扇窗口。
  雨夜朦胧下已经失去了凶嫌的影子,但尚能听到他大步奔跑时的脚步声音。
  愤怒已经填满了四号探员的心头,他发誓要替七号探员雪恨,不顾危险地跳下地面,循着脚步声音追去。
  雨继续在下,泥泞得非常滑,也正因如此,凶嫌的脚步声所以才这样清晰。
  四号探员顾不得滑跌的危险,追过了一条黑暗的巷子。
  他未看到凶嫌的影子,但从现在所听到的脚步声音上,可以断定双方的距离在渐渐接近。
  根据四号探员的判断,刚才的一连三枪可能已使凶嫌受伤,因而更加不肯放松。
  短暂时间内一连追越了两三条巷子,四号探员跑到一幢货仓前驻足。
  那是一家公司的货仓,不久前凶嫌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四号探员凭听觉判断,应该就是消失在附近一带。
  四号探员紧握手枪,枪口随着他的眼神四下搜索……
  货仓建筑在这条巷子的尽头,转过巷口就是一条幽静的马路。
  这里的光线很暗,但是四号探员不敢扭亮手电筒,免得暴露自己,而为凶嫌所逞。
  雨夜笼罩下,眼界内一片沉寂。
  四号探员立刻将目光移向货仓的大门,由于大门外面没有上锁,而立即引起他特别注意。
  这的确是一个破绽,四号探员立刻走到跟前用手试推,竟被他一推而开。
  仓库大门里面居然也未上锁。
  四号探员将掌中枪紧了紧,轻轻地闪了进去,并随手将门关好。
  他几乎已可确定凶嫌藏在这里,因为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疏于防盗的仓库。
  现在四号探员完全浸沉在黑暗之中,外面也没有些微光亮能够透射进来,简直昏暗得伸手难辨五指。
  但他尚能感觉出这是一间满堆货物的仓库,仓库内能够令人行走的空间狭窄得更是可怜。
  四号探员站在原地定了定神,使自己的视觉比较能够适应黑暗,才开始一步一步地向前探索。
  他身上带有手电筒,可是不敢用,在这狭窄的范围内,光亮足以替他招来杀身之祸。
  他连走动时也尽量控制着不发出脚步声音,些微的响动,照样也能引来凶嫌的猝袭。
  仓库内的货品是堆放在货架上面,一座座货架摆放得井然有序,四号探员现在已经走过了好几条货架与货架之间的通道。
  他很明白他的处境:仓库内极易供人隐藏,因而遭遇伏击的事情随时都会发生。
  现在他正屏息凝神地穿越另一条通道。
  突然!一件锐利的武器,对准了他的面门闪电而至。
  四号探员无法看到,但当利器距离不远时感觉到了,急忙侧身躲闪。
  唰!
  劲风划面而过,同时也被四号探员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正是凶嫌的一支利爪。
  截至目前为止,至少已有两条性命结束在他的利爪之下,想到七号探员的死状,更使四号探员悲愤填膺,扬枪就射利爪击出的方向。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四号探员采取的是不停射击,他想将那边范围以严密的火网予以封死。
  他还没有发现真正的目标,枪弹迸溅而出的火花,映耀在一排木箱上现着好几个弹孔。
  他所选择的方向并没有错误,刚才凶嫌就是躲在木箱后面施展偷袭。
  “朋友,既然你在仓库里面,迟早一定会被捕的,现在乖乖地走出来,或许法律还对你作较轻的惩处。”
  没有得到回应。
  “也许你不甘就此受捕,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将我击倒,你就可以扬长而去,愿意吗?”
  “……”
  四号探员逗引凶嫌答腔,结果他的用心完全白费。
  似乎他已窥穿了四号探员的心意,抱定宗旨,不理不睬。
  四号探员的脚步开始移动,他想绕到箱后面去查看真象。
  他已产生了一个感觉:如果不经过一场惨烈的格斗,僵持的局面是不会打开的。
  替七号报仇的心愿像烈火般燃烧,四号下定决心要和凶嫌在这间仓库里周旋到底。
  沙!沙!沙!
  沙!沙!沙!
  仓库里面太静了,很难控制住不发出半点脚步声音,他只能尽量放轻脚步。
  他终于绕到了木箱后面,这段时间内他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手指搭在扳机上面,枪内的子弹随时可以出膛。
  他真的紧张极了,呼吸几乎完全屏住,两只眼睛不停地在眶内打转。
  虽然仓库内光线太暗,不太容易被他看到什么,但他仍以敏锐的视觉,能够发现凶嫌的一点影子。
  他更希望莫斯太太已和汪震刚帮办联络上了,如果同事们能够发现这座仓库,则今晚逮捕凶嫌将更有把握。
  他并不存有个人英雄主义的想法,只想这一次不要再让凶嫌漏网。
  木箱后面范围不大,四号探员稍微经过摸索,便发觉凶嫌已经不在这里。
  刚才施展偷袭时,他的确明明藏在这里。
  他闪得真快,甚至四号探员根本没有丝毫觉察,因此也使人感觉出他的狡猾。
  这只狡猾的狐狸,究竟躲藏在哪里呢?
  四号探员冷静地打量左右,他现在有人单势孤的感觉,顾得了仓库深处,顾不了仓库大门,他还必须要防止凶嫌趁机开溜。
  一只利爪突然攻向他的右腕。
  这次攻击大出四号探员意料之外,速度比上一次更快,距离也比上一次更近,躲不胜躲,防不胜防,顿感右腕一阵剧痛,掌中枪铛啷啷掉在地上。
  一条黑影突然在他右侧现身,四号探员右腕痛彻心肺,难以出力,只好用他的左拳抗敌。
  四号探员的反应本来很快,但因事先心里没有准备,结果他的一记左钩拳没有派上用处,反被敌人的另一支利爪飞快的插进了他的喉咙。
  利爪尖如钢锥,敌人用力又猛,噗哧一声,几乎将四号探员的颈项对穿而过。
  利爪收回的速度也快,四条血雨激如泉涌,从四号探员的颈项喷出老远,他那魁梧的身子,也跟着噗通一声栽倒地上。
  他根本没有还手余地,甚至根本没有看到敌人的面貌,便在利爪下步了七号探员的后尘。
  黑影喉间荡出一阵快意的狞笑,然后像一阵旋风,奔出了仓库的大门。
  他对躺在地上的四号探员看也不看一眼,似乎他很有把握:被他利爪插中咽喉的人,一定不会再活着离开这座仓库。
  他的身影很快在夜雨濛濛中消失,而另条巷子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便见汪震刚帮办率领四名武装警察,飞步奔向仓库门口。
  这位精明的老帮办,一到巷中便将那幢仓库看成目标。
  可惜他来迟一步,不然将和凶嫌迎面碰个正着。
  显然他已接到了莫斯太太的求援电话,以及晓得了七号探员被杀,可是他还不知四号探员也同样地遭到了毒手。
  他很快就会知道,不知他将会怎样承受这些无情的打击?

  第三章 登门求援 侠女动怒

  雨后,汪震刚帮办座车开到“逸庐”门口,才只早晨七点半钟。
  珊珊听到了汽车喇叭声出来应门:“早,帮办。”
  “你早。”
  当她灵活的眸子在汪震刚帮办脸上扫了一下之后,立刻感到非常惊讶:“帮办,你的眼睛好红,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
  “应该说根本没睡,”汪震刚帮办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线惨淡的笑容:“两位小姐都起床了吗?”
  “刚刚用完早点,正在客厅中谈话哩!”
  “噢!”汪震刚帮办是这里的常客,已经不需要珊珊特为通报,迳自走向客厅。
  黑猫和虎妞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她俩都没想到汪震刚帮办会这样早前来拜访。
  互道早安后,汪震刚帮办在虎妞身旁的一张空沙发上坐下。
  珊珊跟着走了进来。
  “珊珊,”黑猫对她吩咐:“帮办一定还没有吃过早餐,你去替他准备一点吃的。”
  “是。”
  “不,”汪震刚帮办急声阻止:“我吃不下东西,只给我冲一杯咖啡就好了。”
  珊珊应声退下。
  “帮办,”黑猫双眸凝神:“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是薇姬被杀有了新的演变。”
  汪震刚帮办点了点头,牙齿咬得紧紧地:“凶嫌的胆大妄为说出来连你们都会吃惊。”
  “哦?”
  “莫斯太太是唯一见过凶手的人,这件事情你们是知道的,为了防止凶嫌杀人灭口,我曾派出四号、七号探员在她住宅附近加以保护,结果他们两人竟遭杀害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虎妞抢着问。
  “昨天晚上。”
  接着,他将经过和盘托出。
  虎妞气愤地一拳擂在茶几上:“这简直是胆大包天,也太不将夏威夷警署放在眼里。”
  “你先别轻易动怒,”黑猫说:“应该问问汪帮办,两名探员是在怎样情况下被杀的?”
  “对。”虎妞将目光移到汪震刚帮办的脸上。
  “七号探员是被杀死在莫斯太太的卧房里,”汪震刚帮办说:“当时凶嫌正欲杀害莫斯太太,七号赶到救援,经过一番格斗后被凶嫌杀死。”
  “双方都没有用枪?”黑猫问。
  “没有。”汪震刚帮办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是七号不好,他想逞能,准备活捉凶手,结果竟在对方的利爪下面丧生。”
  “现场格斗经过,是莫斯太太亲口告诉你的?”
  “不错。”
  “凶嫌杀死七号以后呢?”
  “据莫斯太太说:当时凶嫌又伸出一双利爪准备将她杀害,而四号探员及时赶至,致使凶嫌慌张而逃,四号探员还对跳窗而下的凶嫌开了三枪。”
  “击中他没有?”
  “莫斯太太不清楚,当时她已吓得魂飞天外。”
  “四号探员又是怎样被他杀害的呢?”
  “他请莫斯太太打电话告诉我,然后便奋勇地去追缉凶嫌。”汪震刚帮办的表情转趋忧戚:“我率警员赶到后,想支持他,找到了一幢可疑的仓库,结果在仓库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黑猫和虎妞心里都不是滋味,凶嫌胆大妄为尚在其次,四号、七号两名探员生前和她们是认识的,现在一旦被害,自然令人伤怀。
  “这样的匪徒绝对不能使他逍遥法外,”汪震刚帮办非常悲愤:“可是我并未掌握着有关他的有利线索,所以特来请教:在目前情形下,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步骤比较合适?”
  黑猫的眼神动了动:“加上薇姬,现在已有三人死在他的利爪之下,这三处不同的杀人现场上,凶嫌究竟留下了什么没有?”
  “薇姬卧房内留下一个血爪印,”汪震刚帮办带着苦笑:“杀死七号探员的现场根本未留下任何痕迹,倒是四号探员死亡现场——那幢仓库……”
  “仓库里面留有剧烈格斗的痕迹,是吗?”虎妞性急地问。
  “不,四号探员和凶嫌在仓库里并未经过剧烈格斗,他是在猝不及防下遭凶嫌杀害的。”
  “那帮办所指的是?……”
  “检验现场时,被我发现了两种不同的血迹,一种是四号探员,另一种当是凶嫌所留。”汪震刚帮办又颓丧地说:“不过,这对我们的侦查,恐怕不会发生什么大的作用。”
  黑猫眼神一亮:“两种不同的血迹,是否只出现于四号探员死亡的那片范围?”
  “不,属于凶嫌血迹,一进仓库就可看到,一滴滴的,凡是他所躲过的地方,到处都有。”
  “成单线?还是成双行?”
  “双行,尤其是进入仓库大门一带,非常明显。”
  “帮办,”虎妞说:“既然这样,刚才你对仓库内未经剧烈格斗的判断,恐怕有了问题。”
  “你是说,既然没有发生剧烈格斗,怎会有凶嫌的血迹,是吗?”
  “不错,而且还流那样多血。”
  “虎妞,”黑猫说:“仓库里既然经过详细侦查,则帮办根据侦查后所作的判断,是应该不会有错的,至于凶嫌的血迹,并不是因和四号探员发生格斗而受相当程度的外伤,而是没有躲进仓库之前,身体的某一部份就开始流血了。”
  “哦!”虎妞望着黑猫:“什么理由使师姐有这样的看法呢?”
  “仓库门一带的血迹成双行就是明证,如果凶嫌是因为在仓库内发生格斗而受伤,应该在离开仓库时才会将血流在门口一带,而且必定流成单行,你认为对吗?”
  虎妞醒悟地点了点头。
  “黑猫小姐的看法是相当正确的,”汪震刚帮办说:“可惜昨夜一直下雨,而将道路洗刷得干干净净,否则在莫斯太太家到仓库间的路上,一定也会出现凶嫌所留下的血迹。”
  “凶嫌受伤的原因是?……”
  “枪伤,”黑猫接着说:“凶嫌在莫斯太太处越窗逃亡时,四号探员已经击中了他。”
  “帮办,”虎妞将目光移过去:“能够从血迹上,检验出凶嫌的受伤部位吗?”
  “可以,那不是凶嫌内脏部份所流出的血,可能他被四号探员击中了臂膀,或者是腿部。”汪震刚帮办顿了顿:“不论凶嫌受伤部份是在哪里?只从流在仓库部份上衡量,就可断定流血一定很多。”
  “帮办,”黑猫的情神凝在汪震刚帮办的脸上:“刚才你问我应该采取什么紧要步骤,现在我可以给你答案了。”
  “你的意思是?……”
  “既然流那样多的血,凶嫌的伤势一定不轻,难道他不需要就医?”
  汪震刚帮办猛然醒悟:“对,我竟疏忽了这一要点。”
  “现在从这方面着手还不迟,”黑猫站起身来:“走,我和虎妞陪你坐镇警署,只要调查到了凶嫌的下落,我们就立刻展开闪电缉捕。”
  虎妞也附和着黑猫口吻,催促汪震刚帮办立即动身。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由于黑猫的提醒而使汪震刚帮办从消沉中振奋起来。
  ×                           ×                            ×
  诺凡奇医生的私人诊所开设在檀市郊区,平常开始应诊时间是上午九点,但是现已将近中午,他的诊所大门还紧紧地关着,门上还挂了一块“今日休诊”的牌子。
  这可能是全夏威夷最小的一间诊所,诺凡奇年已六十,至今犹是孤家寡人,诊所既是住宅也是诊所,他已在此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这间诊所不仅大门紧紧关闭,而且诊疗室内幔帘深垂,看不见室内任何景象。
  这种情形定被认为室内无人,其实不仅诺凡奇医生正在里面,而且还有一名就医者,正躺在一张已很陈旧的诊疗台上。
  诺凡奇诊所内没有病床设备,现在那张诊疗台已经变成了病床。
  那名就诊者的面貌十分凶恶,他的右肩头吊着绷带,床头前的一张小桌上放有一个白色的小磁盘,盘里有一颗带血的弹头。
  显然,就诊者受的是枪伤,可能流血不少,以至他那张凶恶的脸十分苍白。
  诺凡奇医生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原因不仅是彻夜未眠,而且还隐含着愤怒和恐惧,他坐在距离诊疗台不远的一张藤椅上发楞。
  他的确应该生气,救护伤患乃是医生的天职,得不到报酬也就罢了,至少不应该反被病者用枪监视着,视如囚犯。
  应该说现在他的处境比囚犯还糟,囚犯只被限制自由,而不会被狱警用枪指着他的胸膛。
  诺凡奇医生在枪口监视下已有很多时间,自从他将子弹从伤者的肩夹窝内取出后,便得到了这项反常的报酬。
  伤者伸出左手取到了旁边桌上的烟盒,看了看,里面已经空无一支,他不悦地将烟盒握成一个纸团团,用力丢在地上。
  “医生,”他用冷峻的目光望着诺凡奇:“你能再供给一点香烟吗?”
  “已经没有了,除非你允许我出外去买。”诺凡奇医生望了他一眼:“我想你不会应允,否则你就不需要用枪来对付我了。”
  “听口气,好像你已看中了我的弱点。”
  “我说的是实话。”
  “也许这不能怪你,我想你心中一定非常气愤。”诺凡奇医生又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但你也不能完全怪我,”他接着说:“昨夜我并没有用枪逼着你替我疗伤,如果你目光稍微锐利一点,应该看出我是一个有问题的人物,你可以拒绝我的求诊。”
  “你说错了,昨夜一开门,我就看出你正在被警方人员追缉之中。”
  他楞了一下。
  “用不着惊奇,我的目的只是救人,这是医生应有的立场。”
  “这样说,我应该感激你。”
  “不必,我只希望你尽速离去,还有别的病人要到这里应诊。”
  “你认为我的伤并无大碍?”
  “子弹只是钳在肉中,并未伤到骨头,现在子弹既已从肉中取出,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是我仍感到头昏目眩。”
  “那是因为你流血不少,回去休养和呆在这里,应该没有太大的差别。”
  “我也想尽速离开这里,我住的地方应该比这里更为安全。”
  “那你为什么不走?”
  “时间不对,我想今天的报纸你一定还没看过。”
  “你用枪逼着我不准离开半步,请问我有机会去取信箱的报纸吗?”
  “不看也好,看了报纸你就知道昨夜我犯了多么大的罪,相信现在每一条街道,都布有等待缉捕我的警探人员。”
  “你认为什么时候才会对你有利?”
  “入夜以后,到时你留也留不住我。”
  “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不可以将枪口移开,让我做一点必要的事情?”
  “准备到诊所外面报警?”
  诺凡奇医生指了一下桌上的电话机:“如果我想那样做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何必一定要跑到诊所外面。”
  “在诊所里打电话报警恐怕你办不到,我手里的这把枪不会允许。”
  “现在我补充一下:我所必须要做的事情,在诊所里面就可完成,譬如说:最低限度你我都需要食物来补充体力,你认为对吗?”
  “很对,但我仍不希望你离开这间房子一步。”
  “我不明白你的想法?”诺凡奇医生又在气愤。
  “简单得很,防止你将消息传递出去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准你离开这里一步。”
  “你不饿?”
  “我可以忍耐,至于你只好也请你受点委屈了。”
  “好,在你的枪口下,不答应能行吗?”诺凡奇医生站起来,倒了一杯冷开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尽。
  辘辘饥肠,灌点冷开水也是好的。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在紧张气氛中,电话铃声也会使诺凡奇医生大吃一惊,他想用手去取话筒,但当看到那支冰冷手枪朝他微微扬起时,他又将手缩了回来。
  “不让我接电话并不是很好的办法,”诺凡奇医生提出温和的抗议:“那将使我们对外界的情况完全隔膜。”
  “最低限度跟我没有关系,”他的声音很冷漠:“总不会有人打电话到这里来找我。”
  “我可以知道你的姓名吗?”
  “你不妨唤我杀人者。”
  诺凡奇医生看了他一眼:“那是一个骇人的名字,我不喜欢。”
  “这只是对我的称呼,并不计较你是喜是恶。”
  “你认为打到这里来的电话,一定和你没有关系吗?”电话铃还在响。
  “我不认为会有什么关系。”
  “那就表示你的想法太单纯,”诺凡奇医生认真地说:“每逢社会上发生了类似你这样的事情,警署常会前来调查的,有时以电话查询,有时会派警察亲自来查看,难道这也跟你没有关系?”
  他楞了一下,看了看仍在响个不停的话机,伸手想取话筒,但又缩了回来。
  “怎么?”诺凡奇医生望着他:“你仍旧不准备让我接听。”
  “不管是不是警方打来的电话,让他认为这里没有人在,岂不减少很多麻烦。”
  “我认为那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诊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大门紧闭,电话也没有人接,如果警方人员怀疑这里发生了意外,而来这里查看真相呢?”
  “到时由我应付,用不着你操心。”
  诺凡奇医生见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只好付以苦笑准备听其自然。
  电话铃终于停止了,铃声终止后,诺凡奇诊所显得异常冷清。
  面对着一个凶煞神般的患者,诺凡奇医生只有自叹霉星高照,同时他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谁也料不到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演变。
  ×                           ×                            ×
  整个下午在平静中度过,黄昏消失前,诺凡奇医生又替那位不受欢迎的患者换了一次药,他的伤口并无发炎现象,看来已无大碍。换完药后,黑暗便完全覆盖大地。诺凡奇医生虽然很热心替他治疗伤势,但他仍旧用那支冰冷的手枪监视着诺凡奇医生。这种现象,也许是人间最大的讽刺,不过诺凡奇倒也习惯了,他只希望深夜尽速来临,好让他离开此地。
  “朋友,”诺凡奇医生问:“我不喜欢沉浸在黑暗中,可以让我开亮电灯吗?”
  “怎么,你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你的看法跟我刚好相反:应该说我这里没有灯亮,才更会引起外人的注意。”
  “你少唠叨,”他以恶言相向:“电灯绝对不能打开,不论发生什么事情,由我负责。”
  诺凡奇医生不再吭声了。
  他从诊疗台上翻下地面,肩膀上的枪伤虽然疼痛,但是由于这段时间的休息,精力方面已经完全恢复。
  “医生,”他用枪口对准了诺凡奇的胸膛:“食物放在哪里?”
  “怎么,现在你也饥饿难忍了?”
  “应该说现在我有能力监视着你去取。”
  “放在厨房冰箱里面。”
  “走,我陪你一同前去取来食用。”

