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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冯嘉《血童子》(奇侠司马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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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奇侠司马洛:血童子
  目次
  第一章 深入蛮荒 拯救孤雏
  第二章 布下陷阱 诱捕敌人
  第三章 前路茫茫 后有追兵
  第四章 疲命奔逃 幸获接济
  第五章 化险为夷 逃出生天
  第六章 歼灭恶霸 解除威胁

  第一章 深入蛮荒 拯救孤雏
  那是一个很热很热的地方。
  热带,经常会突如其来地洒一阵骤雨,但多数时候都是烈日当空,把人炙晒得头昏脑胀的。即使在下雨的时候也不见得凉快多少,不下雨的时候更热了。
  也许那热只是外来人感觉得到,当地人是习惯了的。
  司马洛就不习惯,因为他是外来人。
  现在,他开着那部车子,在接近中午的太阳下走在那条烂泥路上,感觉得象是行驶在一座火炉中。而且路面使车子跳动得很厉害,他怀疑再走几里这样的路,屁股就会歪掉!
  如果车中有冷气就好了。但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一部老爷吉普车,是二次世界大战时剩下来的东西,几乎连阳光也不能完全遮住,更谈不到装设冷气了。在几百里之内,这是用钱可以租到最好一部车了。
  路的两旁就是荒野,多数是茂密的森林,茂密到人类没有可能穿过,也很可能从来没有人穿过。
  车子尽可能快地在这条路上行驶着,把路一里一里地吞吃下去,直至前头出现一条村子,司马洛才舒了一口气。
  一分钟之后,车子已经进入了村中。
  这并不是一条很大的村子,司马洛相信,村中人看到汽车的机会是不会很多的。因为,这个地方是那么遥远,那么荒凉,又没有重要性,没有什么理由会有汽车开到这里来。
  因此,当车子开进了村子的中央,也没有人冲出来围着热闹的时候,司马洛感到很意外了。连孩子也不会冲出来看。为什么?这些人在害怕什么?
  他知道这里的人也并不是都睡着了。他看见屋子窗内有人影晃动。有人在屋内向外偷偷地窥着,但并没有人出来。
  他们害怕什么?
  是的,他们是在害怕!司马洛可以感觉到那空气中有恐惧的成份。那只唯一出来迎接他的黑狗也是充满了恐惧的。它对司马苗吠着,然而司马洛一下车,它就马上转身,逃得不知所踪了。就像它有经验,知道陌生客人对它不会有好对待的。
  司马洛皱着肩头,离开车子,走到最接近他的那一间屋子。那是一间用铁板来搭成的屋子,很大,还有玻璃窗的,不过铁板已经发锈到成为红色,而窗子的玻璃,也已经差不多全部破碎了。
  这村子多数都是类似的屋子。
  这样一个荒僻的地方,却有这许多铁板和玻璃,似乎不合逻辑。但如果熟知这地方的历史,却就不会引以为怪了。原来,在大约二十年之前,这附近是有一座矿场的,而这条村子就是矿工的宿舍。后来矿采完了,矿场被放弃了,村子也放弃了,便由当地的土人们占住这些屋子。这些土人们只是会占住,但是不懂得修葺。也没有修葺的材料。
  司马洛踏进了这间屋子里面,就看到了有一家土人在里面。一双夫妇,四五个孩子。他们恐慌地缩作一团,当司马洛一踏进去,他们就缩得更紧了。
  赤贫的土人,上身赤裸,父亲只是下身有一条短裤,母亲一件破布纱帘仅足蔽体,孩子们则简直是一丝不挂了。
  “我是来找杜文的!”司马洛说:“他在哪里?一个中国人杜文!”
  那个父亲恐惧地摇摇头,忽然扭头避开司马洛的眼光,不敢对他正视了。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司马洛问。
  那人点点头。
  “杜文在哪里?”司马洛问:“我知道他住在这里的,我是他的朋友!”
  那人又摇摇头。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不愿意说。接着,司马洛注意到他们的眼光集中到了他的身后,而他身后所出现的东西,似乎是使他们更恐惧的。
  司马洛也回头,看见原来对面另一间屋子的门口也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强壮的中国男人,穿着一条褪色的蓝布牛仔裤,上身赤裸,露出一身结实而黝黑的肌肉。他正懒洋洋地斜靠在门框上,一只手伸高在扳住门楣,露出腋下一丛乱草般的黑毛。一个外来的人。
  这个人的脸上露着轻蔑的表情。
  司马洛向他走过去,他一直注视着司马洛,直至司马洛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人脸上的表情没有那么轻蔑了。他虽然强壮,但是司马洛和他一样强壮,而且司马洛还比他高出了差不多一个头。司马洛走起路时动作有如森林里一只豹那么轻盈但。
  司马洛是一个不能轻视的男人。
  司马洛企图向屋里望望,但望不到什么,因为那人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而且伸手到后面去把门掩上了。
  司马洛耸耸肩,说:“老兄,我是来找一个叫杜文的人!你知道他住在那间屋子吗?”
  “为什么找他?”那人冷冷地问。
  “有点私事!”司马洛说。
  那人伸手一指,指着相当远之外的另一间屋子。“我听说他是住在那间屋子里的!”
  司马洛转身向那间屋子走过去,走到时看见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他伸手敲敲门,没有人应,他把门推开了,胃里就一阵发紧。
  那屋里是有着与别不同的摆设的,那是说,与当地土人的不同。譬如,当地的土人是用椰壳盛载食物,这里却有磁的碗碟,还有筷子,还有床和桌椅。都是中国人用的东西,也有中国式的衣服。
  但这些都又破又乱地散得一屋都是,就像刚刚刮过了一场大风似的。
  这是使司马洛感到恶心的一个理由。
  另一个更重要理由就是,地上有一大滩血,已干成了黑色。只有血而没有人。似乎有人在此打过架,留下了血。
  这间屋子是没有房间间格的,一目了然,一看就可以知道屋中是没有人的。人呢?
  司马洛转身,急急地走向那个赤裸着上身的人的面前。那人仍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在哪里?”司马洛问。
  “我说他住在那里,没说他现在在那里!”那人微笑。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司马洛尽可能控制着声音,不顾出敌意地问。
  那人上下打量了司马洛一遍,好像不大顺意回答似的,但终于开口了,却是用一个问题回答司马洛的问题;他问:“你是杜文的朋友?”
  “是的!”司马洛说。
  那人裂嘴微笑:“那真有趣了,杜文的敌人多的是,我就没有听过他有朋友!我给你一个忠告,朋友,做他的敌人,好过做他的朋友!”
  “我不是来求你给我忠告,”司马洛说,“我是问,杜文在哪里!”
  那人伸手一指,说:“试试那里吧,那井边。”
  司马洛顺着所指的望过去,就差不多要呕吐出来了。
  不错那边有一口井,井边是有着土砌的圆形井栏,那井口的上面罩着一个乌云似的东西,在微微地动着。
  当他一停下车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这里象是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现在他想起来了,这里缺少的就是苍蝇。这样一个炎热而肮脏的地方,却没有一只苍蝇。那井口上面那一团乌云般的东西就是苍蝇。苍蝇都到那边去了。
  司马洛迈开大步,一支箭也似的冲过去。
  离开二十呎,他已经嗅到了那一股臭味。当他到达井口时,那些苍蝇向他乱袭,就像要钻进他的眼耳口鼻。他伸头进井口,那臭味好像固体的物质一般撞进他的鼻孔。
  他看见杜文果然就在那里面。一口大约有二十呎深的枯井,杜文就躺在井底,已经死了,白白的眼睛瞪着天空,身上像穿了一件用苍蝇组成的衣服。
  他把头缩回来,在井边颓然倒下,呕吐起来了。一面呕吐一面爬开。
  似乎连去年吃下的饭也全都吐了出来,一直吐到没有什么可以吐了。
  “我的天……”他软弱地说。
  杜文是给人杀死的,他刚才看到头侧的两道刀痕,差不多把头颅破成了两半。
  他抬起头去,这时又看见了另外二具尸体。
  倒在杜文的屋子后面。
  这二具尸体也吸引了不少苍蝇。
  他跑过去,赶开尸上的苍蝇,看看尸体的脸。
  那两张脸他都不认识,但是是两张狞恶的脸。人死了,脸容当然不会好看了。不过,司马洛看得出,这二个人在生前也是恶人。两个都不是本地人。
  有一个的腹部中了一刀,另外一个则是没有伤痕,他身边的血全是吐出来的,看来他的死因是因为受了重击而致吐血身亡的。
  司马洛慢慢地向那个站在门口的人走回去。那个人仍然站在门口看着他。
  “谁干的?”司马洛阴沉地问。
  那人耸耸肩,没有回答。
  “我问你是谁干的!”司马洛再问一次。
  “不是我们,”那人说。
  “杜文在死之前打死了那两个人?”司马洛说:“那人看来象是你们一路的!”
  “我已经说过,不是我们干的,”那人说:“你最好不要多问。正如我刚才所说,杜文的朋友很少,而他的朋友并不包括我们在内!我们和你没有什么过不去,所以你也最好勿找我们的麻烦!”
  “孩子呢?”司马洛说:“还有一个孩子的子!”
  “不知道!”那人说。
  “我可以去问这里的人,”司马洛说:“他们会告诉我真相的,如果是你们干的……”
  “你只有一个人,”那人微笑,“你知道我们的屋子里有多少人吗?”
  司马洛又看看屋子的门,屋子的门关着,他看不见屋内的情形,看这个人那么自信的,屋里的人一定不会少了。
  “我会问问的!”司马洛说。
  那人却把他叫住;“喂,等一等!”
  司马洛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喜欢忠告,但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那人说:“那就是,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杜文的朋友,在这里不会很长寿的!”
  “多谢你的忠告!”司马洛讽刺地说。
  他回到了他的车子,从车尾取下了一罐后备的汽油,走向他第一次进去的那间屋子,一脚把门踢开了。
  那一家土人仍然在那里面恐惧地缩作一团。
  司马洛旋开了汽油罐的盖子,走到墙边去,在墙脚上倾了一些汽油。
  “先生!……你要干什么?”那个男人恐惧地问。
  司马洛看也没有看他,又在别处淋一些汽油,一面说:“你们还是出去吧,我要烧掉这间屋子。”
  那女人尖叫了起来:“不要!”
  那个男人则连忙爬上前来,要磕头似的:“先生,请你不要吧,我们又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
  “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司马洛放下汽油罐,冷笑着,“你杀死了我的好朋友杜文!还说没有什么对不起我?”
  “冤枉!”那人惶急地叫:“不是我们干的!”
  司马洛掏出一盒火柴,取出了一根,作出要划火柴的手势:“除非你告诉我是谁干的,不然我要把屋子烧掉了!”
  那人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总是说不出话来。
  “是那屋子里的人吗?”司马洛用姆指指一指那一间有人站在门口和他说话的屋子。
  “不……不是他们……”
  “你用不着怕他们的,”司马洛说:“你怕的应该是我!”他说着时就把他身上穿的那件帆布猎装的衣脚掀起,让那人看到,他在腰间是有一把手枪的。
  “真的不他们!”那人说。
  “那么是谁?”司马洛尊问:“杜文究竟是怎样死的?你详细一点告诉我!”
  “我们……我们不想牵涉进这件事情里!”那人说:“我们不想多事!”
  “你们住在这里,就是已经牵涉进这件事情里了,”司马洛说:“你自己决定吧,要不要你的屋子?”
  “是……是那两个人!”那人终于招供了,“死在屋后的两个人!他们先给杜文先生打死的,跟着杜文先生也伤得太重,掉进了井中!”
  “那两个人?”司马洛瞇着眼睛,道:“你在说谎!我不相信!杜文不会给区区两个人打到重伤的!”
  “我……我知道,”那人呐呐着,“但杜文先生正生病,疟疾,你知道的,他没有力气……”
  “哦!”司马洛现在明白了。他的心里涌起了一阵伤感。不论多么英雄的一个人物,都是经不起疾病的折磨的。杜文病了,所以就仅可敌得过那两个人!
  “这两个人,”司马洛又问:“他们是和屋子里那帮人一道的吗?”
  “我相信不是的,”那人说::“那帮人是迟一点才来,而且又没有埋葬他们!”
  他又告诉司马洛,事情是昨天早上,破晓时候发生的,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开始的,他们只是忽然听到叱喝和打斗的声音,连忙出去看,就看见杜文和那二个死去了的人拿着刀子在打了。
  打得很激烈,杜文终于杀死了那两个人,但是自己也伤得很重。他在井边坐了下来,他们正要赶过去救他,他已经掉进了井中。他们赶到井边时,他已经死了。
  “你们竟然不埋葬他!”司马洛叫道。
  “在这之前,杜文吩咐过我们的,”那人说:“他说会有一些很凶恶的人来找他,为了我们自己的好处,我们最好不要管他的任何事情!我们……就是不想惹祸上身!跟着,到了晚上,这一帮人来了。他们也是来找杜文,当他们看见杜文死了,他们又问孩子!”
  “对了,”司马洛心内一阵发紧,“孩子在那里?杜文有一个孩子的!”
  “没有人看见他,”那人说:“孩子已经不见了,杜文死了之后,我们也找过,孩子不在,也许他已经逃走了!”
  司马洛回头望望屋外,村子外面那似乎无边无际的密树浓林。也许孩子是真的逃走了,如果是的话,要把他在那树林中找出来,可真不容易。
  “先生,请别烧我们的屋子吧!”那人哀求着,“这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什么都没有干,我们也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吧!”司马洛淡淡地微笑,“我还你屋子好了!现在再告诉我,那一帮昨晚来的人一共有多少个?”
  “一共有五个!”那人回答。
  “他们有枪吗?”司马洛又问。
  “我不知道,似乎没有,”那人说:“他们带了刀和棍子来,但是看不见有枪!我……我猜他们也是来找杜文算账的,但是他们来迟了一步!”
  “我也是这样想,”司马洛说:“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许多,我很抱歉我吓怕了你们,实在我也并没有真的打算烧你们的屋子!”
  那人安慰得闭上了眼睛。
  “现在,你帮我做一些工作吧!”司马洛说。
  “什么?”那人问。
  “一些善后的工作,”司马洛说:“我会给你工钱的!”他从袋里摸出了一张钞票。
  “但……但……”
  “杜文告诉你什么都不要管是吗?”司马洛微笑,“不要紧,这件事你可以管,有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我是杜文的好朋友,杜文不想你们遭殃,我也不想你们遭殃!”
  “好……好吧!”那人只好答应。因为畏惧司马洛多过因为信任司马洛。
  司马洛指挥他找来一些柴薪,堆在那二具露天的尸体上,浇上一些汽油,再划了一些火柴,丢上去,那堆柴薪便熊熊燃着了。
  尸体不能让它就这样弃着的,这样热,这样热的地方,再放两天,就可以成瘟疫了。
  至于杜文的尸体,司马洛也是同样处理。他把大半罐汽油倾进了枯井中,再丢下去一根火柴,那口枯井就变成了火井,烈焰从井口冲天而起。
  司马洛在井边等着,直至火熄掉了,他就拿起了问那个土人借来的一把铲子,把泥土铲起来,投下井中。这件事也并没有叫那个土人代做,而是亲自动手。正如他所说,他是杜文的朋友。
  他一口气把那口井填满了。
  而这一做,那个“杜文的敌人”都站在门口看着他。
  当司马洛弄好了的时候,大阳已经开始斜了。司马洛对那土人说:“我可到你的屋子去洗一个澡和吃点东西吗?”
  “欢迎,欢迎!”那个土人恭顺地说。
  村中是另外有一口没有枯的井可以打水的,那个土人替司马洛打来了洗澡水,他的妻子则替司马洛弄了一顿饭吃。
  当他吃着的时候,那个土人在旁边给他忠告道:“那屋子里的几个人,他们都是杜文的敌人,你是杜文的朋友,你得小心提防!”
  “他们害怕我,我相信他们不敢碰我的,”司马洛说:“不过,我还是会小心提防着!”
  他的确是小心提防着。事实上,他一面吃就一面凝视着对面那间屋子。那个赤裸着上身的人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杜文先生有那么多敌人呢?”那个土人又在司马洛的旁边问着,“他是一个一等好人呀!”
  司马洛有点忧郁微笑:“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没有敌人的,好人坏人都有敌人,有趣的是好人往往会树敌更多!”
  “这也许因为,这个世界上坏人比好人多得多吧!”那个土人说。”
  “对了!”司马洛说:“你是个聪明人!”
  “我不是个聪明人,”那土人谦逊地说:“我的父亲才是聪明人,是他告诉我的!”
  司马洛继续吃完他的东西。太阳已开始斜了,虽然还是很热,阳光却已没有那么炙人了。在这样热的地方,非等太阳斜了,不能作什么活动的。
  对面那间屋子里的人,似乎也是等着太阳斜了才进行他们的活动。现在他们出来了。
  门开了,他们出来,四个,拿着武器。不是枪,是刀子,和弓箭,还有绳子。四个人之中有三个是中国人,一个看来是泰国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们不是善类。并不是貌丑的问题,而是神态和表情。一个人心地凶恶,表情自然也是凶恶的。他们带着刀子,弓箭和绳子,向村外的树林走去。
  弓箭和绳子?
  “他们去干什么?”司马洛问。
  “打猎,”那土人说:“他们谈过打猎的,只不过,那山上并没有什么好猎的野兽。”
  司马洛看着他们进入了林中,他注意白天和他交谈过的那个汉子不在其中,他是留在屋里。
  “那山上鸟是很多的,”那个土人又说:“但是要懂得拣才行,有许多种鸟,就只是好看,身上却是一点肉都没有的!要猎野兽,得走两天路程到下一座山!”
  司马洛正在皱起了眉头,寻思着。终于他问:“他们没有吃的东西吗?”
  “有,”土人说:“他们已经向我们拿了不少食物!”
  “那他们去打什么猎?”司马洛仍然皱着眉头。
  那土人只是耸耸肩,对这个问题也回答不出来。不过他也不像司马洛一样去加以思考。司马洛是在想,这一帮人不是来这里玩的,他们又没有吃的东西,怎么会有闲心去打猎?而且杜文已经死了,他们还留下来干什么?他们在等什么?
  接着,他们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一声十分之悲惨的哀叫,一听进耳里,就使人汗毛笔立的。
  司马洛一跳跳了起身。他已经听出了,这声音是来自那一间刚刚有五个人出来的屋子。
  叫声又响了一次,那土人说:“我的天!那是姬芭!他们把她捉了!”
  “姬芭是谁?”司马洛问。
  “她……和杜文的孩子是好朋友,常常和他一起玩的,”那土人说:“孩子失踪后,她也跟着失踪了,我们还以为一定是她带孩子到树林中去躲起来了!他们……一定是在晚上找到她的!”
  这样说着的时候,那间屋子的门忽然给撞开了,那个赤裸着上身的汉子倒退着跌了出来。他现在比先前更裸了,现在他身上只有一条内裤,似乎他是正在屋里做着一件要脱了裤子才能做的事。
  他咒骂着跳起来,又冲回了屋中去,屋子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司马洛已经像一支箭一般射出了这边这间屋子的门口,几秒钟之后已经到达了那门口,一手把门拉开,冲了进去。
  他看见那个汉字正蹲在一个土女的前面,执着她的两只脚上,而她正挣扎着,把两脚乱踢。她刚才一定就是踢中了一脚,使那人飞出了门外的。
  她的身体给用绳子缚住了,而缚的方式十分复杂,有一部份绳子还是系着她的喉咙的。
  她身上的一件纱笼已经撕下了大半,身上现在是仅余一条三角裤了。
  一个很年轻很美丽的土女。那个汉子要在她身上做什么,是并不很难猜想的,而且,她也是值得的。不过,她却不肯就范,她拚命踢着腿子,那双本已很大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要喷出来火焰。
  那个汉子听见门响,就转过头来,看见司马洛,就放了那女郎的脚,一跳跳了起来,咆哮地说道:“出去!”
  “放了她!”司马洛冷冷地说。
  “我不管你的事,你也最好别管我的事!”那汉子警告。
  “我说放了她!”司马洛说。
  “救……我!”那个女郎呜咽着,很高兴有救星到了。
  “闭嘴!”那汉子喝道。
  “你不放她,我来放好了。”司马洛说。
  他要绕过那个汉子,但那人移步一拦,同时一手向司马洛的肩上搭上来。究竟他下一步想干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也不干出来了。他的手刚一搭在司马洛的肩上,司马洛的手掌就向上一插,插中了他的腋下。他叫了一声,搭在司马洛肩上的那一条手臂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司马洛的另一只手向他的脸上一升,五指张开,把他的脸部整个抓住了,然后发力一推,那人便踉跄地向后直跌,“蓬”的一声撞在对面的墙壁上,整间屋子也震得快要塌下来了似的。
  那人就这样沿墙壁倒在地上,呆在那里。
  司马洛走到那女郎的身边,动手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然而这却不是容易的事情,那些绳子是缚得那么复杂,连绳头也不容易找到。
  “谢谢你!先生!”那女郎说。
  “我看得找刀子替你把绳子割开!”司马洛说着,伸手在身上摸索着。
  “他——他又来了!”那个女郎吃惊地叫了起来。
  “那是他的不幸!”司马洛微笑。
  汉子已爬起身,怒吼着向司马洛直冲过来。司马洛还是蹲在那里,他便提起一只脚,猛的向司马洛后脑踏下来。
  司马洛却是胸有成竹的。他及时一扭头,就避过了一只,而且双手一伸,就把那人的脚踝紧紧地执住了,随即霍地站直。他这一站直,也把那人的脚捧高了,那人只有一只脚站在地上,这一只脚给司马洛捧了起来,他便相当狠狈,不容易保持平衡。
  司马洛大喝一声,把这只脚一拖,这人便再也站不稳了。不过他并没有机会仆下去。他只是整个飞了起来。原来司马洛就把他当成了是一只飞索似的,挥动了起来,也像是运动会中抛链球的运动员。他转了一转,然后才放手,离心力就使那人像一只炮弹似的飞了出去。
  乒乓,一只窗子连窗框都给他撞破了,人也飞了出去。
  司马洛也懒得再去看他了。他不相信这人在短时间之内爬得起身。他在那帮人留下来的寥寥杂物之中找到了一把短刀,把那个女郎身上的绳子割开了。
  那个女郎掩脸哭了起来。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司马洛说:“为什么你不早出声?你若早点出声,我也会早点来救你的!”
  “我不能!”那女郎呜咽着,“他们用绳子缚着我,还有一根绳子系着我的喉咙,我连吸气也只吸得一半,你不知道我是多么辛苦,我忍不住……”
  “跟着,他们大家都出去了,只剩下这个家伙,这家伙就想侮辱你吗?”司马洛问。
  那女郎饮泣着点点头。
  司马洛从那些人的行李之中找到了一件男人衬衣和一条短裤,交给她,当她一面穿上时问她:“你就是姬芭吗?”
  “你认识我?”她诧异地。
  “听着,姬芭,我叫司马洛,我是杜文的朋友,我是来帮他的!杜文已经死了,我帮不了他,但孩子呢?我要带他走!你知道杜文的孩子在哪里吗?”
  姬芭的眼睛恐怖地睁得大大的,她哽塞地说:“他们现在就是去找他,他们说要把他当作一只野兽般猎下来!”
  司马洛浑身的汗毛都直竖了起来,他记起了那些人拿着的弓箭和绳子,去猎一个孩子。
  “你告诉他们孩子在那里?”他睁大眼睛瞪着姬芭问。
  姬芭那张很美丽的脸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嗫嚅地说:“是他们逼我的!他们用绳子勒着我的颈子,我整晚都呼吸不顺,好几次我都要窒息死掉了,我还晕过去了两次,但他们用冷水淋醒了我,又继绩虐待我,我忍不住!”
  她掩着脸,凄楚地哭了起来。
  司马洛两只手执住她的肩,把她摇动起来。衬衣的钮子根本还不曾扣上,一摇,一只乳房又冒了出来。她有着杏色,非常尖挺而柔嫩的乳头,衬着那淡棕色的皮肤,显得娇艳欲滴的。即使在如此情形下她也还是十分之富于吸引力的。
  司马洛摇着她,问:“孩子在哪里?”
  她伸手一指:“树林后面,那里有许多山洞,以前开矿的时候留下来的,我和阿志就是躲在那里面。但他们不容易找到他的,那些洞很复杂,四通八达……里面不好睡,我晚上回来想拿一张毡子给阿志垫一垫,他们就把我捉住了!”她又掩着脸哭泣起来。
  司马洛匆匆地替她把衬衣的钮子扣好了,然后,拉她岀门口,说:“你带我去!”
  他们出了门口。
  那个被司马洛抛了出去的汉子就躺在地上,没有晕了过去,但也没爬起来。他正在呻吟着,一条腿子已经断掉了。
  他愤恨但是也有点乞怜地看着司马洛,司马洛却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他只是带着姬芭跑到他的车子,上了车上,就把车子开动了,向树林的方向驶去。
  姬芭为他指出了方向。
  当车子进了树林一段就不能再向前驶,只好下车步行。
  “为什么他们到现在才动身?”司马洛问姬芭,“你是刚刚告诉他们的吗?”
  “不,是上午告诉他们的,”姬芭说:“他们决定等到现在,待凉快一点,而且也等阿文饿一点!”
  司马洛紧咬着唇,他们穿过了树林,到了一小片空地,望向山上,就可以看到,有两条烟柱正在升起来。
  “那是什么?”姬芭指着那二条烟柱问道。
  “你有捉过兔子吗?”司马洛淡淡地微笑:“狡兔有三窟,我们小时候捉兔子,就是在一个洞口烧火,把烟薰进去,兔子受不住从其他洞口逃出来,我们等在那里捉了!”
  “这些……这些豺狼!”姬芭愤恨地叫着,忽然发足向前奔跑,直向那些烟柱升起的地方冲过去。
  司马洛也没有制止她,因为这也正是他想做的事情。他也想快些跑到那里。
  他们通过树林飞奔着,忽然之间,他们就到达了,冲出了最后一排的树林,到达了一片空地上就看见了。那里是一座光秃的小山,山脚有好些人工掘成的洞,有些洞口的地上还有些发锈的铁轨。这是矿场时代留下来的东西。这座小山里面就是含有矿物的地方,而给钻得千疮百孔,可以开采的矿物都采完了之后,就给放弃了。
  两个洞口的外面堆了两堆枯枝,已经燃着了,有两个人在旁边管着火,间中会有一阵风吹来,把烟灌进洞里,没有风的时候,烟就升上空中去,成为他们所见的烟柱了9。
  “住手!”姫芭叫道:“你们这些狗!”
  这样叫着,她就向他们冲过去。司马洛连忙喝止;“不要,不要过去!姬芭!”
  那二个人马上抓起身边的刀子,转身对着他们,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姬芭也马上停住,不敢过去了。
  “哈哈,看看是谁来了!”其中一人说。
  司马洛慢慢地向他们走过去。他们拿好了刀子,摆好了架式,等着他。
  姬芭忽然叫道:“小心!”
  司马洛忙向旁边仆开,已经太迟了,一只绳圈从天而降,当他仆开的时候,那绳圈已经套过了他的腰间。由于他一仆开,本来要在他腰间收紧的绳圈,就在他的腿子上收紧,把他的两脚紧紧束在一起了。
  十分迅速地,那绳子又给扯了回去。
  司马洛就整个人倒转了,给提离了地面,原来那绳子是从树上丢下来的,另外两个人是躲在树上。
  那根绳子很快地给扯上去,司马洛就好像荡千秋般在那林中荡来荡去,只不过他是倒转了过来的。一时他感到天旋地转,而世界是通过一个诡异的角度看见的,一切都在晃动着,他听见姬芭尖叫,听见那两个生火的人在哈哈大笑,又在晃动中看见那二个人已经把姬芭捉住了。
  他脱不了身。就是他能够弯身去触着那根绳子,也没有用的,有全身的重量堕着,他没有可能把那绳子解松。
  拔出腰间的枪来也似乎不大有用,倒吊着,在晃动中,眼界实在没有把握,而且,他拔出枪来时,拿绳子的人只要把绳子不停地抽动,那就根本不可能瞄准什么的。
  但即使在倒吊之中,司马洛的脑筋也没有停止运动,而且是运动得很有效的。他的脑筋告诉了他应该做什么。
  他猛的一挣,使身子荡得更快,也荡得更高,他一直向一棵树荡了过去。
  那个拿绳子的人满以为司马洛是已经完全受制了,所以并没有提防,也没有制止他这样做。
  司马洛荡了荡,荡近了那棵树的一根横枝,就猛然一伸手,抓住了那根横枝,抱紧了,同时身子猛然一曲,把腿子扯过来。
  这一下,他是用尽了全身之力的,而那个用绳子的人也猝不及防,给司马洛拉得失去了平衡,连忙放掉绳子。然而那绳子却是缠住他的一只脚的,司马洛的腿子再一拉,那人就给拉离了骑着的树枝,尖叫着直堕下来。
  隆,他重重地跌在地上,叫声也马上消失了。
  司马洛已经在动手把脚上的绳子解开了。他就这样躺在那横枝上解绳子。绳子解掉了。
  “小心!”姬芭又尖叫起来。
  司马洛也有一种危险逼近眉睫的感觉,他马上一滚身,让身子向横枝的另一边堕下去,同时一伸手执住了横枝,再把身子吊住了。
  “托!”一支箭射进了那根横枝的顶面,刚才他躺着的地方。是那另一个人在另一棵树上用箭射他。
  一箭不中,那人很迅速地又搭上了第二枝箭,曳满了弓弦。司马洛立刻放手,让自己向地上落下去。
  飕!那第二枝箭经过了他刚才吊着的地方。
  司马洛轻轻地落到地上,站定了。
  那个在树上放箭的人,已经搭上了第三支箭。他放箭的手法是相当快的,但司马洛比他更快,一落到地上,他的手就闪电般一动,腰间的手枪已经出来,而且响了。
  那人丢掉了手中的弓箭,那支箭软弱无力地射进了空中。他的胸前冒着血,极力要抱紧他踞坐着的那树枝,但是不行了。他终于软弱无力地放了手,就直跌下来,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司马洛向那二个放火的人,其中一人已经逃进了林中,另一人则正在要把姬芭也拖进去,他的手中执住一把刀子,正把刀锋抵在姬芭的喉咙上,一面喝着道:“不要放枪!否则我会割断她的颈子的!”
