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35|回复: 0

[完结] 朱羽《杀人魔》(史洛夫故事)

[复制链接]
发表于 前天 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朱羽《杀人魔》(史洛夫故事)(武侠世界25年6期)

  第一章 大魔手为钱烦恼
  杜维新是香城的名建筑师,也是一位高级绅士。填海兴建平民住宅,解决香城房荒的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他因此成名,也因此发财,更因此而晋身于香城的上流社交圈子。
  史洛夫从来不愿意和有钱有势的人打交道,但他现在却要前去践赴杜维新的约会,他真不了解,自己怎么会答应杜维新的。
  当他从他那辆老爷车跨出来,抬头看了看“杜维新建筑事务所”的招牌时,心头不禁暗暗地骂了一句,真他妈的邪门,这家伙找我干什么呢?他心里在想,脚下却已走进那一间华丽堂皇的写字楼。
  建筑事务所里的员工们都在穿梭不停地忙碌着。史洛夫刚一露面,专门负责接待客户的漂亮女秘书就立刻向他迎了过去,未经通报,就直接带他进入杜维新的专用办公室。
  杜维新很快地站了起来。他身裁魁梧而肥胖,约莫有四十五、六岁。在他的眼光中,稍微透露出一点鄙夷不屑的神色,然而他的手却伸了出来,语气很谦和地说:“史洛夫!很高兴见到你。”
  但是,史洛夫并没有感到荣幸地将手伸出来和对方一握,只是神情冷漠地在沙发上坐下,两腿叠架,似乎没有将对方看在眼里,以鼻孔里哼出来的声音说:“杜先生!你一个人去高兴吧!”
  杜维新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他的目光中冒出了一丝怒火,但他并没有发作,废然地缩回手去,在椅子上坐下,也以冷冷的语气说:“史洛夫!骄傲并不是爬进上流社会的唯一可靠方法,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我?”
  “杜先生!用不着说些废话。在香城,你是有钱有势的人,我不知道你找我干什么?”
  “你既然来了,又为何不对我客气一点?”
  “请注意:是你找我不是我找你。”
  “史洛夫!看在钱的份上,你不能对我客气一点吗?”杜维新施展了诱人的法宝;钱,的确有左右一个人意志的魅力。
  “钱?你以为我会向你借钱?”
  杜维新从写字台后面那张安乐椅上站起来,走到史洛夫的身旁坐下,以他那肥大的手掌在史洛夫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微笑着说:“史洛夫!听说你昨天晚上在‘金手俱乐部’输得很惨,甚至连手上那一只劳力士表也都押掉了。有这回事吗?”
  “不错!我最近老在走霉运。”
  “那么!你就一定需要一笔钱了。”
  “当然。看样子,我们伟大的建筑师要有一份差事要做了!”史洛夫的神色稍为缓和了一些。他看不起任何人,却不会对钞票骄傲。
  “不错!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说吧!”史洛夫靠上了沙发,闭上了眼睛。“我应该先了解是那一种性质的工作,其次再看我能够获得多少代价。”
  “史洛夫!你见过我儿子小凯吗?”
  “嗯!在射击场里见过他两次。”
  “对了!他也是射击协会的会员,和你多少还有一点关系。”杜维新以柔和的目光望着他。
  “杜先生!”史洛夫以揶揄的口气说:“令郎不但是射击协会的会员,他也是拳击协会的会员,而且参加了游艇协会以及骑术协会。不过,令郎在那些方面似乎没有天才,只得了会员的虚名。他唯一的天才是泡小妞,谈恋爱。如果有猎艳俱乐部或搅女人协会之类,他倒是名符其实的大会员哩!”
  “史洛夫!”杜维新的神色很沉重。“我们之间虽然没有来往,但也没有成见。如果以为我现在有求于你,就用这种口气来对我说话,可就不太厚道了。”
  “没办法!”史洛夫叠架的双腿晃了晃。“我和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打交道,一向都是如此的。”
  杜维新叹了一口气。“唉!谁教我有事要找你呢?你方才说得不错,我那个孩子简直是一无长处。其实,谈恋爱,搅女人他也不内行。最近,他就惹上了一个麻烦,请你无论如何帮帮他的忙。”
  “怎么!是要我当打手替你的宝贝儿子打走他的情敌吗?”史洛夫仍是那种让人听了难受的讽刺口吻,面上更是布满了嘲弄的笑容。
  杜维新只得不予理会,低声说:“史洛夫!‘红马夜总会’有一个从日本来的脱衣舞娘,名叫白木美子,你看过她的表演吗?”
  史洛夫点点头说:“看过。舞技平平,身裁也不见得杰出,不过,她那双眼睛却有勾魂摄魄的魅力。怎么?令郎和她搅上了?”
  “史洛夫,小凯是我唯一的儿子。虽然他爱玩,不求上进,但是我仍然对他寄望很重,他在外面乱搅女人,我倒不想严厉地管束他,却想不到他竟然和白木美子谈起婚嫁来了。”
  “你反对?”
  “当然。小凯年纪还小,学业也没有完成。再说,以我在香城的地位,怎么能允许他和一个脱衣舞娘结婚呢?”杜维新神色间充满了烦恼;这是公平的,有财有势的人并不见得完全快乐。
  “杜先生!我认为这事情很简单。你只要坚持不同意这桩婚事就行了。没有经济支援,那个日本女人也未必敢冒险和令郎结婚。”
  “史洛夫!你别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小凯一向被我宠惯了,如果我用压制的手段去对付他,可能会造成不幸的事情,所以,我经过仔细考虑之后,决定请你帮助我来解决这个烦恼。”
  “说吧!要我怎么做?”史洛夫很平静地问。
  “史洛夫!我说一句话你别见怪。你虽然是一个看来很正派的人,但是,许多邪恶的手法你也同样玩得出来,让那个日本脱衣舞娘滚蛋,越快越好,我不在乎花钱,至于你这一方面,你需要多少代价,我一定照付。”杜维新指手划脚,神情略显激动。
  史洛夫不禁吹了一声口哨,站起来在这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兜了两个圈子,然后停在杜维新的面前,语气很缓慢地问道:“杜先生!你要我不择手段地逼那个日本脱衣舞娘离开香城?”
  “是的。我相信小凯不是真正地爱她,至于那个日本女人要嫁给他,也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只要他们暂时分开,小凯就不会再迷恋她了。”
  “这不是一件大不了的坏事,我可以试试看。”史洛夫说到这里,伸出了一只手,以贪婪的语气说:“杜先生!办事是要钱的。坦白告诉你,我身上的钱只够打三次电话了。”
  杜维新似乎早有准备,立刻从衣袋掏出一大叠巨额钞票,交到史洛夫的手里,语气很诚恳地说:“这里是五万元,你先拿去用,要钱随时打电话通知我。务必要赶走那个日本女人。”
  史洛夫心中暗暗好笑。他虽然不愿意和有财有势的人打交道,可是他突然发觉,为有钱有势的人办事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得到很好的代价。他将那叠钞票放进衣袋,挥手挥手说:“杜先生!我借用你那句话:看在钞票的份上,我是一定要帮忙的。再见!”
  当史洛夫走到门口的时候,杜维新突然又叫住了他:“史洛夫!还有一件事顺便想托你一下。”
  “噢!”史洛夫转过身来。“是什么,事?”
  “有个名叫孙保罗的人,不知你认不认识?”
  “孙——保——罗!”史洛夫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竭力地脑海里搜索了一阵,然后摇摇头说:“不认识。而且,名叫保罗的人也太多了。”
  “这个人在‘环宇大楼’七〇七室有一间写字间,据说他开的是投资公司,不知他运用什么手段和小凯也认识了。他要小凯投资,一开口就是十万美金,我当然是竭力反对,可是他的母亲竟然同意。史洛夫!你该了解我,我忙于事业,很少照顾家庭,我不能因为这件事而使得他们母子二人伤心,所以拜托你顺便调查一下那个名叫孙保罗的人信用如何?”
  史洛夫想了一想,才问道:“杜先生!这两桩事同等重要吗?”
  “不!这只是附带的。等你将那个脱衣舞娘的事办好了之后,再去调查孙保罗的信用好了。”
  “杜先生!看在钱的份上,这两桩事我都会很快地替你办好的。”史洛夫说完之后,挥手告别,然后退出了杜维新的办公室。
  当他从这间香城最有名气的建筑事务所走出来时,不禁吁了一口长气,同时也感到浑身充满了活力。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当口袋里装满了钞票的时候,即使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精神也会抖擞起来。
  XXX
  史洛夫在香城是有名的玩家,只不过花了一小时的工夫,他就将白木美子的住所打听到了,那是位于半山的一座高级公寓。
  下午三点钟,他就按响了这家高级公寓的门铃。开门的是当地的一个年轻女佣,她将史洛夫打量了一眼,还没有开口询问他的来意,史洛夫已经从她的身旁挤了进去。女佣不免跟在他的身后嚷叫了起来,叫声惊动了刚刚起床的白木美子,她披着睡袍,从二楼的卧室赶了出来。
  此刻,史洛夫已走上了楼梯,二人就在梯口相遇,史洛夫吹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围着她绕了一个圈,然后笑眯眯地说:“美子小姐!用不着吃惊,我不是抢匪,也不是歹徒,只是想和你谈几句话。”
  他说的是流利的日语,这倒使得白木美子有些意外。愣了一愣,才喃喃地问道:“先生!我们认识吗?”
  “里面坐吧!”话声未落,史洛夫已经自顾自地走进了她的卧室。
  白木美子立刻跟了进去,女佣也来到卧室门口,低声问道:“白木小姐!要报警吗?”
  “你下楼去!”白木美子摆了摆手说:“这儿的事用不着你管。”
  那个女佣立刻带上了房门,离开了二楼。
  史洛夫的一双目光在卧室里看来看去,彷彿在搜索什么隐密。最后,他的目光停在白木美子的脸上,语气冷冷地问道:“美子小姐!你在香城的居留期限还有多少日子?”
  “还有四个月。”
  “我告诉你件事:在一个星期之内,你要离开香城,回到日本去,那样你将不会有任何麻烦。否则,你这张很漂亮的面孔,可能会被别人用刀划破。”
  “为什么?”白木美子显得很吃惊地嚷叫着:“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用问,照我的话做。”史洛夫用警告的语气说。
  “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照你的话做?”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一个星期之内离开香城,否则你会有麻烦。”史洛夫的语气更加严厉。
  “我知道。”白木美子脸上流露出一股鄙夷的冷笑。“是杜小凯的爸爸教你来的,只有他才会出这种卑鄙的手段。”
  “你知道就更好。他是香城的名人,不管和警界或者流氓,都有深厚的交情,你斗不过他。”
  “他怕我跟他的儿子结婚,对吗?”
  “美子小姐!你在欢场中的时间一定不短,所以你要放聪明一点。捞钱要看对象,像杜小凯的爸爸这种人,你最好少打主意为妙。”史洛夫再次提出警告;不过,动机是出于善意的。
  白木美子挥着手说:“你回去告诉他,用不着赶我走,我不会和杜小凯结婚的,是他的宝贝儿子在自说自话。至于杜维新的那点钞票,也没有看在我眼里。我白木美子如果想捞钱的话,香城有钱的糟老头太多了。”
  “你不打算和杜小凯结婚?”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
  “可是,杜小凯却向他的爸爸说,你要和他结婚。”
  “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只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白木美子的语气显得很气愤。“我到香城虽然只有两个多月,可是我认识的男人却不仅只有杜小凯一个,我还有很多男朋友。我只是想找刺激,过新鲜的生活,我并不想嫁给谁。”
  她的话也许是真的,史洛夫很相信。可是他却不愿将身上的五万块巨款再退给杜维新。于是他又说:“你说的可能是真心话,你并不打算嫁给杜小凯,可是,你交上了杜小凯,也是同样的麻烦。你不想嫁给杜小凯,但他却一定要娶你作妻子,这违犯了杜家的传统,他们不能接纳一个日本女人;更不能忍受一个脱衣舞娘作他们的儿媳妇。一个星期之内走,如果你有什么条件,我可以代为转达。”
  “你到底是杜家什么人?保镖呢?还是……”
  “随你猜,不过,你可以看得出来,我是一个坏蛋,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如果你在一个星期内不走的话,那么,不幸的事情就会降临在你的头上。”史洛夫歪曲着面孔,希望自己真像一个坏蛋。
  白木美子疯狂地吼着:“我要报警,我要举行记者招待会,我要……”
  史洛夫冷笑着接口说:“你还可以拿一支枪去找杜维新拚命,但你认为你那样做是对你有利的话,你尽管去做好了。”史洛夫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一等!等一等!”白木美子高叫着,同时从卧房里追了出来。
  史洛夫转头问道:“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你贵姓?”
  “史洛夫,你可在香城各处去问一问,‘大魔手’史洛夫,没有人不知道。”
  白木美子说:“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
  “干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如果我有条件的话,你可以代我向杜维新转达的吗?他最少要赔偿我的表演损失。”
  “你不举行记者招待会,你不报警了吗?”
  白木美子冷笑着说:“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坏蛋,也许在我举行记者招待会之前,就已经被你杀害了,所以我考虑提早离开香城。
  “聪明的女人!有什么条件?在有限度的情况之下,杜维新先生是会接受的。但是,你别妄想狮子大开口,有钱的人并非都是慷慨者。”
  “我还得仔细地想一想,请问,我怎样和你连络?”
  “用不着找我,我每天会到你这里来一趟。如果你打算耍花样的话,在我明天来的时候,你可以布好录音机,或者请几个警探埋伏在你的床下。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做那种优事。”
  “你放心!我不会自己找麻烦。”
  “那就再见了!”史洛夫挥了挥手,走出了白木美子的寓所。
  当他方才在白木美子面前,说自己是坏蛋的时候,他心头不禁猛跳,说句天良话,他还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过,他却认为对白木美子如此做,并不过份,他一眼就看出白木美子不是一个正经的女人,她和许多男人有某种关系,却又不拒绝杜小凯的求婚,这不是存心在玩弄一个年轻人的感情吗?尽管杜小凯在史洛夫的眼里,不算是一个好孩子,但是,他总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赶走了这个脱衣舞娘,对他也许有一点帮助。唯一使史洛夫感到遗憾的是——这件事情虽然对杜小凯有点益处,而自己却收取了当事人父亲的酬劳。钱,为史洛夫带来了活力,却也为他带来了烦恼。
  看看表,时间尚早,于是,史洛夫想到了杜维新托付的另一件事情,于是,驾车到了“环宇大楼”。
  乘电梯上七楼,来到了七〇七室,史洛夫见到了门上那块漆亮的铜牌上镌刻着以中英文对照的字——“保罗信用投资”公司。
  司洛夫按动门铃,久久无人应门。
  他尝试旋动门把,房门未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内光线幽暗,活动墙壁将这狭小的屋子隔成内外二间,外面摆着几张沙发,里面想必是孙保罗的卧室兼办公室,在香城,这种“一人公司”很多,不用调查,史洛夫就可以猜到孙保罗其人的信用了。
  “孙保罗先生!”史洛夫站在外间叫了一声。没回应,于是他向内间走去。除史洛夫之外,任何人看到目前的情况必定会吃惊地大叫,孙保罗倒在地上,接近头部处是一大滩血渍,史洛夫有些发愣。
  突然,身后传来了零乱的脚步声。
  史洛夫机警地回头,发现有三人走进了这间屋子,其中一个是他所熟悉的——中央警局的首席探长麦文高。
  “史洛夫,想不到在这儿遇见你。”麦文高语气冷冷地说。
  史洛夫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听得出来,对方并不是友善地向他打招呼,而是对他的出现在凶案现场而产生了疑问,史洛夫虽有些紧张,却是十分冷静的,他了解,稍一不慎就会使他蒙上难以洗刷的罪嫌。
  “麦探长!”史洛夫从来都没有加上官衔去称呼他,然而此刻却要例外了,“有人报警吗?”
  “是的,”麦文高冷冷地说:“大厦的清洁工人来收本月份的清洁费,发觉了命案,他就立刻报警了!你呢?史洛夫,也有人向你通报消息吗?”
  “不!我是无意撞见的。”
  “无意?”麦文高以古怪语气重复这两个字。
  “我本来是拜访他。”史洛夫指指死者。
  “你们是朋友?”
  “不是。”
  “可是,你方才说,来此是为了拜访他。”
  “麦探长,我想了解一下,这是公事上的询问?还是私人间谈话?”史洛夫的耐性逐渐消失了。
  “史洛夫,”麦文高语气严厉地说:“你必须答复,因为我见到你出现在命案的现场。”
  史洛夫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说:“好,我答复你。到此来拜访孙保罗是受别人所托。”
  “谁?”麦文高紧紧地追问。
  “杜维新,本城的名人。”
  “嗯!是名建筑师。他为什么要你来拜访孙保罗?”
  “杜先生的儿子杜小凯认款孙保罗,并打算投资孙保罗的公司与他合伙,杜先生不放心,要我来调査孙保罗的信用。”
  麦文高以一双极为锐利的目光凝望了他许久,喃喃地说:“史洛夫,以我对你的了解,深信你尚不至于说谎。”
  “你可以查证。”
  麦文高还想问什么,另一个便衣警探走过来低声说:“大楼的管理员来了。”
  麦文高暂时放过了史洛夫,向那便衣警探吩咐道:“将他带进来。”

  第二章 无头裸照
  “环宇大楼”的管理员,约莫四十来岁,身裁虽然矮小,却显得精神奕変,也很镇定,眼前的血案并没有使他过份慌乱,他静静地站在麦文高的面前,等待着这位探长的询问。
  麦文高以锐利的目光向他打量一阵,道:“你是‘环宇大楼”的管理员吗?”
  “是的。”
  “进出这栋大楼里的人,是否都会走过你的面前?”
  “白天我都是坐在管理室里,对着大楼的进门处是一排玻璃长窗!在这栋大楼进出的人,我几乎都可以看见。”
  “那么,你最后一次见到了孙保罗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下午一点二十分左右,他可能是去吃过午餐回来。”
  “就他一个人回来吗?”
  “还有一个女人和他在一起。”
  麦文高的眼光闪亮了一下,情绪略显紧张地问道:“你能够将那个女人的形状叙述一番吗?”
  “她戴着宽大的太阳眼镜,很难看清她的面貌,我只是记得她的身材很颀长,穿着一套白色的迷你装。”
  “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大概在两点左右。”
  “你以前见过那个女人吗?”
  “探长,孙保罗是个交游广阔的人,到他这儿来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即使她曾经来过,我也不会有太深的印象。”
  麦文高沉吟了一阵,再问道:“那个女人离去的时候,你是否发现她的神色有异常的表现?”
  “这我就没注意了,两点钟的时候,在这幢大楼里的公司行号已开始上班,进出的人很多,我只记得她从我面前走过,大概是由于她脸上那一副太阳眼镜太过宽大的关系,所以我特别多看了她一眼。”
  “好!”麦文高点了点头,同时摆摆手说:“你出去吧,如果再有必要请教你一些问题,我会请你到警局来的。”
  那管理人员,很恭敬地行礼而退。
  麦文高所带来的两个便衣警探,已经在房内搜索出一张约莫八寸大小的照片递到麦文高的手里,态度神秘地说:“探长!你看这个。”
  史洛夫虽然是个旁观者,但他却不愿意遗漏任何一点情况和线索,他也挤到麦文高的身边,这才发觉那张照片上是一个裸体的女人,她躺在床上,姿态极不雅。照片中的头部已经被撕去了。
  麦文高用手指在照片上弹了一下,回过头来,冷冷地望着史洛夫说:“史洛夫!我相信你必定还知道更多的事情,为了你不被蒙受嫌疑,为了使这件事命案能顺利地侦破,你对我不应该有所隐瞒。”
  “麦探长,”史洛夫微微地笑着,同时双手左右一摊。“如果你肯定地认为我知道某些内幕,那就很可能使你要入岐途,我希望你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这张残破不全的照片上吧!”
  麦文高目光中射出一丝怒火,但他并没发作,冷冷地问道:“史洛夫,有什么高见?”
  “对不起,我不是职业警探,同时我也没有受过侦探学的专门训练,我不便发
  表意见。”史洛夫给了对方一个橡皮钉。
  “那么,你等一下愿意到中央警局一趟吗?”
  史洛夫愣了一愣,才语气缓慢地道:“麦探长,是要询问我,还是逮捕我?”
  麦文高摇摇头说:“两者都不是。我只是准备将这张照片拷贝几份,然后给你一张,我已经从你的眼光中发现你似乎对这张照片很有兴趣。”
  “麦探长,你不如说:我对于这件命案很有兴趣。”
  “好吧,我倒希望你能够为我找一点线索。”说到这里,麦文高语声一沉,“史洛夫,如果你别有所图,那你可就是自找麻烦了。”
  “麦探长!”史洛夫说话的语气也很难听,“我也要告诉你,你可以査査我的素行,并无任何不良的纪录,如果你只凭想象,而为我加上罪名的话,我可要控告你触犯诽谤罪啊!”
  “哼!”麦文高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向他的两个同伴挥着手说:“将尸体移走,封锁现场。”
  史洛夫已没有逗留下去的必要,就当麦文高和他的两名手下在移动尸体前拍摄照片时,悄然无声地离开了现场。
  XXX
  史洛夫如旋风般卷进了屋子,白木美子吃惊地望他,彷彿如一只见到凶猫的老鼠,退缩在屋子的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史洛夫目光中有明显的怒火,但他却没有向白木美子说话,自顾自地打开衣橱,将挂在里面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扔在地上,一件一件地察看,又一件一件地扔开,弄得满地都是零乱的衣服。
  白木美子也不禁发火了,她鼓足了勇气,冲到史洛夫的面前,激怒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时,史洛夫手里已经拿着一件白色的迷你装,他几乎要将那件衣服抛在白木美子的脸上。怒气冲冲地道:“我问你,这件衣服你今天穿过吗?”
  “没有啊!”白木美子不胜迷惑地摇着头。
  “哼!”史洛夫冷笑了一声,两只手掌像钢钳一般紧紧地抓住了白木美子的肩头,猛力一阵摇晃,怒吼着说:“你还狡赖?你今天明明穿过这件衣服。”
  “我为什么骗你?我没有穿过呀,”白木美子的神情显得很痛苦,“请你放手好不好,你弄痛我了。”
  史洛夫似乎发觉如此对待一个女人也稍嫌过份,于是松开了手,但是,他目光中的怒火却还没有收敛,依旧沉声说:“你们这些跳脱衣舞的臭女人,没有一个是干干净净,规规矩矩的,老实说吧!你今天下午干了什么事!”