  第四章 神出鬼没

  诺凡奇医生像个傀儡,被他连推带送,押到厨房。
  冰箱里有很多食物,他在旁边指挥,命诺凡奇医生取了一些面包和罐头,重又回到诊疗室中。
  “这是一顿很奇妙的晚餐,医生,”他说:“只是在你来讲也许感到委屈,是吗?”
  黑暗中闪过诺凡奇医生的眼神:“我没有心情欣赏阁下的幽默,但愿你能独自享受这一顿奇妙的晚餐。”
  “你不饿了?”他用力在开一个牛肉罐头,然后便将牛肉夹在面包内,开始大嚼。
  “本来很饿,现在纵然是再好的美食,我也不感兴趣了。”
  他只笑了笑:“那我只有替你感到遗憾。”
  外面有灯亮透进来,是以尚不致完全摸黑,他一面大啃大嚼,一面仍以那支无情的手枪,对准着诺凡奇医生的胸口。
  也许这正是诺凡奇医生拒绝食物的真正原因,没有人愿在枪口下进行晚餐。
  这位不受欢迎的患者不仅是凶神,而且是饿鬼:顷刻间风卷残云,将一大条面包和三个罐头全部填进肚内。
  可惜的是香烟早已没有了,如果在这“奇妙的晚餐”之后再来一支香烟,他会感到这是最大的享受。
  肚子填饱后,他便又躺在诊疗台上养神。
  他也希望深夜及早来临,同时也在设想怎样离开这里,以及离开这里前,应该做些什么事情?
  很快他便有了一个腹案:离开这里必须干干脆脆,绝不能留下一个尾巴。
  突然,有人在按门铃。
  门铃声并不讨厌,但是在他耳中就像听到了炸弹,从诊疗台上挺身坐了起来。
  诺凡奇医生也有点感到紧张,他猜不出什么人在按门铃,替他带来幸运?抑或灾祸?
  诊疗室和大门间隔着一间小客厅,距离很近。为了采取紧急应变,那人又从诊疗台一跃而至诺凡奇医生身前,将枪口紧紧抵住他的后心。
  “你不准随便出声,”他以极低的嗓门警告诺凡奇:“否则子弹会贯穿你的躯体。”
  门铃声停止了,改为有人大声呼叫:“诺凡奇医生在家么?我们是警察。”
  听到警察,枪口在诺凡奇后背抵得更紧。
  “如果有人在家就请开门,不然我们要破门而入了。”
  “朋友,”诺凡奇医生将声调压得极低:“你听到了没有?不理不睬将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你去叫他们走开,你应该明白怎样应付,有一点你要记住:我手里的这支枪是一直在监视着你的,如果你敢替我制造祸端,这支枪就会将你当成活靶。”说完用力将诺凡奇推出上诊疗室的门。
  警察仍在外面大声呼叫。
  诺凡奇医生来到客厅,先将电灯开亮,但不去开门。
  “是诺凡奇医生吗?”外面已经看到客厅内亮了电灯。
  “是的,请问有何指教?”
  “我们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门又整天关着,邻居恐怕这里发生意外,特地打电话到警署去,叫我们到这里来看看。”
  “噢,谢谢你们的关怀,这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我身体欠适而已。”
  “那我们就放心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请问医生:昨夜有没有受了枪伤的人上门求医?”
  “没有,昨夜我一直睡得非常安稳。”
  “但愿如此,如果有这样的人上门求医的话,请你先稳住他,然后再打电话到警署来跟我们联络。”
  “他是你们所要找的人?”
  “不错。”
  “犯的是什么案件?”
  “杀人,已有一名女郎和两名探员惨死在他的手中。”
  “噢,那真可怕。”
  “如果你发现了他,你一定要特别小心,他是一个很喜欢杀人的罪犯。”
  “谢谢你的关怀,但我的运气一直很好,像这样令人可怕的瘟神,是不会冲到我门上来的。”诺凡奇医生心里充满了苦笑。
  “那我们就放心了,请问医生,有什么让我们效劳的地方吗?”
  “没有,谢谢你们。”
  “那就再见了,晚安。”
  诺凡奇医生站在原地凝听,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愈去愈远,才算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幸亏他们不曾起疑,否则撞门而入,那时的后果实在不敢想象。
  背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搭住了诺凡奇医生的肩头:“你应付得令我十分满意,但我们还要保持高度警觉,以防他们再度前来。”
  “那是很可能的事情,”诺凡奇医生缓缓转过身子:“避免这个危险的最好办法,就是你尽速离开此地。”
  “我会的,现在我就开始准备。”他仍用枪指着诺凡奇医生,逼着他一同进入诊疗室。
  警察既然来过,反而使他的顾虑减少,伸手亮了诊疗室里的电灯。
  “朋友,”诺凡奇医生望着他:“有句话,不知我该不该问。”
  “不管该不该问,看在你替我疗伤的份上,但问无妨。”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有时也是很微妙的,所以你杀害那名女郎的理由我不过问,但你为什么还要杀死警署的两名探员?”
  “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当有人危害到你的头上时,请问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那要看情形而论。”
  “如果形成了你不杀他,他便杀你的局面呢?”
  “……”
  “这就是我必须杀死那两名警探的理由,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反抗本能。”
  “朋友,这样下去,你会愈陷愈深的。”
  “你的话也许相当有道理,但是我既造成了不能自拔的形势,只好硬着头皮闯下去。”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你能明了这两句话的真谛,我相信你会改变作风的。”
  他用冷漠的眼光扫了诺凡奇医生一下,忽将话题改变:“这里要几点以后,马路上才会安静。”
  诺凡奇医生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八点半,再过两个小时,这里就会非常安静了,因为这里属于郊区,一切活动自然要比市内提早结束。”
  “那我就决定两小时后离开此地,我要利用这段时间养足精神。”
  “放心休息吧,我不会做危害你的事情。”
  “我还需要换药吗?”
  “当然,在你离开前,我会替你重新治疗一遍的。不过我也有一项要求。”
  “说说看。”
  “请准许我写一封信,这封信一定要在今晚寄出,这对我非常重要,而对你却丝毫无损。”
  “你准备到什么地方去写?”
  “就在这里,你仍旧可以用枪监视着我。”
  “请便吧,我想那不会替我带来什么麻烦。”他将身子躺在诊疗台上,开始养神。
  但他不敢真的闭上眼睛,也不会对诺凡奇医生完全放弃防范。
  诊疗台对面就是一张办公桌,诺凡奇医生不慌不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背对着躺在诊疗台上的“杀人者”,开始伏案疾书。
  环境很静,笔尖磨擦信纸发出沙沙沙的轻细响声,半小时后诺凡奇医生将信写完。
  他将信笺折叠好,装进一个空白信封,然后转过脸来,朝躺在诊疗台上的“杀人者”淡淡一笑。
  “你已经写好了?”他也望着诺凡奇医生。
  “嗯,是一封私信,你要检查吗?”
  “不必了,不论你写的是什么,那不会对我构成危害。”
  “那么我就要替你换药了。”
  “好,你现在就可以准备准备。”
  诺凡奇医生准备药物和医疗用具时,“杀人者”跳上诊疗台,走到窗前,撩开了幔帘朝外望了望。这扇窗户刚好可以看到马路上,这里的确很幽静,现在马路上已经很难看到行人了。
  “朋友,我已准备好了,请你仍旧躺到诊疗台上吧。”
  他转过身来,看到诺凡奇医生已经站在诊疗台前。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这位老医生已有很深的认识:他是一位医德很好的大夫,除了一心救人之外,似乎不愿卷入人间是非,因而对他的防备也比以前放松。
  注射、洗疗伤口、换药、包扎,这些过程一共经历了三十分钟,而经过这次换药的“杀人者”,也感到伤处痛楚全消。
  他又走到窗前朝外望一望,夜色朦胧下,附近一带宁谧得已经犹如乡村。
  “朋友,”诺凡奇医生的神色很平静:“你现在可以动身,不是我不愿意留你,而是多呆下去对你并没有好处。”
  “是的,现在我就离开此地。”他又走回诊疗台前。靠近诊疗台的床头里面放了一副怪东西,他将它当作手套一样的戴在手上。
  在诺凡奇医生眼中,那是某种怪物的一双利爪,但是他并不感到惊奇,因为昨晚这位不受欢迎的患者登门求医时,也是戴在手上进入诊所的。
  不过他对那双利爪感到非常厌憎,由于爪尖上还粘有血液,任何人都能看出那是杀人凶器。
  诺凡奇医生当然也能看得出,虽然他已年迈,但是他的眼光并不迟钝。
  他的眼神顺着那双利爪渐渐朝上移,移在了那位自称杀人者的脸上。
  他在笑,阴沉沉地冷笑,看到这种笑容,会令人混身都不舒服。
  “你还有事?”诺凡奇医生问,并不自禁地朝后退了两步。
  “你猜对了,还有一件想请你成全。”
  “说吧?”
  “这两天来,认识我最清楚的人,你知道那是谁吗?”
  诺凡奇医生摇摇头。
  “是你,只认清我的面貌还不要紧,而且你又知道我是杀死一名女郎和两名探员的凶手,这对我的威胁不是太大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怕事后我向警方提供线索。”
  “如果你是我,难道你不会有这层顾忌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以后也绝对不会。”
  “这正是你我不同之处,而事实上,我已面临着这项难关,所以我只好请你成全我了。”
  “你的话已经很明显,就是要杀了我,以免后患。”
  “你说对了,这是不得已的,只有请你原谅。”
  诺凡奇医生脸上现出苦笑,很短暂,紧随着将眼一闭,脸上呈现出一片安详。
  似乎他心里早有准备,晓得今晚很准逃过此一厄运。
  他一点也不准备抵抗。
  事实上他也没有能力抵抗,如果将“杀人者”比作一个屠夫,则他就应该比喻成屠刀下的羔羊。
  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救人性命是他的天职,他已做到了,至于被救者拿什么来报答他,他从来不予计较。
  现在他已得到了最坏的报酬。
  他感觉死神正在朝他逼近,他也不想逃,想逃也逃不了。
  正当这位善良的老医生万念俱灰之际,一只利爪已经插进了他的咽喉。
  或许心中早有准备的缘故,他竟没有感到很大的痛苦,只觉咽喉部份一阵发凉,然后便很快地失去了知觉。
  那只利爪飞快地从诺凡奇医生的咽喉内拔出,四道血箭,喷如泉涌,而诺凡奇医生的身子,也随着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讽刺,也是人世间最大的不平。
  铛!铛!铛!……
  壁上的挂钟正在敲着十点,这也等于是替它的老主人在敲丧钟。
  诺凡奇医生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再也不会动弹,而杀人者只对他投了冷漠的一瞥,然后飞快地奔出了诊所大门。