  司马洛静静地等着,姬芭仍然毫不屈服地在挣扎。那人无法控制方向。当角度适合时司马洛就拔了一次枪机。
  子弹击中了那人持刀的手,此时子弹的路线是打横着在姬芭的喉咙前面经过的,击中那人的手时,那撞力就使刀子离开姬芭的喉咙,对姬芭并没有危险,除非是司马洛的枪法出了毛病。但司马洛的枪法并没有出毛病,他的眼界还是那么有把握的。
  那人手上的刀子飞开了,姬芭脱出了他的怀抱,向司马洛跑过来,投进了司马洛的怀中。那人则在地上跪了下来,痛苦地捧着那血淋淋的手,他的手掌已经击得稀烂,几乎完全不见了。
  “叫孩子出来!”司马洛推姬芭,“他认得你声音!”
  姬芭绕过了那个受伤的人,走到一个洞口的前面,叫道:“阿志,阿志!快出来吧!我们安全了。”
  司马洛两面的望望,找寻那个逃走了的人,但是已经不见了。那人大概已经逃得很远,有多么远就逃多么远了。司马洛决定暂时不去管他。
  姬芭叫了一会,有一个男孩子从洞里出来了。一个大约十岁,健康强壮而还很天真的男孩子。姬芭拉着他的手,说:“阿志,我们安全了,这位先生救了我们!”
  阿志怀疑地看着司马洛,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叫司马洛,你爸爸有对你提起过我吗?”
  阿志摇头,道:“没有,他没有提过!”
  “杜文不大对我们讲他的往事的。”姬芭说。
  “总之,”司马洛说:“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是来救你离开这里的!”
  “我不要离开这里。”阿志固执地摇着头。
  “为什么?”司马洛问:“你爸爸已经死了,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处呀!”
  “离开这里,又有什么地方好去呢?”阿志问。
  “到你叔父那里,你得跟你的亲人在一起的!”
  “叔父——”阿志低下头,“我和他只见过很少次!”
  “但他是你的亲人!”司马洛说。
  “阿志!”姬芭也帮着司马洛劝道:“你得离开这里!你没有听见你爸爸说过那些人会来杀死你!会有很多人来!”
  “好!”阿志说:“我走!但姬芭姐姐也要跟我走!”
  姬芭瞥了司马洛一眼,迟疑地:“我可以一起走吗,司马洛先生?”
  司马洛也迟疑起来了。说:“你在这里的亲人们不会反对你走吗?”
  姬芭摇摇头:“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我是独自一个人的,我在八岁的时候,父母亲都已经病死了!”
  “唔,我猜也应该把你带走,”司马洛说:“否则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走吧!”
  那个被司马洛用枪把手打坏了的人轻蔑地笑了起来:“你们逃不掉的!你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来吗?我们是第二批,还有更多,更多——”
  说到这里,他的嘴巴就忽然呆住了,因为司马洛把枪举了起来,枪嘴对着他。
  “不……不要!”那人连忙爬开,一面呜咽着哀求。
  “杀掉他!”阿志鼓励道。
  司马洛摇摇头:“我不要杀他,我是来这里救人,不是来这里杀人的!我只是要让他知道,我有枪,不怕什么人,而且我有车子,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文明的地方去的!”
  那人舒了一口气,大为放心,也不敢再多嘴了。
  他们离开了那山洞,走回林中,向村子的方面走回去,司马洛一而小心地戒备着,提防着那个逃走了的人。
  “那家伙还敢来吗?”阿志轻蔑地说:“我们有枪!”
  司马洛却下放心,在这样情形下他是不能太过放心的。
  姬芭说:“你用不着担心我,司马洛,我可以工作!”
  “你说什么?”司马洛问。
  “我是说,到了外面的世界,你也不用担心我不能生活,”姬芭说:“我可以工作,辛苦一点也不要紧!我是吃得起苦头的。只要能够糊口就行了!”
  “哦,”司马洛微笑,“生活是用不着担心的,外面的世界里,只要你肯做你就容易生存了。你不会饿死的,但危险不是在饿死的方面!”
  “有什么危险呢?”姬芭问。
  “都市也象是一座森林!”司马洛说:“不过那是无形的森林,都市的人就是另一种野兽,他们也以一种无形的方式吃人,比森林里的野兽更难提防!”
  “我不明白!”姬芭闪着眼睛。
  “你将来会明白的!”司马洛叹了一口气。
  他们终于从树林出来,可以俯望村子了。
  “看!”姬芭吃惊地伸手一指。
  司马洛也呆了一呆,颈背上的汗毛也直竖起来了。他看见村中升起着浓烟,着火的就是他那部吉普车。
  那个逃走了的人,司马洛知道一定是那人逃回来干的。
  “我们快去救火!”姬芭叫着,就向村中跑下去。
  阿志也踉着跑。
  “不要!”司马洛喝止,但是他们已经跑了很远,司马洛只好跟在后面跑。
  他们进入了村中。没有人出来救火,司马洛也知道为什么,因此虽然他是向车子跑过去,他的眼睛却是注意着其他的地方。
  姬芭和阿志先到达了车子旁边,却只能站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救火。那部车上的火烧得太旺了,显然是淋上了汽油之后再放火的。
  司马洛差二十尺到达车子的时候,忽然向旁边一跳,扑到地上,打滚着滚开了。
  托托!两支箭经过了刚才所站立的地方,而斜斜地刺在地上去,两支箭,箭尾所朝的方向是相反的,这表示它们是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了。
  司马洛仍在地上不断地打滚,又一支箭射到,但他已滚开了,而同时,他的枪就响了起来。
  一个人大叫一声,从一座屋顶上站了起来,首先把手上的弓丢掉了,身子痛苦地倾侧着,似乎还在极力保持平衡,但是终于无法保持,而跌了下来。
  在这个人未到地之前,司马洛已经向另一边的一间屋子放了两枪,这间屋子的窗是没有人的,司马洛的子弹在窗缘之下大约一尺的铁板上开了两个洞。
  有人在里面惨叫。司马洛再加了一枪,又在更低的地方开了一个洞。
  那人的叫声在半途中止了。在放枪之前,司马洛已经看到有一个人迅速地在窗内缩了下去,因此他知道他的枪是放得没有错的。
  只有两个方向有箭来,而有两个人中了枪,这使司马洛知道他是安全了。于是他爬了起来。
  从屋顶上跌下来的那个人是已经死了。他是在跌下来之前已经死掉了的。他就是那个已经逃掉了的放火的人,显然也就是他放火烧掉司马洛的车子的。
  司马洛走到给他射穿了铁板那间屋子,踏进门里。
  里面果然有一个人,也已经死掉了,弓和箭就弃在地上。这就是那个曾经企图向姬芭用强的人了,后来给司马洛掷出窗外,断掉了一条腿子的一个。他已经做了他此生最后一件坏事了。
  司马洛再从屋中出来,看见姬芭和阿志正提着水桶向车子冲过去,企图救火。
  “不要!”司马洛连忙喝止,“会爆炸!退后!”
  两个人吃惊地停住了,放下水桶。
  “没有用了,”司马洛摇着头,“现在就是把火救熄,也没有用了,而且这一点水也救不熄它的!”
  这样说着时,车头果然“隆”一声爆炸了,火团向旁边飞溅出来,那是着火的汽油飞出来,落在地上还是在着火。
  姬芭和孩子也不由自主地再退后两步。
  司马洛在心里苦笑。他知道他这部车子已经完蛋了,早在他们赶回来之前就已经完蛋,现在,就算是有一间车厂,也不能把它修好。如果要用子的话,那非要换一部不可,但在这里,他这是唯一的一部车子了,没有车子可换的。
  “我们得快点把火找熄!”姬芭焦急地说。
  “算了吧!”司马洛叹了一口气,转向孩子,道:“阿志!你肚子饿吗?”
  “你真本事,司马洛先生,”阿志倾慕地说:“你把他们都杀掉了!”
  “杀人业不是值得学的事情。”司马洛说。
  “我很饿了,”阿志说:“我一直没有吃过东西!”
  “姬芭,你带他到那边的屋子去要点吃的东西吧!那屋里的是我的朋友!”司马洛说着,指指那间不久以前他还声音要烧掉的屋子。
  “那是阿基的家,”姬芭说:“他们对我们很好的!”
  她带着阿志走了过去。
  那屋里的人殷勤地招待阿志进食,姬芭则很快就出来了。那时,司马洛已经在那一群恶汉占据过的屋子里。他已经把他们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别的都丢在一旁,只是把所有的武器集中在一起,有好几把刀子,有铁棍,还有弓和箭,包括刚才那二个暗算者所弃下的。
  “你不吃东西吗?”司马洛心不在焉地问。
  “我不饿,”姬芭说:“我换回了我自己的衣服。”
  司马洛回头看看她,禁不往微笑了起来,现在姬芭真的很美丽的,她已经弃掉了那套男人的衬衣和裤子,现在她身上已经穿上了一件深绿色,上面有着黑色花纹的沙笼,长长的头发已经束了起来,鬓边还插上了一朵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旳小红花,沙笼脚下露出来那一小截小腿是修长而匀亭的,深橄榄色的皮肤光洁得像是半透明,眼睛很大,眼珠黑而灵活,充满了热情和温柔,好像一只小鹿。
  她说:“这衣服好看吗?妈妈临死时留给我的,她说这要等我出嫁的时候才好穿!”
  “很美丽!”司马洛叹息,“像桃源里的仙子!”
  “什么叫桃源?”姬芭睁大眼睛看着他。
  “那是梦中的地方!”司马洛叹了一口气,“现在世界上已没有这种地方,也不会再有了!”
  姬芭皱皱眉头,放弃了这个她弄不懂的问题,又说:“你的车子已经坏了,你暂时不能走,你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的,这里的人都欢迎你,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都是杜文的朋友!”提起杜文她禁不往伤感地把头低了下去。
  “留在这里?”司马洛摇起头来,“不,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一天也不能!”
  “为什么?”姬芭问。
  “你也听见的!”司马洛说:“那个人并不是说谎的,他说还有很多人会来找我们,的确还有很多入会找我们,他们杀了杜文还不够,他们是还要把孩子杀死的!我和孩子在一起,他们自然要把我也杀掉了!不,我一定得带孩子回到文明的地方去,你留下来吧!”
  “你要把我留下来?”姬芭的眼中马上盈起了泪水。
  “是的,”司马洛说:“你要留下来!”
  “但你答应过的,”姬芭叫道:“我不是也说过吗?我可以工作,我不会饿死的!”
  “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司马洛说:“我也不知道我们逃不逃得掉的。我们可能半途就会给杀死,你留下来,他们找到来时不会杀死你,但你一起走,他们追上来时,他们就要连你也杀掉了!”
  “我要一起走!”姬芭饮泣着坚持道。
  “为孩子想一想吧!”司马洛说:“你跟在一起,我们会走得慢得多。”
  “不会的,”姬芭说:“我跑得很快,我是在这树林中长大的,不会慢!”
  “你到底是一个女人!”司马洛说。
  “我和这里的人不同,”姬芭说:“我是从大山那边来的,我的族人都是强壮的人,跑得快,也骁勇善战,我不会拖累你的,看!”她抓起了一把弓,就在弓上搭了一支箭。
  “看!”她又说。
  这样说看时,她又很熟练地把弓曳满了,迅速地放出了一箭。那枝箭斜斜地直飞出了窗外。
  司马洛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这支箭射出窗外,刚好及时看到了它正正射中了对面一间屋顶上竖着的一支已经霉腐了的木旗杆。那支箭就这样穿过了旗杆,停留在那里,微微地颤动着。
  司马洛为之目瞪口呆。如果把弓箭交给他,叫他照样做一次,他也未必有一百份之百的把握做到的。
  “你看,”姬芭说:“我不需要你保护,而且我还可以帮助你,还可以保护你!”
  司马洛终于微笑耸耸肩:“好吧,你及格了,姬芭!”
  姬芭十分高兴地扑过来,紧紧地抱着他。“谢谢你,司马洛先生,”她喘着气,“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想跟你去的!谢谢带我走!”
  司马洛苦笑着,轻轻把她推开。“说走是容易的,”他说:“但你知道走起来会是多么困难的吗?我开车来这里也赶了一整夜的路,现在走路出去,你知道要多久吗?”
  “要多久呢?”姬芭问。
  司马洛苦笑:“如果有捷径可走,我看我们要走十天吧,如果有人追上了我们,或者需要停下来作战一番,那需要更多时间了!”
  “那么,我们快点动身好了!”姬芭说。
  “是,”司马洛说:“我们要快点动身,天还没黑!”
  他抬头看看天上,看见现在已经是黄昏时份了。

  第二章 布下陷阱 诱捕敌人
  他们在天黑之前离开村子,已经带齐了应用的东西。在走之前,他们先在那已经填了泥土的井边停一停。姬芭和阿志都哭了,如果司马洛是年纪轻一点,也许他也会哭的。
  “我答应你,阿志,”司马洛严肃地说:“带了你出去之后,我会回来把他的尸体运出去,好好地安葬的!”
  他们从村子的前面出去,走在那条崎岖的泥路上,就是司马洛来时所走的那条崎岖的泥路。当他们转了弯,看不见村子的时候,司马洛折入了树林中,向相反的方向走。
  “我们现在到那里去呢?”姬芭奇怪地问。
  “我们走那边。”司马洛伸手一指。
  “那为什么刚才起程时不走那边呢?”姬芭说:“要走这许多冤枉路?”
  司马洛淡淡微笑道:“刚才是走给村子里的人看的!以后,当再有人找为来,问村子里的人我们是从那一个方向走了的时候,村中的人就会说我们是从这边走了,而他们也没有说谎。但追的人向这边追来,就永远也追不着我们了。”
  “为什么要这样?”阿志不服气的道:“就让他们追上来,我们多杀几个人好了!”
  司马洛瞪着他:“阿志,我们现在是弄清楚一件事情吧,那就是,我并不是来这里玩的,我是来带你出去,愈少和任何人交手,你活着出去的机会就愈高,明白了没有?”
  阿志低下头去不作声,但姬芭反而不服气。她说:“但这些人都是来杀杜文的呀!”
  “我知道,”司马洛说:“但就是杜文本人,大概也尽量避免要杀死他们的,尤其是不愿意在儿子面前这样做!”
  “是呀!”阿志也附和地道:“爸爸是常常教我,尽量避免和人家争执,对任何人都应该退让三分的!”
  “那我们走吧!”姬芭说。
  “这附近的一带你一定相当熟了,”司马洛知姬芭说:“你带我们到一个可以扎营过夜的地方吧!”
  “到了山顶上,天大概已经黑了,”姬芭伸手一指,“那上面有可以睡的地方。”
  他们穿过树林向山上走去,姬芭果然证明了她是不会给他们什么负累的。
  她的行动似敏捷,而且有两次还用力去把不能通过的丛莽劈开。此时司马洛还幸庆带了她一同来了。
  她是一个强壮的女人,早已学会了如何适应森林中的生活了。在这方面,她会比司马洛更强,而且还可能让司马洛学到一些他本来不懂的事情。
  果然,他们到了山顶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们就在一小块空地上停下来休息。姬芭到几块大石的中间,外面无法看到的地方生了火,把食物煮熟了,充当他们的晚餐。
  在吃着的时候,姬芭才第一次有机会问:“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要来杀杜文?杜文是个好人呀!”
  司马洛叹了一口气:“就因为他是个好人!”
  “虽然他自己没有说出来,”姬芭说:“我也知道他是正在躲藏的。他正在逃避着什么似的,不过,到底是什么,他自己却又不肯说出来!”
  “是的,他是正在逃避,”司马洛说:“他是正在逃避一帮强大的敌人!”
  “爸爸是什么人都不怕的!”阿志说。
  “但这一帮人,对你爸爸来说,也还是太强大了,”司马洛说:“他主要是为你而设想,他不想把危险带给你!”
  “究竟是怎么回事?”阿志问:“爸爸也从来没有对我讲过的!”
  司马洛慈祥地抚着他的头发,道:“去睡吧,我以后再告诉你好了,现在,是睡觉时间,睡不足精神,那是什么都干不来的,对不对?”
  阿志点点头,打了一个呵欠,就在姬芭在地上铺好了的被铺上睡了下来。
  山间的夜晚,蛟虫多极了,但是姬芭从村子带来了一种特殊的土制蚊香,点上了,在香烟缭绕之中,蛟虫不能靠近,他们就可以得到清静。
  阿志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很容易睡着,而且一睡着就睡得很熟。
  司马洛和姬芭两个人则还是坐着。
  姬芭柔声地说:“杜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还有孩子的妈妈杜文只提过一次,他说她是已经死了。其他的他就从来不肯说。究竟这是怎么回事呢?”
  司马洛又叹息了一声。他也要整理一下脑中的紊乱的记忆,才能把故事说出来。
  杜文的故事,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的。不过,真正地和司马洛拉上关系,却是在不到一个星期之前。
  六天之前。
  在城市中,深夜,一部警车巡经一处幽静的住宅区时忽然听到几声枪响。警车戒备地停下了。接着,就有一个人从路边的黑暗中冲了出来。
  一个受了伤的人。伤得很恐怖,一只左手已经没有了,断口处还在滴着血。
  这个人步伐踉跄地依着黑影奔跑着。
  一个警察过去扶住了他。
  “救……命……”那人软弱地尖叫着。
  警察把他扶向警车,当他们出到街灯的光线之下时,警察就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几乎把这人也放掉了。
  因为,他现在才看到,这人不但没有手,连两只耳朵也没有了,脸上充满了伤痕,血淋淋的,简直连一寸完好的皮肤都没有,只有两只眼睛在血淋淋之中一闪一闪的。
  “躲起来!”这人推着警察,“找个地方躲起来……”
  “别怕,”警察安慰道:“我们是警察,你安全!”
  这话说得太早一黑了。
  街口转出来了一个人,手上的枪响了两声。
  警察的身子一搐,眼睛诧异地睁大了,嘴巴吐出一声“呀”,便放了这个血人,在地上跪了下来。
  这个血人连忙向地上一扑,滚进了警车的底下。
  街口那个人仍然举着枪要继续放射。在这个情形之下,就是警察,也不会再浪费时间问什么问题了。
  警车上爆发了连珠般的枪声,街口那个人忽然把枪丢掉,整个人也飞了起来,打了个转再仆在地上,就不动了。
  警车上的警察纷纷下来,有两个警察握着枪向那个枪手冲过去,有两个警察扶起中枪的一个警察,另外两个则把那个血人从警车的底下扶了出来。
  他们发觉那个枪手是已经死了,中枪的警察会活下去,那个血人也会活下去。
  而事实上,那个血人受的都是皮外之伤,最严重的部份只是手部,那只手给用利器整只劈掉了的。
  当听见救伤车的声音自远而来时,这人便支持不住,而晕了过去。他给赶送到医院。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全身都已给绷带扎住了,就好像一具木乃伊似的,只有两只眼睛露了出来。
  这是因为他全身都有伤痕,鞭伤,香烟蒂灼伤和拳头打伤。
  这都不是重伤,但是全身都是这样,就使人不由得为他伤心了。
  由于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因此他是可以接受问话的。
  自然,警探们十分急于知道他是怎会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跑在路上,以及是谁使他受这伤的。而他也并不隐瞒,而且他还急急地和盘托出。
  他说他就是杜武。他有一个哥哥叫杜文。
  向他行过刑的人就是余康福。
  这三个名字,都使那些警方人员为之大吃一惊了。
  因为三个都是警方急于找寻的人,现在杜武已经找到了,他是自投罗网的。
  “杜文在哪里?余康福在哪里?”
  “别说谎!”
  “快说出来!”
  问题就像连珠炮似的向杜武发射。
  “龙华巷二十号,”杜武说:“余康福他们就是在那里!我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警方一面继续向杜武盘问,一面派了大队去围搜龙华巷二十号。那里是一间很大的花园别墅,不过警方到达时,却是已经人去楼空,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是在一间房间里留下了许多血渍,和一大堆香烟蒂。那些就是杜武的血,而那些香烟蒂就是用来在杜武身上灼,逼他招供的。余康福的人就是要杜武说出杜文的所在。
  余康福和杜文是有一段很深的仇怨的。余康福是一个庞大走私集团头子,而杜文则是他的打手头目。一个武功高强,而义气甚重的人。余康福的为人,则是和杜文完全相反。
  杜文认为走走私并不要紧,只要运的不是对人类有伤害的东西。但是余康福则认为,只要可以赚大钱,那就连什么都不要紧,害死多少人也都不要紧。
  很明显地,这样两个性格有所冲突的人,是难免终有一天会发生冲突的。第一次冲突就是杜文拒绝押运一帮军火。他说这些都是杀人武器,他不想自己负上一个血腥的担子。
  余康福很生气,不过拿他没办法,只好说,好吧,他找别人来押运好了。于是他找了别人来押运那帮军火。
  这一次的冲突,是还可以转寰的,但是第二次却不行了。第二次是关于人命的。
  这一次冲突是发生在私货船上。由杜文押运的。
  那是一帮相当名贵的私货,一船黄金。不但由杜文押运,而且余康福本人也在船上监督着。
  意外就在中途靠码头避风浪的时候发生。有几个小孩子不知道怎的,溜到了船上来玩,无意之中,竟然给他们弄开了一只箱子,找出了一些金条来。
  小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危险,还问船上的人可不可以给他们一些做玩具。余康福惊得一额都是冷汗,马上下令把几个孩子捉起来,杀掉灭口。
  但是杜文坚决反对。不行,他说,他们不能杀死无辜的孩子,他们是堂堂大丈夫。
  余康福又不高兴了,而且很不高兴。不行,他说,非杀不可,他不能让他的秘密有泄露的危险。
  就是这样,他和杜文冲突了起来。他下令把杜文杀掉。杜文的心太软了,他不能再容下去。
  杜文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掉的一个人。他们在船上打了起来,几个枪手都被击倒了,接着子弹用完了,他们就用刀子搏斗起来。
  这是更便宜了杜文的。杜文仗着高超的武艺把那些打手们一一击倒,最后连余康福也给他劈下了一条手臂。他是可以把余康福也杀掉的,但是他并不喜欢杀人。这一场纠纷,本来也就是为了避免杀人而起的。
  杜文只是带了那些孩子逃走了。
  余康福并没有因为杜文饶了他一命而感激。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如此的,你和他结了怨,你就必须把他杀掉,斩草除根,否则就后患无穷了。
  余康福的方面,情形就是如此的。他痛恨杜文劈下了他一条手臂,因为他发誓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杜文的命。
  不过杜文已经逃走了。
  杜文的妻子已经死了,留下了一个孩子,养在他的弟弟杜武那里。杜文带了孩子,逃得不知所踪了,而杜武也躲了起来。杜文知道余康福也会向他的弟弟那里入手的。
  不过余康福还是不肯放弃。事实上,现在找寻杜文已经成为了他最重要的事情,而且比他的走私事业更加重要了。
  他不惜财力人力物力去找寻,循每一条可能的路线去找寻。结果给他找到了杜文的弟弟杜武。杜武和杜文是并不相同的人。同一出处的血亲兄弟,也是可能有着很大的分别的,可能大到水与火一样的分别。杜武与杜文的分别虽还未如水与火,却和他们的名字差不多了。文与武。不过要倒转来。杜文有着高强的武技,杜武则是普普通通而已。
  而且杜武有着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嗜酒如命。虽然是在逃避之中,他也无法忍得住不出去喝酒。而祸事就是出在喝酒的上面,有一次,他喝醉了,离开了躲藏着的地方,到了他不应该去的地方,给余康福广布的线眼发现了,于是他就给捉了起来。
  他给交到了余康福的手上。由于他是唯一的线索,而且是最有可能知道秘密的线索,余康福就不惜动用他所知道的最残酷的酷刑对付他。
  杜武的抵抗能力本来不强,只是因为知道这是关系他的哥哥和侄儿的性命的关系,他才死撑下去。但是到了最后,余康福把他的一只手也劈了下来,又扬言会劈掉他的另一只手,他便支持不下去了。他只好把他所知的招出来。
  他果然也知道杜文是躲在何处的。他告诉余康福,杜文是已经逃到了泰国边境附近的荒凉地区那一座荒僻的小镇上躲了起来,带同他的儿子。
  这算是聪明的做法了,由于余康福在泰国是一个受到了通缉的人物,他不敢进入泰国,如果他在那里给抓到了,起码终身监禁是难逃的命运。而且,余康福在那里也还有其他的敌人,等着把他送进十八层地狱的。
  不错,余康福不能走,但是,他的钱却可以去。
  余康福悬了空前的重赏,叫任何人去把杜文杀掉。杜文,和他的孩子。不要活的,因为要把一个活人运出来,那是太困难了。只要死。
  有一笔这样大的数目的酬劳,自然有很多亡命之徒会做这件工作了。而这种人在泰国多的是。
  余康福这是很毒辣的计谋。他知道以杜文的本领,单单自己一帮人去把他打死,成功机会是很微的。但有钱的诱惑,会有无数亡命之徒去,去了一批又一批,直至杜文失手。
  “他说这是疲劳战术,”杜武流着泪,说:“而且很省钱!在杜文被杀死之前,他是不需要付出一个钱的!杜文也不能逃出泰国境,因为,余康福会在边境处等着的!”
  “你是怎样逃出来?”那些对杜武问话的人有一个这样问。这个人却不是警探。这个人就是司马洛。他也出现了。
  直至司马洛开口,杜武才认出了他。杜武连忙坐起身,把扎满了绷带的手臂向司马洛伸出去,一面嘶声叫着:“司马洛,是你!你得去救他!你们是好朋友!”
  “你放心,先躺着吧!”司马洛扶他再躺了下来,“我当然就是为了要救他,才会出现在这里的!现在你把详细的情形告诉我吧!你怎么逃出来的?”
  “余康福问出了真相之后就走掉了,把我留在那间屋子里,但是没有杀死我!他说要等我慢慢地自己流血而死!他不想我死得太舒服!”
  余康福这个处置方式却是错误的。他以为杜武断了一只手,又给缚了起来,是没有能力抵抗。他却忘记了杜武这个人以前曾经当过扒手,他的手指是特别灵活的。在留守那几个人疏于防范的时候,杜武就把缚住他的绳子解掉逃出来。
  那些打手,在后面穷追。很幸运,杜武碰上了一部警车,于是他被救起来了。
  当司马洛听到杜武的事情,他也马上赶来了,由于他是杜文的好朋友。司马洛喜欢结交英雄好汉,而杜文就是他结交过的好汉之一。
  他问出了经过之后,就马上离开了医院,打道前赴泰国。在那里打听之下,他发现并没有错,余康福果然是悬下了巨奖,要杜文的命,许多路人马已经准备起程去夺取这一笔巨奖了。而泰国的警方是不管这件事的。对于他们,杜文并不是一个怎样重要的人物,这不过是一件黑社会的仇杀事件,不是发生在都市之中,他们就不管了。
  司马洛马上赶到最接近杜文的地方,以相当高的代价弄够了一部旧的吉普车,如果有直升飞机话,他是也不惜弄一部直升飞机的,但可惜这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事。他能弄对的最好交通工具,就只有这部旧吉普车。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希望能赶在多数凶手的前头。
  他总算赶到得很快,只是在两帮人的后面到达。
  但是还是太迟了。这也许是命运开的玩笑吧!如果杜文不是患了疟疾,扶病作战,看来这一帮人是难不倒他的。
  这些就是前事。
  当司马洛说完了之后,姬芭难过地把头低了下去。
  “现在,”司马洛又说:“我必须快点带着孩子逃出险境,他们究竟有多少帮人来,我们也没法估计!”
  “他们到了村子里时,看见杜文已经死掉,也许就不会再追来了!”姬芭说.。
  司马洛摇摇头,道:“不能这么乐观的。他们知道孩子已逃脱了,而孩子也是他们的目标。余康福为了他那失去了的一条手臂而恨极了,所有有关杜文的东西,他都要加以毁灭。他早声明杀死杜文可得奖金,杀杜文的儿子也一样可得奖金,而且,孩子他们可能还会活捉回去呢!”
  “那我们怎么办?”姬芭说:“路这么长,我们怎么逃得出去?而且,连我也不认得路!”
  “我认得的!”司马洛说。
  “以前你来过这里?”姬芭问道。
  “我有这个。”司马洛说着,让姬芭看看腕上的腕表。
  “这不过是看时间的罢了。”姬芭说。
  “这是不同的,”司马洛说:“你看清楚,这是一副指南针,这根针永远指着北方的。这使我可以辨别方向。”
  这当然实在只是很普通的东西,不过也使姬芭十分之感兴趣了,由于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拉着司马洛的手腕,在那昏暗之中细细地硏究着。
  “而且我在来这里之前已经看过地图了,”司马洛又说:“我知道我们有哪一条逃路的!知道了方向,地形,我们就可以逃出去!”
  “那就好了。”姬芭欣慰地说。
  “但目前,我们是需要休息的,”司马洛说:“你先睡吧,我守夜。”
  “不!”姬芭摇着头,道:“你睡吧,我守夜!这些是我们女人应该做的事。”
  “我不觉得这是女人应该做的事!”司马洛奇怪地道。
  “在我们的族里,女人是专为了替男人服务而生存的,”姬芭说:“我们已经习惯了;而且,你救过我的命,你也等于是成了我的主人了!”
  “别胡说吧!”司马洛说:“有什么主人不主人?”
  但是姬芭用一双清凉的手按着他的肩,把他推动,说:“来吧,你睡下来!”
