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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朱羽《海狼的报复》(美人局故事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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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古陌阡 于 2025-12-17 22:29 编辑

  朱羽《海狼的报复》(美人局故事之五)
  目录
  第一章 洞房恶客
  第二章 有女情挑
  第三章 狭路相逢
  第四章 蛇窟之行
  第五章 巧逢契机
  第六章 不是良宵
  第七章 鬼斧神工
  第八章 勇闯秘窟
  第九章 高空围剿
  第十章 魔女使者
  第十一章 满弓之箭
  第十二章 黑夜奇袭

  第一章 洞房恶客
  十月的曼谷,气候已逐渐转凉,尤其是夜晚。
  软软的风,混合着椰花的香味,顺着湄南河的水面吹来,沁人心肺。这正是适宜寻梦的良夜。
  然而,吕奇却没有睡。
  灯光暗淡而柔和,他一个人凭窗独坐,手里的酒杯一个劲地在掌心旋着,一些残酒在杯中轻微地摇晃。他在想些什么呢?“美人局”有个多月不曾有过动静,纳粹余孽汉斯博士的死,毫无疑问将削去X夫人的一大主力。虽不敢保证她从此不会再生事端,但她在目前是一定要销声匿迹一段时刻的。
  那么,是在想念他那退休的伙伴罗江吗?
  想必是的。吕奇在几个小时之前才参加了罗江和林娜的婚礼。这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然而吕奇的想法却不如此:罗江和林娜曾经被X夫人当作试验品,以致心理有一度反常,经过一段疗养的时间之后,医师提出了一切正常的报告。但是,A长官为了安全顾虑,不得不令他们提早退休。虽然这样可使罗江和林娜早成眷属,却不是荣誉的退休。至少吕奇有这种想法,而罗江的神情间也表示了这种落寞;他是在一种矛盾的心情下挽着林娜和着婚礼进行曲的拍节步上礼堂的。
  吕奇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残酒,重重地将酒杯放在茶几上;罗江和林娜已远离J·A·S·之外,以后再没有他们的荣誉表现,自然,危险也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叮叮叮……”一阵铃声。
  是谁?吕奇真懒得从躺椅上起来。快十一点钟了,这是访客的时间吗?不知道是新近晋升、递补林娜遗缺的S15号梅莉?抑或是那热情如火,使人又怕又想的S5号差丽姝?
  铃声迫使吕奇开门,然而门外却空无一人。
  铃声仍然在响,吕奇不禁哑然失笑,一个多月的空闲竟然使他精神恍惚起来。那是电话的铃声。
  “喂!”他拿起了话筒,等待一声软绵绵的呼唤。
  “吕奇吗?”大出意外,那声音低沉、有力。是A长官。
  “是。”吕奇振作了精神,因为这不是寻常的事。“长官有何命令?”
  “吕奇,你现在去看看罗江和林娜。”
  “噢!”吕奇有些讶异。“在新婚之夜去洞房拜访新人吗?”
  “是的。立刻去。”
  “长官。”吕奇嗫嚅着说:“他们已经退休,我们无理由去打扰他们,如果太不紧急……”
  “这是命令,立刻去。”A长官吼断了他的话,电话也跟着切断了。
  吕奇在喜宴上喝了不少酒,回到宿舍里来又独自喝了几杯,不过,他现在突然醉意全消。
  放下电话后不到一分钟,他已披起上衣,带上枪,冲出宿舍,跃进了他那辆心爱的红色跑车。
  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一阵引擎怒吼。一道红色的暗影窜出幽美的林园,驶向灿烂的市区。
  罗江的新房设在盘谷广场前的“新泰酒店”,吕奇真不明白A长官为什么要他在此时来打扰这对正在共寻好梦的新人。从A长官的语气听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严重事情;吕奇不禁更加迷惑了。
  为免罗江和林娜措手不及,吕奇来到酒店之后,先到服务台拨电话,好让对方有所准备。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却无人接听。
  吕奇只得向柜台里面的服务小姐打听:“请问罗江先生的新房是在三二〇号房吗?”
  “是的。”服务小姐未查阅登记簿,就立刻回答了出来。
  “可是,房里无人听电话啊!”
  “也许他们在浴室,”服务小姐的语气和神情都有些暧昧。“也许他们不愿别人打扰,你不知道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吗?”
  “我知道。”吕奇放下了话筒,不再和那服务小姐啰嗦,立刻向电梯间跑去。
  此刻,已经有一股不祥的念头自吕奇心底升起。罗江毕竟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工作人员。虽然他业已退休,职业的习惯性所使然,他即使正在和林娜两情缱绻,也不会对这个电话置之不理。
  一口气跑到三二〇号房的门口,吕奇看到了门口挂着一块“请勿打扰”纸牌,但他不予理会,仍然急促地敲响了房门。
  开始敲得很轻,没有反应;继而愈敲愈重,仍是没无声息。
  隔壁三二二号房的房客倒被敲醒了,打开了房门,气咻咻地大骂:“你到底是要叫醒三二〇号房的客人?还是要存心吵醒我?”
  吕奇只得连声道歉,三楼的服务生领班也赶了过来查问。
  “你能为我打开这间房门吗?”
  “先生,”那领班嗫嚅着说:“这是不合规矩的,现在已快午夜……”
  吕奇低吼打断他的话:“我可不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电话铃声响了好几分钟无人接,现在我敲门敲得像响雷,一点动静都没有,房里大概出毛病了。”
  “噢!”那个领班不由得脸色一变。
  “别愣在这儿!”吕奇挥着手说:“总管理处有客房的钥匙,你赶快去拿来将门打开。”
  服务生领班也发觉事态严重了,他们此刻讲话的声音非常大,即使房内的客人在沉睡,也该被吵醒了。于是,他点点头说:“好!我立刻去报告总领班。”
  不到一分钟,他又和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跑上楼来。那就是这家酒店的总领班。
  他打量了吕奇一眼,疾声说:“你方才不是送罗江先生到这儿来的吗?”
  “别说废话!”吕奇不耐烦地一个劲儿挥手。“快些打开房门吧!”
  “是!是!”那总领班一面应着,一面已掏出钥匙插进了锁孔。
  房门打开,吕奇就已嗅到死亡的气息。这是一种职业性的敏感。
  “拍哒”一声,那总领班开亮了电灯。
  这是三间式套房,最外面是起居间,中间是卧室,最里面是浴室。吕奇冷眼一扫,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只见几上放着两只空的酒杯,但他暗中却不自由地打了一个冷噤。
  他回身吩咐说:“你们别进来,现场绝对不能被破坏。”
  总领班吃了一惊,他是老经验,听吕奇这样说,仿佛这里已经出了凶杀案,不免口气迟疑地问道:“先生!你的意思是……?”
  吕奇没有去答理他,就直接往卧房走去。
  卧房门是虚掩着,他用脚轻轻一顶,房门就撞开了。
  床头灯亮着红光,罗江和林娜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但是他们的服装都很整齐,吕奇心头一凉,他的预感竟然成了事实——他的好伙伴罗江和林娜二人想不到在新婚之夜遇害了。
  他缓缓地抬起手来,开亮了房屋电灯。
  罗江是面向床外的,吕奇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面部。那是很狰狞的死相;他的两眼上翻,嘴唇歪曲。面部还被利刃划了一个鲜血淋漓的“X”。吕奇心头一震,那不是X夫人的特殊标志么?
  他木然地立在那里,两脚像是生了根。起居间的电话铃声响了,而他却一动也没有动。
  总领班走进去接听,然后跑到卧室门边,轻声问道:“你是吕奇先生吗?”
  “唔!”
  “你的电话。”
  他怒气冲冲地去拿起话筒,却想不到通电话是A长官打来的。“罗江和林娜……”
  “别说下去!”A长官很快打断他的话。“那边善后交给警方去处理,你立刻到我办公室来。”
  A长官说完后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吕奇此刻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暗暗思忖:A长官怎会知道罗江和林娜已经遇害了呢?
  “先生,”总领班凑过来问:“那位罗江先生和他的新夫人……?”
  吕奇接口说:“他们两人已经遇害了,请立刻报警,我留下一张名片,警方来时,请将名片交给他们就行了。”说完之后,他就掏出了一张名片给那总领班。JAS在曼谷是半公开的,警方的人差不多都认识吕奇。
  离开“新泰酒店”,吕奇将他的跑车开得疾驰如飞,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中的怒火。
  跑车冲进那座幽美的林园,直到A长官的办公室门口停下。
  一进入办公室的大门,在外间的女秘书就一个劲地向里面那间屋子挥手,想必A长官正迫不及待地要等着见他。
  自然吕奇也迫切想见A长官,不过他还是经过了循例地敲门。
  “进来。”A长官的声音镇定如恒。
  吕奇听到那种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心里不禁大大冒火。然而当他一见到A长官那张皱纹纵横的面孔和那双慈祥的眼睛,他的怒火就立刻消逝净尽。身为JAS远东支部的长官,是非冷静不可的。
  在这一瞬间,吕奇浑身的劲道都消失了。他并没有得到A长官的许可,就将身体抛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来!”A长官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卷宗,并为他撤亮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先看这个。”
  吕奇打开卷宗,看到了一个已经拆开的信封和一张展开的信笺。那信笺上的文字是以打字机打出来的英文,内容是:
  “贵机构一直和本局作对,尤其于上月在龙城毁我海底研究基地,并杀害汉斯博士一事最不可饶恕。罗江和林娜二人借故退休想逃避本局之报复,实为梦想。现本局已用最新式之低周波毁坏彼等之脑细胞,使彼等陈尸洞房。本局所拥有之犀利武器本可将贵机构全部工作干部悉数格杀,唯如此为之,有违本局和平原则。故先示警,限三日内将贵机构远东支部之全部档案缩影、底片交贵机构S1号吕奇带往‘红玫瑰酒吧’,自有人前来领收,逾期不理,后果堪虞!‘美人局’首领X夫人告白。”
  吕奇看罢,是又怒又惊,对方竟然公开向J·A·S·下达通牒。真是狂妄到了极点。
  A长官语气缓和地说:“当我看到这封信时,就立刻拨电话到‘新泰酒店’罗江的新房去,那边已经无人接听了。”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放在‘红玫瑰酒吧’的柜台上,有人打电话到这里来,然后由我派人去取回来的。”
  吕奇喃喃地说:“这事有些怪!对方怎会知道我们的电话号码呢?”
  “别去研究这个小问题了,”A长官神情凝重地说:“最重要的是——本机构绝不容许狂人的挑战。”
  吕奇沉吟了一阵,说:“长官,这只是狂人的报复,其实,他们并不需要我们的档案;事实上,那位X夫人早就有自知之明;她知道我们是绝不会妥协的。这件事,本可置之不理,罗江和林娜都死得太惨了。”
  “现场的情况如何?”
  “房门紧闭,窗户我虽未仔细察看,但是在我印象中,似乎未曾启动,现场更无搏斗的迹象。”
  “那就对了,对方竟然来去自如,岂不过份神通广大?再说,罗江和林娜都曾受过严格打斗训练,怎会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杀?”说到这里,A长官语气一沉:“吕奇,这件事太严重了。X夫人也许不在此地,然而她的爪牙却在支部的附近活动。可见得我们上次根本就没有肃清他们在这儿的基地。所谓要我们的全部档案,那不过是摆摆姿势,耍一套吓阻政策。吕奇,我们能被他们吓倒吗?绝对不行,我命令你立刻展开调查。”
  “那么,要从‘红玫瑰酒吧’着手了?”
  “是的。S5号差丽姝,以前在这家酒吧做过吧娘,以此为掩护,我已经派她先去调查了。”
  “长官!”吕奇吃惊地说:“你不认为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决定吗?”
  “吕奇,”A长官有了轻微的激怒。“你在躯体内安装特种炸药,你深入海底基地,你追入地狱城,那一次不是危险吗?‘美人局’偏偏在远东地区生事,职责所在,我们还顾得了什么危险?”
  “是的!”吕奇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对讲机传来了女秘书的声音:“S5号要晋见长官。”
  “叫她进来。”
  差丽姝很快地就进来了,她的头上冒汗,不知是太紧张?还是跑得太急?
  她一进门就向吕奇嚷着问道:“吕奇!你去过‘新泰酒店’了吗?”
  只因太关切她的伙伴,连A长官的威严都忘记了。若在往日,A长官必定会大发雷霆,但他今天却一反常态,只是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说:“差丽姝,报告你调查的结果吧!”
  “有了眉目。”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我以前在那间酒吧时一直和老板娘相处得很好,方才我又给了她一大把钞票,伪装我们方才去拿的那封信,是有人要向我们勒索,想查查那封信是谁放在柜台上去的。”
  吕奇不禁插口说:“放信的人怎会让老板娘看到?”差丽姝又说:“信是夹在电话簿子里的,老板娘却肯定说,今晚只有一个人去翻过电话簿。不久之后,我们就去拿信了。”
  “老板娘记得那人的模样吗?”A长官和吕奇二人几乎同声发问。
  差丽姝点点头说:“老板娘不仅认识她的模样,而且还叫得出她的名字,因为她就是‘红玫瑰酒吧’的一个吧女。”
  “噢!”A长官和吕奇异口同声地低呼了一声,又相互一视,眼光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了问号。
  差丽姝又继续提出报告:“她叫西野莎莉,是个日美混血儿,半年前才流浪到这儿来的。被移民局逮捕过,后来由老板娘花钱将她保了出来,就一直在‘红玫瑰酒吧’做吧娘。”
  吕奇插口问:“那么,你以前就认识她了?”
  差丽姝点点头说:“是的。不过我和她并不接近,否则我还可以继续追下去。”
  吕奇沉吟了一阵,望向A长官说:“即使老板娘说得不错,这封信的确是这个名叫西野莎莉的吧娘夹到电话簿里去的,她也不过是受人利用罢了。任何一个酒客,只要多给她一点额外小费,教她作这件事,她也不会加以拒绝。”
  “她最少对那位酒客有些印象是不是?”A长官的语气又透出了命令的味道:“吕奇,就循着这条线索追下去。”
  吕奇虽然私心中认为这条线索未必有价值,但也不便去抗辩A长官的命令,只得回过头来,向差丽姝问道:“此刻上哪儿去找她?”
  “我有她的地址。”
  “也许她的床上……”
  差丽姝很快地接口说:“我已经为你先探过路了,她今晚独守空闺。”
  “噢!她经常一人独宿么?”
  “并不。她的客人不少,加上混血儿有一股特殊的魄力,找她的风月豪客相当的多。今晚却是例外,而且还提早一个小时离开了酒吧。”
  吕奇沉思了一分钟,才向A长官说:“好!我立刻循着这条线索追下去。请问长官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A长官挥着手说:“没有了。记住,我们绝不容许狂人的挑战。”
  “是!”吕奇必恭必敬地应着。
  然后他和差丽姝共同行礼告退。
  出了A长官的办公室,吕奇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那么清凉而爽人,稍微地冲淡了一些他此刻心中的烦躁。
  差丽姝幽然地问道:“吕奇!罗江和林娜真的遭到了……?”
  吕奇接下去说:“他们死的时候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唉!加入J·A·S·这个机构,谁都不在乎死亡。但是他们死在退休之后,实在令人扼腕兴叹。X夫人是个非常残酷的狂人。”
  二人沉默无语,似在为他们亡友在默默悼念。
  半晌,差丽姝方神色一振:“吕奇!正事要紧,现在是凌晨一时,去找西野莎莉还不算晚。”
  “她住在……?”
  “耀华力路的‘美琪公寓’三楼E室。”
  “我知道那一家,新式的,里面还有冷暖气设备。可是,我用什么理由去拜访她?”
  差丽姝压低了声音:“曼谷的酒吧女郎就是妓女,她们所租赁的公寓就是阳台。你又不是外行,这还用问吗?”
  “我知道。可是……”
  “你的顾虑我明白。教你个方法,当你敲开房门,她一定露出惊讶之色。你就说是她的熟客介绍你去找她的。不待她拒绝,你就摸出一张百元美钞往她手里一塞。她绝不会再赶你走了。”
  “就这样简单么?”
  “嗯!”差丽姝点了点头。“你将要以整夜的时间去对她进行旁敲侧击的侦讯工作;或者待她沉睡之后,在她的房里加以搜索。”
  “差丽姝,你说的太简单了。”
  “吕奇,你以为西野莎莉是‘美人局’的一份子?”
  “未尝没有可能。”
  “绝不是。”差丽姝说得很肯定。“以前我在‘红玫瑰酒吧’时,对所有吧娘都作过深入调查,所以我对西野莎莉也就非常了解,她绝对和‘美人局’没有丝毫的关系。”
  “从这封信看来,她可能不知不觉在被‘美人局’的爪牙利用。”
  “那又怎样呢?”
  “自然那些爪牙会监视酒吧和西野莎莉的香闺。你没有想到这点?”
  差丽姝愣了一愣,一时没有答上话来。半晌,才问道:“你不打算去吗?”
  “A长官的命令我可不敢违抗。”
  “那么……?”
  吕奇悄声接口道:“差丽姝,你听我说,今晚我去‘美琪公寓’,若不是穷泡一夜毫无所得,就一定有一台好戏等着我去当主角。我们是否该安排一下呢?”
  差丽姝点点头:“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家公寓你曾经去过吗?”
  “去过无数次。三楼几乎全部住的是稍有名气的酒吧女郎。”
  “那么,到我车上来,先将那儿的地形详细地告诉我,然后我会派给你一个有趣的任务。”
  差丽姝是个很乐观的人,不禁微笑着说:“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同在‘海狼号’潜艇上当俘虏的那一段时间最有趣。”

  第二章 有女情挑
  西野莎莉合着东方与西方女人的特色,面孔秀丽,身材丰隆。黑发,黑眸,唯有那高耸的鼻子才显示了她父系血统。稍感遗憾的是,她美得不够庄重,略微流露亵荡之色。自然,吕奇不能去要求一个职业性吧娘有一般贵妇的气质。
  她仿佛喝了一点酒,双颊有微醺后的酡红,增添了几分媚态;黑色尼龙质料的睡袍更夸张了胴体的魅力。
  她将房门打开了一半,躯体懒慵地斜靠在门框上,美目流波向吕奇一扫,以不大纯正的泰语问道:“先生,你是不是接错了门铃?”
  “没有。”吕奇说的是日语。“你就是西野莎莉小姐吧!”
  她有些惊讶的神色,想必是因为吕奇的日语说得太流利了。
  她又向他凝视了一阵,才缓缓地摇着头说:“我不认识你啊!”
  “一个朋友介绍我来的。”吕奇手一扬,一张百元面额的美钞先在她面前一幌,然后塞进了她的乳沟。
  西野莎莉将那张美钞,以银行出纳人员那种职业性的眼光仔细看了一下,重又塞进前胸,娇声笑着说:“你赢了!男人的弱点是经不起女人的笑靥,我们这种女人的弱点却是见不得花花绿绿的钞票。不过,你得过几天才能来。”
  “为什么?”吕奇不禁愣了一愣。
  “如果你今夜一定留在这儿,你将一无所得,而且当你天明离去时,我是不会退回这张美钞的,你不妨考虑一下。”她说完之后,就转往内走去。吕奇跟了进去,并锁上了门。
  西野莎莉已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意态悠闲地吸燃了一支烟,目光望着顶壁的吊烟在吞云吐雾。
  吕奇目光锐利地向四周扫了一眼,窗帘是纱质的,一眼就可以看出那里面绝对没有埋伏,一道轻纱的帐幔之后就是卧室,里面开着灯,也可一目了然。剩下的只有深闭着的浴室,不过吕奇也可肯定说那里面不会藏有人,因为烟缸内满是烟蒂,而每一根烟蒂都有玫瑰红唇膏的色泽。当然这不一定完全可靠,那个藏匿在暗中的男人也许是不吸香烟的。
  他也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在西野莎莉的身旁坐下,微笑着说:“莎莉小姐!你方才的话使我有些迷惑……”
  她很快地接口说:“难道你对女人的事一无所知吗?现在正是我每月一度的‘假期’,不然,这个时候我房内怎会没有男人?”
  “噢!”吕奇恍然大悟,心中也在暗暗高兴。“原来是这么回事,莎莉小姐,我和一般男人也许有点不同,大家畅谈终宵,不是也是件快事吗?”
  “你来此的目的只是要找我谈谈?”
  “来此的目的我不说你也想得到,不过现在情势改变了,见你之后我已舍不得离去。因此,那一百元美钞也算不了什么啦!”
  “你很大方!”西野莎莉笑着说,她同时站了起来。“要喝点什么?我这儿有远从日本带来的‘菊正宗’清酒。”
  “不知有没有‘鲷刺身’?”
  “那可办不到。”她说着已经往起居间里的一座小型酒柜走去。“请吩咐一声,我为你倒酒。”
  “你喜爱喝什么?”
  “不渗水的威士忌。”
  “来一杯相同的吧!”
  酒喝在嘴里,略有苦涩之味,足证不是高级货色。吕奇不禁有些奇怪,西野莎莉的入息不恶,既然喜欢喝两杯,为什么连较好一点的酒都买不起,难道她还有其它方面的开销吗?
  “就坐在这里谈吗?”她的话中略有暗示。
  “莎莉,我们认识还不到半小时呢?”
  “对了!还没有请教你贵姓。”
  “我姓吕。”吕奇一向不喜爱捏造假的姓氏,万不得已时,他也只是变换一个假名而已。
  西野莎莉有些吃惊地说:“姓吕?那么你是中国人了?”
  “我不像吗?”
  “我还以为你是日本人哩!”
  “是因为我的日语说得很流利吗?”
  “嗯!你去过日本?”
  “去过。”吕奇不希望将宝贵的时间花费在这些无谓的话题上,因此立刻转变了话锋:“莎莉,谈谈你在酒吧的事吧。”
  “那有什么好提的。”她神情不屑地说。
  “我倒是非常有兴趣,你平时在什么时候去酒吧?”
  “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
  “何时回来呢?”
  “午夜。有时也早一些。”
  “收入如何?”
  “过得去。”
  “平均一天有多少?”
  “那得看客人的多少,还得看是否遇上豪客。”西野莎莉的语气一直很淡薄,似乎对她的身边琐事丝毫不感兴趣。突然,她的语气振作了起来:“比如说今天吧!我就遇上了两个豪客。”
  “两个?”
  “嗯!一个就是你。”
  “莎莉,你这样说,会使我惭愧。”
  “真的。”她的神情很认真。“到我这儿来获得一夜销魂的代价只是二十五元美钞,你却给我一百美钞。”
  “另外一位给了你多少?”
  “也是一百美钞。”
  “在这里吗?”
  “不!他是九点多钟到酒吧里去的。”
  吕奇差一点要问她,那位豪客因何出手如此阔绰,不过他却没有问出来,那样会使她提高警觉。
  然而,在他的私心中已判断那位豪客一定是西野莎莉将那封通牒夹在电话簿中的人。
  他正盘算着该如何进行旁敲侧击,继续追问下去。西野莎莉又接着说:“他和许多朋友组织了一个玩家俱乐部,专门寻芳猎艳。他称赞我是一个性感尤物,必定会被他们俱乐部的许多朋友所欣赏。以后他们会陆续到酒吧里来找我。”
  “哦!真高兴你能遇上这样一群出手大方的豪客。”
  西野莎莉突然站起来走到卧室去,拿出了她的手袋,从里面取出一匣火柴,递在几上,向吕奇说:“这就是他们俱乐部的标记,只要是拿着这种火柴来找我的客人,就是他的同道,我得热情招待。自然,他们也绝不会少给我报酬。”
  吕奇拿起那火柴匣一看,心头不禁大惊,原来火柴匣上除了一个大大的“X”之外,别无其它的图案。
  他心头虽惊,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压低了声音说:“莎莉,我知道这个玩家俱乐部。”
  “你知道?”
  “嗯!”吕奇煞有介事地点着头。“俱乐部的会员都是在社会上有地位的人,虽然想玩,却又害怕坏了名誉。因此除了主办的人之外,会员间相互不识。当某一个人发现一个美貌的女郎之后,他就写下一封信……”
  西野莎莉抢着说:“对的,今天晚上那个客人就是教我将一封信夹在电话簿子里,然后他打了一个电话,不久,就有人来将信拿走了。”
  吕奇故作神秘地说:“莎莉!我就是那个收到信的人。”
  “你?可是你没有拿出火柴匣?”
  “我忘了带。总之我很感谢那个将你介绍给我的会友,莎莉!他约莫多大年纪?”
  “三十岁吧!”
  “知道他是什么国籍吗?”
  “大概是泰国人。”
  “他可有什么特征?”
  “酒吧内的灯光很暗,我也没有看清楚。只知道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此地盛产的特大号黑宝石戒指。”
  吕奇不想再停留下去了,因此站起来说:“莎莉,我不想打扰你的‘假期’,该告辞了。”
  “吕先生,这样似乎太不公平。”
  “是我自愿的。”
  “为了能经常接待你这位豪客,我倒有个意见,不妨改天再来,这百元美钞让我为你存在这儿。”
  “谢谢你允许我再来看你,至于金钱的问题那是太小的事情了。”
  “那么……”她像飞鸟般张开了双臂。“让我们吻别吧!”
  “那样会使我打消离去的主意了。”
  吕奇说完之后,立刻起身向外走去,不过,他却很熟练地将那匣火柴拿起来塞进了衣袋之中。