  “我?”白木美子一双长长的眉毛挑了起来。“看你的神色,听你的口气,彷彿我做了什么大不了的坏事似的。”
  “哼!”史洛夫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冷气,手指点在白木美子的鼻尖上:“你方才告诉我,你到香城虽然只有两个多月,但是已经认识不少的男人,我猜想其中必定有一个名叫孙保罗的,对不对?”
  白木美子目光中突然浮现了惊惧的神色,语气迟疑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方才杀死了孙保罗。”史洛夫更进一步地去套取对方的话。
  “没有!没有!”白木美子连连摇头,同时缓缓向后面退几步:“我绝对没有杀死他。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了,求你相信我,孙保罗绝对不是我杀的。”
  “什么?”史洛夫重又将她的双肩抓住,一阵摇撼,“你方才曾经到孙保罗的办公室去过了?”
  “是的,我按电铃,没有人开门,于是,我试着旋动房门,门没有锁上,一推就开,我走了进去,发现孙保罗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死掉了,我本来想报警,可是……”她说到这里,突然将话顿住。
  史洛夫紧接着问道:“可是你又有了顾忌,对吗?”
  “我并没有什么顾忌,我只是不想招惹麻烦罢了。”
  “你是什么时候去的?”
  “大约是两点一刻的样子。”
  “你和他有超友谊的关系吗?”
  “有的。”白木美子点头承认。
  “杜小凯知道吗?”
  “当初他并不知情,后来他知道了,还因此和孙保罗争吵了一次。”白木美子还补充地说:“杜小凯想独占我,结婚的要求也是在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后才提出来的,我告诉他,结婚并非儿戏,我要仔细考虑。”
  “噢!”史洛夫将双手松开,神色也缓和了许多。“美子小姐,孙保罗被杀,每一个和他认识的人都有嫌疑,我相信你不可能是杀人的凶手,为了不使你卷进这个谋杀的漩涡,你必须要将内情老实地告诉我,孙保罗和杜小凯吵得很厉害吗?”
  “吵得很凶,可是经我解释后,杜小凯心平气和了许多。史先生!你以为是杜小凯杀了他吗?”
  史洛夫目光望着窗外,语气喃喃地说:“杜小凯是个盲目冲动的年轻人。从他爱上你,想和你结婚的这个行动上看来,他显然不够理智。他爱你,可是发觉你和孙保罗有超平常友谊的亲密关系时,不禁产生了嫉妒。也许他并没有存心去杀孙保罗泄忿,可是当他瞒着你再度去和孙保罗争吵的时候,一时按捺不住妒火,情绪冲动起来,而开枪杀死了孙保罗。”
  白木美子嚷叫着说:“史先生!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美子小姐!”史洛夫以深沉的目光望着她。“那么我也要反问一句,你怎么能肯定这件谋杀案不是杜小凯干的呢?”
  白木美子以肯定的语气说:“杀人者绝对不是他。一点钟的时候,有人看见孙保罗在‘钟士餐厅’吃饭,我两点一刻去,他已经倒卧在血泊中了,那么,他死的时间一定是下午一点以后到两点一刻这七十五分钟的时间之内了,这段时间我是和杜小凯在一起的呀!”
  “美子小姐,我希望你所说的全是实话。”
  “我可以发誓。”白木美子还认真地举起了右手,“我没有理由去袒护一个杀人的凶手。”
  史洛夫许久没有说话,他一方面在思索这件血案的縁由,另一方面却又突然发生了一丝贪念,正因为接受了杜维新的钱,才使他惹来了麻烦,那么,他就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去要更多的钱来弥补自己的损失,他相信杜小凯不会是杀害孙保罗的凶手,但是,杜维新是香城的名人,如果杜小凯卷进了谋杀案的漩涡,必然会影响他的名誉,这正是一个很好的敲诈机会。虽然他觉得这种行径不够光明。但是他却又设想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在有利的情况下对有财有势的大人物放松,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想到这儿,他以柔和的目光望着白木美子,同时以诚恳的语气说:“美子小姐,如果警方发觉你两点一刻曾经到过凶案现场,你也发现了死者,然而却没有报警,他们会有什么想法?”
  “他们也许会猜疑我是谋杀孙保罗的凶手,最少他们也会猜疑我与凶手有某种关系。”
  “对了,我相信你不是杀人的凶手,也相信你说对于这件谋杀案无关。”史洛夫说到这里,在她身旁坐下,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肩头,然后问道:“美子小姐,你在两点一刻去过保罗的办公室,还有别人知道吗?”
  “除了你之外,再没别人知道了。”
  “那么,你不说,我不说,警方就不会知道了,对吗?”
  白木美子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立刻听懂了史洛夫话中的弦外之音。她脸上浮现了一丝艰涩的微笑,声音低低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自然,你也会提出交换条件的。不过,我得先跟你打一声招呼。虽然我的收入不错,但我花费太大,所以没有太多的钱,能够作为交换的,也许只有我这具年轻的肉体了。”说着,她站了起来,缓缓地将手伸到背后,扯动了衣服上的拉链。
  史洛夫将她的手捉住,同时将她按回座椅上,微笑着说:“美子小姐!别把我当色狼。我保守这个秘密,自然是有条件的。但我却不想乘机占有你的肉体。”
  “是什么条件呢?”
  “首先当我需要了解某些内情的时候,你一定要将你所知道的完全告诉我。”
  “还有吗?”
  “一个星期之后,你离开香城,回到日本去,就是这两个条件。”
  “好!我答应你。”
  “美子小姐!警方一定会从孙保罗的交游圈子里查到你的身上,也二定会来询问你,你去过他的办公室,发现他倒卧在血泊中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对警方透露的,这一点千万要记住。”
  白木美子点点头说:“我会记住。因为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史洛夫在她的面颊上轻吻了一下,然后离开了她的寓所。他的步履非常轻松,而且口中还哼着优美的口哨。人,都难免会有劣根性,即使是在进行一件坏事,也使他感到非常得意。
  XXX
  杜维新神色很凝重,狠狠地吸了几口烟,才抬起头来,目光紧盯着史洛夫说:“你方才告诉我的话,使我大吃一惊。”
  史洛夫双手环抱胸前。那种姿势,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他以冷冷的语气说:“杜先生,我拿了你的钱,所以就要遵守职业道德,当麦文高问我为什么要到孙保罗的办公室里去的时候,我只提到了你要我调查他信用的事情,并没有提到令郎和那个脱衣舞娘的风流韵事。你的目的是要我保护令郎,我当然不能做出对他有所损害的事,所以一旦发觉这种严重情况之后,就立刻来告诉你。看你的神色,似乎不相信我的话。”
  杜维新摇摇头说:“不,你误会了,并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而是这事情实在令我难以置信。也许是来得太突然吧!”
  “杜先生!这不是吃惊的时候。”史洛夫加重了语气,“你要赶紧想办法。”
  杜维新以求援的语气说:“史洛夫,我感到惶乱,你有主意吗?”
  “杜先生,你能够设计出一幢高楼大厦的结构,难道就想不通这事情的利害关系吗,令郎和白木美子已经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然而白木美子又和孙保罗暗中有来往。为了此事,令郎还曾和孙保罗争吵得很凶。现在孙保罗被杀,这种情况若是被警方知道了,对令郎是非常不利的。”
  “我了解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也用不着向我分析了。”说到这里,杜维新的语气缓和了些。“史洛夫!现在只请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才能够不让小凯蒙上谋杀罪的嫌疑,我将不惜任何代价。”
  史洛夫心中暗笑,但他脸上的神色却逐渐沉重起来,压低了声音说:“杜先生!首先,我们就要杜绝这个秘密外泄。”
  “这件事,目前有些什么人知道?”
  “只有四个人知道。令郎,白木美子以及你和我。”
  “史洛夫!你会告密吗?”
  史洛夫摇摇头说:“我当然不会。不过,白木美子却靠不住。刚巧在一个小时之前,我又要赶她离开香城,而她也知道我是受你之托,心中必然怀恨。当警方查问她时,她很可能将内情和盘托出,那就麻烦了。”
  杜维新沉吟了一阵,才说:“谋杀罪不是一件寻常的事,警方必定要搜索到齐全的证据,才能够对小凯提出控诉。”
  “杜先生!你说得不错。可是,当令郎一旦被卷进这个谋杀案的漩涡里去时,你的名誉就受到严重的损害了。再说,目前有好几栋高楼大厦都是经由你设计的,都还在鸠工兴建之中。这事情闹出来后,恐怕不会有人订购你所建造的房屋了。”
  杜维新突然以冷峻的目光望着史洛夫,冷声问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是在维护你。”
  “那么,你就用不着说这些废话!告诉我!如何使那个脱衣舞娘不泄漏小凯为他争风吃醋曾经和孙保罗闹得不愉快?”
  “杜先生!你是聪明人,何必要我说明?白木美子和小凯接近,其目的也是为了要弄一点钱。如果你肯用钱拢络她,她不但不会泄漏这个秘密,而且还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远离香城。那个时候,你所担忧的事都不会存在了。”
  杜维新毫不考虑地掏出了支票簿,当他提笔要开写支票的时候,突然又停下来问道:“史洛夫!我应该给她多少?”
  “给她二十万好了。如果她嫌少的话,由我来对付她。”史洛夫说这句话时,心在狂跳;因为这种趁机会捞钱的手段有点使他感到可耻。
  杜维新目光先跳动了一下,显然他对于付出的这二十万元,是有些心痛的。但是,他仍然咬着牙齿,开好了支票,递给了史洛夫。
  史洛夫将支票折叠起来,放进了衣袋。方才那阵不安,突又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暗中在满意微笑。其实,他并不是因为得到这二十万元意外财物而感到高兴。杜维新在开写支票时,那种心情的表情才真是令他感到心满意足的一件事。
  “杜先生!我要走了。也许警方很快就要去传讯白木美子,我应该赶在他们前面。万一白木美子已经先一步地泄漏了令郎和孙保罗曾经因争风吃醋而争吵过的秘密,这件事情就麻烦了。”
  “那你快去吧!我希望七点半钟你能到我这里来晚餐。”
  “杜先生!难道还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和我详谈吗?”
  “没有什么事,我只是要介绍我的太太和你认识,我希望将来能够透过你,让她了解我对她和小凯并非全不关心。”
  “既然如此,我很乐意接受你的邀请。”史洛夫很恭敬地向杜维新行礼。“现在,我必须赶到白木美子郡里去了。”
  当史洛夫离开杜维新办公室的时候,他好像听到那位有财有势的大人物,沉更地叹了口气。
  史洛夫昨天晚上在“金手俱乐部”只不过输了两万多元,那就已经是一个很惨的败局了。可是今天他在转眼之间,就捞进了二十五万元的巨款,而且还帮助别人解决了许多困难,这不是一件值得令人喝采的事吗?幸亏他还有控制自己的能力,否则他来不及离开“杜维新建筑事务所”就已经要放声狂笑了。
  XXX
  麦文高以冷冷的目光凝视着史洛夫,一连吸了好几口香烟,才以低沉的声音说:“史洛夫!咱们应该算是老朋友了。”
  史洛夫瞟了他一眼,以揶揄的口吻说:“我可真想不透老兄身为中央警局的首席探长,为什么要讨好像我这样一个没有出息的人呢?”
  “史洛夫!你狂得过份了。”
  史洛夫耸耸肩说:“大概这就是我一天到晚只配在俱乐部里混混的原因吧!”
  “史洛夫!”麦文高曲起一根指头,用指节骨儿在写字台上轻轻地敲着。“我很了解,你除了有时客串一下拳击教练、射击教练之类的职务外,你还经常找点外快,比如跟杜维新这种有财有势的人跑跑腿、办办事。不过,你却没有任何不良的纪录,自然我不能怀疑你与孙保罗被谋杀的这件案有任何关系。可是,你对这案子不表示任何意见,却又令我想不透了。”
  “麦探长!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要听你的教训。”
  “我知道,你是来拿那张照片的。”
  “探长,这是你答应的事情。你想必也知道,我对两样东西最有兴趣的,那就是女人和钞票。因此,我很希望得到那张女人裸体照片。我相信此时你已经将照片拷贝好了吧!”
  麦文高打开抽屉,拿出史洛夫所要的那张照片,顺着桌面滑到史洛夫的面前,同时挥了挥手说:“拿去吧!不过,这并不是给你欣赏的,我希望你能够从这张照片上发现了一点破案的线索。”
  “麦探长!我可不是警探啊!”
  “史洛夫!”麦文高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流露了尴尬的表情。“你不该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的。我首先就表示我们是老朋友了,站在私人的立场,我们硏究一下案情,难道还不可以吗?”
  史洛夫自然也不愿意使对方过份难堪。他收敛了嬉笑的神色,将那张照片放进上衣的内袋,然后慢条斯理地问道:“探长!到目前为止,你是否已经得到了较有价值的线索?”
  “毫无线索。不过,我却有了一个初步的推想,杀死孙保罗的凶手极可能是一个女人。”
  “噢!”史洛夫有些意外.,同时暗中也有一点庆幸;因为对方既然推断凶手是一个女人,那么杜小凯就不会蒙受嫌疑了。自然,自己从杜维新那里敲诈得来的二十万元巨款,也可以稳得了。他沉吟了一阵,才问道:“探长!你这种推想有根据吗?”
  “就是根据这张裸体照片。”
  “我倒想听听你的见解。”
  “史洛夫!”麦文高的语气非常肯定。“你可以从这照片上看得出来,躺在床上的女人姿态极不雅观,那么,一定是在昏睡中被人偷拍的。照片放在孙保罗处,那么,拍摄照片的一定是他。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裸体躺在床上被他拍照呢?是因为她和孙保罗有了超乎友谊的亲密关系。这种推想你不会反对吧?”
  史洛夫点点头说:“我完全同意。”
  “我们从另外一方面调查,发现孙保罗的经济情况并不理想;他所主持的投资公司,也是买空卖空的虚招牌。因此我们就有了第二步假设:他拍下这个女人的裸照片的用意,就是想利用她来敲诈。这个女人为了顾及颜面,在第一次可能答应孙保罗的要求,但是孙保罗却是贪而无厌的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这个女人敲诈勒索。这个女人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之下,于是开枪杀死了他。这种推想你也不会反对吧!”
  史洛夫沉吟了一阵,才语气缓慢地说:“探长!我不能完全反对你的推断。但是,我却有几点疑问。”
  “史洛夫!提出来吧,推想只是一种假设,但是我们往往可从辩论中去发现真实的情况。我非常欢迎你提出疑问来。”
  “孙保罗既然没有恒产,那就算是一个生活潦倒的人。这个能够付得出对方敲诈金钱的阔女人,怎么可能和他发生超友谊的关系呢?”
  麦文高点点头:“史洛夫!你问得很对。这是因为你对孙保罗这个人不太了解的缘故。他虽然没有钱,可是他却有潇洒的外表。女人注意一个男人的时候,第一眼注意的是他的外表和谈吐,其次才会留意到他的学识,内涵以及他口袋里的钞票。你认为对吗?”
  “探长!”史洛夫缓缓地点着头。“你的解释令我非常满意,不过,我依然不同意你的推断,谋杀孙保罗的凶手不一定是个女人。”
  麦文高以肯定的语气道:“我不但能肯定凶手是一个女人,而且,还肯定就是照片中的这个女人。”
  “为什么?”
  “孙保罗写字间里的橱柜以及写字桌的抽屉,都已经被翻弄过了。那么,一定是这个女人在谋杀孙保罗之后,试图找出这张照片的底片,你说对不对?”麦文高很沉着地问。
  “完全不对。”
  “史洛夫,我倒是要听听你的反对意见。”
  “请问你,这照片上的头部为什么不见了?”
  “当然是凶手在行凶之后,将头部撕去了。”
  “为什么要撕去了?”
  “史洛夫!你这一句话问得真是可笑极了。如果她不将头部撕去,我们岂不是就可以根据这张照片而找到她了?”
  “如果那个女人在行凶之后,将整张照片都拿走,不是比撕下一个头部,留下了她裸露的身子更要妥当吗?没有这张照片,我们不会怀疑凶手是一个女人,那么就更加安全了。探长!这毫无疑问是凶手在故布疑阵,引诱我们将目标放在这张裸体照片上面,其实凶手不但不是照片中的人,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

  第三章 抽丝剥茧
  史洛夫说出这番推断之后,心中不禁又有点后悔。如果他顺着麦文高的意思,杜小凯将永远不会蒙受嫌疑。现在,他将麦文高的推断完全推翻了,因此,侦察的方向将指向别处,杜小凯岂不是会惹起麻烦吗?因为他曾经因争风吃醋而和死者争吵过。史洛夫虽是后悔但并不懊恼。他一直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只是有时为了金钱才“委屈”一下自己的良心。如果杜小凯真是凶手,那是不容袒护的。如果杜小凯根本没有杀死孙保罗,虽难免遭到一点困扰,但也绝对不会冤枉受到法律的裁判。
  麦文高自然不了解史洛夫的心中有如此矛盾的情绪。他哑然无语,默默沉思,因为史洛夫所提出的见解,不但合乎逻辑,而且稳定有力。那么,他所作的判断就完全错误了。
  “史洛夫!”麦文高以自嘲性的语气说:“我建议你不妨涉猎一点有关警政方面的书籍。如果你能够经过考试,到警界来求发展的话,几年之后你就可能会坐上我这张座位了。”
  史洛夫微笑着摇摇头说:“探长!谢谢你的好意,我可不愿吃这碗公事饭。你知道我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受不了任何约束。”
  “别开玩笑!”麦文高神色又正经起来。“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凶手显然在故布疑阵。如果不是你提醒了我,我差一点要误入歧途了。”
  “那么,你的侦察指标要转变了?”
  麦文高点点头说:“当然,不过我原来的推想也不会完全放弃。我已经查过了和孙保罗交往密切的女人,其中有两个是可以列为孙保罗敲诈对象的。其一是日本脱衣舞娘白木美子,还有一个则是本城的二流女歌星夏红英。”
  “那么,这张裸照片中的女人就是她们的其中之一了?”
  “或许是的。不过,她们两个人不见得就会是谋杀孙保罗的凶手。你方才说得很对,凶手若是照片中的女人,她只要把照片拿走,我们就不会有所发现。为什么要故意撕去头部,留下身体部份而引起我们的注意呢?这种作法是违反常规的。”
  “探长!你不介意我去访问白木美子和夏红英二人吗?”
  麦文高点点头说:“我同意你去看看她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凶手的注意,我不便于去访问她们,更不便于将她们传到警局里来。不过,你却要将你所得到的资料供给我。”
  “放心!我会免费供应。”
  “史洛夫!当我们在孙保罗的写字间里碰头的时候,你对这件案子的反应表现得很冷淡,现在怎么突然又热心起来?”
  史洛夫笑着说:“探长!你方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是老朋友,我当然该给你帮一点忙才是。”
  “谢谢!”麦文高伸出手去,握着史洛夫的手,但他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收敛了,而语气也变得冷峻逼人,“史洛夫,你是个聪明人,但是我也不笨。我发觉你暗中似乎怀有某种目的,所以我要向你提出警告。如果我发现你有不法的行为,或者阻碍本案侦破的话,我是要拘捕你的。”
  “探长!”史洛夫脸上布满嘲弄的笑容,说道:“只要你握有证据,随时请你在我的手腕上加上手铐,我是绝不会反抗拒捕的。”
  他的语气虽是如此镇定,但他的心中却多少有点恐慌,因为麦文高的那双眼睛太厉害了。自己不是正在利用这个机会在杜维新的身上敛财吗?
  XXX
  史洛夫已经是第三次来到白木美子的寓所了。她显然刚刚浴罢,正在对镜理妆。当她为史洛夫开门的时候,身上只穿着半透明的寝衣,头发高高挽起,脸上已经敷上了粉底,右眼皮还画上了青的眼膏,那副样子非常古怪而又令人觉得好笑,可是史洛夫却没有去注意她那张只经过一半化妆的面孔,只将目光投射在那件半透明寝衣所包裹的胴体上。
  他以背部抵上了房门,冷冷地说:“美子小姐!请你脱掉衣服。”
  白木美子愣了一愣,接着她又娇媚地笑了起来,低声说:“史洛夫!你也不看看时间,我马上就要到‘红马夜总会’去上班了。晚上一点钟到我这里来,匆匆忙忙是毫无滋味的。”
  史洛夫心中暗笑,他不过是要核对一下那张照片中的女人是否就是白木美子,想不到对方竟然会错了意。他也没有说明,仍然表情生硬地挥着手说:“我再说一遍,将衣服脱掉!”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凶啊!就算是此刻你有了强烈的需要,非立刻解决不可,那你也该温柔一点呀!”
  “脱掉!”史洛夫再次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右手像狮爪般挥舞着,似乎要一把撕去白木美子身上的那一件寝衣。
  白木美子虽然有些恼怒,但是她仍然屈服了,尽管她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褫脱衣服,供人观赏,然而此刻却多少有点羞赧。她缓缓地转过身去,才拉开了寝衣上的结带,使那件柔软的衣服从肩头滑下了脚面,此刻,她完全赤裸地展露在史洛夫的眼里。
  能够成为一个脱衣舞娘,自然有其夸张的曲线,史洛夫也不禁咽下了一口唾涎。不过,在女人与钞票这两样他最感兴趣的东西里,他仍然将钞票看得重要。于是,他将心底微微升起的欲念按捺住,声音低沉地说:“躺到床上去。”
  白木美子虽然在心头上有了受委屈的感觉,但她对史洛夫这种古怪而又冷漠的性格,却又有一点喜爱。严格地说来,在风尘中打滚的女人,都有一种轻微的被虐待狂,越是男人看重她,她越以为了不起。当一个男人突然对她冷漠无情,甚至于把她不当一个人看待的时候,她反而会觉得那个人非常可爱。白木美子正有这种心理,她扭动着像小蛇一样的躯体,娇声娇气地说:“你也来嘛!何必那么凶巴巴地大吼大叫呢?罗曼蒂克的情调都被你这种凶样子冲淡了。”
  史洛夫站在房门处,一动也没有动。当白木美子玉体横陈在床上时,他缓缓地从上衣内袋里取出了那张照片,详细地端详着。他发现照片中的女人并不是白木美子;虽然看上去每一具丰满诱人的玉体似乎都是一样的,然而其中也大有差别,照片中的那个女人的乳房是属于尖挺型的,而白木美子的乳房却是圆而硕大;而且,照片上那个女人有特别庞大的盘骨,所以使得她腰部以看夸张的线条,这和白木美子也是截然不同的。
  当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之后,又再挥挥手说:“美子,穿上你的衣服吧!”