  第五章 墨里藏珍

  诺凡奇医生被人发觉死在自己诊所内,时间是在翌日中午。汪震刚帮办接到报案的电话后,立刻率领工作人员来到现场。
  黑猫、虎妞也来了,她们是在“逸庐”接到了汪震刚帮办的电话,特地赶来相助。
  诊所门外面围了很多人,个个面带愁容,似乎都因老医生之死而感哀恸!
  汪震刚帮办赶到后,派了四名武装警察维持门外的秩序、他和随来的检验人员和黑猫、虎妞,则进入诊疗室展开侦查。
  诺凡奇医生死后的面容很安祥,只是咽喉部位显着四个血窟窿,流出来的鲜血染了一大片地方,看来十分恐怖。
  汪震刚帮办看了诺凡奇医生的死状后,不仅感到难过,而且充满了愤怒:“又是他,这个可恶的凶手。”
  黑猫和虎妞两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她们已从现场所留物件上,看出凶手杀害诺凡奇医生时的大概经过。
  这也更使她们激起了对凶手的憎恨,恩将仇报在中国传统道德观念中,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黑猫闪动精光熠熠的眼神四下一溜,立刻就发现了诺凡奇医生留在桌上的那封信笺,抽出后展开细看。
  有人看到这封信时,可能我已离开了这个人世,也许有人认为我是傻子:既然明明晓得他是警方人员所要追缉的杀人凶犯,而且替他治好伤后反要遭害,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我绝不否认,在我替他疗伤时想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也可以在药物内掺入昏迷剂,使他昏迷后,再通知警方人员前来将他逮捕归案。但是我绝对不能那样做,凡是有道德修养的医生都不会那样做,我只能怪我的运气不好,为什么偏偏碰到了他那样的瘟神?
  写这封信时我的心里很乱,这种心情也只有明知将要被杀,而又没有力量抵抗的人才会了解。
  他对我监视得很严,不可能允许我用任何方式向外界求援,甚至警察上门查访时,我也不敢露出任何破绽,因为只要我的神色稍有不对,他就会使我提早走上死亡之路。
  当然我也不甘心就这样白白地死去,现在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提供他的特征,希望警方人员能够循此破案,替社会除害,也可以说替我报仇。他是一个长相非常凶悍的人,那不是仅以文字可以形容透彻的,所以我在这封信的后面画了一幅他的肖像,我不敢说十分逼真,但他脸部上面的特征部份,我已全部画了出来,如经专家稍微修改,可能会对警方更有用处。
  他的身高当在六尺以上,体格十分魁梧,左臂上面有一块刺青,刺的是船锚,我猜他曾经当过海军,或者是船上的水手。
  我对他身体部份所能提供的只有这些,其次,他持有一幅魂如厉鬼的塑胶面具,还配了一副利如钢锥的鬼爪,我想这两样东西都是他行凶时配戴的,不知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杀人?
  写这封信时我一直在提心吊胆,因为他就在我的背后用枪监视着我,幸亏他不曾疑心,这时如果他走过来看看,真不知将要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也许他会把我撕成碎片!
  以上是我能力范围内所能提供的,但愿能够产生作用,这是我最大的希望。

                                     诺凡奇 绝笔
  众人看完这封信,内心都感到非常沉痛。
  “这是善与恶的极端表现,”黑猫激动地说:“冲着这位老医生的惨死,我也要倾尽全力将凶手找到。”
  “逮住凶手后,法律的制裁是另一回事,我却要给他点零碎罪受受。”虎妞面带怒容,如果凶手就在眼前的话,她会将他的混身骨头折碎。
  黑猫将信笺翻过来,一张凶恶的面孔,就画在信纸的背面。
  诺凡奇虽然是个医生,但对绘画人像的手法十分高明,竟能将凶嫌脸上的戾气表现出来,由此推测,面容的轮廓和特征,也一定不会相差太多。
  凶杀现场经过例行检查后,仍无特殊发现,这是意料中事,汪震刚帮办显得有点急躁,而将带有希冀的眼神投向黑猫。
  “师姐,”虎妞心里更急:“你认为应该采取什么步骤,才是追缉凶嫌的最好办法?”
  “我认为需要同时采取好几个步骤。”
  “有没有任务分派给我?”
  “有,”黑猫说:“凶嫌连救他命的诺凡奇医生都不会放过,你认为他会放过另一个看见过他的人吗?”
  “你是指莫斯太太?”
  “嗯,虽然凶嫌昨天没有得手,并且将事情愈惹愈大,但我认为他是仍旧不会善罢甘休的,必须要将莫斯太太杀死,才能使他安心。”
  “对,我很赞同师姐的看法。”
  “这就是你的任务,继七号、四号两名探员之后,由你去保护莫斯太太的安全。”
  “放心,”虎妞拍着胸脯:“莫斯太太的安全就交给我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声:由于在莫斯太太处遭遇七、四两名探员的埋伏,凶手如果再次前去,则心里必定已有准备,所以你要特别小心。”
  “我知道。”
  “最好现在你就去,凶嫌什么时候赶去杀害莫斯太太,事先是很难预料的。”
  “好,”虎妞显得很兴奋,立刻离开了诺凡奇医生的诊所。
  黑猫将凶嫌的画像交在汪震刚帮办的手中:“帮办对这份画像有什么意见?”
  “我认为诺凡奇医生画得相当不错。”
  “那就凭它去翻查户藉资料,我们应该对这方面抱着很大的希望。”
  “我一定会详细翻查的,其次呢?”
  “出动所有警力,并充分利用眼线,在全夏威夷境内,对凶嫌的下落作广泛的侦查。”
  “好。”
  黑猫再朝凶室各处溜了一眼:“这里已没有什么值得查看的了,我陪帮办回警署去,但愿能尽快翻出凶嫌的户籍资料。”
  运尸车已经到达门外,这里的善后留交工作人员处理,汪震刚帮办和黑猫随即乘车返回警署。
  凶杀连续发生,而且还死了两名得力的探员,故而汪震刚帮办心头沉痛得难以形容,回到警署后,凭着那份画像,立刻在资料室内亲自主持查阅工作,黑猫也自告奋勇地一同动手。
  他们先从有前科纪录的卡片上面着手,如果凶嫌是个累犯,这将是一条捷径。
  夏威夷境内的住民将近千万,抽查这样多的卡片,纵然有电脑操作,也不是马上就能得到答案的,但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一个最后结果。
  ×                           ×                            ×
  虎妞赶到莫斯太太处,这位老妇人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体力显得十分虚弱。虎妞立刻表明身份,并说出来意。
  “噢!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莫斯太太想勉强坐起来,但又被虎妞扶着躺下。
  “老太太,”虎妞说:“你的身体,有什么感到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莫斯太太摇着头:“可能是惊吓过度,再加上我彻夜失眠,所以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她又挣扎着想爬下床来,这一次虎妞不阻止了。
  七号探员的尸体早已移走,但当莫斯太太的眼神一接触到那个地方,脸上的余悸便又浮现了出来。
  她突然将目光移到虎妞脸上:“不是还有一名探员追赶凶手去了嘛,结果怎么样了?”
  “他也殉职了,被凶手杀死在一间仓库里面。”虎妞的语音很沉重。
  “噢……”
  莫斯太太眼眶内的泪水,像蛇一样地爬下脸颊。
  “为我这一条不值钱的老命,”她哽咽着说:“竟使两个有为的青年牺牲了,我……”
  虎妞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老太太,你不要难过,这是他们的职务。为职务而牺牲,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话虽不错,但他们终究还是为我死了。”
  “……”
  “小姐,”莫斯太太突然擦干了眼泪:“刚才你说:现在由你来保护我的安全?”
  “不错。”
  “你的一番好意我很感激,但我不愿再连累你。如果那个凶徒再来的话,我已准备将我这老命交给他了。”
  “你认为我对付不了凶手?”
  “我不敢讲,我只知道两名生龙活虎般的警探,已经惨死在他的手里。”
  这分明是对虎妞的能力不够信任,如果出在别人口中,虎妞将会大发雷霆,但是,她对这位可怜的老妇人一点也不见怪。
  “老太太,请你放心,”虎妞说:“不要认为我是女流之辈而将我看轻了,如果他敢再来,我是不会重蹈两名探员覆辙的。”
  “小姐,我看……”
  “你不用再顾虑了,按照凶手的作风,白天他是不敢行动的,但是为了预防万一,我还是留在这里陪你,等到夜晚来临时,也许我会故意装作离开。”
  “那是为什么?”莫斯太太感到迷茫。
  “不让他发觉我在这里保护你,那样也许会将他吓走。”
  “噢!”莫斯太太下意识地看了房门一眼,似乎唯恐凶徒闯进门来。
  虎妞又找些轻松的话题逗引莫斯太太,希望她不要紧张,准备配合好了对付凶徒。
  ×                           ×                            ×
  夜色早已覆盖大地,汪震刚帮办和黑猫仍在警署资料室内忙碌着。该室的所有工作人员也都全体加班,以期从那张画像上得到宝贵的发现。
  一名工友从附近面包店内买来很多份野餐,分给所有加班人员,每名一份,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野餐就算是他们今天的晚饭。
  “在警署内进食野餐,倒是别有一番风趣,”黑猫的轻松谈吐,冲淡了不少工作时地紧张气氛。
  但是汪震刚帮办食难下咽,只勉强用了一些,便将餐盒推到一边。
  “帮办心里很烦?”黑猫问。
  “你想我能不烦吗?”汪震刚帮办带着苦笑:“我们已经工作了六七个小时,结果还没有任何头绪,这叫我怎么能不急?”
  “户籍卡片还有一半以上没有经过核对哩,我们应该要耐心,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张,我们也要怀着无穷的希望才对。”
  汪震刚帮办点了点头:“我们的确应该有这种态度,但是还有一点,使我最担心。”
  “凶嫌的户籍根本不在夏威夷,对吗?”
  “不错,那样就更麻烦了。”
  “这个可能性当然有,只好到时再想其他办法。”
  为了在夏威夷境内展开广泛侦查,汪震刚帮办早已下了动员令,几乎动用了辖下所有警力,但迄今为止,尚未接到令人兴奋的报告,虎妞也以魔鬼头戒指和黑猫联络过了,说她已在莫斯太太那里严阵以待。
  黑猫所采取的这三条步骤都非常正确,只要有耐心,相信绝对不会落空。
  由于众人都在埋头工作,所以现在资料室内非常寂静,只能听到翻动卡片时所发出的“沙沙”声音。
  约摸九点半钟,一名女办事员突然发出惊呼:“帮办,请你看看这张资料卡上的照片,恐怕他就是你所要找的人了。”
  “哦?”汪震刚帮办兴奋地从座位上站起,伸手将那张资料卡接了过来。
  黑猫也凑近汪震刚帮办的身侧,一同凝神查看。
  那是一张十分凶恶的脸,两道浓眉下面镶着两颗暴凸的眸子,就像金鱼的一双眼睛。
  “帮办,”黑猫说:“无论五官轮廓,都和诺凡奇医生所画的那副相貌非常符合,看来我们所要寻找的凶嫌,应该不会再是别人了。”
  汪震刚帮办将那张画像放在桌子上,和资料卡上的像片仔细核对,并不停地点头。
  “是他,一定是他,”汪震刚帮办的眼神在移动:“艾洛,三十六岁,曾犯杀人未遂和抢夺前科,现住林里街一百七十七号。”
  他突然放下资料卡,将目光投在黑猫脸上:“这个地址你知道吗?”
  “知道,”黑猫说:“一百七十七号好像是那条街的尽头,那里距离六号码头很近。”
  “不错,正是那个地方。”汪震刚帮办走到一架对讲机旁边,准备伸手去揿通话的键钮。
  “帮办,”黑猫紧跟着走到面前:“你准备怎样安排?”
  “我要下达紧急命令,出动大批人员,将凶嫌住宅一带团团包围。”
  “如果艾洛正在家中,这样做将使他插翅难飞,但是如若不在呢?”黑猫的话头顿了顿:“那岂不是打草惊蛇?而使艾洛今后格外小心了。”
  汪震刚帮办楞了一下:“你的意思呢?”
  “我陪你尽速赶去艾洛的住处,如果他在家中,我不相信他能逃过我的追捕,如果不在,也不会像惊天动地似的,让他知道警方已将箭头指在了他的身上,这样不是更好吗?”
  “对,现在我们马上动身。”
  黑猫和汪震刚帮办快步走出警署大门,跳上了汪震刚帮办的座车,呼的一声便朝马路东段开去。
  汪震刚帮办的座车并没有什么两样,是以不会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这也是黑猫所希望的,她不愿凶嫌被警方的声势吓跑。
  车子在平坦的马路上电掣风驰,汪震刚帮办坐在驾驶座位上神色相当严肃,现在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愿望:将凶嫌抓住后,以正国法。
  接连穿过了好几条马路,车子现已开始进入林里街,汪震刚帮办故意将车速放慢,并选择一处光线比较昏暗的路旁停车。
  其实这条街道的路灯本就昏昏沉沉,现在才只十点刚出头,路上已经很少见到行人。
  黑猫和汪震刚帮办下了车子,顺着右边的屋檐向前走,走过这条狭窄街道的尽头,立刻便将注意力投到一幢孤零零的房子上。
  两人都在一根柱子前停步不动,并仔细打量那幢房子的情况。
  那是一幢陈旧的平房,所占的面积也很小,右边两百公尺左右,就是六号码头。
  “里面居然没有点灯。”汪震刚帮办似在自言自语。
  “这有两种原因:艾洛已经入睡,或者根本不在。”
  “但愿是属于前者,否则又将增加我们的困扰。”
  “帮办,你先守在这里,我去探清楚真实情况后,再来跟你商量。”
  “好,我会等你的。”
  黑猫从柱子后面闪出,接连几个纵跃,便逼近了艾洛的住宅。
  由于眼前摸不清虚实,黑猫必须万分小心,她先将身子贴紧墙边,然后探出半边脸,从一扇窗户向内探望。
  这幢房子等于只有一个大间,卧室、客厅、厨房同在一起,故而显得凌乱不堪。
  黑猫看不清室内的全部,但可断定艾洛不在家中。她转过身来招了招手,汪震刚帮办很快赶到跟前。
  “怎么,他不在?”汪震刚帮办性急地问。
  “嗯。”
  “让我们将门撞开,到里面去搜查一下。”
  “现在已经到达逮捕阶段,既然他不在,还有什么好搜查的呢?”黑猫说:“使他知道警探已经来过,这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那就让我们在外面仔细地看看。”
  黑猫点头同意,两人都取出手电筒,扭亮了,隔着窗户照进室内,一点一点地移动光柱,仔细查看。
  这是一间典型的单身汉房屋,被不叠,地不扫,桌上有吃剩的面包和罐头,脏乱得简直不堪入目。
  “帮办,我能保证艾洛曾经回来过。”
  “哦?”
  “桌上食物还很新鲜可以支持我作这样的判断,时间可能就是昨晚杀死诺凡奇医生之后,而在今日中午以前离开。”
  “你认为他还会回来么?”
  “不敢断定,我们只好留在这里碰碰运气。”
  这幢房屋不和其他任何建筑毗连,是以目标非常显著,黑猫决定之后,便和汪震刚帮办藏在三十公尺外的一个掩蔽物后面,对这幢房子加以严密监视。
  只怕艾洛不再回来,黑猫一个人在此埋伏要比大批警察团团围住还要有效,只要艾洛一露面,插了翅膀他也飞不出黑猫的手掌。