  凌晨二时——吕奇和差丽姝二人在盘谷广场一家通宵营业的咖啡屋里会合,这里距“美琪公寓”不过数米之遥。
  “事情的发展与我先前的判断大有出入……”吕奇接着将他和西野莎莉接触的经过叙述了一遍,然后问道:“差丽姝,你呢?”
  差丽姝摇摇头说:“在你进入和出来时,都不曾有人跟踪你。”
  “她完全是被利用的。”
  “吕奇,你很肯定吗?”
  “这大概是可以肯定的……”吕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莎莉还有什么别的嗜好吗?”
  “赌博。”
  “噢!这里是禁赌的啊!”
  “私人性质的俱乐部里仍有半公开的赌博。”
  “她时常去赌吗?”
  “那是她的爱好之一,就像她每分钟都要不停地喝酒一样。”
  吕奇喃喃地说:“嘿!这有些不对了。”
  “你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对我解释,今天她所以独守空闺,是因为她正逢女人的生理假期。”
  “这也许是真的。”
  “那么,她为什么不去赌上一赌?九点多钟时候她才发了一笔小财,而且今晚又有空。”
  “这……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吗?”
  吕奇悄声说:“这不是一件寻常的事,那只有一个解释——她在等我去。”
  “噢?”
  “你向老板娘打听这件事的时候,也许已被别人发觉;甚至于对方早已判断到我们会追到西野莎莉的公寓去。”
  “可是那里并没有陷阱在等你呀!”
  “嗯!”吕奇轻微地皱起了眉头。“这就是我想不通的事。”
  “吕奇,现在该怎么办?”
  吕奇稍作思考,就下达命令:“继续你的监视工作,直到有人接替你为止。如果发现有人和莎莉接触,就用紧急通话系统和我联络。”
  “嗯!你在这里等吗?”
  “不,我要先回支部去一趟,请技术组的同事研究一下,这个火柴匣是不是本地的印刷品。”
  “那么,”差丽姝边说边站了起来。“我先走一步了。”
  “差丽姝,”吕奇再三叮嘱:“你得盯紧一点!”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然后离座走去。
  这家通宵营业的夜间咖啡屋一共分成两个部份:一部份是专供夜间工作者到这里来喝点、吃点、休憩一阵;另一部份则是供那些游荡了一个晚上意犹未尽的情侣们来此作终宵缠绵,四周围的帐幔,灯光幽暗,颇具浓馥的罗曼蒂克情调,吕奇和差丽姝就是在这里小作会谈。
  差丽姝离去后,吕奇吸完一支烟,也站了起来。他先到设于一隅的柜台上付过账,然后穿出了帐幔。
  曼谷的许多游乐场所停止营业的时间都很迟,有的电影院的最后一场要到午夜才开映,而且又是一次放映二部影片,总要到三时左右才会散场。至于一些夜总会,跳舞厅之类的娱乐场所也要营业到这个时候;因此这家夜间咖啡屋客人寥寥,还没有到上座的时候。
  吕奇穿出帐幔,通过长约三十码的通道,走向门外。突然,他的目光被一样东西吸住了。
  普通座里一共有三个食客,其中一个是身穿淡绿色洋装的女郎,她就坐在进门处的位子上,低头在食用一份泰国盛产的燕窝汤,桌面上还放了一包香烟和一匣火柴。吕奇就是被那匣火柴吸引住了;原来那匣火柴上也印了一个“X”的标记,和他方才在西野莎莉那儿拿来的一匣火柴上的标记完全一样。吕奇心中不免大大地一愣,但他却又暗生一份警惕之心。
  差丽姝方才离去时,必然从那绿衣女郎的身畔经过,她应该见到了那匣印有“X”标记的火柴,那么,她为何不来告诉自己;即使不便折回,她也应该使用通话器和自己联络。
  那么,只有两个原因:其一,差丽姝离去时,这绿衣女郎还不曾来;其二,这绿衣女郎待差丽姝离去后她才拿出了火柴。若是后者,就分明有引诱作用,问题就不太简单了。
  吕奇决定先将情况弄清楚,于是他进入了洗手间。然后,他取出了打火机,拉开套盖,开始利用这一通话器和差丽姝通话。
  “老五!老五!”他低声呼叫。
  “这里是老五。”立刻传来了差丽姝的声音。
  “你在哪里?”
  “在你指定的位置。莎莉房内的大灯已熄,好像已经上床睡觉了。”
  “你方才离去时,看见进门处的位子上坐着一个绿衣女郎吗?”
  “有的,我走过她身边时,侍者正为她送上了一份燕窝汤。”
  “注意她桌上放的东西吗?”
  “右边是她的绿色手袋,左边放着一包美国货幸运牌香烟,对吗?”
  “嗯!看见一包火柴吗?”
  “火柴?没有啊!”
  “你能肯定吗?”
  “当然可以肯定,吕奇,怎么了?”
  “别问,继续监视莎莉。除非有紧急情况,不要主动和我联络。”他说完之后,就收起打火机,走出了洗手间。
  吕奇心中有些兴奋,严格地说,这种兴奋状态是不正常的,然而每当他要接触敌人之前都免不了要如此。
  那绿衣女郎是敌人吗?虽不敢肯定,而吕奇已经将她当敌人看待了;差丽姝离去时,侍者正为她送上燕窝汤,这期间她不可能再同时吸烟,自然,就不会因为要吸烟而再取出那匣火柴。
  莎莉拿出那匣火柴是对他加以提示;这绿衣女郎桌上的火柴则是引他上路。毫无疑问,这条路的尽头正布好了一个陷阱。看样子,那位X夫人对吕奇的尸体绝无兴趣,而是千方百计地要他这个人。
  吕奇想到之里,不禁暗暗冷笑。
  他在嘴角叼上了一支烟,走到绿衣女郎的坐位旁边,弯下身子,以很柔和的语气说:“小姐?能借个火吗?”
  她连头都不曾抬一下,只是用手将火柴和香烟一起向前推了一下。
  吕奇拿起火柴,先看了那个“X”标记,的确一模一样,然后划燃一根,点上了烟。却未将那匣火柴再放回原地。
  “小姐就一个人?”他摆出一副拈花惹草的登徒子神态。
  那绿衣女郎抬起头来了,在一瞥之下,吕奇已肯定她是中国人,然而她却懂得吕奇方才所说的泰国话。
  吕奇趁机会在她身边的余位上坐了下去,仍旧以泰语说:“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一个人到夜间咖啡屋来倒是少见哩!”
  “用借火的方法来勾搭女人,这似乎太落伍了。”她似笑非笑地说,是一口略带粤音的华语。
  “你是中国人?”吕奇故作惊讶。
  “你早就看出来了,何必故意吃惊?”
  “你很会说话。”看见她拿起一根香烟,吕奇连忙为她擦火燃烟。“怎么这样晚还没有回家?”
  “和你怀着相同的目的。”
  “噢!”
  “你好像很容易吃惊。”
  “因为你的话意似乎有强烈的暗示。”
  “的确。”
  “何不将你的目的说得更明白一点。”
  “看看能否勾上一个聊解寂寞的男伴。”
  “你真坦白。”
  “你为什么不说我下流?”
  “那是亵渎的字眼。”吕奇突然将声音一压,轻佻地说:“小姐,我合格吗?”
  “你自己应该知道。”
  “那么……”吕奇伸出手去挽着她。“……让我送你回家吧!”
  “家!你也许还没有弄明白,我住在酒店里,是从香港来的。”
  “噢!你因何懂泰语呢?”
  “我在此出生,五年前回到香港,这次是旧地重游。勾搭男人的目的是解除寂寞,无意敛财,这点你可以放心。”
  “这是不需要解释的,能请教芳名吗?”
  “我姓秦,名虹,彩虹的虹。”
  “秦虹?这名字好雅。”
  “我丈夫在婚前也曾这样说过,但是在结婚半年之后,他又去找另一个女人。那女人名叫阿粉,可说俗不可耐,足证姓名与爱情并无关系。”
  吕奇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哦,原来你是在和丈夫闹别扭。”
  “不是闹别扭,一周前我们在香港办妥离婚手续,现在已是无牵无挂,又想痛痛快快地玩玩。”
  “你的家人呢?”
  “他们住在香港。”说到这里,她对吕奇投以一个奇异的眼光。“你好像一个新闻记者般在寻根究底。”
  “问问罢了,你到这儿几天了?”
  “现在是第三天,你是第三个男人。如果你因此感到乏味,你可就此离去,还会有别的男人来上勾。”
  吕奇不禁向她多看了几眼,因为她的勾引手法倒是别具一格的。
  “好!”他拿起了账单。“我们该走了,你住在哪家酒店?”
  “住在‘新泰酒店’三一八号房,那似乎是全曼谷中最豪华的旅馆了。”
  “噢!”吕奇暗暗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住在罗江新房的隔壁。“昨晚十一时左右,你在何处?”
  “在酒店的床上,你怎么老喜欢提些问题?”
  “你知道你的隔壁房出了命案吗?”
  “听说是一对新婚甫进洞房的夫妇。”她的语气有些冷漠。“死在一起倒不错,免得将来闹婚变时,总有一方要遭受莫大的打击。”
  她的语气真像一个甫经婚姻失败的女人,那么,她的故事不是编造的了,可是,这包火柴······?
  他不再想下去,今晚有的是时间,使他去追查真相;他有把握,陷阱绝不会设在酒店里。
  于是,他挽着秦虹离开了夜间咖啡屋。

  第三章 狭路相逢
  三二〇号房的门上贴着警方的封条,吕奇却挽着一个年轻美艳的少妇从门前经过,还不能投以一个悼念的目光,这似乎在将短暂的生命作无情的讽刺。秦虹却表现得很自然,洒脱中微微带一点哀愁,充分表露了她是一个在苦海中求欢乐来麻醉自己的女人。
  这情景看在吕奇的眼里,不禁使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路。
  进入三一八号房,秦虹将她的手袋扔在床上,又踢掉了脚上的鞋,一面向浴室走去,一面说:“我得为你洗个澡,几个小时以前,我还和第二个男人纠缠在一起。”
  吕奇追过去,疾声问道:“你说什么?”
  “嗨!你真的太容易吃惊了。”
  “那个男人什么时候离开你的?”
  “昨晚九点以后。”
  “他是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呢?”
  “昨天清晨,”她抬起手来在吕奇的颊上轻拍了两下。
  “别问下去,那样会冲淡了你的兴趣。”
  “他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嗯!二十个小时的恣狂,你也可以得到相同的待遇。”她放任地娇笑着,的确很诱人。
  但是吕奇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他继续追问:“他是哪国人?”
  “日本人,那并不重要。只要他是一个年轻英俊男人。”秦虹说了之后,就跑进浴室去了。
  灯开亮,吕奇从浴室门上的磨砂玻璃中可以看见她那朦胧的影子在脱衣,然后是放水声,接着是哼哼唧唧的断句歌唱。
  吕奇飞快地从浴室门口离开,打开了秦虹的手袋。英国护照、香港婚姻注册署签发的离婚证书、回程机票、香港渣打银行的旅行支票;这些都证实了秦虹所说的每一句话,护照上有她入境的日期,她的确到曼谷才只有三天。
  他又将手袋收拾好,倒了一杯酒,躺在沙发,陷入了沉思。
  五分钟后,秦虹从浴室里出来了,她裹着浴巾,两条泛出水光的大腿格外诱人。吕奇心里想:那位另结新欢的丈夫必定是庸俗之徒。
  “要用吗?”她问,手指着浴室。
  吕奇摇摇头说:“有人告诉我,冷水淋浴使人清心寡欲。”
  “哦!”她莞尔地笑了。“原来如此。但是没有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上床的。”
  吕奇已经决定单刀直入的方式,他自衣袋中取出了火柴,在手里捏着摇一摇:“秦虹,你是玩家俱乐部的会员吗?”
  她愣了一愣,才回答说:“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玩家俱部乐部。”
  “这匣火柴却是玩家俱乐部会员的标记哩!”
  “噢!”她再度发愣,随后又苦笑出声。“我放荡,只不过想对男人施以报复,想不到却遇到了玩笑。在这一方面,女人似乎注定要吃亏的。”
  “怎么?这匣火柴是那男人留下来的么?”
  “不,是我窃取的。这个男人有些怪,身上除了钞票之外,就是这匣火柴,我总得留下一点东西来作为我这段放荡生活的纪录是不是?我不想得到一分钱而使我的行为变质,所以我就只留下这匣火柴了。”
  “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问,那样会使上钩的男人为难。他们也许会怕麻烦而去捏造假的姓名。直到现在,我都不曾问过你的名字。”
  “来!”吕奇搂着她的肩膀一起在沙发上坐下。辞色正经地说:“告诉我,你记得那男人模样吗?”
  “自然记得。我很欣赏男人在兴趣高张和低落时的不同表情,也想研究男人的心地有多么邪恶,所以我很注意他们的表情。”她说到这里,略微一顿,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是怎么回事?”
  “坦白地说,我是因为这匣火柴才跟你到这儿来的……”
  吕奇的话不曾说完,秦虹就冷冷地接口说:“难道我的诱惑力还不如这匣火柴来得大?”
  “秦虹!”吕奇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柔和些,因而说得非常缓慢:“你是成年人,我不想批评你的私生活有何不妥当。不过,我却要提醒你,你的错误观念,已经使你惹上了麻烦。”
  “你在吓唬我?还是想改造我?或者,你想一个人独占?使我不再去勾搭第四个男人?”
  “你错了……”
  “那么,你在关心我的健康?还是怕我因此而带来一个子女问题,将来难以善后?”
  “秦虹,实际情况比这更糟。”
  她以毫不在乎的语气说:“世界上最糟的事情莫过于婚姻失败。”
  吕奇扳过她的肩头,以诚挚的目光望向她:“秦虹!请你相信我,你现在已经卷进一件谋杀案的漩涡里去了,情况是相当严重的。”
  “什么?”她的躯体一震,双眉高挑,神情显得非常吃惊。
  “被害人是二二〇号房的那一对新婚夫妇,凶手就是和你纠缠达_十小时,在昨夜九时左右才和你分开的那个日本男人。”
  秦虹开始眼睛瞪得很大,一会儿,她又松弛了原本紧张的情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嘿!你如果不是存心在吓唬我,就一定太过幻想。将近二十个小时,他不曾离开我。”
  “你能肯定?”
  “当然。”她说得毫不犹豫。“即使进浴室也是一起的,我很想看看男人们除去楚楚衣冠之后,是否依然潇洒。”
  “你难道不曾闭过眼睡觉?”
  “睡过。但是当我醒来时他还在沉睡之中。”
  “你怎知他不是假装?”
  “嗨!你似乎认定他是杀人凶手了。”
  “在他自己未承认之前,我自然不敢说肯定的话。”吕奇摇晃着她的肩头。“来!告诉我,你们何时入睡?”
  “午餐之后,大概下午一时左右。”
  “何时醒来呢?”
  “晚间九时的样子。”
  “然后呢?”
  “我叫醒了他,他立刻起身,匆匆洗了一个脸就向我挥手道别。我也无意再留他一晚。”
  “秦虹!那家伙有百分之九十可能就是杀害隔壁那对新婚夫妇的凶手。”
  “即使真的如此,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情况相当严重。”吕奇加重了语气。
  “反正我自己问心无愧,不曾助他杀过人。”
  “只怕比送你上法庭视你为帮凶的情况还要更糟,你可曾想到,那人也许去而复回将你杀害?”
  “为什么?”她像一头听到枪声而受惊的小鹿般跳动了一下。“你说得多么可怕。”
  “事实如此,当他发觉衣袋内的火柴匣不翼而飞时,就一定会再度来到这里,杀你灭口。”
  “这匣火柴有如此重要吗?”
  吕奇点点头说:“是的。因为这匣火柴泄漏了他的身份,刚好你所勾上第三个男人,又正是要追捕他的人。他为了自保,必会杀你。”
  “你是警探?”
  “不是,但我的工作和警探相似,也同样是在保护人类的安全。所面对的是比一般歹徒更为可怕的一个狂人集团。”
  秦虹似乎被吓呆了,一时瞠目结舌。良久,她才喃喃地说:“我怎能相信你?”
  “请看我的证件。”吕奇出示了他的证件。曼谷是J·A·S·远东支部的所在地,因而服务证件都是随身携带的。
  看过证件之后,秦虹显然信服了,忧心忡忡地说:“吕先生,我该怎么办?”
  “你提早结束你的曼谷之旅或可躲避一时,但是歹徒却可以追踪到香港去。唯一的安全途径就是尽快将那家伙逮住。”
  “上哪儿去抓他呢?”
  “你不是记得他的相貌吗?”
  “不错。但是你不能带着我满街去认人啊!”
  “秦虹,”吕奇扶她站起来。“快穿衣服,在那凶徒未被逮捕之前,你将暂时受到我们的保护。同时由你口述凶徒的容貌和身材,我们的特种绘画人员,可以描绘出凶徒的容貌,那就有利于逮捕工作了。”
  “现在就去吗?”
  “愈快愈好!”
  或者是由于心情太紧张,也许是不趁此机会展示她的美妙胴体而使她感到遗憾。秦虹竟然在吕奇的面前扯落了身上裹着的浴巾,急急地穿衣。
  从她的背部望过去,弧度明朗的曲线有出自名画家手笔的美感,她的胴体确是非常美好而又杰出。
  吕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那不是惋惜,而是庆幸。因为他已不必和她共上柔软的床榻。多年伙伴在几个小时之前遇害,而他却在凶案现场的呎尺之地追欢逐乐,那将是使他难以忍受的一种莫大讽刺。
  五分钟后,秦虹已经穿着妥当。她打开了衣橱,然后转头向吕奇问:“我的行李也要带走吗?”
  “不必了,这只是暂时的。若有需要,我明天会到这儿来为你拿。”他说到这里,走过去挽住她:“我们走吧。”
  “我好像作了一个恶梦。”
  “幸好被我叫醒了。”
  两人出了三一八号房,将房门落锁,向自动电梯的门口走去。此刻走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连服务生也躲到休息室里去了。
  他们走到电梯间的门口时,正好有人乘电梯上来。指示灯亮着向上升的绿灯和2号数字。
  只不过一眨眼之间,3号数字已亮,电梯门也紧接着自动打开,里面是一个穿白裤黑衣的年轻人。
  秦虹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呼,同时电梯里面的人也闪电般将右手插进了西装上衣的内袋。
  吕奇的反应极快,脚下像有弹簧似地将他的身体弹进了电梯,左手扣住了对方的右腕,右拳已飞快地捣向对方的面门。
  “噗”地一响,一拳打中,对方的鼻孔立刻喷出了鲜血。然气那家伙也是一个打斗的能手,膝盖全力一抬,捣在吕奇的小腹上。吕奇忍住了剧痛,却始终不敢放松对方的右手,他不知道对方衣袋内藏着什么古怪而又犀利的武器。
  那家伙发觉吕奇是个难缠的对手,立刻抽出左手按动了上升到十二楼启动键钮。电梯门复又关上,冉冉上升。
  吕奇心中暗暗一动,莫非十二楼有对方的同党么?
  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左手依然紧扣住对方右腕不放,右手挥拳猛击。
  在打斗中,吕奇还得留意电梯的上升。当电梯来到十一楼时,他连忙在三楼的键钮上按了一下,电梯重又降了下来。
  电梯降到三楼时,打斗还没有结束。那家伙虽已满面鲜血,却依然顽强抵抗,使吕奇也是负伤累累。
  吕奇向站在走道上的秦虹疾声呼道:“快进来,用你的高跟鞋敲他的头。”
  秦虹虽然神情紧张已极,倒还十分勇敢。她冲进了电梯,脱下皮鞋,用鞋跟猛敲那家伙的后脑。
  时下不流行铁跟,然而塑胶鞋跟也很够份量,连敲中几下之后,那家伙萎顿地倒了下去。
  吕奇喘吁着问道:“是他吗?”
  “是他。”秦虹连连地点头。“他真的去而复回了,好可怕。”
  “你很幸运,我也很幸运。”吕奇说着,掏出手帕为对方揩拭面上的血渍。“我们扶他出去,如果酒店的服务生问起,就说他喝醉了酒。”
  血渍拭净,吕奇揿动了键钮。来到底楼时,吕奇和秦虹的肩头上分挂着那家伙的一条手臂,连托带拉地向门外走去。
  果然有服务生前来问:“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秦虹抢着说:“他只是喝多了酒,我们正要送他回家。”
  出了酒店,上了一辆汽车。吕奇告诉了司机的去向,车子立刻绝尘而去。在途中,吕奇以通话器通知差丽姝尽快回支部报到。

