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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朱羽《神秘俱乐部》(美人局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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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朱羽《神秘俱乐部》(美人局系列之一)

  序幕
  “美人局”是一个狂人组织,据说是由一个神秘而又年轻美丽的富孀所主持。因为她所深爱的丈夫英年丧命,使她情绪上受到莫大的刺激,而引起心理变态,妄想破坏全世界人类的幸福。
  她是谁?身在何处?无人知道。她是那样缥渺;又是那样诡秘。她在不知不觉中在进行着她的疯狂计划。
  于是,国际间为维护人类安全的一个“反阴谋行动总部”成立了;集合了世界各国的优秀谍报人员,共同来对付“美人局”的疯狂行为。这个总部的简称是J·A·S·。
  J·A·S·虽然对“美人局”的疯狂计划略有所闻,但是还未曾发觉这个狂人组织有何具体行动。然而,疯狂的计划终于在远东地区逐渐展开;竟然一连串绑架了无数位很有成就的科学家。设在曼谷的JAS远东支部担当反
  击的重任。衔命追缉的又是一个机智勇敢的中国籍职业谍报人员,请看他在“美人局故事”中九死一生的惊险遭遇和英勇过人的表现吧!

  第一章 绑架事件
  曼谷,炽热的六月。
  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总要在每晚七时以后,才能开始他们这一天当中的户外活动。
  从“卧佛寺”向东,是一条宽敞的林荫大道;这里已经远离了市区中心。入夜以后,除了明亮的水银灯之外,难得看到一线霓虹灯的光彩。如果有的话,那么,“国家羽球馆”门前的那座高插云表的五彩招牌,该是唯一的了。
  今天晚上,国家羽球馆里有一场重要性的国际羽球比赛,由客队的星马联队和身为东道主的泰国国家队交锋。这场国际性的比赛,一共排出了单打、双打,达十五个赛次,是一场很精彩的表演。
  虽然此刻才七点十分,离开比赛的开始还有整整五十分钟,然而在羽球馆两侧的售票窗口,已经排满了长龙。
  七点二十分,羽球馆正门两个特区入口处以及左右普通入口处的四处栏栅同时开启。观众们非常守秩序地一个个手持入场券鱼贯向进口处行去。
  在这些观众的行列里,有一对年老的夫妇,男的头发花白,约莫有五十余岁,面部有很明显示的皱纹,看起来已经非常苍老,然而他的气色却非常好,眼光也是炯炯有神,显示他的精力非常充沛;尤其是那一件五颜六色大花朵图案的夏威夷衫穿在他的身上,更使他增加了无比的活力。他的太太经过刻意的修饰,服装的色彩也很明显,然而具有观察力的人看来,她也应该到了五十左右了。
  他们相挽,挨着人群,缓缓地向正门特区入口处行去。从他们那种相偎相依的情形看来,年龄显示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爱情。
  等待着进场的行列缓缓地移动,终于轮到那一对年老的夫妇来到了进口处的栅门。撕过了票根,他们也走进了这一座装设冷气的现代羽球馆。他们双双地吁了一口长气,同时又深深地吸进了一口凉爽的冷气。尽管曼谷在入夜以后,凉风阵阵,然而排队等候着入场的那种滋味还是不大好受。
  越过进口处的栅栏,是一座宽敞的休息室。右边是贩卖部,陈列着糖果、香烟等等的贩卖机器;左边则是一座小小的酒排,以及专卖冷饮的柜台。男的以探询的眼光看了他身畔的女伴一眼,女的显得很温婉地眨了眨眼皮,那仿佛是一个默许。于是男的就挽着他的女伴,往冷饮座走去。
  他们还没有走到,就看见有两个身材魁梧,穿着很挺的西服男人,向他们迎了过来。左边一个的,生得浓眉大眼,看起来行动非常敏捷;他穿着一套浅灰色西装。目光炯炯地盯在这对老夫妇的身上。
  在这个城市里,尤其是当夜空公余的时候,很少看见有人穿着这样整齐的服装活动。因此,这对老夫妇都不由自主地向对方多看了一眼,似乎他们的眼光具有吸引力一般,那两个人竟然走了过来,那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人并开口向他们打招呼。
  “黄博士,”他声音低低地说:“我是安全人员。听说你们夫妇今晚要参观这一场国际性的羽球比赛,所以特别派我们来保护二位的安全。”
  被称为黄博士的年老人,神情微微一楞,向对方打量了一眼,耸起眉毛问道:
  “安全人员?!请问你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穿着浅色西服的男人,就解开了西装钮扣,从西装上衣内袋里掏出了证件,在对方的眼面前晃了一下,在上衣敞开的一瞬间,有意无意地显露他左肋下的枪套,然后低声说:
  “我是泰国国家安全部门的情报员。像黄博士这样重要的人物,我们不能不保障你的安全。”
  黄博士微微皱了一皱眉头,显得很不开心的说:
  “我只是一个研究科学的人,我倒不觉得有多么地重要。我只是想在一连串紧张的会议之后,能够让我稍微地喘口气,陪自己的太太轻轻松松地度过一个很快乐的晚上,那我就很高兴了。我不希望你们打扰我。”
  这种话说得很不客气,他不但不接受对方的好意,好像还在怪这些安全人员太过于多事。
  自然,身为国际安全部门的工作份子,他们必然都受过了严格的职业训练,具备了良好的修养。在这种情况之下,并没有愠怒的神色,反而微笑地说:
  “黄博士,请别误会。我们并不想打扰你,也希望黄博士夫妇俩能够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我此刻只是想先通知黄博士一下,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不要太紧张,尽量保持镇静,在你的周围有无数的防卫人员。”
  黄博士的夫人脸上不禁呈现了一丝惊疑的神色,望了望身旁的丈夫,然后向对方问道:
  “请问你们是得到了什么不妙的消息吗?”
  那个安全人员连忙摇着头说:
  “夫人,请别吃惊,并没有那种情况发生。我们只不过是奉命预防罢了。”
  说到这里,他向他的同伴打了一个眼色,然后两人向里面走去。
  当那两个自称为泰国国家安全部门的情报员离去之后,黄博士向他的夫人耸了耸肩头,作了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然后挽着她,向冷饮座走去。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喝冷饮的必要,只不过想在进入正式场地之前,在这儿小歇一会。因此,他们并肩在高脚凳上坐下,向柜台里的服务生要了一支可乐以后,并没有急着去一吮啜。两人同时互望着,似乎都有什么话说似的。犹疑一阵,终于由黄博士的夫人先开口了:
  “约翰,好像有点不对劲!”
  黄博士眉毛挑动了一下,先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然后才低声说:
  “兰君,别给那些情报人员唬住。我到过墨尔本,到过西柏林,也到过日内瓦,出席过一连串的科学会议,什么情况没遇见过?放心吧!没什么事!今天我们是来看我们的宝贝女儿晓琪比赛的,心情可不能太紧张啊!”
  黄博士夫人紧张的神情并没有被她丈夫轻松的话语打消,仍然紧紧地皱着眉头说:
  “约翰,我看算了吧!这几年来你出席过不少科学会议,我也都在旁陪你,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安全人员要来保护你。是不是有什么歹徒。”
  不待他说完,黄博士就接下去说:
  “兰君,别胡思乱想了。我所学的不过是一种“空气动力学”,又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方程式在我手里。喝吧!喝完了这支可乐我们该进场入座了。晓琪她们的球队大概也已进来了吧!”
  黄博士夫人摇摇头说:
  “约翰,我看回去吧!”
  “那怎么行呢?晓琪练羽毛球练了两年,好不容易这一次才能够参加星马联队,凑巧我们又在这儿开会。今天晚上头一场比赛,我们身为父母的两个人不到,那她可就泄气大啦!”
  “唉!”兰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面前那一支原封不动的可口可乐往面前一推。
  “好吧!我们进去看看!但愿刚才那两个情报人员的出现,只是因为泰国的安全部门过份小心而已。”
  “他们的确小心得过份了点。即使要保护我,在暗地里保护就行了,何必还要向我们打招呼呢?”
  夫妇俩离开了冷饮座,相挽着向场内走去。
  休息室和羽球馆场地的中间,隔着一道厚厚的帘幕。当他们刚刚要掀动帘幕走进去的时候,突然刚才那两个自称情报人员的年轻男人,从里面冲了出来,他们的神色很慌张。那个原先和黄博士交谈的年轻人,语气异常急促地说:
  “黄博士,请你马上跟我们离开,从侧门走。”
  黄约翰博士倒很镇静,而他的太太兰君女士却慌了,尖声嚷道:
  “噢?!出了什么事?”
  “快!快!”那个年轻人连连地挥着手。“我们在场地里发现了狙击手。已经由我们其他的安全人员展开了围剿,可能在几秒钟之后,就会爆发一场凶狠的枪战。现在我先送二位回旅馆去吧!”
  黄约翰博士似乎还有点犹豫的神色,然而他的太太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连推带拉地拖着他的丈夫,低声嚷道:
  “约翰!快走啊!”
  黄约翰博士在这种情况下,已没有分析和思索的余地。他被那两个情报人员以及他的太太,拖拖拉拉地将他从一扇门推了出去。
  那个侧门应该是在散场时才开启的太平门,然而此时却打开了,而且还有一个貌相很凶的男人站在那儿守望。门外是一条拱道,停了一辆大型的旅行车。车门打开,正对着侧门的出口处。
  黄约翰博士既然是一个科学家,自然反应非常敏锐。他突然感觉到眼前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于是一把拉住他的太太,低声叫道:
  “兰君”
  不待他说话,那个穿浅灰色西服和他一直交谈的年轻男人,就用他坚强的手臂挽住了他的右臂,疾声说:
  “黄博士!快呀!”