  司马洛只好睡了下来。姬芭的双手是温柔而有力的,而且似乎有着催眠的能力,使他无可抗拒。
  “你不懂这种事情的,”不过司马洛还是提出着反对说:“你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来!”
  “我不知道?”姬芭微笑,“我会听夜晚的声音,我能听得到有什么虫飞来,有什么野兽走来,你听得到吗?我听得到,我听得到现在有一只猫头魔正在那里飞过,有一只小老鼠正在躲,也许猫头鹰就是正打算把这只小老鼠吃掉,如果有人来,我不但远远就听到,而且可以嗅到,你能吗?”
  司马洛笑了起来:“旣然你是这么灵敏的,那么上一次你又是怎会给他们捉住的?你嗅不到吗?”
  “村子里是有人的地方,”姬芭正色地说:“我嗅到了但是不晓得提防!”
  “那么好吧!我先睡一会,”司马洛说:“你大约两个钟头之后叫我起来换班吧!”
  “你放心睡好了,”姬芭又温柔地抚抚他的脸,“我们这些女人是操惯了苦,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一样可以!”
  司马洛在那蛟香缭绕中松弛了下来。他之所以接受姬芭的提议,那是因为他相信,追兵暂时是不会来到的,要来也是会在再夜一点,当他值班的时候。
  不过,他一时还没有睡着。后来,姬芭又柔声地说:“你还没有睡着,你一定是太累了,人太累的时候,也是很难睡着的!”
  “也许正是这样吧,但是用不着担心我!”
  “我们是有一个很好的方法的,”姬芭说:“可以使你很决睡着,而且睡得很熟!”
  她挪过了身子来,一只手搭在司马洛腿上,沿腿而上。
  司马洛全身都像触了电似的。那只手到达了他的大腿内侧的尽头。他连忙按住她的手:“你在干什么?”
  姬芭温柔地微笑着,用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脸。“你用不着害怕的,司马洛,我只是要使你舒服!”
  跟着她那只手就移到更高,他害怕她会握住的。一阵飘飘欲仙的感觉通过他全身。他不能把她的手推开。
  她进一步替他拉开拉链,很熟练地替他解除了障碍物,而且推开他的手:“别阻着我吧,你不要动!”
  “你不能这样做,”司马洛呐呐着:“你这么年轻。”
  “我虽然还不满二十岁,”姬芭微笑着,“但我已经不算年轻了,在这里,女孩子十二三岁已经可以嫁人。而且,我学过这个的,在我们的族里,男人们有时需要女人的帮助才能睡觉,我们就会这样做!”
  她的手动了起来,司马洛的灵魂就升上了半空。那无限甜美的感觉使他连反抗之心也失去了。他静了下来,享受着她的服务。他全身都紧张着,就像拉紧了的弓弦,只是等待着那松弛的一刻的来临。
  她的另一只手也在他的身体其他的部份爱抚着。本来平平无奇的部份,现在也居然变得异乎寻常地敏感起来了。
  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搭到了她的腿上。那皮肤是十分之柔滑,然而又有着非常丰富的弹性的。这一触,使他的兴奋程度剧增,他以为他要忍不住了,然而她的手改变了角度,稍为捏紧一点,便使他的热情降回下去。没有错,她是学过的,她可以操纵他的神经,延长敏感的时间。
  他的手也沿腿而上,伸进了纱笼的里面。隔着尼龙三角裤是一团饱满,现在是温暖而且濡湿的。尼龙三角裤是现代文明的用品,在未能有尼龙三角裤之前的时代,她们在下面又是穿着些什么的呢?
  她似乎知道他的另一只手会到什么地方去,所以自动把纱笼解开了,让上截褪到腰间,于是上身便裸露着。她并没有乳罩或者任何乳罩的代用品。小巧光洁,柔和而弹性的双乳在那里轻轻地晃动着。
  他的另一只手挨上去,两颗乳尖都硬挺起来了。
  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手也来得更紧张了。
  司马洛知道如果再让她这样下去,他就忍受不住的了,于是,连忙把她的手推开,坐了起来,跟着就把她按倒在地上,疯狂地吻她。
  她温婉地服从着,而且让他把那件纱笼也完全卸下了。除了一条尼龙三角裤之外,她的身上就再没有剩下什么了。他的手隔着尼龙,托着丰满而濡湿的一套,然后又要把这尼龙推下来。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千依百顺的,然而当他要把这片尼龙推下来的时候,她却第一次拒绝了。她很坚决地按着,低声在司马洛的耳边,说:“不要——不要——”
  司马洛再吻她,把她的嘴唇吸了进去.,又放出来,舌头在她的牙齿间探讨着,手在她的身上爱抚着。当他肯定她也是已经热情如沸的时候,他又企图把那最后一点点障碍物除去。但还是不行。
  “不要!”她半哀求地说:“我可以用其他方法。”
  “我不要手,”司马洛说:“我要你!”
  他挨了下去,表示他要的是什么。如果不是有尼龙阻着,他已经达到了目的地了。
  “对不起,司马洛,”她抱歉地说:“我还是一个处女,我得保留着。”
  “哦!这样。”司马洛泄气地说着,咬紧了牙齿,停住了爱抚。既然她如此坚决地说要保留着,他也不应该强逼她了。第一次对于一个女人是一个大事,即使他继续挑逗,使她把持不住而屈服了,以后她会大大后悔,这也是很麻烦。
  但是在他离开之前,她的腿子却绕到了他的身后,把他缠住了。她低声说:“就这样吧!”
  她蠕动了起来,一只手伸过去帮助着。
  不由自主地,司马洛又展开了。虽然是隔了一层尼龙,但配合她的动作以及她的手就几乎是真的一样了。
  她大概也想他快点完事,以免破坏她的操守,所以她的手发挥了高度的技巧。很快,司马洛就到达了顶点,像一瓶经过了摇动的啤酒给开了瓶盖。
  这一刻如果那片尼龙是一片膜,是早就给毁坏了。
  全身通过了一阵销魂的热流,颤抖着,颤抖着,就静止完全不愿意动,眼睛也闭上了,很想就这样堕入睡乡。
  在下面,她那柔软的身体是一只十分舒服的垫子,比任何的床更舒服。她也静了下来,就这样承受着他,让他享受着那高潮之后的平静。后来,她稍为把身子动了一下,说:“让我起来吧!司马洛。”
  司马洛从她的身上让开,仰天躺着。
  她坐了起身。到了这个他再也无力向她侵袭的时候,她才把那条尼龙三角裤褪下来,一面娇笑着:“看呀!你把我弄得一塌糊涂了。”
  她跪了起身,小心地把裤子摺了起来,把那些“一塌糊涂”裹在中间。司马洛还是极力支撑起了那快要闭上的眼皮,凝视着那三角地带,那一块淡淡的阴影,那唯一他未曾真正地触过的部份。
  她跪在那里,用裤子替他弄妥当了,然后轻拍他的胸:“你一定很累,你睡吧,我得到溪边去洗洗这裤子!”
  她站起来,把纱龙在身上再裹好了,然后走到孩子的身边,小心地看看。
  孩于正安详地睡得很熟。于是,她走进了树林中。
  当她再回来的时候,那裤子已经洗过了,她把它晾在一根低低的树枝上,再在司马洛的身边跪下来,轻抚他的脸,说:“睡吧!”
  司马洛真的入睡了,睡得非常酣畅。他从来很少睡得这样熟的,竟睡得熟到忘记了依时醒过来。当他终于一惊而醒时,是给林中的鸟噪声惊醒了,此时天色已现出鱼肚白色。
  她还是坐在他的身边,那条裤子已不是晾在树枝上。
  她对他微笑:“肚子饿吗?”
  “老天!姬芭,为什么你不叫醒我?”司马洛几乎是愤怒地说:“你用不着睡觉吗?”
  “我的精神很好,”姬芭温柔地微笑着,“要的话,我还是可以再继续一天一夜不睡的!”
  “你是个傻瓜!”司马洛把她拥着,轻吻她的额。她柔顺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昨夜,希望你没有生我的气!”她说。
  “为什么我要生气?”司马洛不禁笑起来,道:“男人是没有权这样生气的,你已经给了我很多!”
  “你去洗一个澡吧!”姬芭说:“那边有一条小溪,水很清的,我给你弄吃的东西!”
  司马洛依她所言,向那条小溪走过去。不过,在下水洗澡之前,他首先站上高处远望一下,望向下面的村子里。
  村子平静地躺在那里,已有些炊烟升了起来。村中的人已经起床了,有些当地的人在走动着,做着他们每日起床时应做的工作,看不见有什么异状。也许暂时是不会什么不对的,即使现在已经有追兵来到了,也是只会向另一个方向追,村中人一定会告诉他们,司马洛等人是从那边走。
  发觉不对而再追回来的时候,又要再多花一些时间了。
  司马洛脱下了衣服,浸进了水中,享受着溪水那美妙的清凉。那的确是一条很可爱的小溪,溪水清得简直像玻璃一样,他可以看到不少鱼在水中窜来窜去。
  这些鱼忽然引起了他的食欲,如果能捉到几条来当早餐,那倒是不错的,无论如何胜过吃干粮了?
  忽然,“拍”的一声响,在一阵鸟噪声中,一大团彩色缤纷的东西跌到了他面前的水面上,水溅了他一眼睛都是,一时也不大能看清楚跌下来的究竟是什么。
  司马洛大吃一惊,连忙一窜窜到了水底,在较远一点的地方再冒起来。这时他看见浸在水面的东西原来是一只彩色的大鸟,身上已经给一支箭穿过了。是有人用箭射中了上面树枝的一只大鸟,使它跌了下来的。
  司马洛转头,看见阿志原来已经站在溪边。
  “早晨!司马落叔叔!”阿志说。
  “姬芭姐姐呢?”司马洛问。
  “这不是姬芭姐姐射的,”阿志说:“是我射下来的!”他说着并且举举手中的一把弓,以资证明。
  “哦,你也会这个?”司马洛诧异地。
  “是姬芭姐组教我的,”阿为说:“麻烦你把鸟递一递上来吧,这是我们的午餐了,烧了吃,味道很好的!”
  司马洛把那只鸟带对了岸上,穿上衣服,
  在他的身边,阿志的脸上又有了愁容。他叹了口气:“我但愿也能像射死这只鸟一样射死杀我爸爸的人!”
  “他们已经死了,”司马洛安慰道:“是你爸爸自己杀死他们的!”虽然,这实在也算不上是怎样的安慰。
  “将来——”阿志的眼睛闪着光,“将来我还会有机会杀他们几个的,对不对?”
  司马洛微笑耸耸肩,道:“以你的箭法这样好,你是应该有机会的。”
  他们携着那只大鸟,回到了他们扎营的地方。姬芭已经把早餐弄好了。她接过了那只大鸟,说:“你们吃吧,我先把这只鸟准备好,这样中午时只要烧一烧,就可以吃了。”
  “你不需要休息吗?”司马洛说:“还做这许多事情?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I”
  “用不着,”姬芭微笑摇着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是可以支持下去的。”
  司马洛不禁惊叹地摇了摇头。在外面的文明世界里,要找到这样一个具有坚强忍耐力的女人,可真不容易呢!
  他们吃过了早餐之后,便再度起程,通过那茂密的树林,向前进发。
  这之后,他们是再也望不到村子的方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追来的,就只能够尽可能走得快。
  中午,他们在一条小河的边缘上停了下来。那河边是有不少岩石的洞穴的,姬芭就采集了一批枯枝枯叶,拿到洞里去生火,把那只彩色的大鸟烧熟。由于是在洞里烧火,那些烟是升到洞顶积聚在那里,不会透出外面去,这样在远处也不会看见了。他们不能随便在空旷地方生火,因为火烟升上高空,很远都可以看见,看见火烟就知道他们是在何处了。
  那只鸟的烹法也是很简单的,只是用泥浆包裹住了,再放进火中烧,烧熟了之后,泥浆也硬了,可以像设壳一样剥下来。剥开了之后,就香气四溢,腹如雷鸣的他们,就像饿鬼似的狼吞虎咽了起来。
  姬芭的胃口似乎不大,只是吃了一点,又拿了弓箭,跑到小河边去。司马洛远远看见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忽然向水中放了一箭。箭穿入了水底,两秒钟之后,水面就像沸腾了似的,二条二尺长的大鱼,带着箭跃起来,又沉下去。
  这样在水中浮沉了好几次之后,它才完全浮了起来,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姬芭一脚踏到水边的石上,执住了那箭尾,便连箭带鱼拉了上来。厚厚长长的一条大鱼。姬芭微笑,说:“这就是我们的晚餐了!”
  司马洛不禁笑起来:“跟着你,倒不愁没有营养了!”
  “如果找得到一个生火的地方,”姬芭说:“我可以把这条鱼烧得很好吃的!”
  阿志马上捧场地拍起手来:“姬芭烧的菜是一流的,如果到外面找不到事情做,她也可以找一份厨师的工作,一定很成功的!”
  姬芭得意地微笑,但是接着,她的微笑收敛了,手中的箭和鱼也垂了下来。司马洛何等警惕,马上就回头望后面。
  通过树叶的缝隙,他也看到了,远远有一缕白姻,正在升上天空。由于天上是一点云都没有,而且几乎完全没有风,所以这烟是看得很清楚了。
  阿志也看见了。他发呆地睁着眼睛问:“那是——”
  “他们来了,”姬芭低声说。
  “究竟是不是他们还待证实,”司马洛说,“不过,那边也有人正在弄午饭,这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是来追我们的人,”阿志说:“他们会让我们看到他们的烟吗?”
  睡醒了之后,这个孩子的头脑倒是相当灵活的。
  “可能只是别些闲人,”司马洛说着转向姬芭问,“这一区内,有什么人会在这林中烧午饭的?”
  姬芭摇摇头:“这一带的山中没有人住,我们的族人也不会远到这里来打猎。而且就是来了也不会生火,他们出猎像是自己带备了充足的干粮。”
  “那么剩下来只有两个可能性了,”司马洛说:“第一个可能就是来的人不熟悉森林里的情形,不知道火烟是看得见。另一可能是他们人太多实力强大,不在乎我们看见。”
  “那么我们快走吧!”姬芭说。
  “我正在考虑,”司马洛慢慢地说。
  “考虑什么?”姬芭问。
  “我正在考虑,”司马洛说;“应该快点走还是走慢一点,留下来等着他们到达,把他们消灭算了!”
  “无论如何,你也不能留在这里的!”姬芭说:“这里的形势四通八达,太不方便防守了。我们应该先到那上面去!”她指一指前面一座不大高的山岗的顶。
  “对了,”司马洛也点头,同意她的讲法,“在那上面,我们是可以居高临下望得很清楚的!”
  “我们走吧!”姬芭又在催促了。
  于是他们匆匆收拾了一下,把吃剩的一切渣滓都收拾,投进河中,完全不留痕迹,使到后来的人不容易看出这个地方是曾经有人停留的。然后,他们就开始前进了。
  他们却是在水中前进。这是司马洛的决定。他们踏在河边的浅水中,逆流而上。他们的脚踏在河底的沙上,再提起来时,是会留下一个脚印的,然而不到一秒钟时间,这个脚印就会消失掉,给水流冲去了。因此在这之后,要凭脚印追寻他们,就简直是不可能的。
  甚至用猎犬,也是没有用了。人的气味在流水的上面是也不会停留的。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已经到达了那座小山的顶上了。
  他们就在林中伏下来,果然可以居髙临下地张望。
  此时,那一缕炊烟是已经没有了,不过,他们还记得它是来自哪一个地方,因此他们主要也就是向那个方向张望。三个人目不转睛地伏在那里留心着。
  司马洛是一向自以为目力甚佳的,但是姬芭和孩子却比他更好。姬芭说:“四个人,只有四个人在树林中前进。”
  司马洛却看不见什么。他知道,这一定是因为他在城市里的时间太多了,看来看去都是近的东西没有什么机会望远,但姬芭和孩子却不同,他们习惯了生活在空旷之中,视野经常比他宽阔,所以也善于望远了。
  不过几分钟之后,司马洛也看见了。有四个人从树林中出来,走在一小片空地上。四个黑色的小点,好像四只蚂蚁似的,在那里移动着。
  “他们有没有枪?”司马洛问。
  “还看不见,”姬芭说:“不过,你不是有枪吗?又怕他们什么呢?”
  司马洛又是只能苦笑,因为,他不错是有枪,但是现在他的枪中所余的子弹已经无多了,而且身上并没有后备的子弹。他的后备子弹,连同他的一些其他武器,都是收藏在那部吉普车的座位的垫子下面。吉普车烧掉,他的武器就全都完蛋了。但他没有说出来,他只是说:“我只是想估计一下他们的实力罢了。”
  “太远了,还看不到,”姬芭说:“不过,我们走得快一点,他们是不容易追上的。我善于在林中行走,他们要走得快过我们,可没有那么容易。”
  这样说着时,司马洛看到那几个人就在那片空地上停下来了。其中一人的头部有光闪了一闪。
  “躲起来!”司马洛连忙用两手把姬芭和阿志一推,三个人都在地上伏了下来。
  “怎么了?”姬芭问。
  “他们有望远镜!”司马洛焦急得咬牙切齿地,“他们会看见我们的!”
  “望远镜?”姬芭迷惑看着司马洛,却是她所不懂的。
  “望远镜是一种摩登用具,”司马洛说:“可以望得比我们远一百倍的。他们可能已经看见了我们!”
  他们静静地伏在那里,司马洛一面在考虑着。后来他说:“我们走吧,走得快一点!”
  于是他们又起程了,在姬芭的领导之下,敏捷地通过树林匆匆而行。六时,到了高处,他们会停下来,小心地躲在隐蔽之处,向后面张望。
  他们又看见了那些人两次,还是距离那么远,但是却是正在紧随着他们。那些人显然并不是没有林中追踪的常识的,他们虽然曾经走在水中,也还是摆不脱。对方还是找到了他们留下的痕迹,追踪而来。
  没有追近,但是也没有给摆脱。
  一路上,三个人都是沉默着,匆匆地赶路,司马洛紧咬着牙齿,在那里动着脑筋。
  太阳在天上开始倾斜时,他们就用余下来的鸟肉充饥,那条鱼却没有机会生火煮吃。
  后来,黄昏降临了,司马洛又叫停下来。他们停在一座较高的小山上,又回头望后面。
  这一次,他们看不见那一批追兵的踪影了,也没有看到他们的晚餐时升起来的火烟。
  “我们就在这里停下来过夜吧!”司马洛说:“生火把那条鱼烧了吃,我的肚子很饿了!”
  “你疯了!”姬芭反对道:“怎能够生火?你还怕他们找不到我们的所在吗?”
  司马洛微笑:“怕什么?他们追到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怎能在黑暗中找到人?我们还是医好肚子要紧!”
  姬笆看了他好一阵,结果还是乖乖地接办了。她真是听话得很可爱。她叫孩子到那里一座泉水的旁边去洗澡,自己便动手收拾枯枝枯叶,生起一把火来,把那条鱼烧熟。也是用处理那只鸟的同样手法。另一方面,司马洛则拿着枪,戒备地提防着后面。
  他还是看不见那几个人的踪迹。正如他时说,距离是还远一点的。那些人不论走得多么快,来到时天该已经黑了。
  后来,他们坐下来一起分吃那条鱼。然后,姬芭就替孩子铺了被铺,让他睡下来。孩子就是孩子,他已经累了,一倒下来就睡着。孩子是不会精神紧张的。
  司马洛抚抚姬芭的头发说:“今晚,轮到你去睡了!”
  “不,”姬芭说:“我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守夜一个人和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司马洛说:“你先去睡,我隔一段时间再叫醒你,不是更好?”
  姬芭微笑:“但你并不是守夜而已,是不是?你叫我生火,就是为了要引他们来。你是要在今夜就把他们解决!”
  司马洛苦笑:“你真聪明,要骗你是不容易的事!”
  “你派给我工作,”姬芭说:“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司马洛想了一想,说:“我们现在的第一步工作就是把孩子搬到山脚下,然后我们在这上面等他们!”
  “这件事让我来做好了,”姬芭说。
  她走过去,把孩子连同被褥抱了起来,抱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她回到了司马洛的身边来。那时天已经全黑了,她低声说:“我们已经用不着担心孩子了。这里是一个好地方,周围的树林太密,他们不能绕道而行,他们要追来,是非要经过这里不可的!”
  “是!”司马洛说:“我就是因此而选择这个地方!”
  “我再去布置一下,”姬芭说。
  “布置什么?”司马洛问。
  “这树林里有很多藤,”姬芭说:“我们族里的人也善于设陷阱捕兽,我们的陷阱就是用藤做的,我们现在就当他们是野兽好了!”
  司马洛抱住姬芭,深深地在她的脸上一吻。“你真是个宝贝,”他说:“现在我一点也不后悔带你来了,如果你不来,我才后悔呢!”
  姬芭轻轻把他推开,柔声地说:“忍耐一下吧!今晚是月圆之夜,月亮快要出来了!”
  司马洛还到迟一些时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姬芭没进了黑暗中,携着她的弓箭。大约一个钟头之后,她才回到司马洛的身边。这个时候,一轮满月果然是已升了起来了。在月光之下,林中也是相当亮的,司马洛说:“你丢了一支箭!”
  “你眼光真厉害,”姬芭微笑,“连我的箭也数着!”
  “这对于我们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不数着的!”
  “但我并不是丢了,”姬芭说:“我只是用掉了!”
  他们默默地在那黑暗中等着,月亮愈升愈高。后来,月亮升到天的中间时,对方就来了,首先是姬芭察觉的!她伸一只手按着司马洛的肩低声说:“他们来了,我可嗅到!”
  “嗅到?”司马洛诧异地看着她。
  “是的,嗅到,”她说:“有时,我们打猎就是要用鼻子嗅出那兽的所在的。你也许没有注意到,人的气味,要比野兽的气味浓得多了!”
  接着司马洛也听到了,不远的前面,林中有沙沙的声音。有人在移动着。
  “只有一个人?”司马洛皱着眉头低声说。
  姬芭的头转来转去,鼻子一缩一缩的在嗅着。她也说:“是的,只有一个人在前面过来,其他的人从两边来,我们最好小心一点!”
  司马洛点头,紧握着手枪,姬芭也在弓上搭了一支箭。
  来的人果然是只有一个,而且,他是拿着枪的。他的手中有一把四五口径的自动手枪。这可以说是杀伤力最强大的一种枪子,也许就是由于手上有这一把枪,所以他是信心十足的,也不顾忌自己走路时发出来的声音了。
  不过他也是相当小心的。他也慢慢地走。虽然他的腰间现在也悬着一只电筒,他也没有加以使用。使用电筒在现时并不是聪明之举,由于电简所照的范围不广,而森林却是那么大。亮了电筒,他未必能照到敌人的所在,却反而会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了。
  他知道他是已经接近目的地的。司马洛他们烧烤的时候,烟是在山顶升起来,而现在他已经上到半坡了。
  月光帮助了他的视线,不过另一方面也扰乱他的视线。通过树缝间投下来的月光使到林中阴影斑斑驳驳,很难知道是否有一处黑暗的地方伏着一个人。黑暗的旁边有一小块银色的月光,对比之下,就会使那黑暗显得更加浚黑了。
  他只是在注意看人,没有注意到其他的。因此他虽然看到面前有一根野藤斜斜地横着,他还是一脚踏下去。
  这一踏下去,情形就十分之不妙了。“喀察”一声,那粗野藤竟然像一条灵蛇似的活了起来,一只藤圈套住了他这只脚,把他整个倒转提起来。一晃眼离地面已有七八尺高。
  他极力忍住不叫喊出来,只是在挣扎着。
  这一挣扎却把情形弄得更糟了。这一根藤现在虽然是垂吊在那里,但藤的上半截却是斜的,给另一根藤系着。这一挣扎,另一根藤就松开来,他就像荡秋千似的向前荡过去。
  荡了一半,他就看见了。被野藤撞开的枝叶把月光放进来,使他看到了前头那棵树身和树身上插着的一支箭。
  这支箭却是倒插在那里的,箭尾陷在树身的里面,箭簇却伸了出来,朝着他,而现在他就正向这枝箭荡过去。
  他尖叫起来了,然而却无法使自己停下来。他继绩荡过去,那支箭准确刺进了他的胸部。他就像黏在那里似的,不再荡回来了。他继续尖叫着,手指扳动了枪机。
  那把枪响了两声,就不再响了。他的手指只扳了两次枪机,便已经没有了力气。他已经死了。
  那声尖叫传进了司马洛和姬芭的耳中,姬芭对司马洛微笑,低声说:“我们可以得到一把枪了!”
  “如果把其余那些人也消灭掉,”司马洛说:“那我们是可以得到更多的枪了!”
  “他们正在过来了,”姬芭说:“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我嗅得出来的!”
  他伸手指出了这两个人的方向。司马洛皱眉想了一想说:“那么,我们还是先躲好位置吧!”
  他绕到了一棵树的后面,让那棵树隔在他与其中一人所来的路线上,姬芭也是一样地绕到了另一棵树的后面。他们低低地蹲了下来。
  也幸好他们这样做。因为在几秒钟之后,左边响了一声单响的枪声,跟着,右边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那竟然是轻机枪扫射的声音。
  原来左边一个放枪表明了自己的所在而且作为暗号之后,右边的一个就开了机枪扫射。扫射每一个方向。左边的一个一定已经躲到了障碍物的后面了。
  这一连串的扫射,可以说没有一个在林中走动着的人可以幸免。不过司马洛和姬芭并不是在林中走动着,他们是已经蹲了下来的,而且枪声一响,司马洛就把姬芭一拖,使她和他一起伏了下来。
  那些子弹只是在头上扫过,也有一部份给旁边那棵树身挡去了。他们可以说是奇迹地无恙的。
  轻机枪声一直响了两分钟,然后才停了下来。这时,司马洛已经完全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不要避讳行藏了。就是因为他们携来了一件犀利的武器,他们自以为是可以占到压倒性的优势的。
  枪声过去了之后,耳膜仍有反应,还是在轰轰然鸣叫着,所以一时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也听不到那个用机枪的人的脚步声。甚至连姬芭的嗅觉也失灵了。
  忽然之间,那人就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差点一脚踏在司马洛的身上。躺在地上望上去,这人就像有十尺高,尤其是他手中的那挺轻机枪,看上去更是像一尊大炮那么长。
  司马洛的枪闪电般提起来,放了一枪。
  那个人的头一扭,就像整个头颅也要脱下来似的。他吞了枪,那一脚也踏不下来了,他的身体也跟着头扭了过去,仆在地上。司马洛一滚身,就把他的机枪拾了起来。
  另一边一个人也来了,司马洛在月光之下已经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于是司马洛就连忙把机枪一提,向这个人扫射。可是扳动机枪,却没有反应。没有了子弹,那把机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
  司马洛连忙把他自已的手枪再抓起来,放了两响。
  那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倒了下来,倒下来的时候撞着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他一定是死掉了,司马洛对于自己的枪法是甚为有把握的,从这个角度放枪,听这个人这样倒下去,他就知道子弹并没有虚发。
  四个人来,三个人已经解决了。还剩下一个人呢?
  司马洛转问姬芭,想征求她对这一点的意见,才发觉姬芭已不在那里了。但是他又不敢叫喊。
  他倾耳而听,听到了正在他的前面有人轻着脚步在匆匆地奔跑着的声音。他知道那必然是姬芭正在跑了,于是他也跟着跑过去,他们还是留在一起好一点。
  “砰砰!”两响枪声使司马洛颈背上的汗毛也直竖了起来。他听见那奔跑的声音停止了。不过,幸而又没有听见有人倒下来的声音。
  司马洛也小心地向前潜行,不发出任何脚步声。
  接着,毫无预兆地,一团黑影忽然飞扑过来,落在他的背上,把他压倒了。一条强有力的手臂勒住了他的喉咙。司马洛极力挣扎着,并且一手伸上去,一托,果然托住了一只手腕,而且那只手是拿着一把刀子的。一如他之所料,那人勒住了他颈子,另一只手就拿着刀子向他胸部插下来了。丰富的作战经验使司马洛料到了这一点,因而也把这把刀子托住了。那人刀子不能得逞,颈部那条手臂大施压力。
  司马洛把手臂屈曲起来,用手肘向后一撞,便撞中了那人的肋骨,而且撞得不轻。那人发出一声尖叫,不得不把司马洛的颈子放掉了。司马洛两手执住了那人的手腕,把那人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向前一屈身,那人便飞过了他的肩,而向前面跌去。
  不过,这个人的抵抗力的顽强,却是出乎司马洛的意料之外的。他在飞过司马洛的头上时,两膝一夹,刚好夹住了司马洛头部,司马洛也身不由主地给他带着仆倒了地上。
  这一仆,可把司马洛弄得满天星斗,差点失去了知觉。他狠狈地连忙爬起身,那人的两手已向他的腋下一穿,穿到了他背后,再从他的两肩之上绕了回来,扳住了他的喉咙。
  这是一下十分恶毒的招式,一时,司马洛的喉咙给封住了,连呼吸都不能够。他连忙把两臂向上伸着减少压力,但是颈子已给扳得向后拗着,还是无法脱出。
  那人继续在他的喉咙上加压力,司马洛的眼前浮着阵阵红雾。接着,他就作最后一击。他的膝盖猛的一提,向上撞去。他是算准了部位才动的,这一下,他的膝盖果然撞中了那人的两腿之间,一团软软的东西,颈上的手马上松开了,那人也退后,司马洛在地上坐下来,喘着气。当他的视线稍为恢复,他看见那人正半蹲在前面两手掩着胯下,嘴巴将开了,要叫喊但又叫不出声音。
  他们好像是在进行着一积滑稽的竞赛,看看谁恢复得快一点,谁就可以先下手为强。
  最后,还是那人恢复得快一点。那人的手离开了胯下,又向司马洛一步一步逼近过来。
  司马洛咬紧牙齿,但呼吸还是不顺,他连站起身来的气力也提不起。
  那人伸出两手,要再捏向他的颈子。
  就在此时,“托”的一声响,那人全身大大地震了一震,踉跄地上前两步,就像给人在背后猛的推了一把似的。这一上前,就使他和司马洛的距离不到一尺了。但现在,他的手却不是伸向司马洛,他的手狼狈地向背后伸,就像背上有一块搔不着的痒处。他的脸则痛苦而狰狞地扭曲着。
  后来,他又决定放弃背部了。他怒恨地瞪着司马洛,双手再度伸向司马洛的脖子。
  司马洛只能做他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用头向前一撞,撞在那人的胸膛上。他实在没有力气撞得太重的,不过,他却使那人倒退了两步。那人一翻身仆在地上就不动了。他的背上插了一支箭。
  他已经死掉了。

  第三章 前路茫茫 后有追兵
  跟着,姬芭就从后面的林中出来,手上还拿着弓,已经曳满了,而弓上搭了一支箭。那人就给她一支箭射死了。
  她走了过来,验一验那人,知道那人确实已经死了,才松了一口气地跑到司马洛的身边,把他扶起来,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还好!”司马洛苦笑着,“但刚才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在找你呢?”