  腕表上的嘀嗒声清晰可闻,由此可见,此刻的气氛是如何沉静。
  穿着白色衣服的医师将听筒离开了昏迷者的胸脏,语气缓慢地说:“心脏功能正常,脉搏良好,血压略高,并无大碍。”
  坐在冷冷的铁椅上,一直咬着烟斗的A长官,此刻将烟斗离开唇间,以那种一贯的冷静语气问道:“脑部的情形怎样?”
  “并无震荡的迹象。”
  吕奇站了起来,疾声说:“长官!那我们就决定进行催眠审讯吧!”
  “吕奇,”A长官的语气异常凝重。“催眠审讯法只能对脑部健全的人使用。而他的头部方才却遭受了打击,如果有极轻微的震荡,这种审讯法就会失效,甚至还会使他丧失了记忆。”
  “长官,你在为狂人的健康担心吗?”
  “不!我关心的是线索。只有这一条,万一中断,那就无处可觅‘美人局’的踪迹了。”
  “可是,时间也是重要的啊!只有在天明之前,才是对我们有利的时刻。”
  “吕奇,”A长官打断了他的话:“‘新泰酒店’的十二楼我已经会同警方加强监视,如果那儿真有‘美人局’的党羽,他们一个也别想逃掉。我想还是待他清醒后,才看情形决定是否使用催眠审讯法。”
  吕奇倔强地继续争辩:“长官!我们几番出生入死,扫荡了好几处属于‘美人局’的外围巢穴,并毁去一座海底基地,杀死了X夫人的首席科学顾问汉斯博士,那又有什么用?X夫人仍然在进行她的疯狂计划。我们最主要的还是要查出‘海狼号’潜艇的所在,彻底消灭那个狂人集团才行啊!”
  A长官面上有微愠的神色,显然有些不满吕奇的倔强态度。不过,仅仅一瞬之间,那股微愠之色突又消失,点点头说:“好,我尊重承办人的意见。你开始吧!我在办公室等待你的报告。”
  微露疲态,而精神却依然十分抖擞的老人,说完之后,就走出了这间有药水气息的医务室。
  吕奇目送A长官的背影被房门遮掩后,转头向那身穿白衣的医师说:“我们开始吧!”
  医师点了点头,然后在药橱内取出一瓶药剂和注射针筒,在一名男性助手的合作下,为昏迷者作催眠注射。
  吕奇则开始调整录音机的键钮,并将收音机的麦克风放在适当的距离处,准备进行一种奇异的审讯工作。
  约莫过了五分钟,医师已忙过了许多项的检验工作,最后他端来半杯水,将一支弯曲成直角的玻璃管的一端插进杯中,另一端塞进昏迷者的口中,同时低声说:“将水喝下去。”
  那昏迷者的躯体一动也不动,而他却能吮吸杯中的水,不到一分钟,就将杯中的水吸尽了。
  医师吁了一口气说:“行,长官的顾虑看起来像是多余的。”
  吕奇开动了录音机,问道:“你听得见我在向你说话吗?”
  对方毫无反应。
  吕奇不禁以犹疑的目光看了医师一眼,再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懂你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晰地从昏迷者的口中说出来,有种浓厚关东口音的日语。
  吕奇猛然省悟,他忘记秦虹曾经告诉过他,对方是一个日本人了。于是,他改以日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七号!”
  对的,“海狼号”潜艇上的男女干部都分别各有编号。因而吕奇判断他可能是从潜艇上派来的。
  “你是‘海狼号’潜艇上来的吗?”吕奇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只得不厌其烦地再问一次。
  “是的。”
  “一共来了几个人?”
  “三个。”
  “还有两个呢?”
  “男五号和女三号,他们住在‘新泰酒店’十二楼的一二八号房。”
  “谁派你们来的。”
  “X夫人。”
  “任务呢?”
  “谋杀罗江和林娜,绑架吕奇。”
  “嗯!你们已经成功了一样。你能告诉我,是如何杀死他们二人的吗?”
  “是用石原博士提供的一种麻醉药处方,放在酒里,当他们饮用后,就会忘情地拥抱热吻,最后因兴奋过度‘休克’而死。”
  “他们脸上的刀伤,是怎么回事?”
  “是我用水果刀划的。”
  “你如何潜进房去。”
  “从三一八号房的阳台翻过去,那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唔!你们又打算如何绑架吕奇呢?”
  “X夫人判断,他在三天之内会到‘红玫瑰酒吧’去。”
  “去了又怎么样?”
  “我就向他的颈部射击一发麻药枪,先使他昏迷。”
  吕奇不禁暗自庆幸,只因为差丽姝以前在“红玫瑰酒吧”待过,所以才连夜展开调查。否则,自己很可能会遭到对方的暗算。他沉吟了一阵,才又接着问道:“然后呢?”
  “我们再将他带到一个地方去躲藏?”
  “何处?”
  “我不知道,是女三号去勘察的。”
  “X夫人命你们将吕奇绑架到何处去?”
  “自然是要带到‘海狼号’潜艇上去。”
  “如何去法?”
  “请问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二早上四点钟。”
  “我们将在星期五的早上二时,租一艘电动游艇出海,驶向东南方五十哩的海面上,那时正当日出,潜艇会来接我们。”
  “那封信是你送的吗?”
  “是的。”
  “那个火柴匣有什么用途?”
  “用来识别身份。”
  “你们三人一起来的,难道还互不相识?”
  “是用来和此地另一个人联络时表示身分的。如有紧急情况,那人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那人是谁?”
  “还没有见过。”
  “怎么联络法?”
  “打电话到LE————三一八三,然后只说一个‘X’,对方就会指示见面的地点。”
  “好!”吕奇关闭了录音机。“但愿你说的都是真话,现在你在我们的保护之下,是绝对安全的,有需要时,我会再来问你。”

  第四章 蛇窟之行
  清晨四时半,东方业已微露曙光。一个不算太长的夜晚过去了;然而对J·A·S·远东支部的工作人员来说,他们才只是开始一项紧急而又紧张的行动,那与日出、日落,似乎是毫无关系的。
  A长官的烟斗里一直在冒浓烟,每当他面临一个需要详细考虑的问题时,他总会叭叭不停地吸着烟斗。烟雾会增加人的联想;所以凡是情报人员都喜爱吞云吐雾,因为办案是绝对不能靠直觉的。
  吕奇关掉了录音机,这也是第三次播放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烟斗的水气发出嘶嘶的声音。A长官仍未发出他的命令,而吕奇也没有发问;他很有耐心地等着。
  A长官终于站了起来,先审视了自窗外渗进的一线曙光,然后一招手将窗帘完全拉拢了,这间屋子又完全沉浸在苍白的萤光灯管之下。
  “哔!哔!”对讲机抢在他二人之前打破了冗长的沉寂。
  “说话!”A长官揿动了键
  “一号所要调查的资料到了。”
  A长官不禁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吕奇,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吕奇也未加以解释,立刻趋前对着发话器说:“请告诉我吧!”
  “那具电话是属于‘热带毒蛇研究所’的。”
  “是属于私人的吗?”
  “是的。它的地址是……?”
  吕奇抢着打断了那位女秘书的话:“别说了,等会儿我离开时,再将地址给我好了。”
  “咔嗒”一声,吕奇关闭了对讲机。
  A长官皱着眉头问道:“吕奇!你是调查LE——三一八三那个电话吗?”
  “嗯!那是‘美人局’在这儿的一个据点。”
  “你打算怎么办?”
  “我在等候长官的命令。”
  “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首先,我们应该立即逮捕‘新泰酒店’十二楼的另外二名党羽,然后再冒名和联络人打电话联络。”
  “以后呢?”
  “以后,我们再度使用催眠术,控制那名联络人,进一步控制‘海狼号’……”
  “吕奇,”A长官沉着脸说:“别打如意算盘,告诉你吧,当你用催眠法进行侦讯之时,我已下令监视‘新泰酒店’,十二楼的人员全部撤退了。”
  “那是为什么?”吕奇的吃惊是必然的。
  A长官语气平静地说:“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然后等待三日后,‘海狼号’潜艇经过东南方海面。”
  “长官……”
  A长官根本就不容许吕奇陈述意见,一扬手止住了他的话:“吕奇,你现在只有一件工作要做,那就是护送那位秦小姐回到‘新泰酒店’三一八号房。如你愿意,你可以留在那儿陪她;如无兴趣,你就回到宿舍睡觉。我会给你新的命令。”
  “那名‘美人局’的党羽……?”
  “我会派人送到警局的外事室去,上午十时左右他会苏醒,外事警员会告诉他,因他醉酒,所以保护了他一晚,然后就毫不留难地释放他。这儿的事,他不会存留一丝印象。”
  “可是,他会记得在‘新泰酒店’中所发生的事啊。”
  “那又怎么样?”A长官反问。
  “他会再去找秦虹的。”
  “但他也会继续他们的计划而来找你,吕奇,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吕奇愣住了,良久,才点点头说:“我明白,我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用我作饵,引诱‘海狼号’按预订行程来到这儿的海域,然后俟机歼灭。可是,在那三名歹徒打算绑架我之前,一定会先去杀害秦虹啊!”
  “你的意思怎样?”
  “别的行动可以一一遵照A长官的命令,只是秦虹不宜再返回‘新泰酒店’。”
  “吕奇,”A长官的语气非常严厉。“我们的任务是维护全人类的安全,不能因某一个人的安全而破坏了整个计划。”
  “长官,”吕奇据理力争:“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秦虹如真的遇害,那会使我们的良心难安;即使我们日后成功地完成了任务,也会因这件事而留下了一个难堪的污点。”
  A长官严厉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不过,他并没有收回成命,轻轻地挥了挥手说:“吕奇,别说了下去,送秦小姐回酒店吧!别忘了告诉她,一切没事,她尽管安心地继续她的旅程吧!”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里面那间休息室。
  吕奇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争也争不过来。他私心中也明白,自己的想法,多少有点出于情感方面的,而A长官却是纯粹出于理智的决定。站在人道的立场是他对,站在职责的立场却是A长官对。
  走出A长官办公室,在外间办公的女秘书递给他一张小纸条,轻声说:“吕奇,这是那家‘热带毒蛇研究所’的地址。”
  吕奇看了一眼,记在脑中,然后将那张纸条撕碎,丢进了电动焚毁箱。
  “那位秦小姐还在招待所吗?”他问。
  “是的。她已经安睡了。”
  吕奇喃喃地说:“她应该回到酒店里去的。”
  口中喃喃自语,人已走了出来。
  他在朦胧晨曦中,穿过林园小道,来到了红墙绿瓦,绕以热带灌木的招待所。
  这里一共有四间客房,原为总部或其他各支部的工作人员前来曼谷而设置的,想不到头一次使用,却接待了一个与J·A·S·毫无关系的外人。
  负责警卫的人认识吕奇,见他进门,立刻就抬手一指,告诉他,秦虹住在D号套房。
  他轻敲二下房门,立刻传来了秦虹的声音:“请进。”
  这里虽不比“新泰酒店”的套房豪华,设置却极为雅洁。秦虹和衣躺在床上,脸上却毫无睡意。
  “没有睡吗?”吕奇随口地问道。
  “怎么睡得着!”她坐了下来,面上流露出不大自然的笑容。“心情不宁,白天又睡得太多。”
  吕奇在她身畔坐下,一只手在她的肩头上轻轻地抚摸着,柔和地说:“别在意,一夜快过去了。如果你认为这里使你心情不宁,我可以立刻送你返回酒店去。”
  “他们不会再……?”
  “不会的。”吕奇很快地接口。虽然他有些不满A长官硬性要他来对一个无辜的女人说谎,但他的辞色却很自然。“歹徒已全被捕获,你可以安心地继续你的曼谷之旅,不会再受到任何打扰了。”
  “哦!”她吁了口气,将头埋进吕奇的怀中。
  吕奇很快地站了起来,转过头去说:“走吧!让我送你回酒店去。”
  秦虹穿上了鞋子,又拿起了手袋,偏着头说:“回到酒店之后,你愿意陪我一会儿吗?”
  “如果你不将我看成是你来到曼谷后所猎取的第三个男人,我倒愿意陪你一会儿。”
  “哦!”秦虹甜甜地笑了。“原来你不愿作一个女人的猎获物,咱们走吧!”

  “新泰酒店”显得非常安静,甚至连罗江和林娜在昨晚遇害的事情,都不曾留下一点迹象。
  吕奇决定暂时留在三一八号房,倒不是由于秦虹的邀请,而是在潜意识中,一直感到“美人局”的爪牙很可能会卷土重来。进入房中后,他谨慎地锁上了房门,而且还锁上了落地长窗。
  秦虹在一边冷冷地问道:“你在防范什么?”
  “我在防范专门采访花边新闻的记者。”吕奇故作轻松地说:“在曼谷我不算是一个小人物哩!”
  “噢!”秦虹甜甜地笑着,两只手也像水蛇般缠上了他的项间。“你打算和我作什么了吗?”
  “什么也不作。”吕奇缓缓地挪开了她的手。“你睡卧室的床,我睡起居间的沙发。我现在迫切需要的就是休息。”
  “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防范森严?”
  “我无法预算我突然醒来会作出什么事。”
  “别担心!什么也不会发生。”
  “你的话很含糊。”
  “我突然发觉自己爱上了你。”她的语气很正经。“所以我要尽量使自己在你面前像个淑女。”
  吕奇讶异地说:“秦虹,你在开玩笑?”
  “真的。”
  “你也是这样轻率地爱上你那位丈夫的吗!”
  “嗯!”
  “难怪你会遭到婚姻失败了。”他喃喃地说。同时脱下上衣倒向沙发,将上衣蒙住了头脸。
  他听到秦虹的步履声轻轻地离去,接着又响起关门声,她是很安份地回到卧室中去了。
  秦虹没有向他纠缠,倒是吕奇感到意外的。女人永远无法使人理解;由此,吕奇又想到了那位神秘莫测的X夫人,她是那样······
  吕奇连忙煞住思念,不敢再想下去;那样将会使他无法入梦;他此刻迫切地需要培养精力。
  吕奇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过来。
  他看看表,上午十一时二十分。早晨五时来到这里,竟然一口气睡了六个小时。
  铃声仍在响,他想:那可能是秦虹的电话。于是他离开沙发,按动了电话机上的分机电钮,铃声又开始在卧室里响了起来。又是一分钟,铃声仍在响着。嗨!秦虹睡得如此熟吗?
  他再度切断了分机,拿起话筒:“这里是‘新泰酒店’三一八号套房。”
  “吕奇吗?”竟然是A长官的声音。
  “是的。请问……”
  “抱歉吵醒你的好梦,立刻到公用电话亭去打电话来和我联络。”
  “是!”他应了一声,放下话筒。
  他想到应该和秦虹道别,而且,他也需要去一趟洗手间,那是必须通过卧室的。于是他走向卧室的房门。
  敲了半分钟,一点回应都没有。他心头暗惊,连忙旋动门把,门未上锁,房门一推就开。
  卧室内无人,床上的寝具也折叠整齐,也许秦虹根本就没有上床。吕奇吁了一口气,至少情况不如他想像中那样坏。秦虹并没有陈尸床上。
  匆匆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他就拨动电话到服务台去查询:“请问三一八号房的秦小姐是何时离去的?”
  “你是秦小姐的朋友吕先生吗?”服务生问。
  “是的。”
  “她是十点左右出去的,她要我告诉你,是要去洗发,要你等到她回来共进午餐。”
  “谢谢你。”
  吕奇无理由去怀疑秦虹的行踪,事实上他也绝不会去怀疑她。然而他却有些担心,万一碰上了那个从警局释放出来的“美人局”爪牙,那岂不是糟了吗?他显得有些莫可奈何地离开三一八号套房。
  来到楼下,他进入了一间公用电话亭。
  很快地,他就和A长官通话了。
  “吕奇,让我告诉你一些今天上午所发生的情况。”A长官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地低沉而有力。“那家伙在上午十时十分苏醒过来,经过一些例行的查问手续,他在十时三十五分获得释放。”
  “然后呢?”
  “一分钟之后他就死了。”
  “什么?”吕奇大吃一惊。
  “就在警局的大门口,当他走出大门步下石阶时,一粒七五口径的子弹嵌进了他的心脏。”
  “那是P·P·K·所发射的。”
  “听着。”A长官又道:“十二楼所住的那一男一女于上午九时半离开酒店,于十时左右,他们去了一间药房,买了一些‘巴比鲁特’的药粉,你该知道那是属于麻醉脑神经中枢的药品。”
  “嗯!”吕奇在静待下文。
  “之后,他们又去了一家绳索店。”
  “他们去买绳索吗?”
  “不!他们利用那间绳索店,将我们派出跟踪的人丢掉了。”
  “笨蛋!”吕奇不禁骂了一声。
  “那是十时四十二分的事情,这足以证明他们不是枪杀那位同伴的人。”
  “自然还有第四者。”
  “我怀疑就是那个联络人。”
  “长官,现在怎么办?”
  “去调查那家‘热带毒蛇研究所’。”
  “遵命。”吕奇有些兴奋。似乎唯恐A长官反悔,连忙放下话筒,将电话切断。
  出了电话亭,吕奇来到服务台,留下一张字条给秦虹,说明有事,不便等她回来共进午餐。但是会随时前来邀她出游,他的用意只是希望将秦虹留在酒店中,不要外出而免遭意外。
  走出“新泰酒店”,吕奇又进入了路边一家小型的餐室,用了一客火腿三明治,他无法预料以后将遭遇到什么情况,是以先填饱肚子,使精力充沛,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就这样一耽搁,时间已过了正午。
  十二时十分的样子,他按址找到了那家私人的毒蛇研究所。
  这家研究所设在一条清静的小巷里,房屋和一般住家相同,若非门口挂着一块牌子,谁也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那块牌子写着“菲洛氏热带毒蛇研究所”的字样,下面还写着几行小字——出卖蛇胆、蛇血,以及抗毒血清。营业时间:上午九时至十二时,晚间八时至十二时。星期日休息。
  吕奇看看表,十二时十一分,今天上午的营业时间已经过去了。但他并没有退走,既然来了,是无论如何要到里面去看上一看的。两扇门虚掩着,于是,他走到门口,以泰语问道:“有人在吗?”
  没有回答。他提高了声音再问,仍然无人答理。他用手指在门扉上一顶,门扉幌开。
  外面一间屋子既像普通人家的客厅,也像商店的店堂,有几张陈旧的椅子,墙上还挂着一些毒蛇的图片,就是见不到一个人。
  主人外出了吗?那是应该锁门的啊!
  莫非……?这个念头刚起,吕奇不禁微退了一步,同时回首四顾,在火伞高张之下,巷子里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他再度以目光向屋内扫视,看见了摆在茶几上的电话机。键盘的中央印有号码,正是——LE——三—八三。
  吕奇不禁有些纳闷不解,万一这时来了电话,联络的人却又不知去向?……唔!他忽然又有所颖悟,由于一连串的变故,对方也许已经提高了警觉,而改变联络的方式了。
  果真如此,这里又有什么可探的价值呢?
  不!吕奇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来了就要看看,何况这又是A长官的命令。
  他心念既决,就很快地退出了那条小巷。
  离小巷一百码处有一座公用电话亭,来时,吕奇就已看在眼里,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走进电话亭,拨出了那家毒蛇研究所的电话号码,铃响足足有一分钟,却无人接听。
  由此可见,那儿的确是没有人。他并不将电话挂断,就匆匆地退出那座公用电话亭。
  当他一口气,再度跑回那家毒蛇研究所时,铃声仍在响着。此刻,他不再犹豫,立刻推开门扉走了进去。一进门,他就嗅到一股腥浑之气。原来在屋角放着几个铁笼,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毒蛇,这是一个死角,方才在门外时没有看到。那些扭动着的躯体虽然使他有点感到头皮发麻,而他却没有立刻退出的打算。毒蛇关在铁笼里,铁笼上了锁,对他绝不会有任何侵害。
  在这间屋子的一角,有一条走道,通向内屋。吕奇决心到里面再去作一番深入的搜查。
  蓦然,电话铃声不响了。
  吕奇回头一看,话筒仍好生生地搁在话机上。他想:也许是有人在使用那座公用电话了吧?
  他正要向那幽暗的走道走去,电话铃声却又再度响了起来。
  吕奇心头不禁大大一怔,非常明显,他的行踪已完全落在对方的眼里,待自己离开电话亭之后,再打电话到这里来。这是经过一番苦心布置的,其目的又何在呢?又是为了要和自己说几句话吗?
  问题显然不会如此单纯,尽管吕奇的心中有万般怀疑,而他仍然伸手抓起了话筒,喂了一声。
  然后那边响起了一个中国人的声音:“吕先生,你的勇气委实令人佩服。”
  “你是谁?”
  “别问。现在请听我的话,不要放掉电话听筒,也不要移动一下脚步,否则你的情况很危险。”
  “你在吓唬我?”
  “绝非吓唬,你静静地听,当你拿起话筒,使磁铁接通电源时,同时也接通了另一根电源。那一条电源使得关蛇的铁笼子自动打开,现在,整个屋子里都是毒蛇。你只要被任何一条毒蛇咬上一口,你都休想活命。”
  吕奇低头一看,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那些铁笼果然已经打开,此刻已是遍地毒蛇,少说也有一百多条,而且其中大都是能在数分钟之内致人于死的热带剧毒蛇“竹叶青”。
  在这一瞬间,吕奇的衣服全被冷汗湿透了。

  第五章 巧逢契机
  不管有多么大的胆识和勇气,一旦置身毒蛇阵中,也会不自禁地手脚发软,吕奇自然也不例外。
  吕奇首先自心底升起的意念,是一个“逃”字,然而进门处聚集的毒蛇更多。在他的脚边也有无数尾在探头探脑,红舌闪吐,而那些毒蛇却像受过训练一时还没有向他展开攻击。
  “吕先生,”对方又道:“请镇静,只要你不打算抬脚冲出去,你目前还可以不受毒蛇攻击。”
  “你在玩弄什么玄虚?”
  “听我说,在门口的地上我洒上了一些药粉,那是最能吸引毒蛇的药粉,所以你可以看出大部份的毒蛇都聚集在门口。你进去时,脚底自然也沾上了那种药粉,如果你一抬足,所有的毒蛇都会闪电般向你的脚底袭来。不过,它们也很可能在你的足部上咬一口的。所以,你绝对不能动一下。”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吕奇有些沉不住气了。
  “听我说完,你目前不动虽可暂保安全,但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时间一久,那些药粉就会挥发掉,以致引诱毒蛇的气息将逐渐消失,而你脚底下的药粉因不接触空气,挥发较慢,那时所有的毒蛇都要攻击你的双脚了。吕先生,我虽然是一个热带毒蛇的研究专家,只怕到时也救不了你呢!”
  吕奇力持镇定地问道:“干脆一点,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方的语调非常轻松道:“别急!有些事你必须要先弄清楚。你的朋友秦虹小姐在我们手里,你可能没有想到吧?”
  “你们不该伤害她!”吕奇低吼着,他把自己的危险倒忘掉了。“她是个游客,与你与我都全不相干。”
  “我们并无意伤害她。”
  “可是……”
  “吕先生,请听我说,我们在秦小姐的血管内注射了一种毒蛇的毒液,这种毒液是人工培养的,所以要到一个小时之后才会发作。在发作前,我可以使用抗毒血清,为她解毒,那得要看看你是否合作了。”
  “说吧!”吕奇颓丧已极,为一个无辜的女人,他已考虑向对方投降了。“你要我怎么样?”
  “我们一个伙伴在清晨失踪了一段时间。”
  “那与我有什么相干?”
  “吕先生,别太低估我们,若不是那个伙伴向你们招了供,你又怎么会追寻到我的毒蛇研究所来?”
  吕奇不禁哑然,在斗智这一方面,对方并不太弱。在哑然无语时,对方又道:“吕先生,我不想伤害你,也无意伤害秦小姐,只想知道我们的同伴泄漏了一些什么机密。”
  “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
  “的确,所以我要亲自听听我们那位同伴在招供时的录音带。”
  “录音带!”吕奇不禁大大地一怔。
  “这是常识,你们在进行审讯时,一定有录音带留存。我们那位伙伴已死,不可能再伪造一卷假的。至于秦小姐,现在已等在贵机构附近。一等你和你的长官联络好之后,她就要去见你的长官,带回那卷录音带,所以在时间上你们也绝不可能拷贝一份,而将重要的供辞删去了,对不对?”
  吕奇暗暗惊异,对方实在计算得太精密了。
  “吕先生,”对方语气严厉地道:“现在请打电话给你的长官,要他接见秦虹小姐,并将那卷录音带交她带回。自然,你应该将你们生命危急处境报告你的长官。同时,警告他,不得追踪,也不得派人来解救你。否则,你和秦小姐的生命我就不负保证责任。”
  “如果我们按照你的话作到了,你能守信吗?尤其是对于秦虹小姐。”
  “放心!我绝对为她解毒?”
  “我怎能相信你的话?”
  “你该相信伟大的X夫人,你将尽快和你的长官联络了。”
  “嗒”地一响,对方果真将电话切断了。
  吕奇将电话拨到A长官的办公室,立即将遭遇的情况报告了一遍,并强调了自己的处境是危险万分,目的是唯恐A长官犹疑。
  A长官的犹疑是免不了的,他道:“吕奇!你考虑到了没有,这样一来,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长官,事实上,我们已功亏一篑了。对方即使没有得到那卷录音带,也可猜得到他们的同伴泄漏了一些什么。为了安全起见,海狼号潜艇也会改变航程的,我认为那卷录音带已毫无价值。”
  “可是,这样作,岂不是等于J·A·S·向‘美人局’低头了吗?”
  吕奇不禁沉吟了良久,才道:“长官!为了组织的荣誉,我倒愿意牺牲,请长官考虑吧!”
  “唉!”A长官叹了一口气。“吕奇!你的请求批准了。”
  吕奇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秦虹也许获救了,然而自己的自尊心呢?……他不敢再想下去。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门外响起了步履声,接着门扇推开了一条缝。出现了一只手,二只,三只,四只……
  那两个人飞快地抓蛇回笼,手法熟练已极,不到十分钟,地上一条毒蛇也没有了。
  吕奇吁了一口气,但他两只脚却僵住了,一丝也挪不动。那两个人都是泰国人,却能说不太流畅的中国话道:“先生,周菲洛没有告诉你这些毒蛇都拔掉了毒牙,不会再咬伤人了吗?”
  吕奇恍然大悟,难怪那么多毒蛇一条也不曾向他攻击,原来被对方摆了一记乌龙。
  他吁了口气,喃喃地道:“他没有告诉我。”
  “哈哈!”那两人同声笑道:“周菲洛最会拿些没牙的蛇开人的玩笑了,真是个大混蛋。”
  “你们所说周菲洛是这里的老板吗?”
  “怎么,你不认识他?”
  “认识。”吕奇只得信口胡诌道:“不过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菲洛。”
  “先生,周菲洛打电话要我们来帮忙捉蛇回笼的,他还要我们告诉你,有一位姓秦的中国女士在‘新泰酒店’等你,要你快些去呢!”
  “谢谢你们。”
  火伞仍然高张,小巷也依然寂静。吕奇的步履有些僵硬地走出了毒蛇研究所。他似乎有些头昏目眩,一时间还没法驱散存留在脑海之中的一群红信闪吐的毒蛇。