  第六章 凶徒施诈

  莫斯太太已将卧房内的灯全部关了,窗户也上了栓,她则躺在床上,睁大了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
  夜已深,附近正呈现着极度的寂静。
  这位老妇人心里的恐惧随着深夜的来临而增加,她很怀念昨夜的雨声,那声音好像能够替她壮胆。
  可是今晚没有下雨。
  天将傍晚时,虎妞便离开了,虽然虎妞口口声声说是藏在附近,保护她的安全,但是她对此很感怀疑:同时并担心虎妞根本不是凶徒的对手。
  突然!一阵电单车的声音划破了深夜的沉寂。
  若在平时,莫斯太太根本不会对此都市内常有的噪音留神,今晚她却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由于恐惧心理,她对任何响动都很敏感。
  她的心像擂鼓般在跳动,如果凶徒真的出现,可能用不着他来动手了,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狰狞相,就会将莫斯太太活活吓死。
  外面电单车的声音很快消失,莫斯太太能从声音上辨识出并不是电单车已经远去,而是停在附近巷口一带。她想下床查看真实情况,但又不敢,最后还是躺在床上,将被褥盖得紧紧的,随便事情怎样演变。
  ×                           ×                            ×
  藏在附近的虎妞,也对突然出现的电单车声音感到可疑。她还没有看到那辆电单车,但是她能断定电单车就停在她右侧的巷口。
  那是一条很幽暗的陋巷,入晚以后,便很少有人经过。
  虎妞的两道眼光像冷电般投视那条巷口,渐渐她听到脚步声音。
  沙!沙!沙!
  沙!沙!沙!
  那人的步伐相当沉稳,很可能,他也在保持着高度的警戒。
  她渐渐又看到了那人的身影,他像幽灵般,使他整个身躯从巷口慢慢地闪现出来。
  幸亏虎妞心里早有准备,否则她会疑为碰上了山魅鬼怪。
  他的那张鬼脸在光线昏暗处格外狰狞,一双利爪弯曲如钩,会使见到他的人心胆俱裂。
  但是虎妞一点也不害怕,而且正感到兴奋不已。
  沙!沙!沙!
  沙!沙!沙!
  他一面慢慢地向前走动,一面轮动着他那双三角怪眼,不停打量周围的情况。
  当然,他也很快发觉了虎妞,立刻扬起了他的那双利爪,摆出厉鬼攫人之状。
  从他迟迟不施攻击来看,可能他的目的只是想吓走虎妞。
  “朋友,我已经等你好久了!”虎妞的两道眼神,像利刃般投在他的脸上。
  他楞了一下,从口气上表示,虎妞正是他的敌人。
  “装神扮鬼是吓不倒人的,”虎妞在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既然被我碰上,我看你就认了吧。”
  双方的距离现在只有三、四公尺。
  他并没有作后退的打算,但他也不能容忍虎妞的再次进逼,只听他一声厉吼,身腰一纵扑向虎妞。
  够快,够狠,从他这记虎扑上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懂得搏斗技巧的人。
  他扑近虎妞身前的同时,配合着两条手臂向前疾探,使他的利爪像利刃般的直取虎妞的咽喉部位。
  这样的攻击辛辣无比,他想让那钢锥般的指尖刺进虎妞的咽喉,或者能够捏住她的脖子,让虎妞成为他利爪下的第五个牺牲者。
  可是,这一次他找错了对象。
  虎妞见来势凶猛,斜身让过,扬掌便斩他的手腕。
  那双鬼爪是他戴在手上的,皮质的护腕高到腕部以上,可是虎妞不管这些。
  哪怕对方手臂戴了钢铁护套,虎妞这一掌也绝对不会留情。
  结果这一掌虎妞也斩空了,对方油滑地连身暴退,退到墙角前稳住步子。
  他那双三角怪眼狠狠地注视虎妞,塑胶面具后面的那张脸,也起了异样的变化。
  “你是女警?”他诧异地问。
  “你猜错了,如果你知道女飞侠黑猫的师妹是谁的话,你也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噢!虎妞。”他的那对三角怪眼瞪得特别大。
  看样子他很震惊,还想朝后退,可是坚硬的墙角已经抵住了他的背部。
  “既然知道就好,只要你愿意担当杀人的罪名,我不会再为难你。”
  他将牙齿一咬:“办不到。”
  一句“办不到”惹怒了性如烈火的虎妞,她将右掌一扬,随着一声呼叱劈了过去。
  呼!
  从出掌时所发出的劲风,可以衡量出虎妞已经用了十成真力。
  她选择的部份正是对方的脸部,他的那脸已经够丑恶的了,如被虎妞斩中,将会变得更丑。
  虎妞这一掌不仅刚猛无比,而且迅如闪电,着点时只听哗啦啦一声震天价响!
  我的天!这一掌竟斩倒了一大片墙角,砖裂石飞,好不惊人。
  竟又被凶嫌躲过了。
  虎妞急忙转身找寻,他竟亡命般地狂奔,奔进了原来那条幽暗的小巷。
  巷口转角遮住了虎妞的视线,只好紧紧追赶。
  电单车发动的声音传进了虎妞的耳膜,等到虎妞追进巷口,电单车已经冲出了巷口的那端。
  虎妞犯了傻劲,一口气追出巷口,但是已经失去了电单车的影子。
  她奔跑的速度虽然相当快,但终快不过电单车。
  失去了这一次大好机会,虎妞非常惋惜,并且深深自责,怎会让他逃走?
  她又不敢轻易离开此地,按理,凶嫌仍旧不会放过莫斯太太,现在虽然逃去,万一他去而重返,岂不是上了他的大当。
  她决定仍要留在此地,宁愿白等,也不能留下空隙让凶嫌来钻。
  ×                           ×                            ×
  午夜十二点过后,六号码头一带显得更为宁静,马路上只偶尔经过一两名迟归的水手,摆动着踉跄的脚步,差不多都有七成以上的酒意。
  黑猫和汪震刚帮办静静地守在暗中,凡是出现的人影,都引起她们的特别注意。
  时光仍在无情地朝前推进,凌晨一点过后,附近一带更加寂静,如同乡村,现在马路上已经没有行人,更没有车辆。
  黑猫那双晶莹的眸子朝汪震刚帮办脸上投了一下:“帮办,你是不是有点心急?”
  汪震刚帮办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很急,同时我还在推敲另一个问题。”
  “怕艾洛不会回来?”
  “你猜错了,艾洛回不回来眼前谁也无法预料,但我们一定要等出一个结果,我所玩味的,是艾洛杀害薇姬的动机。”
  “帮办对薇姬生前各方面情形,不是都经过详细调查了么?”
  “可是并没有调查出头绪,”汪震刚帮办说:“七号、四号两名探员和诺凡奇医生被杀,以及艾洛对莫斯太太苦苦不肯放过,都可解释为出于犯罪后的一种自卫心理,唯有杀死薇姬,才是值得探讨的一项杀人动机。”
  黑猫的眼神动了动:“既然从薇姬方面调查不出来头绪,我认为就要对艾洛的生活情形以及各方面,要作广泛的调查。”
  “嗯,的确应该如此,如果今晚抓不到艾洛的话,明天就派人对这件事情作彻底地调查。”
  突然,一阵电单车疾驶的声音,划破了这一带深夜中的寂静。
  黑猫和汪震刚帮办立刻停止交谈,并对电单车声音来源处加倍注意。
  电单车的声音由远而近,终于从一条昏暗的巷子里冲了出来。
  黑暗笼罩下,只能看出骑车人的体型相当魁梧,而无法辨识出他的面目。
  那辆电单车的速度一点也没有减慢,在附近一带绕了一个大圈子,突然转入林里街,顷刻不见踪影。
  这段时间内,汪震刚帮办几乎完全屏住了呼吸,紧张的心情现在才算松懈下来。
  “让我空喜欢一场,”汪震刚帮办似在自言自语:“可惜竟不是我们所要等候的人。”
  “帮办怎能这样认定呢?”
  “因为他根本不去理会艾洛的住宅,道理就是这样简单。”
  “难道你不怀疑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汪震刚帮办楞了一下。
  “我敢断定这是一辆很有问题的电单车,”黑猫说:“刚才他骑车飞驰,在这里兜了一个大圈子,既不像是找朋友,又不像是迷路,更不像是兜风解闷,难道帮办看不出来吗?”
  “那你认为他是?”
  “他是先查看一下附近的情形,而且还有更值得注意的一点:难道帮办也没有看出他的一条臂膀有欠灵活吗?”
  “哦!”汪震刚帮办似乎突有所悟。
  “那正是护痛的表现,他的枪伤虽经诺凡奇医生悉心治疗,但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无法完全恢复的,这是很自然的现象。”
  汪震刚帮办突然变得非常兴奋:“这样说,他应该就是艾洛,他想回家,但要谨慎地先查看查看路径。”
  “这应该是很正常的看法。”黑猫的表情很含蓄。
  “糟了!”汪震刚帮办又将眉头皱起:“我们在这里苦苦地等候艾洛,但是当他出现时,我们竟不知道动手逮捕。”
  “帮办不要懊悔,刚才骑电单车的人如果真是艾洛,我想他会回来的。”
  “有把握?”
  黑猫点点头:“照眼前情形推测,定然他有回家一趟的必要,而且他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查出这个地方,刚才不敢直接进入,只是他的小心罢了。”
  话刚说完,电单车的飞驰声,重又冲破了夜空的宁静。
  声音仍旧传自那条幽暗的狭巷。
  汪震刚帮办兴奋得每一根血管都急剧地跳动,当他亲眼看到那辆电车冲出巷口时,兴奋的心几乎要跳出口腔。
  “帮办,快伏下,免得被他发现。”
  掩蔽物是一截断墙,勉强可以遮住两人的全身。
  电单车又在附近兜了一个大圈子,也曾略微留意那截断墙,但却没有发现后面藏着有人,然后便驶到那幢平房门前停车,并立刻将车头上的前照灯熄灭。
  汪震刚帮办更加兴奋不已,前照灯熄灭的一刹那,他已看清了那位骑士的面目。
  是艾洛,一点也没有错。
  汪震刚帮办立刻拔出身上的佩枪:“不许动,艾洛你已被擒了。”
  艾洛受到了莫大的震惊,他朝断墙这边投过来凶狠的一瞥,然后便猛开油门,使电单车猛冲而出,快得就像脱弓之箭。
  砰!砰!砰!
  汪震刚帮办扣动扳机,一连三枪,枪响的同时,黑猫也跟着施展绝世轻功“燕子飞云纵”,怪鸟一般地朝那辆单车飞扑过去。
  这些演变几乎在同时发生,可惜汪震刚帮办的射击落空,黑猫也没有能够扑中驾车飞驰的艾洛。
  电单车闪电般冲进小巷,瞬息无影无踪。
  汪震刚帮办又一连射了几枪,那更发生不了什么作用,他的座车还停在林里街中段,若想乘车追赶,时间上也来不及。
  黑猫怅然若失地走回汪震刚帮办跟前:“帮办,刚才你太兴奋了。”
  仅仅这句话,已使汪震刚帮办羞容满面。
  纵然黑猫责备他太莽撞,他也只有虚心接受。并且他也深深自责:如果当时他能保持冷静,等艾洛下车后再出声喝止,情形就不会演变得如此糟糕。
  电单车的声音已在耳膜中消失了,失去了这一次大好破案机会,不由他心中难过万分。
  “帮办,”黑猫用安慰的口吻说:“事情既已过去,忘掉他,我们可以再采取其他途径。”
  “可是……”汪震刚帮办不知说什么才好。
  “凡事要退一步想,今晚确切的证实了凶手就是艾洛,这已是一项很大的收获了,帮办,我们回去吧。”
  “不,我要守在这里。”
  “你认为艾洛还会回来?”
  “嗯。”
  “不会了,除非他是疯子,”黑猫说:“不过我们现在可以进屋查看一下,如果能够多知道一点艾洛在社会上的交往则对找寻他应该有很大帮助。”
  汪震刚帮办欣然同意,两人来到艾洛的住宅,破门而入。
  黑猫扭亮电灯后和汪震刚帮办一齐动手,经过半个小时的搜查,破衣服烂袜子倒是搜出来不少,有关他和朋友交往和经常行径这类的参考物,却一件也没有发现。
  “艾洛不仅是一个凶狠的恶徒,而且狡猾得如同狐狸,看样子事先早将这些参考东西毁灭了。”汪震刚帮办气得脸色发青。
  黑猫没有理会他的牢骚,而在翻查一只满装广告火柴的抽屉。
  汪震刚帮办踱到跟前:“想不到他对搜集火柴盒倒还蛮有兴趣。”
  抽屉内五颜六色的火柴盒的确不少,如果将它堆集起来,简直会变成一座小山。
  全世界很多人都有这种嗜好,在别人眼中或许根本不值得重视,但黑猫不厌其烦,竟将抽屉内的火柴盒全部倒在桌上,并很细心地将它分门别类,摆成一堆。
  汪震刚帮办不知黑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站在一旁不胜惊奇。
  “帮办,”黑猫脸上露着笑容:“在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火柴盒当中,你能产生什么灵感吗?”
  汪震刚帮办用手托住腮帮子,左看,右看:“根据火柴盒的分类来看,好像属于酒店的比较多。”
  “不仅多,而且占了全数百分之七十以上,尤其是本市的响尾蛇酒店,艾洛从那里带回来的广告火柴,就有七十四盒。”黑猫的目光停留在汪震刚帮办的脸上:“请问帮办,这表示些什么?”
  “表示艾洛是个酒徒,并且特别喜欢光顾响尾蛇酒店。”
  “对了,这岂不正指示我们,应该到响尾蛇酒店去找寻他的下落嘛?”
  “只是……”汪震刚帮办犹豫了片刻:“这些广告火柴的时间性,应该值得我们重视。”
  “当然,响尾蛇酒店的火柴盒每一个都是崭新的,由此可以证明艾洛最近常常光顾,所以在时间性上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这两天他已闯下滔天大祸,他还敢前去买醉吗?”
  “如果他知道我们已因广告火柴而注意上了响尾蛇酒店,当然他就不敢再去那个地方买醉,但是他并不知道。”
  “好,我们现在应该将响尾蛇酒店列为重要目标,我会安排一切的。”
  离开林里街,时间已是凌晨两点,汪震刚帮办又特意将黑猫送回“逸庐”,然后才独自驾车返回家中休息。
  黑猫坐在客厅内闭目养了一会儿神,虽然整日劳累,但是她还不想就寝。
  这位武功高强的中国女郎一向嫉恶如仇,尤其当案情演变到诺凡奇医生被杀,更让她感到绝对不能使杀人者逍遥法外。
  纵然一只重伤野兽被人救活,也不一定反将救命恩人吞咽,而艾洛却狠心的将诺凡奇医生杀害了。
  在这个险恶的社会中,人类不如禽兽的事情还有很多,因此黑猫万分感慨。
  珊珊端了一碗莲子银耳汤来到黑猫跟前:“大小姐你吃一些点心吧,可以稍微补充一点体力。”
  “谢谢。”黑猫含笑接过。
  “二小姐有没有回家过?”
  “没有,连电话都没有,大小姐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不,我知道,你回房休息去吧。”
  “是。”
  黑猫打开了魔鬼头戒指的通话键钮,立刻向虎妞发出呼唤。
  “虎妞回答师姐,我在这里很好。”
  “仅仅是很好而已?”
  “不,应该说很不好,两小时前艾洛在这里出现了,我跟他发生格斗,结果竟被他逃走。”
  “刚才我和汪震刚帮办所遭遇的情形和你大同小异,十分可惜。”
  “可能是汪老头在重要关头上没有沉得往气,所以才被艾洛漏网?”
  “你猜对了,”黑猫说:“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我要继续在这里,不然,万一艾洛来记‘回马枪’将莫斯太太杀害,那我虎妞就算栽到家了。”
  “放心,他不会再去杀害莫斯太太了。”
  “为什么?”
  “艾洛必须杀死莫斯太太的理由,只是因为莫斯太太曾经看见过他。如今艾洛的真面目已经被我们彻底抖露,所以他已没有那个必要。”
  “那我们到哪里去找艾洛?”
  “你先回来,今后我们要将目标移转到响尾蛇酒店。”
  “响尾蛇酒店?”
  “嗯,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
  “的确知道。师姐,今夜我不准备回去了。”
  “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响尾蛇酒店,我准备在那里一直等候艾洛出现。”
  “响尾蛇酒店并不是通宵营业,现在早已打烊了。恐怕艾洛在那里出现的可能性很小。”
  “很小并不是代表绝对没有,酒鬼如果犯了酒瘾,常会半夜三更去敲酒店门的。”
  “我想你一定非常痛恨艾洛,否则不会这样急着找他。”
  “当然,他在我的攻击下居然逃脱,岂不使我这一筋斗栽到姥姥家去了。”
  “也好,只要你有兴趣,你就尽管在那里彻夜守候,最低限度不会有什么坏处。”
  “那我就去了,如有进展,我会随时跟你联络。”
  互道晚安后,结束了这场谈话。
  黑猫在客厅内踱了一会儿闲步,脑海中一直在玩味着:如何才是缉拿艾洛的最好办法?
  夜很深,也很静,黑猫又将客厅内的灯全部关熄,她将自己浸在黑暗里,来寻求破案的灵感。
  ×                           ×                            ×
  自从在艾洛门前被他狡猾地兔脱,不知不觉又过了三天,这三天当中风平浪静,恐怖的杀人案件没有继续发生,但是警方人员也始终没有找到艾洛的踪影。
  虎妞方面也没有任何进展,这三天当中,除了汪震刚帮办派人偶尔替换虎妞,这个傻丫头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响尾蛇酒店一带,结果却没有半点收获。
  她不死心,她要继续守候下去。
  现在案情已经发展到最后阶段,剩下的只是将凶手缉捕归案而已,像这样单纯的事情接连三天下来竟然没有进展,便连黑猫也有点感到心情烦躁。
  难道艾洛已经离开了夏威夷群岛。
  正当黑猫产生了这样的疑问时,汪震刚帮办独自驾驶座车,前来拜访。珊珊端上香茗,旋即退下。
  “查到凶嫌的下落了?”黑猫问。
  “没有,”汪震刚帮办带着气愤说:“他不仅凶狠、狡猾,而且还是一个躲藏专家,为了缉捕他,除了没有将整个夏威夷群岛翻转过来以外,其它办法已经用尽了,就是找不到他的影子。”
  “刚才我还想到这个问题:有没有可能,艾洛已经逃离了夏威夷群岛?”
  “我认为不太有这个可能,”汪震刚帮办点了一支香烟:“我的作风你是晓得的,凡是重大案件,我所采取的头一个步骤,就是防止犯罪者逃离夏威夷境地,所以我对这方面的部署敢说非常严密,何况艾洛的枪伤应该尚未完全恢复,不是轻易就能让他逃得掉的。”
  “那么,帮办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呢?”
  “有,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所以我来找你商量。”
  “哦?”黑猫有点惊讶。
  “经过我对艾洛的进一步调查,发觉他是一个患有心理变态的男子,他在女性面前有很大的自卑感,两年前的杀人未遂案件,就是因此而发生的。”
  “详细经过呢?”
  “由于这种自卑心理作祟,艾洛失去了向女性求爱的勇气,不过,一旦他鼓足了勇气,在女性面前露了他的心意时,他就要获得绝对的成功,否则,哪怕只要遭到对方言语上的奚落,他都会恼羞成怒,激起了他的杀人之心,上次案件就是起源于此:他在求爱被拒后,将一名少女砍杀三刀,扬长而去。”
  “自尊和自卑,有时的确是很难区别的。”
  “他的这种病态心理,经医师证实过吗?”
  “当然,我曾仔细翻阅过艾洛的前科纪录,档案里还有医师的诊断证明。”
  “帮办是不是认为他的这种变态心理,也和这一次薇姬被杀的原因有关?”
  “不错,经过这些日来各方面的详细调查,实在寻找不出艾洛杀害薇姬的另外原因。”
  “帮办有没有注意到,上次杀害少女和这次杀害薇姬,艾洛所用的方法是完全不同的呢?”
  “上次是用刀,这次是在他手上装了一副利爪,而且还带上鬼脸塑胶面罩。”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杀人手法,帮办抱着怎样的看法?”
  “我认为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而是艾洛犯罪知识进步的一种表现:他认为现在的这种杀人方法不仅不容易被警方人员侦破,而且还可将我们的侦查目标导向歧途。”
  黑猫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根据这项调查,我们的确可以假定为:艾洛是在求爱被拒后,因恼羞成怒而产生了杀机,但这只能算解破了案情上的一个疑点,似乎还谈不上什么新的进展。”
  “不,”汪震刚帮办的神情郑重:“由此我还产生了一个更大胆的假定:薇姬死后,如果艾洛看中了另一个女孩,则一樁新的凶杀案件,岂不是正在酝酿之中了么?”
  “帮办是说如果那名女孩对艾洛根本没有好感,继续演变下去就会步上薇姬和前次那名少女的后尘?”
  “正是这个意思。”
  黑猫神色一正:“我想知道,这只是一种纯粹的推敲呢?还是出现了某种预兆?”
  “可以说已经出现了预兆:昨夜一〇六三警员在孟旦街担任巡逻时,曾经听到一名女少的惨叫,当时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那名少女的卧房,见她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坐在地上像个白痴。”
  “原因呢?”
  “据一〇六三号警员报告:那名少女是在入睡后不久,被一阵轻微的声音惊醒,并立即见到窗户上现着一张鬼脸,正在朝她做出令人恶心的狞笑。”
  “有没有进一步追问鬼脸的形状?”
  “一〇六三警员问得非常仔细,据那名少女说:由于那张鬼脸尽量贴近窗户的玻璃,故被压得又扁又平,但是尚可看出那是一张令人非常恐惧的脸型:八字眉、三角眼,嘴唇的颜色血红的,连口角部份似乎都染满了鲜血。”
  “那正是莫斯太太所描述过的脸型。”
  “也正是艾洛戴上塑胶面具后的形状,而且那名少女还曾看见他伸出一只鬼爪,正在用力地推窗户。”
  “后来呢?”
  “幸亏当时一〇六三警员正在附近担任巡逻,能够迅速地赶去救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〇六三警员赶到后,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一〇六三警员听到惨叫后,由巡逻处冲进少女的卧房,至少还需要一点时间,窗外鬼影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巧妙地逃走了。”
  黑猫的脸色开始凝重:“这是一件值得重视的事情,如果受惊少女的供述没有错误,则她所见的窗外鬼影,应该就是艾洛。”
  “肯定是他,所以我才来和你商量。”
  黑猫将眉头一皱:“可惜又失去了一次擒住艾洛的机会,我相信由于昨晚事败,恐怕艾洛不会有胆量再去找那名少女厮缠。”
  “但据我推测,艾洛也不会就此死心,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得不到手的女孩,必须将她毁去。”
  黑猫眼神一亮:“那位少女叫什么名字?”
  “亚兰娜,是在夏威夷土生土长的,面孔长得十分漂亮。”
  “她的详细地址是?……”
  “孟旦街一〇五号,那是一幢二层楼房,她就住在楼上。”
  “帮办曾经派人对她加以保护吗?”
  “当然应该重视她的安全,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有两名武装警察在她的住宅附近加以保护。”
  “根据我的看法,艾洛再到她的住处去的可能性恐怕很小了,如果帮办对他必不死心的看法也没有错误的话,那我们就应该想到:艾洛很可能一直躲在暗中,时时留意亚兰娜的行动,以便俟机下手。”
  “正因如此,我才特别命人关照亚兰娜,没有要事最好不要随便外出。”
  “亚兰娜接受了你的劝告吗?”
  “她是一个很乖的女孩,自从见到窗外鬼影以后,直到现在,连楼梯都没有下过。”
  “这也不是办法,她不能永远不离开那幢楼房,警方也不能专派两名警察,永远保护她的安全。”
  “暂且只好如此,等到将艾洛逮捕归案后,亚兰娜的危险处境也就自然消除。”壁上的音乐时钟响起了动听的韵律,报告主人,现在已是傍晚七点。
  黑猫突然站起身来:“帮办,我要去见一见亚兰娜小姐,也许从她那里,可以得出逮捕艾洛的捷径。”
  “你的意思是指?……”
  “可能已经被你猜中了,我们不能放过这一次机会。”
  “需要我陪你同去吗?”
  “你不能露面,而且我也要经过化装,因为必须要考虑到艾洛可能藏在附近。”
  “嗯。”
  “帮办另外有事吗?”
  “没有。”
  “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会很快返回的。”黑猫离开客厅,登登登上了楼。
  不到二十分钟,黑猫又从楼上回到客厅,但是她的样子完全变了,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汪震刚帮办把她送到“逸庐”门外,眼看着黑猫驾车而去。他对黑猫此行怀着很大希望,如果再不能将艾洛逮捕归案,他已承受不起各方面的指责。