  另外一个大汉也拖拖拉拉地把黄博士的太太,先一步地拖进了那辆旅行车。原来站在门口守望的彪形大汉,跑过来帮助这个穿浅灰色西装的男人,共同将黄博士也推上车去。
  黄约翰想放声大叫,然而他的嘴巴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所捂住了。
  很明显地,这是一个有计划的绑架行动。
  湄南河的上游,距离曼谷市中心区约莫二十英里的地方,有一个私人所有的园艺试验中心,占地有两公顷。园里种植着热带乔木和奇花异草。类似这种地方,多半是供人前往观赏的;这里却门禁森严,谢绝参观。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园里有毒的花草太多,可能会影响游客的健康。其实,是因为“反阴谋行动总部远东支部”设在这里,自然不能让闲人接近了。
  在茂密的凤凰木的园林里,掩藏着一幢幢小巧的洋房。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除了园林小道旁边的路灯射出昏暗的光芒以外,那些小巧的建筑物却没有一幢屋子有灯光透射出来。
  然而,在屋子里面却是灯火通明,每一幢屋子里都有值班人员在忙碌地工作,他们肩负着全天候戒备的责任。
  在许许多多的建筑物当中,有一幢是较为谧静的。这时,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来到门口。
  门是紧闭的,门旁的一块绿色玻璃板却亮着。他从身上掏出一张证件,对准了那方绿色玻璃板。
  从微弱的绿光照射下,可以看见那张证件上有“S1、吕奇”的字样。前者是编号;后者一定是他的名字。
  屋门必然是电动的,当他在那方绿色玻璃板前出示证件之后,就缓缓地向上升起来打开。
  他走进去,立刻有一个泰国女郎迎向他,低声说:
  “A长官在等候你。”
  他点点头,心里也明白,所谓A长官就是远东支部的最高首长。“反阴谋行动总部”的英文简写是JAS。J长官是总部首长,A长官则是支部首长,其他的谍报行动人员则一律以S为代号。
  他向内间的办公室走去,不等他走到门口,房门就自动打开。
  A长官是一个年约五十岁的人,两鬓已微白,精神却十分抖擞,微黑肤色中可以看出他是泰国籍。
  他向进来的年轻人摆了摆手,以娴熟的英语说:
  “坐下!”
  年轻人在一张沙发上落坐,而那位年近半百的A长官也从办公桌后面的座椅上站起来,走过来在这年轻人的对面坐下,手里还拿了一份红色的卷宗;那里面必然夹着极为机密的公文。
  “吕奇!”长官的目光凝望着他,语气沉静地说:
  “你是本文部编为第一号的行动人员,也是最优秀的。今晚有一件任务交给你办。”
  “悉听吩咐。”吕奇恭敬地说。
  “嗯!”长官投以嘉许的目光。“中国是一个礼仪之邦,所以你也很懂得礼貌,不像其他行动人员那样不太拘小节。嗳!查你的资料,知道你毕业于美国的‘麻省理工学院’。你对‘空气动力学’这门学问研究过吗?”
  吕奇很谦虚地回答说:
  “懂点皮毛。”
  “这门学问与那些方面有关联?”
  “与喷射飞机的设计与制造,以及目前竞争激烈的太空飞行的设计与制造都有莫大的关联。”
  “对了!”长官用力地双掌一击。显得很兴奋,不过,兴奋之色一闪即逝,随又低声说:
  “有一位具有权威性的‘空气动力学’专家在两个小时以前连同他的夫人一起被绑架了。”
  “是黄约翰博士夫妇吗?”吕奇并未过份惊异。
  “是的。”
  “黄博士是前来曼谷参加一项科学会议的,他的安全应该由本地的治安机关去负责,与我们何干?”
  “吕奇,别说得那么轻松。”长官的语气透出教训的味道。“也许是被‘美人局’绑架了。”
  “也许吗?”吕奇那种懒洋洋的颈头,简直使人冒火。
  “吕奇,别以这种口吻向你的长官说话。”A长官虽然严辞教训他,却并未过份愠怒。“我们维护着全人类的安全,监视着一个狂人机构。我们应该大胆地作这种假定,然后……”
  吕奇接过来说:
  “小心地求证。”
  “嗯!所以我已通知本地治安机关不得过问这件绑架案子。”
  “好让我们从容去求证吗?”吕奇的语气仍然是那样轻飘飘的。“我认为救此人比求证更重要。”
  A长官点点头说:
  “不错。这就是我召你来的原因。来!这是整个绑架事件的详细报告,你该先了解一下。”
  说到这里,A长官将手里的红色卷宗递给吕奇。
  吕奇接过来详读,那是当地警察机关所作的一份报告。从目击绑架事件的证人谈话,以及各种侧面调查所得的资料,全部汇集在一起,非常详尽而又完整。自然也显示出这件绑架案子的神秘性。
  吕奇看完之后,合上卷宗,喃喃地说:
  “绑架者是有严密布署的。”
  “不错!是经过严密布署的。羽球馆的侧门通常都在散场前十分钟才打开。警方检查过门锁,未被破坏,显然歹徒预先配好了钥匙,那得有足够的时间才行。你说是不是?”
  “嗯!歹徒在几小时前就已预知黄约翰夫妇要去国家羽球馆看球赛,那么,消息是从何处走漏的呢?”
  “你说呢?”
  “自然是那封电报泄漏了消息。”
  “电信局译电人员吗?还是……”
  吕奇接口说:
  “这可以暂时不去研究。长官!你作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吗?”
  A长官点点头说:
  “我已下令封锁海港、机场,采取严格搜查的强硬手段;同时电令海军对外海加强巡逻,以防偷渡。”
  “嗯!完全正确。”
  “吕奇!”长官向他下达命令:
  “以最快的速度找回黄博士夫妇。”
  吕奇点点头说:
  “我知道。自然也会尽力。不过有一点需要请示。”
  “你说。”
  “如果黄博士夫妇果真是被‘美人局’所绑架,那么那个狂人机关所绑架的目的显然是想得到黄约翰博士脑子里面的知识,以及这次科学会议所讨论的议程。长官,我这种想法对吗?”
  “对。”
  “黄约翰博士可能向那个狂人机构泄密吗?”
  “时间一长就很难说,所以我们的行动要快。”
  “嗯!”吕奇点着头,又抿住嘴唇沉吟了一阵,才说:“如果在某一种情况之下,不能使黄约翰博士生离魔窟;那时”
  “吕奇!”A长官低吼着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不能向你明显地下达不人道的命令。我赋给你全权,不管你使用任何紧急的手段,只要黄博士脑海中的科学智识不落歹徒手中就行了。”
  “是的,长官!”
  “吕奇,你该需要一名助手。”
  “是的。”
  “去‘盘谷广场’右侧僻静的小巷,那里有一家‘玫瑰酒吧’,找一个名叫差丽姝的吧娘。她是本支部编号‘S5’的一名行动人员。她的编号镌刻在项链的金十字架上。”
  “女的助手?!”
  “相信你们会合作得很好。”
  “我不能请求另派一个男的吗?”
  “你鄙视女性同事吗?”
  吕奇摇摇头说:
  “不是鄙视,而是怕麻烦。”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们经常带着两件困人的东西——‘眼泪’和‘性’。”
  “胡扯!差丽姝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不会哭,我可以向你保证。至于那件事,男人操有主动权,只要你自己有把握,还怕什么?”
  吕奇耸耸肩头说:
  “偏偏有时候是把持不住的。长官!我请求另派……”
  “命令不容更改。”回答得干净利落,毫无商酌余地。
  “是的。我绝对服从。”
  “嗯!我已向差丽姝下达了命令。她对本地的环境非常熟悉,你非常需要这样一个女助手。”
  “是的,尤其是在晚上。”
  “哼!”半百老人瞪大了眼睛。他显然要发火了。不过,他还是保持了他高度的涵养,容许他的部下表露一点幽默是无伤大雅的;因为他们的职业特性不但是杀人,也是随时等待被杀。
  吕奇神色正经地站了起来,恭敬地说:
  “在行将开始一项艰巨而又危险的任务之前,保持着轻松的心情总要好些。请长官原谅我言语的放肆。”
  “没关系!还有什么问题吗?”
  “长官!黄博士的女儿黄晓琪没有被绑架,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吗?如果歹徒威胁黄晓琪的生命,黄约翰博士就得低头了。”
  “嗯!所以我已派人保护她了。”
  吕奇重复地说:
  “长官,我是说,黄晓琪没有被绑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噢?!你的意思是?”
  吕奇很快地接口说:
  “我们似乎应该清查一下她的社交情况。”
  “她是从新加坡来的。”
  “那边不是也有我们的人吗?”
  “好!我批准你去访问她。”
  “那么,我再请求一件事情。歹徒可能已经对黄晓琪所居住的‘水南饭店’加以监视,我准备请黄晓琪坐我的车子到郊外去谈一谈。”
  “好的!我会另外派人注意你的车后。”
  吕奇摇摇头说:
  “正好相反,我请求不要派人在我车后监视。”
  “为什么?”
  “对方不是一个乌合之众,而是一个有严密组织的集团,我不希望打草惊蛇,让他们派人跟踪我好了。”
  “吕奇,你一个人?”
  吕奇点点头说:
  “是的,我只有一个人。可是,方才长官已经说过,我是编为第一号的行动人员,也是最优秀的啊!”
  “行了,你快去吧!有紧急情况时别忘了用无线电话和我联络。”
  “是的。长官!”吕奇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退出了那个房间。

  第二章 狩猎追踪
  时间十点半钟,吕奇驾着他那一辆一九六五年型的别克跑车,来到了湄南河畔的“水南饭店”。
  他先向柜台打听了黄晓琪的房间号码,原来她们四个女队员共居一屋,住在二楼二一四号的一个大套房里。他微微考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上二楼去找黄晓琪,就走进了柜台旁边那座隔音电话间。
  电话接到黄晓琪的房里,接听的是她们同房间的另外一个女郎,经过她的转叫,黄晓琪终于来了。
  “喂!你是谁?”黄晓琪的声音有点犹豫。
  “黄小姐!我是令尊派我来的,有一点事情要转告你。”吕奇在话中很委婉地说。
  黄晓琪的语气透着非常意外:
  “噢?你在那里呢?”
  “我在楼下。我穿着一件白色的上装和黑色的长裤,打着红的领结,你很容易认出来的。不过你来的时候,见到我时,不要说什么话,向我点点头就好了,然后我们就离开这儿。”
  “到那儿去呢?”黄晓琪问道:
  你相信我就好了,快下楼来吧!”吕奇为免节外生枝,说完了之后,就将电话立刻挂断。
  他站在饭店大门口的附近,向二楼的扶梯张望。大概过了两分钟,一个很俏丽的少女在梯口出现。
  她大概只有十七、八岁,头发短短的,刚刚盖过耳根,卷起了一层波浪。身上穿着一袭天蓝色的洋装,脚上是平底鞋,一无修饰,然而却显得清新脱俗。她几乎是连跳带蹦地从楼梯上下来,更显示她仍然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她站在梯口向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了吕奇,于是很快地走过来,将吕奇打量了一下,然后低声说:
  “我就是黄晓琪。”
  “哦!”吕奇先给她一个令她能感到安全的微笑,然后伸出手去搂着她的脊梁。“我们走吧!”