  一进入三一八号房,吕奇就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这使得他大感奇怪,以秦虹那种洒脱的性格,她是不该哭的,即使有所感伤,也不该哭得如此伤心。他走过去搂着她道:“怎么?吓坏了吗?”
  “不!”她仍然在抽噎。
  “那又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呢?”
  “我觉得对不起你。”
  “别这样想。”吕奇强笑着说:“那卷录音带并不重要,只要你不为我受累,我就很安心了。告诉我,那个叫周菲洛的人为你解毒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先给我打了一针,方才又为我打了一针。”
  “你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吗?”
  “完全没有。”
  “那就好了。”吕奇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来!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将你绑架去的?”
  “当我从美发院出来的时候。”
  吕奇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她倒没有说谎,头发的确新烫的。于是,他又接着问道:“然后他们带你去了何处?”
  “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好像是六八年的福特,他们共有二男一女,用枪逼我上去的。”
  “车子开往何处呢?”
  “先到白象公园,他们在车厢内为我打针。”
  “你不该让他们打的。”
  “他们按住我呀!”
  “嗯!以后呢?”
  “以后车子就开到你们那儿去,在途中有一个男人告诉我,要我去找你们负责人拿一卷录音带,如果我不听话,我就会死,因为他们为我注射了毒药,后来,我只得……”
  “别说下去了,以后的情形我都知道。”吕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问道:“秦虹,可知道他们是如何联络的吗?”
  “汽车上好像装得有无线电话。”
  “好了,现在是真的一切都过去了。去睡一觉,晚上我请你一块儿去吃法国大菜。”
  “你又要走?”
  “嗯!我有许多事情要办。”
  秦虹双手搂着他的腰,面孔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轻轻地说:“我有点怕。”
  “那么,我去订机票,早些回到香港去吧!”
  “不!我是为你担心。”
  “为我?”
  “嗯!”她仰起头来望着他,“那些坏人都在对付你,我真为你担心死了,让我陪着你,如果他们要杀你,我就替你死。”
  吕奇感到啼笑皆非,但是,对方的表情是这样恳挚,他又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使装假,也得敷衍一番啊!
  “别说傻话!”吕奇轻轻地推开她。“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在等着我,不能再耽搁了。晚上见。”
  “你要小心点啊!”秦虹犹不忘在他身后殷殷叮嘱。吕奇有些像逃出地狱般的情况疾步走出了三一八号房,向电梯门走去。
  电梯停在十二楼,他按动了电钮,电梯立刻降了下来,门打开,他走了进去,那里面已经有一个女乘客。电梯不曾在中间停过,她自然是从十二楼下来的。想到十二楼,吕奇不禁向她多看了两眼。
  “莎莉,”吕奇喊叫了一声,“真巧啊!”
  “噢?是你吗?”她也有一丝惊讶之色。
  “来看朋友吗?”
  “何必说得那么好听?说我有客人又有什么关系?”说到这儿电梯已经到了底楼。吕奇挽着她走出电梯,偏着头问道:“莎莉!我请你喝咖啡。”
  “现在已快下午二时,去我们的酒吧吧。”
  “好!”吕奇点点头,然后他又故意皱皱眉头。“你的客人多,一旦转台,我就难耐寂寞了。”
  “你有的是钱,花一百元美钞只和我说几句话,难道不愿花一百元美钞将我包到晚间七点钟?”
  “好!一言为定,”吕奇显得兴高采烈。
  当二人坐上一辆出租汽车时,吕奇不禁感到好笑。方才自己“逃”出了一个女人的怀抱,此刻却又自动地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里。
  来到“红玫瑰酒吧”,西野莎莉立刻带他进入了僻静的卡座。灯光非常柔和,酒香混合着脂粉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难免想入非非,而吕奇却无动于衷,因他来此的目的不为酒色。
  “莎莉,”喝下一半稍嫌淡淡的掺水威士忌之后,吕奇说出了开场白:“我有点嫉妒。”
  她靠在他怀里,语气懒慵地说:“你在说些什么啊!”
  “莎莉,你不老实。”
  “噢!”语气是略带讶异的,而她的坐姿却没有变,“你说说看。”
  “昨晚你对我耍了花枪。”
  “怎见得?”
  “你方才去‘新泰酒店’访客人,想想看,一个女人到一个住在酒店的男人房里……”
  西野莎莉抢着说:“你以为我方才到酒店去是为了出卖自己?”
  “我可没有说得那么难听。”
  “别否认,你的话中含意就是如此。”
  “好了!别说气话。你和那位客人一定交情不浅。”
  “怎见得?”
  “若没有很好的交情,他应该去你的香闺,或者来这儿拜访你,怎会你去看他?”
  西野莎莉冷笑了一声:“哼!别自作聪明,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噢!……”
  “也别大惊小怪!”西野莎莉冷冷地接口,“这种麻烦事我遇见很多次了,用不着为我担心,免得扫了你的寻芳雅兴。来!喝酒。或者我陪你跳舞。今天你花了一百元美钞可不能再白费了。”
  “莎莉,你有了麻烦?”
  “说过了的,别为我担心。”
  “莎莉,我是一个好奇的人。你不能将整个情况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点忙。”
  “你帮不上忙。”
  “别小看我。来,先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她喝了一大口酒,才喃喃地说:“战后的日本经济情况很糟,生活非常难过,于是我的母亲就和一位美国大兵同居在一起……”
  “何必提那些不愉快的事?”
  “任何事情都有起源。”她吸了一口气,又接着道:“二年后,我的生父奉召回国了,我母女俩的生活又陷于绝境。于是,母亲只得再干上出卖爱情的生涯。在那种情况之下,你可以想象得到我会得到什么影响。”
  “嗯!”吕奇漫应了一句。
  “母亲倒是希望我将来能过正常的生活,可惜在受人歧视的情况之下,我自暴自弃,坏得不可收拾,先是与一些浪人为伍,最后是吸毒、赌博,无所不来,最后只有沦为地下卖春妇。”
  “莎莉,你现在还吸毒吗?”
  “请不要追问。”她推塞过去,然后又继续叙述她的往事道:“出卖自己的肉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要流氓来剥削、压榨。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用修指甲的剪刀杀了一个浪氓。”
  “哦!”吕奇不自禁地低呼了一声。
  “我本想向警方自首,可是我又害怕毒瘾发作的难受滋味,于是在一个泰国船员的帮助下,我逃到了这儿。”
  “以后呢?”
  “以后被移民局逮捕了,老板娘花钱将我保了出来,于是,我又继续出卖肉体的生涯。吸毒算是戒掉了,不过,有时还难免抽一两支大麻烟,以克制胃部的痉挛。前途是极为黯淡的,不过眼前却还平静。”
  “你方才所说的麻烦……?”
  “方才有一个日本女人打电话到我住的公寓去,要我到新泰酒店十二楼一二〇八号房去见她。”
  吕奇心头大动,一二〇八号住的一男一女不是“美人局”的两个党羽吗?因而疾声问道:“她约你去干什么?”
  “我去时见到一男一女都是日本人。他们一见面,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日本警方正通过国际刑警组织逮捕我,他们一个电话就可以使我进监狱。”
  “这是威胁,他们必定有什么企图。”
  “是的,他们要我作一件事。”
  “噢?作什么事?”
  “那个女的说,她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为我作整容手术,使我改头换面,并给我一份新护照。”
  “然后呢?”
  “要我回日本去。”
  这倒使吕奇大感意外。他愣了一愣,才问道:“要你回日本去干什么?”
  “他们说,一位石原博士,是一个麻醉药专家,正需要吸毒多年的人作试验,我正好合适。”
  “这人是他们的真正目的吧?”
  “他们要我趁机窃取石原博士的一张处方。据说:他们曾经在石原博士那儿得到了很多麻醉药的药方,但是,最重要的一种处方,石原博士却没有给他们,所以要我设法去偷。”
  “你答应他们了吗?”
  “他们给我两天考虑的时间。”
  “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话,我自然愿意干。整容之后,日本警方不会再认出我是杀人犯。而且他们又答应在我偷到那张处方之后,给我一笔为数可观的钱。不过,我却有点顾虑。”
  “你怕什么?”
  “我怕他们是日本警方派来的,故意引我回去,好逮捕我。”
  “莎莉!你好糊涂,如果他们是日本警方派来的,在这儿还不是一样可以逮捕你吗?”
  “嗯!”她喃喃自语地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莎莉,你不该放过这个机会的。”
  “你赞成吗?”
  “当然赞成,不过,这样对我却不好。”
  “为什么?”
  “你一回到日本去,我就再见不到你呀?”
  “你对一个吧女那么有情吗?”
  “不是对一个吧女,而是对你。”
  “为什么?”
  “你的美色是引诱我的一个因素,但是你的性格突出,也是使我喜欢你的原因。”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劝我答应他们了。”
  “但是,这是对你有好处的呀!”
  “你真是个好心人!”
  “那么,你该怎么谢我呢?”
  西野莎莉娇媚地笑了,声音低低地道:“那么,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我的‘假期’今天已经中止了。”
  吕奇故意轻浮道:“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今晚我打算向老板娘请假,以便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你。”
  “为甚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帮忙我出了主意,而且我本来就欠你一夜之情呢!”
  “那么,晚间七时我们在盘谷广场前的‘金佛餐厅’碰头吧!在你返回日本之前,应该好好去吃一顿泰国风味的晚餐。”
  “好!随你的意吧!”
  “那么,我也不坐下去了。”吕奇故意以狎昵的语气道:“你休假归来,必然精力充沛,我也该去养养精神啦!”
  当吕奇离开酒吧的时候,他心中不禁有一丝惭愧的念头,因为他突然想起,他也曾答应晚上要去请秦虹吃法国大菜的。

  第六章 不是良宵
  A长官毕竟上了年纪,断断续续地睡了几个小时,实不足以消除疲劳,脸上有明显的困乏呈露。不过,当他听完吕奇的报告之后,精神却又振奋起来,兴致勃勃地问道:“吕奇,你打算如何利用这个机会?”
  “莎莉接受整容手术,必须上‘海狼号’潜艇,我们正可利用此一机会来加以追踪。”
  “追踪方法呢?”
  吕奇神色凝重地道:“在来晋见长官之前,我已和技术组的同仁研究过,他们建议在莎莉的颈部安装一组强力‘声纳仪’,和声带与听觉神经相连,不管她说话,或是别人说话都可以借‘声纳仪’传出,我们收到后,就可查出她的方位。”
  “嗯!”A长官沉吟着道:“这倒是可行的,不过……”
  吕奇很快地接口道;“长官也许是担心外科手术方面的问题,我也和外科医师研究过了。他可以施行一种冷冻外科手术,不但在六个小时以内就可以拆线,而且表皮也不留伤痕。”
  “我也听他们报告过,但是这种冷冻外科手术不是还在试验阶段吗?”
  “他们已经在动物身上从事过无数次的试验,在人体内施行,也必定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暂时这样决定吧……”
  A长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对讲机突然发出了“哔哔”的讯号声。
  他按动了一下键钮,问道:“什么事?”
  “警局的电话。”
  “接进来。”
  电话接进来,A长官听了一阵,放下话筒后,皱着眉头说:“吕奇,发生了一件怪事。”
  “咦!什么事?”
  “放在警局验尸房里的罗江和林娜的尸体突然失踪了。”
  “有这种事?”
  “据警方说验尸房一直有人员看守。只有凌晨一时左右,看守的人员才离开了约莫十分钟。方才准备验尸时,才发现尸首不翼而飞。据警方判断,一定是在凌晨一时左右被盗走的。”
  “尸首是放在冷冻库里的吗?”
  “那是必然的。”
  “冷冻库上不是有锁吗?”
  “但是,两具尸首不见,却是不假的事实。”
  吕奇喃喃自语地说:“怪事,盗走两具尸首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认为毫无意义,在对方来说,也许就非常有价值了。”
  “长官认为又是‘美人局’干的吗?”
  “我们只有朝这一方面去想。”
  “怪!怪!”吕奇委实想不通。
  A长官沉吟了一阵,挥着手说:“去查一下,我认为这件事大有疑问。”
  “查哪一方面?”
  “首先详阅验尸报告,再查一下,尸首是否确实进入了冷冻库;最后就是调查一下,两具尸首是如何被偷走的。”
  “长官怀疑罗江和林娜没有死吗?”
  A长官连连地摇头说:“那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对方盗走他们的尸体必然有什么诡不可测的阴谋,这件事无论如何要查清楚。”
  吕奇点点头说:“好,我尽力去办,不过,我的时间不多。”
  A长官愣了一下,才问道:“你和莎莉订了约会吗?”
  “是的,晚上七时在‘金佛餐厅’。”
  “那么,你尽力去查,傍晚六时回到这儿来向我提出报告。”
  “是。”吕奇恭敬地应着,然后退了出去。
  当他开着那辆红跑车往市区驰去时,心中不禁大有感触:“美人局”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就会令人手忙脚乱,接应不暇。

  六时正,吕奇回到了A长官办公室。
  A长官已经迫切地在等待他的报告,因而一见他进来就立即问道:“吕奇,调查结果如何?”
  “尸首被盗的正确时间是在凌晨一时十分到二十分之间。至于尸首是被何人所盗,却一无痕迹。”说到这里,吕奇顿了一顿,又接着说:“不过,我倒获知了一点意外的消息。”
  “噢?”A长官不由自主地将烟斗自唇间拿了下来。
  “我查看了验尸报告!罗江和林娜在死后竟然还保持摄氏二十六度的体温,因此法医怀疑当时他们只是‘假死’……”
  A长官很吃惊地说:“那是说,罗江和林娜没有死吗?”
  “不!‘假死’只是一种科学上的名辞,就是说,死者除了心脏的功能终止以外,其它的器官都还正常;如果加以急救,也许还能活过来。这就是警方法医人员要加以复验的原因。”
  “混账!”A长官气呼呼在大骂。“十几小时之后才想到复验,而且二人的尸首又放进了冷冻库。即使还活着,也被冻僵了呀!唉!这也怪我们,当时只将重点放在缉凶上面了。”
  “长官,这不是我们追悔的时候。我们现在该研究的是——罗江和林娜的尸体被盗,究竟有什么特殊意义。”
  A长官咬上了他的烟斗,叭叭连吸几口,喷出一股浓烟后,才凝声问道:“吕奇,他们的尸体的确放进了冷冻库吗?”
  吕奇点点头说:“千真万确,是检察官亲自监督放进去的。”
  “你知道冷冻库的温度吗?”
  “摄氏零下三十四度。”
  “活人在里面不会活过一分钟。”
  “长官,”吕奇以极为谨慎的语气说:“你允许我作一个大胆而又妄想的假设吗?”
  “你说。”
  “罗江和林娜的尸体放进冷冻库的同时,冷冻库还有另外三具尸体。我方才打开来看过,在停放尸体的铝板上有凝结的冰块,呈不规则状态,这证明铝板上曾经有水渍流动。”
  “嗯!怎么样?”
  “水是哪儿来的呢?”吕奇像在自问,但他紧接着又说出答案:“毫无疑问,是尸体上凝结的冷霜溶解后变成的水渍。冷霜怎会溶解?那只有一个原因,冷冻库曾经停止操作了一段时间。”
  “你是说……”
  吕奇很快地接口:“说得更肯切一点,当罗江和林娜的尸体放进冷冻库时,就停止了冷冻效果。直到他们的尸体被盗,冷冻库才开始运转。”
  “还有其它佐证吗?”
  “验尸房一共有八个停放尸首的隔间,每一隔间都有冷冻开关,所以控制冷冻库的电源开关是很少去扳动的。玻璃板及木箱都蒙上了灰尘,但是拉柄的两侧却有一部份非常洁净;洁净的部位刚好容下姆指和食指,这证明有人开过木箱,拉下了控制冷冻库的开关。”
  “那么罗江和林娜的尸体不曾被冷冻了?”
  “按照我的推想,他们的尸体应该不曾受到冷冻。”
  “他们的尸体是什么时候进入冷冻库的?”
  “我翻阅了登记簿,是凌晨零时四十五分。”
  “噢!”A长官有些吃惊了。“他们的尸体在冷冻库只停留了半个小时?”
  “如果我们推想的尸首被盗时间正确的话。”
  “正确吗?”
  吕奇语气肯定说:“绝对正确。守尸人在送走检察官之后,喝下了一杯咖啡。二十分钟之后就感到腹痛,因此他入厕腹泻过十分钟之久。可惜他已将咖啡杯洗净,无法化验。不过,我猜想咖啡里一定有人放进了泻盐。”
  “这是有计划地盗尸,作用又何在呢?”
  吕奇摇摇头说:“这就是令人想不透的地方,若说罗江和林娜会死而复活,那是绝不可能的事。而且又是死亡了好几个小时。”
  A长官低头沉吟,喃喃自语地说:“住在‘新泰酒店’十二楼的那一男一女,一个曾在药房里买了一些‘巴比鲁特’……”
  “那是用来对付西野莎莉的。他们必须要让她在昏睡中才能将她带到‘海狼号’潜艇上去施以美容整形手术的。”
  A长官看了看表:“快六点半了,你提起西野莎莉,才使我想起了七点钟的约会。关于罗江和林娜的尸体被盗的原因,我们暂时放下。你得赶快去‘金佛餐厅’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一张王牌了。”
  “是的。”吕奇行礼告退。
  离开了A长官的办公室,吕奇又分别通知了技术组和医务室,教他们先行做好准备工作。
  七时前五分钟,吕奇来到“金佛餐厅”。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西野莎莉,她今晚的打扮很朴素,却显得更美。也许是心理因素,吕奇竟然在她的眉目间找不到一丝风尘气息。
  他走过去在她身畔坐下,握住她的手说:“莎莉,你真美。”
  西野莎莉娇媚地笑着说:“你太像一个上流社会的绅士,我也只得拼命将自己装扮成淑女模样了。不然,也许会扫了你的兴致。”
  “谢谢你。要吃些什么?”
  “随便!我还是第一次走进纯泰国风味的餐馆哩!反正你爱吃的我也喜欢。”
  吕奇随便向侍者要了几样菜,其实这顿晚餐只是一个阶段;他借此将她送上旅馆的床,然后再将她送到手术台上。想到这里,他不自禁地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觉得自己对莎莉有一份不可饶恕的歉疚。
  “怎么?”西野莎莉低声问:“又有什么事情使你不快?”
  “想到我们马上就要分手,我怎么快活得起来?”吕奇信口胡诌。
  “别烦,我今晚会陪狂欢终宵。饭后去‘欢乐宫夜总会’跳舞,再去一家私人的俱乐部碰碰运气。然后……”
  “不!”吕奇打断了她的话。“饭后我们就去‘中南宾馆’.我已经在那儿订了房间。”
  “你这么快就想要带我上床吗?那并不是人生最舒畅的娱乐呢!”
  “我只是想把握每一分钟的时间。”
  “那就随你吧!反正今天我是全心全意要陪你的,你有权支配我。”
  二人匆匆用完了晚餐,走出“金佛餐厅”时,还不到八点钟。
  十分钟后,他们就来到湄南河畔的“中南宾馆”了。
  在途中,吕奇从车窗旁边的回射镜中,发现有一辆由一个女郎驾驶的汽车仿佛在跟踪他。不过他却全不在意。对于今夜的每一个行动,他在事先都已作过妥善的安排了,让他们去监视吧!
  西野莎莉自然明白吕奇急急地带她到旅馆的床上所需要的是什么,因此一进房间,她就很快裸裎了她那丰隆的胴体。
  吕奇拥她入怀,一只手在她的背脊处轻拢慢捻,柔声地说:“莎莉!方才你曾说,今晚你将由我支配,是真的吗?”
  “当然。”她驯服地回答着。同时两手在为他松解领带。
  “漫无限制支配吗?”吕奇开始安排伏笔了。
  西野莎莉抬起头来,以讶异的目光望着他。喃喃地问道:“难道你在某一方面有变态的需求?”
  “也许。”吕奇故意在面上流露出一股猥亵的笑容。
  “这多少有点使我失望,不过你尽管可以放纵。我有接待狂人的经验,相信我能使你满意。”
  “别吃惊。”吕奇轻抚着她的面颊。“在某一方面,我也许有异于一般男人,但我并不狂。”
  西野莎莉娇笑着说:“你的话真有些耐人寻味,我倒希望今晚有些出人意表的事情发生。”
  “一定会有的。”吕奇站起来,开始埋下第二个伏笔。“现在,先让我们举杯互祝有一个酣畅的夜晚吧!”
  一杯落肚,火热的床戏就展开了。
  然而,只进行了约莫三分钟,伏在吕奇身上的西野莎莉就一丝也不动弹了。原来吕奇左手无名指上一枚蓝宝石戒只的尖锥部份在她的脊椎处刺了一下,麻醉药物就在那一瞬间进入了她的体内。
  吕奇连忙推开她,从衣袋内取出通话器,那是一支小巧的原子笔。
  “中南宾馆”前门临街,后门临水。淌流于湄南河上的游艇,可以靠上后门的码头,进入这家河畔旅馆。
  就在这时,一群男女叫嚣着从后门拥了进来。
  这群男女约有十数人之多,大声呼叫,旁若无人。一个个都有醉态。
  当他们拥塞在通道中,宾馆侍者接应不暇之际,一个女郎乘隙溜进了吕奇的房间;这个女郎就是吕奇的伙伴S5号差丽姝。
  吕奇连忙从床上跳下。差丽姝则很快地脱下了她身上的身服。二人合力穿在完全赤裸的西野莎莉身上。
  三分钟以后,那群男女又呼啸而去。然而他们却带走了西野莎莉。他们本来就有醉态,勾肩搭背地带走一个昏迷的人是不会被人发觉的。
  在房内的差丽姝这时正换穿西野莎莉所遗留下来的衣服。吕奇却低声叫道:“脱下来!”
  “怎么?”差丽姝似笑非笑地说:“你要利用机会吗?”
  “脱下来,快!”
  “吕奇,这可不是在‘海狼号’潜艇上……”
  不待她的话说完,吕奇就跑过去夺下她手里的胸罩,两手搂紧她,将她压上床榻。
  蓦然,房门被人打开,同时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接着,房门又砰地一声关上了。
  吕奇这才松开了差丽姝,下床去将房门锁上。
  差丽姝讶然地问道:“那女人是谁?”
  “对方的监视者。”
  “哦!我差一点误了大事。”
  “现在你可以将衣服穿上了。”
  “不!”差丽姝娇笑着摇头。“我不甘心作一个代用品。”
  吕奇皱着眉头说:“你好像对罗江说过,除了工作需要之外,你绝不和自己的伙伴做爱。”
  “你和罗江不同。”
  “有何不同?”
  “他爱林娜,林娜也爱他;因此他是属于林娜的,而你却不属意任何一个女人。何况我们已经有过。”
  “就是这个理由么?”
  “这个理由已经很充足了。”她边说边自床上走了下来,摇晃的双峰使得吕奇有些头昏目眩。“吕奇,你似乎也该借此松弛一下吧!”
  她的目光,她的婉语,以及她那丰润的胴体,都是不容拒绝的。吕奇的欲望开始升腾起来,他抬起手来,关闭了灯。
  人类是善于自卫一种动物,他们很会假借名目进行犯罪,或设计理由来原谅自己的过失。
  差丽姝本身某一根腺体已经亢奋得不能自持,她偏偏反过来教吕奇不妨稍作放纵,以松弛他那紧张的神经。而吕奇呢?当他和差丽姝在“海狼号”潜艇作俘虏时,为了佯装已经丧失理智,而和她有过火热的性运动节奏。食髓知味似乎是男人的通病,他又岂能例外?而他却一再地闪避她的挑逗,莫非他是为了迎接西野莎莉明晨经过冷冻外科手术归来而保持精力吗?
  最后他关了灯,因为他是一个健全的男人。
  黑暗是便于他的侵掠行为?抑或是可以掩遮他的羞愧神色呢?
  夜深,人不静。有喘吁,有娇笑。
  有裸女在怀,吕奇却不认为这是良宵。