  第七章 成竹在胸

  孟旦街距离薇姬生前所住的拉克街很近,约摸半个小时路程,黑猫赶到了亚兰娜所住的地方,或许心存恐惧所致,这位夏威夷女郎将她的卧房门关得很紧,黑猫花了不少功夫,费了很多口舌,才使她放心地将门打开。黑猫进入后,她又很快地将门关好,并且上了两道闩,似乎唯恐有人跟着黑猫后面闯进来。灯光下的亚兰娜的确十分漂亮,只是带有余悸,脸色也显得有点苍白。
  “你是?……”亚兰娜瞪大了迷茫的眼神,在黑猫脸上扫来扫去。
  “刚才敲门时我已说过了:我姓李,你不妨就唤我李太太。”黑猫尽量使口气温和。
  “噢!”
  “听说你昨夜受惊了?”
  “你怎么知道的?”
  “警署特地花钱雇我来陪伴你,所以这件事情我知道得非常清楚。”
  “真没想到,警方这样关心我的安全。”
  “保护你的安全,这正是他们的责任。”
  “你请坐呀!”
  “谢谢。”
  卧房的面积不大,但是倒也摆有两张单人沙发,黑猫选择其中一张坐定后,亚兰娜也在另一张沙发上慢慢坐下。
  室内有两扇窗户,一扇在床头,一扇在床的对面。黑猫用手朝床对面那扇窗户一指:“你所看到的鬼脸,是出现在那扇窗户?”
  “是的。”
  “你可以再形容一遍那张脸的形状吗?”
  “噢!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如果再见到的话,我会吓死的。”亚兰娜的目光简直不敢再跟那扇窗子接触。
  “深夜里见到那种恐怖景象,的确会令人胆裂魂飞。”黑猫说:“现在由我来陪伴你,你是不是觉得要好一点?”
  “当然,但这不是根本办法,最好我尽速离开这间恐怖的屋子。”
  “搬家?”
  “嗯,我认为这间屋子闹鬼,换个地方居住,就会逢凶化吉。”
  “这样说,你相信世间有鬼啰?”
  “我是佛教徒,既然相信有神,当然也会相信有鬼。”
  “在你的心目中,已经有了合适的地方吗?”
  “有,我想住到我姨妈家去,她是一个孤独的老年人,如果我愿意去住,她会很欢迎的。”
  “那你究竟愿不愿意呢?”
  “当然愿意,那里非常清静,只是交通不太方便而已。”
  “我劝你不必再考虑其他问题,”黑猫存心怂恿:“既然你已认为这间房子闹鬼,你是应该搬去和你姨妈同住的。”
  “是,我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好,今天晚上由我陪你,你可以安心地一觉睡到明天。”
  “谢谢。”亚兰娜露着感激的笑容,她的脸庞在浮现笑容时,似乎显得更美。
  “不过现在我要暂时离开一下,五分钟就会回来,好吗?”
  “好的,你请便。”
  黑猫离开亚兰娜的住处来到街上,找到话亭后,立刻拨通了“逸庐”的电话。
  “这里是‘逸庐’,请问找谁?”正是汪震刚帮办在接听。
  “帮办,今晚我不能回去。”
  “我猜你一会定陪伴亚兰娜。”
  “不错。”
  “你预计中的安排,进行得怎么样了?”
  “非常顺利,明天一早亚兰娜就搬家了,而制造了艾洛对她下手的机会。”
  “需要我做什么配合吗?”
  “完全不需要,而且明天亚兰娜搬走时,帮办也要立刻撤去派在这里的两名警员。”
  “我知道,这样更不使艾洛疑心。”
  “就这样决定了,但愿这次安排不再落空。”
  “亚兰娜小姐知道你的安排吗?”
  “我没向她说明,唯恐她知道一切后,在神色和行动上都会失去应有的逼真,那样会被艾洛看出破绽的。”
  “好,明天的演变如何,我们再随时联络。”
  黑猫和他互道晚安后将话筒挂断。
  时间还很早,孟旦街上车水马龙,相当热闹。
  拥挤的人群中,或者是黑暗的角落里,也许艾洛正夹杂其内,在偷窥亚兰娜楼上的动静。但是黑猫不准备对此加以过问,既然她安排好了她的计划,她就决定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这也是对她判断力的一项考验,如果她的判断正确,艾洛将要不知不觉掉进了她的牢笼。
  ×                           ×                            ×
  响尾蛇酒店气氛低劣,壁上画满了大大小小的响尾蛇,并夹杂着摆出各种姿态的半裸美女,该酒店故意将美女和毒蛇画在一起,可能是一种暗示,以供酒客们引为警惕。
  酒吧间的面积相当大,但由于现在正在营业鼎盛时间,三教九流人物已经挤得满坑满谷,乌烟瘴气,喧嚷嘈杂,更有些醉鬼闹得简直不成体统。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钟,要到凌晨过后,这些前来买醉的客人才会陆续散去。
  这几天,虎妞成了响尾蛇酒吧的常客,她正坐在最靠近里面的一个幽暗角落,桌上摆了一瓶威士忌,现还剩下半瓶。
  虎妞平常很少饮酒,但是她的酒量相当不错,虽然已经喝了半瓶,脸上却无半点酒意。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虎妞每晚进入酒吧间穷泡,目的就是为了艾洛。