  “我去找孩子!”姬芭犹有余怖地,“他们之中有一个乘着纷乱潜了过去,我嗅得出来的!就是他!”她指指刚刚死去了的那人:“我得去追他,我来不及告诉你!”
  “现在没事了,”司马洛说:“他们已经死掉了。不过,我还是奇怪,他有枪,为什么不开枪呢?”他说着从那人的腹间把插在那里的手枪取了下来,看一看,就明白了。
  “没有子弹!”司马洛说:“枪中子弹已用完了!”
  这个人的身上也并没有多余的子弹藏着。他们再到另外那两具尸体那边去捜一搜,发觉也是没有子弹的。只有第一个死掉,给倒吊起来的那一个,枪中的子弹不曾放完,所以还有几颗剩下来。
  “妈的!”司马洛没好气地咒骂着:“亡命之徒就是亡命之徒,他们的枪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偷来的,连后备子弹也没有,就这样来了!”
  “总之他们已死了,”姬芭说:“这是直得高兴的!”
  “我们得益只有一把枪和四颗子弹!”司马洛不满道。
  “我们把他们埋葬了吧!”姬芭说。
  “不,”司马洛摇摇头,“把他们留在这里,让后来的人知所警惕,晓得我们不是好惹的!”
  “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姬芭柔顺地说:“但,我们得快回去看看阿志!”
  他们赶回收藏阿志的地方。阿志还是正在熟睡着,未曾醒过来。到底是一个孩子,一番枪战的吵闹声,还是不能把他惊醒过来。
  “现在‘”司马洛抚着姬芭头发,“你可以去睡了!”
  “我们洗个澡吧!”她说:“太热也太脏,一起去。”
  司马洛深吸了一口气。洗澡当然是一个好主意,和一个这样美丽的女郎一起洗澡,当然是一个更好的主意。但是当他想到这个美丽的女郎是一个处女,而且她也决心保持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个主意并不太好了。这就像请一个十分饥饿的人到一桌最精美食物前面,只准他闻和看,但是不准他吃。
  姬芭却已拉着他走,说:“来吧!我们去。”
  司马洛也身不由主地给她拉着走了。他呐呐着说:“但是,那里有水洗澡呢?”
  “那边,”姬笆伸手一指:“你听不见水声吗?”
  她的听觉原比他还要好,走了好一段路,他才听见前面有淙淙的水声。他们穿出树林,就看见月光下果然有一座小小的水潭,由一座小小的瀑布把水注进潭中,又由潭底的石缝漏去,汇进一条地底河流之中。潭水是那么清澈,虽然是在夜间,也可以清晰地看到潭底的石块。
  潭边是一块平坦的草地,好像一张薄薄的地毡。
  姬芭把身上的纱笼脱了下来,在草地上铺平,拍一拍,说:“一会儿,我们可以在这上面休息!”她背着司马洛,弯身把内裤推了下去,把右脚提出来,然后是左脚。丰满然而浑圆如球的臀部在月光之下像两只玉雕的球。虽然全身皮肤是深蜜糖色,这部份还是相当白的。她踏进水中,沉了下去,又浮出来,脸朝着司马洛,对他招着手:“来呀,快点!”
  司马洛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他就下去好了。在他无法忍耐的时候,还有她的手。她的手虽然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但势比较没有要好得多了。
  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跳进了水中,当他浮起来时,她就像一只八爪鱼似的把他缠住了。
  “来!”她说:“我替你洗!”
  她洗得很好,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开玩笑,最敏感的地方,她洗得最久。水虽然那么清凉,也不能压下他的反应。他忽然紧紧抱着她,说:“我忍不下去!”
  “那我们上去好了!”姬芭说。
  她从司马洛怀中挣了出来,领先爬了上岸,就是潭边那块纱笼布的上面躺了下来。司马洛在她的身边跪下,开始吻她。由颈上开始,他的吻一直移向下面,而他的双手则为嘴唇作开路先锋,未曾吻到的地方,双手就已先行探到了。而这一次,她是相当放纵地接受他的吻和接触了。
  上次,还剩下了最后一道防线她不肯解开,但是现在这道防线已经不存在了。并且,她还张开来迎接他的摸索,甚至一点点的探索,她也并不反对。
  他所探到的是非常的紧凑,非常的润滑。
  接着,她的手也开始在他的身上来了。而她的手一来,他就感到无法忍受。虽然明知她不会答应,他还是腾身而上,对她作最重要的进攻。她果然把腿紧紧地合上了,将他的行为摒诸门外。
  “不……不要吧!”她低声说:“等一等!等一等!”
  同马洛这时已经像发了狂似的,差不多完全失去了自制力。他还是继续去作那盲目的行为。
  “等一等!”她温婉地说着,两只尖尖的手指忽然伸到了他的腋下去,戳了一记。
  司马洛好像触了电一样全身发软,给她推开了。她坐了起来,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等一等我,我得先作一些准备。我们可不能有了孩子的!”
  司马洛惊愕地张开嘴巴。她好像一只小鹿似的溜掉了。几分钟之后,她又出现,还是赤裸在月光下,嘴巴在嚼着一片树叶,有半片还在她的唇边伸了出来。
  “怎么了?”司马洛莫明奇妙地问。
  她又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把那半片树叶也吃进了嘴,然后没有答话,就俯头向他的腿间吻去。
  司马洛感到他给全部狂吻了。她的嘴唇和舌头都在吻着。当她再抬起头来时,他就感到被吻的地方一阵清凉。这无疑地就是那些树叶的汁所造成的。
  “这些树叶的汁可以杀死人的种子,”姬芭说:“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但……但……为什么?”司马洛呐呐着问:“我是说,上一次你不肯,一定要保留,现在却……”
  “上一次日子不对嘛!”姬芭说:“今天是满月,今天是最适合的日子!”
  “满月是最适合的日子?”司马洛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我们族里的规矩,”姬芭说:“当一个男人救了你的命,如果他要你的身体,你就得要无条件地献给他。但是,如果你是一个处女,你就得在月圆的时候这样做,这时间对大家都吉利的。”
  “哦!是这样。”司马洛说。
  姬芭在他身边躺下来,略带娇羞说:“现在要我吗?”
  “当然要,”司马洛微笑,“我们的族里也有一个规矩的,那就是,永远不要拒绝一个女孩子的好意!”
  他开始了。这件破题儿第一遭的事,在他来说已经不是破题儿第一遭。司马洛在女人方面的经历,也一如他对付坏蛋的经历那么丰富,他懂得每一样女人的反应,以及迎合她们的需要。
  首先,他先行对她作了澈底的爱抚。当她不耐烦地扭动着盘骨,而且湿润如潮的时候,他就知道是时候了。于是他坚强地欢好了。
  她的手在他的肩上收紧,手指就像要插进他的肉里他的。而且,她也用牙齿紧咬着下唇。
  他缓慢而温柔,但是坚决地继续欢乐。她痛苦地发抖着,似乎正在忍着不叫喊出来,而他也没有怀疑她是假装的,事实上,紧凑的程度令到他自己也感觉到了相当的痛苦了。他身经百战的肌肤也感到痛苦,那她未经开拓之地的痛苦,更是可以想见的。
  但是,他还是决心要做成功这一件事。虽然他前进得很慢,她却忽然自己发力,这样,他就忽然到达了深切之处了。那灼热和紧凑的包藏以及那抽搐的一伸一缩使他几乎忍不住而热情迸发了。
  他连忙把她紧紧按着,不让她动,以免自己无法按捺。她也非常柔顺地任从摆布。
  “你觉得怎样了?”他在她的耳边低声问。
  “别管我怎样,”她的眼角吊下了一颗眼泪,“你是我的主人,你的快乐是最重要的!”
  “但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司马洛说。
  这是最迎合女人心理的一句话。
  女人口头上无论怎样伟大,心里还是希望男人为她作牺牲的。她拒绝是另一回事,总之她希望男人对她作此表示。
  姬芭的身子乐极地颤了一颤。而经过这两句交谈,把精神分了一分之后,司马洛又可以把持自己了,不再会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忧虑。他开始缓慢地配合。
  实在他也快不起来。这就像把一个太大的塞子在瓶颈里面推进去又拔出来,快动作就办不到了。
  神经受到了快美的刺激,快乐终于压倒了痛苦。她抓紧他的颈的手,已不再是痛苦的抓了。她的喉咙间开始发出无意义的哼声。
  这是生命的最大矛盾处。
  很快,她的身子大大地颤动起来,他把她紧紧地抱着,就像要把她的整个人也压进心脏似的。第一次的极度甜密来了。他体贴地停了下来,让她能够毫不受到骚扰,尽情品尝这从未有过的甜味。
  后来,她的睫毛好像蝴蝶的翅膀般张开,奇异地看着他:“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还以为我是已经死了。”
  “我有使你痛苦吗?”
  “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痛苦还是舒服。”她迷惘地。
  “再试一次,你就可以分别了。”
  “还可以再试?”她难以置信地问。
  “当然可以,难道你不知道,我还是那么强壮,还没有放弃下来吗?”司马洛说。
  她当然知道。她是可以感觉得到的。他知道她的神经仍然属于十分敏感的阶段,还未准备好接受第二次,所以他就暂时不动了。
  “告诉我,司马洛,”她幽幽地说:“当我用手替你……的时候,你也是有同样的感觉吗?”
  “是的。”
  “那么,现在这样,你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吗?”
  “会的,”司马洛说:“而且会更美好!”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女郎,似乎懂得那么多,实在又懂得那么少。也许,这是因为她的族人只是教导她如何取悦男人,而并没教导她如何追求自己的享受。也许她从没有想到过,她是也可以获得如此的至高享受的。
  现在,她是知道了。
  而且,过了这一段时间之后,她就难耐地动了起来,似乎认为刚才的动是还不够的,于是司马洛也再来,而这一次,他们是美满得多了。当她第二次陷入半死半活的状态之后,司马洛让她再休息了一阵,然后,当她静极思动的时候,他便把她的腿子抬起,搁到自己的肩上去。
  她猛摇着头抗议起来:“这样不行,这样不行的!”
  “不要紧!”司马洛说:“我不会粗鲁,这样你就也不会痛了!”
  “不,不是这个问题。”她说:“我们族里的规矩,好女人不应该这样……”
  “我们族里的规矩却是一定得有这样一次。”司马洛笑着:“你的规矩我已经依了许多次,现在你依依我的规矩行不行?”
  她还是摇头,不过已经不由她拒绝了。而且她现在也发觉,原来这是很可爱的规矩,这一次,她疯狂到就像爆炸,真以为她是已经死去了。就在她“死去”了的时候,司马洛就让自己得到了最高的欢乐。
  这之后,她就马上睡去了。司马洛满足地从她的身边轻轻退开,滑下潭中,洗了一个澡。浸在潭中清凉的水里,看着她满足地横陈在岸上,这也是另一种奇景。
  后来,他用一件内衣湿了水为她洗干净身体,替她穿上了衣服,把她抱回阿志睡的地方。她一直没有醒过来,也许昨夜实在太累了,也许她知道有司马洛在保护着她,她不需要提高警惕。总之,她就和阿志一起这样睡到天明,而司马洛则一直在负责守夜”。这一夜再没有什么凶险事情发生了。
  第二天一早阿志起床第一句话问:“他们来了没有?”
  “他们来了!”司马洛微笑着:“而且,我们已经把他们杀掉了!”
  “我也杀了两个。”姬芭说。
  孩子显然因为没有机会看到这精采场面感到失望。他说:“下一次,让我来杀一个吧!
  “希望没有下一次。”司马洛说:“希望我们以后一路都顺顺利利!”
  当然,司马洛的看法和阿志是不同的,在孩子的心目中,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杀人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但司马洛的世故看法就不同了。他知道人只可以死一次,所以人就必须尽可能避免死亡,就是不可避免的时候,也该尽可能死得有价值一点,而杀人实在也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因为,当你不能杀死别人的时候,别人就可能杀死你了。避免杀人,也就避免了给别人杀掉的可能性。他们继续前进。
  在那几个死者身上,他们虽然没有得到司马洛所需要的枪械,但是也并非一无所获。他们得到另一件相当宝贵的东西,那就是一副望远镜。望远镜可让他们望到很远的地方。
  每登上一个高处,司马洛就小心用望远镜向前后了望。
  食物是不愁的。他们现在所到的区域,有着很丰富的猎物。行猎的工作由姬芭和阿志担任。烹饪的工作则是由姬芭负责。他们总是在山洞里把食物烧熟,以免火烟升起来时而让任何跟踪的人看到。他们这样前进了两天。
  在阿志来说,这几乎是一段愉快的假期了。唯一令他不快的是当他想起他已死去了的父亲,以及当他想到他不能够亲手杀死一个敌人。
  在司马洛来说,这也算是一段相当愉快的旅程,主要是由于晚间有姬芭为他作伴。一连两夜,他们都甜蜜地做爱。姬芭很温柔,很体贴,并没有使他鞠躬尽瘁,只让他得到了他所需要的发泄,以便他睡得更熟,舒展日间紧张及疲劳。
  司马洛告诉姬芭,如果他们能够保持这样速度,那么,追兵要追上他们很困难。他们应该且很顺利地逃出险境。
  不错,要追上他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懵。在他们走了两天之后,追他们的第二批追兵才到达了。发现了那几个弃在林中的尸体。
  这一批追兵共有六个人。没有枪,只有刀剑。有一个的腰间,腰带上插满了飞镖。那几具尸体的死状,使这四个人为之怵目惊心。
  “这个司马洛的确不容易对付,连轻机枪也一样败在他的手下。”其中一个人沉吟着说。
  另一个皮肤薰黑,看来像是本地人,但是又穿上了城市人衣服的人却轻蔑地微笑着,露出缺坏和发黑的牙齿。他鄙视地说:“他很聪明,从那边走,追他的人都从这边来,就不会碰上了!”
  “卡连喳!你是熟悉这个地方的。”他的一个同伴对他说:“你想得出一个什么办法来吗?”
  卡连喳搔着后脑:“他们已经领先了好一大段路,起码两天。这一点,你是从这些尸体上也可以看出来的。领先了这许多,我们实在不容易追上!”
  “妈的,卡连喳。”那人说:“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找你一起来,就是为了你是在这一区出身的,你熟路也熟悉地形,现在就是你做点工作的时候了!”
  卡连喳还是搔着后脑,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
  “你不能设法带我们绕到他们的前面去吗,卡连喳?”另一个人提议道。
  卡连喳摇头道:“也不容易这样做。他们很会走路,走最短的路,也走最容易走的地方,就是让我走,我也不会走得比他更好的。”
  “这也不是意外的事!”另一个人说,“我们不是听说过了吗?这个司马洛,把当地一个女孩子也带走了,这个女孩子是在此地长大的,自然能够带他走路。”
  卡连喳还是在搔着头,大家等着他想办法,他却似乎一无所得。后来,他们又对他催促起来了:“喂,你怎么了,想到办法了没有?”
  “我们还是赶快一点向前追吧!”卡连喳说。
  “赶快没有用的!”那人说:“你已绝说过了,赶快也快不过他们。得想个办法抄捷径!”
  “最近传来的消息!”另一人说:“由于加进了这个司马洛和一个女孩子,奖金又提高了!”
  “我们在这里你怎知道外面消息?”卡连喳不服气问。
  “你记得我的鸽子吗?”那人微笑。
  “鸽子!”卡连喳说:“放掉又飞回来又放掉那只。”
  “不错,这我们叫信鸽,我放它出去在它脚上缚上一封信,它把信带给我的朋友,回来时又把我朋友的信带回!”
  “哦!”卡连喳佩服地微笑:“这倒是一个交换消息的好方法,可惜我不识字,不会写信!”
  “总之。”那人说:“我得到消息,奖金额提高了。”
  “提高几多?”卡连喳大感兴趣地问。
  “两倍。”那人说:“因为多了两个人,所以现在的奖金等于以前三倍,这位老板真是一个非常慷慨的人呢!”
  “增加了这样多?”卡连喳也喜悦地说:“这倒真是一个好消息呢!”
  “奖金增加了,我们也可以多分一点钱了。”一个人又说:“这使你的头脑灵活起来,你一向是见钱眼开的!”
  “增加两倍!”卡连喳伸出了手指来计算着:“那即是说,本来只有一份的,现在已经变成三份了!”
  “正是这样。”那人说:“为了钱,快动脑筋吧!”
  卡连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狡猾的微笑。他说:“我在想,如果除了我应得一份外再加一份给我,那我就有办法!”
  五个同伴都沉默下来,面孔也沉下来,狰狞地瞪着他。
  “你们明白吗?”卡连喳还是用他的手指在计算着:“本来我占六份之一的,但这六份之一是由奖金的两份拨出来分,另外的一份,整份要交给我!”
  “我们明白你的如意算盘。”其中一人说:“但我们的意思是,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我们是已说好了才来的,现在可不能反口。我们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们是这样容易受你威胁的吗?”
  他们的手,都已经放到自己的武器的柄上了。很明显地他们表示绝对不会受卡连喳的威胁的。
  卡连喳也抹去了那个狡猾的微笑,而露出了诚恳的样子。他摇摇头:“不,你们算错了,我并不是要威胁你们,我是为了大家的好处着想的!”
  “你的好处就算是大家的好处?”一个冷面孔向着他。
  “不!你不明白的。”卡连喳摇着头,道:“过来吧,我详细一点告诉你们!”
  卡连喳蹲了下来,那几个人也只好蹲了下来,围着他,听他说话。卡连喳做着手势,低声地把他的计划说了出来,最后,他再站了起来,说:“这就是我的计划了,现在这情形,就只有这个计划是可行的!”
  那五个人面面相觑,终于,其中为首的人说:“这个我们可要商量一下了!”
  那五个人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起来,把卡连喳丢在一边。终于,他们作出了决定。为首一个人说:“这样吧,卡连喳,我们大数平均分配,多分你一份好了。全部分七份,你占两份。”
  卡连喳又摇头,道:“你不明白了,那一份不是我要的,是他们要的。他们人那么多,钱太小会使不动他们的!”
  五个人又交换了一个眼色,最后,为首的人只好又点点头:“好吧,就依你吧!但,如果事情给你弄坏了的话!”
  卡连喳耸耸肩:“谁能保证成功呢?我只是认为这个方法比较有把握。不成功的话,我们又用不着付钱的呀!”
  “好吧!”为首一个人点头道:“我们就这样做吧!”
  “马上动手吧!”卡连喳说:“来,你们带帮手,收集多些枯枝枯叶,要枯的。愈枯愈好!”
  大家都动手采集枯枝枯叶了,其中一个人又不满地嘟呶着:“岂有此理,我们又不是樵夫,叫我们来采柴?”
  但显然,这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所以他也照做了。在空地上,他们堆起了一大堆枯枝枯叶,一点上火,就马上熊熊地燃烧起来。卡连喳都已经在旁边准备了一批新鲜的绿叶。当火一烧旺了之后,卡连喳就把这些新鲜的叶子堆到火堆上面去。火舌一时给盖住,不过并没有熄灭。而那些新鲜的叶子受到热力所逼,蒸汽就频频上升成为白烟,升上天去。
  在睛朗的天空中,这些白烟升得很高,在很远都可以望见。在很远的路程之外也可以望见。
  司马洛,姬芭和孩子也一样可以望见。司马洛皱起了眉头:“又有不怕死的来了!”
  姬芭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她呆在那里,张大着嘴巴,望着这些白烟。那白烟是一条长长的烟柱,直升上蓝色的高空,不过,却不是整条的,下面有一个部份断了两截。
  再下面一点,又有另一个部份也是断成了两截。
  “怎么?”司马洛微笑,“这就像美国的红番用烟打的讯号了。他们不会是有什么要对我们讲的话?”
  “他们是有话要讲,”姬芭严重地说:“但不是对我们讲。那是毛査族人的烟语。”
  “毛査族人?”司马洛现在不笑了。
  “毛査族人!”阿志也表示吃惊了,“他们是很贪钱的,姬芭姐姐,你不是对我讲过了吗?”
  “是的,”姬芭点点头,“他们之中有一个是毛査族人,现在,他正在用这烟向他的族人号召!”
  “你看得懂他们是在说什么吗?”司马洛问。
  “他叫他的族人帮忙捉下我们三个人,”姬芭说:“他有很多金子可以作酬劳。为了金子,毛査族人都肯做的!”
  “我们已经进入了毛查族人的地区?”司马洛问着,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直竖了起来。
  “还没有,”姬芭说:“但是很近了,没有人会禁止他出来捉我们的。这里是无人地区。”
  “他们全族有多少人?”司马洛问。
  “很多,”姬芭摇着头,道:“数不尽那么多,但是可能只是来几个。”
  “为什么只是来几个?”司马洛问。
  “因为人少一些,金子就可以多分一些了,”姬芭说:“他们之中最骁勇善战的几个是会先来的。”
  “来一个杀一个好了!”阿志说。
  “问题的,”姬芭说:“杀了这几个后,就不单是金子的问题了,他们会全部一起来复仇!”
  司马洛毛骨悚然地想起了他以前看到过的一个场面。一只巨大的蝎子被蚁群围攻。蝎子虽然剧毒而勇猛,但是没有用,蚁太多了。最后,那只蝎子还是要给蚁群肢解。
  “我们走吧!”他说:“留在这里也没有用的!”
  他们急急地继续前进,一面走,他一面向姬芭问及毛査族人的作风。姬芭告诉他,毛査族人的作风是野蛮的,没有道理可讲,他们要杀你时,只有三个解决办法,第一是让他们杀掉,第二是杀掉他们,第三是给他们数量满意的黄金。
  他们三个人的身上都没有黄金。
  还有一点值得安慰的就是,毛査族人只用近身武器,每人身上带一把大刀和一把匕首。他们认为近身搏斗能取胜才是真本领,暗箭伤人,算不得英雄行径。这样,起码不会忽然之间来一支毒箭之类,使他们死得不明不白了。
  他们匆匆地赶路。今天天气似乎黑得特别快。他们希望在天黑之前通过那片树林而到达一座小山的山顶上,但是现在是没有可能了。
  他们只能在林中选择了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扎营渡夜。在吃着晚饭的时候,姬芭表示担心。她说:“我的陷阱对毛査族人是没有用的,我懂的他们也懂,他们不是外来的人,不会上当!”
  “你不是说他们是爱逞英雄的吗?”司马洛说:“既然是这样,他们就不会向我们偷袭了!”
  “但是如果用偷袭的方法活捉我们,那却是比杀死我们更英雄的行为,”姬芭说:“你想不想给他们活捉呢?”
  司马洛紧咬着下唇,想了一会,然后摇摇头:“不要紧,我有办法。我有一个好朋友,是美国军队的伞兵特种部队,他对我讲过一些丛林作战的战术,有一个办法,对付什么人都有效的。我们主要收集枯叶。要很多,完全干枯的!”
  “我们要生火吗?”姬芭问。”
  “不,”司马洛说:“我们不是要生火!”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已住在那块空地上安歇下来,而阿志虽然希望参加抵抗,但他到底是一个孩子,所以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在黑暗之中,一线一线从叶缝漏过的月光之下,姬芭又把身上那件纱笼布解开来,就这样躺在上面。他听见那条尼龙三角裤褪下沙沙之声。
  他也贴近过去。
  他可能明天已经死掉,所以他不愿放过这个可能是最后的享受生命的机会。
  现在他们已经合作得很纯熟了。
  而这一次,他发觉她是充份润滑的。
  上一次,他还是感到有一点点滞涩,那是因为刚刚破裂的薄膜还有部份残存,现在,则是已经全都没有了。现在是绝对畅美的。
  司马洛并没有很热烈。他很慢,而她不埋怨,就像知道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就更需要细细地咀嚼了。
  时间尽量延长,直至最后,腔中的热情已接近爆炸,再也忍不下去,几下快速欢洽,两个人一齐达到了高峰。
  “你先睡,”司马洛柔声说:“半夜我再叫你起来!”
  姬芭点点头,闭上眼睛睡去了。
  司马洛躺在那里,也闭上了眼睛,但是却是保持清醒的。
  他闭上眼睛,只是因为林中太黑暗了,什么都看不到。他躺下只是因为一个人躺着时就是一个较小的目标。
  那些毛査族人什么时候来临是无法预算的,他们并不是在两天路程后而追来,他们可能在很近,事实上一定是在很近。他们是随时可以到达的。
  司马洛并没有会在不知不觉间入睡的危险,由于他的心情是那么紧张。
  他比姬芭更紧张,那是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枪里面是根本没有枪弹了。他不忍心把这一点告诉姬芭和孩子。
  他的手已经悄悄地抓住了孩子留下来的弓箭了。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连鼻息也尽可能减轻。
  在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他就听见了。
  有一两声细微的声音从不远之处传来。那是脚步踏在枯叶上的声音。
  枯叶是脆的,脚一踏上去就碎了,造成相当清楚的声音。
  这就是司马洛所设计的陷阱了,从伞兵那里学来的。很简单也很保险。
  他在周围的林中布下了一大团的枯叶,而他们就睡在圆圈的中心。
  无论敌人是来自什么方向,都要踏过枯叶地带才能接近他们。
  踏着枯叶是一定会发出响声的,在到达之前他们就可以先听到了。
  司马洛连呼吸也摒住了,倾耳细听着。
  “四个人来?”姬芭在他身边低声说:“是四个人!”
  原来她已醒了过来。
  一点点声音,就能把她惊醒,真灵,;灵得可爱的女郎。
  “是的,四个,”司马洛也低声回答:“而且从四个方向来的!”
  他们都紧执着弓,搭上箭,半曳弓弦伏在那里等着。
  身体紧张像通上电流,孩子却在旁边发出着均匀鼻息。
  接着,左边传来了轻微的“拍”一声响。
  是一只脚踏着一根干枯的小树枝,而把树枝踏断了。
  “这一个是我的!”姬芭说着就微微把身子一挪,随即放出一箭。弓弦“铿”的一声响之后,那支箭就无声地飞了出去,而在半秒钟之后,“托”的一声,那支箭射中了什么。有一个人发出了一声尖长的哀叫,有一件东西在枯叶上沙沙地滚动,然后寂然。
  那叫声使他们知道,其中一个敌人是已经中了一箭了。
  在黑暗之中,姬芭这一箭还是射得如此地准确,那是因为,她这一箭并非盲目发射的。
  在枯叶的下面,若干地方,他们还放下干透的枯枝。而在睡下之前,他们已牢记了这些枯枝的准确方向。
  人踏在枯叶上,位置不能摸得准,但是踏着枯枝,就准确地显示了他的所在了。
  那人踏着了枯枝,是他的运气太坏了。
  这一叫之后,周围又变得寂然无声了。那余下的三个人显然马上停定不再前进,连先前在响着的虫声也静了下来。
  司马洛和姬芭继续等待着。
  他们用不着动的,只要伏在那里等着就行。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脚步声又响了,而且有一个人用一句司马洛听不懂的话叫一阵。姬芭说:“他们要冲过来!”
  司马洛极力镇压着心情,使自己保持镇静,一面留心着那些来自三个方向的脚步声。正在他前面,其中一人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两秒钟,然后再响。
  司马洛放出了一箭。又有一个人长长地尖叫了起来。
  这略停一下的脚步声,又告诉了司马洛他是在什么地方的。
  因为,在哪里的枯叶,是有一块故意漏空的地方,那里有几步路没有枯叶盖着,只有柔软的草地。
  刚好走到这里的人,踏到了草地上,自然是没有脚步声了。当他走完了草地,又踏到枯叶上时,便又有声音。
  司马洛也准确地知道,这漏空一块是在什么方向的。
  跟着,踏枯叶的脚步声忽然没有了,余下的那两个人,是已经通过了枯叶地带而进入了圈内的了。
  司马洛放下弓箭,而抓起了大刀。是姬芭带来,用以把挡路的荆棘丛莽劈开,以便开路的那种大刀。
  一线线疏落的月光下面,一条黑影向他直扑过来,那点点的月光使他的身子变得有点像一只斑豹。
  司马洛跳起来,大刀一辉,向这人的头胸部份横劈过去。然而他这一劈却是劈了一个空,那人一定是矮身闪过了。
  司马洛吃了一惊,连忙再转了转,刀尖朝下把刀子竖直着,而他幻想中,对方会把劈过来的刀挡了过去。
  他的幻想果然并没有错误。
  “铿”的一声响,两把同样刀子撞在一起。
  司马洛的胸口有点发麻,但是那个来人则简直连刀子也丢掉了,他的力气显然是及不上司马洛的。
  在昏黑之中,司马洛深吸了一口气,把刀子高举。他隐约看到那人的手在腰间一摸,在刀子落下之前就向司马洛仆过来。
  丰富的作战经验使司马洛绝对猜得出这人在干什么。他那把大刀一面劈下去,他一面伸出了另一只手去,一抓。
  他果然没有估计错误,他的手一抓就抓住对方手腕,而对方这只手是握着一把从腰间拔出的匕首。
  司马洛把这只手腕紧执着,推回去,使匕首不能到达他的身体。跟着,大刀就落下去了。刀锋劈进了软软的肌肉里,随即被坚硬的骨头挡住了。
  那人发出一声狂叫,由于他的嘴巴是那么接近司马洛,所以那一声狂叫把司马洛的耳膜也惊得微微发痒了。接着那人猛的一甩,使大刀也从司马洛的手中脱了出来。
  他身上带刀,踉跄跑了几步便软软地仆倒下来,不动。
  司马洛忙回过头去看姬芭。姬芭正在从地上爬起来,手中也拿着大刀。她的脚下已经躺着一个敌人。她低声说:“我把他们都解决了!”