  第七章 鬼斧神工
  清晨四时,位于湄南河畔的“中南宾馆”曾一度停电,就在这短暂的幽黯时刻,差丽姝悄然而去,西野莎莉又回到了吕奇的床上。
  当电源再度供输时,吕奇凝视着莎莉完好如初的颈项而心中却多少有点疑惑;所谓冷冻外科手术真是那么奇妙得令人不可思议吗?不但创口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复合,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他凑近莎莉的耳边,低声说:“电讯室的朋友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开始录音了。不过请别将我调情时的粗言粗语录下来,那样将会使我感到难堪的。好了,中午我会来你们那儿听听录音带。”然后,他撤熄了灯,在莎莉苏醒过来之前,他需要好好睡一觉,因为差丽姝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西野莎莉是在七时三十分醒过来的,自然,紧接着地就将酣睡的吕奇摇醒,无限诧异地大叫着:“嗨!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吕奇故意轻浮地说:“在某一方面我是有特殊需要的。”
  他一面说,一面留心观察她的神色,看她是否会感觉到手术的部位有何异状。
  而她似乎毫无所觉,只是诧异之色加深:“什么特殊需要?”
  “那就是你在无知觉的状态下,由我摆布。”
  “噢!毫无反应,会有情趣?”
  “我所需要的就是这种无反应的默然。”
  “真是怪人!那杯酒里一定放进了药。”
  “嗯,适量的安眠剂。”
  “满足了吗?”
  “当然。”
  西野莎莉翻了个身,半具胴体压住了他,娇笑着说:“你虽然大感满足,却将我的大好良宵断送了。你说该怎么办?”
  吕奇不禁暗暗皱了一下眉头,应付西野莎莉的余勇尚有,而他却不愿这样作,最主要的是,他不希望电讯室的同仁们借着无线电遥控装置来欣赏一场由他担任男主角的精采床戏。
  西野莎莉口中在问吕奇该怎么办,而她的双手却已展开了行动。她是老手,自然懂得用什么方法来补偿她虚度的良宵。
  吕奇捉住了她的手低喊了一声:“莎莉……”
  “怎么?要拒绝吗?”
  “不!……”
  “那么,你是缺乏余勇了?”
  “莎莉,你听我说,昨夜使你昏睡终宵,今晚一定给你补偿。”
  “今晚?”
  “难道你另有约会?”
  西野莎莉的神色突然正经起来,将面颊伏在吕奇的胸膛上,以轻缓的语气说:“我做过许多坏事,吸毒、在警察的追赶下作流莺,甚至杀死一个凶恶的流氓,我从来都不感觉害怕。但是这一次却大大地不同,我心中有些恐慌。”
  吕奇用手抚摸着她的面颊,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好怕的?”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抬起头看着他。“只怕不是如此单纯。”
  “你在乱猜。”吕奇的语气仍然平静,而他的心头却不太平静了。
  “真的!”她深深地锁住眉头。“每一次当我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时,我就会得到预感。昨晚我就作了一个恶梦。”
  “噢!”吕奇笑了。“昨晚有一个恶魔压在你身上,自然要作恶梦了。莎莉!你听我说……”
  “别以为我是多疑,”她一本正经地说:“我梦见一大群穿白衣服的人,有的拿刀有的拿剪,围着我向我行凶。”
  吕奇不禁有些惊愣,西野莎莉在接受手术时必然是被麻醉昏迷的,不可能见到手术室内的情形。
  他沉吟了一阵,才以试探的语气说:“这是你的心理作用,不过有了这种想法,将会使你产生许多不正常的行动,你打算……”
  “我还首打算接受他们的条件回到日本去一趟,流浪的去子早就过厌了,这个机会绝不可放过。”
  “那就不该胡思乱想。”
  她坐直了身子,掠了一下披在额前的散发,勉强地笑着说:涟本来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些的,只因为你对我很好,我才说出我心里的话,请原谅。”
  “莎莉,”吕奇心头有些激动,他突然因利用对方而咐觉愧疚,情不自禁地说:“我对你并不好,否则我不会用药将你迷昏。”
  “只不过想要我好好睡一觉。”
  “莎莉……”
  “别说了!”她略嘴唇厮磨着吕奇的颈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作,也不打算问。不过,我却能肯定你昨晚不曾碰过我。”
  “你又胡思乱想了。”
  “绝不是。”
  “那么……”
  “你对女性的生理卫生好像不太明了。”她说着,就开始下床穿衣。在我躯体的某一部位有些卫生用品。现在那些用品还留在我的体内,这自然证明你昨晚没有碰过我了。”
  吕奇不剿哑然,而她也未再加追问。
  “我们还会再见吗?”吕奇问。
  “也许。”她漫应着。“晚间十一时以来,你不妨先打个电话到‘美琪公寓’来试一试。”
  然后,她去了洗手间,薄施脂粉,就向吕奇告别,离房而去。
  吕奇也紧跟着离开了“中南宾馆”。
  回到支部,吕奇先到外科医师处去探听西野莎莉接受冷冻手术的经过;医师告诉,他冷冻手术可说是百分之百的成功。吕奇听后安心不少,又连忙赶去电讯室,探询那边的操作情形。
  技术组副组长杨可光也在;他一见吕奇,就迎过来说:“情况非常好,她回到了公寓,此刻正在沐浴,我们听到了水声和她轻哼着的日本歌曲的声音,来,我们一起来听听。”
  二人走到一台巨型的电讯接收机前面,吕奇果然听到了水声和歌声。
  “能辨出方位吗?”吕奇问。
  “看这里,”对方指着一块玻璃板,上面划着一幅曼谷的市街图,一个绿色的荧光在盘谷广场地区闪闪发光。并且详加解释:“那组仪器一秒钟自动发出讯号五次,根据讯号,就可以辨出方位。”
  吕奇又问道:“如果西野莎莉离开了曼谷市区,比如说,她到了海上,那又怎么办?”
  “只要换上另一幅画在玻璃板上的海图,仍然可以追踪。”
  “如果潜入海底呢?”吕奇追问。“电波讯号是不可能透过海水发射出来的呀。”
  杨可光接口说:“那就由本组负责追踪了,所用的器具就是我们上次在龙城使用的那种迷你潜艇。电波被海水阻隔发射不出来,但是声波的震动我们依然可以用仪器接收得到。”
  吕奇点了点头,似乎很感到满意。
  这时,突闻一阵“哔哔”之声。
  吕奇连忙问道:“这也是一种讯号吗?”
  操作仪器的工作人员回答说:“不!好像有人在按西野莎莉的门铃。”
  “噢!”吕奇不禁聚精会神地注意仪器上所传来的每一个声响。
  歌声停止了,西野莎莉自浴缸内爬出,这时,门铃又响了一次。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显然是西野莎莉在忙着穿衣服。
  然后,步履声,开门声。
  “小姐,你找谁?”西野莎莉的声音清晰传来,她的语气讶异,显然不认识门外站着的女访客。
  吕奇暗暗讶异,这证明不是那位曾经和西野莎莉打过交道的“美人局”党羽——女三号。
  那么,这人又是谁呢?
  “是莎莉小姐吗?”说的是泰话,尽管非常流畅,吕奇却能肯定她不是泰国人。但是,吕奇却又无法去测知这人是谁?
  “是的。”西野莎莉的声音再度传来,语气中仍然透着明显的讶异:“请问你是……?”
  “我能进来坐一会儿吗?”
  “请进来吧!”
  接着是步履声,还有其它的声音,仿佛是西野莎莉为访客倒了一杯饮料。
  “这房子很漂亮嘛!”来拜访的女客人在说无关紧要的闲话。
  “请问你有什么事?”西野莎莉小心翼翼地问;有一伙神秘人物在和她打交道,她自然将这位女访客也看成他们其中之一了。
  “莎莉小姐,”语气非常温和而婉转,“我想请教你一件私事。”
  “请!”
  “昨晚你是和一个姓吕的中国人在‘中南宾馆’过夜吗?”
  吕奇心头微微一惊,站在他身旁的杨可光也不由自主地以臂肘碰了他一下,吕奇却向仪器努了一下嘴,示意他静静地听。
  “你是女警吗?”西野莎莉的语气有些不悦。
  “请不要问。”
  “这是必须要问,如果你不是女警,你无权盘查我。”
  “如果我是呢?”
  “那么我就答复你,我是登记持有执照的吧娘,即使那位吕先生是个客人,只要我和他不在酒吧里亲热,这并不违犯善良风俗;换句话说,我在酒吧之外和任何一个男人幽会都不触犯法令。”
  “莎莉小姐,你说得太严重了。我并不是一个女警官。”
  “那么你是……?”
  “别问,只要求你回答我的问题。”
  “不错,有这回事。”西野莎莉的语气似乎有些负气。“还要问什么?”
  “狂欢终宵吗?”
  西野莎莉语气不逊地说:“再问下去,你可能会关心到我们的作爱详情了。”
  “莎莉小姐,”来客的语气依然温和如故。“你好像生气了。”
  “因为你问的问题令人难以容忍。”
  “我是善意的。”
  “善意?我不明白。”
  “莎莉小姐,那姓吕的中国人也许对你作了什么承诺,但是我要提醒你,他是一个爱情骗子。”
  “你太费心了。可惜我是一个出卖自己的吧娘,并不打算和他谈恋爱,你提醒未免太多余了。”
  “莎莉小姐!你不要瞒我,他约你到旅馆去,不是为了迷恋你的肉体;你赴约也绝不是为了金钱,内中一定是各怀目的。”
  西野莎莉以不屑的语气说:“你既然说得如此肯定,那你就继续往下猜吧!”
  “莎莉小姐,”那女访客的语气非常恳切。“你已在风尘中受尽了苦,不能再吃亏了。你只要将昨晚的经过详细告诉我,他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不要遗漏,我就可以判断他对你怀有什么企图。”
  西野莎莉一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什么。
  杨可光悄声问道:“吕奇,这女的是谁?”
  吕奇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可以猜想得出必是‘美人局’的党羽。”
  “她用这一套,目的何在?”
  “他们正在打算利用莎莉在整容后潜回日本,俟机窃取石原博士的麻醉药处方,在莎莉面临考虑之际,我偏偏又和她到旅馆去共宿了一宵,对方自然要探测一下我接近她的动机了。”
  “哦……”杨可光恍然若有所悟。
  此刻,又传来了西野莎莉的声音:“你的话逐渐提起我的兴趣了。不过我想请问你,你凭什么说他是爱情骗子。”
  “我曾经受过他的骗。”
  “哦!那是因为你不太聪明。”
  “并非我不聪明,而是他太狡猾。”
  “你被骗了什么?”
  “爱情。”
  “你确定你已被骗了?”
  “当然。”
  “有证据吗?”
  “昨晚他本来答应和我共进晚餐,可是,他却和你去鬼混了一晚,原因是你比我更美,更性感……”吕奇听到这里,不禁低呼了一声:“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是谁?”杨可光瞪大了眼睛问。
  “秦虹。”
  “哦!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杨可光并不了解情况,自然有些莫名所以,难免发生疑问。
  吕奇向他摇了摇手,因为西野莎莉又在开始说话了,她的语气颇为温和地说:“那么,有一件事情你是值得安慰的,昨晚他并没有碰过我。也许他有对你不忠的念头,但他却没有作出来。”
  “那么,他带你去旅馆的目的又何在呢?”
  有此一问,吕奇不禁暗喊糟糕,西野莎莉信以为真,为了使对方不过份伤心,很可能将她遭遇困难要求教自己的事和盘托出,那样一来,整个的计划就被破坏无遗了。
  “他带我去旅馆的目的,自然是有邪念的。”西野莎莉说:“不过,他并没有达到他的目的。”
  “为什么呢?”
  “因为我身体不洁,你是女人不需要我再进一步说明了吧。”西野莎莉竟然说了一个大谎言。
  心情紧张的吕奇不禁轻吁了一口长气。
  “那么,你们是如何消磨长夜的呢?”
  “睡觉。”西野莎莉回答得很快。
  “没有谈话吗?”
  “所谈的三两句话,也不过是调情之话,与其他男人所说的内容相同,我没有兴趣记在心中。”
  静默了一阵,才又响起那女人的声音:“你们没有订后约之期吗?”
  “他即使想再见我,我也不会见他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返回日本了。”
  “哦!”
  “小姐,你能告诉我贵姓吗?”
  “没有必要了。”
  “你是中国人吧?”
  “是的。”那女的在告辞,“打扰你了,临走我还要告诉你一下,别听信他对你说的任何一个字,否则你就要吃亏。”
  “放心!我一直是个幸运的人。昨晚我就不劳而获一百美钞。”
  “好!我走了,在你未离开之前,他也许再找你,请别提起我来访问过你的事。”
  “我不会说的,也希望你们和好如初。”
  “谢谢你。”
  响起关门声,接着,西野莎莉重重地坐进沙发里,喃喃自语地说:“都是一群神秘人物,我还是多加小心才好。”
  吕奇吩咐那电讯工作人员:“将每一个声音都录存下来,我会随时来听。”
  说完之后,向杨可光打了一个手势,匆匆地退出了电讯室。
  来到A长官的办公室,吕奇向女秘书问道:“长官起身了吗?”
  女秘书却递了一张小纸条给他。只见那上面写着:“一号,速来地下试射室一谈。”
  吕奇连忙又向办公室外面走去。
  因为J·A·S是个秘密机构,所以试射枪支的场地都设在地下。当吕奇来到时,只看见A长官一个人呆在那儿。
  “长官!”他行了一个礼。
  “你从哪儿来。”
  “电讯室。”
  “有事要报告吗?”
  “有很重要的事……”吕奇就将方才所听到的一段谈话,向A长官详细地报告了一遍。
  听完之后,A长官很沉静地问道:“你能肯定那女人就是秦虹吗?”
  “声音经过电化之后,业已失真。不过,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她却是秦虹。”
  A长官点点头说:“的确是她。”
  “噢!”吕奇不禁一愣,A长官如此肯定,倒是使他大感意外的。
  “她昨天到办公室来拿录音带,只是对方苦心孤诣所安排的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在我的办公室内留下一个窃听装置。”
  吕奇大惊,难怪A长官要约他到这儿来谈话。
  “糟了!”他突然大叫一声。“我们在西野莎莉身上动手术的计划不是完全泄漏了吗?”
  “没有。”A长官说,“当她一离开我的办公室,我就发现了那个装置。当我们研究那项计划时,那个小得像钮扣,只重三盎司的窃听装置正拿到技邢组去研究,现在我却又放在原地了。”
  “那是为什么?”
  “我会在窃听器的面前发布一些假命令,以扰乱对方的耳目。以后当我们商谈真正的机密时,千万不要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知道。”吕奇点点头,然后又好奇地问:“长官怎么会那样快就发现那个窃听装置的呢?”
  “这得归功于技术组的一项新设计,我的办公室的下面是一个准确无比的地磅,精确到可以磅出一公克的重量。当秦虹离去后,监视磅表的人员告诉我,重量突然增加了三盎司。
  吕奇不禁暗暗惊叹,这真是一项鬼斧神工的设计
  “吕奇,”A长官又说:“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罗江和林娜二人未焕。”
  “长官获得正确的情报了?”
  “是这样的,有人订制了两个铝质箱子,长度和人身相等,箱身还打了通气孔。我们假定这两只箱子是装罗江和林娜的,如果人已死去了,还要通气孔作什么用?所以我……”
  吕奇抢着说:“长官!这是假设吗?”
  “你听我说,”A长官打了宜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发问,然后接着说:“我透过‘田中老虎’的关系,查询了石原长津博士,在他供给X夫人许多麻醉药的处方中,有一种可以使人服下后发生‘假死’状况,只是心脏停顿,呼吸终止。细胞,脑部以及血液都不会遭受破坏。只要不超过十天,假死的人仍然可以借另一种麻醉药的处方而复苏。”
  吕奇神情紧张地问道:“那种麻醉药,X夫人处有吗?”
  “石原博士正巧遗漏了这一张处方,所以他们才要利用西野莎莉回去偷。”
  “这样说来,X夫人并无意杀害罗江和林娜,只不过用他们作她的试验而已。”
  “是的,目前这张处方已经到了我们手里,这件事,‘田中老虎’很帮忙。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要设法找到罗江和林娜的‘假死’尸体。”
  “对!这是当务之急。”
  A长官神情凝重地说:“根据各种迹象判断,秦虹显然是负责对付罗江和林娜的……”
  吕奇插口说:“她为什么要故意在我面前出示那个印有‘X’标记的火柴盒?又为什么故意使他的伙伴落网而被我们侦讯?……”
  “这是一连串的故布疑阵,目的就是要混进我们这里安装窃听器。我们的催眠审讯法是成功的,但是那家伙却是接到了一些假的命令。他只是一项道具牺牲品。所以当他一走出警局就被杀了。”
  吕奇沉吟了一阵,才说:“那么,罗江和林娜的躯体还在曼谷了?”
  “当然。‘海狼号’目前还没有来。不过,那个男七号供称‘海狼号’潜艇将于星期五来到东南方海面却是不可靠的。所幸我们在西野莎莉身上的一着棋成功了,它绝对逃不了我们的追踪。”
  “长官,我们该如何着手追寻罗江和林娜?”
  “自然是从秦虹的身上着手。”
  吕奇很谨慎地说:“目前的情势是我们占优,只要西野莎莉一旦被接引到‘海狼号’上去,那艘潜艇就逃不过我们的跟踪。可是,我们若此刻进行追寻罗江和林娜的躯体,就很可能破坏我们整体计划,长官考虑到这一方面的得失了吗?”
  A长官语气坚决地说:“我想过了,宁可放掉眼前的有利机会,让那艘神秘的潜艇逃脱一时,也绝不放弃拯救罗江和林娜的性命。”
  吕奇万分惊讶,他不解这位顽强的老人怎么突然注重起人道主义来了。
  A长官挥了挥手说:“吕奇,你立刻去接近秦虹,最好是双边成功,否则,就以罗江和林娜的生命为重。别顾忌什么,放手去干。”
  吕奇必恭必敬地说:“长官,我很乐意接受这项命令。”