  黄晓琪的心里虽然有点犹疑不决,但是吕奇那种庄重的仪表和温文的笑容,却使她不敢作其他的想法。在一种不由自主的情况下,跟着吕奇走出了“水南饭店”。
  上了跑车,吕奇加速马力,顺着河堤公路,向湄南河的上游驶去。
  跑车在一百二十英里的时速下飞驶,不过十几分钟就已离开了喧闹的城市,脱离了绚烂的灯光,开始奔驰在昏暗迷濛的乡村小道上。
  吕奇慢慢的放松了油门,减低了速度,最后在一个大树林的旁边停了下来。
  黄晓琪有些慌张了,在她所了解的常识里,一个陌生的男人和她这样一个少女,驾车来到旷野荒郊的地方停下,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她正想夺门而出的时候,吕奇却一把抓住她,一本正经地说:
  “黄小姐,请别紧张,我不是色狼,而且我请你到这儿来,不是游玩性质,我有很重要的事。”
  那种神情和那种语气,的确可以给黄晓琪一种安全感,然而这究竟是第一次见面,她对身畔男人的底细完全不了解,自然不敢过份相信。
  可是在吕奇那种有力的手掌之下,她的手臂也动弹不得,只得勉强镇定地点了点头说:
  “好,我相信你,请你先放开手。”
  吕奇缓缓地把手放开,然后以锐利的目光盯在黄晓琪的脸上,缓缓地问道:
  “黄小姐,你今年几岁?”
  “十八。”
  “你觉得你已经成了一个大人了吗?”
  “我警告你。”黄晓琪的嘴唇嘟了起来。“我最讨厌人家叫我小孩子。”
  吕奇不禁笑了起来,然而笑容在他脸上一闪即逝,随又神色凝重地说:
  “黄小姐,但愿你已经成长成一个懂事知礼的大人。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但是你必须要冷静,而且还要守密,因为这件事情关系你父母亲的性命。”
  “你说什么?”黄晓琪的两道眉毛挑了起来。
  “你看!”吕奇一见她紧张,连忙又故作轻松地说:
  “我还没有说到正题,你倒先紧张了。”
  黄晓琪坐直了身子,两只手掌放在膝盖上,似乎要存心做一副很冷静的神色给吕奇看一看,然后目光在吕奇的脸上一瞟,慢声问道:
  “我似乎该请教一下你贵姓大名。”
  “我姓吕,双口吕,奇,奇妙的奇。”
  “吕奇?”黄晓琪喃喃地念着:
  “这两个字的音读起来好像说我这次来曼谷的旅行非常奇妙,而且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最后一个字还是谐音哩!”
  “别说这些了,”吕奇神色又恢复了凝重。“让我现在说出正题吧!你的父亲和母亲——也就是前来曼谷参加科学会议的黄约翰夫妇,在三个小时以前被歹徒绑架失踪了。”
  “噢?!”黄晓琪不禁惊呼起来。“难怪当我比赛的时候,我在场里找不到他们的影子哩!就因为看不见他们,才被那个泰国黑炭杀了一个直落三,输得好冤枉,原来他们被绑架了。”
  吕奇心里不禁暗暗好笑,说来说去,黄晓琪还是一个少女,不是一个很成熟的大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还顾得羽球场上的输赢。
  “黄小姐,”吕奇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些。“现在泰国一个最高安全机构,正在尽全力要抢救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因此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的父母亲到国家羽球馆去看球赛。是你的意思吗?”
  黄晓琪点点头说:
  “是的。我练羽毛球练了两年多,好不容易这一次能够参加星马联队到曼谷来出赛,而且我父亲又刚好在这里开会,所以我在未动身之前,就先打了一个电报,希望他们能够在头一场比赛的时候,去给我捧场,给我鼓励。”
  吕奇凝神思索了一会,然后笑着问道:
  “黄小姐,我想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有男朋友吗?”
  黄晓琪两粒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动一下,羞赧地低下了头,喃喃地说:
  “说有一个也可以。”
  “噢?那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
  “他是英国一家保险公司驻远东地区的业务代表。”
  吕奇缓缓地点头着,同时以一种探讨的口气说:
  “一家保险公司的业务代表?这是一个很好的职业。他的年龄大概有三十多岁到四十岁了吧?!”
  “嗯!”黄晓琪点了点头。“大概三十八岁,所以爸爸和妈妈都反对我跟他来往,其实年龄有什么关系。有事业基础的人,多半是年纪大一点的人。”
  吕奇笑着说:
  “黄小姐,不谈这个问题好吧?那个人是中国人还是。”
  “他是混血儿。他爸爸是中国人,妈妈是德国人。这有什么关系吗?”
  “不,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父母亲和你身旁有关系的人物。”说到这里,吕奇语气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下去。“黄小姐!你从新加坡发到曼谷来的那一封电报,是你亲自到电信局去拍发的呢?还是?”
  “哦!是叫萧乔替我代发的。”
  “你所说的萧乔,那是谁?”
  “就是我的男友。萧是萧何的萧,乔是乔木的乔。”
  “哦!萧乔,这个名字倒是很别致的!是他替你代发的电报?”
  “嗯”
  “据我知道,黄博士收到的那一封电报,是今天下午两点钟的时候,由电信局直接送到科学会议的会场去的。他当时还离开会议桌好几分钟,探询了一下你所乘坐的飞机什么时候到。那么,一定是在新加坡那边就走漏了消息,所以歹徒才能够在国家羽球馆事先作好了布置,等到你的父亲一到,他们就把他绑架走了。”
  黄晓琪惊讶地说:
  “吕先生,我的爸妈是在羽球馆被绑架的吗?”
  “是的。他们已经买好了票进场,就在那个时候失去了踪影,因为有人看见一对年老的夫妇,被三个强壮的年轻人从侧门中挟着出去,登上了一辆旅行车急驰而去,所以打电话报警,才发现了这桩事情。黄小姐,你今天晚上不应该输球的,因为你爸爸妈妈去了,而是别人不让他们在你比赛的时候为你加油罢了。”
  黄晓琪在外表上看已是一个很丰满的少女,然而她的心智依然在稚龄阶段。她虽然有点焦急和担心,但她并不十分了解她父母现在所面临的危险到什么程度。因此,她也就显得并不过份慌乱,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又问道:
  “先生,那怎么办呢?”
  “我们正在全力挽救。好,我现在送你回旅馆去吧!”
  吕奇停车的地方离开他所服务的机构,只不过一英里之遥,他所以要将黄晓琪带到这儿来,向她询问一些他所想要了解的事情,一来是因为这儿清静,二来也是为了这儿较为安全的关系。
  当他将跑车调过头来,向原路驶回去的时候,那乡村小道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曾期望有一辆车子从“水南饭店”的门口开始跟他追踪,然而他却失望了。
  不过他的判断下得太早了一点,当他将他那一辆“别克跑车”驶离他停车的地方还不到半英里时,突然从林荫之中响起了一阵机关枪的声音,曳着红色火尾的弹丸,从他们的头顶呼啸而过。
  这一个突然的变化,固然使吕奇感到惊异,然而却没有使他忙乱。他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安全工作行动人员。他以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猛然将黄晓琪的身体拉下来,掩护在他的怀里。同时他自己也佝偻了上身,脚底一踩油门到底,车子像疯狂一般地在满是石头和杂草的路面奔腾疾驶。
  “哒哒哒……”的机关枪声音并没有停止,仍然在后面跟踪射击。然而在这一瞬间,他那辆敞篷跑车上已经升起了一个车盖,那是压克力混合着人造纤维所组成的防弹玻璃。弹丸敲在车顶上好像一个鼓手疯狂地敲着他手下的一只斑鼓,一粒子弹也别想射进来。
  只是一分钟的时间,跑车已经以疯狂的速度驶离了那批狙击手的射程范围。
  乡村道路路面崎岖到了极点,然而在吕奇娴熟的驾驶术控制之下,那辆跑车并没有出任何意外。现在,他减低了速度,同时在仪表盘上一个绿色的键电上按了一下,车厢里立刻响起了一个紧迫而有力的声音:
  “这里是总部。吕奇,有什么事?”
  “遭到阻击,地点在总部西南方一英里半左右的一片丛林之中。现在我车上载着黄晓琪小姐,该怎么办呢?”
  对方就是他的长官,只考虑了几秒钟,就很快地给他回答:
  “我立刻就会派人去搜索那个丛林地带,你先护送黄晓琪回旅馆。当你到达她住的旅馆之后,我的新命令也就到了。”
  “悉听吩咐。”吕奇很恭敬地说,然后将那具无线电通话器关闭了。
  黄晓琪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威胁和遭遇到可怕的事情,她几乎已经吓得半死,这时她缓缓地从吕奇的怀里离开,坐直了身子,仓惶的目光向后面看了一看,然后气吁吁地问道:
  “吕先生,刚才那些枪弹是要杀我们吗?”
  “是的。那一定是绑架你父母亲的人,因为他们发觉我在找他们的踪迹,所以他们就埋伏起来要杀我们。”
  黄晓琪虽然年纪很轻,而且方才的意外事件也使她惊魂不定,然而她毕竟是一个很聪明的少女,她立刻反问道:
  “吕先生,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呢?”
  “黄小姐,你问得很好。显然早就有人注意到你们父女三个人的行踪,也就是说,在你住的‘水南饭店’附近已有歹徒活动。当我们一起乘车离开时,他们就追踪下来了。”说到这里,吕奇停顿了下来,又以喃喃自语的语气说:
  “当我载着你驾车到这里来的时候,我曾经希望能够发现有一辆车子在后面跟踪,但是一路上却毫无痕迹。我真奇怪,他们是怎么赶到这儿来的呢?”
  “吕先生,现在我们上那里去?”
  “送你回旅馆呀!”
  黄晓琪神情不安地说:
  “吕先生,你不是说‘水南饭店’已经有歹徒在活动了吗?那我回去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吕奇一面驾着车,一面伸出去手在她肩头上拍了一下,笑着说:
  “黄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你放心吧!”
  此后他们两人再没有说话,黄晓琪转头望着车窗外的湄南河景,似乎在欣赏湄南河的夜色,也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吕奇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紧紧地盯着路面,然而他的脑海里却翻腾着一连串的问题,一个从事安全工作的行动人员,并不完全是靠枪、靠拳头,他们也需要精确的分析和细密的思索,去解决一些歹徒所出给他们的难题。
  很快地,汽车又回到了湄南河畔的“水南饭店”。车子刚刚停下,在仪表盘上面的一个绿色仪表忽然亮了起来。而且中根指示针也指在“0”字的位置上。吕奇知道他的长官要和他通话,而且这次谈话内容是不能够让他身旁的黄晓琪听见的。于是,他打开一个暗箱的箱盖,拿出了一个头盔戴在头上。
  那个头盔好像是安全头盔,与一般赛车人用的头盔没有两样,然而事实上这个头盔却具有隔音设备。当他和他的长官通话的时候,就不怕他身旁的黄晓琪听到了。
  吕奇戴上了那个隔音头盔以后,开始发话:
  “总部,这儿是吕奇。”
  “吕奇吗?”这是他长官的声音。“我们考虑过后,让黄晓琪一个人回去。”
  “这样太危险了呀!”吕奇提出他的反对意见。
  “听我说,”他长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按照常情判断,歹徒绑走了黄约翰博士夫妇以后,也一定会再进一步地绑架他们的女儿。因为用他们的女儿去威胁黄约翰,那是一种最厉害的方法,这样就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吕奇明白了他长官的意思,可是他心头也暗暗地大吃一惊,立刻沉声说:
  “总部的意思是要故意让黄晓琪被歹徒掳去吗?”