  原来姬芭所用的是一个更加简单而有效的方法。当敌人向她冲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一直躺在地上不动,就像还没有醒过来似的。直到那人到达了她的身边,她才低低地扫出去一刀,扫中了那人的小腿,跟着刀子再向上一刺上去,问题便解决了。就是这样。
  这个时候,地上的孩子也动了起来了。他说:“发生了什么呢?姬芭姐姐?”
  姬芭温和地抚抚他的脸,安慰地说:“好了,你睡吧!没有发生什么事,你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
  “不!”阿志摇着头,道:“不要骗我,看,你们不是杀死了一些人吗?”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司马洛还是安慰着他:“你是个好孩子,你应该早点睡觉!”
  阿志用双手揉着眼睛,很不愿意再睡下去。
  司马洛说:“我看也该换一个地方了。这里太多血!”
  “小心!”阿志忽然把放在眼睛上的双手放了下来,十分敏捷地一滚,就从地上抓起了一把大刀,一手丢了出去。
  司马洛和姬芭都急忙转身,及时看见第五个毛查族人正在向他们飞过来。这是他们没有听到的第五个,所以没有听到,乃是因为他不是踏着地面而来,而是来自空中的。现在,他正拉着一根长长的垂藤,荡秋千一般从一棵大树之上荡下来,倒很像“人猿泰山”故事里的泰山。他是正朝着司马洛荡过来的,刀子已紧握在手中,刀尖对着前面。显然他是预算就这样荡到司马洛的身边,一下就把刀子刺入司马洛的体内的。然而他这个预算却给孩子阿志破坏了。非常准确地,阿志丢出去的刀子正正劈中了那人抓着的那根垂藤。垂藤被割断了,那人也不能够荡到他的目标,就在中途跌下去。
  他狼狈地跌到地上,一滚身跳了起来,司马洛已经到达了他的面前。他的刀子迅速地向司马洛的胸瞠一刺,司马洛手上的大刀,则更加迅速地从下而上。大刀的刀锋与他的腕骨相碰,震力传到了司马洛的肩部,而大刀的刀锋就在那人的腕骨上喫住了,一时拔不出。
  那人发出了一声惨叫,但他的斗志仍是十分之盛的。马上,他的另一只手又从腰间拔出了短刀来,刺向司马洛的腹部。可是,司马洛也是在做着相同的动作,而且司马洛的动作比他要快,司马洛的刀子更先剌进了他的腹部。
  那人的身子大大地颤了一颤,嘴巴也张开,这一次却发不出叫声了,他只是软软地跪了下去。
  司马洛一用力把大刀拔回出来,这使那人翻了一个身,短刀也自动离开了他的腹部,他仆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然后,大家都静了下来,倾听着,留心着是否还再有任何的声音。但是再没有了,看来,向他们袭赂的毛査族武士,就只有这五个,而这五个人的偷袭,并不成功。
  司马洛呼出了一口气,“哦!原来这就是他们的五个最高手了,也不过如是而已。”
  “但下一次他们会有很多人来了。”姬芭担心地说道。
  阿志跑过去拾回了他掷出去的那把大刀,回到司马洛的身边,非常兴奋地拉着他的手,说:“司马洛叔叔,我救了你的命,是不是?司马洛叔叔?”
  “是的!”司马洛点着头:“你救了我的命,谢谢你,好了,我们得另外找一个地方睡了。”
  “我们不睡了,”姬芭说:“我们得快点走,愈快就愈好。这五个人,当他们不回去,他们的族人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
  “对了,”司马洛说:“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在走之前,他们还得从尸体上拔回他们用去的箭。这是一件并不愉快的工作,然而却必须做的,由于他们带来的箭的数目有限,用去一支,就少一支,他们不得不把可以找回来的箭取回。箭就有这个比枪弹优胜的地方,用过之后还可以再用。枪弹就不行,用过一次,就不能够再用了。

  第四章 疲命奔逃 幸获接济
  他们离开了那个枝叶圈子,在黑暗之中摸索着继续起程。姬芭告诉司马洛,如果他们离开了这个区域,到了奇奇族人的区域,他们就安全了。奇奇族人和毛査族人感情并不好,即使为了很多黄金,毛査族人也不愿追进奇奇族人区域去。
  “奇奇族人就不爱黄金吗?”司马洛问。
  姬芭微笑:“他们并不觉得黄金可爱。他们是另有他们的一套的,应付他们,比较应付毛査族人容易得多了。”
  “奇奇族人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司马洛问。
  “总之,他们是比较容易应付的!”姬芭说。
  他们有月光的帮助,进度虽然比较白天慢一点,但总不至于无法前进。姬芭虽然不熟地形,但是,她知道奇奇族人是在什么方向。再加上司马洛心中记得的地图,他们估计,在下一个黑夜再降临之前,他们应该可以进入奇奇族人的区域了。他们这样前进着,一直到了天亮,光线充足,他们就可以前进得更快了。他们到了此时实在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为了生命安全计,他们却是不能停下来的。司马洛和姬芭都支持得住,司马洛是一个强壮的人,而姬芭也比他所预料的更强,只有孩子已经支持不住了,两个人只好轮流背着他走,让他在他们的背上睡觉。
  最难挨的是太阳刚刚出来时的那一刹,凡是通宵不睡的人,到了这一刻总是最难挨的。阳光一接触眼睛,眼前的景物就浮浮动动,人也进入了虚脱状态似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他们只好硬熬下去。
  到太阳升高了之后,情形就比较好一点。他们停下来吃了一些东西,阿志也醒过来,再也用不着他们背着他走了。
  后来,他们登上了一座高岗上。司马洛又取出了他的望远镜来,利用这居高临下的物势,小心地向四面张望一番。他望了三面,姬芭指着第四面尖声叫起来:“他们来了!”
  司马洛用望远镜向这边望过去。不错,他们来了。姬芭的眼力比他好得多,她不用望远镜也看到了。
  “我的天!”司马洛低声叫着,倒抽了一口气。
  那些毛查族人,他们来得真多,漫山遍野都是的,正以弧形的阵势展开,而且不断地向三边扩大,向他们围过来。多得像蚁一样。这使司马洛又想起了蝎子被蚁群吞吃的情形。别说区区一只蝎子了,即使是一只大象又如何?即使一只大象,碰到了蚁群,还是要束手待毙的。
  “我们走吧!”司马洛说。
  他们只能向一个方向逃走。其他三个方向都不行,都要陷入他们的包围圈的。
  好几次,司马洛回身用望远镜一望,看到那些毛查族人并不匆忙。他们并不追得很得意,只是向两边扩散着,好像一张大网,在兜截三条大鱼,使鱼只能向前,不能退后,也不能向左右逃走。
  后来,前头就忽然没有去路了。前头就是一处下临数百尺的悬崖,差不多是垂直的。现在,司马洛明白那些毛查族人为什么不急于追上,而只是展开包围了。他们就是要把他们驱到这崖上来,这样,他们就变成了前无去路,而后有退兵了。
  他们能够越过这悬崖吗?
  前面大约十五尺之遥就是对崖了。两崖对峙,都是垂直而下的,形成了一度很狭窄的深谷,只有十五尺左右的宽度,十五尺在人的眼中看来,虽然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宽度,但是在一片大地上,则实在算是很狭窄的了。这一度深谷狭窄然而连绵不绝,两头都伸展到很远。虽然,如果沿着狭谷而行,他们是一定可以到达尽头而越过去的,可惜他们现在却已经没有这时间了。
  司马洛紧咬着牙齿,极力镇静着自己的神经,小心地观察着这峡谷的形势。本来,十五尺的距离,如果他狂奔一段路,一跳,好像跳远一样,是应该可以跳过去的。但问题是对崖刚好比这边高了一点,这就难了。如果对崖低一点,那就绝无困难。可是对崖高出了差不多有四尺。人跳了出去,是一面前进而一面下堕的,要一跳而落在十五尺之外,还是四尺之上的高处,就连司马洛也没有把握办到了。
  “你能跳吗?姬芭?”他问。
  姬芭苦着脸,紧张地摇着头:“我——我不能!”显然这个多彩多姿的女郎,也碰到了一件超乎她能力的事情了。
  在后面,斜坡上,那些毛査族人还是像蚁群一般逼近着,而且,他们开始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呼啸声,有许多刀剑给抛进空中,落下来时又接住了,在阳光之下闪闪耀目。
  “我们怎么办?”姬芭花容失色地问。
  “我们一定要试试跳过去!”司马洛说。
  “但我们不能跳这么远呀!”姬芭说:“太远了。”
  “我得试一试,”司马洛说。
  他抓起了弓来,搭上了一支箭,把弓尽量曳满了,朝着对崖,放出了一箭。由于是只有十五尺的距离,这支箭到达的时候,就深深地刺入了崖壁的泥土之中,而且是刺进了两块嵌进了崖内的大石之间的泥土中。
  只有半支箭是露出在外面。
  司马洛对姬芭说:“现在你来吧!”姬芭有点迷惘地看着他:“我来干什么呢?”
  “射箭,”司马洛说:“我要跳过去,跳上那边的崖顶,那还得有一个让我踏脚的地方才行。你要多射几支箭过去,密密地排成一排。”
  姬芭现在明白司马洛要干什么了。这十五尺的距离,司马洛是可以跳过去的,然而当他到达的时候,他所到的地方,是必然低过对面的崖顶的,所以他必须有一个地方踏一踏脚,再一弹上去,以便能再跳上崖顶。但是,姬芭也因为司马洛这个计划而大感恐怖。
  “不,”她叫道:“你不能这样做。”她望望崖下,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这样的高度,司马洛如果跌下去,是必然要粉身碎骨。
  “我非得试一试不可,”司马洛说:“如果我过去了,我就可以用绳子把你们拉过去,留在这里,我们是死定了的,他们决不会让我们活下去。快点,我们没有时间了。”
  阿志望望崖下,又望望对面,就连不知天高地厚的他,也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你不射,让我来射好了。”司马洛说:“我不过是比较信任你的箭法才叫你。”
  “好吧!”姬芭一咬牙,答应下来,“让我来好了!”
  于是她拿起了弓来,搭上箭,小心地射出一箭。她的箭法果然是可以依靠的,这一支箭准确地射在司马洛的第一支箭旁边,两支箭简直是并排紧贴的。
  “射得很好。”司马洛说:“现在再来吧!”
  姬芭又再射出了一箭,这一箭又是与先前的那两支箭紧贴在一起。跟着,她又把他们剩下来的箭一支一支地射出去,直至全部射完了。那些箭就分成上下两排,插在对面的崖壁上。这些箭本身是用一种相当坚韧的树枝制成的,折断固然不容易,而韧度也相当强,许多支箭排在一起,应该支持得起司马洛的体重的,问题只是在他能否踏得着。
  他能否跳得那么准?如果跳得不够远,他就可能直堕下崖底,根本踏不到箭,如果跳得太劲,他就会直撞在对面的崖壁上了。跳得太高太低也不行。
  司马洛看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好了,现在你们为我祈祷吧!”
  “等一等!”姬芭又把他阻止住了。
  “我是必须这样做的!”司马洛说。
  “你先在腰间缚上绳子吧!”姬芭说:“这样,即使你跌下去也……”
  这倒是一个好的提议。如果有绳子缚住他的腰间,司马洛即使跳不中,姬芭也可以把他拉上来的,不致于让他跌到崖底。当然这也并不是舒服事情,但起码他不会死去。他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你拉得住我吗?”
  “我也许拉不住,”姬芭说:“这里有些石头可用。”
  崖边有些石头从土里面突出来的,他们找到了一块体积比较大,而且是上大下小的,这就象是码头上用以套缆绳的趸桩,缆绳套了上去,就很难再自己滑出来。他们把绳子的末端在这块大石上缚好,另一端则缚在司马洛的腰间。这样,如果司马洛跌下去,绳子尽了,这块大石,就会把他吊住,使他不致直堕到崖底去。
  山下,那些毛査族人如潮水一般正在慢慢涌上来,掀起来的刀剑在太阳光下闪闪耀眼。当然,他们是还有好一段时间才会到达的。不过时间多少,对他们来说重要性并不太大,最重要的是要走得动。
  司马洛腰间带着绳子,慢慢地向后退,一面深呼吸着,而已经汗流决背了。他到底不是一个超人,并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谈笑用兵就可以成功的。他只是一个各方面的本领都略高过常人的人,对于这件事,他也不敢说他是有绝对把握,他就只能够尽力而为。
  有绳子缠身,动作是肯定没有那么灵活了,不过绳子能够保命,所以,他还是选择绳子了。
  司马洛退到距离崖边大约三十尺,就不再退了。在这里,他也只是仅可看到插在对崖上的那几支箭,再退,他就不会看见的。看不见时没有目标,就是冲得够劲也没有用了。
  “好了,”他叫:“我去了!”
  姬芭和阿志摒息静气地在旁边看着他。
  司马洛深吸一口气,就开步向崖边跑去,而姬芭则捧着绳子跑在他的后面,免绳子拖慢他的脚步,甚至绊着他的脚。
  司马洛冲到了崖边,心跳像快要裂开了似的。这是最恐怖的一刻;他几乎要停下来了。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可能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的。这是一件非常难以实行的事,即使以他的胆子,也不容易支持行动。
  但是,他想起那从后面逼近来的危机,他就义无返顾了。他到达了崖边,腿子就一撑,身体凌空飞了出去,飞向对崖。一时,就像不是他在动,而是对面的崖壁正在动,就像对面的崖壁正在急速地向他移过来。
  十五尺的距离一晃眼就完了,司马洛的灵敏反应及对距离的适当判断使他在最适当的时候把脚一踏踏了下去。他果然就踏着了那一排箭。那箭杆的弹力,果然使他向上弹了上去,而同时他也用两手按着崖壁借力。这时他与崖顶的距离也不过只有六七尺罢了,这六七呎不算是很困难的距离,他一腾就腾了上去,两手扳住了崖顶,再一用力,就一个筋斗翻到了崖上去。
  忽然,他全身发软了,连爬也爬不起来,只是躺在那里。他这是因为非常放心的发软。他的肚子在动着,发出着笑声,眼睛却有泪水流出来。
  在对崖,姬芭和阿志在大声叫嚷着,也不知道是在叫些什么。他们这也是十分高兴的叫。
  司马洛终于旋过了身来。他看见那条绳子正松松地垂在那里,由他的腰通到对崖那块石上。他把绳子拉值。现在,绳子就成为沟通两崖的一度桥梁了。
  “你能爬过来吧,姬芭?”司马洛问。
  “当然能的,”姬芭说:“你拉得住我吧?”
  “两个一起也拉得住!”司马洛说。
  “那我们过来了!”姬芭说。她在阿志的腰间另外缚了一条绳子,另一端成为一个绳圈,通到了这根横跨两崖的绳桥上,然后她自己就扳着绳子,她出了崖外,使身子悬空了。孩子也学着她一样。就这样扳着绳子,一手一手的向司马洛这边移过来。孩子有绳圈吊着,即使手上滑脱了,也不会直跌下去的。
  姬芭身手矫捷,自然不需要那绳圈的保护了。
  司马洛紧拉着绳子,负担着两个人的重量,两脚撑在崖边地面上突出的石块借力。他的力气是够的,如果绳子也同时够韧,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姬芭首先到达了,之后,他们把孩子也拉了上来。
  三个人摊在一起,好像疯了似的,一面哈哈大笑着,一面却在流着泪。
  从这边较高的崖上,他们是仍然可以望见那些追兵的。那些土人们还是在叫嚣着,又把武器抛进空中,仍然不知道,他们的追兵现在是已经逃出生天了。
  “现在行了,”姬芭说:“我们已经脱险了!”
  “他们会追过来吗?”司马洛问。
  “也许还会追一段路的,”姬芭说:“不过问题却是,他们过不了这崖,怎样追呢?他们没有你这种本事!”
  司马洛说:“那么,我们快走吧!”
  “不!等等,”姬芭说:“我们还有两件事要做!”
  这两件事就是先把那些箭取回以及把那根绳子解决。首先,姬芭用带来的绳子缚着腰间垂了下去,把插在崖壁上那些踏脚箭都拔回了,然后再爬回崖上来。
  那条横跨两崖的绳子,他们是拉不回来的,也不能把它拉断,于是他们就在绳子上点上了火。那根给太阳晒得很干的绳子很轻易地就着了火,直向对崖烧过去。不过,绳子到底就是绳子,不同于火药引。只是烧了一半之后,火就熄了。不过这样也行了。绳子只有一半,那些毛查族人,也是无法加以应用的。
  他们离开了那里,继续向前走,当他们再到达一个高处,回头下望时,他们就看见,那些毛査族人已经到达了那边的崖边,在那里排成长线还在叫嚣着,却没有办法追过来。
  从高处望下,那里是地面上一条大大的裂缝,看不到尽头。当然,它是有尽头的,到了尽头之处,就可以绕过来了。但毛査族人如果这样做的话,当他们过来的时候,司马洛等人是已经走到更远了。
  黄昏时份,司马洛等三个人到达了一棵齐腰砍断了的大树前面。那断口处就搁着一只小小的骷髅头,冇眼的空洞里插了支箭。
  “这是奇奇族人的标志,”姬芭说:“我们已经进入了他们的区域,毛査族人,是不敢追进这里来的!”
  司马洛看看那只骷髅头,就感到不寒而栗了。“这是一只小孩子的骷髅头呀!”他说。
  姬芭微笑:“这不是孩子的骷髅头,这是猴子的骷髅头,奇奇族人不喜欢猴子的!”
  “为什么不喜欢猴子呢?”司马洛问。
  “这个说起来是有一段故事的,”姬芭说:“很久以前,奇奇族有一位公主比武征婚,来了一个中国人,用一种奇怪的武术把族中的武士全部打败,把公主娶了去。这种奇怪的武术,打起来的时候,动作完全像猴子一样的。”
  “哦,”司马洛恍然地,说:“这是猴拳!”
  “是吗?总之是这样的,”姬芭说:“这使奇奇族人觉得很没面子,所以他们就迁怒到猴子的身上了!”
  “他们不会也迁怒到中国人的身上吧?”司马洛问。
  “他们也应该会这样的,”姬芭说:“不过很奇怪,他们却并没有这样。”
  “奇奇族人对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司马洛问。
  “他们也不是善类,”姬芭说,“不过他们倒也不像毛査族人那么野蛮,总会有一点道理可讲的。我不是说过了吗?他们是较比容易对付的。”
  “我们现在可以睡觉了吗?”司马洛问。
  “我实在走不动了!”阿志埋怨着。
  “我们找个地方睡觉好了,”姬芭说:“在这里,毛査族人是肯定不会追来的。”
  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姬芭把带来的被子铺下,三个人就倒下来,差不多马上就睡着了。他们实在太疲倦了,睡眠太少,而经历太多。
  司马洛感到庆幸,姬芭没有脱下衣服来骚扰他,只因为他实在没有力气应付这件事了。也许,姬芭也同样地是已经没有气力做这件事了。
  他们睡得很熟。后来,司马洛忽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洞外已经是黄昏的天空。也许是一些不寻常的声音把他惊醒了的,也许是一种预感,总之,他醒来的时候,颈背上的汗毛已经直竖了起来。
  在他旁边姬芭也醒过来了。他们差不多同时醒过来的。
  “我猜是有人来了!”姬芭低声说。
  他们拿起了弓箭,走到洞口,向斜坡下面一望,司马洛就感到头皮也发痒起来了。
  因为,那斜坡的下面已经聚满了人。他们知道这些就是奇奇族人了。这一族人,与毛査族人是有很大的分别。首先就是他们的肤色较浅,肌肤上一般来讲也是较为丰满。其次就是他们似乎特别爱美,身上配上了许多奇奇怪怪,五颜六色的饰物,几乎像是中国人的新娘一样。第三就是他们之中除了男人之外,还有着不少女人。男女都是年轻的,都是裸着上身。他们的手中都是拿着标枪。这些标枪都是对着他们的。这使那些挺实健康的女性乳房的吸引力是大为减低了。
  不过姬芭却似乎并不害怕。她正在微笑。
  “现在我们怎么办?”司马洛问。
  “别害怕吧!”姬芭说:“奇奇族不会乱杀人的,你没有对不起他们,他们就不会伤害你。尤其是我们刚刚骗倒了毛査族人逃了出来,他们是更应该对我们有好感了的!”
  “他们并没有笑容。”司马洛指出。
  “让我去跟他们谈吧!”姬芭说。
  她走下了斜坡,和前排的奇奇族人交谈。使司马洛感到意外,和她交谈的都是女人。后来姬芭又走回来了。她对司马洛说:“现在,我们要跟他们走了!”
  “跟他们走?跟他们走到哪里?”司马洛问。
  “我们是他们的客人了,”姬芭说:“他们看见了我们越过那峡谷,他们很欣赏我们的勇气,特别是你的勇气,所以他们要招待我们了!”
  “那他们真可爱,”司马洛说:“我们走了这么长的路,一直没有受过欢迎,现在有人欢迎我们了,这个机会,岂可错过?我们走吧!”
  他们三个人下了斜坡,那些人分开了让他们经过,然后再围拢来,把他们围在中间,护送似地把他们簇拥着前进。他们知道,现在再也不必担心毛査族人了。
  XXX
  另一方面,在他们的后面,毛査族人的事情似乎并未完结。林中有一条烟柱向上升起来。这条烟柱一断一续的,显然又是一种讯号。
  卡连喳和他那五个同伴都看到了这烟柱。他们是一直在等着,留心着天空,等待烟柱向他们报喜的。
  “喂!卡连喳,”其中一人说:“那是说什么的?”
  卡连喳也是正在凝神看着那烟柱。他说:“别急,先让我看清楚吧,先让我看清楚!”
  “他们一定是已经捉到了那三个家伙了!”其中一人说:“他们人这么多,没有理由会捉不到的!”
  “他们不会又是要我们多付些钱吧?”另一个说:“你知道,这些毛査族人都是贪得无厌!”
  第三个连忙用手肘撞他,提醒他卡连喳也是毛査族人之一,不适宜公开诋毁的。
  “你们别吵好不好?”卡连喳忽然显得暴躁起来了。
  他们只好静了下来,不过,看卡连喳这种心情不佳的表现,他们就不大乐观地猜想,卡连喳大概是有些坏消息要告诉他们了。
  但是,后来卡连喳却是供给他们以好消息的。卡连喳在那些烟升完了之后,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他们已经抓到了那三个家伙了。那男的,那女的,和那孩子!”
  “那是好事,”五个同伴都高兴说:“还叹什么气?”
  “他们也说马上就要黄金!”卡连喳说。
  “这个怎么行?我们身边并没有黄金,”其中一人愤愤不平地道:“你不是跟他们说好了吗?我们去领了赏之后,才能得到黄金的。”
  卡连喳搔着后脑,很为难地。“虽然是已经讲好过,但是现在他们要改变主意,也是没有办法的。人在他们手里。”
  “你去弄妥吧!”那人冷冷地说:“这些人是你招回来的,现在出了问题,也要你去解决!”
  “好吧!”卡连喳说;“这样吧!让我去跟他们谈一谈。不过,我们无论如何得先给他们一点。”“我们没有呀!”
  “你有一只金表,你有一只金指环,你有一条金链,”卡连喳用手指点着,“这些都是他们所欢迎的。你们都交给我,让我带去。空口讲是没有用的。”
  那几个人就牙痛似的埋怨了起来,一个说金链是妈妈留下来的,一个说金指环是情人送的,另一个则认为金表这样贵的东西,交给这些不懂看表的人,实在是太浪费了。
  但是情形看来,他们都是非要照卡连喳的话去做不可的。于是,也只好一个一个都脱了下来。这些值钱之物集合起来,交给了卡连喳。
  “你们身上还有钞票,”卡连喳说:“最好交给我!”
  “他们要的是黄金,岂有此理,给他们钞票干什么?”
  “钞票不是可以买黄金吗?”卡连喳微笑,“我们得尽可能逗他们高兴的。”
  “好吧,卡连喳,但是我警告你,别在我们的面前弄什么古怪!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卡连喳耸耸肩:“我一直都没有骗过你们,难道现在就会骗你们吗?”
  他们把身上钞票都取出来,集合在一起,交给卡连喳。
  “现在就行了,”卡连喳说:“我会去哄服他们的!你们留在这里不要走开,不然我回来找你们,就找不到了!”
  卡连喳走掉了,这五个人就留在那里等待着。一面,在无所事事之中,他们开始在泥土上写数目字,计算每人应该可得多少奖金了。
  这只是一个梦,因为他们并没有得到司马洛及孩子。
  忽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周围的林中出现了无数旳毛查族人,把他们密密地包围了起来。毛查族人是面目狰狞地,手中抛着和挥舞着他们的武器。
  五个人这时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连忙把自己的武器也抓起来。为首一人叫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卡连喳在那里?”
  “我们并没有看见卡连喳!”一个比较年老的毛喳族人悍然地说。
  “但卡连喳已经带了我们的金子和钱拿了去给你了,”那人说:“你们却并没有带人来交给我。那个司马洛呢?还有那个女人和孩子呢?”
  “他们已经逃走了,”那个毛查族人说:“我们刚才不是已经用烟告诉了卡连喳么?”
  “你告诉他的是这个?但他告诉我们说捉到了人的。”
  “我们不管他说什么?”那人说:“总之我们因为这件事已经死了很多人!”
  五个人愕在那里看着他。
  “现在,你们赔我们金子吧!”那个毛査人说:“你们害死了我们这许多人,你们得赔偿。”
  “但你们还没有把事情做好,”五个大汉的其中一人呐呐着,“事情没有做好,我们有什么理由要给你金子呢?”
  “我们已经做了工作,就要付出代价,”那个毛査族人说道:“我们死了许多人,还丢了许多脸,非赔偿不可!”
  那五个人向周围看了一眼,知道在众寡悬殊的情形之下,他们是不能强硬起来的。对方要干什么,他们就要依言干什么了。所以他们聚在一起,商议一番之后,就由那个为首的发言:“这样吧,我们现在没有金子,什么都没有,我们回去拿给你好了!”
  那个毛査族人却也不笨。他说:“如果放你们走,你们还肯回来吗?”
  “但你们要金子的话,就得信任我们呀!”那人说道。
  “你们现在身上有多少?都拿出来吧!”那毛査族入说:“我们就要你们身上这些。”
  “我们身上甚么都没有了,”那人恐慌地说:“我们都交给了卡连喳!妈的,那小子,他知道逃不过,就把我们最后一点财物也骗走了!”
  “既然如此,”毛査族人说:“只好让你们回去拿。”
  五个人都色然而喜,但随即他又说:“不过,你们派一个人出去拿,留下四个在这里!”
  五个人都震了一震。这个办法当然是行不通的,派一个人出去,这个人当然是不会再回来了。五个人都不愿意担任留下来的人质。
  忽然,这个发言的人大叫一声,手中的刀子一挥,那个毛查人就尖叫着倒向后面,肚子上一条又长又大的伤口鲜血直喷,余下的那四个人也挥动了武器。
  那些毛査族人好像潮水一般围过来了,叫嚣着。
  众寡悬殊的两帮人突然厮杀起来,毛查族人的数目是那么多,简直把这五个人都盖住了,连人也看不见。
  这就像司马洛想象中的蚁群围攻蝎子,蝎子的身体虽然是硕大的,但是蚂蚁那么多,就把整只蝎子完全遮没,连看都看不见了。
  后来,毛査族人也静了下来了。因为已经没有人抵抗。那五个人已经倒了下去。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
  他们是来这里杀人的,结果是自己被杀了。只有卡连喳逃得出去。卡连喳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XXX
  “喝下去!”姬芭说:“如果你不喝,他们就认为你是不尊敬他们了!”
  司马洛皱着眉头,看着手中拿着的那碗泥色的液体。那些奇奇族人正在发出古怪的叫声,对着他笑。现在他们正在一座空地上,围着一张大大的矮桌而坐,和他们同坐一座的,显然就是奇奇族中较有地位的人了,而很奇怪,他们之中大部份都是女人。
  别的族人正在附近跳舞和嬉笑,不远之处,一个野火堆上烧着一只猴子及很多剥了皮的蛇。这种古怪的肉食似乎是他们的席上美肴了。和他手中那碗泥色的液体一样,都是那么古怪的。古怪的肉食,古怪的饮品。而这碗饮品乃是一个年轻的奇奇族女郎递给他的。
  司马洛只好喝了一口。
  那味道也是像泥水一样。泥水之中有火,他知道这里面有着很强的酒精成份。喝下去像把一团火吞进喉咙似的。
  “把它喝光吧!”姬芭说。
  司马洛只好把它喝光了。这就像把更多的火灌进肚子。好在他平时的酒量也极好的。
  他这样做,使那些人很高兴,他们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
  “那是什么?”阿志问:“不能也给我一点吗?”