  白木美子现在真的发火了。她从床上跳下来,一面将地板上的寝衣检起来披在身上,一面怒气冲冲地说:“史洛夫!你把我当什么东西?你真是太侮辱人了。”
  “小姐!”史洛夫声音冰冷,他走过去将白木美子推坐在床上,又将那张照片出示在她的眼前。“你最好冷静一点,因为我想知道你是否曾经被孙保罗拍过裸体照片。”
  白木美子现在也看到了那张裸体照片,她愣了一下,目光中的怒火消失了许多。翻起眼皮,望着史洛夫问道:“你方才是在核对这张照片吗?”
  史洛夫点点头说:“不错。”
  “结果呢?”
  “这张照片中的女人不是你。”
  “哼!”白木美子冷笑一声,将史洛夫拿着照片的手推开,站了起来,又重新坐在化妆台前,目光从化妆镜里反射出来,凝注在史洛夫的脸上。“你以为我和孙保罗有过关系,就会被他拍摄裸体照片吗?别忘了我也是一个跑码头,在外面混混的女人,我可不会那样轻易上他的当。”
  史洛夫走过去,半个臀部坐上了化妆台,将白木美子脸颊扳了过来,冷声问道:“那么,你知道这张照片中的女人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
  “我问你,孙保罗除了和你有过超乎友谊的亲密关系之外,还有其他女人和他来往吗?”
  “据说很多。”
  “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来没有见过?”
  “史洛夫!”白木美子的话声中透露出冷嘲的意味。“如果你与许多女人来往,你会让她们彼此见面吗?”
  史洛夫点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你虽然知道孙保罗与许多女人有关系,但是你却没见过她们,自然你也不知道她们是谁。对不对?”
  “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你听过一个名叫夏红英的女人吗?”
  白木美子道:“她好像是在本城夜总会里献唱的一个女歌手。”
  “你说对了。事实上她也是孙保罗的情妇。”
  “嗯!”白木美子的反应很冷淡,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怎么样?”
  “你猜猜看,这照片上的女人会不会是她?”
  “我怎么会知道。”白木美子神色极为冷漠地回答。
  史洛夫突然发觉白木美子这个女人并不是好对付的,因为她的目光中透射出狡黠的神色,似乎已经洞祭了自己心中的秘密。于是,他将神色缓和了一些,不再采取严厉的手段。在酒柜中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半,将剩下的半杯酒递到白木美子的手里,以柔和的语气说:“美子!你忘了你方才答应我的条件了吗?”
  白木美子缓慢地啜饮着杯中的酒汁,似乎想借着这个动作来思索该如何答复。半晌,她才将那半杯酒汁饮完,她先放下杯子,然后以慢条斯理的语气回答说:“史洛夫,我没有忘记我答应过你的条件。但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你教我如何答复你呢?”
  “美子!你曾经告诉我,说你和一些年轻的男人接近,不过是为了要找刺激,过新鲜的生活。所谓刺激,必定要狂放,我猜想你们一定经常有许多不寻常的聚会,比如说好几对男女聚在一起狂歌、热舞、喝酒,甚至于在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集体造爱……”
  不待他的话说完,白木美子就接口说:“史洛夫!我发觉你的头脑里充满了幻想,你以为我是那种女人吗?我虽然喜欢刺激的生活,可还没有变成放荡得不可收拾的嬉皮啊!”
  “美子!你的目光已经告诉我,你并没有将你所知道的重要内情全部吐露出来,你是认识夏红英的,对不对?”
  “我并不否认我认识她,至于她可能是孙保罗的情妇,我也好像听说过,但是我却不能指证这张照片上的裸体女人就是她!”
  史洛夫倒不便再追问下去了。他沉吟了一阵,才说:“美子!我认为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可能就是夏红英,请告诉我,如何才能证实?”
  白木美子耸耸肩说:“很简单,你用对付我的方法去对付她,教她脱光衣服躺在床上,让你慢慢地比照这张相片去核对她的身体不就行了吗?”
  史洛夫的耐性又消失了。他冷笑着说:“美子!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我可不敢那么想,刚才我已经打过几个电话,打听过你的大名,据说你那双‘大魔手”很有点火候,想要解脱夏红英身上的衣服似乎不是难事,问题是你有没有勇气。”
  “你用不着激我,我立刻去找她。”
  “那么,你就去试试吧!我也不留你了。”白木美子一边说一边开始化妆。“我得在半小时之内赶到‘红马夜总会’去,否则我就要误场了。”
  “好!我也不打扰你。不过,有件事情还要请教你一下。”
  “别那么客气。”
  “你可知道夏红英在那一家夜总会演唱?”
  “她晚间七点在‘海洋俱乐部’献唱,你六点四十分到俱乐部后台的化装室去,一定可以找到她。不过在那儿她是不会脱下衣服的。她毕竟是一个献唱的女歌手,而不是脱衣服供人欣赏的脱衣舞娘啊!”
  史洛夫懒得再去听白木美子那种揶揄的口气,将那张残缺的裸体照片放进了上衣内袋,匆匆地离开了她的寓所,当他像火箭似地冲下楼梯时,才发觉肚子有些饿了,整个下午他都在来回奔跑,委实消耗了过多的体力,他看看表,现在才六点十分,他还来得及找一家咖啡室,来上一份三明治,先将自己肚子填饱了再说。

  第四章 铁拳根枪
  史洛夫也偶而和三朋四友到“海洋俱乐部”来玩一次,只是没有留意到夏红英而已;他有一个原则,不和有名气的女人打交道,即使是稍有名气也然。因此,他在俱乐部大门口时,先在节目广告的玻璃柜内找到了夏红英的照片,仔细地端详了一阵,以便去到后台化妆室的时候,可以按“图”索“骥”。
  夏红英的模样儿和镜框中的照片并没有走“样”多少,所不同的是——她现在有了惊疑的神色,照片上却是布满了迷人的笑容。“你是谁?”她冷冷地问。
  史洛夫挤进门去,背部推上了化妆室的门,那张残缺的裸体照片已经横贴在胸前,声音冷漠地问道:“夏小姐,见过这张照片吗?”
  他注意她的反应,发现她的黑眸子里投射出一丝惊惧的目光,不过,那种惊惧的神色稍纵即逝。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又重新在史洛夫面上扫动,再次问道:“你是谁?”
  “我是史洛夫,是香城的小人物。”史洛夫走过去在化妆台上拿起一支香烟点燃,一口烟雾喷到夏红英的面上。接着说:“小人物是最不好斗的,夏小姐!请你对我客气点!”
  “你要干什么?”她缓缓地往门边退去。
  史洛夫冲过去捉住她的双肩,猛力一阵摇晃,低吼着说:“夏小姐!让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孙保罗死了。从此你可安心了。”
  “那个孙保罗?”
  “别装糊涂!就是拿着这张照片几次三番向你敲诈勒索的孙保罗。”
  “我警告你,”夏红英也低吼起来:“你如果再不放手,我要报警了。”
  “你不敢。”
  “为什么?”
  “因为孙保罗是你杀的。”
  “哼!”夏红英在脸上流露出鄙夷的冷笑。“别想唬我。请问:他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中午,准确时间是一时到二时。”
  “我从上午九时到下午五时,一直在唱片公司的录音室。你这个打算向我敲诈的小流氓可要泄气了。”
  史洛夫有些发愣,他突然松开对方,微笑说:“夏小姐,请原谅我的粗暴。”
  “滚出去!”夏红英是一个得理不让人的人,她见史洛夫态度缓和,突然变得气势汹汹起来。
  “夏小姐!”史洛夫仍是微笑着,“别那么凶,坦白地告诉你,我到这儿来的确有目的;目的不达到我是不会走的。”
  “什么目的?”
  “找出谋杀孙保罗的凶手。”
  “方才我就告诉你了……”
  史洛夫很快地接口说:“你整天都在唱片公司的录音室,对不对?但是你认识孙保罗,那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认识他。怎么样?”
  “你们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
  “朋友。”
  “我记得听人说过,男女之间是没有友谊存在的。”史洛夫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她。“夏小姐!趁现在警方还没有发现你和孙保罗关系之前由我为你想个办法,不要卷进这一件谋杀案里去。”
  事实上,麦文高已知道孙保罗和夏红英之间有来往,史洛夫却隐瞒了事实,看来他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
  岂料,夏红英却不像白木美子那样好对付,她像一头母狮般挥动她的利爪,吼叫着说:“史洛夫!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趁我没有打电话报警以前,赶快滚!”
  史洛夫不禁冒火了,但他也明白此时此境不是可以蛮干的时候,只得语气悻悻地说:“我再问一次:这张裸照你曾经见过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
  “被偷拍照片,没有见过倒也不算稀奇。”史洛夫将照片高举在夏红英的眼前,“小姐!看看清楚,这张照片中的裸体女人是否就是你自己?”
  “混蛋!”夏红英怒声斥骂,同时举手向那照片抓去。
  史洛夫很快地缩回手,冷笑道:“小姐!别打算毁去这张照片,因为我要留着它作样本去证实究竟是不是你的玉照。”
  “滚——蛋——”夏红英狂声大叫。
  史洛夫发觉不宜再逗留下去了,他走近一步,以不怀好意的眼光望着夏红英,
  沉声说:“小姐!当心叫坏了嗓子,你是靠唱歌吃饭的。记住!当我证实了照片中的女人就是你时,我会再来找你。”
  他匆促地走出化妆室,发现其它化妆室的门口有人在探头探脑,走廊上也有杂乱的脚步声。显然,夏红英的吼叫已经有人听到。为了不招惹麻烦,史洛夫从后门走了出去。
  在冷僻的巷子里吸进一口夜间的冷风,史洛夫的脑子清醒了不少,抬手看腕表,现在是七点零五分,他似乎该回到住处换上一套较为干净的衣服,以便去践约杜维新的晚餐之约了。
  突然,一个壮大的黑影从横巷里窜出来。史洛夫是个机警已极的好手,身子微微一侧,左拳已狠狠地捣在对方的小腹上,那个突击者立刻步履歪斜地向后退去。
  但是,另一个壮大的男人又扑了过来。以一对二,是一件很难应付的事,史洛夫了解,战况拖延下去,必定对自己不利,于是掏出了枪,以枪柄狠狠地敲击在对方这个男人的面颊上,据他估计,那家伙最少要断落好几颗牙齿。
  这一个攻击受挫,先前那一个又冲了过来,同时,第三个壮大的人影也出现了;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史洛夫面临抉择了,开枪吗?这一来,自己将惹来大大的麻烦,因为他并不是在帮警局破案,而是在趁机敛财;不开枪吗?以一对三,不管自己是如何骁勇善斗,到最后都难免要吃亏了的。
  在一瞬间,他作了决定。以不开枪伤人为原则;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不要动!”史洛夫低吼了一声。“你们看见了,我手上有枪,动一动就要你的命。”
  那三个家伙愣住了。
  其中一个低吼了一声,六条腿跑得比马儿还要快,刹时间消逝了踪影。这个火爆局面想不到如此轻易地解决了,史洛夫吁了一口长气,收起了枪。
  他想:这三个家伙是谁的打手呢?是夏红英吗?那不可能,她预先不知自己要来;见到她之后,她又不曾离开过化妆室。
  那么,是白木美子派来的吗?那是可能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来找夏红英,于是要打手前来埋伏。不过,他又有一些想不通,如果白木美子养得有打手,早就该出面来对付他了,又何必等到现在?这真他妈的有点邪门!
  XXX
  史洛夫来到杜家时,正好是七时三十分。
  杜维新在客厅里迎着他:“史洛夫,我真担心你不会来了。”
  “对于大人物的约会,我一向很守时的。”
  “案情的进展如何?”
  史洛夫故意皱紧了眉头,复又压低了声音说:“根据许多迹象看来,似乎对令郎不利。不过,我却深信,令郎绝不是凶手。”
  “我也同样相信他。”杜维新的神情很沮丧。他低头沉吟了一阵,突然又抬起
  头来,在脸上展露了勉强的微笑,向史洛夫招招手说:“来吧!我的太太可能在餐厅里等得不耐烦了。”
  当史洛夫见到杜太太时,心里有些吃惊;按照杜小凯的年龄推算,她应该在四十五岁左右,然而看上去她似乎只有三十岁左右。倘若她的服装不太保守,脸上再经常保持微笑的话,大可以和年轻的女郎们一争长短。真他妈的有点邪门!这个母亲年轻得有些古怪!
  当杜维新为他们引见之后,一个穿着司机服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必恭必敬地说:“杜先生!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这使得史洛夫有些意外,他连忙问道:“杜先生不和我们共进晚餐吗?”
  杜维新耸耸肩头说:“史洛夫!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个大人物,殊不知还有许多大人物要我去应付。只有请我太太陪你晚餐了。她爱小凯比我更胜,你或许觉得你将会尽最大的可能去保护小凯。”
  “是的,”史洛夫以自嘲性的口吻说:“我是一个永远对钱忠实,对钱负责的人。”
  杜维新走了,仆妇接二连三地在餐桌上摆满了菜。
  杜太太邀他入座,声调缓慢地说:“史洛夫,我喜欢呼唤别人的名字,你不介意吗?”
  “我很高兴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杜太太……”
  “我名叫亚伶,娘家姓江。我喜欢呼叫别人的名字,也同样喜欢别人呼叫我的名字。”
  “杜太太!我只是受僱于杜先生的,应当尊敬主人的太太,呼叫名字,不太妥当吧!”
  “那就随便你吧!见到你,很使我高兴。”
  “我也同样高兴,而且感到惊讶。”
  “惊讶?为什么?”
  “因为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轻得多。”
  江亚伶甜蜜地笑了,露出了她那整齐的白牙。她颇有教养地将口中的生菜沙律细碎地咀嚼,吞咽下去,才缓慢地说:“大概是维新不曾向你说明,我不是原配,小凯也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哦——”史洛夫张大了嘴巴,可以看见龙虾片在他的舌尖上翻滚。
  “不过,我同样爱他。”江亚伶温柔地说:“因为他的母亲是我的姐姐,同胞姐姐。”
  这些情况是史洛夫从来不清楚的,因此他一句话也接不上去,只是以错愕的目光望着江亚伶。
  江亚伶喝了一口清水,又接着说:“我的娘家里很穷,维新和姐姐结婚以后,很照顾我们,我非常感激。当姐姐死了之后,我就决定嫁给他。平心而论,我和他并无爱情,但是我爱小凯,我不敢想象,当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成为他的继母时,他会遭到何种待遇,所以,我毅然嫁给了维新。”
  “哦!你真了不起!”史洛夫说的倒不完全是阿谀之辞。“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江亚伶翻起眼皮想了一阵,才回答说:“八年了吧!那时我才二十一岁。”
  她今年才二十九岁,难怪使得史洛夫在初见时要大感奇怪了。
  “你姐姐是病死的吗?”他问。
  “她有神经衰弱症,夜间常常失眠,那时,维新的事业正在巅峰状态,经常夜间不在家。于是,我姐姐就服食安眠药,有一次服药过量,等维新翌晨回到家时,姐姐已经死了。”
  “噢!杜先生有过荒唐的生活?”
  江亚伶很快地摇着头说:“史洛夫!你误会了,他不但是一个好父亲,也是一个好丈夫。”
  “可是,你说他经常夜间不在家。”
  “他只是在工地督工。”
  “哦——”史洛夫缓缓地点着头。目光从江亚伶面上移开,注视着顶上的吊灯,彷彿若有所思。
  “史洛夫,听说小凯有了麻烦?”江亚伶的语气中充满了焦灼,面上也是布满不安的神情。
  “的确有点麻烦,却也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事。”史洛夫将语气停顿了一会儿,又突然问道:“杜太太!你见过孙保罗这个人吗?”
  “见过。”她毫不犹疑地回答。
  “对他的印象如何?”
  “谈不上有什么印象。”
  “你的意思是说,对他并没有深刻的印象。”
  “是的。”
  “可是,你却答应了小凯在孙保罗所主持的公司里投资,资金又是十万美金的巨款,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十万美金我准备全部亏蚀掉。”
  “噢!什么原因呢?”
  “维新的能力太强,因此小凯在他的眼光中就成为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我要用这十万美金使他变成人。若是赚了,他会喜悦;若是亏蚀了,他也会感到世道的艰辛。”
  史洛夫耸耸肩头说道:“好美妙的想法。”
  江亚伟诧异地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史洛夫没有回答她,却从衣袋内取出那张裸体照片,顺着桌面滑到她的面前,慢吞吞地说:“这是在孙保罗的写字间里找到的。”
  “嗯!怎么样?”江亚伶约略地向那张照片看了一眼,她问话的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似乎对这张裸照毫不感到兴趣。
  “孙保罗的经济情况并不好!”史洛夫说得很慢,他手上的刀叉放了下来,目光盯在江亚伶的脸上,显然是在观察她的反应。“因此,他和某一个女人有极为亲密的关系时就使他动起了歪念头;拍下她的裸体照片,然后再去敲诈她。”
  “嗯!”她漫应着,而且瞪视着司洛夫,显然并不畏惧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照片中的女人,免不了要接受孙保罗的敲诈了……”
  江亚伶接口说:“史洛夫,你既然有了这种想法,就该设法去将那个女人找出来。也许凶手就是她。”
  “你怎会认为凶手就是照片中的女人呢?”
  “也许是她被孙保罗敲诈得无法忍受了。”
  史洛夫摇摇头说:“我却不以为照片中的女人就是杀害孙保罗的凶手。”
  “噢!”
  史洛夫接下去说:“道理很明显,如果凶手是她,就会将这张照片带走,不至于只撕下头部,这是凶手在故布疑阵。”
  “那么,这张照片,与孙保罗命案就没有关联了?”
  “并非绝对没关联,如果能找到这张照片的女人,对破案是一定有帮助的。”“史洛夫,你有线索了吗?”
  “我有了初步的答案。”
  “说说看。”
  “照片中的女人必定是一个付得起钱的。”
  “史洛夫,你说得太含糊了。”
  “杜太太!”史洛夫冷冷地说:“你答应小凯以十万美金向孙保罗投资,是一件令人不可理解的事。”
  “理由我已经说过了。”
  史洛夫摇头说:“那种理由是不合逻辑的。”
  江亚伶的目光突然燃起了怒火,她几乎想将手中的刀叉向史洛夫掷过去,但她没有那样做,只是悻悻地说:“史洛夫,你是一个混蛋!”
  “今天已有三个女人这样骂我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因为你答应那十万美金的投资。”
  “还有?”
  “你和杜先生没有爱情……”
  “但是我们有感情。”
  “感情和爱情的份量有天渊之别,你因为小凯而认识了孙保罗,孙保罗又那样富有吸引力……”
  江亚伶怒吼着:“不许你说下去!”
  “我必须说下去,因为我拿了杜维新的钱;因为我要保护小凯不被卷进谋杀案漩涡;因为……”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江亚伶像发疯似地吼叫。一个佣妇在餐厅门口探头探脑,她连忙挥着手说:“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很抱歉!”史洛夫面上仍是浮现着那种使人见了就会冒火的笑容:“我说话似乎应该婉转一些才是。”
  江亚伶的怒火也降低了不少,她指着桌上的照片问道:“史洛夫,你怀疑我是照片中的女人?”
  “杜太太!我怀疑每个认识孙保罗的女人。”
  “来吧!”江亚伶站起来离开餐桌。
  史洛夫也跟在她的身后而去,过了一道门来到一间卧室。江亚伶扯开拉链使她的外衣滑落脚面。
  她里面穿着两截式的内衣,身裁修长而丰满,只可惜,在小腹处有一块黑色的胎记,史洛夫看得出来,那不是假的,胎记上还生着密茂的毛,然而,照片上那女人却没有那块足以破坏美感的丑恶瘢疤。
  江亚伶站得笔直,就像一座石像,冷冷地问道:“史洛夫,还要我脱得更彻底吗!”
  史洛夫以歉疚的语气说:“不需要了,这照片的女人不是你。”
  江亚伶缓缓走过去,双手绕上了史洛夫的颈项,噘起的嘴唇离他很近,声音低低地说:“史洛夫!你很可恶,但你不是坏人。请帮助小凯,我太爱他,不要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我会的……”
  江亚伶的双臂在逐渐收缩,声音也更加朦胧:“维新会在金钱方面满足你,我会在别的方面满足你。只要你能够帮助小凯。”
  史洛夫是个调情圣手,也是一个风流浪子,但是他的头脑却是冷静的。他想:江亚伶是如此疼爱小凯么?甚至不惜为了他而牺牲色相?
  当那两片极富诱惑性的嘴唇将要碰上史洛夫的嘴唇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车声,史洛夫连忙推开她,走到窗边,从百叶窗的缝隙间看出去,正发现麦文髙和另外两人从一辆警车上走下来。
  “谁?”江亚伶一面穿上外衣,一面有些惊慌地问。
  “警局的麦探长。”
  “他来干什么?”
  “我曾经告诉过他,杜先生要我去调査孙保罗的信用,他也许是来印证这一件事。”
  “我该怎么应付?”
  史洛夫在她面颊上拍了一下,悄声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必然懂得该如何回答他们所提出的问题。记住!别说我到这儿来过。”
  “那么,你可以翻过窗子,从后门出去。”
  “放心!我会为自己找出路。”
  “好!再见。”
  “慢点!亚伶!”史洛夫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还有什么事?”江亚伶有些迷惘地望着他。
  “如果我有什么事需要和你单独一谈,以何时打电话来约你最相宜?”