  “是的。”
  “我不应该反对总部的意思,然而我认为用这种方法去对付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女,似乎太残忍了一点。”
  “吕奇,”对方的声音显得很不开心,而且有教训的味道。“让黄晓琪被歹徒所掳,我们随后跟踪,直捣巢穴,还有救回黄约翰博士夫妇的希望,否则的话,我们目前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么援救黄博士夫妇脱险的希望也就渺小了。我们这样做,应该说是完全正确的。”
  长官的话说得很有道理,而且吕奇身为一个安全工作人员,也不容许他去驳斥他长官的命令。他沉吟了一阵,口气迟疑地说:
  “那么关于黄晓琪的安全问题?”
  对方很快地接口说:
  “我已经想到了,你送她上楼以后,立刻下楼驾车离去。暂时不要回到总部来。今天晚上你似乎应该轻松一下,到‘玫瑰酒吧’去,你在那儿随时等候我的进一步命令。”
  “好吧!”吕奇显得懒洋洋的。他取下了头盔,终止他和他长官的谈话。
  黄晓琪好奇地看看他,当他将头盔取下来之后,黄晓琪以好奇的语气问道:
  “吕先生,你在作什么呢?”
  “我在和我的上司联络。”
  “怎么联络还要戴帽子呢?”
  “慢慢再告诉你吧!从事一个安全工作的人员,有许多事情是很稀奇古怪的,而教外人看得发楞的。我现在送你回旅社去!”
  “你会在那儿陪我吗?”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不过我又不能站在你房里,那样子歹徒就不会出现了。我要在这家‘水南饭店’对面的一个暗暗的地方,盯着那些可疑人物的行动。对了!你千万不能把我们方才的情形,向任何人透露,像你同房的女队员、管理以及你们的领队这些。这个消息万一走漏的话,歹徒预先有了防备,你的父母亲就很难脱险了。”
  黄晓琪点点头说: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守密的。”
  吕奇送黄晓琪上楼,来到她们的那一间二一四号套房门口,向她挥手道别,然后急急地下来,驾车离去。
  当他将别克跑车驶离“水南饭店”门口的时候,他发现在饭店的接待室里以及对面街上的暗荫中,有好几个熟悉的身影在活动。他知道他的长官已经在这儿完成了布署,也就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宽心。
  曼谷的夜色是很迷人的,因为白天太热,所以夜市也就收得很晚。
  曼谷的夜市似乎可以分两个地区,一个是在湄南河畔,一个是在商业中心地带的盘谷广场。
  吕奇将别克跑车开到了盘谷广场,驶进了一个计费停车场停妥,然后穿过一连串弯弯曲曲的小巷,来到了“玫瑰酒吧”。
  “玫瑰酒吧”有一般夜总会的表演,却多了比一般夜总会没有的吧娘,所以这儿是集酒、色、娱乐于一处的纵情声色的场所。
  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钟,将近要到午夜,然而“玫瑰酒吧”里面还正是热闹的时候。
  台上有七、八个近乎全裸的女郎在那儿疯狂地扭着。谈不上是什么舞蹈,反正乐队在演奏着使人疯狂的曲子,那些表演者是由吧娘轮流担任的,一个累了一个上来代替,将她们身上原本很少的衣服慢慢地解脱,大概这算是一种非职业性的脱衣服表演吧!
  吕奇一走进去,就立刻有一个皮肤微黑,穿着标准的泰国服装的吧娘向她迎了过来,以很流利的英语向他搭讪:
  “先生,喝一杯吧!让我陪着你度过一个很愉快的夜晚吧!”
  吕奇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自然与这吧娘毫不相识了;但是他从那个女郎胸前挂着的那一串十字架金项链就可以认出来,她是他长官所派给他的女助手——差丽姝——一个泰国籍的安全工作人员。
  吕奇眯着眼睛,欣赏她高耸的发型,她那一对黑而亮亮的眸子,以及在领处所露出来的一道深邃的乳沟。再往下看,则是纤珑有致的细腰和丰臀。然而在他欣赏她那种性感身段之余,在私心中暗暗地对她钦佩——一个安全工作人员为了达到崇高的理想和上方所交代的任务,甚至于不惜牺牲她的色相,到这种场所来工作,那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在他沉吟中,差丽姝走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臂,笑着说:
  “来!让我给你找一个僻静的座位。”
  于是,两人相挽着朝一个角落的座位走去。事实上,在“玫瑰酒吧”永远也不会有僻静的座位。座位排得那么挤,客人那么多,音乐是那么吵,根本就谈不上“僻静”两个字,不过,他们所坐的位子离开热闹的中心点比较远一些而已。
  吕奇免得侍者不断地送酒,于是要了一整瓶的威士忌。差丽姝斟满了两杯,举起来和他的杯子碰一碰,轻笑着说:“很高兴和你认识。”
  “很高兴和你合作。”吕奇的声音说得很低。
  差丽姝喝了一口酒,然后笑着说:
  “在你来此之前,A长官曾向我提出警告。说你是一个不欢迎女同事共同作事的人。”
  “我不否认。”
  “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都生得很性感迷人。”
  “吕奇,你是在讽刺?还是在赞颂?”
  吕奇一本正经地说:
  “最使我们男性行动人员感到恼火的,是你们这些性感迷人的女同事注定了要奉送给我们的敌手去享受;而我们却偏偏要去享受那些从撒旦处派来的女人。所以我就不愿和女同事共同担任一件任务了。”
  “很有意思!”差丽姝迷人地笑了。“我会在奉送给敌手去享受以前为你保留一个‘先入为主’的权利。希望你在决定和那些自撒旦处派来的女人会面时;也得给我一个优先的机会。”
  吕奇没有再接下去。音乐太狂,灯光太迷人,酒太浓郁;面前的女人也太性感惹火。此刻正是他需要集中精力为黄约翰博士而努力的时候,他不想作任何无谓的浪费;即使那种浪费能为他带来愉快也不例外。

  第三章 美容妙术
  这间屋子呈正方形,约莫有二十英尺见方,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斗室。正中央摆着一张医疗用的手术台,对着进门处的墙壁处,放着两只很大的橱柜,从透明的玻璃橱门看进去,可以看见里面陈列的全是施行外科手术时所必须用的医疗械具。
  那么,这里应该是一间医院的外科手术室了?可是,却没有看见一扇窗户,而四壁也都是铁板,甚至连那一扇房门也都用铁板做的。四周一片静悄,听不到一点市声,也看不到一丝光线,这可真有点奇怪了!
  小门的上端,有一具电时钟,时针正指在零时一点半的地方。就在这个时候,两名穿着护士服装的年轻女郎,一左一右地扶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她就是方才和黄约翰博士在国家羽球馆同遭绑架的黄博士夫人。
  走进这间手术室之后,其中一个护士摇动外科手术台的调整把,将手术台降低了一尺左右。然后摆了摆手说:
  “夫人,请躺上去吧!”
  黄博士夫人不但没有畏惧的神情,反而在她的目光中发现了一股兴奋的神采。她毫不迟疑地躺上了手术台,那个侍候她的护士重又摇动调整的把柄,将手术台调整到原来的位置。
  另一个护士却在手术台下面拿出了一个抄写板,木板上面夹着一叠表格,她在身上掏出了一支钢笔,含笑问道:
  “夫人,请问你的姓名、年龄,我们必须要登记一下。”
  “噢?!”黄博士夫人用两手的拐肘撑在手术台上,微微支起上身,以迟疑的语气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女护士很和气地解释说:
  “夫人,这里也是医院,我们很荣幸地能为你服务,但是我们必须要记下病历,这是我们的工作成就啊!”
  黄博士夫人略微沉吟了一下,就回答说:
  “我名叫李兰君,现年四十八岁。”
  女护士很快地在表格上填上了李兰君的姓名、年龄,然后又问道:
  “国籍呢?”
  “中国人。”
  “好了,谢谢你!我们的主治医师在一分钟之后就会来到,最多只需要五分钟的时候,你就会收回已经消逝三十年的青春和美丽,到那个时候,恐怕连你自己也不会相信哩!我们祝福你!”
  两名女护士共同向躺在手术台上的李兰君行礼告退,同时轻轻地掩上了那扇重重的铁门。
  四周一片寂静,李兰君躺在手术台上开始滋生了一点恐怖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将遭遇到何种命运,也不知道她所作的事情是否是对的。为了乞求对方的手术,使她返老还童,而不惜向这个魔鬼集团,出卖了她的丈夫,是应该的吗?
  不过,在恐怖中,她又自我安慰,因为对方曾经答应过她,并不是要她丈夫的性命,而只是用一种仪器将她丈夫在脑海里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再放他们夫妇俩走。如此说来,对她丈夫并没有什么损害。而自己呢?却会因此使她已经苍老的面孔和已经干瘪了的身材,恢复到二十九岁时年青时代那么美艳,那么丰满。这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
  正当她想到这里的时候,房门重又打开,两名女护士去而复回,同时还带了一个穿着白色衣帽,带着口罩的男人。她只能看见那个医生两只炯炯有神的目光,其他部份一点也看不到。
  那个医生向两名女护士打了一个手势,三个人就共同开始忙碌起来。
  李兰君躺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让三个陌生的人去处理她的生命,可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然而恢复青春的诱力实在太大了。于是她咬紧了牙根,镇定心情,同时闭上眼帘,打算和命运之神去赌一次博,以图侥幸。
  那两名护士拿过来无数的注射器,一支一支地交在那位医生手里。然后脱了李兰君的外衣,并以一幅白布盖上了她的面孔。男医生则以注射器在她的颈部、胸部、腰部、腿部、腕部许多有着静脉的部位,开始了一连串的注射。
  这种注射工作不过几分钟就完成了。然后那个医生用他戴着橡皮手套的两只手,为李兰君做了一番全身的按摩。完毕之后,他退到一边,又向那两个年轻的女护士打了一个手势。
  原先登记李兰君姓名年龄的那个女护士,走过去揭开了李兰君面上的白布,笑着说:
  “夫人,为你恢复青春的手术已经完成了。”
  李兰君震然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胸部。面部的变化她是看不到的,然而当她两只手触摸到丰隆挺拔的胸域时,她差一点兴奋得要跳起来。四十八岁的年龄,乳房已经干瘪萎缩了,然而她现在所触摸到的胸域与她眼睛所看到在裙下露出来的小腿,都已经非常圆润丰满而又细嫩。
  那个护士按动了一个电钮,突然有一面巨大的镜子,从两个橱柜的后面滑了出来。
  手术台此刻在另一名护士的调整下又降低了一尺多,李兰君这时已经不再需要护士教她怎么做了。她很快地从手术台上滑下,来到那面巨大的镜子前面。她在镜子里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那是二十余岁时候的李兰君,美艳的面孔,明亮的眼睛以及丰满的身段。
  “啊——”李兰君不禁高声呼叫。
  这时,两名女护士已经走到她身边,其中一个竟然伸手去解开李兰君胸上的乳罩。
  李兰君回过身来,吃惊地问道:
  “这是干什么?”