  “这不是孩子喝的。”姬芭说。
  “有什么事情是孩子可以做的吗?”阿志埋怨地问。
  “孩子只是吃东西,吃饱了之后就睡觉好了!”姬芭微笑。阿志很不高兴地呶着嘴。
  那个女郎又捧了一碗那东西过来了。司马洛微醉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很美丽了。
  本来山野荒村中的土人,都是粗糙丑陋,难得有美女的。可是泰国就不同了。这里许多地方的土女都是以美丽及皮细肉滑而著名的。奇奇族的女人也不例外。尤其是这个女郎,身材特别修长,眼睛大而黑,有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头发,虽然鼻子扁一点,但是丰满而形状优美的嘴唇,已补充了这个缺憾。
  也许使她更特出的是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整个上身到颈子都遮盖了,只露出那两条手臂。这与其她土女的坦露乳房是不同的。从姬芭的口中,司马洛已经知道,她是一个有地位的人物的女儿。
  她又含笑的把碗给窟芭。
  “接过来喝下去吧!”姬芭说。
  司马洛苦笑:“这里的人会不会生气人家喝醉?”
  “醉就是享受的意思,她们会高兴的,”姬芭说:“但是如果你不醉,则可以增加他们对你的尊敬。他们认为喝不醉的就是男子汉。”
  于是司马洛把碗接过来,又一口喝光了那里面的泥色液体。这又博得其他的奇奇族人们的一阵欢呼。那个白衣女郎则站在他的面前,凝神看着他,似乎在等他醉倒下去。
  司马洛也的确感到眼前的景物在晃动着,有了很浓的酒意,不过还未至于要倒下去。
  “她喜欢你呢!”姬芭说。
  “这就不妙了。”司马洛说:“我已经有了你!”
  “不要紧,”姬芭咭咭地笑了起来,“在这里,一个男人可以拥有很多女人。你看,他们不是男少女多吗?”
  司马洛的心一动,他还是摇头:“我不喜欢这玩意。”
  这时,那个白衣女郎又去再斟来了一碗“泥水”,走过来。司马浴呻吟一声:“再来一碗,我可受不住了!”
  但这个女郎却不是向他敬酒的,她只是走到姬芭面前,猛的把那液体泼到了姬芭身上。姬芭狠狈地伸手揩擦眼睛。
  “这又是什么意思?”司马洛叫道。
  姬芭对他苦笑:“她是在向我挑战,为了你。”
  “为了我?”司马洛莫名其妙地问。
  “这是他们的风俗,”姬芭又解释;“近来,渐渐地,他们之中女人比男入多起来,而且多了很多,于是男人很吃香,倒转过来,女人要追求男人。她现在就是要追求你!”
  “我的天!”司马洛狼狈地道:“这怎么行?我不能在这里住下来做驸马的!”
  “你并不一定要娶她,”姬芭说:“只是陪陪她就行了。你有权撇下她的。”
  “她为什么向你挑战呢?”司马洛又问。
  “因为他们认为我是你的女人,”姬芭说:“她要和我比个高下,如果我打不过她,我就不能拒绝你陪她。”
  “那你要和她打吗?”司马洛问。
  “我不能和她打,”姬芭担心地皱起了眉头,“如果我打输了,我就也得陪他们的其中一个男人。这是他们好意,算是礼尚往来,但我不想接受。你去陪她们我不介意,但要我去陪他们的男人……”
  “那怎么办?”司马洛问。
  “你去和她打,”姬芭说:“你打赢了的话,你就有权占有两个女人了。”
  “没有办法不要她吗?”司马洛微笑着问。
  “最好不要拒绝,”姬芭说:“不然他们会认为你对他们不尊敬了。”
  “真奇怪的风俗。”司马洛微笑着。一面,他在心里也觉得,这倒是很可爱的风俗。他再看看那个女郎,心又动了一动。这看来是一个热情如火的女郎。
  这时,那个女郎又把一碗那种泥水拿了过来,故在他们的面前了。
  “拿起来泼在她的身上吧!”姬芭说:“这表示你要沾污她的清白。”
  司马洛拿起那碗酒来向她一泼。那洁白的衣服上就沾了一团泥色,而且那布料也因湿了水而变成半透明应,隐约可可看到一只褐色的乳头。
  “我打胜和打败又有什么分别?”司马洛说:“她一定故意败给我。”
  “你和她打,已经表示你要她了。如果你打输了,你要陪她,我要陪他们的男人。你赢了,我们两个一起陪你!”
  “那么,”司马洛微笑道:“她非要打败我不可了!”
  这样说着时,那个白衣女郎在正慢慢后退着,已经退到了空地上,而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人敲起鼓来。那鼓声是使人心弦颤动的。
  司马洛也走到了空地上去,和白衣女郎面对着面。那女郎现在禁不住喜上眉梢了,因为她知道她是会得到司麻洛的,只是看可以得到多少罢了。如果打赢了,她可以得到整个,打输了,就只能得到一半。
  司马洛自然是很客气地等她先动手,她则老实不客气,先行发动进攻了。她第一招是用两臂向司马洛一拖拖过来。
  司马洛并没有闪避,只是就这样让她拖着。他想试试她究竟有些甚么本事。而且,他也是一点都不害怕的。这是最轻松的一场打斗,他肯定白衣女郎不会对他下重手。把他打伤了的话,那得到他也没有用处了。
  她把他紧紧地拖住了,然后把他一甩。司马洛发觉她的力气并不小,他竟身不由主地给她拖了起来。然后,她放手,就让他向地上跌下去。
  司马洛把身子一缩,缩成一个球形,到达地上的时候迅速一弹,又站直了。那些族人们在旁边一阵喝采。白衣女郎又向他冲过来了。司马洛两手伸在面前,略为张开,身形微坐等着她。
  那白衣女郎倏的执住了他的一只手,身子转到了他的右后方,右腿就向后一下横扫,对准司马洛的腿弯扫过来。要是给她扫中了,司马洛就要跪在地上了。但自然,司马洛是不会这样败下阵来的。他轻快地一抬腿,她的腿就在下面扫了过去,没有扫中,而司马洛踏了两步,身子一转,就到了她的左后面去,而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弹腿,就中了她的腿弯后面。
  她的腿子一软,身不由主地跪了下来。司马洛忽然也在地上一坐坐下来,两条长长的腿子从后面伸过来,在她的腰间箍住了,随即一发力,就用腿把她举了起来,抛开去。
  她叫一声,飞到了七八尺之外,狠狈地卧在地上。她的族人们又一阵喝采。
  经过这一跌,白衣女郎是生气起来了。
  她咬着牙一跳起身,又向司马洛冲过来,一面挥动着两只拳头,准备把司马洛痛殴一顿。她的本事,事实上也并不差,的确有资格把普通男人痛殴一顿的。自然,司马洛并不是普通男人,所以她也不能如愿了。
  当她冲到来的时候,司马洛却还是躺在地上,没有起来。这就使她有些为难了,除非她也躺下来,否则她的拳头就是不容易击到司马洛的身上去的。即使弯身去打,她的拳头的力度,也要大打折扣了。
  于是她只好用脚。她提起了一只脚,向司马洛的身上狠狠地踏下去。司马洛比她动得更快,他灵巧如蛇地滑了一下,一脚撑出去,在她的脚还未踏下来之前,已先踢中了她的另一条腿的膝盖部份,她腿一软便不由自主地倒了下来了。
  这一倒下,最先着地的刚好是她的屁股,可使她的屁股跌得大有快要开花的感觉了。她怒得用不知什么言语叫骂着,又跳起身来。司马洛仍然躺在地上,身子像一条蛇似的滑动着,又闪电般地撑出了一脚。
  那女郎又倒了下来。她再爬起身,司马洛的脚又来了。这样一连几次,她跳了又跌,虽然没有怎样受伤,却是已经跌得头昏眼花了。
  司马洛只是用开玩笑的方式来对付她,她应该知道,她绝不是他的对手的。后来,她已经跌了个精疲力竭,再也爬不起来了。她只是伏在那里喘气。
  司马洛站了起来,周围的族人们兴奋地喝采,而击鼓的人,也把鼓击得更响了。
  司马洛微笑着。
  她转过身来,以娇憨而半乞怜的眼光瞧着司马洛。
  “现在我怎么办呢?”司马洛对姬芭问。
  “你把她抱到她的屋子去吧!”姬芭走过来,低声地对他说:“那边那一间就是了,门口有些白色颜料涂着的。你知道白色表示什么吗?这表示纯洁,她还是一个——”
  “还是一个——”司马洛的心,禁不住急急地一阵大跳起来了。看来他这几天虽然灾难重重,却也是艳福无边的。
  他说:“那么你呢?你不来吗?”
  “我得陪着阿志,他还没有睡呢!”姬芭说。
  司马洛耸耸肩就走过去,把那个白衣女郎抱了起来。她没有再抵抗了,显然是已经承认失败。当司马洛抱起她的时候,她就只是娇弱地把头靠在他的怀中,眉目之间满含春意。她认为也许是世界上最甜蜜的失败了。
  很可惜司马洛不懂他们的话。不过,也许在这种情形之下,却是无声胜有声的。
  司马洛把她抱到了那间门口有白漆的屋子。那间屋子是建在一座竹架上的,这座屋子给竹架架起了,架到离地四五尺。这作用大概是避免地上升起来的湿气罢了。
  屋里居然有床,而那床是用藤在竹架子上编织成的,床上再铺上了用幼藤织成的席子。
  司马洛把她抱过去,抱向那张床。这时,他喝下去的酒开始发生作用了,他感到了一种少有的亢奋。那酒看来是兼有着催情的效力的,他奇怪这个女郎能否受得住。不过,如果她会痛苦的话,那也是她自讨苦吃了。
  他把她放到了床上,她却一翻身就下了床,走开了。现在她去做的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原来那门口是放着一只香炉的,香炉上已烧着一枝大香。她另外拿了三支较小的香,凑在那支大香上,点上了,然后跪了下来,向天叩头。很显然,这是一件隆重的事情了。司马洛坐在床上看着她,现在有点担心的是,既然她如此隆而重之,那么,在完事之后,她会不会那样容易就放他走呢?但事到如今,他是也只有顺其自然发展而行事了。
  她拜完了之后,就回转过来,对着他,动手把身上的衣服解下来。也用不着解很多。她的身上就是只有那一件白衣服而已。
  司马洛的血脉奔腾得更快了。她是一个强壮的女人,不同姬芭那么柔美。很强壮很结实,但是绝对女性化。她的毛发特别浓,腋下两大团黑,两乳之间也有一点,通到腹部再通到其余的地方,就像一条草径通进一大片黑森林中似的。
  司马洛也把他的衣服解下。现在他也变成急不及待了。
  当他都脱下来了之后,她站在那里打量着他。与外面的女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看见一个男人暴露在面前的时候也是毫无羞态的。在这里的男人,平时根本就已经穿得不多,她并没见到什么她没有见过的东西。
  所以,反而是司马洛更被自己所见的刺激得兴奋起来了。他站了起身,要向她走过去,她却做起手势来,叫他躺在床上等她。司马洛只好躺了下来。
  原来她是走到屋子的一角落去洗澡。这倒也是一种好习惯。他喜欢女人清洁。那屋角有一只用木板钉成的水桶,她就用一只木杓从桶中舀了水,淋在自己的身上。
  后来,她又湿淋淋地拿着一勺水走过来,向司马洛的身上一淋淋了下去。那凉凉的水使司马洛震了一震,不禁缩作一团,不过,那感觉倒是很舒服的。他不禁哈哈笑起来,她也在咭咭地笑着。
  她又过去喜来了一勺水淋在他的身上。这等于是替他洗澡了。那水自然把床全弄湿了,不过没关系,那只是藤,而且地板下面又是空的,多余的水通过地板缝漏下去。
  她一直地把水舀过来向司马洛的身土泼,直至她已经肯定他身上的汗是全部洗掉了,于是她才在床边坐下来。
  司马洛把手放到她的腰上。这似乎却是她没有经历过的了。看虽然看过不少,但是这样接触却还是第一次。她大大地抖了一抖,眼皮垂了下来,开始露出娇羞之态。
  奇奇族和姬芭那一族显然习惯有所不同,他们的处女,并没有受过这一方面的训练。
  当司马洛把她按在床上时,她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她只是受了好奇心驱使,而不时伸手去碰碰那与她不同的地方。看是看得不少了,但是碰大概就没有碰过,尤其是在这种昂首怒目的状态之中的。
  她的天真的碰触对于他是一种很大的剌激。他几乎忍不住了;如果不是知道她是欠缺经睑的,他就已经直接向她进攻了。他咬牙忍耐着,轻轻地吻她。他不知道这些人的习惯是怎么样的,但是他的习惯却是一定要给一个女人以最大的享受,和他自己同等程度的享受。
  首先,他轻吻在她的耳朵后面。
  吻对于她显然是一种全新的经验,她连听也没有听过的。这一吻使她几乎整个溶化了。当他吻到她的嘴唇时,自然的反应就使她做出了她本来不会的事。她把司马洛紧紧抱住了,同时,把身子挺了上来。
  她似乎马上就要他行动了。
  爱抚实在已使司马洛感到难以忍耐了,既然她要他行动,他就乐于行动了。进路也没有如他所料的那么狭窄,而是相当顺滑的。这也许是由于她的身体已经充分发育成熟了,而且体格够强壮。
  她简直是急于接纳的,而且他几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阻碍。大概也由于她是经常运动的。经常运动的人,处女膜很早就会震破了的。
  她一定就是这样。只是由于她向来不习惯容纳这样的东西,才使她略有枘凿之感。也只有动作的生硬,才让他知道她以前实在是未经人道的。
  不过她倒学得很快。也许,愈是与文明距离得远的人,对这种事情就愈学得快的,由于这根本就是一件本能的事情,只有那些很文明的人才会忘记了本能的。
  不到五分钟之后,她就已经合作得十分之圆滑了,而分泌丰富有如潮水。
  最后,她便由绚烂而归于平静了。司马洛相信,对于一个破题儿第一遭的女人来说,一次应该是已经很够了。但是在她来说,却似乎是还不够的。过了一段时间,仍然在她的身下,仍然把他吞没着,她又指手划脚着对司马洛讲起话来,可惜司马洛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只好再加上手势去,企图使他明白。虽然她要表示的乃是相当复杂的意思,但她也终于使他明白了。他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她是在说,她知道他还没有让自己享受,他必须让自己享受才行。
  司马洛也乐于接受她的意见,于是在下一次动作完毕之后,他果然就放开了,让自己享受。
  当他达到最狂放的阶段时,也似乎正是她最享受时光。她把他紧紧抱着,承受了每一点一滴。
  后来,他们就相拥着松弛在那里休息,她还是把他抱得很紧,保持着紧贴,而且嘴巴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听她的声线是那么温柔,就知道她多半是在情话绵绵了。
  后来,她又动了起来,催促他再来一次。想不到她的胃口是那样强大的。而且这之后连两次她都要求他不要保留。她似乎认为,一同达到顶点,才是至高的享受呢!
  而司马洛对她这个看法,亦没有很大的异议。
  而这样三次之后,他是的确已经精疲力竭了。他软软地倒了下来,要离开她,但是她却紧紧地把他抱着,让他仍然伏在她的身上,好像她是仍然未曾满足似的。不过她却没有再需索了,她让他睡在她身上,把自己当成了一张垫褥。
  司马洛也老实不客气地在她的上面睡着了。
  第二天一整天,她都不让他出外,只是叫他躺在床上休息,而且还大量的喂他食物。司马洛知道,那些都是滋补的食物,也知道这些食物的用途是什么,不过也没有办法了。他不想与他们成为敌人,也就只有任从她摆布。
  他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自己像变成了一个妓女。只不过,天下间可以说没有一个妓女会像他这么享受的。
  后来,到了晚上,姬芭也来了。由于他和那女郎的搏斗结果是决定了如此的。他打赢了就两个女人一起来陪他的。
  “她给我吃的不知道是什么,”司马洛对姬芭说:“现在我又变得精力充沛,像一个新人。”
  “我倒不知道原来你在这件事情上也会精疲力尽的,”姬芭妩媚地斜睨着他,“看来这位姐姐本领比我还厉害!”
  “这不是本领问题,”司马洛说:“而是她要我消耗得太多了。”他把昨夜的情形告诉姬芭。
  姬芭忽然掩着嘴巴,笑个不停。
  “有什么好笑?”司马洛瞪着她。
  “原来她对你的期望很高,”姬芭说:“她希望你留给她一个孩子。”
  司马洛跳起来恐怖地瞪那女郎:“不行!不能这样!”
  那女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笑。
  “这有什么不好?你是英雄人物,她希望得到英雄人物的种籽。”
  司马洛知道姬芭是猜得对的。那个女郎之所以再三需索,就是为了要得到更多种籽,而她之所以不肯让他离开身上,也就是为了不想那些种籽外流而已。
  他恨恨地咬牙切齿着。
  “算了吧!”姬芭说:“反正种籽已经给了她,你也没有什么办法的。”
  司马洛恨恨地深呼吸着。他的确是没有什么办法的,种籽已经播下,要取回也太迟了。他说:“但今晚不行了,我不能给人把我当一只雄的猪。”
  “你还是给她的好,”姬芭微笑着,“你想离开这里的话。”
  “噢,”司马洛没好气地搔着后脑,“原来这里的人也是那么可怕的。他们和毛査族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个是硬要人的命,一个却是软要人的命!”
  “实在在这里留下一个儿子也不是不好的事呀!”姬芭说:“他们一定当宝贝一样,而且以后你再来这里,也不愁他们会不巴结你了!”
  “不!”司马洛坚决地说:“我不干这种事。姬芭!你得替我想个办法。上次我和你一起的时候,你用的那种药呢?那种用了之后不会有这个危险的药,有办法弄点来吗?”
  姬芭微笑着从身上的衣服缝间取出了一片树叶,放进了嘴巴里,咀嚼起来。司马洛就知道原来她是已经带来了那种树叶了。她再向嘴巴里放进了一片。
  那奇奇族的女郎奇异地看看他们,不明白他们是在谈什么。于是她伸出一只手来,抚着同马洛的脸颊,脸上也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来,就像她是在表示,如果是她令他不高兴的话,她现在就道歉。
  姬芭用奇奇族的话对她说了几句,两个女人就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后来,她们就一齐把司马洛按了下来,除去他身上的衣服。
  姬芭示范地领导着在司马洛的身上吻起来,她也学着这样做。后来,到了重要的部份,姬芭并且还把一些叶子交给她去嚼,于是两个人的嘴巴,就把那绿色的汁液涂遍了司马洛那个重要的部份了。不知道姬芭是对她怎么说的,也许姬芭说这是有助种子嗣的药物的。
  后来,就两个女郎轮流在享受他了。也可以说是两个女郎轮流着给他享受。不过,当一个女郎在享受着的时候,余下的一个也并不空闲。她的手总是在司马洛的身上,或者他的合作者的身上摸着,刺激和探索着那些敏感的部份,使大家的享受都加倍。
  这的确是难得和难忘的经验。
  不过,这一夜司马洛要应付两个女人,因此可是真的把他弄得精疲力竭,鞠躬尽瘁,当他终于睡着了的时候,他就像死去了一样了。

  第五章 化险为夷 逃出生天
  但是第二天,那个女郎又像填鸭似的喂他吃东西,于是到了晚上,他又再度变得有如生龙活虎了。
  这样一连三晚都是如此。这使司马洛是完全失去了享受的心情了。不论怎样好吃的东西,一定要强逼你大量吃下去,很快你会觉得不好吃了。他不知道他能否再挨上第四天。
  不过,三天,对于那个女郎似乎也是已经够了。第四天,她就放他们走。司马洛如获大赦,急不待及地就起程了,而那些奇奇族人也依依不舍地欢送。
  姬芭告诉司马洛,他们欢迎他随时再来这里的。
  “多谢了,”司马洛苦笑着道:“多谢之至!但我看我也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司马洛叔叔,”阿志说:“你好像很累。你一连睡了三天,看来却远是那么累?”
  不错,司马洛走起路来,也还是脚步浮浮的,而阿志一直和奇奇族中的孩子们玩,没有注意到他实在是在屋里干什么,而那些奇奇族人当然亦没有告诉他。
  前头,一天一夜之内的路程,都不会有危险的,因为那里还是奇奇族人的区域。而且,追兵也很难再追来了,因为追兵必定要经过奇奇族人的范围,而不用说,奇奇族人是一定会替他们把追兵挡住的。
  “在到达黄水河前我们可以放心。”姬芭对司马洛说。
  “很好,”司马洛说:“既然放心,我们睡觉吧!”
  “睡觉?”姬芭诧异地说,“现在还是早上呀!”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累,”司马洛苦笑着,“我就是非再休息一天不可。”
  “我明白了,”姬芭说:“你缺乏营养。好吧,我们扎营休息吧!我去找些适合你的食物来。你睡一觉好了,睡醒之后,你就可以吃!”
  “谢谢!”司马洛说。
  他们就地扎营,司马洛睡着了,姬芭带领孩子去行猎。
  那一顿野味却是成为了他们的晚餐,因为当姬芭和孩子行猎回来的时候,司马洛还是没有醒过来,而且睡得正熟,他们就没有吵醒他,而且也睡了下来。
  时间上他们并没有损失。他们只是改为晚上赶路而已。
  “过了黄水河之后,我们还要经过一些什么地方呢?”姬芭问。现在是她问他了,因为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那么远,而司马洛看过地图,司马洛是应该知道的。
  司马洛记得黄水河在地图上的形势。他想了一会,慢慢地说:“过了黄水河后,再走不远有一座小镇,那里有铁路经过,我们可在那里搭火车。火车可把我们带到文明地方。”
  姬芭舒口气:“那么我们是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
  “我并没有这么说,”司马洛道:“那座小镇就是危险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就是危险的地方,坏人的额上不会挂个牌子写着‘坏’字,我们无法分别那一个是好人,那一个是坏人的。而且,火车还要经过不少多人的地方,如果有人知道我们是在车上——”
  他没有说下去,而她也没有再问了。她只是知道,他们还不能安下心来,他们还是有着一段艰苦的旅程。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他们就从山上看到那座小镇了。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不过也有二三百户人家。此外,司马洛也知道这里是有不少人路过的,所以,镇上现在究竟会停留着一些什么人物,那就无法肯定了!
  有一条铁路穿过小镇的中央。
  “火车呢?”姬芭问。
  “火车明天早上才会经过的,”司马洛说:“但今天晚上我就要进去了。”
  “我们不怕——?”
  “我是说我要进去,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司马洛说:“没有人知道你们在哪,所以你们留在这里是安全的。”
  “你进去干什么?”姬芭问。
  “我是进去吃晚饭,”司马洛说:“同时要看清楚,如果你们也进去的话,会不会不安全。”
  姬芭皱着眉头:“我不能一起去吗?”
  司马洛微笑:“还是不要跟着来的好;你看,捉我们的人,很可能根本就不认得我们任何一人的面貌。只知道我们是三个人一起的,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如果他们看见这样三个人一起,他们自然知道就是我们了,如果见到一男一女,也会有所怀疑,但如果见到我一个人——”他耸耸肩,“我只是另一个男人罢了,明白了没有?”
  姬芭点点头。她明白了。
  “你们吃你们的吧!”司马洛拍拍她的肩,又摸摸她的头,便下山去了。
  他到了路上,然后沿着路进入镇上。就像是另外一个过路行客而已,他并没有携带了弓,只是腰间插了一把短刀。只是没有带弓而已,却并不是没有带箭。他也带来了两支箭,都是插在裤脚之内的裤管之处。裤管把箭遮住了。
  这是一座相当旺盛的小镇,陌生的过路人也很多,有泰国人,有中国人,甚至西方人也有,所以司马洛这个陌生中国人的出现,也没有怎样特别引起人的注意了。司马洛走进了就在入口之处的一座食肆。
  那里正在生意滔滔,由于这是晚饭的时间。而且由于这是一间中国式的食肆,所以食客也是以中国人为多了。
  司马洛在一个角落里占了一张桌子,叫了酒菜。虽然他是另有目的而来,但是,吃晚饭却也的确是他的目的之一,他的肚子已经很饿,不需要假装的。所以,填饱了肚子之后,他才不慌不忙地和一个老伙计搭训。他招招手把那伙计召了过来,他把一枚银币塞进伙计的手中,对那伙计微笑,然后说:“我想问一些事情,相信也许你能够帮忙我。”
  那伙计得到了一枚银币的赏赐,马上就表示乐于合作了。“你想问什么呢?”
  “我在找寻三个人,”司马洛说:“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那个伙计的脸容有点不自然了。他说:“这个地方人不少,男男女女都有,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叫什么名字?”
  司马洛微笑:“他们是有名字的,不过,大概他们是不会把名字说出来的了。”
  那个老伙计还是不安地打量着他。司马洛又继续说下去,“三个人,一个高大的中国男人,可以说,和我差不多模样的,一个土女,和一个大约十岁的中国男孩子。他们应该是从山上下来。”
  那个老伙计忽然回头,向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瞥了一眼。司马洛看见那里坐着一个身材非常结实而粗壮的泰国男人,两条眉毛浓得像两条大毛虫爬在那里,眉毛下面一双眼睛炯炯有光。他正坐在那里,对着一壶酒,而凝视着自己的两只拳头。他这两只拳头的指节上都有着粗而厚的皮茧,显然这是两只习惯了作击打用的拳头,练习的时候击打木柱或者沙包之类,实用的时候就用以打人。
  司马洛说:“怎么了?”
  那个老伙计俯下头来,低声说:“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找这三个人,但是,你最好不要再找了。昨天,也有两个人是来这里找这三个人。今天一早,他们就坐火车离开了。一个断了一条手臂,一个断了一条腿子,他们赶着回城里找医生。”
  “有这样的事?”司马洛微笑着间:“难道这三个人,真是这样不祥的?”
  那老伙计又向角落里那个泰国人瞥了一眼。
  “哦,我明白了,”司马洛说:“一定是那边那个人知道这三个人的下落,让我过去问他!”
  “不!”那老伙计恐怖地低声说:“他也是来找三个人的,现在他正在等!”
  “那为什么他又没有断掉一条手臂呢?”司马洛问。
  “先生,大家是中国人,我对你说吧!”那老伙计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找这三个人,那三个人是很值钱的,但是,性命也同样值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司马浴微笑着,“你可以说得清楚一点吗?”
  “值钱的东西,人人都是希望独占的,”那老伙计说:“如果不够强的,就没有资格争了。”
  “哦,现在我明白了,”司马洛说:“就是这个人把那两个人打走的,因为他不想有人和他们争。”
  “就是这样了,“那老伙计说:“我已经给了你忠告,现在你自己考虑吧!”
  “我已经考虑过才进来这镇上的,”司马洛说着一手拉住他不让他走开,“你告诉我的事,使我很高兴。”
  “你还高兴?”那老伙计莫名其妙地。
  “当然,”司马洛微笑着,“在我进来这里前还以为很多人会和我争,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位好兄弟已经替我把问题解决了。他已经把多余的人都赶跑了,就只乘下他一个人。那么,我只要把他解决了,问题不是就也解决了吗?”
  “你解决……”那老伙计回头看看那个人,又回头来看司马洛。他显然不是一个会打架的人,他只是从外表上看,觉得那人比司马洛强壮,身躯也比司马洛沉重,所以就认为司马洛打起来不会是那人的对手了。
  “打架并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司马洛说:“我可以和他谈谈的。”
  “他不会谈的!”老伙计说-
  “那你去和他谈好了,”司马洛说,在这伙计能够开口抗议之前,司马洛又在他的手中塞了一枚银元,“你过去告诉他我想跟他谈谈这件事。”
  那老伙计迟疑了一下,耸耸肩,只好过去了,他低声对那人说了一句话。
  那个泰国人并没有抬起头来看这个老伙计,亦没有回过头来看司马洛,几乎像完全没有听到似的,不过,他的嘴巴却动了几动。
  那老伙计又跑回来了,附耳对司马洛低声地说:“他说他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他叫我告诉你,他是巴沙勒,你聪明的就离开这里!”
  司马洛微笑道:“你去告诉他,我不认得巴沙勒这个名字,所以他还是离开这里好些!”
  “不!”那老伙计大为恐怖地,“我不能这样讲!”
  “不要紧,”司马洛说:“你说的时候站远一点好了,这样他就不会打着你了!去吧,讲得好我再给你好处!”
  那个伙计只好过去了。他果然站得远一点,照着司马洛所教的说了!
  这次巴沙勒的头动了。那双怪眼看看司马洛,再看看老伙计,嘴巴动了几动。那老伙计又跑回洛司马的身边来了。
  他喘着气对司马洛说话,像他跑了很远的路一样。他说:“巴沙勒说他想和你仔细硏究这个问题,他叫你到镇后的广场上去。”
  “你看,”司马洛哈哈地笑了起来?“我早说过,巴沙勒这个人是可以商量的,你告诉他我马上就去!”
  “不,不要去!”那人恐怖地低声叫道:“你不能去的,他不是真的要谈!”
  “那他是要什么呢?”司马洛微笑着问。
  “他——那两个人就是这样的,巴沙勒和他们到那空地上去谈,结果他们就一个人断腿,一个人折臂,走掉了!”
  “不要紧,”司马洛说:“我不像那两人那么脓包!”他在那老伙计的手中再塞进了一枚银元,“你去告诉他好了,我马上就去!”
  “不!”那老伙计恐怖地道:“不行!”
  “又不是叫你去,”司马洛说:“只是叫你传一句话罢了,怕什么呢?”
  那个老伙计只好过去对巴沙勒说了,他要说的话,巴沙勒点点头站赶身,走出去了,也没回头看一眼司马洛。
  那老伙计转过来看着司马洛,不断地吞咽着口涎,而且吞起来有点困难的。他虽然赚了一点钱,不过这钱却实在使他赚得有点于心不忍的。
  司马洛再斟了一点酒,喝下去了,然后站起来,走到那老伙计的面前:“再问你一个问题,”他说:“不过,这个问题却是免费的!我想问你:这里难道没有法律的吗?打伤了人,也没有人管的?”
  “这里有乡长和更练,”那个老伙计详细的说:“但他们只管本地人!如果本地人受到了欺压,他们才会出头。对于外地人和外地人之间的麻烦,他们是不管的。所以没有人会帮助你。”
  “我并不是要人帮助我,”司马洛微笑,“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人会帮他。现在我知道了。”
  “你疯了!”