  第八章 勇闯秘窟
  当吕奇驱车前往市区时,他心中暗暗思忖:即使罗江和林娜控制在秦虹手里,她会承认吗?自己又能明目张胆地去加以询问吗?于是,他决定暗暗监视秦虹,以期有所发现。
  想到这里,他立刻自衣袋内抽出笔型通话器呼叫:“支部联络中心,这里是一号。”
  回应立刻传来:“这里是联络中心,一号请说话,一号请说话。”
  “请转告五号,速来‘泰国酒店’二楼茶座报到,来时占据临窗遥对‘新泰酒店’的座位,并携带袖珍望远镜。”
  “遵命。”
  吕奇收起了笔型通话器,将车子飞快地向市区驶去。他先将红色跑车驶进计时收费的大车场,只在车上拿下一个小提袋,那是一个万宝囊。当他从洗手间转了一趟出来时,他已不再是吕奇,而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典型泰国青年。
  然后,他去租了一辆不受注意的老式黑色轿车,这才驾车来到了“新泰酒店”二楼。
  此刻已是上午十点多钟,吃早茶,饮燕窝汤的人也陆续离去,吕奇一上楼,就看见差丽姝临窗而坐。不过,她已认不出吕奇了。
  吕奇走到她面前坐下,低声说:“我是一号。”
  “噢!”差丽姝惊讶地望了他一眼。“你是从来不玩这种把戏的啊!”
  “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
  “有何差遣?”
  “稍等一下。”吕奇说着,就往电话间走去。
  他拨电话到对面的“新泰酒店”,再请总机转到三一八号房。
  “喂!”那边立刻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秦虹吗?”
  “嗨!”秦虹大发娇嗔。“你这个人太不应该了,既无诚意,又何必和人家订约会。”
  “对不起!”吕奇也是假戏真做。“实在太忙,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忙些什么?”
  “你也猜得到,电话里可不便告诉你。”
  “我要你马上来。”
  “不行!要到晚上六点钟才有空。”
  “真的那样忙吗?”
  “我还骗你吗?”
  “唉!”秦虹在电话的另一端长吁短叹,“算我倒霉,那么我等你来一起吃晚饭。”
  “好!一言为定。”
  “你不来,我可要找第四个男人了。”
  “你一定要等着我。”吕奇说完之后,立刻就切断了电话。
  回到座间,发现侍者已为他送上了一碗燕窝,他喝了一口,才向差丽姝问道:“你前晚见过秦虹了吗?”
  “见过。”
  “望远镜带来了吗?”
  “就嵌在太阳镜架上,这样比较不显痕迹。”
  “嗯!”吕奇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秦虹现在还在她的房里,但我判断她不久就会外出。你的任务就是监视她。”
  “你呢?”
  “我在第十七公共停车场,离此大约二百码。当秦虹离开酒店之后,她一定会乘上一辆汽车。看准她的去向、车型、车号,立刻以通讯器和我联络,我再开始驾车去追踪她。”
  “为什么要绕我这一个圈?”
  “这是安全顾虑。我的车子停在‘新泰酒店’门口,她一离开,我就跟在后面,即使我现在改变了另一个模样,也会引起她的怀疑,市区在上午一向车挤,我隔着她几辆车跟踪她,不但安全,也不至于跟掉。”
  “还有别的吩咐吗?”
  “当我跟到目的地时,会通知你,我当时的所在地,你立即报告A长官,作必要的接应布置。”
  “我知道了,”差丽姝点了点头,然后以关切的语气说:“X夫人不打算杀害她的强劲对手吕奇,你千万要小心点,因为对方不知道你是吕奇。”
  “我知道。”吕奇说完之后,立即起身离座。
  以吕奇那身穿着,和那辆老式汽车,他倒很像一个司机。在等候差丽姝消息的时候,他竟然真像一个司机似地擦起车子来了。
  在他的想象中,秦虹必然会有所行动,但是,过了正午,却还没有得到差丽姝的报告。
  吕奇虽然有些焦灼,却并未动摇他的信念。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份三明治,一瓶沙士,坐在车座上用他的简单午餐。
  火热的太阳烤得车厢内像一座火炉。吕奇别的倒不担心,他只怕汗水会浸化了他身上的染肤剂。
  一顿简单的午餐用完,吕奇看看整个停车场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心头不禁意识到,在下午四时以前,看来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谁知就在这时候,笔型通话器上突然传来“哔哔”轻响。
  吕奇连忙抽出呼叫:“这是一号,请说话。”
  “秦虹出来了,她穿着一件淡绿洋装,白色平底鞋,戴圆形金边太阳眼镜……”差丽姝像在介绍模特儿般详尽。突然,她的语气一沉:“她上车了,那是一辆乳白色的出租汽车。”
  “车号?”
  “K——I——一四二……一九……”
  “去向呢?”
  “请等一等……”通话器静默了约莫半分钟,复又响起差丽姝的话声:“车子顺着喷水池右转,进入了耀华力路……”
  “保持联络。”吕奇大叫了一声。脚下一踩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耀华力路五百码处就有横街,他必须在对方在转弯之前就钉上。
  当他以全速驰上耀华力路时,一眼就看见了距离他约有一百码的乳白色出租汽车。中间隔了另外二辆车,正合吕奇的理想。
  不过,另一层隐忧却又在他的心头升起:中午的车辆很少,如果追到僻静的道路上,就很容易被对方发觉了。
  然而,他此刻已无法顾虑到这一点,到时候只有尽量拖远距离了。
  车子过了“卧佛寺”,越过“国家羽球场”,仍在朝前行驶。
  吕奇知道现在他们行驶的不是一条干道,道路的尽头是一处“乡村高尔夫球俱乐部”,现在不是球季,不管彼此距离多远,再追下去,一定会被对方发现的。一松油门,他逐渐将车子缓了下来。此去是直路,别无岔路,他不怕对方会走脱。
  那乳白色出租汽车的影子逐渐渺小相距已在一千码之外,在阳光的照射下,只能看到一团闪光。
  吕奇为了小心起见,又抽出了笔型通话器呼叫:“五号,这里是一号……”
  “这里是五号,请说话。”
  “请问自羽球馆向东的乡村道路通往何处?”
  “高尔夫球场。”
  “有岔道吗?”
  “没有。”差丽姝回答说。不过很快地她又修正了她的答案:“不过,绕过球场之后,在一片杉树林之中,有一条非正式的道路,那是一些爱好古迹的游客驾车辗出来的,可以通往古佛洞。”
  “古佛洞?”吕奇似乎有些陌生。
  “那里有无数的天然洞窟,里面藏着许多古代佛像,不过现在那些佛像都已搬到寺庙中去了。”
  吕奇心中一动,又再问道:“那儿距离海岸线有多远?”
  “约莫有十英里之遥。”
  “比起曼谷距离海岸线要近得多!”
  “当然,你现在所行驶的道路正是指向海岸线的呀!吕奇,你要追下去吗?”
  “是的。也许古佛洞就是最终目标,你和A长官联络,预作接应部署吧!”
  “好!祝你顺风。”
  吕奇收起了通话器,脚下猛踩油门,车子又以全速向前驶去。
  可是,一直追到乡村高尔夫俱乐部的球场,他都没有发现那辆乳白色出租汽车的影子。
  吕奇不禁暗暗焦急起来。
  绕过球场,果然发现了一座杉林,也发现了杉林之中的黄泥车道。他毫不犹疑地一转方向盘,将车子驶进了杉林中。
  这条黄泥道路崎岖不平,颠簸得非常厉害,车速也快不起来。
  行驶了十分钟,他突然发现那辆乳白色出租汽车停在道路之中。
  吕奇将车停下,向前望去,只看到司机一个人坐在道旁的一块石头上,仰起了脖子在喝水,秦虹似乎已经下车离去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一时没有下车,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三分钟静悄悄地过去,吕奇才走下车来。
  他以熟练的泰语向那司机打招呼:“老兄!你不能让我过去吗?”
  “你看!”那司机向前指了一指。“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不然,我怎会在这儿停下来?”
  “哦!载客来的吗?”
  “一个女客,她要到古佛洞去拍照。”
  “古佛洞还有多远。”
  “一英里吧!”那司机沉吟着说:“走出杉林,爬上那座小岗就到了。你也是去古佛洞的吗?”
  “嗯!想去看看。”
  “如果你没有带手电筒,最好别进洞去。洞里面太黑,处处有乳钟,石笋下垂,撞上了,你的脑袋就会开花,别人也救不了你啦!”
  “老兄进去过吗?”
  “去过几次。”
  吕奇摸了一卷钞票塞在对方手里。“麻烦老兄作个向导如何?”
  那司机摊开了手掌,当他发现那卷钞票共有五张十元面额的美钞时,一双大眼眯成了一条线,连连地点头说:“好!好!刚巧我还带着手电筒。”
  吕奇故意流出诡谲的神色,压低了声音说:“老实告诉你,我就是追那女人而来。”
  “为什么?”
  “感情纠纷,懂吗?”
  “唔!”那司机似懂非懂。
  “将你的手电筒借给我,然后你循着正常的途径往古佛洞走……”
  “你呢?”
  “我走另一条路,不想被那女人发觉我已跟她来到了这儿。”
  “先生,上古佛洞只有一条路啊!”
  “别管我!现在请将手电筒交给我,然后,分头出发。等回来后,我再给你五十元美钞。”
  那司机虽然有些犹疑,然而看在钱的份上,他也就点头答应了。
  出杉林,约莫五十码处就是那座峨嵯嶙峋,高约一百码的岗峦,在杉林到岗峦之间的空旷地上,长着长及腰部的野花杂草,还有一些如磨盘大小的石块,倒可以稍作隐蔽之用。
  二人并肩走出杉林之际,吕奇拉着那司机蹲下来,低声说:“你慢慢向古佛洞走去,那位女客人也许会在远远的地方喝问你要做什么,你就随口回答;她如果教你回到车上去等她,你也照她的话去做,只要不说出我来找她就行了。”
  “先生,你到底……?”
  “别问。”吕奇推了他一把。“快往前走吧,你赚进五十元美钞,等一会儿还有五十元等着你拿,加起来正好是你一个月的收入啊!”
  那司机不发问,站起来顺着草丛中的一条小径往山岗走去。
  吕奇半蹲着身子打量地形,山岗的正面有一条人工铺砌出来的石级,那是登上岗峦的唯一道路。两侧都是怪石,形势虽然险阻,而吕奇却深有自信,即使没有爬山工具,也能爬上去。
  于是,他弓着身子,在乱石、草丛中爬行。
  一口气来到岗峦之下,抬起头来,他已经可以看到那些幽黯的洞窟了。
  就在这时,岗峦之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吆喝:“你来干什么?”
  吕奇拨开草丛,向岗峦上望去,看到吆喝之人正是秦虹,她显然已经发现那个汽车司机了。
  只听那司机高声回答道:“小姐,我来问问你,还要等多久?”
  “我就要下来了,你在车里等我吧!”
  吕奇暗自庆幸,若非杉林遮隔,秦虹一定会发现此地多了另一辆汽车,情况就与现在不同了。
  那司机没有再说话,立刻又循原路走回。
  当他重入杉林之后,秦虹才回身走进了一个洞窟。吕奇将那洞口记在脑海里,然后开始攀越。
  这一百码的登高行程是异常艰苦的,所幸吕奇曾经受过严格的训练。花费了十五分钟,他终于爬上了这座有石无树的岗峦。火热的太阳使他浑身湿透,现在,他距离秦虹方才进去的那一个洞窟只有三十码了。
  他伏在一块巨石之后,拾起一个小石子,向那洞口的前面扔去。
  突然,有一个男人从一块巨石后面探身出来,向岗峦之下查看。那男人手里还拿着枪,毫无疑问,是他发现了出租汽车的司机,因不便出面,才喊叫洞内的秦虹出面询问的。
  一块小石子敲出了对方埋伏的哨兵,吕奇也有了对付的方法。他又攀登了二十码,迂回地来到了那埋伏着的头顶。除了这个埋伏者和秦虹曾经露面之外,很难说这里再没有第三者。因此,吕奇要无声无息地先拔掉这一根暗桩,才能有机会窥探洞窟中所隐藏的秘密。
  那埋伏者手里端着一支德国货长管猎枪,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上山的那一条小道,自然他作梦也不曾想到已经有敌人来到了他的头顶。
  吕奇出其不意地自高处跃下,左臂的臂腕猛力勾住了对方的颈项。这是一场必须要速战速决的格斗。所以吕奇紧接着以左手掏出了手枪,用枪柄全力在对方的后脑上一击,这一击也许会使对方在床上一躺数日,但在此刻的险恶环境之中,他已无法顾虑到了。
  那厮不曾回手,也不曾喊叫,就被击昏了。
  吕奇松开他,然后伏在地上,以两臂的臂肘着力,贴地向那洞窟爬行。
  洞口光线明亮,易受阻击,所以吕奇采取了艰苦缓慢却很安全的办法。终于,他深入了洞中十码,一无阻碍。
  洞中很潮湿,也很幽暗。吕奇站了起来,贴壁而立。他凝神摒息静听,一点声响也没有。
  伸出头去看看,也未发现光亮。
  “噗”地一声,一团黑影迎面扑来。
  吕奇连忙滚到地上,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这是一场虚惊,不!当他正要弹身面起时,突然,“噗噗”连声,装着消音器的枪支,正在向他发射。
  他连忙向幽暗处滚去。在滚动中,他发现了另一个支道,于是闪了进去
  洞窟中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以泰语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潜进洞来了。”另一个回答,说的也是泰国话。
  “看清楚了吗?”
  “错不了。”
  “洞口不是有人把守吗?”
  “只怕出了问题。”
  查问的人声音压低了一些:“守在这儿,我带人去搜。”
  吕奇心头不禁暗暗吃惊,听对方的语气,在这里似乎还有不少人。
  怎么办?这是他面临的一大难题。
  枪内有十发子弹,还有一个备用弹匣,凭他的枪法,足足可以应付对方。但是,那样一来,是否会影响自己的计划呢?
  他想到这里,忽然洞口有人叫道:“瞭望哨被击昏了,的确有人潜了进来。”
  吕奇再度惊骇和不安,这些洞窟分明有无数的出口,现在洞口喊叫的人就是从另一个出口绕出去察看的。他发觉自己已处在极端危险的局面中。
  不但处境危险,而且对方还可能利用许多不可知的出口将原来隐藏在这儿的秘密挪走。
  那么,自己虽然勇闯秘窟,出生入死,却是毫无所得了。
  他正在盘算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喊叫声:“朋友!你站出来吧!有钱大家赚,你说出了来意,咱们可以分你一份。”
  吕奇不禁一愣,难道对方是一个违法集团,或者是一个走私党么?他心中虽是疑念丛生,但他却是不声不响,未去理会对方。手里的枪业已扳开了保险掣,全神注意着发话处。
  蓦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熠亮的灯光。
  同时,一声叱喝在他身后响起:“不要动,你身后一共有三支枪。若想活命,就将手里的枪丢下来。不然,我们就杀你。”
  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吕奇这下反倒轻松了,很驯服地将手里的枪丢在地上,并且自动地举起了双手。

  第九章 高空围剿
  四盏强烈照明灯的白色光芒从不同的角度投射在吕奇的脸上,几乎使他睁不开眼,自然,他也无法看清楚绕在他四周的是一些什么人。到目前为止,他还只听到三个人的说话声。然而,那些声音对吕奇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这时,有一个粗壮的声音问道:“朋友!你是什么来路?”
  吕奇力持镇定地回答说:“我是来游览古佛洞的,请别误会。”
  “你怎么会有枪?”另一个人问。说的也是泰国话,但是吕奇却听出来他不是泰国人。
  “你们不是也有枪吗?”吕奇反问。
  对方一时没有说话,吕奇只听到他们退到一边,在喁喁细语,似乎在商量什么。
  吕奇倒不担心对方将如何对付他,他所思索的是:对方究竟是不是“美人局”的党羽?为什么一直不见秦虹出面?
  那些人商量一阵之后,其中有一个向洞内深处走去,似乎要去请示他们的头儿,留下的人也没有继续向吕奇盘查。
  约莫过了三分钟,那人去而复回,低声说:“带他进去。”
  立刻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夹住了吕奇的胳臂,并且同声警告说:“放老实一点,否则你就会自讨苦吃。”
  说着,就推着吕奇往前走。吕奇非常驯服,他深知顽抗于事无补,徒然消耗体力而已。
  走了约莫三十码,再向右转,洞窟突然开朗,一盏干电池的照明灯悬在石壁上,使前后左右一目了然。
  吕奇见到了秦虹,她面上戴着魔鬼面具,不过,她身上的那套淡绿色的洋装却没有换去。
  最令吕奇感到惊异的是他看到了放在地上的两只铝质箱子,那正是A长官所说的那种箱子。如果判断正确的话,罗江和林娜二人“假死”的尸体就一定盛装在这两只铝质的箱中。
  秦虹的头在转动,低下,很显然地她是在打量吕奇。半晌之后,她才沉声问道:“老实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方才就说过了,只是一个想看看古佛洞的游客。”
  “我不信。”她低吼了一声。
  “我说的是真话。”
  “让我告诉你。”她的语气异常严厉:“我们是一个为非作歹的集团,现在已被你无意发现了这个秘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没有发现什么秘密啊!”
  “我们盘踞在此,就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发誓不对外人说。”
  “谁会相信?”
  “那……怎么办?”
  “只有杀你灭口。”
  吕奇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这绝非虚声恫吓,听她的语气是绝对作得到的,而且情势所迫,她也非如此作不可。
  “小姐,”吕奇镇定地说:“你如果这样作,就会惹来麻烦。”
  “你在吓唬我?”
  “绝不是吓唬,而是事实。那位载送你前来的出租汽车司机知道我到古佛洞来了。我的朋友也知道我来这儿。我驾来的汽车还停在杉林之中。当我迟归,我的朋友不会找到这儿来吗?”
  “噢?”秦虹显然十分惊讶。
  见对方有讶然之色,吕奇立刻趁机说道:“小姐,只要你放我回去,你就绝对不会有麻烦。至于你们的秘密我也保证绝不泄漏。”
  秦虹尚未答话,蓦然一个大汉从外面匆匆跑来,疾声说:“有两架直升机在顶上盘旋,看样子是针对我们而来。”
  秦虹振臂一挥:“快去守住洞口,情形不对就开枪射击。”
  群情惶惶,场面很乱。吕奇的衣袋内唯一可利用的就只有一个打火机。他的右臂猛力向后一捣,捣在右边那大汉的小腹上。手一扬,打火机脱手飞出,不偏不倚地打中了壁上的照明灯。“嘭”地一响,灯泡破裂,四周一片漆黑。
  吕奇所以敢如此冒险,是因为秦虹站在他的对面,他身后的人有所顾忌,绝对不敢贸然开枪。
  当他砸熄壁上照明灯的同时,右拳已全力向左边那大汉的下颚捣去,双足猛蹬,身形前窜。
  这一连串动作只在刹那间完成,前后次序丝毫不容混乱。
  “不要动!”洞内响起嘈杂的呼叫:“你绝对逃不去的。”
  吕奇手无还击的武器,自然不敢声张,只是摒息凝神地伏在那两只铝箱的背后,一动也不动。
  只听秦虹叫道:“快去拿灯……”
  她的一言未落,洞外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她又连忙改变了命令:“快去守住洞口,不要被对方冲进来。”
  那些大汉立刻向外跑去。
  吕奇早已从声音中摸清楚了秦虹的方位,一个猛扑,右臂已勾住了她的颈项,将她摔倒在地上。
  一个滚翻,吕奇已跨骑在她的身上,一手不松不紧地抓在她的喉间。
  秦虹声嘶力竭地说:“朋友!你好像赢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来路了吧?”
  吕奇改以中国话低声说:“你不是在叫我朋友吗?我正是你的朋友啊!”
  “你是……?”秦虹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吕奇,你怎么忘了?”
  “你?……”
  “秦虹!”吕奇嘲弄地说:“你想不到我们的第一次幽会是在这个山洞里吧!”
  秦虹偏过头去,不去理睬他;其实,情势如此,她已无话可说了。
  五分钟之后,枪声逐渐稀落。不问可知,必然是乘直升机前来扫荡围剿的一方占了上风。
  不多久,枪声完全静止。
  接着,响起了差丽姝的叫声:“吕奇!吕奇!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吕奇高声回答。
  很快地灯光出现,差丽姝一马当先,率领着好几个男女,荷枪实弹地冲了进来。立刻有两个奔过来挟住了躺在地上的秦虹。
  吕奇弹身而起,回头问道:“五号,战况如何了?”
  “当场格杀七名,有二人循乱石逃走,没有追到。不过,他们也都负了伤。”
  “我们的人呢?”
  “重伤一个,轻伤五个,没有死亡。”差丽姝说到这里,目光向地上一瞥,振声说道:“不就是这两口箱子吗?”
  “嗯!”吕奇点了点头,然后向秦虹问道:“秦小姐,这两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秦虹冷冷地说:“你不会打开来看吗?”
  吕奇环着箱子走了一圈,发现箱盖上有锁,于是一伸手说:“钥匙。”
  “在这里。”秦虹挺了挺胸。示意钥匙藏放在她胸前。
  “神气什么?”差丽姝骂了一声。
  “抬手,哗地一响,就将秦虹的衣服连同胸罩一起撕碎,一把钥匙当地一声落在地上。
  吕奇也不便去呵责差丽姝的行为过份粗鲁,他只是弯腰捡起钥匙,然后启锁揭开了箱盖。
  结果却大出吕奇的意料之外,箱子里根本就没有罗江和林娜的“假死”躯体,而是放满了一包包用蜡纸密封的小包;小包的体积约莫一英尺见方,三英寸宽,拿在手里却又轻如羽毛。
  铝质的箱子本来就很轻,箱内虽然装得很满,而吕奇用手抬动了一下,整个的重量也不会超过五十磅。
  吕奇拿了一个小包在手里,向秦虹问道:“这是什么?”
  “你不会自己打开来看吗?”
  “罗江和林娜的尸体呢?”
  “你怎么来问我?”
  吕奇语气温和地说:“秦小姐!如此逞强对你并无好处。J·A·S·不是一个侦办普通刑事案件的机构。只要你肯合作,即使你以往犯了多么重大的过失,我们也不会对你追究。”
  秦虹翻了翻眼说:“要我怎样和你们合作?”
  “告诉我们,罗江和林娜的尸体在何处?这些小包内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吗?”
  “你还要问几遍?”秦虹毫不示弱,一副怒气腾腾的神态。
  “别狠!”吕奇也沉下了脸。“我已经知道你是‘美人局’的爪牙。”
  “你说什么?”秦虹瞪大了眼睛,目光中透现出无限迷惑之色。
  “秦小姐!你不是‘美人局”的一份子,X夫人的部下吗?”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么,你在为谁作事?”
  “为我的丈夫。”
  “噢?那么,你在我们长官的办公室留下窃听装置又是什么用意?”
  “因为有人提供消息,说你们极可能破坏我们和某方所进行的一笔交易,所以我们要注意你们的行动。”
  “某方是谁?”
  “自然是买方。”
  “我在问你,买方是谁?”
  “你不妨去问我丈夫。”
  “他在哪里?”
  “你不妨去找一找。”
  “哼!秦小姐,你真够强硬,这也代表你不晓得利害。再请教你一个问题,那晚和你共睡的人是谁?”
  “买方的代表。”
  “就是你在电梯间指认的那一个吗?”
  “那只是一个代用品。”
  “你为什么要这样作?”
  “这是买方所提出的要求。”
  “你们在进行一笔什么交易?”
  “你们没有看见吗?”秦虹的目光突然望向箱子里面的那些纸包。“就是这些东西。”
  “里面到底是什么?”
  秦虹面有得色地说:“是我丈夫的伟大发明。我丈夫是个化学师,他所研究出来的这种化合物,可作燃料,也可作动力,更可以作杀人的利器。这化合物没有‘铀’的成份,却一样有‘伽玛’放射性。”
  “化学物品不算违法,何必如此鬼鬼祟祟?”
  秦虹冷冷地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国家允许私人制造类似核子的原料。”
  吕奇心头不禁大大地一动,向差丽姝望了一眼,又向秦虹问道:“价钱很贵吧?”
  “五十万元美金。”说到这里,秦虹怒目圆睁,嘶吼着说:“原指望有了这笔钱之后可以为我的丈夫建造一个最完善的实验室,现在,我的希望都被你们这群魔鬼破坏了。”
  “别激动!你能告诉我,这笔货物在何地交接吗?”
  “用直升机运到海上交货,正确的地点还要等待买方的临时通知。”
  “那么,时间还不能预知了?”
  “只知道就是这两天。”
  “秦虹小姐,你非常合作。如果你能说出你丈夫现在何处,让他和我们一谈,也许对你们会更为有利。”
  “休想!”
  “绝无通融的余地吗?”吕奇说得很委婉。“也许我们会考虑让你们去继续完成这笔交易。”
  “真的?”她的目光中射出了兴奋之色,继而又缓缓地摇着头说:“那是不可能的,你不要骗我,我绝不会上你的当。”
  “好了,当你和我们的长官谈一谈之后,也许可以增加你对我们的信赖。”
  吕奇说完之后,立刻向差丽姝低声嘱咐,要她带人留守此处,看守那批危险的化学物品。由他先回支部派技术人员前来接运,然后,他带了一个人共同押送秦虹先一步返回了支部。
  下午四时,太阳偏西,天气已逐渐凉爽。不过,吕奇的心头还依旧火热异常。他疾步匆匆地跑进了A长官的办公室。
  “长官,”吕奇一进门就语气急促地说:“催眠审讯的结果,和秦虹在清醒时所说的一样。根据种种迹象判断,买方必定是X夫人。”
  “她说出她丈夫的所在地了吗?”
  “她也不知道。为了安全起见,她的丈夫要等交易完成后才会露面和她联络。在催眠审讯之下,她绝不可能说假话。”
  “吕奇,”A长官语气凝重地说:“化验室已来了初步报告,这种化合物每一公丝就具有五百万毫仑目的‘伽玛’放射线。不过,其成份却不是我们现有的仪器所能化验出来的。”
  “幸好这批化合物不曾落到X夫人手里。”
  “可是,这批化合物的原始制作人也不曾落到我们手里。我们抓了他的太太,断了他的财路,想想看,他会如何地痛恨我们?”
  吕奇大大地一愣,许久答不上话来。
  A长官又继续说:“这个时候,只要X夫人和他一搭上线,稍稍向他加以煽惑,他就立刻成为‘美人局’的同路人了。”
  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他们无从去控制那位化学专家,他躲藏的地方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想到这里,吕奇心中不禁一动,吁了口气说:“长官,关于这一点,我们大可不必担忧。试想:连他太太都不知道他现在藏身何处,X夫人又怎能够和他取上联系呢?”
  “这只是一时,但却不是永远如此安全。据我猜想:即使他不去找X夫人,X夫人也不去找他,中间人也会将他们再度串联起来。如果没有中间人,他们的交易是如何接头的呢?”
  吕奇缓缓地点着头说:“长官说得不错,可是秦虹对这一方面却一无所知。”
  “他不至于连她丈夫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她丈夫名叫罗成基,是广东新会人。”
  “在曼谷吗?”
  “嗯!他一直在曼谷,秦虹倒真是刚从香港来的。这批化合物自然也是在本地制造的。”
  A长官语气喃喃地说:“这批特殊成份的化合物为数不少,不可能由罗成基一个人制造,必有许多助手;也一定有一个庞大的场地。我们的化验室目前还只发现了一种称为‘CA6’的化学成份。出售这种化学原料的厂商不会太多,我们可以从这一方面着手。即使一时找不到罗成基的人,至少也要设法将他制造场所摧毁。他要重新建立那些设备也不是短期内可以办到的。这样就可以使情势稍微缓和。”
  “长官!我突然有一个奇想。”
  “说!”
  “何不让他们去进行交易?”
  “作用呢?”
  “我们只要在那些化合物之中取出一包,换装以压力起爆的特种炸药……”
  不待他说完,A长官就低叱道:“吕奇,你一点也没有说错,这真是一个奇想。”
  “可行吗?”
  “绝不可行。古佛洞的枪战已经传遍了整个曼谷,晚间的电视新闻也一定会播出,你以为X夫人会上我们的当吗?”
  吕奇不禁耸耸肩头说:“长官,我的确想得太天真了。”
  “还是照我方才所说的原则进行调查。”
  “遵命。”
  “不!这件事由我来,待有了着落,再由你接办。目前你最重要的事还是去追查罗江和林娜的下落。”
  “是的。”吕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不过,据我猜想,只怕要白费工夫。”
  A长官又吼了起来:“吕奇,你所要作的就是奉命和尽力。”
  吕奇不由愣了一愣,他发觉,由于一连串的突变和工作方面的不顺利,使得这个一向冷静的老人也变得脾气暴躁起来。
  他默然地退出了A长官的办公室。
  差丽姝就在外间,她走到吕奇的身边,悄声问道:“吕奇,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沉重?”
  “A长官脾气不好。”他一面说,一面向外走去。
  “我知道他突然性格暴躁的原因。”
  “你知道?”吕奇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侧过头来望着她。
  差丽姝压低了声音说:“他的心里对罗江和林娜产生了一种愧疚。”
  “长官会对部下产生愧疚?”
  “嗯!”
  “愧疚因何而起?”
  “由于他命令罗江和林娜退休,使他们丧失了恢复荣誉的机会。”
  吕奇以嘲弄的语气说:“差丽姝,你好像是一把犀利的解剖刀。”
  “我比你了解他,他和我们是一样具有理性和情感的人,只是太着重组织纪律,才显得冷静而又冷酷。不过,到了某一限度,情感还是会爆发出来的。他一再要找到罗江和林娜就是明证。”
  “这真是一个难题。”
  “A长官又向你重申前令了吗?”
  “哪!他甚至连追踪罗成基的工作都不要我作,只要我去追查罗江和林娜的下落。”
  “准备从何方着手?”
  “漫无目的。”
  “吕奇,”差丽姝不禁皱紧了眉头。“你今天说话的语气有点怪哩!”
  “大概是被X夫人摆布得有些神经质了。”
  “说正经的,需要我帮忙吗?”
  “目前还不需要。”
  “吕奇,我的通话器经常为你开着,能与你合作使人倍增愉快,尤其是当我们在……”
  吕奇板着面孔打断了她的话:“差丽姝,此时此境,我不希望听到有关男女私情的任何一句话。若有命令,我会经由联络中心转告你。”
  说罢,扬长而去。
  差丽姝被抢白一顿,并未愠怒,相反地在她的嘴角处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这大概就是吕奇令J·A·S·这个机构中一些女工作人员着迷的地方吧?天知道……