  “不拘何时,”江亚玲指指桌上的电话说:“这具电话是专线,你可以抄下键盘上的号码。”
  “你快去吧!免得佣人说出你正在和我共进晚餐。”
  江亚伶匆匆出去了,史洛夫将电话号码牢记在心中。然后关熄了灯,从窗口翻了出去。
  XXX
  如果想从那张照片上发现什么线索的话,就必须要请教专家。于是史洛夫想到了一个朋友;那是一个职业性的摄影师.。他一离开杜家,便立刻走进一座公用电话亭,急急地翻阅电话号码簿。
  先找到“摄影室”的专栏,再逐一细查,他那朋友的电话号码还没有査到,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白木摄影室”——日籍名家白木正夫主持。
  “白木”这个姓,在日本并不多见。然而香城就有两个姓“白木”的——白木美子和白木正夫。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史洛夫记下地址,决定去看个究竟。
  “白木摄影室”位于市中心区一座商业大厦的五楼,史洛夫在晚间九时左右就来到了这里。
  走出自动电梯,就看到了一个中年妇人,她问道:“先生找谁?”
  “我找白木摄影师。”
  “现在过了营业的时间啦!”
  “我和他约好了的。”
  “哦!往前走,”中年妇人指引他的方向。“向左转第一间。”
  “白木摄影室”内部的装璜全是现代派的,墙壁上有各式各样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白木美子的全身裸照,那张照片虽然经过特技处理,史洛夫也一眼就认了出来。因此,他心里更踏实了。
  白木正夫约莫有三十出头的年纪,留着“披头士”的发型,他正映着灯光在观察一组底片。见史洛夫推门进来,不禁以疑惑的眼光望着他,口气迟疑地问道:“先生!你要干甚么?.”
  他说的是生硬的中国话,这证明他到香城来的时间已经不短。
  史洛夫却以日语回答他:“白木先生!我是孙保罗的朋友。”
  “孙保罗?”白木正夫喃喃地说。
  “你忘记了吗?”史洛夫的神色和语气都非常冷漠。“他曾经委托你为他拍摄了一些精彩的照片,我是来取底片的。”
  白木正夫摇了摇头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些甚么!”
  “白木先生!你好像有意装糊涂!”史洛夫走过来,左手捉住了对方的领口,
  右手出示了那张裸体照片。“仔细看看,这张照片是你的杰作吗?”
  白木正夫看上去不算是一个很强壮的男人,却想不到他的皆力过人,而且在空手道和柔道方面还有相当深厚的造诣;左手扣住史洛天的手腕,右手拖住他的臂肘,将他摔倒在地上。
  “趁你还能走路的时候,快些滚蛋。”白木正夫低吼着。
  史洛夫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将手中的照片放进了衣袋,又耸耸肩头,那是一个认输的表情。

  第五章 柳暗花明
  其实,史洛夫是一个永不服输的人。就在他耸动肩头之际,突然双拳挥动,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只不过一分钟,战局就结束了,白木正夫被击倒在地上,鼻、嘴、眼角,都流出了鲜血。
  不过,史洛夫的小腹处也狠狠地挨了几下。但他却不太在乎;能够挥拳揍人的他,也同样有挨打的工夫。
  “我不知道。”白木正夫仍很顽强。
  “白木正夫!”史洛夫说:“孙保罗被杀了,如果你不想卷进谋杀案的漩涡,就快些将这张裸照的底片交出来。”
  “你是甚么人?”
  “警探。”史洛夫说。他也许觉得冒充一下警探,可以使白木正夫快些就范。“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烦。”
  “对警探说话要格外小心。”白木正夫喘吁着,但他的目光却是机警的。“所以我要告诉你,我甚么也不知道。”
  “你希望蒙上凶手的嫌疑吗?”
  “如果你要以谋杀罪侦讯我,我就会提出反证。但是你现在问的却是这张裸照,所以我回答你,我甚么也不知道。你即使问一千次,我也会如此回答,这句话是永远不变的。”
  “白木美子与你有甚么关系?”
  “她是我妹妹。”
  “那么,你认识杜小凯了?”
  “认识。”
  “孙保罗呢?”
  “认识。”
  “夏红英呢?”
  “好像听见过。”
  到目前为止,史洛夫已经肯定裸照中的女人是夏红英了。他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裸体,但他却看到了夏红英胸肩以上的部份,也曾透视了她的体态轮廓。而且,这张裸照和孙保罗彼杀的事似乎也无甚重大关系,但是史洛夫却要追査下去,因为他觉得白木兄妹似乎隐瞒了甚么。
  “白木正夫!”史洛夫冷冷地说:“我知道这张裸照中的女人是夏红英,而且还是你为孙保罗拍摄的,底片也是一定在你这儿。拿出来,你就不会有麻烦,否则,你会卷进谋杀案的漩涡。”
  白木正夫摆摆手说:“你可以在这里尽情搜查,我可以不向你要搜查票。”
  史洛夫也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问出甚么名堂,于是开始翻箱倒柜。自然他没有找到那种底片,但他却找到了一叠商标纸,那是用来贴在照片上,填写客户姓名、号码,以资识别的。
  裸照上的商标纸已经被裁去了,仅余下胶水黏着的一小部份,那上面还可以看见一条紫色的线。
  史洛夫以“白木摄影室”的商标纸去核对,大小、图案、色泽完全可以衔接起来,这张照片是“白木摄影室”的出品已是毫无疑义了。情况已逐渐明朗,他有把握在白木美子那儿一定可以问出个究竟。
  “白木正夫!”史洛夫指着他的鼻尖说:“你的空手道和柔道的功夫都不错,你搅错了职业。”
  “你的拳头更狠。”
  “服气吗?”
  “不服也不行,因为你是警探。”
  “告诉你,我不是警探。”
  “嘿!你冒充警探!”
  “你可以去报警,只要你不怕惹来麻烦。”史洛夫将手里的商标纸和那张裸照扬了一扬。“这张照片是你这儿的出品,我已获得了确证;而这张照片又刚好是命案的关键,你明白吗?”
  “你是干甚么的?”
  “管闲事的。”
  “你想要甚么?”
  “我要知道真相。”
  白木正夫摇着头说:“我甚么也不知道。”
  “我也不打算问你了,快去敷一点药。否则,明天上门的客人被你这一副模样吓跑的。”
  XXX
  九点半,白木美子的晚餐表演业已完毕,下一次表演是在十时四十分,史洛夫
  来得正是时候。
  她关上化妆室的门,亲昵地搂着他,先在他的面颊上印了一个唇印,然后娇声娇气地说:“史洛夫,到前面去喝几杯酒,等我一齐回去。”
  “要我欣赏你的舞姿吗?”
  “今晚我将为你一个人作单独的表演。”美子的娇笑突然消失了,声音也有些紧张,“史洛夫,杜小凯在前面,他好像喝了不少酒,几次要到后台来,都被我教人挡驾了,我当真怕他今晚会缠着我。”
  “哦!原来你要聘我作保镖?”
  “史洛夫,别这么说行吗?今晚我答应要陪你的呀!答应我,等我表演完了后,送我回寓所。”
  “好!不过要有一个条件。”
  “你这个人真无情,”白木美子娇嗔地说:“甚么事都得有条件。说吧!又是甚么条件?”
  史洛夫以左手捏住了她的面颊,恶狠狠地说:“我方才去你哥哥的摄影室‘白木摄影室’,‘乔治商业大厦’五楼,不会错吧!”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史洛夫放开了她,语气却依然凶狠:“我讨厌说假话的女人,下次我会捏碎你的牙床。”
  “你怎么对付正夫了?”
  “你哥哥吗?我狠狠地揍他一顿。”
  “哦!他告诉了你一些甚么?”
  “美子!别忘了是我在问你。”史洛夫拿着那张裸照在她的面前晃了一下。“告诉我,照片里的女人是谁?”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每件事我都要经过双倍的证实。”
  “照片中的女人是夏红英。”
  “往下说。”
  “她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也就是说,她很会捞钱,而绝不情感用事,她虽然和孙保罗时有来往,但孙保罗却没有达到目的。”
  白木美子停顿了一下。“你该明白我指的是甚么目的。”
  “嗯!往下说。”
  “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在摄影室里面聚晤……”
  “说清楚,是那几个人?”
  “我们兄妹,杜小凯,孙保罗以及夏红英。”
  “嗯!”
  “我哥哥拿出一种药丸交给保罗,要他放在夏红英的酒杯里。”
  “结果呢?”
  “夏红英昏迷了。”
  “自然孙保罗也达到了目的。”
  白木美子摇头说:“没有。因为他也不敢。”
  “他有甚么顾忌?”
  “他对夏包英非常了解,事后她很可能会借此制造新闻,那样孙保罗会吃官司,进牢狱。于是,我哥哥献计,拍下夏红英的裸照,然后由孙保罗以那张裸照去逼使夏红英就范。”
  “以后夏红英就范了吗?”
  “不知道。”
  “美子,我不太了解,白木正夫何以会这样热心!这样对他没有丝毫好处,万
  一夏红英将事情闹了出来,他还脱不了干系。”
  “正夫没有告诉你吗?”
  史洛夫沉声说:“我要你告诉我。美子!当心你的牙床,我只要一动手,就会捏碎它。”
  白木美子面上闪过一丝惊惧的表情,嗫嚅着说:“我们知道夏红英在欢场中捞了一点钱,正好正夫那间摄影室又在亏蚀,所以我们想借这张裸照勒索她。”
  史洛夫吁了一口长气,关于这张裸照的绝大部份谜团总算解开了。心头虽有轻松的感觉,口头上却仍然紧逼着问道:“得手了吗?”
  “她先付了一万五千元,我今天中午才拿到,还有二万五千元要等到底片交出后她才肯付。”
  “底片呢?”
  “在孙保罗那里,可是我中午去他的写字间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你翻查过孙保罗的书桌,橱柜?”
  “是的。”
  “这张照片的头部是你撕去的吗?”
  白木美子连连地摇头说:“不!我看到这张照片时,头部就已被撕去了。”
  “支票去兑现了吗?”
  “还在我的手袋里!”
  “拿来。”
  那是一张没有抬头的即期支票,史洛夫放进了衣袋,他又多了一万五千元的进账,当他将支票折叠起来放进衣袋时,并不觉得难过。夏红英的钱必然来路不正,白木兄妹又是敲诈而来,自己拿之何妨?
  他继续检査白木美子的手袋,果然没有发现底片,却发现了一包药片,他好奇地说道:“这就是使得夏红英昏迷的药吗?”
  “不!”白木美子嗫嚅地说:“是……避孕药……丸。”
  “是谁开给你的处方?”
  “彭嘉龄医师,他已死了。”
  “噢!多久的事?”
  “两周之前,是在公众海水浴场溺毙的。”
  “你来此不久,是怎么认识他的?他又怎么会开给你避孕丸的处方?香城的法律规定,未婚女子是不许可服用避孕药丸的。”
  “是孙保罗介绍的。”
  “好了!”史洛夫将手袋交还给她。“你很诚实,所以你没有惹来丝毫麻烦,你似乎该休息一会儿,免得你上场表演时,一点劲儿也没有。”
  虽然史洛夫对白木美子一点也不柔情,而且还拿走了她敲诈的那一张一万五千元的支票,但她却没有丝毫不快乐,反而还娇媚地说:“史洛夫,你尽管对我不友善,我却非常喜欢你。”
  “听了你的话很使我感到愉快。”
  “答应我,”白木美子的双臂又像水蛇似地缠上了史洛夫的肩头。“今晚送我回去。”
  “但愿我能够在你离去之前赶回这儿来。”史洛夫推开她的双手,扬长走出了化妆室。
  他兴高采烈地走出了“红马夜总会”,但另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地发生了——麦文高突然从暗处出来,神情冷漠地注视着他。
  史洛夫心头是尴尬的,但他表面上却很镇定笑着挥手说:“麦探长!来看白木美子的表演吗?”
  “史洛夫!”麦文高冷冷地说:“我向你提出的警告,你大概没有忘记吧!”
  “警告?”
  “我重复一遍吧!如果我发现你在暗中有甚么不法企图,或者妨碍命案侦破的话,我是要逮捕你的。”
  史洛夫冷静地道:“你现在就是要来逮捕我的吗?如果是,我就要求先要看看你是否持有拘捕令。”
  “跟我来吧!”麦文高语气冷漠地说:“拘捕令迟早是要放在你面前的。”
  “那么,现在只不过是私人性质的邀请了?”
  “就算是吧!相信你会赏光的。”
  “好吧!但愿地点不是在警局。”
  “偏偏是在那里!”
  坐上麦文高的座车,史洛夫几次三番想在对方的口中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以便早作心理准备,殊不知麦文高守口如瓶,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第六章 峰回路转
  来到警局时,史洛夫知道毛病出在何处了,白木正夫坐在那里,他的头上缠满了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凭殴打致人受伤这一条罪状,麦文高就可以发出拘捕令将他逮捕了。
  史洛夫是从衣着上看出那个满头裹着纱布的人是白木正夫,因为他的面部几乎有十分之九被纱布遮住了。显然,白木正夫的伤势还不算太轻。
  麦文高指着白木正夫向史洛夫问道:“史洛夫,你认识这个人吗?”
  史洛夫表现得很镇定,他耸了耸肩头说:“麦探长!这问题我可没有办法答复你。如果要我确定是否认识他,最少要请你解开他脸上的纱布了。”
  “史洛夫!”麦文高原来指着白木正夫的手指在半空中划了一道斜弧,差点戳到史洛夫的鼻尖上,气势汹汹地说:“你少在我面前卖弄幽默。老实告诉我!是你将他打成这个样子的吗?”
  史洛夫反问道:“麦探长!是他控告我吗?”
  “哼!”麦文高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冷气,悻悻然在椅子上坐下,语气冷漠地道:“你很幸运。挥拳打伤了人,而那位伤者却不敢报警。当别人家向警方报案之后,他又坚决否认曾经被别人殴伤,说是他自己不慎跌倒弄伤的,这其中大概有什么缘故吧?”
  史洛夫暗中不禁吁了一口长气,既然白木正夫没有控告他,麦文高就无可奈何了。因此,他毫不在乎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以漫不经意的语气说:“麦探长!你是在问我吗?”
  “当然是问你。”
  “你何不去问问这一位被打伤的先生呢?”
  麦文高旋动椅子,面对着白木正夫,沉声说:“白木先生,你是一个外国侨民,希望你能够安份守法。不管内中有什么缘故,你还是老实说出来为妙。是不是这个人打伤了你?”
  “不是。”白木正夫毫不犹疑回答。
  史洛夫站了起来,含笑挥了挥手:“麦探长!我想我应该走了。”
  “慢一点!”麦文高霍然站了起来,向里面一间屋子挥了挥手说:“史洛夫!你跟我进来,今天晚上这张拘捕令是一定要签发的。当事人虽然没有指控你,但是还有见证人。你既然打了人,就逃不过法律的追究。至于你打人的原因,我们当然也要追査下去。”
  史洛夫只得跟他进入了里面那间屋子。一进门,就看见“乔治商业大厦”的那个管理妇人坐在那里。史洛夫虽然有些怪她多事,但是却没有理由去恨她。当她发现住在大厦中的客户被人殴打成伤时,打电话报警,那是非常自然而合理的事。
  麦文高指着史洛夫向那中年妇人问道:“就是这个人打伤白木正夫的吗?”
  中年妇人点头说:“就是他了。”
  史洛夫连忙抢着说:“不是我!你一定看错人了。”
  “是你。”那中年妇人竟然毫不畏惧地抬起手来指着他。“你还向我问过话,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你,当你从白木先生的摄影室走出来时,我马上就跟着进去,发现白木先生满脸鲜血地躺在地上。再没有第二个人去过他那里,一定是你打伤了他。”
  麦文高含笑说:“史洛夫!还有什么话说?”
  “她认错人了。”
  “你去向法官解释吧!”
  “麦探长!我能够再问这位女士几句话吗?”
  “你问吧。”
  史洛夫神情镇定地走到那位中年妇人的面前,语气缓慢地说:“你既然一口咬定是我打伤了白木先生,那么你对我的印象就一定非常深刻了,是不是?”
  “当然。”
  “那么我问你,我戴的帽子是什么颜色的?”
  那中年妇人不加思索,就轻率地回答:“是咖啡色的。”
  史洛夫笑了,笑容中显示出嘲弄的意味。他向麦文高耸了耸肩说:“麦探长!我们是老朋友了,你什么时候看我戴过帽子?”
  麦文高不禁心头暗暗一愣,他明知道史洛夫耍了花样,但是却无法加以反击,只得将目光望向那个中年妇人,看她有什么补充的说明。
  那个中年妇人也愣住了,她在不知不觉里中了史洛夫的诡计,脸上布满了迷惑的神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史洛夫将脸伸过去,微笑着说:“你再看看清楚,是我吗?没关系,你仔细地看一看,也许你认错了,我不怪你。每一个市民都有指认罪犯的义务,但是我不希望冤枉地被送进牢狱去。所以务必要请你再看个仔细。”
  史洛夫对人类的心理真是摸得太清楚了。在这种情况之下,那中年妇人对自己的看法和认定一定会动摇的。她的语气果然改变了:“先生!我不能肯定,我只是觉得你和那个人有些像。”
  “你再看看……”史洛夫脸上布满了微笑。他深深了解:如果以严厉的语气和神色去对付她,反而会使她一口咬定。“你只是觉得我和那个人很像,但是现在再请你仔细地看一看,将我和那个人不同的地方找出来,我相信你一定是记错了。”
  中年妇人仔细地对他端详,看了许久才向麦文高说:“探长!很抱歉,我可能认错人了。这位先生并不是进入白木先生摄影室的那一个。”
  麦文高心中是明白的,但是证人既然说出了对史洛夫有利的话,他也无可奈何,于是,挥挥手,命他的部下将那位中年妇人带出去。然后,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出半瓶威士忌!就用瓶盖作杯子,斟满了酒,递到史洛夫的手里,冷笑着说:“史洛夫!你的确很高明,我似乎该为你庆贺一番。”
  “谢谢你!”史洛夫以小丑的姿态弯了弯腰,然后将瓶盖中的酒汁一口气喝进了肚内。
  在麦文高手势的示意下,两个人坐了下来。相对沉默良久,麦文高才凝注着他,喃喃道:“史洛夫!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麦探长!你是指那一方面而言。”
  “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孙保罗这件命案。”
  “我只不过是对某一些秘密有了兴趣而已。”
  “那一些秘密呢?”
  “比如说那一张裸照。”
  “史洛夫!你不要避重就轻,妄想引开我的注意力。事实上,那张裸照与命案并没有关联,你也曾经向我分析过了,难道……”
  不待麦文高的话说完,史洛夫就很快地接口说:“探长!你是职业警探,所以注意的是谋杀孙保罗的凶手,而我只是一个局外人,当然我的兴趣是在那张裸体照片上的女人了。”
  “我不相信你的话。”
  “日后你会相信。”
  “好吧!算你厉害。”麦文高突然得语锋一转,压低了声音问道:“史洛夫,访问夏红英和白木美子二人之后,你得到了什么资料?”
  “她们都承认和孙保罗有关系。”
  “那种关系?”
  “自然是男女间的亲密关系。”
  “再没有别的?”
  “我不是警探,有许多话她们不一定会忠实地告诉我。不过,据我的观察和判断,她们似乎与这件案毫无关系。”
  麦文高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史洛夫,似乎在察看他的神色。许久之后,才深深地吁了一口长气,神色也很正经地问道:“史洛夫,你凭着良心回答我,你算得上是一个守法的公民吗?”
  “我当然是一个守法的公民。”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曾经提醒我,不要因为那张裸照而使得我们的侦察步
  骤误入歧途。你不但具有侦探的头脑,而且也很帮我的忙。现在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希望你向我提供一点意见。”
  “麦探长!你太客气了。只要你不以伤害犯的罪名将我逮捕,我是很愿意为你效劳的。”
  麦文高打开抽屉,拿出一叠文件之类的东西,丢到史洛夫的面前。“这是今天从孙保罗的写字间进行第二次搜查所发现的,你看看!”
  史洛夫打开那包东西之后,才发现是一叠剪报。报上的新闻报导,完全是有关杜维新的原配服安眠药过量致死的情况。
  史洛夫心中微微一动,但他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状。将那叠剪报略微翻阅了一阵,然后问道:“探长!你认为这叠剪报与孙保罗的命案有什么关系吗?”
  “史洛夫!”麦文高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深思。半晌之后,才语气缓慢地说:“这件案子已经发生了好几年,孙保罗为什么还会对这件案子有兴趣,这是我们值得硏究的问题。”
  “麦探长,你曾经参与侦办‘杜维新夫人死’的案子吗?”
  麦文高摇摇头说:“不是我办的。不过,我对那件案子却很了解。”
  “探长!那究竟是自杀呢?还是谋杀呢?”
  “在杜夫人的尸体被发现之后,警方曾经认为是一件谋杀案,因为在杜夫人死亡的那天晚上,杜家的门房曾经发现有一辆车子停在他们家的门口,警方根据门房的供词,假设那晚有杜夫人的熟人进入杜家里。他也许趁机在服侍杜夫人吃安眠药入睡的时候,故意加重了份量,而使杜夫人被害……”
  史洛夫迫不及待地道:“后来呢?”
  “后来因为那个门房的口供转变了,他说那晚所见的车子,实际上就是杜夫人的座车。因此,这件案子就以自杀结案,其间并没有什么波折。如果说孙保罗是一个侦探小说迷,对某一种命案有兴趣的话,那么,杜夫人死亡的这件案子是不足以吸引他的。”
  史洛夫沉吟了一阵,才问道:“麦探长,听说杜夫人有服食安眠药的习惯,是吗?”
  “是的。在她死亡之前,她服那种药已经有一年以上了。”
  “根据香城的法律,服食安眠药片必须经过医生诊断病情,开具处方,才能够在药房里购买得到。”史洛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问道:“那么,为杜夫人诊断并开药方的医生是谁呢?”
  “彭嘉龄医师。”
  “哦!是他。听说两个星期以前,他已经在公众海水浴场意外死亡了。”
  “是的。”麦文高点点头。突然,他发现史洛夫的眼光有些怪异,于是,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史洛夫,难道你认为彭嘉龄的溺毙与孙保罗的被杀害,有什么连带关系吗?”
  史洛夫喃喃地说:“说不定他们的死亡与杜夫人的自杀有连带关系。”
  麦文高缓缓地摇着头说:“史洛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史洛夫将那叠剪报卷了起来,塞进上衣内袋,然后以坚强有力的语气问道:“麦探长!你是否真的信任我?”