  但是司马洛已经出了门口,他虽然是初来这个地方,但是他也知道镇后的广场是在什么地方,由于他在山上看过。从山上,居高临下,可以看清楚全镇的形势。
  当他到达了镇后的广场时,巴沙勒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巴沙勒就坐在广场边缘的一块大石上,一条腿子提高了踏在石上,屈曲着,用只手抱着,而下颔则搁在膝盖之上。他正在对司马洛微笑。
  司马洛也对他微笑。两个人的笑容,都是毫无友善的成份的!司马洛慢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巴沙勒忽然从石上下来,用两只手把那块大石抱住,哼一声。那块直径超过二尺的大石就给他轻易地抱起来了。跟着,巴沙勒又轻轻把石头放了下来。
  他已经证明了他的力气是非同小可的。
  “怎么样?”他说:“你还要谈吗?”
  司马洛轻松地微笑着,“你刚刚白费了这许多的气力,谈起来对我应该是很有利的,所以我更赞成谈下去了。”
  巴沙勒的笑容收敛了,头筋也暴现起来:“你这人真固执,我想优待你也不行了!”
  “等一等,”司马洛摆摆手,“在动手虐待我之前,我想先请教你一件事,那是为什么你也懂得到这里来等呢?”
  “理由大概就是和你一样的!”巴沙勒说。
  “不,”司马洛摇着头,“我可以保证,决不会是和我一样的。”
  巴沙勒声耸肩:“这只是逻辑,我知道他们并没有从那边出去,所以我就断定他们会从这边出来了。”
  巴沙勒这样说着,就忽然之间很快地动了。他一跳而前,双拳连串地挥动着,就像西洋拳擂台上的拳师似的,一晃眼间,他已击过来了六七拳。但是司马洛每一拳都闪过了。接着,他的膝盖却忽然一提提了起来,向司马洛的胸部直撞。司马洛连忙小跳向后,也避开了。
  巴沙勒这一膝盖撞了一个空,支持这只膝盖的那条腿子便马上又踏了下去,而另一脚又飞了起来。这一脚起得很高,好像一只钩子似旳,向司马洛的脑后勾了过来。而且是斜斜的,如果司马洛矮身闪避的话,虽然避过了头部那一脚,身子却还是会给他的膝盖撞中的。
  因此司马洛并没有再闪避了,他只是咬牙,一踏前半步,举起手肘,向巴沙勒这条腿撞过去。“托”的一声,撞到巴沙勒大腿的内侧。
  巴沙勒叫了一声,踉跄地向广场边跌开了。
  这是一个相当敏感的地方,虽然这样一撞并没有使巴沙勒受伤,却也使他感到一阵酸麻了。他不禁大声咒骂了起来,一跛一跛着走来走去。
  司马洛并不给他以回气的机会,喝叱了一声,便又迅速地一跃而起,双脚凌空,向巴沙勒当胸踢了过去。
  巴沙勒再踉跄地退后避过,司马洛的双脚虽然踢了个空,却是虎虎有威地发出“霍霍”二声。
  巴沙勒站定了,深吸了一口气。他既然也是一个武术方面的大行家,经过了这两下之后,他是一眼就可以看出,司马洛并不是一个等闲人物,的确有资格留在这里和他作对不走,而且可能还有把他赶走的本领呢!
  “怎么样?”司马洛对他微笑道:“你好像累了,巴沙勒,也许你应该离开这里,回到家乡休息”下了!”
  巴沙勒痛恨地瞪着他。“小子,我要杀死你!我平常是不会免费杀人的,但这一次,我不会只是打伤你了。我会把你杀掉,而且我会把你的死尸一块块拆开来,拆成五块!”
  司马洛耸耸肩:“我听说在这里,没有人管外人的事情的,所以,你想做什么,你尽管做出来好了,只要不是讲得到而做不到的!”
  巴沙勒给司马洛在腿上撞了那一记,是很快就复原了。他又一跳冲上前来,拳头好像活塞一般挥动着,好像西洋拳师正在进攻似的,不过间中却又会飞起一脚或有一只膝盖。这就是他的家乡本领泰国拳,招数狠辣而凶悍,硬朗结实,进攻起来凌厉逼人,一时司马洛只能后退,以避其锋。
  司马洛却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拳脚,所以他的心中是早有一套战略了。他的战略的第一步就是不断退却,使巴沙勒不断地向他追击,消耗了不少力气之外,也给挫了锐气。后来,他似乎闪避不及,而给巴沙勒逼近了,巴沙勒的两只拳头又拼命向他的胸腹部击过来,他则一一用手肘挡开了,同时一面小心地留意着巴沙勒的腿子。
  果然,在一阵拳头的攻势之后,巴沙勒的膝盖又提起,向他撞了过来了。司马洛又是用先前的方法,用手肘向他的大腿内侧一撞下去。
  “拍”的一声响,巴沙勒的腿子又给撞开了。又是一阵酸痛,不过这一次的痛苦程度,却是比前一次更甚了。他连身子也侧了起来,在那里一跳一跳的,就是要保持身体的平衡也并不容易了。
  现在,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个不知名的中国男人是并不好对付的。这个人的本领要比他高强,而且比他高强得多了。从来没有人用这样古怪的方法来破他的拳。
  “我是很公平的,”司马洛以温和的语气对巴沙勒说,“我给你一个机会,等你恢复过来了,我们才再动手吧!”
  这虽然是好意,但是对于巴沙勒来说,却是一种侮辱了。像大多数练武的人一样,巴沙勒也是把自己估计得很高的,他不需要任何人让他,只有他自己让人。现在,面前这个人却说让他一让,给他一个机会。
  他咬着牙,强忍腿上痛酸,再向司马洛冲过去。并没有什么绝招,只是那一套凶悍而快捷的泰国拳,而由于腿部已受过了一击的关系,现在,他的拳也不见得是如何快捷了。
  司马洛可以从容不迫地应付。他一面奇怪,以巴沙勒这种并不特别高超的身手,怎么也能够把两个人打得断腿折臂而逃?也许,这是因为那两个人实在是太低的低手吧!这是很难讲的,为了发财,本领差一点也要来了。而且,吃这一行饭的人,又都自认为是武功盖世的。
  照司马洛估计,他是很快就可以把巴沙勒打倒的。不过他还是拖他一拖,先让巴沙勒知道,他所遇到的对手是那么强,那么,巴沙勒走了之后,就不会妄想再回来了。
  电光火石般地,他们又过了好多招。一直,司马洛都好像糖胶似的把巴沙勒胶着。他并不进攻他,因此巴沙勒是可以采取攻势的,不过,巴沙勒却不能畅快地进攻,而老是处处都感到受到了制肘。不是距离和步法不合,就是一拳一脚击出的时候,发觉司马洛已经不在那里了。
  心里急得很,而心急使他的拳法也乱了起来了。
  接着,司马洛就不再拖他了。当巴沙勒的腿像一只大钩子一般向他的头部钩上来时,司马洛就倏的向地上一蹲蹲了下去。他是早已看准巴沙勒会有此一着,因此巴沙勒的腿子差不多还没有提起时,他已开始向下蹲了。
  一蹲了下来,司马洛的身子便矮了许多,自然,巴沙勒那一脚也踢了个空。司马洛就分出了一条腿子来,好像螳螂的腿子般一弹弹了出去,正正蹴中了巴沙勒的膝盖部份。
  巴沙勒无法及时闪避,那一脚虽然踢得够狠,却是踢得太高了,于是下盘破绽大露。司马洛那低低的一脚,则是快而恰到好处。这一弹使巴沙勒大叫一声,向旁边直摔开去。
  这一次,巴沙勒连站立也站立不住了,他像一只葫芦也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当他停下来时,他已站不起身子,被踢中的膝盖,关节的部份已出了问题。他满头都是大汗,躺在那里,痛苦而乞怜地看着司马洛。
  司马洛微笑慢慢向他走过去。问:“现在,巴沙勒,你说吧,谁走?你走还是我走?”
  “你你叫什么名字?”巴沙勒呐呐着问。
  “我没有名字的,”司马洛说:“我并不计较虚名,只是计较实利。我和你打,也不是为了名誉,只是为了不想给你侵占我的利益。”
  “我……我走好了。”巴沙勒说着,却忽然凶悍地把手一伸,右手的手指好像鹰爪似的向司马洛的脚踝抓过来。刚才的软弱只是故意装出来,使人不提防。他仍然希望制胜。
  但是司马洛却没有那么容易受到暗算。司马洛的脚迅速地一提,再踏了下去,巴沙勒那只手非但没有抓中他的脚踝,而且还给他踏紧在地上了。跟着,司马洛的另一只脚又闪电般挥动,踢中了巴沙勒的手肘。
  格一声响,随即是巴沙勒发出来一声尖声惨叫。司马洛轻轻跳后。巴沙勒那条手臂已经脱了较了,肘骨肿得大大的。
  这一次,他是真的完全失去了抵抗力了。
  司马洛还是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好了,巴沙勒,我们已经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了,走的是你,而且你识相的就不要反悔。如果明天早上还看见你——”
  “我今晚就走!”巴沙勒呻吟着,点着头。
  “后会有期!”司马洛转身离开了。
  当他再出现在那个食肆时,那个老伙计简直难以置信,就像看见鬼魂出现似的。
  司马洛对他微笑:“怎么样,老哥儿,我不是说过,那位巴沙勒先生是很容易商量的吗?”
  “他现在呢?”这个老伙计瞪目结舌,难以置信地问。
  “他答应我离开这里,”司马洛说:“现在大概动身了,这样义气的一个人,答应了的事情,是不会做不到的!”
  那个老伙计只是敬佩地看着司马洛。
  “除了巴沙勒之外,还有别人吗?”司马洛问。
  “没……没有了!我不是对你说过,还有两个也给他打走了吗?”
  “那很好,”司马洛说:“如果再有人来和我抢生意,你就告诉他们我在这里,以及巴沙勒的事情好了,现在,给我找一间房间过夜吧!”
  “这里,这里有上好的房间,”那伙计大为巴结地说。
  他把司马洛带到楼上去,给他开了一间那里最好的房间,让司马洛安顿下来。但是过了不到一个钟头,他又看见司马洛出现了,从楼上走了下来。
  “好汉,你又要喝酒吗?”那老伙计奉承地问。
  “我只是要出去,”司马洛说:“我想到山上去看看情形,找寻一下。你替我留意着这里的一切,如果有人来,就替我告诉他们巴沙勒的遭遇,当我回来时,你就向我报告!”
  那个老伙计忙不迭地点头,很高兴能够为司马洛服务,尤其是,司马洛又再给他一些钱。
  于是,司马洛就离开了镇上,回到山上去。在黑暗中,他穿过树林,回到了姬芭和孩子所在的地方,却发觉他们已不在那里了。
  他惊愕地四面张望着时,姬芭在头上低声地说:“我在这里!”跟着一晃,便落了下来,落在他的身边。
  “孩子呢?”司马洛问。
  “也在上面,”姬芭说:“已经睡了,我觉得睡在树上会安全一点。那上面有一个很安全的好地方!”
  “这样也好的。”司马洛说。
  “你究竟到下面去干了什么?”她问。
  司马洛告诉了她。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姬芭迷惑地问。
  “既然有人在那下面等着,”司马洛说:“我反正是和他摊牌的了。与其和你们一起去摊牌,倒不如我一个人去,用另外一种身份更好。这样,我虽然打倒了他,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三个人来了这里,人们只以为我是另一个亡命之徒,为了争取奖金而争执罢了!”
  “唔,这样也好。”姬芭说:“那么,下一步,我们应该干什么呢?”
  “我们照原定计划离开好了,”司马洛说:“不过,这个计划,现在一点有是改变了的!”
  他告诉广姬芭他的计划有什么改变,姬芭婉惜地耸了耸肩:“只有一个地方不好,那就今夜你不能睡在这里,你一定得回去吗?”
  “当然了,”司马洛说:“我已经在镇上租下了房间,如果不回去睡,也许人们会怀疑了。而且,我也得在镇上留心着一切,这样会安全一点!”
  “好吧!”姬芭耸耸肩,“既然你一定要这样做!”
  司马洛轻轻吻了她一下,她热情如沸地紧紧抱着他,不过并没有死缠着他,而是过了一会就把他放了,也不想过份消耗他的体力的。
  司马洛回到了镇上,在那间客店又碰到了那个老伙计。那个老伙计告诉他,镇上并没有什么新的变化,没有新的人来,不过,现在消息已经传开了,许多人都知道巴沙勒打输了,而现在巴沙勒已经到了火车站。再晚一点有一班向北方行驶的火车经过,他就是打算乘坐这一班火车离开。
  他还告诉司马洛,司马洛房间的窗口也看得见火车站的,因此司马洛可以看到他上车。
  司马洛回到房间去,坐在窗前,果然看得见火车站上的情形,也看到巴沙勒坐在那里,垂头丧气的。那条断了的手臂已经由医生包扎好了。巴沙勒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当然他是非走不可的。
  司马洛微笑,燃上了一根香烟,在黑暗中深深地吸着。过了一会,门上响起了剥噱之声。
  他诧异地回过头去,叫道:“进来吧!”
  房门推开了,进来的原来只是那个老伙计。
  “什么事?”司马洛问。
  “你……要喝点酒或者吃点东西吗?”那老伙计问道。
  “好,”司马洛说:“给我拿壶酒和两碟小菜来!”
  那老伙计匆匆下楼了,很快又拿来了酒菜,却站在司马洛的面前不走,不安地抓耳搔腮着。
  “我知道你是有话跟我说的!”司马洛道:“你刚才就是有话想跟我说。用不着怕,说出来吧!”
  “我是想跟你说关于那件事情,”老伙计嚅嗫着,“我也微有所闻的,我知道是谁要捉这三个人,以及,他们被捉到三天之后会遭遇什么命运……”
  “那么呢?”司马洛低头呷着酒。
  “我听说那三个人之中,有两个是我们中国人,另一个是个女人。大家都是中国人,你真忍心把他们捉来换钱?”
  “你是在劝我不要这样做吗?”司马洛翻起眼睛来瞪着他。
  老伙计连忙再退后了一步,就像害怕司马洛会动手打他似的。他又说:“我只是觉得他们可怜一点,以你的本领,你似乎是有很多别的方法赚钱的,不一定要赚这个钱!”
  “谢谢你!”司马洛微笑,“你的意见,我是会考虑的,也许我会接受,也许不会接受。事实上,不妨坦白告诉你,我也有点过意不去。不过,那笔奖金也是很大的诱惑。”
  “金钱并不是一切!”
  “你说得很好,”司马洛说:“别改变你的想法,你会有好结果的。好了,现在出去了,别再骚扰我了!”
  老伙计出去了,司马洛继续坐在窗前,监视着巴沙勒。直至那一班火车到达了,巴沙勒果然上了火车走了,他才离开窗前,到床上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当那个老伙计来敲门叫司马洛起床时,才发觉司马洛已不在那里。他已经走了。
  老伙计呆呆地看着那个空房间,喃喃自语着:“也许他是听我的劝告,不等他们了?”
  他希望这个希望是会成真的。于是他就动手,把那间房间再收拾好。后来,他又离开房间,回到下面去继续做他早晨应该做的工作了。
  这个时候,司马洛已经在火车站上等着了。那辆火车已经快要到达了。他坐在车站的一边,吸着香烟,沉静地望着那火车站,观察着一切的情形。他看见有很多人正在等着坐火车,由于这班火车乃是开到城里去的。
  他脸上虽显得若无其事,眼睛却不断地四面张望着,似乎正在找寻什么。无疑地,他是正在找寻姬芭和阿志了。
  他既没有上去接他们,他们当然就是要自己下来了。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后来,火车来了,在站上停了下来,有人下车,也有人上车。
  就在这时候,司马洛注意到姬芭和阿志从后面的树林中出来了。他们手拉着手,顾得楚楚可怜的。他们一直向司马洛走过来,但是,并没有在他的面前停下,而是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登上了火车。
  司马洛也站了起来,登上了另一车卡。不过,他却在车卡的通道上通过,前进着,直至到达了姬芭他们上去的那一节车卡,看见姬芭和阿志坐在前面的一排卡车之中,他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他站了一下,大略的打量一下车卡之中,看看那里面是有些什么人物,然后才在最后面的卡位上坐了下来。
  这个卡位可以看见整个车卡里面的情形,而新进来的人,也要经过他身边。这是一个很有利的位置。
  不错,他们是三个人,但他们是不需要三个人坐在一道的。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这就比较上没有那么容易惹人注目了。至于司马洛,他只是一个男人。在找寻他们的人,即使知道他叫司马洛,大概也不会知道他是什么模样的。只要他不是和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坐在一起,他们就不容易把他找出来了。
  这是一种很好的安排。
  而且时间也配合得相当好。就在火车开走了之后,有一群四个大汉踏进了镇上。他们就是乘坐这班火车来的,刚好司马洛等三个人上车,他们就下车。并没有机会碰面。
  这三个人威武地走在镇上的大街上,走到了司马洛住过的那间客店兼食店,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来,叫了酒食。他们吃了一半的时候,就把店内的伙计找来,探听一下消息。他们刚好又是找着了那个老伙计。
  “我们要找三个人,”其中一人对那老伙计说:“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他们。”
  “一个中国男人和男孩子,一个土女?”那老伙计问。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既惊且喜地问道:“他们已经来了这里吗?”
  “他们现在正在哪里?”另外一个急不及待地问。
  “他们还没有来!”那老伙计说:“但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批找他们的人了。”
  “还有谁?”那三个人都戒备地四面张望着。
  那个老伙计把司马洛和巴沙勒以及巴沙勒以前的事对他们都说了出来,只不过没有说出司马洛的名字。因为他也根本不知道司马洛叫什么名字。
  “现在这个人昵?”
  那老伙计也告诉他们,司马洛已经离开了这里,也许是正在镇上到处巡视,找寻那三个人的下落吧,他不知道。
  这三个人问清楚了司马洛的形貌之后,就没有心情再浅斟低酌了。他们只是匆匆填饱肚子,便到了外面去,要找到司马洛,把这个最大的敌人加以消灭。
  自然他们是不会找到司马洛的。不过,他们却找到了麻烦。因为,就在他们出去了之后不久,又有另一帮四个人进入食店来了。他们也是问了同样的问题,而那个老伙计又是据实相告。当他们知道了情形之后,就索性连东西也不吃了,马上出去,要找到他们的对手,加以消灭。正如巴沙勒一样,他们认为奖金虽多,却是愈少人竞争就愈好的。
  在这个世界上,为钱而卖命的人可真多!
  这两帮人,却不知道他们是已经错过了卖命的目标了。他们只是找到了麻烦,其中总有一帮是会有所伤亡的,而且很可能还是两败倶伤。而这是很没有价值的伤亡。
  不过这是已经与司马洛无关了。那列火车已经把司马洛载到了很远。
  现在,司马洛正慢慢地在车卡的通道上行走着,佯作是要到洗手间去,因为,火车不久之前又在一个小站上停过,他要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人物上了车。他若无其事地在走道上走过,实在两只眼睛却是非常机警地在火车上扫视着。每一个新近上车的人,都逃不过他的监视。
  他进入了洗手间的里面,开了水喉洗手。一面在想着,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段旅程了,火车只要再行走二十四个小时,他们就可以到达安全的地方,因为那时已经到达了热闹的城市,可以把孩子交到安全的人物手中。那时,余康福的人,就很难再来下手了。
  他希望,这一段路程可以走得平平稳稳。
  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他听到外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他连忙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姬芭和孩子附近的座位正乱作一团。姬芭和孩子恐怖地缩作一团。
  当司马洛一出现,她就遇到了救星似的张开嘴巴,不过司马洛连忙扭扭头示意,她又闭上了嘴巴了。并且她也示意孩子不要做声。
  看几个人正扶着后一个座位中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已经紧紧地闭上眼睛,身子软软的。
  “他……他已经死了!”其中一人叫道,“死了!”
  这时一个火车上的职员也出现了。他也大为吃惊地趋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旁人们七嘴八舌地说出经过。说这个人无缘无故地忽然倒了下来。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说:“也许他的心脏有点毛病,刚才有两个人经过,把他轻轻一碰,他就跌出来……”
  “没有伤痕呀!”火车职员说:“一定内部有毛病。”
  “我们要不要停车处置尸体?”一个人问。
  “只好把他搬到货卡里放着,等到了下一站时再算了!”那个火车上的职员说:“来吧,请帮帮忙!”
  有两个人和那职员合力搬动那具尸体,经过司马洛的面前时,司马洛看一看,就不由得冒了一额冷汗。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男人,身材和他同样高大的,而面貌方面,如果是凭口述来形容的话,则大致上是一样的了。而不巧他又坐近了姬芭和孩子。他成为了替死鬼。
  是的,这个人成为替死鬼。有人以为他就是司马洛。姬芭和孩子一定已经给认出来了。首先,他们就要把坐近他们的那个“司马洛”暗杀。
  谁?司马洛的眼光机警地在车厢内扫视。这件事是谁做的呢?一定是新上车的人了,因为这件事是在火车停过了一站之后才发生的。
  谁?司马洛的眼光落在那两个人的身上。车厢中的人他是都已很小心地观察过的,他知道那一些是原来已经有,而那一些又是新来的。他记得新上车的人只有两个,两个都是样貌相当和善的男人,很难想象他们就是凶手,不过,凶手实在却是没有一定的形格的,因为外表很良善的人,也可能是很凶的凶手。
  而且司马洛知道,他们之中哪一个是凶手了。其中一个新上车的人,并没有坐在原来的位置。那是说,他在刚上车时,以及在司马洛进入洗手间之前,都不是坐在现在所坐的那个地方的。
  他动过。一定就是他经过了那死者的身边,用方法把那死者暗杀了。用什么方法?没有明显伤痕的?
  而且为什么不把姬芭和孩子也一起杀掉呢?
  司马洛向姬芭和孩子招了一招手,示意他们过来。恐惧中的他们,虽然不明白怎么司马洛忽然又敢和他们打招呼,但还是服从地离座而起。
  那个嫌疑凶手的嫌疑,现在是更加明显了。他惊愕万分地瞪着司马洛。现在他一定已经觉到自己是杀错了人了,现在这个男人才是和女人与孩子在一起的男人。
  姬芭和孩子来到了司马洛的面前,傍徨而恐惧地看着他。“现——现在我们怎办好呢?”姬芭呐呐着说。
  “跟我来吧!”司马洛说:“我们到头等包厢去。那里比较静一点,有独立的睡厢,一会再向稽査员补票好了!”
  他们通过了走道,出了车卡的门口,到前头的另一节车卡里去,司马洛从眼角中瞥到,那个凶手果然已经离开座位起来了,正跟随着他们走过来。
  司马洛和姬芭三个人穿过了一节又一节车卡,最后果然到了头等车卡。正如他所说,这里果然是僻静得多了。一条走廊,走廊的两旁都是私家的厢房。
  有许多座位都是空的。大概因为这一列火车所经过的都是穷乡僻壤,人们的经济能力都是不大高的,所以头等车厢的票子也不大销得去了。
  司马洛推开了一个厢房的门,里面是空的。他却没有进去,而是再推开了对面的门,让孩子和姬芭进去。这里面的环境清静,而且有一度门可以关上,所以姬芭安心得多了。司马洛关上了门,姬芭舒了一口气,说:“我们早应该到这前面来的,这里有地方让我们躲起来,就不会发生刚才那种事情了!”
  “如果我们一早就躲进了这里面来,我们不会知道有没有人跟着来的!”司马洛说:“现在我们知道了。”
  姬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逃走,逃走,”她哀怨地说:“永远都要逃走,我们到底要逃到什么时候?”
  “你已经厌倦逃走了?”司马洛问。
  “是的,”姬芭说:“我已经厌倦了。我不想再逃走,不想再杀人。”
  “不要紧!”司马洛说:“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我们的路快要走完了!”
  姬芭软软地靠在那里,闭上眼睛,阿志显得有点傍徨的。太多的劳烦,太多的逃走,现在也不觉得有趣了。
  司马洛忽然低声说:“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我马上就回来!”说完,他忽然把门一推推开,就闪出了门外。
  他的时间果然计算得很准确,门一开就看见一个人在门外了,就是那个凶手。他显然是正伏在门外,贴耳在门外偷听的。司马洛把门开得那么快,他一时也来不及避开。
  正如所有偷听或偷窥的人一样,他第一个自然的反应就是转身逃走。司马洛已一手执住了他的衣领,把他一扯,他连忙挣扎,两个人风车般地一转,就撞开了走廊对面,那另一间厢房的门,撞了进去。
  司马洛把这人一推,使他仆在床上,随即伸手到背后把门关上了。下了锁,原来这间厢房他就是留回作这个用途。
  那个人狠狈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手中已经执住了一件刀柄似的东西。他的手指在刀柄上一按,就有一根细长的刺从刀柄里弹了出来。
  这一把倒是很特别的刀子,那么细那么长,简直像一根长的针一样,不大看得清楚的。
  马上,司马洛就知道,刚才那个人就是给这件武器杀死了的。很容易,如果把这刀柄抵在那人的身上,一按掣,这细长的针或者刺从柄内弹出来,就会进入那人的体内。即使是没有毒,也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更何况,司马洛相信这长针上是必然蘸上了毒素的。
  那人用长针指着司马洛,对他狞笑着。司马洛小心地注视着针尖,而背脊紧靠着厢房的门。他知道,如果这根长针有毒,那么只要轻轻一挑挑破他的皮肤,就要把他毒死了。
  那人慢慢地把这长针递上前来,要递到最接近的时候才猛的刺过来,以便能够容易刺中。而司马洛是无路可退的。
  不过,当尖刺接近的时候,那人自然走近了一点。司马洛忽然以非常快速的动作沿着那度车门向下面一滑,一条腿子屈曲,另一条腿却踢了出去,脚尖正正踢中了那个人的小腿的中段。
  那人尖叫了一声,尖刺不由自主地向前猛的一刺,却“托”一声刺进了那木板的门上,一时拔不出来。司马洛索性向地上一坐,另一只脚也踢了出去,而这一脚,则是刚踢中了那人的胯下,那一团软软之物。
  这一次,那人是连叫也叫不出声来了,只是张大了嘴巴,蹲在地上。司马洛再一脚,他便滚了一个身,仰天朝面,而两腿缩在前面,两手紧紧地掩着胯下。
  司马洛微笑着把那根长针从门上拔了下来,递前去,针尖伸进了那人张大的嘴巴里,不过没有碰着口腔或舌头。
  那人的嘴巴也僵住了,眼睛恐怖地翻滚着,嘴巴也不能动,所以只能从喉咙里发声。他的话,大意是说:“有……毒……有……毒!”
  司马洛把长针拔了出来,一脚踏着他的胸口,对他微笑,说:“我也不想毒死你的。现在告诉我吧,是你杀死了车上那个人,是不是?”
  那人不得不点头。
  “用这个?”司马洛又扬扬手中那件奇怪的武器。
  那人又点头承认了。
  “你是个糊涂虫!”司马洛加重脚力在他的肚子上一踏,说道:“你杀错了人。”
  这个错误,那人现在当然是也已经知道的了。
  司马洛说:“那个女人和孩子,你打算也杀死他们?”
  “不……”那人摇头,“我只打算把他们交给余老板。”
  “你是说余康福?”司马洛问。
  “是的,”那人说:“而且,如果你是聪明的话,你也应该和我们合作,这样,你可以得到很大的利益了。””
  “奇怪,你会要求我和你合作,”司马洛说:“似乎你不想独占那些奖金。”
  “我……我和他们不同的,”那人说:“我是余老板直接派来打探消息的。”
  “他现在在哪里?”司马洛问道:“你怎样能够把这个女人和孩子交给他呢?你不容易把他们带很远得的。”
  “用不着带到很远,”那人说:“余老板在前头等!”
  “前头?什么地方?”司马洛吃了一惊。
  “前头,乌腾河边。”那人说:“他会把这火车截住的。我已经通知了他。他知道你是在这火车上的。”
  “他敢到泰国来?”
  “他是秘密到这里来,”那人说:“乌腾河离开边境不远,他很容易可以再越过边境离开。他是志在必得的,到时你也逃不了。”
  “你怎能通知他?”司马洛问。
  “无线电,”那人说:“我的衣袋里有一只小无线电,不能通话,但可用电波发出暗号。按五下,他就知道了。”
  司马洛在他的身上搜一搜,果然把那只无线电搜了出来了。那人是没有说谎的。
  “你合作吧!”那人游说着,“你要多少钱,余老板都不会吝啬的。何必自己找死?”
  “唔,”司马洛沉吟着,“这倒是值得考虑一下的,不过,你肯,你的同伴又如何呢?我怎知道他肯不肯?”
  “什么同伴?”那人莫名其妙地,“我没有同伴呀!”
  于是,司马洛就知道他是独自一人在火车上的了。
  司马洛把脚放开了,让他爬了起来,一面说:“假如到时你余老板认为他应该把我杀掉呢?”
  “不——不会的,”那人极力保证地说:“他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杀你,你帮了他的忙,他不会忘记的,他是一个最讲义气的人……”
  “唔,最讲义气,”司马洛冷笑,“我知道他是多么讲义气的。告诉我,他打算用什么方法把火车截停呢?”
  “我……我不知道,”那人惶惑地回答着,“不过,这……这不会是难事的,有很多方法可以把火车截停!”
  “你不知道真可惜。”司马洛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呃——合作的问题,让我们来谈清楚吧!”那人说。
  “唔,”司马洛敷衍地应着,一面向窗外望望,“我们现在是在那里呢?”