  第十章 魔女使者
  晚间八时,曼谷又变成一个身穿彩衣的迷人少妇了。尽管这个佛教国家的首都是庄严而纯朴的,然而,在放浪的欧风侵袭下,也多少受到了感染。因而,在受人敬重的僧侣之旁,也行走着身穿迷你裙的少女;在巍峨的名刹古寺的不远处,也会有一间闪耀着红绿灯光的色情酒吧。这就是七十年代的风情,道德和罪恶的分界线往往使人混淆不清。
  没有任何因素;也没有任何目的。吕奇这晚来到了“红玫瑰酒吧”。当燕瘦环肥的吧娘拥上来时,他没有发现西野莎莉在内。那本是意料中事,而他却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丝冷漠的感觉。
  在无数贪梦的目光注视下,吕奇在唇间衔上了一支烟,他似乎想借此机会考虑一下;是该就此离去?还是坐下来让紧张的神经暂时麻痹。
  他还没有来得及摸出打火机,一根点燃的火柴已经适时地送到他的面前。
  他俯首燃烟,在火苗的照射下,突然一个印有“X”标记的火柴匣映入了他的眼帘。
  为他擦火燃烟的女郎是个黄种人,在她未开口之前,吕奇无法判断她的国籍。不过,那些无关紧要,只要她手里拿着那个代表某种特殊身份的火柴匣。
  于是,他的左手搭上了她那裸露的肩头,以一副寻芳客的轻佻姿态,狎昵地说:“你为我点火,我就该请你喝一杯了。”
  他说的是泰语,而对方却以英语回答他:“乐意奉陪。”
  然后,落落大方地挽着他进入了一个较为僻静的双人卡座。
  侍者送上了酒,吕奇端起杯子,改以英语搭讪着说:“好像以前不曾见过你。”
  “我今夜才来。”
  “噢!那真是幸会了,请教芳名?”
  “在这里我叫玛丽。”
  “日本人?还是……”
  自称玛丽的吧娘很快地接口说:“那些都无关紧要,我只是为了和你作一桩交易。”
  “一杯酒尚未入肚就谈交易,那未免太杀风景了吧?来,先于一杯再说。”
  “你可能会错意了。”她冷冷地说:“这桩交易并不是以我的肉体换取你的钞票,而是以两个有价值的生命交换两箱子结晶燃料。”
  吕奇不禁心头暗惊,也有一股莫名的愤怒。撒旦竟然公开派出使者和上帝谈生意,这不仅是讽刺,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不过,为了他的好伙伴罗江和林娜,吕奇只得将那股怒气按捺下来。
  “玛丽小姐,”他以非常镇定的语气说:“你不能说得再明白一点吗?”
  “好!夫人很需要那一批结晶燃料。”
  “哪一位夫人?”吕奇在明知故问。
  对方也回答得巧,只用手指在那匣火柴上面点了一下。“就是那位夫人。”
  “嗯!你方才提到结晶燃料……”
  “是的,就是你们正午在古佛洞得到的那两箱化学物品。”
  吕奇不禁暗暗好笑,铀的代用品,竟然说成结晶燃料,对方大概以为J·A·S·的化验人员都很差劲。
  但他却没有说破,只是以傲然的语气说:“谈交易是要对等条件的。”
  “我方才就说过了,正有两个极有价值的生命等待交换。”
  “我不懂你的话。”吕奇糊涂装到底。
  “你也许是真的不懂,因为有许多事情实在太出人意料。”她的语气有傲然自得之意。“比如说,你们的好伙伴罗江先生和林娜小姐并没有死,他们只不过接受了一项麻醉药的实验而已。”
  吕奇冷笑着说:“你们是一群狂人,我却不是,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我们可以使你亲自目睹。”
  这正是吕奇装糊涂的目的,借此他可以发现罗江和林娜的下落。不过,他此刻仍然以不信的神色说:“你们的夫人是一位杰出的美容整形专家,她可以再改造另一个假的罗江和林娜来蒙混我们,难怪你们要盗走那两具尸首了。”
  “吕先生!你完全想错了。如果你要想见见他们,也只能见到二具尸体,因为他们目前还在‘假死’状况之中。那是真的罗江和林娜,你可以带着他二人的指纹卡去加以核对。”
  “虽是‘假死’,我们却没有救活他们的方法啊!”
  “吕先生,你未免装糊涂装得太过份了。石原博士漏给我们的一张麻醉药处方,今天不是已经到了你们的二老板手上了吗?我们夫人的消息还算很灵通的。怎么样?要不要进行这件交易?”
  “如何交易法?”吕奇反问。
  “我们交出你们的二位伙伴,你们交出那二箱结晶燃”
  “交易的时、地、方法……?”
  玛丽很快地接口说:“不劳你费心。如果你们答应成交,我们的夫人会安排。”
  吕奇沉吟了一阵,才点点头说:“好!我回去请示我们机构的负责人。”
  这是一着缓兵之计,他要预作布置。
  熟料玛丽却很快地摇着头说:“不行!你此刻就要作决定。”
  “我怎么有权决定?”
  “吕先生,谈交易要具备诚意,所以最好不要耍花样,我们夫人深信你有决定此事的权力。”
  吕奇点点头说:“好吧!我原则同意,不过,我要求先看看罗江和林娜。”
  “哼!”她以嘲弄的语气说:“果然不出我们夫人所料,所以她才要你立刻决定,免得你先趁机玩弄手法。要见你的伙伴不难,不过,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否则,你就休想见到他们。”
  吕奇不禁有些恼火,他低吼着说:“请你不要用那种口气对我说话,这是公平的交易,我们也有可以交换的东西。”
  “就是那两箱结晶燃料吗?”
  “当然,没有燃料,‘海狼号’潜艇就不能继续四海逡巡了。”
  “我们的确需要那两箱结晶燃料,你们就不需要找回罗江和林娜了么?燃料我们也许还可以在别处弄到,那两条宝贵的生命可不同哩!”
  吕奇道:“闲话少说,你带我先去见见他们二人再说。”
  “好!”玛丽伸出了手。“先付美钞十元,作为带我出场的费用。”
  吕奇心头暗暗一动,连忙摸出了二张十元面额的美钞,只要对方一转身离去,他就可以趁机和A长官联络,以便采取积极行动。
  殊不知玛丽接过钞票之后,并未离座,只是扬手招来了侍女,交代了一番,然后挽着吕奇的胳膊,娇媚地说:“我们走吧!今晚的时间,都是你的了。”
  吕奇不禁大为泄气,不过,他却装得若无其事地跟玛丽相挽着离开了“红玫瑰酒吧”。他自信一定会有机会和A长官取得联络。他更深信,能借此机会将罗江和林娜从生死边缘上救回来。
  二人登上一辆出租汽车,向湄南河畔驶去。
  吕奇暗暗地记住去向,十分钟后,车子在通称“魔女床”的湄南河下游处停了下来。
  这里是曼谷市中的一个毒瘤,流氓、下等妓女以及罪犯的聚集区。在玛丽的引导下,吕奇跟着她进了一个小型的旅馆。
  房间内有浓厚的龌龊味,以及邻房传来的男女调笑之声。灯光昏黯,气份低沉,吕奇差一点透不过气来。
  玛丽关上了房门,胗了挥手,说:“请脱掉衣服吧!”
  吕奇不禁一愣,低吼着说道:“为什么要脱衣服?”
  “如果你想见到罗江和林娜,就要依照我的吩咐去做。”她的语气异常冷峻而强硬。“否则,请便。”
  “难道叫我裸着身子去见他们?”
  吕奇咬了咬牙,只得委曲求全地脱去了外衣,只留下内衣裤及袜子。他甚至连枪套也解了下来。但他却将那支暗装通话器的钢笔放进了袜子里。
  玛丽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又摆了摆手说:“请将鞋袜也脱掉。”
  “要我赤脚吗?”
  “嗯!这是安全措施。”
  “那么,请让我留着袜子,我不大习惯赤足走路。”
  她稍作考虑,然后点点头说:“好吧!”
  在吕奇脱鞋的时候,她围着他走了一圈,似在搜查他有没有隐藏什么物品。还好,她不曾发现那个笔型通话器。
  她显然对她的防范措施很感满意,从床底拿出两双拖鞋,一面脱下身上的外衣,一面说:“现在请穿上拖鞋,披上浴巾,和我一起进浴室吧!”
  吕奇虽是有些讶异,却依然照着她的话作了。
  二人共进了一间简陋的浴室,玛丽向窗外叫了一声:“可以出发了。”
  木板窗户立刻卸下,在窗外出现了两个男人。他们向吕奇招了招手说:“吕先生!请你跟我们来吧!”
  吕奇回头向玛丽问道:“你不去吗?”
  她神秘地笑着说:“也许还有你的同伴随我而来,我要在这儿接待他们。”
  吕奇不想耽搁时间,就立刻翻窗而出。
  窗外一片墨黑,紧邻河岸。吕奇刚一落地,就被那二人一左一右地挟持着往岸边奔去。论身手,像这种角色,吕奇可以轻松地对付四个,不过,他是另有目的,只有装得驯服一点了。
  吕奇暗道:原来罗江和林娜被隐藏在河中的某一艘船上,湄南河上的船家何止千万,即使他有机会和支部的联络中心取得联系,接应人员也未必能追踪而来啊!
  想到这里,吕奇不禁暗暗地皱起了眉头。
  不多一会儿,这艘机帆船就靠上了另一艘大型帆船。吕奇心中暗喜,这种大型帆船在湄南河上少见,接应的人员找起来就方便多了。
  在那二名引路的大汉招呼下,吕奇登上了大型帆船,旋即进入船舱。一个黄面孔的中年人带着一脸诡异的神色迎了出来。怪声怪调地笑着说:“吕先生,如此见面,似乎太尴尬一点了。”
  吕奇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周菲洛!这个名字,你不会陌生吧!”
  “噢!原来是你。”吕奇锐利的目光向船舱一扫,然后问道.“罗江和林娜在哪里?”
  “你立刻可以见到。”周菲洛慢吞吞地说:“不过,有一句话要先说明,你所见到的是和死人一般无二的两具尸首,你必须相信他们的确是‘假死’,还有复苏的可能才行。”
  吕奇自然有辨别的能力,死后两天的尸首绝不可能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还能完好如初。
  因此,他显得不耐烦地说:“别说废话,让我见人吧!”
  周菲洛果然未再说话,打了一个手势,那两个大汉立刻揭开了舱板,每人手里拿着一根绳头,缓缓拉起,罗江和林娜立刻出现在吕奇的面前,他们并躺在一块木板上,像是在沉睡之中。
  他们脸上的“X”型刀伤依然存在,伤口凝固了黑色的血痂,既未发炎,也无化脓腐烂的现象。
  吕奇蹲下去,摸摸他们的手腕,脉脉寂沉,但是却有微温。他不禁暗暗称奇,这真是医学史上罕见的事;然而这罕见的事却摆在他的眼前,使人不由不信。
  在周菲洛的命令下,罗江和林娜复又沉了下去,舱板也重新盖上。
  吕奇仍然蹲在那里,他可以毫不着痕迹地取出藏在袜子里的笔型通信器,问题是如何进行呼叫联络的工作而不被周菲洛这一伙人发觉。机会只摆在这一瞬间,当他离开后,对方一定会很快地将人质转移别处。
  他也想到了动用武力来制住对方,他有一双铁拳,一把以肉色橡皮布贴在大腿内侧的锋利匕首,眼前这三个人也没有放在他的眼里。不过,仍有顾忌——这艘大型帆船上未必就只有这三个人。
  “吕先生,”周菲洛说道:“请在天明之前答复。”
  吕奇仍然蹲着未动,抬起头来回答对方:“看来这件交易是非成不可的,因为你们手里有人质,请问该如何交货?”
  “你还要回到河边那家小旅馆去换衣服,不妨和玛丽小姐谈谈。她会告诉你,我们的夫人将如何安排。”周菲洛说到这里,摆了摆手:“吕先生,现在请你离船上岸去吧!”
  眼前的机会一瞬即逝,吕奇决定冒险动武一试。于是他站了起来,向周菲洛恶狠狠地说:“好!抛开这桩交易不谈,我们两人有件事,应该了结了罢。”
  周菲洛大为不解地说:“你我之间,有什么纠纷?”
  “关于你放出毒蛇围困我的事,你分明是有意捉弄我……”
  吕奇不过是以此作动武的借口,不待话说完,右拳闪电般挥出,嘭地一声敲在周菲洛的下颏之处。
  周菲洛如何挨得起如此重拳,身子向后连退,四平八稳地躺在舱板上,一丝也不动弹。
  另外两个大汉同声说:“吕先生,气也出了,现在该可以走了吧!”
  他二人语气很温和,并没有动手的迹象。
  吕奇磨拳擦掌,气势汹汹地说:“不行!敲昏他不算,我非拧断他的脖子不可。”
  那二人立刻跳过来拦住他,其中一个说:“吕先生,正事要紧,夫人等着回信,你也一定得报告你们的老板后才能够作出决定。请你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我们的任务是接你来此,再送你上岸。”
  吕奇也不答话,双拳齐出,同时捣向那两个大汉的面门,出手之快,使人眼花缭乱,那两个大汉立刻被他的铁拳击中。
  一个立刻踣地不起;另一个似乎善于搏斗,闪避得快,而且他挨的又是吕奇的左拳,力道较弱,虽然脚下踉跄,面孔流血,却还没有倒下。他低吼着说:“姓吕的,你难道不想救你的伙伴了吗?”
  打斗的声音不算小,却没有看见其他的人出面,由此可见,这艘帆船上也许真的只有三个人。吕奇自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也不答话,立刻拳脚互出,向对方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那大汉被迫而还手,却显得极其微弱。只缠斗了不到三分钟,他也照样四平八稳地躺下来。
  吕奇不放心,以最快的速度将这艘帆船的四处都搜查了一遍,的确没有一个人。
  他百思不解地返回船舱。罗江和林娜已成了X夫人所掌握的两张王牌,防卫怎会如此松懈而又脆弱呢?
  他心中突然有所省悟,速忙伏在舱板上,将那块活动舱板揭开,向下一望,心头不禁一凉。
  这是一艘渔船,下面是水舱,用来饲养活鱼的,网罩揭开,就通水底。那块用两根绳子吊着的木板还在,而木板上的罗江和林娜却已不见了。
  毫无疑问,他二人由水里送来亮一亮相,旋又被接走了。从这一迹象看来,“海狼号”潜艇必然已经到了附近海域。方才从水底载运罗江和林娜来的也必然是从“海狼号”上放出来的“子船”。
  他废然地站了起来,心头颇有感触,和X夫人交手是不能过份轻估她的,否则就难免要遭受失败的厄运。
  他有些狼狈地从帆船上跃落那艘小小的机帆船,发动了引擎,向岸边驶去。半个小时以后,他又循原路来到了那家小旅店的浴室窗口。他身上只有内衣内裤,从大门进去,未免太侧目了。
  来到那个房间,敲开了门,玛丽有些讶然地凝视着他问道:“他们没有送你回来吗?”
  “我自己认识路。”吕奇丝毫不动声色。“请问如何交货?”
  “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
  玛丽摇摇头说:“我看别答应得太快,你还是先回去请示一下你们的二老板吧!”
  “你方才还说,我有决定这件交易的权力。此刻怎么又不相信我的决定。”
  “那么,请在凌晨一时再来此地,我到时会告诉你,我们夫人对交货的时、地是如何安排的。”
  吕奇自然不便再加逼问,悻悻然穿好了衣服,离开了玛丽的房门。他的心里并不太乐观,这一仗似乎是不大好赢的。
  出了那家小旅馆,迎面吹来一阵清凉的夜风,吕奇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而,他的眉头并未舒展开来,只因为夜风里混合着一些廉价的脂粉香味和河边垃圾堆的腐臭气味。
  他想快一些离开这个龌龊的地区,却又偏偏被一个流莺阻挡住了。那女人声音低低地说:“先生,愿意让我解除你的寂寞吗?”
  那声音好熟,吕奇以手抬起对方的下颊,才发现那流莺是差丽姝假扮的。
  他装作猥亵的神色,搂着她的腰肢,往一条僻静的小巷走去。
  待走到无人之处,他才停下来问道:“你是怎么来了?”
  “我只是想帮帮你。”
  “喂!你帮了我一些什么呢?”
  “我一直在监视那家小旅馆。”
  “有何发现吗?”
  “我发现有一个老妇人,走进了那个女人的房间。”
  “哪个女人?”
  “就是和你一起进旅馆的那一个呀!”
  “老妇人!”吕奇喃喃地说。突然,他又问道:“那老妇人何时离开的呢?”
  “我没有看见她走出来。”
  “怪了!我刚才还在玛丽的房中,根本就没有看见什么老妇人。”
  “她叫玛丽?”
  “喂!这只是她的符号而已。”吕奇说到这里,突然将声音一压,“那老妇人也许是传递X夫人命令的,不管她是藏在旅馆中,还是已经离去没有被你发觉,等一会儿,她一定还要和玛丽碰头。差丽姝!想尽一切办法,将她钉住,尽力将她纠缠住。”
  差丽姝点点头说:“好!我一定尽力而为。”
  “你有方法混进那家小旅馆吗?”
  “没有问题,我可以立刻电召一个男性工作人员来,由他伪装寻芳客,带我进那家小旅馆去,对方一定不会察觉的。”
  “好!”吕奇拍了拍她的肩头。“就这么办。据我所知,‘海狼号’潜艇已经来了。”
  差丽姝显然还想问什么,而吕奇却很快地离开了她,疾步走出了那条黝黑的小巷。

  第十一章 满弓之箭
  A长官一语不发,接二连三地吸着他的烟斗,似乎全神贯注地听吕奇的报告,目光一直盯在吕奇的脸上;那像是两把锋利的剑。
  吕奇一口气将他和魔女使者接触的经过说完,吁了一口长气,发现A长官依然沉默无语,这才接着问道:“长官我们该怎么办?”
  其实,他这句话是多问的。A长官一再表示,要竭力拯救罗江和林娜二人,现在,他一定会决定和对方打交道去答应这项交易,以便寻找机会来制住对方,因为这件交易关系着罗江和林娜的生命。
  “你说呢?”A长官语气淡漠地反问。
  吕奇发觉自己的判断错误了,从对方的语气中可以明显地听出来。不过,他却有些迷惑,不知A长官为何又改变莲他的初衷。
  他愣了一愣,才回答说:“这是一条可行的途径,也是一个好机会。”
  “绝对不行!”A长官的语气非常坚决。“上帝是不会和魔鬼进行谈判的,那样,会丧失我们的立场。”
  “长官……”
  “你不必说!”A长官抬手制止他说下去,同时放下了烟斗。“这几个小时,你的收获不小。但是,另一个小组的调查工作也大有所获。目前已经找到了那位化学师罗成基的工厂和实验室。”
  “噢!在哪里?”
  “听我说。”A长官扬了扬手。“这个地方很秘密,甚至连他的太太秦虹都不知道。但是,我们的工作人员从供给原料的厂商着手追查,终于被我们找到了那个极为隐密的地方。”
  “罗成基有下落吗?”
  A长官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根据迹象显示,他和那里有联络。当我们要去摧毁那处场所时,那个狂人必定会出面阻止……”
  吕奇插嘴说:“未必吧!”
  “一定会。”A长官的语气非常肯定。“这种狂人绝不会顾虑什么危险,因为他的理智已被欲望麻痹,他绝不愿他的心血被毁于一旦。他一出面,我们就可以加以逮捕。甚至将其格杀。”
  “是的。”
  “这个工作交给你做。”
  “绝对不行!”A长官的语气非常坚决。“上帝是不会和魔鬼进行谈判的,那样,会丧失我们的立场。”
  “长官……”
  “你不必说!”A长官抬手制止他说下去,同时放下了烟斗。“这几个小时,你的收获不小。但是,另一个小组的调查工作也大有所获。目前已经找到了那位化学师罗成基的工厂和实验室。”
  “噢!在哪里?”
  “听我说。”A长官扬了扬手。“这个地方很秘密,甚至连他的太太秦虹都不知道。但是,我们的工作人员从供给原料的厂商着手追查,终于被我们找到了那个极为隐密的地方。”
  “罗成基有下落吗?”
  A.长官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根据迹象显示,他和那里有联络。当我们要去摧毁那处场所时,那个狂人必定会出面阻止……”
  吕奇插嘴说:“未必吧!”
  “一定会。”A长官的语气非常肯定。“这种狂人绝不会顾虑什么危险,因为他的理智已被欲望麻痹,他绝不愿他的心血被毁于一旦。他一出面,我们就可以加以逮捕。甚至将其格杀。”
  “是的。”
  “这个工作交给你做。”
  “遵命。”吕奇必恭必敬地说。
  “所以,我只得放弃那件没有把握的交易。没有你这样的优秀工作人员,很难斗过狡猾的X夫人。万一有所失错……”
  吕奇插嘴说:“长官是顾虑那二箱特种化学物品落入对方之手么?”
  “嗯!”A长官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在那二只铅质的箱中装上一些假的纸包,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顾虑了。”
  “别将X夫人看得那样简单。没有见到她所想要的东西,她是绝不会交出罗江和林娜的。”
  “长官……”
  A长官连连摇手说:“不要说下去了,我们的第一任务就是要摧毁那个狂人化学师的实验场所,以及设法诱捕他。”
  “可是罗江和林娜……”
  “我关心他们。”A长官的神色很沉重,语气中也充满了情感。“可是我更关心全人类的安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也许要作牺牲。”
  “长官,这是不公平的。”
  “吕奇,”A长官倏地站了起来,目怒而威:“这是什么话?”
  “如果他们是J·A·S·中的一员,要他们牺牲是理所当然之事,而他们业已奉命休退……”
  “不要说下去了。”A长官脸上有痛苦的神色。“现在的情势如满弓之箭,不得不发。三号是调查小组的负责人,你现在就去和他碰头,在一个小时内研讨好摧毁计划,然后再向我提出报告。”
  “长官……”
  A长官一挥手说:“去吧!我的命令已经下达了。除非我们现在要集中精力去对付‘海狼号’,否则,我是不会解除这项命令的。”
  吕奇有些为他的好伙伴难过,不过,他更了解A长官的心情。只得放弃了他心中的意念,行礼告退。
  突然,对讲机响起了“哔哔”的讯号声。
  吕奇刚转身欲去,听见讯号声,也就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什么事?”A长官问道。
  “长官,”秘书小姐的急促语声自扬声器中传出:“电讯室请一号立刻去一趟,说是有了紧急情况。”
  不待A长官有所吩咐,吕奇已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边,他还回头来说:“长官!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恐怕要收回方才所发出的命令了。”