  “我是很信任你的。不过,我对你也有一些怀疑,因为我发现你对我并不够坦白,最少,你有一些事情还在隐瞒我。”
  “麦探长!”史洛夫语气凝重地说:“请你不要过问我到底怀有什么目的。别忘记我们是好朋友,而且我也是一个守法的公民,我的私生活很浪漫,有许多事情干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君子。但是,我的行为只要不抵触香城的法律,不妨害这件命案的侦査工作,我希望你尽量能给予我方便。”
  “史洛夫!本警官是不能轻易给人方便的。”
  史洛夫道:“我指的是法外,并不要你违背法律来帮助我。”
  “那么,你需要什么帮助?”
  “只有一件事——请你不要过问我的行动。”
  麦文高考虑了许久,才点点头说:“好吧!我不过问你的行动。也许你对孙保罗命案的侦破有所帮助,不过,我仍然要警告你。如果你想玩弄些什么诡计,或者有违法的情形,我仍然要逮捕你的。”
  史洛夫没有回答他的话,向他挥了挥手,匆促地走出了麦文高的办公室。
  XXX
  史洛夫赶到“红马夜总会”的后台时,,白木美子正在卸装。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气愤地说道:“史洛夫!你不应该将正夫打得那么厉害的。”
  “他太顽强,顽强的人不是该受点教训吗?”
  “幸亏他在包裹伤势之后,打电话跟我连络了一次,否则,这个时候你一定躭在警局的拘留所里了。”
  “怎么?你为我讲情了?”
  “算你运气好。因为我不想惹麻烦。”白木美子说到这里,转过身来凝注着他。才又接着说:“不过我也要警告你,凡事不要太过份,否则,我们兄妹两人是会忿怒而反抗的。”
  史洛夫耸耸肩头,微笑着说:“美子!早知道赶到这里来,看你不愉快的脸色,我就应该回到我的住处去睡觉了。”
  “算啦!过去的事别提它。你能按时赶来,我仍是高兴的。”白木美子果真展露了娇媚的微笑。
  “真的吗?”
  白木美子点头说:“当然是真的。杜小凯一直在纠缠着我,要等着送我回家。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应付他。”
  “你决定和他分手了?”
  “为了他,我已经惹了不少麻烦。再说,现在已认识你这种成熟的男人,比较起来,杜小凯那种毛头小伙子就毫无味道了。”
  史洛夫凝视着她那丰满的身裁,没有再说话。白木美子浑身都散发着诱惑的魅力,可惜史洛夫此刻感到兴趣的只是她脑海里的秘密,因此心中无丝毫邪念。他等候白木美子在屏风后面穿好衣服,然后挽着她从“红马夜总会”的后门走了出去。
  来到白木美子的寓所,她连酒都来不及倒,就立刻将她穿上去不到半个小时的外衣脱下来,她好像患上了“暴露狂”。
  史洛夫摇摇手道:“美子!这不是‘红马夜总会’,你用不着一进门就表演脱衣舞。”
  “怎么?你难道是穿着外衣上床睡觉的吗?”
  “我并不急于要上床睡觉。”
  “那么,你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有许多事情需要问你。比如说,彭嘉龄医师你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是孙保罗介绍的。”
  “你认识他多久了?”
  白木美子翻起眼皮来想了一想,才回答说:“大概认识他还不到十天,他就不幸在公众海水浴场溺毙了。”
  “彭医生的家人都在香城吗?”
  “不!这儿只有他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过他的寓所。”
  “那么,你现在将衣服穿起来。”
  “干什么?”
  “你带我到彭嘉龄医生的住处去,我要进去看一看。”
  “那儿一个人都没有啊!看什么?”
  史洛夫微笑着说:“我很喜欢凭吊一个死人的房间,尤其是一个生性风流的医生房间。我相信他不是一个好人。”
  “史洛夫!”白木美子神色很正经地说:“我不知道你们中国人的习惯,但是我们在日本,是不容许说死者坏话的。”
  “美子!他的确不是一个好人,最少他不是一个守法的医生。”
  “何以见得?”
  “香城的法律规定,未婚女子是不得服用避孕药物的,但是他却为你开了避孕药的处方,这就证明他不是一个守法的医生,当然,在你的美色诱惑之下,他是无法加以拒绝的。”
  “史洛夫,你冤枉他了,他和我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关系。”
  “那么,他为什么要为你而违法?”
  “那是因为……:”白木美子嗫嚅着说道:“……因为他是孙保罗的朋友,情面难却。”
  “噢!彭嘉龄和孙保罗之间的交情不错吗?”
  “我想是的。”
  “那么,我更应该去看看了。”
  白木美子沉默无言,良久,才缓缓地点着头道:“史洛夫!也许他是一个不守法的医生,可是他与孙保罗的命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美子!我并没有说他与孙保罗的命案有关。”
  “史洛夫!你别瞒我。你肚子里在玩弄什么诡主意,我是完全清楚。”
  “噢!你倒说说看吧!”
  “一方面你接受了麦探长的邀请,帮他侦査孙保罗的命案;在另一方面你却利用这个关系,暗中敲诈、勒索。别忘了,我也是被害人哩!”
  “美子!你会向麦探长检举吗?”
  白木美子摇摇头说:“绝对不会。”
  “只是因为怕惹麻烦?”
  “那倒不完全是,至少你的性格很使我欣赏。我虽然损失了一些金钱,却能在你这儿获得某一方面的满足,那也是合算的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到目前为止,你在我身上还是一无所获啊!”
  “你现在不是到我寓所里来了吗?”
  “美子!”史洛夫站了起来。“别开玩笑。穿上衣服,带我到彭嘉龄寓所去。如果你害怕进入一个死人的房间,你就在外面等我好了。然后,我们再回到这里来,我相信你是会在某一方面得到满足。”
  “你好像在诱惑我?”
  史洛夫脸色一变,冷笑着说:“难道你一定要我强迫你吗?”
  白木美子耸了耸肩头说:“在你面前,我永远只有竖白旗投降。”
  说着,她显然意兴索然地穿上了那件外衣,借同史洛夫离开了她的住处。
  坐上了史洛夫那辆老爷车,在白木美子的指点之下,终于来到了彭嘉龄的住处。那儿是半山的高级住宅区,史洛夫观察地形,暗暗盘算,大概离杜维新的住宅还不到一里之遥。
  此刻已是午夜,很难看到一个行人,而且大部份的住宅都已经熄了灯光,显然这儿的居民已进入了梦乡。史洛夫让白木美子在车上等候,他则下车向彭嘉龄的寓所走去。
  史洛夫虽然不是一个职业窃犯,但是他身上却有一把百合钥匙;那是准备用来开启一些和他有过特殊交情的女人房间用的,有一个时期,经常都有二十个女人和他有来往,虽然她们都将住处的钥匙给了他一把,但是他却分不出那一钥匙是属于那一个女人的。因此,他特别打造了一把百合钥匙,以便开启任何,一个女人的房间门锁。现在,这把百合钥却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他就打开了彭嘉龄的大门,走进了这幢鬼气森森的房屋里。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他再度走出,锁好了门,回到车上。他干了些什么?又得到了些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的心里有数。
  当车子驶动之后,白木美子问道:“史洛夫!你进去的目的何在?”
  “我方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喜欢凭吊一个死人的房间。”史洛夫显得轻松地回答。
  “我想,这不是你要进入彭医师住处的主要理由。”
  史洛夫语气不悦地说:“美子!多嘴的女人是不被男人所喜爱的!我看你还是少问几句吧!”
  “史洛夫!你可能误会我的用意了。你到这里来,也许发现某一些秘密。如果你得到了当然是最好,万一空跑一趟,也许我可以……”
  史洛夫轻佻地说:“美子!我看你还是节省一点精力吧!回到你寓所之后,不但你需要满足,我也需要满足,那是一件很费劲的事哩!”
  白木美子没有再问下去,也没有因为史洛夫的抢白而感到尴尬,她反而纵声狂笑起来。幸亏马路上的车辆稀少,不然必定有惊异的目光投向他们。

  第七章 拨草寻蛇
  车子很快地开到了白木美子的寓所,史洛夫挥了挥手说:“美子!下车吧!”
  白木美子大感意外,愣了许久,才语气不悦地说:“史洛夫!原来你只是要利用我带你到彭嘉龄的寓所去,并不是要和我共渡一个美好的夜晚。”
  史洛夫含笑道:“美子!你以为你对我完全没有一点诱惑力吗?那你可错啦!我只是临时想到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一下。回去洗一个澡,然后倒上两杯酒,我立刻就会赶回来的。”
  “你可不能骗我啊!”
  其实,白木美子对史洛夫也并没有强烈的需要,大家都是一番做作而已。她故意地蹙了一下眉尖,显得莫可奈何地走下车去。
  史洛夫立刻加足了油门,疾驶而去。他看了看表!凌晨零时四十分。他知道还来得及在一点钟以前赶到“海洋俱乐部”,他非常清楚,夏红英必定要在那个时候才会离开俱乐部。
  他那辆老爷车在“海洋俱乐部”的门口,足足停了十五分钟之久,才看见夏红英从里面匆匆地走出来。他按了一下喇叭,同时打开车门,向夏红英招了招手低唤道:“夏小姐!让我送你回家吧!”
  见到史洛夫,夏红英有些意外,同时,脸上也有了微愠的神色。她并没有掉头而去,但也没有立刻坐上史洛夫的车子,只是冷冷地说:“你一直找我纠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小姐!你想得到的一件东西,在我的手里。我就是为了送回那件东西,才赶到这儿来等你的。”史洛夫的语气显示出威胁的意味:“如果你不肯上车的话,那就算了,不过,你会后悔的。”
  夏红英走近两步,低声问道:“什么东西?”
  “让我到了你的寓所之后才拿出来给你看。”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和陌生的男人到我寓所去过。”
  “夏小姐!我并不算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吧!最少我们已是第二次见面了。来!上车吧!我不希望在这儿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他说完后,就自顾自地发动了引擎。
  夏红英考虑了一下,终于坐上了车。
  史洛夫一松煞车手掣,他那辆老爷车立刻启步开动。
  夏红英冷冷地说:“我打听过了,你有一个‘大魔手’的外号。不过,我奉劝你不要在我的身上打歪主意,我不是轻易吞钩的女人。”
  “夏小姐!如果你曾经打听过,你就应该知道,想要和‘大魔手’作朋友的女人太多了,而且,其中还有许多名女人。我还不至于有过甚的精力,找到你夏红英的身上来。”
  “那么,你要到我寓所去干什么?”
  “我方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有一件东西你想得到而却始终没有到手的,现在放在我的身上。”
  “什么东西?”夏红英再问一次。
  “夏小姐!”史洛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请指示一下,到你的寓所应如何走法。否则,我们可能会坐在这辆老爷车上,兜风兜到天亮了。”
  夏红英显然无技可施了,只得对史洛夫指示路径。几分钟之后,车子就驶到了夏红英的寓所。
  进入她的住所之后,两人在客厅里坐下。夏红英并没有将史洛夫当一个客人接待,甚至连开水都没有倒上一杯,就立刻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
  史洛夫缓缓地从上衣内袋里拿出那张残缺的裸体照片,放在茶几上,一根指头点着那张照片说:“夏小姐!容我再问你一次,这张照片中的女人是你吗?”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不会那么轻易地被人家拍下裸体照片。”
  “我相信任何女人也不愿意将这种丑态被人家用摄影机记录下来。可是,当你服下某种药物,陷入昏睡的时候,那么你是没有力量保护自己的。据我所知道,你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被人偷偷拍摄的。”
  “胡说!”夏红英低吼了一声。
  史洛夫微笑着说:“夏小姐!你还想狡赖吗?看看这是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从衣袋里拿出那张一万五千元的支票,展示在夏红英的面前。
  夏红英愣了一下,显得很懊丧地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还要再问我呢?”
  “夏小姐!据我看,你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但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花了一
  万五千元的巨款,却没有收回这张照片的底片?”
  “我上了白木兄妹的当。”
  “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他们讲好了要还给我底片的,可是当我将支票开出交给他们以后,他们却又推说孙保罗突然遇害,底片不知所终。说是再过几天才设法送给我。而且,他们还向我保证,在没有将底片找到,送给我之前,绝不将这张支票拿到银行去兑现。”
  “就是这么回事吗?”
  夏红英沉着脸说:“既然这张支票已经到了你的手里,那么,你就已经明白了内中的情况,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夏小姐!如果我将底片还给你,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原来,史洛夫又在动起敛财的念头了。
  “如果你能将底片交给我,这张一万五千元的支票就归你所有。”
  史洛夫摇摇头说:‘夏小姐!那可不行。底片的原来持有人是白木兄妹,这张一万五千元支票应归他们所有。至于我,你得另付代价。”
  “我那有那么多钱?”
  “夏小姐!你打听过我,我何尝又没有打听过你。虽然在香城你是介乎于二、三流之间的歌星,艺虽不高,色却超群,而且也很懂得捞钱之术,手底下很有几文,又何必那么小气呢?”
  夏红英双眼圆睁,气冲冲地说:“算我倒霉,你要多少?”
  史洛夫伸出两个指头,晃了一晃:“五万元。这个数字不算太大吧?”
  “你怎么可以狮子大开口呢?”
  “夏小姐!只要你运气好,稍为用点手段,钩上一个糟老头子,一夜之间赚个二万,三万,可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如今为了收回一张足以使你身败名裂的照片,花六万五千元是件太小的事了。”
  “不行!太多了。”夏红英讨价还价地说。
  “你自己斟酌吧!我是从来不勉强别人的。”
  夏红英沉吟了许久,突然又问道:“那张底片真的在你身上吗?”
  史洛夫点点头说:“不错。”
  “你是从那儿得到的?”
  “那就不用管了。将支票开好,我就会拿出底片,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绝不会像白木兄妹那样做事不干脆。”
  “好!”夏红英狠狠地点了点头。“原来你和白木兄妹是串通在一起,要向我敲诈的。想必当初拍摄这张照片的计谋,也是你想出来的,听人家说,‘大魔手’史洛夫虽然风流成性,浪漫逍遥,却还不是一个坏蛋。想来,那些人只是没有机会认识你的真面目罢了。”
  “夏小姐!我们现在不是在批判‘大魔手’的人性,而是在谈论一桩交易。告诉你!白木美子还在她的香闺等我,成与不成,请你马上表示,我可不想在这儿就搁得太久。”
  夏红英无可奈何地走进了她的卧室。约莫三分钟之后,她手里拿着一张支票走了出来,放在茶几上,但是她却用双手紧紧地按住。
  史洛夫看清了票面上的金额,的确是五万元。于是,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封套,从里面抽出一张底片,高举起来映在灯光之下,说:“夏小姐!关于你的玉照,我相信你已经看过无数遍了。你现在再检査一下,是否就是这张底片。”
  夏红英很仔细地观察了以后,点点头说:“不错,就是这张底片。”
  “那么,我们现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慢一点!”夏红英突然将那张支票抽了回去。“白木正夫是一个专业的摄影师,在摄影的技巧方面自然是非常纯熟的。底片交出来,并不见得是这件事情的结束。如果他将照片加以翻照,留下另一份底片,那么,我岂不是永无宁日了?”
  史洛夫突然将他脸上那种嬉笑的神情收敛起来,很正经地说:“夏小姐!你是在和‘大魔手’打交道。在香城,姓史的非常讲信用。我敢保证这五万元花得一点也不冤枉,即使白木美子手里有另一份底片,或者还有复印出来的照片存在,他都不能再跟你勒索,自然也不能将那些照片流此出去。如果有一点风吹草动,我姓史的赔你十万元。”
  夏红英考虑了一阵,仍然不敢放心地问道:“你说话算话吗?”
  “姓史的向来说一不二。”
  “好!那我们就成交了。”
  史洛夫将底片交到夏红英的手里,同时也将她手里的支票拿过来,折叠好放进衣袋,吁了一口长气,语气缓慢地说:“夏小姐!你难道不想问一问这张底片我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吗?”
  夏红英冷笑着说:“当然是从白木正夫的手里拿来的。”
  “何以见得?”
  “如果由他们交出来,他们只能得到一万五千元利益。经过你一双手,又多敲进入五万元,这是非常明显的事情。”
  史洛夫摇摇头说:“夏小姐!你弄错了。”
  “那么,这张底片你是从那儿得来的呢?”
  “我暂时不回答你的问题。”史洛夫顿了一顿,问道:“夏小姐!你认识彭嘉龄医生吗?”
  夏红英照点头说:“认识的,多年来,他一直是我的私人医生。”
  “你们认识多久了?”
  “有三年多的时间。”
  “夏小姐!你把我这种好人当恶人对待,却把一个坏蛋医生当作了好人。我告诉你,彭嘉龄不是一个好东西。这张照片,我是在他的寓所里搜出来的。”
  “在彭嘉龄医生的寓所里搜出来的?”夏红英一对眼睛瞪得圆溜溜,很吃惊地说:“他不是在公共浴场溺毙了两个星期了吗?”
  “夏小姐!你为什么会被他们拍摄了这张照片呢?只是因为你服下了某一种足以使你昏迷的药丸,而那种药丸却是由彭嘉龄医生那里拿来的。孙保罗、彭嘉龄两个人狼狈为奸,设下了这个圈套,准备要对你进行敲诈勒索。不过彭医生非常不幸,在没有得到利益之前,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夏红英缓缓地摇摇着头说:“这简直令人太难以置信了。”
  “夏小姐!难道我还会骗你吗?”
  “好啦!我花了六万五千元,终于将这张底片收回了,至于彭嘉龄医生是好是坏的问题,也不需要再谈论,因为他已经死掉了。”
  “夏小姐!你可知道我连夜送来这张底片的目的何在?”
  “当然是为了要敲诈我的钱,难道还有别的目的吗?”
  “我想请问你一件事,彭嘉龄医生和孙保罗认识多久了?”
  “他们认识不到两个月。”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清楚吗?”
  夏红英翻起眼皮想了许久,才说:“我记得好像还是由我介绍他们认识的。”
  “好了!”史洛夫站了起来。“夏小姐!我好像应该向你道谢。”
  “谢什么?”
  “谢谢你的五万元支票,以及你告诉我的一些有兴趣的事。”
  “史洛夫!我所关心的是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我花钱是为了消灾,你可要弄清楚。”
  “漂亮的小姐们是经常有男人去找她们麻烦的。不过,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拿着这张照片,或者底片来向你敲诈勒索。”
  “可是,你衣袋内的那张照片并没还给我。”
  “那是我向麦探长借来的。这张照片已经拷贝了许多份,即使我还给你,还有
  许多的照片流传在外面。不过,这对你已经无关重要了,因为那些照片上并没有你美丽的面孔,别人是认不出来的。”

  第八章 巧破圏套
  “哼!”夏红英冷笑了一声,眼光望着别处。她也许恨透了史洛夫,自然连正眼也不愿意瞧他一下了。
  史洛夫倒也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连同杜维新给他的报酬,他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赚进了三十多万元的巨款,待这桩事完了之后,他可以在“金手俱乐部”里豪赌一番。
  离开夏红英的住所之后,史洛夫虽然感到有些疲累。但是,他却不打算赶回自己住处去蒙头大睡,因为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兴奋;他不仅是得到了一笔意外的之财,最主要的还是发现了某些极端重要的秘密,他必须循着这些线索追査下去,如果说他是为了不负麦文高的重托,毋宁说他是由于好奇心所驱使还要来得恰当一些。
  他将车子驶到“游艇码头”,然后离车走进了公用电话间。待他拨号后,铃声响很久,才从话筒里传来一个朦胧的女人声音:“喂!是那一位?”
  “你是江亚伶吗?”
  “是的。你是史洛夫?”
  “嗯!杜先生在你的身边吗?”
  “他连夜到工地了去,这么晚还打电话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亚伶!我真担心杜维新会在你身边。既然他不在,那就太好了。请你立刻出来一趟行吗?”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亚伶!你似乎是多一问,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我会打电话邀你出来吗?”
  “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游艇码头’,你自然认得我的那辆老爷车。你驾车来,将车子停在码头的停车场,然后向租艇管理处步行过来。注意是否有人跟踪,当你确定安全之后,才可以跨进我的车厢。”
  “为什么那么神秘呢?”
  “男女有别,而且你又是香城有名一的建筑师杜维新的夫人,而我却是一个有名的浪子。为了你的名誉,不是应该小心一些吗?”
  “你说太严重了。”江亚伶说完之后,就将电话挂断了。
  史洛夫回到车上,一连抽了七根香烟,才看见一个女人,从停车场那边缓慢走了过来。他在车厢里仔细观察,认出了那女人就他所等待的江亚伶,在她身后并没有人跟踪。于是,他打开了车门,等江亚伶走进的时候,连忙招手低唤道:“快上来吧!”
  江亚伶一弓身,坐进了车厢,随手将车门带上,喘息着道:“史洛夫!你将人弄得紧张死了。”
  “对不起,因为我有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和你谈谈。”
  “重要的事?你可将我吓坏了。”
  “亚伶!你的胆子真小。”史洛夫一面说,一面伸出手臂,环抱着江亚伶的腰肢。“在‘大魔手’史洛夫的怀抱里,你就不用再害怕了。”
  “史洛夫!晚餐之后你还曾经表示过,杜维新既然花钱要你保护小凯,你就决对不能够打小凯母亲的歪主意,现在怎么突然又转变意志了?”
  “女人都是那么敏感的。如你和我在交际场所相遇,你我相拥起舞,不也是要搂着你的腰吗?”
  “算你会说话。”江亚伶突然放低声音说:“史洛夫!到底有什么事?”
  “关于你姐姐吞食过量安眠药致死的事。”
  “噢?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亚伶!你认为你的姐姐是无意中服药过量,还是有心自杀的呢?”
  “她没有理由自杀。丈夫的事业蒸蒸日上,儿子又是那么乖,那么聪明,生活又是那么富有,她为什么要死?”
  “你肯定她不是自杀的吗?”
  “当然。如果她是自杀,一定会留下一份遗书的。”
  史洛夫点点头说:“亚伶!你判断得很正确,她的确不是自杀。”
  “你为什么要问起这件旧事?”
  “我方才就说过了,只是好奇而已。”说到这儿,史洛夫的语气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亚伶!你姐姐的死的确是由于服药不慎而过量了?”
  “我想是的。”
  “哦!对了!”史洛夫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来。“以前有一个跟随杜维新多年的门房,那个人现在还在吗?”
  “你问的是张克方吗?”
  “是那三个字?”