  第八章 酒吧逞雌威

  她所选的位置非常适合,凡是进进出出的客人,都没有办法避过她的视线,而她的注意力又一点也不松懈,特别是每当有人进入酒吧,她的眼神便像利刃般地投了过去。
  这位铁砂掌能断石裂碑的傻大妞平常不抽烟,现在居然也点了一支,藉以排遣时光。
  等人的滋味的确很不好受,何况艾洛究竟会不会在这里出现?还是未知之数。
  她抽烟的姿势很不好看。
  任何不会抽烟的人,抽起烟来的样子一定非常别扭。
  虎妞烦闷地将杯中残酒饮尽,拿起酒瓶,正想将空杯斟满时,魔鬼头戒指起了轻微的震动。
  一定是黑猫有事跟她联络,大庭广众之前感到不便,虎妞立刻走进盥洗室,打开了魔鬼头戒指上的通话键钮。
  “师姐,”虎妞将声音压得极低:“找我有什么事情?”
  “今晚有什么进展没有?”
  “截至目前为止没有见到他的影子,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距离酒吧打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哩。”
  “你可以继续守候下去,但这是最后一个晚上。”
  “为什么?”
  “因为我有新的安排,如果酒吧打烊以后还不见艾洛露面,你就返回‘逸庐’休息好了,这几天你的睡眠太少了。”
  “听口气,师姐不在家中?”
  “不错,我正在陪伴一名少女,我要从她身上,勾引艾洛露面。”
  “好,酒店打烊后,我会回家等你的。”
  “如有特殊演变,我会随时跟你联络的,再见。”
  虎妞关了魔鬼头戒指的通话键钮,心中感到闷闷不乐:她已在此花费了很大精力,如果在这剩余时间内艾洛仍不出现,她会感到非常窝囊。
  就在虎妞进入盥洗室这段短时间内,酒吧间内又多了好几张新的面孔。
  虎妞立刻轮动她的那双环眼扫视全场,她的两道眼神就像两道冷电。
  突然!人丛中出现了一张熟悉面孔,那副浓眉,浓眉下面两只暴凸的眼睛……
  是艾洛,虎妞看过资料卡上的像片后,脑海中已经留下深刻的印象,就是那张典型的犯罪面孔。
  艾洛也同时看到了虎妞,他像老鼠见了猫,立刻飞步冲向大门。
  虎妞一声怒吼扑了过去,不料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四名大汉一字排开,挡住了虎妞的去路。
  “闪开!”虎妞的怒喝像春雷。
  但是四名大汉动也不动,并且露出令人恶心的笑容,一同将目光投在虎妞脸上。
  这分明是替艾洛“护舵”的。
  虎妞想到这里,不由肝火更旺,双掌一举,随着一声分斩,劈向站立中间的两名大汉。
  呼!呼!
  气头上的虎妞掌劲更足,而且快如闪电,只听两声凄厉的惨叫,一掌一个,竟将两名大汉斩得平飞而出,一个撞上墙,一个撞破了玻璃大门。
  那两名大汉的外型倒也相当威猛,但在虎妞手下成了纸糊的人儿。
  酒吧间内顿时掀起了一阵惊呼,酒客们从未见过这样精奥的搏技,有人吓得竟将酒杯掉在地上。
  挨了虎妞的铁砂掌,已经使人难以承受,何况再经墙壁和大门的猛撞,故而两名大汉顿时瘫在地上,变得半死不活。
  撞上玻璃门的那位仁兄更惨,玻璃屑划破了他的大片头皮,鲜血往下直流,流得满脸满腮。
  两名站在外侧的大汉竟不服气,联合起来抡动四只钢铁般的拳头,闪电般攻向虎妞。
  呼!呼!呼!
  呼!呼!呼!
  他们每出一拳必定夹带劲风,很重,看来都是西洋拳的名手。
  情急中的虎妞不管他们的拳头有多重,抬动双掌,便来了个硬挡硬架。
  两名大汉反被吓住了,忙将击出的重拳急速收回。
  他们不是傻瓜,刚才虎妞凭一双肉掌将他们的两名伙伴击飞,是他们亲眼目睹的事实,自问难以相抗,否则定会落个骨断筋折。
  虎妞得理不让人,随着一声怒吼,又像“疯牛”般地冲了过去。
  她已下定决心,速战速决,不能让艾洛乘机逃走。
  首当其冲的是左边那名大汉,他见虎妞来势凶猛,急忙握紧拳头,护住面门,脚下并不停地跳跃,完全摆出了西洋拳的基本姿势。
  他弄错了,这是一场恶斗,不是赛拳。
  其实他也不算犯了太大的错误,他将全副精神贯注到虎妞的双掌,那双肉掌的威力实在太凶猛了,他用双拳护住面门,至少可以避重就轻。
  可惜他不知道虎妞还有另外绝招。
  说时迟那时快,虎妞冲到跟前时竟不出掌攻击,反将身腰一锉,伸出右腿猛扫他的下盘。
  西洋拳着重出拳快,闪躲灵活,但是下盘轻飘,纵然四两之力,也可将一个两百磅重的汉子一腿扫成人仰马翻。
  虎妞的腿劲绝对不止四两,一腿下去,竟将那名大汉扫得双脚离地,平摔下来,痛得哇呀呀连声怪叫。
  他还想挣扎起来找虎妞拼命,不料虎妞的右掌疾如闪电,一掌击中了他的右腿。
  咔嚓!
  大汉随着骨折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然后便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另一名大汉想趁虎妞不备攻其左腰,但被虎妞侧身闪过。
  不是他出拳太慢,而是虎妞的反应更快。
  他这一拳不中,反而导致脚步不稳,竟被虎妞一把揪了过来,举得高高的,呼的一声扔了出去。
  这名大汉体型更加魁伟,但在虎妞手中成了小孩,呱唧一声撞在墙上,然后瘫在地下不再动弹。
  酒吧间的酒客们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虎妞的神勇使他们既畏且惧。
  虎妞立刻飞步冲到门外,环眼四下搜寻,结果早已失去了艾洛的影子。
  这是意料中事,虎妞在酒吧间内受到了四名大汉的厮缠,足以造成艾洛乘隙逃走。
  大好机会弄成了这种局面,不由虎妞怒火中烧,立刻转身重进酒吧间,将一名受伤较轻的大汉从地上揪了起来。
  四名歹徒中就数这位仁兄幸运,只是鼻青脸肿,另外三名不是头破血流,就是骨断筋折。
  也可以说数他倒楣,虎妞重返酒吧间偏选中了他。虎妞用力倒拧他的右臂,使他极自然的跪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不住哀嚎。
  “讲,”虎妞继续用力,将他右臂拧得咯吱咯吱直响:“你们跟艾洛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贪图他一点金钱……这两天做他的临时保镖而已。”
  “艾洛住在哪里?”
  “我们中间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虎妞眼一瞪,牙一咬,更将那条已被倒拧得变了形状的右臂渐渐提高,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很可能会将它从肩膀上卸下来。
  那名大汉痛得额上冷汗滚滚直流,叫声愈发凄厉。
  只有猪被门缝夹住了它的尾巴,才会发出像这样的惨叫声。
  虎妞略为松了松用足了的力量:“你到底愿不愿意说出他的住处?”
  “小姐,”他哭丧着脸:“我们和他根本没有什么密切的关系,如果知道一定不会隐瞒,何必为他受这么大的苦!”
  “真的没有说谎?”
  “你想我还敢胡说八道嘛?我要是知道艾洛住在哪里而不供出,我就是尼姑养的。”
  这句咒语引得酒吧间内哄堂大笑,虎妞转过脸去将眼一瞪。
  真灵,酒客们立刻止住笑声,惶恐地连连后退。
  刚才他们都已看到了虎妞的厉害,谁也不敢招惹这位姑奶奶。
  蜂鸣器的厉啸由远而近,两辆警车同时停在了响尾蛇酒店门口。
  虎妞手一松放了那条险被拧断了的手臂,但是那名歹徒仍旧痛得站不直身子。
  四名武装警察握枪冲了进来。
  夏威夷警署上上下下,没有人不认识虎妞,见面后立刻将枪插还枪套。
  “他们都是凶杀案嫌犯艾洛的帮手,”虎妞对其中一名警察说:“最好将他们带回警署严加追问,让他们尽量说出有关艾洛的一切。”
  “是。”
  四名警察对付四名受伤的歹徒绰绰有余,拖他们就像拖死狗,很快拖出酒吧门外。
  虎妞拍了拍她的双手,酒账早已付清了,没有再在此处逗留的必要,于是大步走出了酒吧大门。
  两辆警车已经开走,门前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见到虎妞纷纷后退。
  虎妞徘徊在人行道上,愈想愈不是味道。
  今晚的遭遇,的确任何人都会气愤:发现艾洛时如果不是四名歹徒出面纠缠,怎会又让艾洛逃之夭夭?
  酒吧因发生殴斗已经提早打烊,艾洛不可能再在附近一带露面了,他已成了惊弓之鸟,于是虎妞走到停车处,悻然驾车返回“逸庐”。
  她将希望寄托在黑猫身上,明天看她有什么出奇的办法,去逮捕狡猾的艾洛?
  虎妞回到“逸庐”后感到十分劳累,走进客厅便朝沙发上面一躺。
  “二小姐,你想吃些点心吗?”珊珊看了她疲乏的样子非常关心。
  “有现成的东西吃吗?”
  “冰箱里有现成的银耳莲子汤,我去端来。”
  “谢谢。”
  壁上的音乐时钟指着凌晨两点十分,冰凉的银耳莲子汤使虎妞的精神恢复不少,关照珊珊回房休息后,她走到楼上洗了一个温水浴,然后便准备上床就寝。
  或许心里有事,虎妞虽然很困倦,但是难以成眠,忽然想到还要等候黑猫,而就在这个时候,魔鬼头戒指忽然起了轻微震动。
  虎妞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这个时候除了黑猫,不会有别人找她联络,于是将魔鬼头戒指上的通话键钮打开:“师姐……”
  “你回到‘逸庐’了没有?”
  “刚刚回来不久,告诉你:我在响尾蛇酒店看到艾洛了。”
  “哦?”
  “结果还是被他逃掉,我被他的四名保镖缠住了,没有办法。”
  “用不着丧气,逃过了今晚,艾洛不会逃过明天的。”
  “师姐这样有把握呀?”
  “应该不会出我所料。”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呢?现在已经快三点了。”
  “你用不着等,我不能回去了。”
  “为什么?”
  “我要陪伴亚兰娜小姐,她正在危险中,而且她是我们明天缉捕艾洛的唯一希望。”
  “既然你不回来,那明天我怎样和你会合呢?”
  “明天我一步也不能离开亚兰娜小姐,但是不论到达什么地方,我都会用魔鬼头戒指跟你联络。”
  “师姐,你究竟安排了什么妙计缉捕艾洛,能不能先向我透露一下?”
  “时间太晚了,我在这里也不便和你长谈,明天你一定会知道。”虎妞很急,但是黑猫已在笑声中关了魔鬼头戒指的通话键钮。
  ×                           ×                            ×
  朝阳刚从地平线冒出来半个头尖儿,亚兰娜便收拾了一些随身应用物件,在黑猫的陪同下,离开了曾经出现鬼脸的那幢房子。
  黑猫的化妆技巧是不太容易被一般人看破的,现在她仍旧俨然是位中年妇人,并且为了避免被人识破身份,而故意撇开自己的车子不用,改雇计程车护送亚兰娜小姐。自从离开亚兰娜的住处,黑猫便随时保持警觉,并特别留意可有人暗中偷窥动静?起初没有任何发现,但当计程车在孟旦街转弯时,她发现了一辆可疑的摩托车在后跟随,摩托车上的骑士不是艾洛,而是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此人消瘦的脸上配着一双贼眼,头上长发披肩,看来混身充满了邪气。
  他的盯踪技巧非常差劲,距离近得几乎使车头撞上计程车的屁股,就这样一条马路一条马路地死命盯在后面。黑猫眼前绝对没有这样的敌人,她凭直觉断定:后面青年是受艾洛的唆使,代他盯梢亚兰娜的下落。
  但是为了谨慎,黑猫还想作进一步的证实。
  “亚兰娜小姐,”她带着笑容问:“你有年青的异性朋友吗?”
  亚兰娜怔了一怔:“噢!没有,我跟年轻的男孩子没有任何交往。”
  “追求你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没有,真的没有,也许我太丑了。”
  “如果你也算丑的话,世界上就找不出来美女了。”
  亚兰娜笑了,似乎有点害羞。
  “难道也没有被人盯过梢?”黑猫再作进一步的试探:“年轻的女孩子,是常常遭到这种纠缠的。”
  “也没有,大概是我的运气不错,所以一直都没有碰到过这种麻烦。”
  “噢!”
  亚兰娜也绝对不会认识后面的青年,因为双方距离太近,黑猫发觉亚兰娜已经不止一次从后照镜中看到了那名青年,如果认识的话,则亚兰娜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因此,黑猫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可是她不能露出声色,以免被后面的青年看出破绽。计程车穿过了闹区,现已到达郊外。那辆摩托车仍旧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只是距离略为拉远,显然在车辆稀少的公路上,他也懂得顾忌,在亚兰娜的指引下,计程车弯进了一条小路,终于停在了一片浓荫之下。