  “夫人,脱下你的内衣,让你亲自看到你裸露的身段,你会发觉这应该是一种奇迹。”
  李兰君的目光向站在一旁的那位男性医师一瞥,摇了摇头说:
  “不了,我相信。”
  那两位护士同声笑着说:
  “夫人,你是因为有男性医师在场而感到羞赧吗?那是不需要的,因为他是医生,你是病人,而且他也要检查一下,看看有什么地方还不如意,可再加改进。”
  此时,李兰君已经不由分说,很快地被那两名女护士将她身上的内衣脱得一干二净,连一根纱也没有留下。
  因为有一个男性医师在旁,在开始的时候,李兰君是有点羞赧而紧张的,可是当她看到镜中显露出来的裸露身段时,她不禁深深被吸引了。小腹过多的脂肪已经消退,干瘪的胸域重再隆起,腰部也变得纤瘦,双腿也重回当年那种修长圆润。她年青的时候是很漂亮的,身段也是很诱人的,可是现在的情况竟超过了她年青时的美丽和性感,这怎不教她心喜若狂呢?
  两名护士缓缓离开,而那位男性医师却走了过来,将她前后左右仔细看了一遍,李兰君却从对方的眼光中看得出来,那位医师已经很满意了。
  终于,那位男性医师点了点头,很快地走出了这间手术室。
  两位护士同声一致地笑着说:
  “夫人!恭喜你了,大夫认为他对你施行的手术非常满意。你现在已经像二十年前一样年轻而美丽了。相信你的丈夫再看到你时,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哦!真太谢谢了!”李兰君一面说,一面就弯腰去捡取落在地上的衣服准备穿上。
  那两名女护士的动作却比她快,一个人拦住了她,另一个人弯身将李兰君的衣服一一捡起,拿在手中,摆了摆手说:
  “夫人,请吧!”
  “上哪儿去?”李兰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遮盖身上最重要的部位,羞耻观念突然自心底升起。
  “去见我们的X夫人。”
  “就这样去吗?”
  “夫人,你放心吧!在这里并没有陌生的男人,如果有,也都是施行手术的医师,请你不必介意,我们的X夫人也很想欣赏在她的伟大成就下所给予别人的青春美丽,夫人!请吧!”
  李兰君就这样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被那两名女护士扶着走出了手术室,她心里只是想着那位神秘的X夫人。
  离开那间手术室以后,都是狭窄的通道,是如何到这里来的,李兰君没有印象,好像是曾经昏迷过。
  现在,她仔细地观察自己置身的地方,好像是一条船,然而船怎么会没有窗户呢?最少也应该有一个小小的圆洞,让她可以看看蔚蓝的海和蔚蓝的天空,她的思索还没有完,就被那个女护士带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什么也没有,然而四面却都装着镜子。她刚一走进,门被关上之后,屋内就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黄夫人,你对我们施行的手术还满意吗?”那竟然是一口很流利的中国话。
  “满意极了,你就是X夫人吗?”
  “是的。我现在可以看到你的正面,背面和侧影,你身上任何部份我都看得很清楚,的确,很令人满意。”
  “哦!X夫人,我想请问你一下,黄博士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也在这条船上。”
  “船?这真是一条船?”
  “这是一艘潜艇,停泊在海底的深处,任何一种雷达或任何一种声纳也休想发现我们的踪迹。”
  “哦!”李兰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因为她不了解对方告诉她这件事情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所以她心情又难免紧张起来。
  “黄夫人!现在有一个专门和我们捣蛋的机构已经派出了他们的干员,想追踪我们。夫人!这件事情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找不到你们呀!”
  “话可不是这么说。我们按照诺言,绝不会伤害黄博士,然而我们要记录他脑海里所了解的智识,却必须要三天的时间才够,那么这三天之内,我们很可能遭受到对方的袭击,黄夫人!为了你丈夫的安全,为了你女儿的安全,我希望你能够为我们尽一份力量。”
  李兰君毫不思索地回答说:
  “夫人,请你吩咐吧!”
  “你现在注意到你映在镜中的印象吗?”
  经对方一提醒,李兰君再向镜中看去,竟然发现她眼角处又出现了皱纹,而丰隆的胸域也在慢慢的消失,腹部和腰部重又臃肿起来。
  她突然像发疯似地吼叫着:
  “哦!我的青春又消逝了,我的美丽也消失了,这……这……”
  那个低沉而又有力的女人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黄夫人!冷静一点,我们研究成功的这种返老还童药剂,可以使任何人重回三十年前的青春和美丽,但是方才我的医生只给你注射一半,让你成型,另一半定型的药剂却没有为你注射,因为现在我要让你回到曼谷城市里去为我们做一件事情。如果你做好了,我们会派人把你接到这里来,再为你做一次完满的手术。”
  李兰君连忙问道:
  “夫人,你要我做什么呢?”
  “回到你住的旅馆去,立刻就有人来找你,问起你和黄博士二人被绑架的情形;同时一定会追问你是怎么回去的。你就告诉他们是你趁乱逃出来的,逃出来后你才发现那个地方是‘神秘俱乐部’。”
  “曼谷有那个地方吗?”李兰君提出反问。
  “有的,你只要替我们做到这件事就行了。”
  “好的,我一定。”
  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冷峻地说:
  “黄夫人,我警告你!黄博士的生命在我手里,至于你的女儿黄晓琪,我们也可以随时要她的命,你回去之后,无论如何要一口咬定的确是从‘神秘俱乐部’逃走的,此外,不能泄露任何一点秘密。否则,你的丈夫和你的女儿就不可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自然,你也休想再重复你的青春美丽。”
  李兰君连连地点着头说:
  “你放心!我一定遵照你的吩咐去做。”
  “好了,现在我要派人送你到曼谷的城市里去,很抱歉,在你离开这儿的时候,我们要将你弄昏。”
  李兰君听到这里,忽然觉得颈子上被人不轻不重地砍了一下,她立刻感到一阵头昏眼花,就晕了过去。
  李兰君被击昏倒在地上之后,不知隐藏在何处的X夫人沉声吩咐:
  “一号!二号!吩咐电讯室以密码通知陆上行动小组:教他们在‘神秘俱乐部’预先布置,等候JAS的工作人员自投罗网。”
  “是!”二名护士恭敬地答应。
  “绝对不能杀死JAS的工作人员,我要活的。”
  “是!”
  “李兰君进入这间屋子后,自动摄影机已拍摄了两组各种不同角度的裸体照片,一组是她本来面目,一组是她恢复年轻时的样子,送她上岸时,将这两组照片带走给她观看,看后销毁。”
  “是!夫人还有吩咐吗?”
  “没有了,你们赶快工作吧!”
  “玫瑰酒吧”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连续营业。吕奇和差丽姝就这样面对面地谈谈笑笑,不知不觉一瓶威士忌就喝进了腹内,当侍者送上第二瓶酒来时,已经到了凌晨三点钟。
  当他们再次将空杯斟满,正待举杯痛饮,差丽姝的身上突然响起一阵“哔哔哔”的声音。
  吕奇自然不会惊奇,那是一个从事安全工作的谍报人员所须配备的一种无线电通话器,男性的通话器有时候隐藏在钢笔里或手表中,而女性们大多是利用胸花、节链和发饰这一类物品来掩饰。
  果然,差丽姝的那一具无线电通话器就藏在她头上的一枚玫瑰花形的发饰里,当她听到那种轻微的信号后,立刻从头上将那枚发饰取了下来,抽出了一根细得用肉眼难以觉察的天线,然后对准发饰的花蕊呼叫:
  “这里是玫瑰,请讲话。”
  无线电通话机里面所传出来的声音虽然非常细微,而此地的音乐又是那么吵闹,但是吕奇和差丽姝都能听得很清楚。
  那是A长官的声音:
  “玫瑰,吕奇在吗?”
  差丽姝立刻将手掌中的玫瑰发饰伸到吕奇的嘴边,显然是要吕奇直接向A长官通话。
  吕奇立刻回答说:
  “我是吕奇,请讲话。”
  “黄夫人突然回来了。”
  “噢?!”吕奇的心头不禁一怔。“是歹徒送回来的吗?”
  “不是。据黄夫人说,是她自己逃出来的。”
  “这好像不可能吧?!”
  “事实上是如此啊!”A长官好像不太愿意他的部下提出反对的论调,所以语气立刻沉了下来:
  “吕奇,我们没理由怀疑黄夫人是在说假话。”
  “是的,长官。”吕奇语气很恭敬地说:
  “但是要我们相信黄夫人是从歹徒手里逃出来的,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现在已经回到她所下榻的‘中南宾馆’,她显然并不知道我们这个部门为她们被绑架的事情已经展开了行动,是警方通知我们的。”
  吕奇以探询的口气问道:
  “请问是不是需要我去访问她?”
  “不必,方才警方已经向她盘问过了。据她说,当她逃出来以后,才发觉囚禁她的那个地方叫做‘神秘俱乐部’。”
  吕奇虽然不是在曼谷土生土长,可是他到曼谷来已经半年多了,对曼谷的环境虽然不比坐在他面前的差丽姝熟悉,但也不太生疏,于是,他立刻回答说:
  “长官,有这个地方,这家俱乐部离开‘玫瑰酒吧’,最多不过一两分钟的车程。”
  “那么我现在给你一个新的行动命令,你和差丽姝立刻混到那个‘神秘俱乐部’里去展开调查行动,那儿很可能是‘美人局’伸展在曼谷的一个据点。”
  “长官,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问问差丽姝吧!那个地方可能是和‘玫瑰酒吧’一样全天候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吕奇和A长官通话,差丽姝也都一一听到了。于是,她伸过头去,将嘴唇凑在那个玫瑰花形发饰的花蕊部位说道:
  “长官,你说对了,那家‘神秘俱乐部’的确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不过,据我所知非会员恐怕进不去。”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显然在考虑什么。
  然而吕奇却以充满自信心的口吻说:
  “长官,我们遵照你的命令,至于我和差丽姝如何混进那个俱乐部去,那是技术问题。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办得到,你听候我们的消息好了。”
  “那么,祝福你们了。”A长        官说完之后,就将无线电通话器切断。
  差丽姝重新将那玫瑰花形的发饰,戴上了发际,目光凝视着吕奇,以喃喃的语气说:
  “吕奇,你好像很有自信,不过,你要真想混进这家‘神秘俱乐部’,恐必不太简单。”
  “小姐,”吕奇以近乎揶揄的口气说:“‘神秘俱乐部’的设置非常豪华,里面娱乐的范围非常庞大,请问它靠什么地方的财源来支持这么大的开销?”