  “弓长张,克服困难的克,四四方方的方。”
  “他现在住在那儿?”
  “不知去向。据维新告诉我,自从我姐姐死了之后,他就一直求去,最后维新也留不住他,只好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走了。”
  “我听人说,就在你姐姐服药致死的那天晚上,张克方曾经发现有一辆车子停在你们家的门口,警方曾经因为这件事情而认为你姐姐的死亡有他杀的嫌疑。但是后来张克方在警方的讯问中又改变了说法,他说那辆车子实际上就是你姐姐的座车,才使警方以自杀结案。你听说过这件事吗?”
  “我听维新提过,这大概是张克方太紧张的关系。”
  “你姐姐都是自己驾车的吗?”
  “是的。”
  “按照一般习惯,回到家以后,一定会将车子停进车房,而你们家的车房的在大门里面,她为何将车子停在门外啊!”
  江亚伶顺口回答着说:“也许她还想再出去一趟。”
  “既然还想出去一趟,为什么又要呑服安眠药呢?”
  “怎么回事!”江亚伶突然转过头来凝注着他,语气凝重地说:“你好像在审问一个犯人似的。那个时候我还在娘家,对这件事并不大清楚,你教我怎么回答你呢?”
  史洛夫微笑着说:“亚伶!你太紧张了,我只不过随口问问而已。”
  “史洛夫!”江亚伶的语气突然柔和起来,“我心里有句话老想告诉你,但是我又怕你笑我。”
  “我为什么要笑呢?”
  “因为这句话不但幼稚,而且也不应该出自我的口中。”
  史洛夫心中暗动,而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我不会笑你的。”
  江亚伶缓缓地侧过身子,两只手缠上了史洛夫的颈项,语气轻缓地说:“史洛夫!我喜欢你。”
  史洛夫躲过逐渐靠近他的两片红唇,只在江亚伶的面颊上轻吻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目光望着车外,冷冷地说:“亚伶!别忘了你是杜夫人,更别忘了你是杜小凯的母亲。”
  “史洛夫!我告诉过你,我嫁杜维新,只是不愿意让小凯叫另外一个女人一声妈妈,换句话说,也只是为了我姐姐的关系。我跟杜维新没有爱情,即使几年来相处的一点感情也非常淡薄。我还年轻,难道我说一句我喜欢你的话都不应该吗?”
  “亚伶!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其实我不应该用这种份量不够的字眼来表示我对你的心意。本来我可以说我爱你,不过我知道我没有那种权利,也没有那种资格,所以我才用我喜欢你那个三字。”
  “杜维新有财有势,只要你安份地作杜太太,这些财势都归你享受。如果你喜欢我的话,对你是不利的。”
  “史洛夫!感情是很奇妙的,有时候当事人是不会顾虑到利害关系的。”
  史洛夫又将目光从车窗外面收回来,凝注着她说:“亚伶!回去吧!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就不妨等待一个短短的时间。对我们有利的机会就快来到了。”
  “噢!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回去吧!很快地我就会让你了解的。”
  江亚伶不胜迷惑地走下车去,而史洛夫心中却在暗暗地好笑,这里不妨套用史洛夫的一句口头禅:真他妈的邪门!他肚里到底在玩什么的诡计呢?
  XXX
  史洛夫睡到下午两点钟才起来,这一觉睡的真的舒畅已极。
  当他醒来之后,双手枕在脑后,将昨天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有时候他会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有时候也会在嘴边流露出得意的微笑。当他想到白木美子昨夜独守深闺,睁着眼睛等他到天亮,最后在怒火冲天的情况之下入睡时,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梳洗一番,他开始打电话到“维新建筑事务所”去和杜维新连络,然而杜维新并不在他的建筑事务所里。他又接连拨了几个电话,总算把杜维新给找到了。
  “史洛夫!”杜维新的语气始终保持平静。“你找我有什么事?”
  “杜先生!每一件事情我都替你办好了。不过,目前又有了新麻烦,迫切地需要和你谈谈。”
  “对不起!我今天很忙,几乎抽不出时间。”
  “杜先生!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和你谈清楚……”
  “那么,就在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可不太方便啊!”
  “史洛夫!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应该了解香城的法律,电信局是不准任何人搭线录音或者窃听的。所以,不拘什么秘密的事情,在电话里谈论都是非常方便的,甚至包括你向我索取金钱的事在内。”
  “杜先生!别将我看作贪财之徒,我只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向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开口。”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于你原配夫人死亡的事情。”
  “史洛夫!我不愿意再提起那一件事情。”
  “为什么?”
  “也许每个人都免不了有一段惨痛的回忆,我不愿意提起伤心的往事,那是我的权利!”
  “杜先生!非常抱歉。如果杜夫人死亡的事,曾经令你感到非常伤痛的话,那我现在却免不了要使你触动创伤了。杜先生!你不觉得杜夫人的死有些可疑吗?”
  “史洛夫,你既然问起这件事!那就证明你已经打听过那件案子了,警方宣布她是自杀死亡的,其实她只是不慎用药过量,不管是自杀也好,或者服药过量也好,反正都已成了定案,你现在又突然觉得可疑,难道你认为她是被人谋害的吗?”
  “你们府上的门房张克方曾经供称,在杜夫人死亡那天晚上,发现有一辆车子停在门外……”
  不等他说完,杜维新就很快地接口说:“史洛夫,你应该详细地翻一翻警局里的档案。张克方当时可能因为神智紧张,所以才有这种供词,事后他又改变过来,因那辆车子事实上就是我太太的座车。”
  “杜先生,那绝不是你太太的座车。”
  “那么,又是谁的车子呢?”
  “杜先生,我此刻打电话找你,并不是为了要和你研究那辆车子。”
  “史洛夫,别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话,只管问吧!”
  “你的老门房张克方是为了什么辞职的?”
  “自我太太死后,他一直感到惶恐不安,坚决欲去,不管我如何使用什么方法也挽留不了他,最后,只得给他一笔钱让他去了。”
  “知道他如今在什么地方吗?”
  “听说他在奥港作一点小生意。”
  “有他的地址吗?”
  “没有。”
  “好啦!就是这件事!你忙吧。”
  当史洛夫正要挂断电话时,杜维新突又嚷叫着说:“史洛夫,慢一点。”
  “杜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因何要旧事重提?”
  “杜先生,如果你不是一个容易吃惊的人,我是可以告诉你原因的,自然你也需要保守秘密。”
  “史洛夫,告诉我。”杜维新的语气平静得仍如往昔,没有丝毫的改变。
  “尊夫人的死亡与孙保罗的被杀,虽说是事隔多年,然而这两件案子却相互有连带关系。”
  “噢?”杜维新的语气开始透露出惊异了,“有此可能吗?”
  “这是我初步的发现。”
  “史洛夫,我希望你能说得更明白一点。”
  “尊夫人的死亡并非意外。”
  “你认为她是被谋杀的?”
  “可能。”
  “你根据什么?”
  “目前我还举不出具体的理由,这要等我找到张克方之后才能证实。”
  “你打算去奥港?”
  “杜先生,我并不需要亲自去,那边有我许多朋友,只要张克方还活在人间,就一定可以找到他,我真担心,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杜维新有些迷惑地说:“史洛夫,我不明白你有什么想法?”
  “张克方可能死去,就像另外几个人已相继死去一样,因为他们知道尊夫人遇害的秘密。”
  “史洛夫,你的话太令我吃惊了。”
  “杜先生!我记得你不是个容易吃惊的人。”
  沉默良久,杜维新才说:“史洛夫,不管你要作些什么,我都没有理由去阻止你,只有一件事我要请求你特别注意,无论如何都不要使小凯受到些微损害!你一定要作到。”
  “我会尽力的。”
  “那么,再见吧!”
  “杜先生,你在何处?”
  “工地。”
  “何时回家休息?”
  “可能很晚。”
  “允许我此刻去拜访你那位年轻美艳的杜夫人吗?”
  杜维新沉了一阵,才回答说:“去吧,但是你最好不要提起她姐姐当年死亡的旧事。”
  “杜先生,我刚巧需要问她这一些事情。”
  “那么,别说出你的发现和推断。”
  “好吧,我答应你。”史洛夫似乎唯恐杜维新突又反悔,说完之后立刻切断了电话。
  换好衣服,驾车出门,很快地就来到了杜家。
  仆妇出来应门,见是史洛夫,显然特别客气,连忙将他迎进了客厅,他还没有落座,江亚伶已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得很整齐,似乎正要外出。
  “杜太太。”当着仆妇的面前,史洛夫只得如此称呼,“你正要出去吗?”
  “史洛夫,你大概还没吃午餐吧?”
  “是的。”
  “那么,我们一起去吧,由我作东。”江亚伶的目光中彷彿有什么暗示。
  史洛夫没有说什么,默默向外走去。
  XXX
  江亚伶带史洛夫来到了“游侣酒店”,那不但是香城最高级的去处,也是唯一能够使情侣们喜爱的地方。情侣双双在这里用餐,绝不会受到任何打扰,如果餐后感到疲累,套房间里设备了柔软的床榻和洁净的浴缸,自然,那张床仅是供给情侣之用,它可以培养爱情的幼苗,浴缸宽大得足够二人同时使用,这是“游侣酒店”所以被情侣们喜爱的原因。
  史洛夫是玩家,当然认得此处,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讶异之色,口头上也没有问什么,只是默默地随江亚伶进入这家酒店。
  当他们进入套房之中,女侍推来一辆精致的餐车,将客人所需要的酒、菜、饮料等一次送齐之后,江亚伶才开口说话:“史洛夫!这地方你一定来过?”
  史洛夫耸耸肩头,笑着又问道:“带谁来?”
  “自然是你所心爱的女友。”
  “如果我有心爱的女友的话,我一定到她的住处去。”
  “可是,在我的家里却使你不安。”
  江亚伶含笑向他走近,双手缠上了他的颈项。“昨天,你曾经闪避我。”
  “那是因为麦文高突然来访……”
  “在他来之前,你曾经闪避了我的嘴唇!现在……”江亚伶以行动将下面该说的话表示出来。
  史洛夫虽不是卑鄙小人,却也不是君子,人类又都免不了有一些劣根性,此刻,他不再去闪避她那灼热的嘴唇,反而尽情地吻着,眼睛一闭,江亚伶不再是名满香城的杜夫人,她只是一个足以勾动男人情欲的一个成熟的女人而已。
  吻,似乎已不能够满足史洛夫的需要,他的手开始探索,终于找到了江亚伶衣服上的拉链。
  女人有许多无形的,而又犀利的武器,比如媚眼、娇笑、眼泪、热吻,以及……等……她们看情形,看对象,然后施展某一种武器,江亚伶也许就是在施展犀利的武器对付史洛夫,否则如此狂热,她绝不会发觉史洛夫双手的动作,当他的指尖刚一摸索到拉链时,她就闪脱了他的怀抱。
  “史!”她亲昵地呼唤他,喘吁着,半眯着眼睛,“我们应该先吃饭,下午有太多的时间。”
  “而且这又不是你的家。”史洛夫以舌尖在温润干焦的嘴唇,他的表情仍是狂热的,而心中却已逐渐冷静下来了。
  “这虽不是我的家,但是我依然是杜维新的妻子。”她的目光很怪异,话中也分明有强烈暗示。
  史洛夫心头暗暗一怔,他慢吞吞地说:“亚伶,我不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
  “你拿了维新的钱,怎可以占有他的妻子?”
  “那么,你就不该诱惑我。”
  “可是……我喜欢你。”
  “亚伶!你出难题给我作了。”
  “你聪明绝顶,任何题目也难不倒你的。”
  “我该怎么办?”
  “史!你心中已有了答案。”
  “亚伶,你的话使我糊涂了。”
  江亚伶走到餐车旁边坐下,倒了两杯酒,史洛夫也跟着坐在餐车旁,接过她递来的酒,锵地一声,两只酒杯碰了一下,然后,热辣辣的酒汁流进了他们的腹内,史洛夫心头明白:酒无法麻醉他,他所害怕的,是面前这个热情如火,而又成熟透顶的女人。
  “史!昨天你在忙什么?”
  “你知道的。”
  “你正在调查孙保罗的生活圈子,对吗?”
  “他的生活圈子里全是一些女人。”
  “其中有我吗?”
  “我曾经问过你……”
  “傻话!”江亚伶突然很甜,也有一些自嘲的味道。“任何女人也不会承认她的婚外恋情。”
  “亚伶!你的话使我吃惊。”
  “史!你也许是故作惊讶,其实,你可能早已想到了。我和维新没有丝毫爱情,嫁给他,只是为了照顾姐姐的孩子!在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孙保罗,他很帅,更会体贴女人,于是……”江亚伶说到这里,吁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史洛夫,“还需要我将每一次幽会都加以详细描述么?”
  “亚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有助于你了解孙保罗的死因。”
  史洛夫暗中有些吃惊,因为江亚伶这句话太难以解释了,她和孙保罗有染,继而发现孙保罗和其他女人也有某种关系,于是她忿而杀害了他,那么,江亚伶是杀害孙保罗的凶手了?
  他很快地否定了这种推测,如果江亚伶真是凶手,她就不会主动说出她和孙保罗的私情了。
  那么,她说这些话的用意又何在呢?他望着她,希望在她的表情去发现答案。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史!”江亚伶的目光很冷,语气却很柔和:“我相信你已经发现孙保罗的死因了,由于受到某一种原因所困扰,使你不知所从,我应该提醒你,不能因为得到了罪犯的好处,就背叛了良心、公理和法律。”
  “难道孙保罗是杜维新杀的?”
  江亚伶摇摇头说:“我并没有如此说过。”
  “可是,你话中的含意分明指出。”
  “史,孙保罗的处境不好,我很想帮助他,于是想透过小凯的关系,在他的公司里投资十万美金,一方面想使他借此奠定事业的基础,另一方面,亦可以使得小凯养成奋斗自力的观念!但是,维新却反对。”
  “他必然反对,因为他对孙保罗这个人完全陌生。”
  “我从他的眼光中发现,他不但反对,而且还产生了疑窦。”
  史洛夫接下去说:“因而他暗中调查,发现你与孙保罗的奸情前往理论,或者要求孙保罗和你从此断绝来往,结果在言语上起了冲突,忿而……”
  “史,”江亚伶高喊了一声,“求你不要再说下去,那是令人感到心寒的事,放在你心中吧!”
  “亚伶!没有什么可怕,杜维新不是杀害孙保罗的凶手,”
  “噢!”江亚伶没有在言语上提出疑问,但是她的目光中却漾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孙保罗在午饭和一个女人同回,之后,那女人单独离去,那个女人也许就是杀害孙保罗的凶手。”
  “查出那个女人了吗?”
  “没有。”
  “史,我不敢想象维新就是凶手,更不能够指认他,然而,我对你的推测却不敢苟同。如果维新在孙保罗与那个女人同返之前就已进入那幢大厦,行凶之后又单独离去,大厦的管理人是不可能对他注意的。”
  史洛夫没有说话,但他的心中却在反复地思索,半晌,他突然将语气一转:“亚伶,我想和你谈谈关于你姐姐意外死亡的事。”
  “史,我向你说的话,可能成为法庭上的证词吗?”
  “可能的,所以你要小心说话。”
  “我对姐姐的死感到怀疑。”
  “怀疑,为什么?”
  “她似乎是被人谋害的。”
  “亚伶,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因为……因为……”江亚伶嗫嚅地说:“小凯是我姐姐的孩子,却不是杜维新的孩子。”
  “噢!”史洛夫大吃一惊:“有这种事吗?”
  “姐姐亲口对我说的。”
  “你姐姐不该有外遇的。”
  “并非她不贞,而是为了子嗣。”
  “什么……”
  “史!这是一个秘密,维新没有生殖能力,在经过他的同意后,姐姐出门旅行了一次,回来就怀孕了,小凯出生后,维新的性情有了转变。他变得暴戾、凶狠,姐姐也因此罹患了神经衰弱症。”
  “亚伶!这都是你姐姐告诉你吗?”
  “是的。”江亚伶神情黯然地说:“姐姐在无可忍受的时候也曾萌生厌世之念,她托付我,想尽办法都要照顾小凯,在姐姐尚未过世前,维新就时常挑逗我,因此,我姐姐一死,就嫁给他了。”
  “那么,你姐姐是被杜维新所谋害的了?”
  “我想可能。”
  “理由呢?”
  “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为维新生了一个儿子,使他感到羞辱,因而生恨,还有一个原因,则是为了我。”
  “为了你?”
  “是的。那时姐姐罹患的神经衰弱症非常严重,晚间依赖安眠药入睡,白天则昏昏沉沉,我真担心她会体力不支而死去,为了不辜负她的托付,为了小凯不被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欺凌,所以当维新挑逗我时,我就告诉他,万一姐姐不幸过世,我就一定嫁给他,也许他想早一些得到我,而……”江亚伶说到此处,将话停住。
  在她叙述往事之际,史洛夫略略吃了一些食物,于是,他站起来说:“亚伶!你的话使我食不下咽,现在,我可有得忙了。”
  “不!”江亚伶将他抱住。“你不能走。”
  “亚伶!”
  “你不能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就是害怕维新可能会杀我,说不定他还会杀小凯。”江亚伶将他搂得紧紧的。“你一定要陪着我,我一个人会感到孤单,恐惧,你不能走。”
  史洛夫轻轻地将她推开,语气缓慢地问道:“你说杜维新会杀小凯?”
  “可能会的。因为小凯不求上进,只会玩女人。维新认为小凯是野种,所以才会如此,他恨小凯,恨,恨极了,彭嘉龄医生知道维新没有生殖能力,彭医师被杀了,还有孙保罗……”
  “亚伶!”史洛夫双手扶着她的肩头,以宽慰性的语气说:“镇静一点!安全之道不是躲避,而是将凶手绳之以法。所以我不能在这儿陪你,我要去搜集证据,将杜维新送到法庭上去。”
  “你怎么搜集证据?”
  “去找张克力,他是重要的证人。”
  “找得到吗?”
  “只要他还活着,我一定可以找得到他。”
  “史!你小心点,维新也可能要杀死你的。”
  “放心!我很不容易死。”
  “还有,找到张克方时,一定要告诉我一下!”
  “干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见他,有我在场,他便会说实话。”
  “好的,我会打电话给你。”
  “吻我。”江亚伶闭着眼睛说。
  史洛夫很认真地拥吻了她。女人的吻是武器,男人的吻却是一种药,能使女人镇定和安心。
  XXX
  史洛夫离开“游侣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他匆匆地去了一趟杜维新的工地,把百忙中的杜维新找到。二人进了工地的休息室,足足谈了一个小时之久。他们谈些什么?除了当事人知道之外,谁也不知道。
  史洛夫原来只不过抱着敛财的心理。现在,他好像是认真起来了。也许江亚伶的话对他产生了启示性的作用。的确,不能因为得到了罪犯的好处,就反叛了良心、公理和法律。
  当他驾着他那辆老爷车,从杜维新的工地回到市区时,已是万家灯火。他匆匆地赶回寓所,打开信箱,里面有一封从奥港拍来电报。他兴奋地拆开封套,因为张克方的消息必然随着这封电报而来。
  当他看到电报的内容时,心头却不禁凉了一半,电文的内容是:“大魔手!经查张克方已于五日前,因心脏病猝发而逝世。身后萧条,并无遗族。死者已由慈善机关殡葬。其生前住在奥港新秀街二十六号。经走访警方,据验尸官告称,张克方纯系自然死亡,并无意外。”
  史洛夫神情落寞地搓揉着那张电文纸。他原以为能够找到张克方,从他的口里追査到当年杜维新元配死亡的真相。但是,这条线索却断了。他暗中又骂出了他那句口头禅:真他妈的邪门!这好像是一场牌局,又得重新洗牌,再来一次。
  他熄掉了房子里的灯,静静地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并且巧妙地织了一张逮捕凶手的网。本来他的心绪是极端不宁的,可是当一切步骤计划好了之后,心中反而感到舒泰,竟然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史洛夫匆促离床,洗了一把脸,精神抖擞地驾着他那辆老爷车,走到“红马夜总会”。
  一进入夜总会,他就听到了像骤雨一般的鼓声。那鼓手的双腕像疯狂似地挥动着,聚光圈中的白木美子正在舞得花枝乱颤,身上只剩下了窄小的三点式舞衣。硕大的胸域,左右摇晃着,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嘴唇干焦,喘不过气来。史洛夫就站在进场的入口处,冷冷地向座间搜索,他发现杜小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竟然已喝得满脸通红,贪婪的目光正盯在舞台上白木美子那摇晃不住的胸域处。
  那一对硕大的乳房就是像两只丧钟,不停地摇晃着,使人们的神智昏眩,理智
  无形中消失。当然,白木美子的胸罩解脱了,胸域作了彻底的开放,接着,她的双手贴着两肋,缓缓地下移。当她的指尖按上了那条细窄的短裤两旁的钮扣时,每个观众的心房似乎都要炸开来了。
  鼓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轻,史洛夫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房的跳动声,相信其他观众也必是如此;白木美子今晚的表演显得特别卖劲。白木美子的双手一扬,那条细窄的舞袴开了。就在神秘抖落的那一刹间,全场一片漆黑。观众狂呼鼓噪的声音,也跟着如轰雷般响了起来。

  第九章 命案迭起
  在这种狂乱的声音之中,史洛夫彷彿听到了“噗”的一响,就象是谁突然拔开了香槟酒瓶的瓶塞,难道还有一位自命风流的顾客,要为这场罕见的热舞而大开香槟庆祝吗?
  仅仅过了几秒钟,电灯复又通明。就在灯光闪亮的一刹那间,传来了几声女人的尖锐呼叫。紧接着,全场一遍大叫。史洛夫立刻发觉了大乱的原因,原来杜小凯已伏倒在餐桌上。他面前的酒瓶也翻倒了,酒汁从他的面部流过去;然而流过他面部的酒汁都变成了红色,因为他的太阳穴处有一个枪洞。就在方才熄灯的那一刹那间,他突然中枪遇害了。
  这是史洛夫绝对想不到的事情。在这一瞬间,他的良知突然惊醒了;他决心不再沉醉在发财的梦里。于是,他很快地离开现场,冲到后台,但是,化妆间里却不见白木美子的踪影。
  史洛夫冷眼一扫,在化妆室内未曾发现白木美子的衣服,她也许在惊惶的情况下,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上就匆匆离开了。
  是因为杜小凯的被杀而使她惶乱么?