  第九章 蕉园魅影现

  这是一座面积不算太小的树林,旁边一条蜿蜒的小溪,亚兰娜姨妈的那幢木屋,就在小溪对面不远。
  下车后由亚兰娜抢着付了车钱,黑猫用不着特别注意,只要眼角稍微一瞟,便发觉那辆摩托车也停在树林的外面。
  他只是略微停了一下,人也没有下车,看清了木屋的位置后,立刻将车掉头,如飞而去。
  黑猫笑在心里,而没有在亚兰娜面前说破,免得使她受到无谓的恐惧。
  亚兰娜挽着黑猫跨过小溪,这位纯洁的女孩真将黑猫看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妇人,唯恐她摔在小溪里面。
  木屋被一大片蕉园包围着,黑猫和亚兰娜还未到达门口,便见一名四旬妇人含笑迎了出来。
  亚兰娜像投巢乳燕,一口气奔到妇人面前:“姨妈,你好。”
  “我很好,”这位慈祥的妇人笑着说:“真没有想到,今天你会到乡下来看我。”
  “不仅是看望,我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哩!”
  “真的?”亚兰娜将头连点。
  黑猫现已走到跟前。
  “姨妈,来,我给你介绍,”亚兰娜拉着她的手,并用另一只手指着黑猫:“这是李太太,特为陪我同来的。”
  “非常欢迎,”她撇开亚兰娜,迎到黑猫面前:“自从马亭死后,就剩下我独自照顾这么一大片蕉园,工作之余非常冷清,所以我是非常欢迎客人光临的。”
  “马亭是我姨父的名字。”亚兰娜对黑猫加以补充。
  “那我应该称呼你马太太。”黑猫含笑望着亚兰娜的姨妈。
  “谢谢。”
  木屋的外表虽很简陋,但是里面的布置倒还雅致,纤尘不染。
  马亭太太的好客不只是说说,献茶后,立刻又忙着到厨房去杀鸡,她准备以丰盛午餐,来招待她的侄女和黑猫。
  而且她还不准亚兰娜动手帮忙:“你应该陪李太太到各处走走,这里的清幽,是都市中所没有的。”
  亚兰娜拗不过她,只好陪黑猫离开木屋。
  乡村风光的确迷人,这里没有车辆噪音,没有拥挤的人群,平畴绿野,一望无际,常在都市的人偶尔来到此地,实有说不出的舒畅。
  黑猫和亚兰娜并肩漫步,行走在一条园堤上面。
  “李太太,”亚兰娜怀着感激:“为了我,害你奔波劳累,我不知道怎样才好。”
  “你不用因此过意不去,”黑猫露着笑容:“是警署派我来保护你的安全的,我有薪水,所以这正是我的责任。”
  “那么,你究竟要陪我多久呢?”
  “如果时间久了,你会感到不自由吗?”
  “不,你误会了,李太太。”
  “我想不会超过三天的,只要你心里不再有那张鬼脸的阴影,我的责任就算完成了。”黑猫停下脚步:“现在搬到这里来,你心里的恐惧是不是减轻了呢?”
  “好多了,”亚兰娜又将眉头轻轻皱起:“只是我仍旧要回到都市去的,恐怕心里的恐惧很难根除。”
  “那只有一种办法最彻底:将鬼影抓住,关进牢里,这样才能使你心情真正平静。”
  “你的意思是说,要把那个恶鬼抓住?”亚兰娜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不错。”
  “噢!我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捉住恶鬼。”
  黑猫微笑不语,她不想点破事实真相,免得亚兰娜纯洁的心,再蒙上复杂的阴影。
  “李太太,”亚兰娜问:“你认为这件事情,要不要据实向我姨妈说明?”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免得她为你担惊受怕。”
  “嗯,”亚兰娜点着头:“是不要说明比较好。”
  黑猫在树林的周围走了一遍,并不时闪动她那晶亮的眼神,查看这片区域内的形势。
  这位见义勇为的中国女郎久已养成这种习惯:每到一处陌生地方,必定先熟悉一下处身环境,免得遇事时临时慌张。
  “李太太,你在找什么?”亚兰娜发觉黑猫不像是在欣赏原野风光。
  黑猫手朝来路一指:“除了这条路,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到达这里么?”
  “能容车辆行驶的道路只此一条,如果是单人的话,从四面八方都可进入此地,只是必须穿过浓密的蕉园,很不好走。”
  “噢!”
  “李太太,你问这些干嘛?”
  黑猫转过脸来微微一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要我领你到蕉园去走走吗?”
  “当然。”
  亚兰娜还保持着童年的天真,拉着黑猫一蹦一跳地朝蕉园走去。
  黑猫见到这种情形,更不愿说明她正处在危险之中,免得她担惊受怕,她要让亚兰娜事先毫不知情地去迎接未来的演变。这也是对艾洛的一种克制之道:如果亚兰娜事先知情,则晚间遇变时的神态一定会有不同,这种神态上的差异,却足以使一个精明的犯罪者临时产生警惕,而作必要的应变。
  换句话说:也就是黑猫希望艾洛在准备犯罪时,不要因临时看出破绽,认为这是一个钓饵而逃走。
  当然黑猫有十足的把握:既然她让亚兰娜心里毫无准备,也就要更加重视她的安全,否则便不敢轻易尝试这样的险招。
  亚兰娜陪伴黑猫在广阔的蕉园区散步到将近中午,午饭后黑猫又陪亚兰娜闲话家常,她想以轻松的话题,使亚兰娜尽量忘却内心的恐惧。
  马亭太太照顾这么大一片蕉园,是很少能够抽出闲空的,是以午饭过后不久,便又独自到蕉园去忙碌了,这已成为她每天的固定工作,如果碰上收成时间,则更会忙得不可开交。
  黄昏尽退,这里除了更为安静以外,晚风带来的阵阵凉意,更会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亚兰娜是个乖巧的姑娘,马亭太太还未回来,她便将晚饭准备好了,而黑猫就利用这段空隙,独自来到溪边,以魔鬼头戒指和虎妞取得了联络。
  “师姐,”虎妞带着抱怨的口气:“怎么到现在才跟我联络嘛?我以为你失踪了哩。”
  “我不相信你真的认为我失踪了。”
  “为什么不相信?”
  “如果你真认为我已失踪,你将不顾一切会以魔鬼头戒指主动和我联络的,怎会耐心地等到这个时候?”
  “不跟你争论这种问题,你究竟在哪里?”
  “亚兰娜的姨妈家中,她是位很和蔼的中年妇人,人家都称呼她为马亭太太。”
  “她是母夜叉我也管不着,我只想知道详细地址,以便去和你会合。”
  “这里是乡间,没有门牌地址,我只能告诉你附近有树林,有小溪,还有一片广阔的蕉园。”
  “师姐,夏威夷群岛至少有一万处这样的地方,你叫我怎样找寻嘛?”
  “难道就将你难住了?”
  “如果你是我的话,相信你也会感到同样的困扰。”
  “你说错了,你只要找汪帮办代查一下马亭太太的户籍,立刻就能找到这个地方。”
  “对了,我竟忘记这条最简便的途径。”
  “现在你就跟汪帮办联络,只要晚上十点以前赶到这里,那就一定不会误事。”
  “师姐,你所料想中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变卦呢?”
  “我想不会,上午我陪亚兰娜来到此地时,已经发现有人暗地跟踪,所以我敢断定今晚必有惊人的演变。”
  “既然这样,上午为何不将艾洛当场逮捕?”
  “不是艾洛亲自盯踪,而是利用了一名嬉痞型的青年,你想我能打草惊蛇吗?”
  “那当然不便下手。”
  “所以一定要等到晚上,艾洛在毫无防备下,会让我们更顺利地将他擒住。”
  “亚兰娜知道全部真相了吗?”
  “不知道,如果被她明了真相,对于整个事情有害无益。”
  “这样说,她还不知道你就是女飞侠黑猫啰?”
  “当然,她只晓得我是李太太。”
  “好,我立刻就去和汪老头联络,要不要他大举出动,将那片区域严密封锁?”
  “不必小题大作,万一因警方人员大举出动而使艾洛受到惊吓,那就反而糟了。不过汪帮办要是愿意带领一两名便衣探员埋伏在附近蕉园里面,我也非常赞同。”
  “我想汪老头一定要赶去的,那正是他的责任,其次是我,赶到地点后,师姐要不要先跟我碰个面?”
  “不必了,没有什么特别理由促使我们事先必须碰头。”
  “那我应该怎样帮助师姐?”
  “防止艾洛漏网,虽然艾洛很难在我的布置下逃脱,但是也要预防万一,赶来这里后,你可以埋伏在屋背后的蕉园附近。”
  “还有什么要吩咐我的?”
  “不准轻易惊动艾洛,哪怕你已亲眼看到他的厉鬼姿态出现,你也不能轻易动手。”
  “那我岂不成了多余的。”虎妞似乎有点不悦。
  “不要想的那样坏,因为根据我的判断,只要艾洛出现,则他的目标必然会指向亚兰娜,等到他动手时,我会突然出击。你不妨躲在暗处替我监护全场,以免发生我们料想不到的转变。”
  “你认为可能发生什么料想不到的事情吗?”
  “那很难说,有备无患,总是对我们有利的,这也是我们应付厉害关头应有的态度。”
  “好,就这样决定,十点左右我定会赶到蕉园附近埋伏,再见。”
  刚好马亭太太拖着疲劳的步伐正朝溪边走来,黑猫关掉了魔鬼头戒指的通话键钮,陪她一同回家。
  ×                           ×                            ×
  夜幕低垂,木屋里已经亮了电灯。
  亚兰娜的确是个能干的姑娘,她不仅将饭菜完全准备妥当,而且所做的菜肴样样可口。
  住在乡村的人向来早睡早起,马亭太太也不例外,晚饭后没有多久,便回房睡觉了。不过临睡前,她已收拾了一间客房,留给黑猫和亚兰娜共住。
  这是一间并不十分宽敞的房间,但是三面有窗,故而空气非常流通,房内面对面放了两张单人床,以供黑猫和亚兰娜各占一张。
  现在的时刻还不到九点,窗外明月当空,晚上天气异常晴朗。
  “伯母,”亚兰娜面对黑猫改了称呼:“你习惯这样早睡吗?”
  “你叫我什么?”黑猫正在整理床单,突然转过身来望着亚兰娜。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难道我不应该这样称呼你吗?”亚兰娜感到有点诧异:“这是我对你的尊敬,论年龄我也是应该叫你伯母的。”
  “噢!”黑猫笑了笑:“暂时你就这样称呼吧,以后你不妨唤我大姐。”
  “大姐?”亚兰娜恐慌中带着迷茫。
  “嗯,至于原因,以后你自然会晓得的。”
  亚兰娜凝视黑猫半晌,始终玩味不出黑猫话里的意思。
  “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哩,”黑猫故意将她的注意力支开:“住惯都市的人,大部份都有迟睡的习惯。我想你也不会例外。”
  “是的,最早要十点以后,我才能睡着现在实在太早了。
  “那我就陪你聊到十点,”黑猫带着笑容:“不到时间躺在床上硬睡,那是非常难受的。”
  “伯母,你真好。”亚兰娜也笑了,笑得很甜,也很纯真。
  黑猫最喜欢这样的笑容,那表示一个人心地的纯洁,这种笑容在奸诈者的脸上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同时她也联想到:如果让这样一个纯洁的女孩,牺牲在一个心理变态人的手里,岂不是一件最残酷的事情!
  然而,世界上这样的例子很多,充分暴露了人性丑恶的一面,也更表现了人间的不平。
  黑猫暗暗发誓,今晚拼着一切,也不能让艾洛那个恶魔得手。
  这位侠女不是对亚兰娜怀有偏爱,而是完全受人间正义驱使,只要被她晓得了有类似这等事情,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全力以赴。
  “伯母,”亚兰娜眨动着迷茫的眼神:“你在想什么?”
  “噢!”黑猫从怔神中惊醒:“我在想一件和你不相干的事情。”
  亚兰娜想冲咖啡提神,但被黑猫阻止了。而尽量寻找轻松的话题,希望能使亚兰娜入睡前能有愉快的心情。
  她们就这样天南地北地谈着,在亚兰娜心里,黑猫就像一位慈母一样可亲。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朝前推进,聊到十点半钟,亚兰娜竟糊里糊涂地沉沉睡去。
  亚兰娜睡的姿态很美,而且嘴角边还挂着甜甜的微笑。
  黑猫轻手轻脚地关了灯,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入睡,闪身离开了这间卧房。
  银河泻影,月白风清,这里的夜间景色,更是美得令人目眩。
  黑猫来到小溪边略微四下一望,然后便拧动纤腰,纵向右边的蕉园。
  这片区域内的空间实在太大了,而且又不必顾虑惊世骇俗,是以尽可放心大胆施展她的绝世轻功,银辉铺洒下,只见她的倩影忽起忽落,在极短暂时间内,她将所有值得重视的地方都已查看清楚。
  日间她对这里的环境虽然已经大致看过,但她认为现在更有必要。
  最后,她以一式“海鸥掠波”,扑进了木屋背后的一处蕉园丛中。
  虎妞正躲在里面,等到黑猫在她身旁坐定后,脸上流露出万分的钦佩说:“师姐,我真算佩服你了——”
  “佩服什么?”
  “你的眼力,我自认躲在这里非常隐密,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
  “这也是你不主动跟我打招呼的理由,存心考考我,对吗?”
  “算你猜对了一半。”
  “另一半是什么?”
  “日间在魔鬼头戒指中联络时,你不是说用不着再碰头了嘛。”
  “但是现在我很空闲,闲着也是闲着。”
  “亚兰娜已经睡了?”
  “嗯。”
  “汪老头就埋伏在我的左侧不远,他不敢违背你的意思,只带来了两名最得力的探员。”
  “我知道,在我发现你的同时,也同样发现了他们。”
  “刚才你查过很多地方,发现什么动静了没有?”
  “没有,也许时间还早。”
  虎妞手朝能容车辆行驶的那条路上一指:“我将全神注视这条道路,只要艾洛一出现,相信我会头一个发觉。”
  “那非常令我担心,如果艾洛不从那条道路赶来呢?”
  “除了这条道路之外,师姐认为还有哪条道路能够通行车辆嘛?”
  “这样说,你认定艾洛必定乘车赶来啰?”
  “不错。”
  “我的看法跟你不同,艾洛固然有乘车赶来的可能,但那不是必然的,你必须也要同时顾虑到,他会像幽灵般的突然在蕉园丛中出现。”
  虎妞听得一楞。
  “你这种粗心大意的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你只将注意力放在那条路上,也许艾洛已经不声不响地到了你的背后,你还不会察觉哩!”
  虎妞下意识地朝背后一望,立又转过脸来。
  “不要疑神疑鬼,我只是提醒你一声,发现艾洛时固然不需要你立刻动手,但是你也要盯紧他的一举一动,这是最起码的要求。”
  虎妞连连点头。
  “也许艾洛很快就会出现的,我再去和汪帮办谈谈,希望你好自为之。”
  虎妞应声刚歇,黑猫的身形便疾拧而起,瞬息扑落于另一片蕉园丛中。
  那正是汪震刚帮办和两名探员埋伏的位置,没有多久时间,黑猫的身影便又腾空而起,迅若闪电,捷似流星,只在半空中抛下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便在树林内一闪而逝。
  虎妞立刻使精神振作了一下,她要根据黑猫的指示,对这片广大区域作全面的监视。