  差丽姝撇了撇嘴唇,轻描淡写地说:
  “自然是靠俱乐部会员所缴的会费。”
  “大凡俱乐部都是男人的好去处,难怪你这位小姐外行了。如果‘神秘俱乐部’单靠会员所缴的会费来维持,那恐怕早已关门了。”
  “吕奇,你凭什么下这种论断?”
  “我玩俱乐部玩得太多了。任何一个俱乐部都是以会员聚会娱乐为掩护,其实它们另外有庞大的基本顾客,否则绝对没有办法维持的。因为俱乐部不算特种营业,不接受曼谷警方的管制,它们才可以胡作非为。你知道那个‘神秘俱乐部’里面有些什么玩艺儿吗?”
  “你方才不是说过了吗?那是属于你们男人玩的地方,还不是酒、女人、赌博之类。”
  “你知不知道那里面还有吸毒?”
  “吸毒?!”差丽姝不禁耸起了眉毛。
  “不但供给麻醉品,而且供给一种名叫‘L?S?D?’的迷幻药,使人吃了那种药以后,每个人都感到轻飘恍惚。男女之间的界限也就自然撤除了,大家糊里糊涂地在一起度过一个疯狂的夜晚,难怪它们那个地方的生意特别好。”
  “吕奇,别向我介绍‘神秘俱乐部’啦!我请问你,到底打算怎样混进这间俱乐部去?”
  “我告诉你,我已经去过一次,而且知道这家俱乐部联络的暗号。只要我们入场以后,说对了暗号,每个人缴一百元美金的入场费,就可以到里面去狂欢。不过,和你同去我却有一点顾虑。”
  “什么顾虑啊?”差丽姝挑起了眉毛,微微地仰起了面颊,以调侃的语气说:“是不是因为我是一个性感迷人的女人,你唯恐把持不住,对吗?”
  “哼!我们要进入一个神秘的境界,要作许许多多我们预先所想不到的事情。差丽姝!到时候很可能有三五成群的男人恣意地对你狎昵,那就是‘神秘俱乐部’的特性,如果你不是为找刺激,你到那儿去干什么?你能受得了吗?如果你万一受不了而失声尖呼起来,我们的身份就会暴露了。”
  “你放心!”差丽姝冷冷地说:“在我参加这个部门工作以前,我不但宣过誓,而且还下定决心。性命、肉体,算不了什么,我早就置之不顾了。至于对付那些疯狂的男人,我倒还有一点经验。”
  吕奇内心中对她感到无限的敬佩,为了不使他们目前的情绪太过低沉,所以他故作轻松地说:
  “差丽姝,大概你是在这儿学到了吧?!”
  “在这儿学到的只是喝酒。”
  “那么,我不敢再问下去了,也许你会说出一个更使人吃惊的地方。”吕奇一面说,一面已站了起来。
  “你放心!绝不会是在湄南河上的妓艇中。”
  吕奇不想再接下去,因为再说下去,这个豪爽惯了的南国女性很可能会说出更大胆的话,于是,他挥挥手说:
  “差丽姝,我们走吧!别忘记了我是香港一家大纺织公司的小老板,带着无数的美金和港币到曼谷来找寻欢乐,你是我的向导,这就是我们的假身份,你可千万记住啊!”
  “你放心吧!我们支部里一共有二十几个男女工作人员,我排在第五号,大概也不会太差劲吧!”
  “嗯!我相信你一定是个杰出的工作人员。”说到这里,吕奇伸出手去,将差丽姝的手紧紧握着。“让我们相互祝福吧!”
  差丽姝紧紧握住吕奇的手,目光凝视着他,喃喃地说:
  “吕奇,你知不知道,你一直是支部女同事谈论的对象?”
  “那一定是说我的坏话。”
  差丽姝摇摇头说:
  “不!她们说你很帅,也很傲;你帅,使人向往;你傲,却又使人恼火。不过,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你愈傲,她们愈想亲近你。”
  “但愿你不在‘她们’之中。”
  “正巧相反。”
  “那么,我要怀疑你是自动向A长官请求来做我的助手,因为你也想亲近我,是不是?”
  差丽姝挽着胳臂,亲密地依偎着他,笑着说:
  “最少我该让你了解,男人缺乏女人是绝对不行的。”
  “并不一定。”
  “吕奇,你举个例子。”
  “当我进入公共场所的男性洗手间时,是从来不需要女人作陪的。”
  “哈哈!”差丽姝接受了他的幽默。

  第四章 死亡陷阱
  从盘谷广场向东,经过南森大道,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向左,转入福雅街,将车子停进“轩尼诗高架停车场”,下车步行,穿过一条横巷,那里就是“神秘俱乐部”。
  “神秘俱乐部”是一幢高达五层的大厦。虽然每一层楼上面都有窗户。可是却看不见透出一丝灯光来。
  在曼谷有一种奇怪的行业,那就是夜间撞球场。这种撞球场的开放时间是每天晚上七点钟到翌晨七时。
  吕奇和差丽姝来到了“神秘俱乐部”的门口,并没有往里走,却走进了隔壁一家“爱丽丝撞球场”。
  差丽姝不禁有点奇怪,可是她看看吕奇那种镇定的神情,也就没有再发问,跟他来到了二楼。
  二楼一共有十张球台,每三张作一排,而第十张球台却孤零零地排在最后,那张台子上虽然也摆着球,但是却满布灰尘,原来那张台子坏了。可是吕奇却拿了一根球杆,向那张坏的台子走去。
  差丽姝虽然摸不清吕奇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可是她明白他这样做一定有道理的,于是她也依样画葫芦地拿起了一根球杆,等待着吕奇的指示。
  吕奇将球台上的球摆好了。一般玩“斯诺克”都是白色球作母球,然而他却用黑色作母球。摆好了架势,一挥球杆撞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以流利的英语低声说:
  “先生,这张球台坏了。”
  吕奇把球杆抓在手里,在地上连敲了三下,向对方点了点头:
  “我知道它是坏的,可是我喜欢玩黑球。”
  那个男人立刻转变了另外一副神色,压低了声音问道:
  “几位?”
  “两个。”
  “请先付费。”
  吕奇早已准备好了两张百元面额的美钞,捏在手心,暗暗地递给对方,站在一旁的差丽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持杆撞球,只是想要进入“神秘俱乐部”的一种暗号。
  那个男人接受了两张百元面额的美钞之后,立刻按动电钮,就有一道帷幕从墙壁的两边向中间合拢,把这张孤零零的球台和另外几张球台隔绝了。然后,他向屋角一个通道指了一指说:
  “二位,请随我来吧!”
  吕奇和差丽姝相挽着随着那个男人通过了一条幽暗的甬道,然后又登上了一座暗梯,再从一扇门进去,已经进入了“神秘俱乐部”的三楼。
  在没有进门之前,他们听不到一点声音,也看不到一丝灯光。可是当他们从那扇暗门进去之后,却发觉里面非常地宽敞。原来三楼是一个很具气派的赌场,有轮盘、扑克,还有中国式的赌博,像牌九、骰子之类,在场约莫有两百多个赌客。
  那个引路的男人向吕奇深深地一鞠躬,笑着说:
  “祝二位愉快!现在你们已经进入本俱乐部了,从一楼到五楼的各项设备和各种娱乐,你们都可以参加。”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了。
  差丽姝向吕奇看了一眼,轻轻地说:
  “吕奇,打算从何处着手?”
  “让我想想看。”
  “吕奇,现在已经三点二十五分,没有多少时间了。”
  “咱们上五楼吧!”
  “五楼?那是干什么的?”
  “裸体派对。”
  “怎么?你想考验我吗?”
  “别问,你到了那儿就会明白,如果这儿真是‘美人局’在曼谷的一个据点,那么她们的人员一定潜伏在五楼的裸体派对里,因为那是一个需要戴上面具的娱乐方式,这样她们的真面目就不会被人家识破了。”
  “遵命!因为你是指挥官。”
  吕奇耸了耸肩头说:
  “可惜现在不是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差丽姝狡谲地一笑:
  “你错了,在那种地方我是一个最不服从命令的部下“
  吕奇过去也有过和女同事出任务的经验,她们只是在担当危险任务时的情绪影响之下,才将男女关系看得异常平淡,她们有充满诱惑的胴体,但是却缺乏强烈而又含有幽默性的暗示,然而他身畔的差丽姝就不同了。
  当吕奇挽着差丽姝登上通往五楼的电梯时,不禁心里在想:在这次艰巨的任务当中,如果给他一小时的时间,他将品尝一下这朵热带奇葩。
  电梯升到五楼,他们两人走出电梯门,就立刻有一个身上只“穿”着三朵小花的女侍迎了过来,笑着说:
  “请二位先到更衣室。”
  吕奇不动声色地挽着差丽姝,随着那个女侍的引领,向更衣室走去,那女侍正面还有三朵小花的遮掩,然而当她转过身去时,就完全赤裸了。吕奇心中暗想:这真是一个使人堕落的地方,任何一个正人君子,置身于如此柔媚的灯光下,眼睛所见又俱是一具具摇晃扭摆的女体,怎不意乱情迷呢?
  这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客人都在疯狂的享乐中,他们是唯一“早”到的一对客人。当他们进入更衣室之后,还不至于过份感到窘困,因为更衣室中再也没有其他的客人。
  女侍将他们引领进入更衣室之后,就转身离去。
  差丽姝倒是非常豪爽,她不等待吕奇有所暗示,就已经伸手拉开了背上的拉链。
  吕奇反倒踌躇起来,因为        他突然想到,一旦赤身露体,枪枝将如何携带呢?
  他一念未已,那名带路的女侍去而复回,同时端着两杯殷红的酒汁,递给他们,笑着说:
  “请二位喝下去吧!”
  吕奇和差丽姝接到手里,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光。
  那位女侍似乎看到了他们的犹豫之色,又笑着问道:
  “二位参加过裸体派对吗?”
  吕奇摇摇头说:
  “没有参加过。”
  “难怪二位不明白了。”那女侍委婉地解释:“按照俱乐部的规定,一个神智完全清醒的人是不能够参加裸体派对的。”
  吕奇的两道眉毛挑动了一下,疾声说:
  “那么这杯酒里一定是放了某一种药物了?”