  杜小凯是在熄灯时中枪的;那时,白木美子正要趁着熄灯时疾步奔进后台。她如何知道杜小凯被杀了呢?而且,其间只有短短的几秒钟,这种情况太令人生疑了。
  一念及此,史洛夫连忙从“红马夜总会”的后门追出去,他好像看见一辆车子刚刚离开那冷静的巷口。
  史洛夫拿出跑百米冲线的劲头绕到“红马夜总会”的前门停车场,开动他那辆老爷车,风驰电掣般向白木美子的寓所驶去。
  一进入白木美子的家,史洛夫就发现白木美子正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猛向自己灌酒。史洛夫冲过来,把她手里的酒杯和酒瓶夺过来,两掌连连掴对方好几个耳光。然后将她推倒在椅子上,一只手撕扭着她的头发,一只手托起了她的下颚,低吼着说:“美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
  “杜小凯被人谋杀了,你知道吗?”
  “我就是因为听到这件事,所以才吓得急急跑回来的。”
  “美子!”史洛夫用力地扯紧她的头发,使她的面部扬起,只能看到天花板。语气恶狠狠地说:“你现在不能再隐瞒什么了。你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告诉我!你是被谁收买的?”
  “史洛夫!”白木美子显得很痛苦地说:“请你不要这样逼问我,我没有被任何人收买。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我被什么人收买的话,那是金钱。我只是一个在欢场中讨生活的女人,别这样对待我。”
  “那么,你收了谁的钱?”
  “我收的是观众的钱,所以我拚命地暴露我的肉体,使观众得到意淫的满足。别人利用这个时候开枪杀死杜小凯,那不关我的事,你放开我!”她拚命挣扎着。“你放开我。”
  史洛夫松开了她的头发。虽然白木美子惊慌地逃离了“红马夜总会”,有些令人可疑,但是却不能够认定她与杀害杜小凯的凶手有什么默契与连络。于是,他冷静下来,将他心中所知道的情况串连在一起,尝试着是否能够找出究竟是谁杀害了杜小凯。
  史洛夫心里越想越冷静,却越感到热燥。他脱去了上衣,又解下了领带,可是,他还是禁不住地汗流浃背。打开冰箱,连灌了好几杯冰水下肚,才使得他热燥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
  他走到白木美子的身边,想再问她,但他发觉白木美子已经有些醉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拾起了他的上衣,匆匆走了出去。
  白木美子的寓所门前就有一座公用电话亭,史洛夫拨电话到杜家,接电话的是那个老仆妇,史洛夫问道:“杜太太在家吗?”
  “你是谁?”对方谨慎地问。
  “我是史洛夫,杜先生的朋友。”
  “哦!”那老仆妇声音显得很惊慌地说:“听说杜少爷出了事,他们赶到‘协和医院’去了。”
  “谢谢你!”史洛夫挂断了电话,冲出电话亭。立刻驶车往“协和医院”去。
  一到医院,史洛夫就看到了江亚伶。她正神情落寞,泪光泫然地坐在休息室,杜维新并不在场。
  从江亚伶满脸泪光之中,史洛夫看到了一个女人的慈性,虽然这个孩子不是她的,但是她却十分痛爱他。否则,她就不会这样泪眼滂沱了。
  史洛夫走了过去,在江亚伶的身边坐下,低声说:“亚伶!你在流泪,很伤心吗?”
  江亚伶唏嘘不胜地说:“我的心似乎已经麻木了。可是泪水仍然会禁不住地自动流下来。”
  “杜先生呢?”
  “陪着他的儿子。”
  “噢!小凯情况不严重吗?”其实,史洛夫也明知多此一问。枪弹从太阳穴射进,那是绝对无救的。
  江亚伶缓缓地摇着头,声音喑哑着说:“小凯死了。”
  “那么,杜维新因何还要陪着他?”
  “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小凯姓杜,是他的儿子,这是香城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事情。”
  “亚伶!你意思是说杜维新是在故作姿态?”
  江亚伶咬牙切齿说:“我恨不得杀了他呢。”
  “亚伶!声音轻一点。小凯真是杜维新派人所杀的吗?”
  “一定是的。史洛夫,我也恨你,因为下午我曾经警告过你,昨天我也向你提出要求,要你无论如何不能让小凯受到丝毫损害。可是,他被杀了,你教我怎么对得起我的姐姐。”
  “亚伶!冷静一熟。小凯已经死了,你即使连哭带闹,找我拚命,又有什么用呢?现在让我去看看杜维新吧!”
  “不!你不要去。”
  “不管小凯是不是他派人所杀,他总是杜小凯的父亲,难道我不需要对他致一番悼言之意吗?”
  “史洛夫,你不要去。我要你陪着我,我现在感到孤单无助。但愿那个凶手下一个目标是我,别让我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江亚伶说到这里,突见麦文高进了休息室。
  他冷冷地凝视着史洛夫,许久之后,他又看了江亚伶一眼,才招了招手说:“史洛夫!有点事想到外面和你谈一谈。”
  “好的。”史洛夫站起来,用眼光向江亚伶打了一个招呼,然后随麦文高走了出去。
  麦文高一直默然地前走,史洛夫也静静地跟着他的身后。两人来到警车边,麦文高才突然停下脚步来说:“史洛夫!我曾经警告过你。如果我发现你有违法的行为,我是要逮捕你的。”
  “探长!难道你真的发现我有违法行为吗?”
  “我问你,方才你是否去过白木美子的家?”
  “去过。”
  “你为什么要殴打她?”
  “探长!白木美子她已经提出控告了吗?”
  “别问我,我是在问你的话,这不是私人性质的谈话,而是属于公事上的讯问。”麦文高的语气非常严厉。
  史洛夫没有立刻作答,他沉思了一阵之后,才语气缓慢地说:“探长!杜小凯被杀的时候,我在现场,可是我发觉白木美子一离开后台之后,就发狂似地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回家去,因而使我产生了怀疑。所以才赶到她的家,想逼问她内中究竟有什么隐情。我只不过是扯动了她的头发和拍拍她的面颊,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史洛夫!我总觉得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也许,那是在杜小凯没有被杀以前的事。从现在起,我绝对不会再对你有所隐瞒,而以前对你隐瞒的事情,在不久之后我也会告诉你的。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向你透露。”
  “为什么?”
  “暂时隐瞒将有助于整个案情。我告诉你,彭嘉龄医师在海水浴场溺毙是谋杀,许多年以前杜夫人服安眠药过量致死也是谋杀,孙保罗和杜小凯的死自然也是被谋杀的,而且这四个谋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史洛夫!你发现了什么?”麦文高的神情突然紧张起来。
  “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你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职业警探,放在你的肚子里会坏事的,告诉我,我可以织好一张严密的网,来捕捉凶手啊!”
  “麦探长!我们是老朋友了,对你的人我非常钦佩,因为你的确是一个杰出的警探。但是警方的制度却限制了你的行动。你办这件案子,未必有我办这件案子来得顺利。相信我,在很短的时间内,我就可以将凶手抓住,让你将他送上法庭。”
  “史洛夫!你帮了我的忙,我会谢谢你,但是警方不会谢谢你。反过来说,如果你坏了事,警方就要办你。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啊!”
  “谁教我们是好朋友呢?”史洛夫说完之后,在麦文高的肩头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就回身向休息室走去。
  当他再回到那间休息室里时,发现江亚伶已经不在了。史洛夫想,她也许是陪杜维新去了,或者她去看看杜小凯的遗容。于是,他不再在那儿流连,驾车离开了“协和医院”。
  他始终认为白木美子连衣裳都没有穿整齐,就急急地离开“红马夜总会”,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于是他再度前往白木美子的寓所。如果她醉了,史洛夫打算将她丢进浴缸里,用冷水冲她。无论如何,他都要从她的嘴里,问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白木美子就那样头颈歪斜地靠在椅子睡觉了,说她睡着了,倒不如说她大醉酩酊还要恰当一些。
  史洛夫并没有真的将她丢进浴缸,不过却在她的头上浇了一盆冷水。白木美子打了一个寒噤,惊醒过来。
  史洛夫拿毛巾擦干她身上的水,又扶她躺在床上。他大概已经了解,对付女性,温柔才是最好的武器。
  “水!”白木美子指着冰箱,嘶哑地说。
  史洛夫倒了一杯冰水给她,待她一口气喝干之后,他才柔声地问道:“美子!什么事使你那样恐惧?”
  “没……什么,我甚么也不知道。”
  “真的吗?”史洛夫冷冷地说:“这样看来,你就太无情了。杜小凯虽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对你还念念不忘哩!”
  “什么?”白木美子翻身坐起。瞪大了眼睛,显得异常吃惊地问道:“小凯没有死吗?”
  洛夫是有些捏造谎言的,他摇摇头说:“他没有死,幸运之神似乎很照顾他,只是头部受了一点擦伤。我敢打赌,三天以后,他就可以再去‘红马夜总会’看你的热情艳舞了。”
  白木美子吁了口长气,重又躺了下去,喃喃地说:“这样我就可以安心了。”
  “难道杜小凯死了,就会令你不安心吗?”
  “嗯!”白木美子瞇起眼睛点点头。
  “为什么?”
  白木美子道:“因为今晚是我约杜小凯去‘红马夜总会’的。”
  史洛夫心头暗暗一怔,白木美子的弦外之音,昭然若揭,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美子!是另外有人要你约杜小凯前去夜总会,对吗?”
  “不!”白木美子睁开了眼睛,闪动着惊惧的光芒。“没有人要我约他,是我自己……”
  “美子!”史洛夫打断了她的话:“别作傻事!否则你快要卷进一件谋杀案的漩涡里去了。”
  白木美子凝注他许久之后,才说道:“史洛夫!你究竟是帮助警方查案呢?还是……?”
  “不管我是干什么的,总不会作出对你不利的事。不过,你必须将你所知的事情完全告诉我。”
  “我……我……”白木美子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
  史洛夫双手扶着她的肩头,柔和的眼光望着她,语气缓慢地说:“美子!你不失为一个本性善良的好女孩,即使你真的为歹徒作了什么事我也会保护你的,快说,是谁教你约杜小凯去夜总会的?”
  白木美子仍有犹豫,她反问道:“杜小凯真的没有死吗?”
  “他还活着,只不过受了一点擦伤。”史洛夫摇动着她的双肩,“美子!快告诉我实情。”
  “是……正夫要我打电话约杜小凯到夜总会去的。我在跳舞时还发现他坐在杜小凯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所以,一听说杜小凯被杀,我吓坏了。因为我绝不敢相信正夫会谋杀杜小凯。”
  “哼!原来是你的哥哥。”
  “史洛夫!他不是我哥哥。”
  “噢?”史洛夫大感意外。
  “他只是我的情人,在日本大概也闯了祸,所以冒用我哥哥的名字请领了护照,躲到香城来。”
  这是史洛夫未曾想到的情况,他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没有说出话来。

  第十章 惹火烧身
  “美子!你们来到香城之后,还继续维持过去那种亲密关系吗?”史洛夫紧抓住这条线索探问。
  “还是和在日本时一样,因为我很爱他的。”
  “你既然很爱他,为甚么又要和孙保罗、杜小凯这些男人来往呢?”
  “这是他的意思。”
  “为甚么?”
  “他摄影技术虽然不错,但是,若想靠那种行业去发财,似乎是不可能的。而我呢?每天依赖脱去衣裳供男人观赏为业,也难以达到发财的愿望,因此,他便异想天开,想要以香城的名女人为敛财的对象……”
  不等他说完,史洛夫就接着说:“美子!你的话我可不明白。如果他想以香城的名女人为对象而达到敛财得目的,就应该由他去交际别的女人,而怎么由你出去交结另外的男人呢?如果他果真爱你的话,他就不可能这样作了。”
  “史洛夫!你不明白内情。我去结识孙保罗,是因为要由他那儿去认识杜小凯。认识了小凯之后,他才有机会去认识小凯的母亲,杜维新夫人是香城社会中很有名气的女人,她先生有财有势,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敛财对象吗?”
  史洛夫心头大惊不已,当孙保罗遇害之后,他开始将重点放在那张裸照上。之后,由于孙保罗的写字间内发现了那一叠剪报,他又开始追査几年以前杜维新元配服食过量安眠药而致死的旧案,却忽略了另外一条主线。现在却突然出现了。于是,他很沉着地问道:“美子!你那位情人的原名叫甚么?”
  “他叫小野英雄。”
  “那么,小野和杜小凯的母亲认识了吗?”
  “据他告诉我,已经搭上了。”
  “美子!你能讲得明白一点吗?”
  “据小野告诉我,他们两人不但很熟,而且已经有了很亲密的关系。”
  “噢!那么,杀死杜小凯的就不会是小野英雄了。”
  “我的确也不敢那样去想,他既然和杜太太认识,自然不可能去杀死她的儿子,虽然小凯不是她亲生的,但却是出自她姐姐,而且杀死杜小凯之后,只有使事情更加严重,那么,小野敛财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史洛夫也很同意白木美子的说法,但是另一个疑问却突然闪过他的脑际,于是,他站了起来,向白木美子挥挥手说:“即使是他,也没有甚么关系,因为杜小凯只不过受了一无擦伤而已,我走了。安心地睡吧!”
  他临走的时候,还为白木美子盖上了毛毡,并熄去了房内的电灯。
  他驾车匆匆地赶到了“白木摄影室”所在地的那栋大楼,刚一跨出电梯,那个管理妇人就闻声迎了出来。她指着史洛夫说:“你又是找白木先生的吗?这一次我可认清楚你的。昨天因为你突然提出了帽子颜色的问题,我仓惶答错而失去了信心。你现在又想干甚么?”
  史洛夫懒得去理会她的纠缠,挥手将她推开,匆匆地进入了“白木摄影室”。里面一遍漆黑,史洛夫采取了戒备姿势,慢慢摸索进去,开亮了电灯,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他检査了冲洗底片的暗房,也察看了小野英雄的卧室,的确是没有人,这才又走了出来。
  在乘坐电梯下楼的时候,他不禁作了一番考虑:事态变到目前这种情况,似乎应该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麦文高了。在表面上看起来,小野英雄勾上了江亚伶,自然不可能再去谋杀杜小凯。然而就史洛夫所得到的资料,以及他所作的推测,那么,小野英雄杀害杜小凯,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想到这里,他决定立刻去见麦文高。于是,出得大楼,坐上他那辆老爷车之后,就加足了油门,向警局的方向驶去。才经过了两条街,史洛夫突然听见后面有警车的讯号声,他连忙减低了速度。不到半分钟,后面的警车就赶了上来。
  当那辆警车越过他的车子五十码之后,突然将车身打横,停在路中央挡住了史洛夫车辆的去路。
  史洛夫虽然心中暗暗地闷闷不解,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脚踩煞车掣,将车子停了下来。
  警车门已经打开了,麦文高从警车上走了下来。史洛夫也连忙打开车门走下去,向对方挥着手说:“麦探长!我正要找你。”
  “噢!”麦文高的语气很冷,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便衣警探。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挟着他。“那真是想不到的事,我也正要找你呢!”
  “麦探长,我已经找到凶手了。”
  “史洛夫!你别向我耍这一套了。因为你过去素行还不算太坏,所以我才对你百般信任,却想不到你竟然自动送到我的面前来。”
  “探长你开甚么玩笑?我杀了谁?”
  “你谋杀了白木美子。”
  “麦探长,我离开她不到半小时。她好好地睡在床上,我亲自为她盖上了毛毡,才离开了她的房间,你怎么说我谋杀了她?”
  “史洛夫!你的领带呢?”
  史洛夫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将领带遗留在白木美子的房间里了。他突然感到大事不妙,心头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但是他仍然很镇定地说:“我大概把领带丢在白木美子的住处了。”
  “史洛夫!”麦文高语气森冷地说:“让我告诉你吧,你的领带系在白木美子的颈项上,但是你却没有使用惯常结系领带的方法,而是打了一个死扣,所以白木美子因窒息而丧命了。”
  “真的吗?”史洛夫心头猛震,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你最好不要故作惊色了。史洛夫!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你被捕了。罪名是一级谋杀。”
  “麦探长,这分明是杀人者存心嫁祸。我倒不怕被捕,因为我的律师一定会为我辩护澄清的,不过这样一来,你就会让真正的凶手漏网了。”
  麦文高从裤袋中摸出手铐,冷冷地说:“史洛夫!请你将手伸出来吧!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只要我发现你有违法的行为,随时可以将手铐加上你的双腕,你是不会反抗拒捕的。”
  现在,史洛夫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了。他身上怀着好几张以敲诈手段得来的支票,而他的领带又系在白木美子的脖子上,白木美子却是被那条领带所勒死的。如果他一旦被捕,那么麻烦真是太大了。最主要的,他是不甘心让元凶逍遥法外。于是,他缓缓地抬起了双手,但是他抬手并不是为了要接受那一副代表法律的手铐,而是双拳紧握,用力地敲在麦文高的下颚处。
  麦文高绝想不到史洛夫会来这一招,下颚处被重重地一击,身子立刻向后摔倒,头脑昏昏然,一时连鸣枪示警的动作都忘记了。
  史洛夫在挥动双拳的同时,右脚也飞快地踢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踢在另一个便衣警探的胸口上。那个便衣警探立刻向后摔倒,史洛夫跟上去,在他的下颚处补了一脚,然后拔足狂奔。
  虽然时间已过了晚上十一点,街上的人车依然很多,史洛夫不费事地混在人群之中逃之夭夭。
  XXX
  十一时零五分。
  史洛夫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码头上一座仓库的阴暗角落里,狠狠地吸着烟,烟头上那一点星星之火,就代表了他的希望,那虽然是极其微弱的,渺小的,仍然很可能照亮他的坎坷前途。
  从杜维新元配夫人的死,一直想到白木美子的被杀,史洛夫已然有了一个概括的意念,问题是,如何设法使元凶自己暴露出本来面目。
  本来,史洛夫已订妥了完整的计划,如今却因为那条领带而全部遭到了破坏,他现在是警方所要通缉的人,自然行动起来就非常不便了。
  一根香烟吸完,他还没有想出个好法子来。
  码头上人少了,史洛夫将帽沿压低了一些,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路灯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戴着帽子的模样有些古怪。他的心中在暗暗好笑,昨天曾以帽子的颜色难倒了“乔治商业大楼”的管理妇人,今天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却当真戴上了一顶棕色的帽子。
  他停在码头边注视着电船的时刻表。
  “往奥港:十一时四十分。十一时五十分。”
  电船的时刻表似乎给了史洛夫的灵感,他看看腕表,现在的时刻是十一时零七分。于是,飞快地跑进了码头上的一间公用电话亨。
  电话拨到杜家,接电话的仍是那一个仆妇。
  “我是警局的麦探长。”史洛夫说:“请杜维新先生接电话。”
  “杜先生在医院里陪少爷。”
  “杜太太呢?”
  “她睡了,我去叫醒她。”
  “不必了,并没有甚么重要的事。”史洛夫说完之后,切断了电话。
  然后,他走出电话亭,召来一辆计程车,向杜家疾驶而去。
  他在距离杜家一百码处下了车,然后步行过去。并不去揿动大门的门铃,却从围墙翻了进去。
  史洛夫有过人的记忆力,因此,他毫不费事地就摸到了江亚伶的卧室。
  江亚伶看见他时,是非常吃惊的。她以手掌捂住了嘴,否则,她很可能会叫出声。
  “亚伶!”史洛夫走过去搂住她,低声说:“我有了麻烦。”
  “噢!”江亚伶机警的目光在望着他。“史!是甚么麻烦?”
  “白木美子被人勒死了。”
  “那个白木美子?”
  “就是小凯要和她结婚的那个脱衣舞娘呀!”
  “哦!那与你有甚么关系?”
  “凶手是用我的领带勒死她的,在她死前我曾去过她的寓所,因为太热,所以解下领带遗留在她那儿了。却想不到凶手用来做了凶器。”
  “哦!警方知道了吗?”
  “方才麦探长要逮捕我,被我挥拳打昏了。”
  “真糟糕!你可以向他解释呀!”
  “那是解释不清的,最主要的是,十一时我和朋友有一个约会,那个朋友从奥港来,他为我带来张克方的下落,我不得不拒捕!”
  “你见过你的朋友了么?”
  “见过了。”
  “他可曾找到了张克方。”
  “找到了,亚伶,你记一下,奥港新秀街二十六号。最好用纸写下来。”
  江亚伶不解地问道:“为甚么我写下来?”
  “我准备乘搭十一时五十分那班电船前往奥港,去会见张克方,但是我却不敢保证在十一时十五分以前,是否会被麦探长拘捕入狱,万一不幸,你明天就赶快去会见张克方。”
  “好的。”江亚伶点点头,然后以眉笔在化妆纸上写下那个地址。
  “亚伶,你难过吗?”
  “为小凯吗?”
  “自然也是为你姐姐。”
  “史!我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别难过,凶手就快露面了。”
  “史!你好像很有信心。”
  “是的。狠毒的人是绝难逃过法律裁判的。”
  “史!那人是谁?”
  “就是你心目中所想的那人。”
  “但愿他不知道张克方的下落。”
  “如他知道张克方活不到现在了。”
  “史!我必须要赶你走了,维新刚才打电话回来过,说他立刻就要赶回来陪伴我。”
  史洛夫语气凝重地说:“亚伶,你千万小心一点,和一个杀人恶魔共宿一床,是一件最危险的事了。”
  “我会小心应付的。”
  “对了,你身边有钱吗?”
  “要多少?”
  “只要够去奥港的费餐行了。”
  江亚伶想了一想,才说:“这样吧!十一时半我到码头上来和你会面,说不定我和你一起到奥港去见张克方。”
  “好,我走了。”
  “史!你忘了吻我啦!”江亚伶偎进他怀里。
  史洛夫认真地去吻她,心里却在暗骂:真他妈的邪门!和一个杀人魔共宿一床虽然是一件危险的事,然而和一个杀人魔王拥吻起来的滋味却不错。

  第十一章 张网捕狼
  史洛夫又回到了码头上那一座仓库的阴暗角落里。现在,他连香烟也不抽了,因为他不想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踪,他像一个窥伺野兽的猎人一般蹲伏在那儿,目光炯炯地盯视着电船码头。
  十一点半的时候,白木正夫出现了。不!应该称呼他为小野英雄才对。虽然他戴着帽子,面上也架了一副金丝眼镜,可是,他头上绑裹的纱布,仍然从帽子边沿处显露出来。
  在这一瞬间,史洛夫心中真是欣喜无比,小野英雄的出现,足证他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但是他仍然很镇静地蹲伏在仓库房边幽暗的角落里,因为他所设想的元凶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十分钟很快地过去,开往奥港的那班电船也启航了,可是史洛夫所要等待的另外一个猎物却没有出现,而小野英雄也没有搭乘那一班往奥港的电船,史洛夫的心头不禁又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他张好了网,准备捕获两头凶狠的山狼,难道这张网有了破洞,让另外一头雌狼漏网而逃了吗?