  第十章 香饵钓恶魔

  夜更深了,溪中流水潺潺,木屋一带只能听到这极细微的声音。
  亚兰娜仍在房内酣睡,甚至隔了这样久的时间,她仍旧保持着刚睡时的姿势,可能前两天因惊吓过度而影响了睡眠,所以今晚睡得特别沉熟。
  隔壁卧房传出马亭太太轻微的鼾声,这位终日辛劳的中年妇人,也和亚兰娜睡得同样香酣。
  亚兰娜对面那张床铺上空空如也,这段时间内黑猫也曾数度进屋探看亚兰娜,但却并未在那张单人床上稍躺片刻。
  那张单人床只是摆个样儿,在她来讲,那是多余的。
  不是黑猫不想睡,而是不能睡,为了亚兰娜的安全,她要集中精神来等候今晚的演变。
  亚兰娜的鼻息一直非常均匀,但当到了凌晨一点左右,一阵轻微的响动使她从沉睡中渐渐惊醒。
  刚刚醒转时她还并不十分重视,但是那可疑的响声连续不断,而且发生在她头顶背后的那扇窗户上面。
  咔嚓!咔嚓!咔嚓!
  响声很轻微,如果听久了,任何人也能辨识出那是撬弄窗门时所发出的声音。
  亚兰娜对这种声音尤其熟悉,檀市住处出现鬼脸的晚上,她就是在沉睡中被这种响声惊醒。
  搬到这里来心里余悸还未退尽,亚兰娜居然又听到了这可怕的声音。
  她对这种声音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敏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猛然抬头……
  我的天,她又看到了那张恐怖的面孔。
  室内的灯光已经熄灭,但是窗外月明如镜。三角眼、八字眉、鼻头和嘴唇在玻璃窗上压得扁平扁平,再经月色衬托,青惨惨的,只要看上一眼,就能令人胆裂魂飞。
  事实上亚兰娜也没有能力再看第三眼,她所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过了所能承受的限量,惨叫声中一个倒栽葱摔到地上。
  亚兰娜的惨叫凄厉而又尖锐,一定可以传出很远。
  可是亚兰娜也没有能够继续再叫,躺在地上立刻昏厥过去。
  紧接着,那扇窗户发出了暴裂时的声音,玻璃碎屑像雪花般散落满地。
  窗外鬼影似已不再有任何顾虑,已经用力将那扇窗户捣成粉碎。
  月光照耀下,那张鬼脸现也完全变了,变得恐怖而又狰狞,那龇牙咧嘴状,活像是从地狱里面跑出来的魔鬼。
  魔鬼也没有他那么凶恶,他抬起了两只利如钢锥的鬼爪,一双三角眼几欲凸眶而出。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杀死躺在地上的亚兰娜姑娘。
  他的动作更比魔鬼还要灵活,只见他腰身一挫,两只脚便跳上了窗台。
  在这种形势下,只要他再在继续下一个动作,那双利如铁锥的鬼爪便会插进亚兰娜咽喉,但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又突然停止动作。
  并不是他产生了怜香惜玉的心肠,而是发觉一阵劲风扑向脑后。
  如果他不顾虑一切的话,现在仍旧能够杀死已经失去知觉的亚兰娜,但是他也势必要被脑后的劲风扑中,而来个同归于尽。
  他不愿意演变成那样结果,他只想杀人,而不愿被杀。
  说时迟那时快,鬼影本能地疾闪身躯,抡动他的右爪便想迎击来犯的劲风。
  现在他才看清目标:一条美丽的纤影,正像怪鸟般朝他飞扑而至。
  他的那张鬼脸现在惊成了马脸,做梦也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竟会撞上女飞侠黑猫?
  黑猫现在已经恢复本来的装束,不再是行动迟缓的中年妇人。
  双方的速度快如电光石火,如想改招换式谈何容易?鬼脸人反而趁此机会将右臂力量运足,藉以更加发挥那只右爪的威力,将黑猫的身子穿个前后皆通。
  他的想法并不过分:黑猫所施展的是凌空扑,身悬半空自是不易躲闪,可惜他没有想到,黑猫根本就没作闪躲的打算。
  黑猫艺高人胆大,竟迎着那只锋利的鬼爪,出手如闪电,一把扣住了鬼面人的右腕。
  鬼面人更没想到黑猫出手如此之快,快得已经超过了人类体能的极限,使他没有任何闪躲的机会。
  但他仍想尽力挣脱,为此,鬼面人的那只左爪突然猛探黑猫的面门。
  他这一招的速度也是非常迅捷,他想:纵然伤不了黑猫的脸部,至少也能逼得黑猫松手,而解脱自己被扣的右腕。
  事实和理想总是有一段很大的距离,结果鬼面人的如意算盘没有打通。
  他的左爪不仅连黑猫的汗毛也没碰到,不知怎么?自己的双脚竟不听使唤地离开了窗台,像长了弹簧似弹了老高,一个悬空筋斗摔在地上。
  黑猫施展的是单手凌空掷人,干净俐落,这手绝活如非凭仗炉火纯青的武术基础,则不仅不能将敌人摔出,反会使自己被敌人摔倒地上。
  鬼面人还想挺身站起,但是已经嫌迟:黑猫的右脚已经踩住了他的胸膛,不知黑猫踩中了他身上的什么要点,竟连带他的两只鬼爪也失去了应有的灵活,以至空有反击之心,而无其力。
  黑猫两道眼神像利刃般盯在鬼面人的脸上:“艾洛,装鬼作怪到此应该结束了,难道还要我亲手揭去你的鬼脸罩和一双利爪吗?”
  鬼面人将脸扭向一旁,不吭声。
  黑猫探手如闪电,唰的一声将他脸上的塑胶面罩揭去。
  这一下黑猫反倒惊楞了,鬼脸罩后面的那张真面孔竟然不是艾洛的,而是今晨骑了一辆摩托车紧紧跟踪的那名标准嬉痞。
  黑猫一时想不透其中的原因,足下稍一用力,便将冒牌货踩得龇牙咧嘴,哇呀呀连声怪叫。
  “冤有头,债有主,我所要对付的是艾洛,如果你不说出,他的下落,可别怪我下手无情!”黑猫并未疾言厉色,但却具有一种无形的威仪。
  “小姐,”他哭丧着脸:“如果我说实话,艾洛会杀死我的。”
  “如果你不说实话,现在我就杀你,你不妨衡量一下,应该怎么做?”
  “小姐,我说,我说……”冒牌货混身直抖,脸上肌肉也在扭曲着。
  压在他前胸部的,只是黑猫的一只脚,但是在他感觉上,却像泰山一般地沉重。
  黑猫趁机将他手上戴的两只鬼爪取下,这锋利的东西,就是艾洛数次杀人的凶器。
  “艾洛是跟我一道来的,”他战战兢兢地说:“我到这里来准备杀害那名姑娘,完全是艾洛意思。”
  “面罩、鬼爪,装扮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是艾洛的主意?”
  “是的。”
  “你为什么受他的指挥?”
  “他常常接济我,尤其当我……”他面带愧容,没有勇气再往下说。
  黑猫闪动精光炯炯的眸子在他脸上一扫:“尤其当你毒瘾发作,而又没有钱购买毒品时,你便不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对吗?”
  “……”他将头连点两下。
  “那就难怪了,”黑猫嘴角边闪现一丝鄙笑:“毒瘾发作起来,不用说艾洛命你杀人,便是叫你卖掉妻子儿女,你也会唯命是从。”他哭了,哭得十分伤心。
  “说!艾洛究竟藏在哪里?”黑猫将脚从他胸口部位缩回,但仍对他加以特别防范。
  “距离这里五十公尺处,我们分散了,但是得手后,他会赶来和我会合的。”他回头望了望:“现在我也不知道他藏在哪里?这是真的。”
  “他为什么不亲自动手,而要你装扮成他经常装扮的样子,到这里来替他杀人。”
  “他这两天情绪很紧张,常常怀疑警方会布置下罗网,所以这一次他请我代劳。”
  “这个狡猾的东西,”黑猫带着气愤:“他倒是颇有判断能力。”
  “小姐,”他带着央求的口吻:“现在我很害怕,你放了我吧?”
  “放不放你须由夏威夷警署决定,目前你不得不受点委屈。”黑猫取了手铐来铐住他的双手,然后像拖死狗般将他拖进木屋。
  马亭太太早被惊醒,正在房中忙着替亚兰娜做人工呼吸。
  黑猫扼要的说明原委,并留下冒牌货由马亭太太暂时看管,然后便来到门外观察情况。
  她还不敢贸然离去,唯恐艾洛趁虚而入,再对亚兰娜施展毒手。
  两条人影像箭一样地朝木屋窜来,黑猫能从身影轮廓上看出,乃是随同汪震刚帮办一同前来的五、九两名探员,他俩很快奔到黑猫跟前。
  “汪帮办呢?”黑猫问。
  “正和虎妞小姐在蕉园里搜捕艾洛,”五号探员说:“帮办特命我们前来看看这里的情况。”
  “好,我正愁抽不开身哩!这名帮凶交由你们看管,并要特别保护亚兰娜和马亭太太。”
  “小姐放心,我们会的。”
  亚兰娜现已由昏迷中苏醒,她以惊奇的目光望着黑猫,虽然黑猫的样子在她眼中完全变了,但从声音上仍能辨识出就是不久前的李太太。
  “现在你已不会再有危险,”黑猫含笑望着她:“我还要帮忙逮捕正凶,两位警探先生会照顾你的。”
  亚兰娜颤动了一下嘴唇,想说话,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可能她想到了不久前还对黑猫称呼伯母,其实黑猫比她根本大不了几岁。
  黑猫的身影很快在门外消失,亚兰娜仍以感激的目光投向门外,并怀着虔诚的祝福,希望她顺利地擒获元凶,安全归来。
  ×                           ×                            ×
  虎妞和汪震刚帮办互相呼应,正在广阔的蕉园中和艾洛在捉迷藏。
  艾洛和他的替身同时赶来此地时,并未逃过虎妞和汪震刚帮办的监视,由于虎妞唯恐妨碍了黑猫那边的发展,故而只对艾洛予以严密的监视,而不敢贸然地采取行动,但是现在情形不同:虎妞已从木屋方面传来的叫声,判断那边的演变已经告一段落。
  现在她可以不再有任何顾虑,而全心全力地对付艾洛。
  蕉园内枝密叶浓,范围又大,艾洛钻进浓荫后便不见了,苦于无法判定他的准确位置,不过虎妞深深自信:艾洛绝没有逃出这片蕉园。
  左边出现了一条黑影,用手不停地拨动着浓密的枝叶,朝虎妞这边赶来。
  虎妞的视力很好,一眼便看出了他是汪震刚帮办,立刻迎了上去。
  “帮办,”虎妞急声问:“怎么样,能不能断定艾洛藏在哪里?”
  “很难,”汪震刚帮办用手指着正前方:“反正没有离开那片区域,如果他从那片区域逃走的话,相信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样说,他还躲在那里。”
  “不错。”
  “用什么方法可以将他逼出来?”
  汪震刚帮办将眉头一皱,显然一时间想不出特别的办法。
  “我倒有个绝妙的主意,”虎妞说:“不知帮办愿不愿意采用?”
  “什么主意?”
  “放火烧,看他还能躲着不动。”
  “不行,现在正值香蕉成熟时间,一场大火的损失,恐怕难以估计。”
  “那我们干脆就用笨办法:一步一步地住前搜查,只要不怕费时太久,迟早总会将艾洛硬逼出来。”
  “这倒可以,我们现在就开始,”汪震刚帮办手里已经握了枪,为了谨慎起见,又重新检查了一下枪膛内的子弹,然后便和虎妞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一步一步地朝前探去。
  在香蕉园里行动很不方便,而且无法控制住身体碰到蕉叶时发出的声音。尤其是在寂静的深夜里,哪怕是最轻微声音也能传出很远。这在虎妞来讲是极端危险的,躲在暗处的艾洛,凭着这种声音就可对虎妞发动致命性的攻击。
  虎妞和汪震刚帮办都很明白他们所处的劣势,但是他们不能计较危险而予放弃。
  沙!沙!沙!
  沙!沙!沙!
  身体磨擦蕉叶的声音一直不断,虎妞已经豁出去了,不仅不作尽量的掩饰,甚至故意使声音更响。
  她在诱敌,与其在蕉园内和艾洛峙不下,倒也不如冒着危险将他引出来,做一次彻底地了断。
  汪震刚帮办也怀有虎妞同样的想法,不论冒多大的危险,也不能再让艾洛漏网。
  两人就这样踏着谨慎的步子继续朝前探进。
  蕉园内野虫啾啾,令人感到心烦。
  虎妞和汪震刚帮办现已推进了百余公尺。这段时间内蕉园里呈现出出奇的平静,平静的简直令虎妞怀疑自己判断的错误:艾洛根本没有藏进蕉园。
  不过虎妞也怀有另一种想法:眼前得平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一场血战可能随时都会展开。突然前面黑影一闪,虎妞和汪震刚帮办的反应一向敏捷,立刻卧倒在地,而几乎就在两人双双卧倒的同时,一溜火花迎面窜了过来。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枪声在荒夜中特别凄厉,连续不断的射击,显示对方恨不能将虎妞和汪震刚帮办两人的身子射成蜂窝。
  幸亏两人发现得早,反应得快,否则置身在密如雨点的射击下,不死也得受伤。
  虎妞两只精光炯炯的眼光现正盯住了一个目标:她能断定艾洛就躲在那株蕉干的后面。
  “艾洛,”她朝那边高声喊话:“你已逃不掉了,快出来投降吧。”
  那边没有回应。
  当汪震刚帮办也加入了喊话阵容时,一阵连珠射击,代替了艾洛的回答。
  子弹夹着锐啸,从虎妞和汪震刚帮办两人头顶上空疾划而过。这阵猛烈射击,简直使他两人抬不起头来。
  艾洛的狂妄也激起了虎妞和汪震刚帮办两人心头的怒火,立刻开枪还击。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两把枪同时射击的威力,立刻将艾洛的锐气压制了下去。
  其实虎妞和汪震刚帮办都不想将艾洛当场射杀,他们想抓活的。
  一阵猛烈射击过后,枪声又告停止。
  突然,艾洛的影子在远处闪了一下,随即飞也似的朝前奔去。
  “帮办,追!”虎妞一马当先,就像冲锋陷阵。
  由于浓密的蕉叶阻隔了视线,故而无法直接看到艾洛,只能循着他的脚步声紧紧追赶。
  这在艾洛来讲,是一个十分严重的危机:由于虎妞和汪震刚帮办追赶甚急,逼得他无法作片刻停留,但是一味奔跑也不是最好的办法,等到奔出蕉园失去了蕉叶的遮掩,将会变成活靶一样的任由两人射杀。艾洛现在采取的应付办法,是一面奔逃一面回头射击,除此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这位杀人魔王现在显得很矛盾:明明知道逃出蕉园后对他更为不利,却又想尽速逃离蕉园。
  他的决定没有错误:逃离蕉园尚有一线生机,留在蕉园则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没料到,尚未逃出蕉园,便遭遇了对他极端不利的演变。
  说起来有点邪门,艾洛正在亡命奔逃之间,身旁竟突然多出来一只手——而且还是一只快如闪电的手,猛的一把,竟将他的握枪右腕扣个死紧。
  遭此骤变,惊胜于痛,艾洛一声怪叫,险些一个筋斗摔倒地上。
  其实摔不倒地上的,那只扣在他腕部的手,紧得就像钢箍。
  艾洛一个踉跄急忙站稳,这才看清将他右腕扣得死紧的人,竟是女飞侠黑猫。
  这位杀人魔王在此处境下,情愿碰上一只凶猛的老虎,也不愿碰上这位嫉恶如仇的中国女郎。月光照耀下,黑猫表情严肃得就像一位女神,竟将艾洛震慑得混身瑟瑟直抖。
  以前他没有吃过黑猫的苦头,不晓得为什么对她这样惧怕?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艾洛,现在是你在法律面前认罪的时候了。”
  黑猫声音平静,但在艾洛耳中犹如雷震,并也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勇气,终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虎妞和汪震刚帮办快步赶至。
  艾洛现在活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当他被汪震刚帮办上了手铐拖出蕉园时,这位杀人魔王现已万念俱灰!

  (全文完)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5-10-15 21:20 , Processed in 0.072601 second(s), 1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