  那人也扭头望窗外,发觉火车此时是正在经过一座深深的山谷,一座火车桥经过山谷上空,火车像飞行在空中。他说:“还有很远才到达乌腾河,我们是还有一点时间的。”
  说着,他就回转头来,回转头所见到的司马洛,却是一个正在挥拳的司马洛。司马洛的拳头就正在向他的脸上挥过来。他根本没有时间闪避,那只拳头击中了他的脸颊,是那么沉重的一拳,他简直就像是给一只炮弹击中了似的,整个人离地飞起了,向窗口飞过去。他也没有时间扳住窗口的边缘了。人就像火箭似的飞出了窗外,落在那条空火车架桥的边缘上再弹开,就直向山谷底堕下去,一面尖叫着。
  没有人听见他的叫声,亦没有人看见他跌下去,即使有人听见或者看见,也是爱莫能助的。
  他的尖声渐去渐远,后来就听不见了。火车毫不同情地继续前进,把他抛落在后头。司马洛看看还拿在手上的那一根尖刺,硏究了一阵,在刀柄上找到了另一个掣。把这个掣一拉,那尖刺便又缩回了柄内。而且这个掣还可以向横推的,向横一推,就有另一堆金属片向横移过来,把这尖刺的出口封住了,这是一个保险掣。
  司马洛把这件相当好用的武器放进了自己的衣袋里,留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车厢门给敲响。
  司马洛若无其事地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稽査员,对他说:“查票!”
  “哦!我不是这里的。”司马洛说:“这边来吧!”
  他打开了走廊对面厢房的门,再和姬芭及孩子阿志会合。然后掏出钱来为三个人补了票。那个稽查员满意地走了。
  姬芭奇异地看着司马洛,“那……那个人呢?”
  “他走了!”司马洛说:“回老家去了。现在,你们好好地休息吧!”
  “我们——没有危险了吗?”阿志问。
  司马洛耸耸肩:“危险是还有一点的,不过暂时不会来临,我们休息一下,准备充足精神,以应付危险的来临。”
  他们都躺了下来,闭目养神,司马洛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想着这附近的地势的地图。他是在心里硏究着火车与乌腾河交界附近的形势。那里有些什么地方可以埋伏,有些什么地方可以逃走,如果他是余康福的话,他又会用什么方法去把火车截停。这一切他都相当清楚的。
  后来,当午饭时间到了的时候,司马洛就出去替大家买回来了食物作为午餐。再迟一点,还没有到晚餐的时间,他又出去,到餐卡买来了晚餐。
  “为什么这样早就吃晚饭?”阿志奇怪地问。
  “因为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就没有机会吃了,”司马洛说:“那时候,我们就要行动。”
  “火车就要到城了?”姬芭说。
  司马洛微笑:“是的,不过这不是铁路局规定的一站,这是有力人士临时加上去的。”
  姬芭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不过,到这个阶段,她是已经相当明白司马洛这个人的作风了。他有什么计划,他不大喜欢在实行之前宣布的,也不需要人家给他什么意见。不过事实证明,他的计划一向来都是好计划,因此她也不需要顾虑什么,只要信任他,服从他就行了。
  在吃过了饭之后,他们再休息了一阵,司马洛便又离开了厢房,到前头去,找到了一个火车上的职员,和这个职员相谈了好一阵。
  后来,他回到厢房来,神色是凝重的。
  “我们走吧!”他对姬芭和孩子说。
  姬芭和孩子都望望窗外。火车正以很高的速度在驰行着,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们——不等火车停下来吗?”她问。
  司马洛摇头:“那时会太迟了。我们现在就下车!”
  他们并没有多少行李,而且这些行李又是都已经收拾好了的,所以说动身,就可以动身了。
  三个人离开了厢房,出了那车卡的走廊中。并没有人注意他们。这头等车厢内,仍然是很少乘客。他们出了车厢外面那座两卡相接的小台上时,还是没有碰到什么人。
  黑夜已经降临了,铁路两边的树丛,是一团一团的漆黑,向后倒退着。
  “你跳下去有困难吗?”司马洛问姬芭。
  姬芭已经看到了火车是正在以怎样的速度进行着,而她也已经作好判断。现在她摇了摇头:“没有爵难,不过最好有一块空一点的地方让我跳下去!”
  “我就是正在等着一块空的地方!”司马洛说。他又执住阿志手臂,“用不着害怕,等一会我会抱着你跳下去。”
  “用不着,”阿志自负地摇头,“这个我是干得来。”
  司马洛也相信他。小孩子的身子总是比较轻灵的,别的也许不会做,但是跳跃方面却是优越为之的。而且这又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的父亲是曾给过他相当的训练的。
  “好了,准备,”司马洛说:“你先下去,姬芭!”
  前头已经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空地。那里并没有树木,空地上只有长着长长的草。这是最适宜他们跳下车的地方。
  这空地一晃眼之间就到达,而且,一晃眼之间就会经过去了的,所以他们必须把握时间。
  “好了!去!”司马洛低声叫道。
  姬芭首先把包袱丢了下去,人也跳了下去,缩成一个球似的在草地上滚动着。当她滚了两滚的时候,司马洛和孩子便也下来了。他们是手拉着手跳下来的,而他们也不像姬芭那样在打滚。他们只是利用火车的冲力,在草地上急急地跑着,直至那冲力已经消失了,他们才慢下来,最后停住。
  司马洛把阿志扶住,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阿志说,他说着还一跃跃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再安然无事地落回地上,以资证明。
  姬芭也走过来了,三个人都是安全地跳了下车,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他们去把他们的行李拾回了,姬芭又请示地看着司马洛,问:“现在我们怎办好呢?下了火车,我们更加没有地方好逃避了!”
  “我们不是逃走,”司马洛说:“我们是要去解决一件事。现在我们步行吧,沿着铁路前进好了!”
  他们三个人就这样沿着铁路前进,也是朝着火车去的方向前行。自然,这样,他们是要比火车慢得多了。那飞驰着的火车现在已经赶在远远的前头了。
  不过,这一列火车却也不能走得多远。转了一个弯,前面就可以看见一条河,与铁路大致平行地伸展着。这一条就是乌腾河了。
  而火车到了这里,就不能继续前行了。在月光之下,司机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前头铁路的路面上搁了一棵大树。这本来是长在铁路边的一棵树,然而现在却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倒了下来,搁在铁路的路面上了。如果火车硬冲过去,那是非要酿成出轨惨剧无疑的。
  司机员连忙拉下煞掣,硬把速度减低。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火车的车身太重了,开动了之后就不能实时停下来。火车头的车轮是已经停止转动了,但是冲力却还是推动着火车头,车轮在铁轨上硬滑过去,擦得火星飞溅。
  接着火车就停下来了,车头离开那棵大树不过只有二三十尺。好险,实在太险了。
  那司机员咒骂着从车上下来。

  第六章 歼灭恶霸 解除威胁
  这时,却有一个骑着马的人从林中走出来了。
  “妈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司机员骂着。
  “我们也不知道,”那马上的人说:“我们一直想通知你。我们在那边打手号,你没有看见的吗?”
  “谁看得见?”司机说:“这么黑暗!”
  他走了过去,掏出手电筒来照射着那棵树,另外几个人员也和他一起。那司机又咒骂起来了:“见鬼!路轨也给压歪了!要好一段时间才能修好呢!”
  “要多久才能修好呢?”那马上的人问。
  司机瞪了他一眼,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需要你帮忙!”
  司机的心情实在太坏了,这人虽然对他并无恶意,他还是毫不客气的。
  “哦!我只是有二位朋友,也想在这里趁这班火车罢了!如果太长时间,那倒不如骑马了!”
  他回身一指,原来斜坡上面,现在又出现了另外五骑人马了。当中一人比较特别,上身的一件上装,是没有把手臂穿进衣袖的,只是当作一件披肩般披在身上。
  司机耸耸肩:“两个钟头左右吧!”
  说完了,他便与他的同伴们一起动手在搬那棵树了。
  马上的人回头叫道:“要两个钟头!”
  那披着上装的人叫道:“我先看看有没有位子吧!”
  他对身边的二骑人马吩咐道:“上车看看!”
  那二人催马上前,向火车走过去,披着上装的人又吩咐另一个躲在树林中人:“小心留意!”
  这人点点头。他的手上是提着一挺轻机枪的,而轻机枪被树叶遮住,火车那边是看不出来的。
  当中这个人就是余康福了。他之所以把衣袖当披肩,乃是因为他缺去了一条手臂,披着衣服,就没有那么碍眼了。
  司马洛所得到的情报并没有错误,余康福果然在这里把火车截停了。
  现在,在这里居高临下,余康福他们是一切都看得很清楚的。火车的左边是河,右边是一片宽大的空地。如果要逃离火车,那一定是逃下河中,否则就是通过空地,向余康福这边的山坡逃来。
  如果是逃下河中,那火车开走,也是会图穷匕现的。
  余康福认为,孩子和姬芭是逃不掉的了。他并没有想到有司马洛,收到那个手下的无线电波报告之后,他就以为司马洛是已经死掉了的。现在就只剩下了那个女人和孩子。他那两个手下上火车就会把他们带下来的。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又出来了,显然是已经巡遍了全列火车。但是却是空着手出来。他们又骑上了马上,向余康福的身边驰回去。
  余康福看见他们并没有替他把人捉出来,就已经紧紧的皱起眉头来了。
  “怎么了?”余康福问道。
  “他们不在车上!”那二个手下其中一人向他报告。
  “什么不在火车上?”余康福勃然道:“我早上还接得阿基的无线电联络的!”
  “问题就是在这里,”那个打手说:“连阿基也不在车上了。我已经问过了,这车上死了一个人,后来那个女人和孩子给另一个男人带到了前头去。阿基杀错了人!后来这个男人才是司马洛。我猜司马洛一定不会放过阿基的。他一定捉住阿基,也许阿基已告诉他,我们会在这里截火车。”
  余康福的脸色变得很不自然了。“那么,他们是已经不在火车上了?”
  他那个手下摇着头道:“既然知道我们会在这里截车,他们是已经离开火车,走另一条路!”
  余康福一咬牙:“那么我们去追!顺着铁路追回去!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的,也只能顺着铁路步行回去了。”
  “但,老板,这里近着边境,”那个手下劝道:“如果我们沿着铁路回去,那就会距离边境太远了!”
  “不要紧,”余康福咬牙切齿着,“这附近都是荒山野岭,没有人的,没有人知道我来了,也没有人会看见我!而且我们有马,我们很快就可以追上的,来!”
  他把马一勒勒转了头,就向铁路的另一头驰去。他的手下们也只好跟着他去了。
  他们一行有五众,而且是骑着马,携着枪的,其中有一把还是机关枪。那列火车则仍然停在那里,火车上的人员进行着抢修的工作。车上的人虽然对这一帮骑马的人感到有点好奇,不过却并不吃惊。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几个人原来是怀着如此凶险的目的的。
  五骑马远去,给铁路两旁的树林所吞没了。
  余康福以为司马洛他们是正在逃走,他猜错了。这一次,他们并不是在逃走。
  在大约半小时之后,余康福就开始醒悟过来了。那时,他们正在涉过一条窄窄的小河。水流相当湍急的。
  铁路越过这条小河的上面,有一度火车桥支持着。不过,这度火车桥是很狭窄的,连人也不够空位在那上面走过,更不用说马了。
  因此余康福等人就只好涉水而过了。他们催马进入了急流之中,向对岸进发。这里的河并不宽阔,所以他们很快就到达了对岸。余康福是领头的,所以也是由他那匹马领先登岸了。那个机关枪手却是押在最后。
  首先遭殃的就是那个机关枪手了。“托”的一声,他的左胸上忽然中了一箭,就像这支箭是从他的身体内长出来。他尖叫了起来,用两只手承着这支箭,似乎企图把它拔出来,但是一瞬间他已无法平稳地停留在马背上,倒进水中。
  他马上没顶,急流把他卷走了。挂在他身上的那挺轻机枪,自然也是随他而去。
  那匹空马受惊,连忙冲了上岸。
  余康福在马背上慌张地四面张望。他根本没有机会看清楚那支箭是来自什么方向的,所以就是要逃走,也不知逃向什么方向好?
  他剩下来的那三个手下则举起枪来,向周围的森林中胡乱放了一阵。虽然命中的机会甚微,但也许总可以阻止一下的吧?
  余康福的脸上满是大颗的汗珠,身子也禁不住微微发抖着。因为箭可能再射过来,可能来自任何一个方向,他是无法提防的。忽然之间,他觉得亲身去找寻对方,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了。
  “找!”余康福咆哮着喝道:“把射箭的人找出来!”
  “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其中一个手下提议。
  “不!”余康福吼道:“把他们找出来!听见没有?”
  是的,现在已经很接近了。他知道那个孩子,那个女人及司马洛就在很接近他的地方。他费了这么大的努力去找的人,已这么接近了,他怎能够就这样放弃他们而离去?
  他也拔出了枪来,自己也参加搜索。
  那三个手下只好也把马催动了,分头进入林中搜索。他们倒不笨,故意把马催得很快,以使敌前的人不会那么易容射中目标。
  这是一种相当好的战略,也是现在他们所能用的唯一战略了。然而,这战略的效果还是不如理想。
  虽然,他们可以避免对方的箭射来,但是他们还是找不到对方的踪影。
  接着,毫无预兆地,一支箭又射中了其中一个核心,正中背心。他翻下了马背,那匹马继续狂奔,一只马蹬却仍然缠着他的一只脚,不能脱出,于是他就给那匹马拖着走了。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他的身子在树上一撞,就连那马蹬的皮带也断掉了。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背上也看不见那支箭的箭尾,大概箭尾也是在一棵树上一撞而断掉了。他当然是已经死了。
  余康福没有亲眼看到这件事情发生,他只是听见这件事情发生。他把牙齿咬得更紧了。他瞇起了眼睛,凶狠地向林中的黑影里张望着,希望快点找到他的对手,一面仍催着马,在那里急急地驰骋着。
  可是始终没有找到。
  反而,他和剩下的那两个手下又遭遇在一起了。
  “你们找到什么没有?”余康福问。
  那两个手下都摇摇头,刚才提议走为上着的一个又再作同样的提议了。他说:“我看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好些。”
  余康福还未及反对或者批准这个提议,事实上,那个手下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箭就飞过来,刺透了这个手下的颈子。这人的眼睛睁得简直像只蛋般大,嘴巴也大大地张开,却发不出声音来。他的双手抽搐着向喉咙乱抓,随即倒在地上。他座下那匹马也受了惊而跑掉了。
  余康福和剩下来的那个唯一的打手都慌乱地向周围胡乱放枪射击,他们的枪弹是很难有机会射中什么的,由于他们找不到射击的目标。
  那些放箭的人则是摸准了目标。
  又一支箭飞过来,中了那最后一个手下的背部。这个打手也跌下了马背。
  余康福就只剩下了一个人。现在他也知道逃走是一个好主意了,于是他马上勒转马头,向那小河的河边逃了回去。
  他的马冲进了急流之中,向对岸涉水回去。
  余康福想,只要他能回到对岸就安全了。因为很明显地,敌人是在这岸上的。回到对岸,就是脱离敌人的范围了。
  他的马还没有到达急流的中心,又有一支箭飞来了。
  那些放箭的人,简直神出鬼没,无所不在似的。这一支箭,就射中了余康福那匹马的屁股。那匹马嘶一声前蹄提了起来,在水中直立,跟着就向横一倒,倒进了急流之中。余康福也给抛离了马背,落在水中,人和马给流水卷走,一面拚命挣扎着。那匹马受了伤,不能游回岸上。它一面哀鸣着一面给流水卷走。余康福则勉强可回到岸边去。
  不过他的枪是已经失落了。他只有一条手臂,顾得游泳来就顾不得拿枪了。而且,他也并没有回到安全的对岸,而是到了这边的岸边。对岸太远了,他不能冒险游过急流,如果硬来,他会先淹死的。
  他回到了岸上时已经精疲力竭,就伏了下来,喘着气,快要睡着了似的,半边身子还在水中,也懒得拖上来了。
  当他终于抬起头来时,他好像触到了强力电流的全身一震。因他看见三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司马洛、姬芭和孩子。三个他渴望找到的人,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弓。
  现在他找到他们了;抑或,应该算是他们找到了他?
  “我们神交已久,”司马洛对他微笑,“现在才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看我们也用不着介绍了吧?”
  “这就是——”余康福举起唯一的手臂指着那个孩子。
  “是的,这就是杜文的孩子,名叫阿志,”司马洛说:“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不是吗?”
  “你——杀了我的父亲!”阿志恨恨地瞪着他。
  余康福急然笑了起来,哈哈大笑,就像疯狂了似的。忽然,他一跃而前,那唯一的一只手就握住了阿志的喉咙。
  司马洛连忙一脚踢到他的肋骨上,姬芭尖叫着扑前去拉他,都不能制止他。他一心一意,在这个世界上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孩子杀死。
  司马洛再在他身上踢了两脚,还是不能使他松开。司马洛全身的汗毛都直竖起来了。这个动作不能让它延续太久的。人的颈子给这样抓着,很快就会断气。他会把孩子扼死。
  余康福的嘴巴还是在发出着哈哈笑声。
  司马洛的手一闪,就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刀子。可是孩子的动作比他更快。当余康福那只手一抓住他的喉咙时,孩子的手也就伸到了背后去,从背后的箭筒中拔出了一支箭,用两只手执着这支箭一刺下去。
  那支箭深深地刺进了余康福旳背部。余康福大大地抖了一抖,笑声也变成了一声尖长的惨叫。
  孩子的腿一动,踢在他的胸部,他的手就从孩子的喉咙间松开了,人也跌到旁边去。
  孩子蹲了下来,呛咳着,抚着自己的喉咙。司马洛和姬芭连忙把他扶起。“你没事吧?”姬芭关心地问。
  孩子摇头,表示没什么,姬芭关心地帮着他揉着喉咙。
  余康福并没有马上死去。他仍挣扎着要爬起身,要扑过来把孩子捏死。但是显然,这件事他是没有机会成功了。
  他的嘴巴在牵动着,不知道在发出什么咒骂。
  接着他的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刚好滚进了河中。急流马上就把他卷走了。
  “我——杀了他!”孩子高兴地叫起来。
  “是的,你杀了他!”司马洛却并不觉得高兴。孩子现在尝到了血的滋味了,以后会是怎么样呢?对于有些人来说,杀人是一种享受,好像吸毒一样会成瘾。在未尝到血的滋味之前并不知道,但之后就再不能停止了。这个孩子又是怎样的呢?
  “他——真的死了吗?”姬芭看着那滚滚的流水。
  “死了!”司马洛说。
  背上中了一箭的人,跌进急流中是不可能还活下去的。
  “以后——我们也用不着再怕他找我们了!”孩子说。
  “但那些人是会找的,”姬芭说:“他们还不曾知道他已经死了。”
  司马洛看着那滚滚的流水,摇摇头道:“这点你用不着担心,我相信他们会知道的。这条河会流经好个旺盛的地点,尸体一定会给人发现的。当人们捞起了一个独臂人的尸体时,他们马上自然就知道这个人会是谁了。消息会很快就传开去的,那时,那些人就不会再像打猎一样,来猎取我们了。没有人付钱的工作,也没有人要干。”
  “唔,”姬芭点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我们——可以回去找我的伯父了!”阿志说。
  “是的,”司马洛说:“不会有人阻止你了。不过,我们最好还是暂时不要起程,先在这里等两天。”
  “在这里等两天?”姬芭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呢?你不是说,不会有人阻止我们了吗?”
  司马洛微笑:“我是为安全计,等余康福的死讯先散播了开去,然后我们才出去。这样,就绝对没有危险了!”
  姬芭耸耸房,道:“那好吧!反正已经拖了这样久,也不在乎再拖这一段时间了!”
  “好!”司马洛说:“我们就在附近找地方过夜吧!”
  “我得找个可以洗澡的地方。”姬芭说。
  于是他们就在那附近的树林中找一个可以洗澡的地方。
  接近山顶之处,他们找到了一块溪遗的草地。那是一片平坦如毡般的草地,而溪水是清凉澄澈的。他们就以这里作为过夜的地点。
  阿志首先洗了一个澡,就很快入睡了。好像早有默契似的,司马洛和姬芭都等到阿志入睡了,才一齐入水。他们这个澡洗得很风流,很写意。因为自初见面以来,他们到现在才是第一次能够真正地松弛下来。他们在水中互相拥抱,不慌不忙地互相爱抚,又互相擦背。后来他们就爬上岸上。
  在月光之下,姬芭又嚼了满嘴巴的叶汁,去吻司马洛,让他那一部涂上了一层绿色的汁液。然后她就在草地上躺了一下来,大大地张开两腿。
  司马洛在中间。当他进去的时候,她发出了梦呓般的音:“你知道吗,司马洛,我以前不知道有妒忌这一回事,但是,当你和那个奇奇族的女人在一起时,我就知道了。我是那么妒忌!我妒忌得差点要去杀死她了!”
  “你倒掩饰得真好,”马司洛吃吃笑着,道:“我竟完全没有看出来呢!”
  她耸耸肩,只是把盘骨耸动起来。这一次,他们的时间延得很长,每当他的动作快起来之时,她就会按着他,求他慢一点,就像她不愿意他那么快完结。这一点他倒没有困难,需要的时候,他是可以支持得很久很久的。
  她则在他的身下完结了好多次。
  直至最后,她再受不住多一次了,他才完结。
  她紧紧地拥着他,把脸在他的胸膛上揩擦着,嘤咛地说着:“我会永远记着这夜,永远都会记得,也要永远记住。”
  司马洛微笑道:“我们以后又不是再没有机会。”
  “但我相信这次是最好的了,我要记住最好的一次。”
  “我会给你更好的一次!”司马洛说。
  “但现在我们得要穿上衣服,”她说:“不然,早上起来的时候给孩子看见,很不好意思!”
  他们再下水中去洗了一个澡,然后才穿上了衣服。
  他们就在那片溪边的草地上过夜,果然也再没有人来骚扰他们了。
  他们就在那林中过了两天,林中很多野兽供他们猎取,所以他们也不必为食物的问题而发愁。一面,他们则通过树林,再向那座小镇进发。
  第二天早上,他们又可以望见那座小镇了,又是居高临下,从山上望下去。
  那座小镇还是丝毫没有改变。司马洛微笑着:“好了,再来一次吧,我下去,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姬芭和阿志点点头。司马洛又下山,进入了那座小镇。他还是进入了上一次那间食店兼客栈。那个老伙计看见了他,不禁目瞪口呆,眼睛也张大了。
  “怎么了?先生,你……你又来了?”
  司马洛微笑:“先拿点吃的东西给我医医肚子好不好?肚子空着的时候,我没有心情谈天!”
  那个老伙计替他把吃的拿来了,然后又像一只蜜蜂似的哄在他的身边。
  司马洛吃了起来,一面微笑着问:“有什么新闻可以告诉我的吗?”
  “唔——有的,”那老伙计呐呐着,“不过,我看,我要告诉你的,你是早已知道了吧,不然你怎会回来呢?”
  司马洛不禁大声笑了起来。“我回来的理由,和你所猜的也许是不同的。但你不妨告诉我,因为我刚从山中回来,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找到他们吗?”老伙计问:“那三个人?”
  司马洛只是耸耸肩,不回答他的问题。那老伙计只好继续说:“是这样的,那个叫余康福的人已经死了。昨天有人在五十里之外的河中发现了他的尸体。给一支箭射死的!”
  “给一支箭射死的?”司马洛抬起了一边眉毛。
  “是呀!真奇怪,听说这个人是被泰国通缉的,所以他不敢进泰国,然而他却偏偏就是死在泰国,而且是给用箭射死的!真奇怪,简直不可思议。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余康福是出钱捉三个人的人,他既然死掉了,没有人付钱,也就不值得去捉。除余康福外没有什么人和他们过不去!”
  “那真可惜了,”司马洛说:“又断了一条财路,还花了我这么多的时间和功夫!”
  “你还真幸运了,”那老伙计说:“后来那几个才真叫倒霉呢!”他忽然用手掩住嘴巴,忍不住偷笑。
  “什么后来的几个?”司马洛问。
  “就是在你走了之后的第二天,”那老伙计解释着:“来了两帮人,都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他们各不相让,就在镇后打了起来,结果七个人都伤,连走也走不动,要出钱请人把他们搬走!”
  司马洛哈哈大笑起来,那个老伙计也和他一起哈哈大笑。他却不知道,司马洛是笑得比他更有理由的。
  后来司马洛笑完了,就把杯子放下来,对老伙计说:“好了,现在,替我再弄一点饭菜来吧,要足三个人吃的!”
  老伙计奇怪地四周张望着:“先生——还有朋友?”
  “还有两位,”司马洛说:“他们半个钟头就到!”
  那老伙计不明所以,不过,也只好遵命去备办了。反正这个客人又不会是没钱付帐的。
  司马洛则走出食肆门外,走到大街中心,两只手臂交加着向那山上挥动几下。又再冋到了店中。他知道姬芭和孩子是会看见他这动作的,因为他吩咐过他们留心着。
  果然,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姬芭和阿志就出现了,踏进了店门。那个老伙计目瞪口呆,两只眼睛就像要跳出眼眶似的。别人是不注意的,但是这个老伙计却很注意。
  他看着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到了司马洛的桌子,和司马洛坐在一起。
  “怎么了?”司马洛说:“你还在呆什么?我的客人已经到了,吃的东西还不拿出来?”
  “来!来了!”那老伙计答应着,连忙去搬吃的。忙了好一阵,吃的都搬来了。三个人在那里大嚼起来,而这个老伙计还呆在旁边。
  “怎么了?”司马洛说:“有什么不对吗?”
  “这两位是,你是……”那老伙计呐呐着,“他们……你们不正是!”他现在是开始明白了。
  “你猜得对了,”司马洛点头,“我们正是!”
  “我的天!”那老伙计说。
  “怎么?”司马洛微笑,“悔恨放过发财机会吗?”
  “不,不,我才不要发这种财,”那老伙计连忙否认着,“我是说……我早觉得你是个好人,谢谢天,好人终于有了好结果!谢谢天!”
  司马洛呷了一口酒:“不过,这几个好人今天晚上却还未有宿处,你能替我们安排两间房间的吗?”
  “可以,可以!”那老伙计立即答应,“上次你那间房间是还空着的,隔壁一间也是空着的,我可以给你们!”
  “那快点吧!”司马洛说:“我们只要住一夜,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赶火车离开。”
  那老伙计忙去办了。
  那两个房间,自然是司马洛占一间,姬芭和孩子则占另一间,不过,入夜之后,当孩子睡着了时,姬芭又到司马洛的房间里来了。
  这当然是姬芭第一次在床上做这件事,因为她是和司马洛第一次做这件事的,而直至现在,他们才有机会睡到一张床。那是说,一张真正的,有弹簧的床。这张床的弹动,使她有一种晕船般的感觉。也因此,她的高潮来得更快。
  后来,当她再也不能受得住再多一次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他微笑着问:“怎么样,第一次睡到文明世界的床上,你有什么批评?”
  “好极了,”姬芭温婉而带一点娇羞地,“妙极了!不过很可惜,这却是最后一次!”
  “为什么最后一次?”司马洛愕然看着她。
  姬芭在黑暗中坐了起身来,正容看着他。“我是这两天才决定的,司马洛。我已经想过了,我不能跟你走!”
  司马洛耸耸肩。她这个决定,也许是反而使他感到高兴的,因为他也早就认为,外间的生活对她是并不适合的了。不过,他倒也想听听她的理由。
  “为什么呢,姬芭!”他问。
  “我……以前还存着很高的希望……”姬芭黯然低着头,“不错你告诉过我的,城市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不过,以前我还是放着很高的希望,但是自从跟着你之后,我接触过不少城里的人,事实上,我们接触的每一个城里人,都给我们杀死了。而且,这些全部都不是好人,没有一个是好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也许,当我们到了城里之后,终于,我也会变成了这样的人的。这有什么好处呢?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回到山中去好些!”
  司马洛没有回答,他只是点上了一根香烟,抽吸起来。这香烟也是那个老伙计替他买回来的,在山中的时候,他一直没有机会取到香烟。
  “这东西臭死了!”姬芭摆着手,皱起了鼻子,“你不能把它弄熄吗?”
  司马洛吃吃笑起来:“如果你要到文明世界去,这也是你需要忍受的事情之一件,因为那里面是人人都吸烟的。”
  “这使我更不愿意去了!”姬芭说。
  司马洛只是沉默着,吸着香烟。香烟使姬芭感到难耐,她催促道:“怎么样了,司马洛,你赞成我这个想法吗?”
  司马洛耸耸肩:“我不知道,你是一个自由的人,你不是我的奴隶,你喜欢怎样做,你就怎样做好了!”
  “你——你一点没有不舍得?”姬芭感到十分气愤的。
  “谁说我舍得,”司马洛说:“难道你以为我忘得了你?但我早已经对你讲过的!我早已经向你讲过,城市的生活对你并不适合。是你一定要来的。我也舍不得你,不过,我更舍不得把你拖进苦海!”
  姬芭扑进了他的怀中,哭了起来,哭了好一会,最后又毅然抬头:“好了,我现在得走了!”
  “现在!”司马洛执住她两臂,“为什么不等天亮?”
  “我得趁孩子还没有醒来的时候走,”她揩着眼角的泪,“不然,我恐怕会走不动了!”
  司马洛还是执住她的手臂。说老实话,他的确是舍不得的,他知道在文明世界社会里,他绝对找不到一个这样可爱的女人。但,舍不得又如何,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所以,现在分开是更好的。
  “你……不如在这里住下来吧!”他又说:“我把孩子安顿好了之后再回来这里。路太长!”
  姬芭摇摇头:“不必了,只要是森林的路,长一点也不要紧。我怕的是城市!”
  司马洛苦笑:“以后见到城市里来的人最好小心些!”
  “你就这样躺着,不要起来,”她按着他,“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我马上就可以走!”
  司马洛只好听她的话躺着。
  姬芭回到房中去,在那熟睡的孩子的脸上再深深地一吻,然后拿了她那简单的包袱,悄悄地离开了那里。
  走在大街上,走到中段,回过头来看看,看见司马洛正在向她挥挥手。
  她停下来向他挥手,猛的转身,因为她又哭了。她哭着飞步向前奔跑,直冲进树林中,黑暗的树林把她吞没了。
  司马洛在窗前转身,伸手在眼角揩了一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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