  十一点四十分这班开往奥港的电船虽然开走了,但是小野英雄并没有离开码头,这使得史洛夫凉透的心情又温暖起来。眼看今晚最后一班也就是十一时五十分开往奥港的电船也将要启航了,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史洛夫的心情异常紧张。
  就在他的心弦拉紧到最高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了码头。
  那是一个装扮很随便,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宽边帽,脸上架着一副浅蓝色的眼镜的女人,她突然从暗处走出来,也没有和小野英雄打招呼,就径自走进了剪票口,登上了电船。
  小野英雄仍然在原处。当电船鸣起船笛,就要启航的一瞬间,他才一旋身子,向四周投以警觉的一瞥,然后匆忙持票进入了剪票口,登上电船。
  当他这个最后的客人登船之后,电船立刻响起了隆隆的引擎声,缓缓地离开了码头。史洛夫吁了一口气,缓缓地从那个阴暗角落里站了起来,向公用电话亭疾步走去。电话拨到警局,他说:“请麦探长听电话。”
  “请等一等。”接电话的人说。约莫过了半分钟,话筒里传来麦文高那低沉而又极不愉快的声音:“我是麦探长。”
  “探长!我是史洛夫。”
  “噢,你打电话来向我炫耀你的胜利吗?”
  “探长,我相信你现在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下电话机旁的键钮,将我们的谈话录音。另一件事情是打手势告诉你的部下,从速查出我在什么地方打电话给你,是不是?”
  “史洛夫,你很内行,不过,这些专门知识并没有使你成为一个杰出的警探,却反而促使你该成一个犯罪专家而已。”
  “麦探长,我是在码头上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你们,你接受我的投案吗?”
  “欢迎不至。不过,希望你不是在玩花样。”
  “绝非玩弄花样,不过,我投案的时间是清晨二时,而不是现在。”
  麦文高一口回绝:“对不起,警方和犯罪之间是没有谈判余地的。”
  “麦探长,我已经告诉过你,从几年前杜维新元配夫人服用过量的安眠药致死的那一件案子,到眼前白木美子被杀,那都是一个连贯性的谋杀案,如今我已经找到了主凶,难道你不需要吗?”
  “史洛夫,我坦白地告诉你,有甚么话到警局里来说,我目前迫切需要的,是杀害白木美子的元凶,你不是警探,别的事情由我来办,用不着你多费心事。”麦文高的语气非常强硬。
  “麦探长,就算我是谋害白木美子的凶手,但是杜小凯是谁杀的?彭嘉龄医生是谁杀的?杜维新的元配夫人又是谁杀的?难道你就不需要破案了吗?”史洛夫一连串给了对方许多问号。
  沉吟良久,麦文高又以稍为缓和的语气说:“史洛夫,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麦探长!我们是老朋友了,说话也不必绕圈子,即使你现在拘捕我,让我眼前吃了一点苦头,到最后我的律师仍会为我洗刷,充其量我只不过触犯了殴打警官的罪名,谋杀罪是一定落不到我头上的。但是,另一个杀人魔却要漏网而去,你站在香城警署首席的地位,难道不觉得有亏职守吗?”
  “史洛夫,你用不着以教训的口吻对我说话,你打算怎样?”
  “我在码头上等你,请你立刻来一趟,我会和你商量细节,元凶虽然只有一个,可是噬人吞血的凶狠豺狼却有两条,我已经张好了网,而他们也投进去了,绝对跑不掉的。”
  麦文高终于答应了:“好吧,我立刻就来,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任你,你最好不要使我失望。”
  “麦探长,我在码头上‘大华仓库”的旁边等你,如果你坚持要在我的手腕上加上手铐逮捕我的话,我也决心不再拒捕了。”史洛夫顿了一顿才又接着说:“我相信你不会作那种傻事。”
  能够说服麦文高,使得史洛夫心头轻松不少,他走出公用电话亭之后,立刻就回到了那座仓库的旁边。
  一根烟还没有吸完,麦文高就驾着他的座车赶来了,他的神色仍是非常严峻,下颚处似乎还抹上了一点红药水,那是史洛夫的杰作。因而,史洛夫一见到麦文高的怪样子之后,就连忙说:“探长,对方才的事,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麦次高挥了挥手,语气冷冷地说:“史洛夫,我也相信你不会是谋杀白木美子的凶手,依你的智慧,如果真要杀她,绝对不会使用自己的领带。但是,你分明隐瞒了什么,所以我对你非常气愤,正好借这机会让你吃一点苦头,尝尝铁窗的风味吧。”
  “麦探长,”史洛夫压低了声音,神色很正经地说:“你也用不着说这些气话
  了,如果你想逮捕一个杀人魔王,将一连串五件谋杀案完全侦破的话,就必须立刻和我去一趟奥港。”
  “什么?凶手在奥港吗?”
  史洛夫点点头说:“是的,他们正在奥港等候我们去逮捕。”
  “史洛夫,你又在玩弄什么花样?”
  “麦探长!你不是答应再相信我一次吗?”
  麦文高沉吟了一阵,才点点头说:“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去奥港?”
  “我要先请教你,电船从这儿开到奥港需要多久时间?”
  “正常的航程是四十分钟。”
  史洛夫看看腕表,喃喃地说:“现在已是凌晨零时零七分了。”
  同时,他的心中也在暗暗盘算:凶手乘坐的那艘电船已经离开香城十二分钟,还有二十八分钟他们就可以抵达奥港,自然他和麦文高得抢先一步抵达,以便张好捕狼的网。
  在他沉吟之际,麦文高问道:“史洛夫,你在想什么?”
  “麦探长!你能够借用水警队的警艇吗?”
  “当然可以。”
  “水上警艇若是以最高的速度行驶,从这儿到奥港需要多久?”
  “十五分钟足够了!”
  “那么,请你立刻打电话,召一艘水上警艇到码头上来……”
  不等他说完,麦文高就低吼着说:“史洛夫,别忘记我是探长,而你是一个受通缉的罪犯,你怎么反指挥起我来了?”
  史洛夫微笑着说:“麦探长,如果你在这方面与我斤斤计较的话,咱们就没办法合作下去了。”
  麦文高让步地说:“你最少也要将整个情况告诉我才行啊!”
  “如果等我告诉你之后,你再行动的话,恐怕时间就来不及了。”说到这里,史洛夫顿了一下,然后又改变了另一种语气说:“请你放心,等我们上了警艇之后,我一定会将整个案情详细告诉你的。”
  “好吧!”麦文高再一次妥协了。他点头同意之后,就疾步进了他那辆座车,使用无线电话向水警队联络去了。
  XXX
  警艇的引擎发出了狂吼,因此,并肩坐在后甲板上的麦文高和史洛夫二人说话
  的声音就不得不提高了。
  “麦探长,我记得听你说过,你对杜维新元配夫人死亡的经过情况了解得非常清楚,是吗?”史洛夫说出了开场白。
  “不错!”麦文高点了点头。
  “神经衰弱的人必须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而杜夫人却因为用安眠药过量而致死的,我看过那叠剪报,普通人只需服用一粒安眠药就够了,由于杜夫人的情况严重,所以她必需要服食四颗安眠药才能生效。但是,那并不能致人于死,麦探长,你知道致人于死的数量是多少吗?”
  “据法医说,像杜夫人服用的那种安眠药,需要四十粒才能致人于死。”
  “那就对了,杜夫人即使服用过量,也不可能一次吞下四十粒安眠药啊!”
  麦文高点点头说:“这的确是违反常情的,不过,杜夫人在服下四粒安眠药之后,虽然没有入睡,但是神智已经引起了混乱,在那种情况之下,她可能会失去理智,而将整瓶安眠药全部吞服下肚。”
  “你认为这可能吗?”
  “史洛夫,那么你的意思是……”
  史洛夫道:“麦探长,你这种说法是或许,而不是绝对的。”
  史洛夫很快地又接口说:“杜夫人当年死亡的整个关键,在门房张克方的口供上,据他说,在杜夫人死亡的那天晚上,他曾经看见一辆车子停在他们家的门口。那么,一定有人在那时候去拜访过杜夫人,然而事后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坦承,他就是那晚驾车去看望杜夫人的人,这是一个疑点。”
  “史洛夫!后来,张克力的口供又改变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麦探长道:“据他说,那辆车,实际上就是杜夫人的座车。”
  “不错,因此警方就根据这个口供销案了。”史洛夫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但是警方却忽略了一点,他们不应该深信张克方的第二次口供。按照侦讯学来说,第一次口供最真实。”
  “那也不是绝对的。”
  “不管怎么样,当时承办这件命案的警官,听信了张克方的第二次口供,可说是犯了最重大的错误。”史洛夫的语气非常肯定。
  “为什么?”
  “如果那是杜夫人的座车,她就一定会开进杜家停在车房里,她为什么要将车子停在门口呢?”
  麦文高想了一想,才语气缓慢地说:“也许她还打算驾车出去。”
  “既然打算出去,为什么一回到家里就吞服安眠药,准备上床入睡呢?”史洛夫再提出质问。
  麦文高思考了很久,显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此,他语气有些急躁地说:“史洛夫,我要了解的是整个情况,也就是你所得到的若干证据而堆砌起来的近乎事实的情况,并不是来听你推测案情的,我是警探,可不是一个侦探小说迷啊!”
  史洛夫摇了摇手说:“麦探长,你应该要有耐性。我可以肯定说杜夫人是被人谋害的!”
  “谋杀者是谁?”
  “也就是设计使彭嘉龄医生在公众海浴场溺毙的凶手。”
  “我在问你,那个人是谁?”
  “他也就是杀害孙保罗的人。”
  麦文高耐性消失,低吼起来:“史洛夫,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也就是杀害杜小凯,并唆使另一个人去谋杀白木美子的人。”
  麦文高忽然地说:“史洛夫,事到如今,你还要在我面前大卖关子吗?”
  “那个人在奥港,不久你就可见到了,自然你还要逮捕他,把他带回香城,送他走上法庭去。”
  “史洛夫,你如果喜欢卖关子,你就尽管去卖吧!不过我却要讯问你,你凭什么将这一连串的谋杀案连在一起呢?”
  史洛夫语气缓缓地说:“假定有一个人,他就是谋杀杜夫人的凶手,这件事情经过若干年之后,被孙保罗和彭嘉龄医生找到了证据。他们不是守法的公民,所以没有向警方提出检举,而向凶手进行敲诈。因此,凶手就设计将孙保罗和彭嘉龄先后一一谋杀掉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掉杜小凯?”
  “杀害小凯,也就是为什么要谋杀杜夫人的同一原因。”
  “那么,白木美子呢?”
  “白木美子是因灭口而被杀的,因为她无意中将最重要的关键秘密告诉我。因此,谋杀者一方面杀害了她,另一方面则使用我的领带为杀人凶器,而设下了一条嫁祸之计,让我也被捕入狱。我一定蒙上了杀人凶手的嫌疑之后,我说什么警方也不会相信了。”
  “史洛夫!乍听起来,你的话好像有些道理。不过最重要的,我还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史洛夫摇摇头说:“麦探长!恕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呢?”
  “如果我说这人是凶手!你是绝对不会相信。你只要不相信,也就不会同意我的计划。那么我的苦心就完全白费了。”
  “史洛夫!你现在不能够举出有力的证据,使我确信那个人是谋杀案的元凶。等我们到了奥港之后,你又怎么能够使我去逮捕他呢?”
  史洛夫道:“我已编织好了一面精巧的罗网,凶手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向你招供,那时,即使我不指证他是凶手,你也会主动将手铐加上他的手腕上去了。”
  麦文高简直拿他没有办法,只得以恶狠狠的语气说:“史洛夫!如果你的推测完全正确,而使前后相隔数年的五件谋杀案完全破案的话,我看我这个首席探长的位子就要让你了。”
  “麦探长!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保持我那个‘大魔手’的绰号吧!”史洛夫有些吊儿郎当的神情。“你能上俱乐部赌钱,整天泡女人吗?只有‘大魔手’才有那种自由啊!”
  这时,一个水警前来报告说:“麦探长!三分钟之后我们就要抵达奥港了。”
  麦文高转头向史洛夫问道:“上岸之后,我们到何处去?”
  “新秀街。”
  “荒僻的郊区。”
  “麦探长!你能听我的调度吗?”
  麦文高低吼着说:“史洛夫!你还没有坐上首席探长的位子哩!”
  史洛夫一本正经地说:“麦探长!我不是开玩笑,船到奥港,我们登岸之后,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否则,杀人魔王不会投到罗网来。”
  麦文高沉吟了一阵,才点点头说:“好吧!请问你将如何安排?”
  史洛夫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虽然引擎声很大,麦文高仍然是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他以惊异的目光望着史洛夫,但他却没有摇头。
  借用史洛夫一句口头禅:真他妈的邪门,一个干练的警探会听信一个嫌疑犯的话?

  第十二章 雌狼上钓
  天色漆黑,夜风很强劲,还夹杂着丝丝细雨。两地相隔不远,但是,奥港的天气却比香城差了一大截。
  奥港!这个迷人的地方!
  市中心区尚是不夜城,市郊却是万籁无声,一片死寂。其间相隔不过一里之遥,又有了莫大的差别。
  新秀街虽名之为“街”,却不是两边房屋连绵不绝,中间一条宽敞大道的那种“街”,而是弯弯曲曲,时而一座低矮的木屋,时而一堆臭气薰天的垃圾,名存实亡的那种“街”。说穿了,新秀街并非奥港的新“秀”,而是奥港的贫民区。
  时间已过了凌晨一时。突然,在远处亮起了两道光亮的车灯。奇怪!这儿竟然也有汽车阶级的人物光临,而且又是在这深更半夜。车门的开关声,砰碰可闻。接着引擎响起,那辆车子又开走了。
  这儿重又陷于死寂,偶而传来一声小儿夜啼,那似乎是这个区域唯一的“希望之声”。
  蓦然,在新秀街二十六号门前出现一个类似幽灵的影子,他突如其来地站在低矮、漆黑的屋前,身形笔直,一动也没动。吹来一阵风,长长的头发瓢舞,原来是一个女人。她站在那儿约有三分钟之久,才慢慢地弯下腰来。她是在察看什么吗?
  突然,一道手电筒的光芒从阴暗处闪亮,投射在那幢木屋门上,可以看见木门上加了一把大锁。
  接着,手电筒的光芒移到那神秘女人的脸上,在强光的照射下,她不再神秘,原来她是江亚伶。
  拿着手电筒的是一个男人,他缓缓地从阴暗处走出来,他自然是“大魔手”史洛夫了。
  “亚伶!来看张克方吗?”
  “哦——”江亚伶低咳着。“是你?吓了我一跳,快熄掉手电筒,不然我会睁不开眼。”
  史洛夫捻熄了手电筒,四周重回黑暗,二人都变成幽灵的影子了。
  “亚伶!张克方死了。”史洛夫说。
  “噢!”江亚伶显得很吃惊。“多久的事?”
  “一周前,死于心脏病。”
  “你早知道了吗?”
  “嗯!”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一定会来,因为许多年来你一直担心秘密会从张克方嘴里泄漏,所以有了他的下落就会赶来杀他灭口。”
  “史洛夫!你以为你很聪明吗?”
  “我很笨。不过,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你得了什么?”
  “我得了灵感,发觉你是一个杀人魔王。”
  “哼!”江亚伶冷笑了一声。“可惜你发觉太迟了一些。”
  “并不太迟。问题是——你为什么要谋杀你姊姊?”
  “我嫉妒她小时就受父母的宠爱,长大之后,又嫁了能干、有钱的好丈夫。”
  “杜维新不算是个好丈夫,因为他没有生殖能力。”
  “是的。这是他唯一的缺陷,于是我设计灌醉了姊姊,让另一个男人和她共宿一夜,使她怀孕。她虽然有了儿子,却因为羞愧而罹患了神经衰弱症。我首先感到了报复的快意。”
  “既尝到了报复的快意,就不该再杀她了。”
  “我要得到她的丈夫。”
  “你只不过想得到杜维新的财产罢了,从你唆使小野英雄枪杀杜小凯就可以看出你的心意。你还指称杜维新是谋杀你姊姊的凶手,很明显地可以看出你的目的是要谋夺杜家的财产。”
  “你也许说对了。”
  “那么,你姊姊遇害的那晚上,停在杜家门口的那辆车子是属于你的了?”
  “是我在汽车行租来的。”
  “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使张克方改变口供?”
  “美色。一个卑贱的门房,一旦得到女主人妹妹的垂青,会令他受宠若惊。”
  “难怪事后他会感到不安了。”
  “他求去太快,使我来不及杀他。”
  “我知道你要杀他灭口,才能安心,所以我才安排了这个引你上钓的香饵。”说到这里,史洛夫顿了一下,才又接着问道:“彭嘉龄医师的死,他可能不是游泳不慎而溺毙的吧?”
  江亚伶语气阴冷地说:“他似乎洞察了一些秘密,妄想和孙保罗勾结起来向我敲诈,所以他们都被我杀害了。”
  “为什么连一个十九岁的杜小凯都不放过?”
  “他是野种,不能留下他承继杜家的财产。”
  “白木美子呢?”
  “那是因为她泄漏了我与白木正夫的秘密。”
  “亚伶!他不是白木正夫,而是小野英雄;他也不是白木美子的哥哥,而是她的情人。他更不是真的爱你,而是想你的财产。”
  “这些情节我知道,开始的确是如此,不过后来有了改变。”
  “什么改变?”
  “我和小野英雄相爱了。”
  “为何不说你想利用他作刽子手?”
  “史洛夫!你休想挑拨!”
  “亚伶!彭嘉龄医师是谁下手的?”
  “我约他去海水浴场谈判,在他游水时,小野英雄在水中拖住了他的脚,就是这么一回事。”
  “孙保罗呢?”
  “是我杀的。”
  “杜小凯呢?”
  “小野英雄所杀的。”
  “白木美子呢?”
  “也是他动的手,他赶到白木美子的住处去时,正巧听见你们的谈话……”
  史洛夫抢着说:“当时为什么不杀我灭口?”
  “那不是聪明的办法。”
  “想必你已想到了好主意。”
  “史洛夫!你曾借着那张裸照大肆敲诈,身上还有好几张巨额的支票,这可以证明你不是一个好东西。”
  “嗯!怎么样?”
  “天明之后有人会发现你的尸体。”
  “凶手绝对跑不掉。”
  江亚伶冷冷笑着说:“当然跑不掉。警方可以在你的身上找到那粒子弹,然后又在杜家找到发射那粒子弹的枪,杀你的那支枪是杜维新的。”
  “哦!你想陷害杜维新入狱。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这句话问得太不高明。”
  “我明白了!他入狱之后,全部财产就归你所有了,你的主意实在不错,只是
  恶毒一点了。”
  “史洛夫!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亚伶!你曾经对我说过你爱我,难道不能让我分享你千方百计得来的财产吗?”史洛夫嬉皮笑睑地说。
  江亚伶低吼着说:“别作梦!我爱的是小野英雄,他才是真正的男人。”
  毫无疑问,小野英雄正潜伏在暗处,这原是史洛夫意料中的事。
  他不禁暗暗得意,因为江亚伶并不了解麦文高也蹲伏在幽暗的角落里。
  “亚伶!”史洛夫说:“投案吧!你也许是一个天才罪犯,但是你的运气却不佳,现在你已经走到路的尽头了。”
  “向你投案吗?”
  “我带你去见麦探长。”
  “噢?他也来到了奥港?”
  “别那么吃惊,他还在香城哩!”史洛夫趁机会冷讽潜伏在暗中的麦文高。“他似乎比我还笨,一直以为我是勒杀白木美子的元凶,其实,我却在帮他破案。亚伶!跟我回香城去吧!”
  突然,史洛夫的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叱喝:“姓史的!你的路也已走到尽头了。昨晚你挥拳打我,现在我要用枪击穿你的心脏……”
  “砰砰”两枪,在死寂的夜里响起。史洛夫心头明白,那是麦文高的枪,一枪击中了小野英雄握枪的右腕,另一枪击中了他的腿。
  江亚伶突然自腰际取出了枪,但是史洛夫比她更快,闪电般冲上去,将她手里的枪夺下了。麦文高赶过来将她铐住了。
  史洛夫对麦文高说:“探长!若非你亲耳听到,你会信她是个杀人恶魔吗?”
  “史洛夫!谈谈你的事吧!”
  “什么事?”史洛夫一面问,一面递了一支香烟给麦文高。
  “关于你敲诈的事。”
  史洛夫摸出打火机揿燃,但他却没用打火机的火苗去为麦文高燃烟,而是自衣袋内摸岀了卷纸,在打火机上接火之后,以那卷纸燃着的火苗为麦文高点燃了香烟。麦文高显然未加留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香烟之后,冷冷地说:“史洛夫!你现在应该对我坦白了,你一共向别人勒索了多少钱?”
  “三十多万元。”
  “都是什么人的?”
  “杜维新二十五万元,白木美子一万五千元,再加上夏红英五万元,一共三十一万五千元。”史洛夫思索着。
  “史洛夫!”麦文高说:“这种行为是法所不容的,我要提出控诉。由于你协助破案有功,法庭可能处以免刑。”
  “麦探长!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倩了。”
  “不行。”
  “麦探长!那三十多万是为你花费的呀!”史洛夫微笑地说。
  “你说什么?”
  “方才我用三张支票为你点了烟,那是全世界最贵的一支火柴哩!”
  麦文高愣住了,半晌才会神过来,以厚实有力的手掌重重地拍打在史洛夫的肩头,二人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全文完)
  Q群7649715中华武侠小说,古陌阡2025.11.15校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5-11-17 05:29 , Processed in 0.083943 second(s), 17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