  女侍点头回答说:
  “酒里面掺进了适量的兴奋剂,请放心饮用,这对你们是无害的,相反的可以提高你们寻欢作乐的情绪。”
  “哦!我倒无所谓。”吕奇的目光瞟了瞟身旁的差丽姝。“只是我的女伴恐怕不适宜饮这种酒。”
  “是吗?”女侍两道明亮的目光在差丽姝脸上溜了一个圈,然后缓缓地摇着头说:“那你们就不能参加裸体派对了。”
  “为什么呢?”吕奇在明知故问。
  “先生!”女侍的语气温和而又有礼:“你虽然没有参加过裸体派对,相信也听你们的朋友谈起过,派对里充满了世纪末情调,大家毫无顾忌地寻欢作乐,唯有使情绪亢奋到极点,才能在彼此裸露相对时,抛去羞耻观念。如果你们不饮下这杯酒,到时你们一定不习惯那种场面,比如说,当一个贪婪的男性向你这位漂亮的女伴求欢时,你一定会对他饱以老拳,那么,这一场裸体派对就会被二位彻底破坏了。”
  “哦!”吕奇像是恍然大悟地缓缓地点着头,然后将眼光望向差丽姝,以探询的口吻问道:
  “我们该怎么办?”
  差丽姝明白他这句问话有双关的意思,最主要的是要商讨此行的进退,自然她不便擅作主张,于是,反问道:
  “你说呢?”
  “我看我们只有扫兴而回了。”吕奇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子,背着女侍的视线,右掌立起来,作了一个手势。
  差丽姝明白他的意思,要她用空手道将那个女侍劈昏,然后再混进裸体派对现场去。因为从更衣室的另一道门走出去,就是裸体派对的现场了,他们不再需要那位女侍的引导,赤身露体在所难免,然而那两杯喝下去使人心智迷乱的药酒却可以免掉,他们此行是为了任务,并非为了寻欢,自然要保持绝对的清醒才行。
  他将手中的酒杯递到那女侍的面前,微笑着说:
  “小姐,请你替我拿着酒,既然来了我是不愿意扫兴而回的,不过在我决心喝下这杯药酒之前,我得先考验一下自己,是否具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完全裸露的勇气,所以我要先解除身上的衣服。”
  女侍含笑接过,差丽姝正待扬拳,不料那女侍动作比她更快,右腕一抬,整杯酒汁泼洒到吕奇和差丽姝的面上,辛辣的酒汁进眼里,刺痛难挡,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显然已经有无数的人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吕奇本能地想拔枪,但他却没有动,他发觉这是预先布置好了的陷阱,拔枪动武将是不智之举。
  突然,他听见差丽姝尖叫着,同时她的两臂用力地抱住了他,一张嘴唇封住了他的嘴,那湿软的舌尖在他口里伸进伸出,应该算是一个恣情的狂吻。
  吕奇真有点莫名其妙,在生死存亡关头,差丽姝何以会有这样好的兴致。然而在一瞬之间,他就明白了,原来她的舌尖在他口腔内敲出了一组密电暗码。
  他留神注意她舌尖的颤动——S—W—A—L—L—O—W,那是一个英文单字(吞咽)。
  吞咽什么呢?吞咽她那湿软的舌尖么?
  答案很快就来了,当差丽姝用舌尖将那个英文单字SWALLOW译成的电码敲完之后,立刻就有一粒绿豆般大小的药丸滚进了吕奇的口腔。
  吕奇顿时恍然大悟,因为女性谍报工作人员被敌人施展迷药,或者大灌烈酒的机会特别多,所以她们都是在嘴里安装一颗假牙,里面藏着一种药丸,可化解任何药性,即使喝下毒药也死不了。
  从那个女侍飞快地出手看来,对方显然早就了解了他们的身份。那么,方才那两杯酒就必然不是一般参加裸体派对者用的,一定是渗进了别种药物,所以差丽姝才预作防范。
  可惜她这项措施稍嫌慢了一点,倘若方才吞下药丸,再喝下女侍端来的酒,局面就不会闹得这样僵了。
  差丽姝的遭遇如何,吕奇不得而知,因他眼睛一时还睁不开来,当他们两人在拥抱中分开后,他就被四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执住了。同时,胁下的手枪也被对方缴去了。凭吕奇的身手,未尝不可作亡命之拚。但他却萌生了一个奇特的想法,如果此刻已然落进了“美人局”的陷阱,他倒希望被绑去属于这个狂人机构,只要自己能够遇见黄约翰博士,那么,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吕奇竭力保持冷静,站立不动,忽听得一个男性的声音说道:
  “用清水给他们洗眼睛。”
  吕奇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眼睛刺痛难当,原来酒中还掺合了什么毒性药物,显然对方早已预然他们不会喝那杯酒了。
  清凉的水在眼睛上冲洗,异常舒畅,只不过洗涤了一分钟,吕奇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这间小小的更衣室里突然多了五个男人,其中四个分别将吕奇和差丽姝挟持住,另一个则站在他们面前,面上浮现着阴冷的笑容,为他们洗涤眼睛的,仍是那个浑身上下只“穿”了三朵花的女侍。
  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见吕奇和差丽姝睁开了眼睛,立即冷笑了一声:
  “嘿嘿!伟大的安全工作者!想不到吧?”
  “吕奇冷冷地问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
  “X夫人的部下。”
  “X夫人?”
  “想必你早听说过了,何必装糊涂?”
  “嗯!你们现在打算将我们如何处置?”
  “带你们去见X夫人。”
  吕奇显得毫不在乎地一摆头:
  “那就走吧!”
  那男人并未答话,却向那女侍一摆手。女侍飞快地退去,不到半分钟重又回来,手里端着两杯殷红色的酒。
  吕奇故意连连摇头说:
  “不必喝什么酒了,我们又不打算参加什么裸体派对。
  “对不起!你们必须喝下去。”
  “为什么?”
  “这是要去会见X夫人以前必须的手续。”
  差丽姝插嘴问道:“喝了会怎么样?”
  “你们会昏睡一个小时。”
  吕奇明明知道对方的用意,却故意低吼着说:
  “我们不需要睡眠。”
  那男人语气冷峻地说:
  “X夫人是神秘的,她是什么样子,我们没有见过;她在何处,我们也不知道,她要会见你们,可说是你们无上的荣幸,你们必须立刻喝下这杯酒,否则,我会用强硬的手法灌进你们的肚子。”
  “吕奇!”差丽姝说:
  “还是自动喝吧!别找麻烦。我们也该小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嗯!女人总是比男人更识时务。”
  酒汁甜甜的,像是葡萄酿制。喝在口中,并无什么异味,差丽姝竟然还煞有介事地向吕奇举了举杯子。
  一分钟过去,吕奇没有感到任何反应,而差丽姝却面现痛苦之色,以手抚额,躯体摇摇欲坠。
  吕奇知道她是在装腔作势,也就依样画葫芦。当他平躺在地上时,心中不禁暗想:
  A长官总算给了我一个好助手。她不但是个好演员,也是一个善于诱导的良师。
  二人伪装晕倒后,那领头的男人又连忙吩咐说:
  “快!将他们装在帆布袋里,送到‘白鲛码头’去。”
  吕奇心中暗喜,他们伪装昏厥,显然未被对方发觉。而且他也感谢对方那种运输方法。两个人合装一个帆布袋。不但可以使他们睁开眼睛喘喘气,也可以使他们能够轻言细语地商量一番。
  “白鲛码头”是出海船舶停靠之用,难道“美人局”的总部设在某一个海岛上吗?
  如果吕奇要知道“美人局”总部是设在一艘潜艇之中,停泊、或航行于海底深处,他恐怕要更加吃惊哩!

  第五章 假凤虚凰
  “喂!九号,什么时候了?”
  “咦!你自己没有表吗?”
  “九号,不瞒你说,我这只潜水表,一旦到深海三百英尺以下就出毛病,那有你那只表名贵?”
  “嗯!你真会说好听的话,现在是凌晨四时三十七分十六秒。”
  “九号,准吗?你报得太仔细了啊!”
  “嗳!十号,说正经的,这两个家伙快醒来了吧?”
  “他们在十分钟以后就会醒来,据陆上工作人员带回来的消息说,他们喝下那杯药酒时,是三时十七分,昏睡九十分钟,那么,一定会在四点四十七分,对!一定不会错。”
  “嘿嘿!十号,十分钟以后就有好戏看啦!”
  “嗳!九号,我就是有些不明白。咱们那位X夫人花钱请人研究,好不容易研究出这种催情药物,为什么要让这两个家伙去痛快?”
  “嗨!说你笨你真笨到了家。这种药物最大的作用就是使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再用脑波记录仪器,将脑海所有知道的事物记录下来。不过这种药物发作后共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昏睡,约是九十分钟到一百分钟;第二阶段则不分男女,都会性欲亢奋,恣意寻欢,这种情况视各人的体质而定,有的会延到三天之久;最后阶段就不再有思潮,脑波记录器才能完美地操作。”
  “哦!原来还有这样一番大道理。”
  “关掉电眼,我们趁这几分钟的空闲,去各处巡视一下。然后回来好好看一场‘妖精打架’。”
  “咔嗒”一响,接着,一阵步履声逐渐远去。
  房内那张钢丝床上的吕奇和差丽姝这才将眼睛睁开一线,开始打量这个新环境。
  四壁无窗,铁门紧闭,空气从顶壁的通风孔里传送进来。四盏明亮的电灯也是嵌在顶避之内。
  室内除了一张钢丝床之外,别无他物。床上也只有海绵垫子及一对枕头,别无毛毯床单之类。
  吕奇轻声说:
  “差丽姝,你能听得懂英语!”
  “噢!”她以眨动眼皮代替了点头。
  “那么,室外的谈话,你都听清楚了罗?”
  “嗯!”
  “我们是在海面三百英尺以下的一艘潜艇之中。”
  “吕奇,”差丽姝抬起手来拨弄他的领带。“我们预先服了解药,然而我们却要伪装受了他们的药物控制。”
  她的话,彷佛是一种暗示。
  吕奇点点头说:
  “我知道。你说黄约翰博士是否也在这艘潜艇之上?”
  “很可能。”
  “我说一定在。”吕奇肯定地说。
  “我想,他一定也喝下了那杯药酒。”
  “嗯!不过还来得及,对方使用脑波记录仪器,最少还得等两三天,我们还来得及阻止。”
  “我们?”
  “是的。”吕奇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很沉着。“若不是这个原因,我不会老老实实被他们绑架。”
  “吕奇,我们似乎该和A长官连络一下。”
  吕奇摇摇头说:
  “别费劲!我们置身海底深处,电波发不出去。”
  “你以为我们在此可以活动吗?”
  吕奇喃喃地说:
  “我想可能。‘美人局’首脑,那位神秘的X夫人不下令杀我们而将我们带到这儿来,一定别有作用。”
  “是想用脑波记录仪器录下我们脑海中所知的事情吗?”