  电讯室里鸦雀无声,三个工作人员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面前的仪表。
  吕奇一进来,就走到那具音响接收机的面前,悄声问道:“发现了什么?”
  工作员向扬声器指了一下,低声回答说:“你听听看。”
  吕奇凝神听了一阵,才听出那是一阵调和的汽车引擎声。
  “是车声吗?”他问。
  “不错。”
  “驶向何处?”
  “南巴,”工作人员一面回答,一指着玻璃板上的地图。“据估计,车速每小时八十英里。现在是二十三时五十分。在明日凌晨一时左右,这辆车子就可驶抵南巴。他们从市区开出去。”
  “能肯定是他们去南巴吗?”
  “目前是如此。”
  “让我将录音带播放给你听。”
  吕奇摇摇手说:“不必了。时间宝贵,你只要概略地说一遍就行。”
  那位工作人员立刻开始简略的陈述——
  有一男一女二个日本人到公寓中去会见西野莎莉,他们谈了些有关整形美容的事,然后男的提议大家举杯互祝,于是西野莎莉倒了三杯酒,干杯之后,就没有听到过西野莎莉的说话。接着,就响起房门的开关声、步履声、汽车声……
  吕奇听完之后,缓缓地点着头说:“一定是那两个家伙暗中在西野莎莉的酒中放了迷药。所以,她一直没有说话。”
  正说到此处,A长官也来了。
  吕奇立刻将当时情况向他提出报告。
  A长官听完之后,很冷静地问道:“吕奇,你作如何判断?”
  “南巴是在海边,对方毫无疑问是要将西野莎莉接上‘海狼’潜艇进行整容手术。”
  “那么,全力追。”A长官立下决定,并发出一连串命令:“技术组的海底追踪人员立即乘直升机,带同特种工具出发,务必于凌晨一时前先行抵达南巴。吕奇,你一同前往。”
  “是。”
  “摧毁那狂人化学师实验及制造场所的任务交由三号率人去作。”
  “关于罗江和林娜的事呢?”吕奇仍念念不忘他的伙伴。
  “此刻更不能兼顾了。”
  “我还派了差丽姝在小旅馆中监视。”
  “召回,和你一起前往南巴。”
  “是。”吕奇的私心中虽是大大不愿,他仍然必恭必敬地应着。
  待A长官离去后,吕奇先交待电讯室的工作人员严密监视,随时和他保持联系。然后开着他的跑车,飞快地来到了技术组。
  副组长杨可光是海底追踪的负责人,一见吕奇来到,就迎上来说:“吕奇,A长官的命令,已由电讯室以传声系统传来了。此刻,一架DA6型直升机正在吊起我们所要乘坐的迷你潜艇。零时三十分就可以起飞,凌晨一时之前,一定可以到达南巴的。”
  “来!对表。”
  “零时零三分。”
  “好!我们在直升机起落场碰头。”吕奇说完之后匆匆地离开了技术组。
  夜色漆黑中,凉风扑面而至,吕奇精神为之一振。
  他坐上车座,取出了通话器,开始呼叫:“五号,五号……”
  回应立刻传来:“这里是五号,请说话。”
  “我是吕奇,立刻放弃监视工作……”
  不待他说完,差丽姝突然插口问道:“为什么要放弃呢?”
  “别问!”吕奇以急促的语气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支部报到,直接到直升机起落场。在零时三十分之前一定要到达。关……”
  吕奇一个“闭”字尚未出口,只听差丽姝说了一声:“慢点!”
  “怎么了?”
  “那个老妇人从玛丽房中出来了……”
  “噢!”只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吕奇就下了决定。“缠住她,我立刻就会赶到。”
  说完之后,他就发动油门,将车子驶动;那种速度,倒真像是一支离弦的满弓之箭。
  他这种行为是违规的,因为他并没有在事先得到A长官的许可。
  可是他顾不到了,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想:也许那老妇人就是X夫人所乔扮的。
  正常的车程从林园到那小旅馆约需时二十分钟,夜深车少,也得花费十五分钟。但是,吕奇往返的时间一共只有二十五分钟,其中还要包括和那老妇人缠斗的时间,所以他将车子驶得如飞。
  这一段路,竟然在九分钟之内完成了。不过,途中曾几番险象环生,差一点车毁人亡。
  车子一停在小旅馆门口,吕奇就好像臀部上装着弹簧般,连车门都来不及开,就跳了下来。
  小旅馆里人声嘈杂,还有无数人聚集在通道口。吕奇心头一紧,立刻手脚齐施,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差丽姝和另一个编号S9的男性工作人员都在,他们正陷于一场艰苦的浴血搏斗。九号遭遇了二个彪形大汉的袭击,一个白发萧萧的老妇人和玛丽正在联手对付差丽姝。
  看那老妇人的矫捷身手,就知道她是乔扮的。吕奇冲过去,一掌切在那老妇人的后颈处;对方立刻萎顿倒下。
  吕奇拦腰将那老妇人抱住,在肋下一挟,高声喊道:“九号掩护,五号立刻撤退。”话声中,又飞起一脚踢在玛丽的小腹上,使她连退了十余步,双手捂住了肚子,一时站不起来。
  看热闹的人一见吕奇状似凶神恶煞,无不纷纷让开,他和差丽姝才顺利地冲出小旅馆,带着业已昏迷的老妇人上了跑车。
  吕奇正要发动引擎,突然一辆警车开到,大声呼叫:“不许动!”
  吕奇才懒得理会,一踩油门,跑车立即像风驰电掣般驶走了。
  差丽姝焦灼地说:“吕奇,九号一个人留在那儿,太危险了啊!”
  “别担心,警车不是来了么?正好让他去向警方解释。”
  差丽姝这才吁了一口长气,但她旋又问道:“看你车子开得这样快,难道有什么紧急行动吗?”
  “零时三十分我们就要搭乘直升飞机起飞,现在还有十四分钟。”
  “去哪儿?”
  “南巴。”
  “哦!”差丽姝的反应倒很快。“是发现‘海狼号’的行踪了吗?”
  “嗯!”吕奇应了一声,随又说道:“我怀疑这老妇人是乔扮的。”
  “我也这样猜想。”差丽姝说着,就开始了检查工作,突地大叫了一声:“哦,她戴着假发。”
  “这在我意料之中。”
  “她和玛丽联合出手,毫无疑问是属于‘美人局’的党羽。”
  “我还假想她是X夫人呢!”
  “可能吗?”从差丽姝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是非常地吃惊。
  “那要等到对她施以催民审讯后才能知道,不过那种可能性是不大的,X夫人是不会轻易露面的,否则她就没有神秘可言了。”
  吕奇将车子开回支部的医务所门口停下时,距离直升机起飞时间还有四分钟,他来回飞驰的时间比正常的行驶速度快了一倍。
  他一面指示差丽姝将那昏迷的女人送医务所,一面用通话器将经过情形向A长官报告了一遍。同时要求对那昏迷的女人立刻进行催眠审讯,并将结果随时以无线电话通知他。
  然后,他再和差丽姝一同驱车到直升机起落场去。还提前了一分钟,这使得翘首盼望的杨可光透了一口气,连忙招呼他们登机。这时,那直升机上还坐了另外几位男性技术人员。
  当直升机升空之后,吕奇问道:“副组长!你的迷你潜艇呢?”
  “已由另一架直升机先行载去了。因为悬挂半空,阻力较大,飞行速度势必缓慢。所以,那一架飞机比我们的早去了二十分钟。”
  “性能和在龙城使用的那一艘小潜艇完全相同吗?”吕奇又问。
  “性能完全相同,只是火力较强,这次加装了两枚八十磅的鱼雷。”
  “噢?射程多少?”
  “不远,约为八百码。”
  吕奇喃喃地说:“不知道‘海狼号’被鱼雷击中后,爆炸时所引起的海水扩张压力,会不会将我们的迷你潜艇压扁?”
  “那就要碰运气了。”
  “副组长,等一会儿我能作什么?”
  “下达命令。”
  “我吗?”吕奇显然有些讶异。
  “是的。”杨可光点了点头。“A长官已经交代过,因为我们一开始潜航后,就要和支部中断电讯联络,到时,只有靠你视察当时的情况,发号施令。”
  吕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愣神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

  第十二章 黑夜奇袭
  凌晨一时,迷你潜艇从直升机垂落海面上。吕奇等一行八人也进入了潜艇之中。那两架直升机逐渐远去,终于,机声消失了。
  杨可光带来了五个人,他自己和另一个技术人员担任迷你潜艇的正副艇长。其他四个人之一担任鱼雷手,二人分别控制两艇在水面,水底都可发射的火箭炮,一个担任电讯联络工作。
  差丽姝悄声说:“八个人当中,看来只有我一个是多余的。”
  “未必。”吕奇的语气很低沉。“至少你还有一件事情可做。”
  “什么事?”
  “等着殉职。”吕奇加强了语气说。
  这话乍听似很消极,其实这正表示了他勇于赴死的勇气。而差丽姝也并不示弱,只是淡淡一笑,暗暗握紧了吕奇的手。
  突然,无线电话传来了喊叫:“海龙!海龙!请回答,请回答……”
  吕奇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倒取得不坏,“海龙”是应该制得住“海狼”的。想到此处,心情也不由振奋起来。
  “这里是‘海龙’,请说话。”
  “目标已离开陆地,以时速十五海里在向西北方向航行。”
  “谢谢你。”
  吕奇转向杨可光道:“副组长,刚才总部来电,指出‘海狼号’已启碇,以时速十五海里速度向西北方向航行,我们如何拦截它?”
  “太好了,如果它的方向不变,不久后,我们便可将它解决。”
  “你是说,不久之后可能将它击沉吗?”
  “是的。海龙身上拥有两枚袖珍鱼雷,最少也会有一枚击中那匹狡猾的海底之狼。”
  无线电话中突然传来A长官的声音:“吕奇,我可能要阻止你这样做。”
  “为什么?”吕奇吼了起来。
  不但他感到吃惊,其他的人也同样感到意外。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A长官的语气冷静而又缓慢:“化验室有了新的报告,那一批化学物品的‘伽玛’射线在逐步减弱。因此他们推断,那一批化学物品的本身也许根本就没有放射性,而只是受了放射性感染。”
  吕奇迷惑不解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听我说下去,三号所带领的突击小组也有了回报,罗成基的实验场地业已自行毁灭,其中一部分仪器也都事先拆除了。”
  “噢?”吕奇的两道浓眉不禁挑了起来。
  A长官又接着说:“拆除那些仪器并非短暂的事,可知必然早有预谋。”
  “嗯!”吕奇只有静静地听着,他已料想到其中或有诡变。
  “根据这些迹象判断,那二批化学物品只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事实上,若是特种化学品绝不可能有那样多。”
  “对方具有放射性的某种物品该是不可怀疑的事,否则,那两箱化学物品就不会受到‘伽玛’射线的感染了。”吕奇表示他的意见。
  “对的。我猜想现在正由西野莎莉带到‘海狼号’上去。”
  “她!”吕奇讶异地说:“那可能吗?”
  “吕奇,让我反过来问你,我们在石原博士那儿得到麻醉药处方的事,X夫人清清楚楚,由此可见,在石原博士的身边就有她的党羽,要西野莎莉潜回去偷那张处方,不是多此一举吗?”
  “的确有些不近情理。”吕奇同意了对方的说法,不过他又提出了疑问:“此刻西野莎莉正在昏迷中,必然有人护送。护送的人就可以将X夫人所需要的某一件物品带到‘海狼号’上去,又何必再拖上一个西野莎莉?”
  “吕奇,在这半个小时以内,我不但对那位乔装的老妇人进行了催眠审讯,而且还再度向秦虹施行了一次催眠审讯哩!”
  “她又说了些什么?”
  “我问了她一些私生活,那是你前次不曾向她讯问的。”
  “那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她很爱他的丈夫,而她却住在香港,不和住在曼谷的丈夫同居,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她怎么解释?”
  “原来罗成基爱上了一个酒吧女郎,因而使她无法容忍,才负气去了香港。这一次是罗成基去电向她道歉,她才回来的。她却想不到罗成基只是利用她来作一个诱敌的幌子。”
  “长官,她认识那个酒吧女郎吗?”
  “她不认识,只知道那个酒吧女郎是个日、美混血儿。”
  “噢!······”吕奇不禁大感惊讶。
  “西野莎莉不是一个日、美混血儿吗?我以最快的手法透过警方取了罗成基的照片,经过‘红玫瑰酒吧’的老板娘以及一些吧娘所指认,他的确是西野莎莉的常客,这是前一分钟才得到的回报。”
  “那么,西野莎莉对我说谎了?”
  “是的。我猜想她才是罗成基派去和X夫人谈生意的贸易代表。‘东西’可能由罗成基带去了菲律宾。但是,西野莎莉身上却有样品。一旦爆炸,你们那艘潜艇就要粉碎了。”
  “这就是长官不准我去击沉‘海狼号’潜艇的原因吗?”
  “是的。”
  “长官,在迷你潜艇上的每一个人都曾宣誓要为全人类作任何不可以预测的牺牲,死又算得了什么呢?”吕奇说得豪壮非凡。
  “我很高兴有你们这样了不起的部下,可是,死得必须要有代价。”
  “毁掉‘海狼号’摧毁一个狂人集团,怎说没有代价?”
  “吕奇,我们没有绝对把握敢说狂人集团的首脑X夫人一定在‘海狼号’潜艇上呀!”
  “长官……”
  A长官突然疾声呼叫:“吕奇!停止通话,电讯室有指示。”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又起:“海龙!目标静止,在贵艇三点钟方向,距离为三里,请准备潜航追踪。”
  在杨可光的指挥下,舱盖合拢,在几秒钟之内就完成了潜航准备。
  没有一个人说话,腕表的摆动清晰可闻。大家都注视着传声器。约莫过了一分钟,艇舱内响起一个激扬的声音:“目标消失……”
  不待对方的话说完,杨可光高着的右臂倏地下压,迷你潜艇立刻沉了下去。
  吕奇目注深度仪表:三十英尺……七十英尺……一百二十英尺。仅仅一分钟,迷你潜艇就已下潜二百英尺的深度了。
  杨可学又下达了命令:“启动追踪仪表板。”
  追踪仪表板开启,吕奇立刻看到仪表板上出现了一个闪动的绿色荧光。坐在杨可光身边充任副艇长的技术组人员也提出了报告:“距离三里,目标潜航深度一百五十英尺至一百六十英尺。”
  “开声纳仪。”杨可光又说。
  声纳仪打开,立刻传来了隆隆的引擎声。
  杨可光在一瞬间已完成了两艇航速的比较,他回过头来对吕奇说:“本艇在十一分钟之后,可以驶进目标的八百码以内。”
  “副组长,你像给了我一个暗示。”吕奇说。
  “一号,”杨可光神态自若地说:“你是这里的指挥官啊!”
  吕奇苦笑了一下,又问道:“对方可能从声纳仪上面测出我们的行踪吗?”
  “我们没有用燃油,用的是电池,声音极小。对方即使测得出,也该会以为只是一尾在海中喘气的海鲸罢了。”
  吕奇沉吟了一阵,才说:“那么,就按照现在的航速追上去。不要跟在那匹海狼的后面,赶上去和它平行,那样目标会大一些。”
  “嗯!我也这样想。”杨可光语气非常平静。
  吕奇又问道:“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浮升到海面,大概需要多久?”
  杨可光回答说:“二百英尺,大概需时四十秒,最快也不会少于三十五秒钟。”
  “鱼雷从发射到命中,需要多少时间?”
  “你想在对方被击中而发生爆炸之前浮出海面吗?”杨可光喃喃地说:“那是不可能的。其间只有七秒钟的时间而已。”
  差丽姝插口说:“吕奇,A长官的顾虑是怕西野莎莉身上携带着放射性物质的样品而引起强烈爆炸,其实,她是不是带得有那种物质很成问题;即使有,也未必一定会爆炸呀!这个机会是难得的,我倒希望你不要放过奇袭那匹狡猾的海狼。”
  吕奇回过头来望了她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毕竟为我作了一件事情。”
  他的意思仿佛是指差丽姝的话有安定群心的作用,不过,她是不会明白的,因而神态有些茫然。
  这时,杨可光再没有接他的话,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鱼雷准备发射。”
  鱼雷手立刻回答了一声:“鱼雷备便。”
  这个时候,每一秒钟似乎都非常冗长,艇舱内沉寂得可怕。
  差丽姝紧紧地握住了吕奇的手,悄声说:“吕奇,几分钟洲后,‘海狼号’就会被击沉了,‘美人局’这个名称也会永远消失了。”
  “嗯!”吕奇漫应着。“我和你的看法倒是同样乐观的。”
  “那么,J·A·S·这个机构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是不是?”
  “当然。”
  “退休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这真是教吕奇难以回答,差丽姝问得极其轻松,根本无视于当前的危险。在远东支部中,她真算得上是最杰出的女性工作人员了。
  因此吕奇也就以轻松的语气去回答她:“最先要作的和罗江退休后的打算一样。”
  “结婚吗?”
  “是的。”
  “对象呢?”
  “当然是你了。”
  差丽姝愣了一愣,才哧哧地娇笑着说:“吕奇,你也许自问绝无生还之机,所以信口作了这个承诺,事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时,他们的绮丽的笑语被一个嘹亮的声音打断了:“本艇已和目标物并排潜航,深度一百九十英尺,距离左方六百码。”
  吕奇问道:“副组长,计算正确吗?”
  杨可光看了仪表一眼,以肯定的语气回答说:“绝对正确。”
  “发射鱼雷。”吕奇大喊了一声。
  鱼雷手立刻按下了电钮,同时高声报告:“一号鱼雷发射。”
  吕奇复又挥臂一呼:“继续发射。”
  鱼雷手再度按下电钮。他的发射报告还没有说出,杨可光已大叫道:“一号鱼雷命中目标……”
  中了吗?吕奇的头脑已有些浑浑噩噩,既然命中,怎会没有爆炸?
  杨可光又在叫道;“第二号鱼雷也命中了。”
  他的副手也大声叫着:“目标迅速浮升,一百六十英尺,一百二十英尺,一百英尺……”
  吕奇疾声说:“汉斯博士所建造的潜艇实在太坚固了,袖珍鱼雷只是损害了它,而不能将它摧毁。快快浮升,向A长官报告求援。”
  一分钟后,迷你潜艇浮出了水面。吕奇从望远镜中已可看到“海狼号”在漆黑的海面上飘浮的影子,对方似乎已失去了动力。
  在他观察的时候,和支部电讯联络已经接通,杨可光将发话器交到吕奇手上。
  “这里是一号,求A长官通话。”
  “我就是。”
  “长官,‘海狼号’潜艇已被我们用鱼雷击伤,被迫浮出水面,业已失去动力,请立刻派人支援,以便将狂人集团彻底扫尽。”
  “好!”A长官显得极为兴奋地回答说:“我立刻联络国家舰队前往支援,你们暂加监视,不要轻举妄动。电讯关闭。”
  吕奇放下通话器,挥着手说:“副组长,我们驶过去,等国家舰队的舰艇前来,‘海狼号’上狂人可能已经逃光了。”
  杨可光点了点头,立刻发动了引擎。向飘浮的“海狼号”潜艇驶过去。
  在距离一百码时,吕奇吩咐说:“向空中发射一枚火箭,向对方提出警告。”
  他的命令一下,立刻有一枚火箭呼啸而出,蓝色的火焰照亮了漆黑的海面。海面上立刻传来了喊话声:“本艇无武装,请不要攻击。”
  吕奇也开大了喊话器,叫道:“所有的人全部站到艇面上来。”
  只见“海狼号”上人影闪动,一瞬间,男男女女有三十多人,全部双手抱头,站在艇面上。
  吕奇吩咐用探照灯对准“海狼号”,然后迷你潜艇缓缓地驶了过去。最后,两艇终于相接了。
  吕奇探出半个身子,问道:“谁是艇长?”
  一个满面长着络腮胡髭的回答说:“我就是艇长。你是那位吕先生?”
  “你认识我!”
  “嗯!你曾经到本艇作过客人哩!”
  “X夫人呢?”
  “她在几分钟之前乘‘弹射小艇’离开了。”
  “你说什么!”吕奇突地从舱口跳了出来。
  对方重复地说:“X夫人走了,带走你的二位朋友,和那位西野小姐。”
  吕奇原指望有一个完满的胜利,却想不到掳获了海狼,却走脱了饲狼的女主人。
  他愣了一阵,才向身后的差丽姝挥着手说:“你带几个人到艇上去搜一搜。”
  差丽姝是旧地重游,自然乐意担当此一任务,立刻率领几个人上了“海狼号”潜艇,展开搜索的工作。她搜查了每一间艇舱的确已无半个人影。于是又回到迷你潜艇上,将搜查的结果报告吕奇。
  吕奇皱着眉头说:“X夫人逃走,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吕奇,”差丽姝悄声说;“我们又没有见过X夫人,她或许就混杂这许多女人当中。”
  “可是罗江和林娜呢?”
  “他们也许没有被送上‘海狼号’。”
  “那么,西野莎莉呢?在我们发射鱼雷之后她不是还在‘海狼号’上吗?”吕奇喃喃地说。突然,他又跃下艇舱,疾声问道:“追踪仪表板上还可以找到目标物的讯号吗?”
  “我们只能在海底追踪,目标物一旦浮出水面,就追踪不到了。”
  “快和电讯室通话。”吕奇挥着手说。
  “支部电讯室,一号要求通话。”吕奇对着发话器疾声说:“你们还在追西野莎莉身上所发射的讯号吗?”
  “已经停止追踪了。”
  “请再试试看。”
  “请等一等。”对方说了之后,约莫沉寂了一分钟,才响起了话声。“讯号十分微弱,据估计已远距五十英里之外。”
  “方位呢?”
  “很难估计,讯号太微弱了。”
  “难道东、南、西、北都分不出来吗?”吕奇有些愠怒地吼着。
  “一号,我们只能听到微弱的号声,仪表板上的荧光已不可见,凭耳朵是辨不出方向的啊!”
  吕奇颓然地放下了发话器,又爬上了艇面。
  他看见有好几艘艨艟巨舰驶来,天际也响起了飞机引擎声。援兵已到,而吕奇心中却无限落寞。
  因为他并没有获得全面的胜利。他还要继续和那位神秘的X夫人作连番的浴血恶战。
  请续看“美人局系列”第六集:“日落三宝颜”。

  Q群7649715中华武侠小说,古陌阡2025.12.17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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