  “嗯!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有关我们这个工作部门的组织情形,以及将如何去对付她所主持的狂人机构。”
  “吕奇,”差丽姝突然目光中射出炽人的火焰。“那么,我们就必须要伪装得非常逼真才行了。”
  吕奇却相反地以冷冷的语气说:
  “你说对了!我们将从第一个阶段的昏睡中苏醒,继续第二个阶段。为了表情逼真起见,我可能会变得非常狂野粗暴。不但希望你能忍受;也希望你能以同样的态度反应,别让我唱独脚戏。”
  差丽姝娇笑着说:
  “放心,在这一方面,我绝不是弱者,更不是一个只会固守城池的将军。”
  说到这里,走道上有步履声自远而近。
  吕奇低声说:
  “我要开始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嘶’地一声拉开差丽姝衣裳背后的拉链。
  他逐一解除她身上的衣服,心中暗暗好笑。像她从事的这种行业,随时会遭遇不可想像的情况。想不到男女作爱也是一种工作方式。
  吕奇和差丽姝虽然明知有人窥视,却毫无顾忌地使他们变成“伊甸园”中的亚当和夏娃;亚当和夏娃最少还比他们多一片遮羞的树叶,而他们躯体上却是没有任何遮掩之物。
  吕奇手忙脚乱,将过去和女人的爱抚经历全部施展出来;差丽姝自然也非处子,同样使出浑身解数。原本是演戏。逐渐,他们已几乎忘记他们是‘表演’给别人看的了。
  这有假有真的戏。在电眼中窥伺的两名观众更是血脉贲张。
  “九号,真来劲!”
  “还不是那种药物的劲头。”
  “十号,你可弄错了!你看那女人的身段和那小伙子的结实劲,就是不吃药,也是旗鼓相当的一对。”
  “九号,咱们该开门进去了吧?”
  “嗯!打开吧!”
  “砰”地一声,铁门打开,两个大汉走了进去。
  差丽姝面向上仰,自然看得清楚。不管她在风尘场合中经过多少磨练,如此场面,有人旁观,是多少会使她惊异失声的。
  就当她张开嘴巴正待呼叫之际,吕奇一只手很快地捏住了她的喉咙,将她的呼叫声噎在喉间了。
  “九号,行啦!”
  “嗯!你看那女的张大了嘴巴哑然无声的荡态,显然是药性已经使他们疯狂得不知东西南北了。”
  “没有错。咱们进去,这一对连看咱们一眼的空闲都没有了。”
  “十号!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报告。”
  “快去快回。”
  “唔——恐怕要半个小时哩!”
  “嘿嘿!九号,别想瞒我,你是打算趁空去找女九号给你消消气,怕我不知道!”
  “嘿嘿!十号,你真是个鬼精灵。放心!我完事就回,也让你去找找女十号,给消消气。”
  “得啦!别吊我胃口!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十号今晚在陪那个什么空气博士,拿我开什么心?”
  “十号,我九号不是小气鬼。等会儿将女九号借给你用上一用,怎么样?够朋友了吧?”
  “算了吧!我可不想吃你的剩菜残肴。看看床上吧!一个回合下来,我正好接班。”
  “那就不是剩菜残肴了吗?”
  “总是新鲜货呀!”
  “既然这样说,我就在女九号那儿多耽一会儿了。”
  “六点钟以前赶回来就行了。”
  “OK”
  走了九号,留下十号。一双贼碌碌的眼睛盯在床上的翻云覆雨。
  他们的谈话,一字字俱都进入了吕奇的耳中。他的右手在差丽姝身上敲出了一连患        的电码,指示了差丽姝的行动。
  然后,他停止了冲动,不住喘吁,就像是真的已流尽了生命的泉源,消耗了每一分精力。
  差丽姝竖眉瞪眼地将吕奇的躯体从身上翻下,使吕奇四仰八叉,丑态毕露地躺在地板上。但是他却一动也不动,而且还闭上了眼帘。
  差丽姝气呼呼地坐了起来,目光一转,像是突然发现了站在室内的另一个男人,脸上立刻浮现了浪荡的笑容。
  她赤足下床,然后摇晃着身体向他走去。
  那个编号为十号的男人早已看得冒火,一见差丽姝摇摆着向他走近,连忙丢下了手中的一根硬橡皮棍,将差丽姝攫入怀中,上下其手,恣意轻狂。差丽姝不但不闪躲,反而逢迎不迭,浪笑连连。这个时候她真的需要施展出浑身的解数了。否则,吕奇就无法完成一次大胆的行动。
  吕奇看不到眼前的景象,因为他紧闭着眼帘。然而他却可以从悉悉率率的脱衣声,以及那种狎昵笑声中判断出差丽姝的初步色诱计划已经成功;在私心庆幸之余,也复感到一丝惋惜。
  突然,差丽姝的一条腿自床边垂了下来。富有弹性的足趾在吕奇的腿上敲出了一组英文电码——ACTION(行动)。
  吕奇得到暗示,立刻支撑起上身,先向床上一瞟:只见那男人正俯卧在差丽姝的身上,面部贴在她的胸前,他的颈项则被差丽姝两臂紧紧地搂住。
  出现在吕奇眼里的是一出最邪恶的人间丑剧;然而对差丽姝来说,她却是在作一场至高无上的演出。
  吕奇以最迅速的动作穿上了那男人丢弃在地板上的制服,戴上帽子,提着皮鞋,以轻悄的动作爬出了那间房子。来到外面的甬道,他才将皮鞋穿上,展开了他的冒险行动。
  看那男人的猴急相,绝不是一个“长跑”健将。不管差丽姝如何施展她的“拖延”战术,那一场近身搏斗,最多也不过能够维持五分钟。因此,吕奇的时间并不多。
  他顺着甬道摸索过去,一无阻碍。X夫人显然想不到会有别人在她的潜艇上活动,是以并未装设什么监视仪器,这可以说是吕奇的幸运。
  前行约莫五十码,甬道渐窄。根据吕奇对舰艇方面的了解,他知道已然到了潜艇的尾部。
  在他的右手是艇壁,左边则是一排舱房,分别标着号码;号码的前端则有一个英文字母“W”。
  “W”显然是“女人”字的简写,吕奇所要搜寻的就是女十号的房间。现在他来到了“W10”的门口。
  铁门紧闭,听不见一丝声响,看不到一丝灯光。
  吕奇试着拖动门柄,门打开了一条缝。立刻就有男女的狎昵笑语飘送出来,吕奇听得非常清晰。
  “嘿嘿!你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美人儿了!”
  “空气博士!你就尽量享受吧!”
  “嘿嘿!我知道我已老了!但是……想不到今天我……我却如此年轻又强壮……壮……”
  “你得感谢我们的X夫人?”
  “谁是X夫人?”
  “过两天你就会见到。”
  “……”
  吕奇从门缝中向内张望,舱房狭窄已极,只有一张单人钢丝床;床上的景象真是令人作呕。
  黄约翰两眼血红,显然已被那种神秘的药物控制。在他已然丧失神智的目光中,他可能以为手中所抚弄的是试验室中的气球哩!
  吕奇捂唇沉吟,在他大腿内侧贴着一方肉色橡皮膏;那里面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将黄约翰博士杀死,以达成上级交给他的使命——绝不让黄约翰博士脑海中的智识落入狂人机构。
  然而,他却有些犹疑;杀死黄博士是最后迫不得已时的消极手段。目前,援救黄博士脱险的行动还没有完全绝望。想到这里,吕奇重又将房门关好,循原路回到原来的房间。
  床上的丑剧还没有结束,吕奇一面脱下身上的制服,一面心中暗想;幸亏自己方才没有决定用匕首杀死黄约翰博士,否则,差丽姝所作的牺牲,就毫无代价了。他重又裸露地躺在地上,等待那大汉离去。
  十号目的达到后,神色仓惶地穿上制服离去。显然他这种行为是不为X夫人所允许的。
  待房门关上,步履声在甬道上消失。吕奇这才躺上床去。差丽姝面上流露出疲惫的神色,然而嘴角处却显示了胜利的微笑。
  吕奇的手在她面颊上轻缓地抚摸着,轻声说:
  “我代表A长官以及支部全体同仁向你致最高敬礼。你的表现实在太令人钦佩和感动。”
  差丽姝满意地笑了,然后将嘴唇贴近他的耳根:
  “别说这些,你发现了什么?”
  “黄约翰博士也在潜艇上。”
  “噢?他受到了什么待遇?”
  “和我们相同,不过他是真的被药物控制住。我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大肉弹恣意狎昵。”
  “吕奇,你有什么计划吗?”
  “那得看情况。”
  “吕奇,你猜那位神秘的X夫人将会怎样对待我们。”
  “不会杀我们。”
  “却要我们脑海中所知的秘密,对不对?”
  吕奇点点头说:
  “嗯!但是,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巧妙方法。”
  沉默了一阵,差丽姝才喃喃地说:
  “吕奇,看来我们只有继续留在这张床上了?”
  “嗯!也许要三天之久哩!”
  差丽姝吁了一口长气:
  “嗨——我们原指望在这次紧张的任务当中,给予我们一小时的时间,使我们留下一点温馨的回忆,却想不到有了七十二小时。”
  “太长么?”
  “不长。如果我们是在度蜜月的话。”
  吕奇搂住了她,同时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呢声说:
  “我们的确是在度蜜月,可惜的是————我们是一对假凤虚凰。”

  第六章 陆上行动
  在天明前的一刻,天空显得特别漆黑黝暗。
  位于花木扶疏其间的“反阴谋行动总部远东支部”的各部门工作人员俱都彻夜不眠,忙碌不休。
  A长官办公室外面的机要女秘书林娜小姐更是忙碌不休。她戴着耳机,收听各方面的报告,左手控制着录音机的开关,右手也不时握笔速记。如有紧急情况,她得随时以对讲机向办公室内的A长官提出报告。
  时间已是清晨五时二十七分。
  林娜在全神听取一件报告之后,立刻打开了与A长官通话的对讲机,用清晰而有力的声说:
  “A长官!有紧急情报。”
  “叙述!”A长官简短的命令自扬声器传出。
  “据国家舰队司令部情报处提供资料称:五时十九分曾在距离‘海军码头’十三海里,方位○二○,约三百英尺之海底深处发现目标,声纳极强,疑似潜艇。二十秒钟后目标消失,舰队正加强搜索中。”
  “关闭!”
  林娜却没有关闭对讲机,因为她的眼角余光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是编号S2的行动人员罗江。
  罗江和吕奇身材、年龄都相近似;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皮肤黝黑,是一个在曼谷土生土长的中国侨生。
  他走到林娜的办公桌前,向她打了个手势。
  林娜会意,低头对着对讲机说:
  “A长官!S2罗江求见。”
  “叫他进来!”
  林娜这才关闭了对讲机,轻声向罗江说:
  “小罗,希望你不会挨骂,老头子今晚的火气很大。”
  罗江耸耸肩头,算是答复了林娜的话,然后推门走进了A长官的办公室。
  A长官正负手站在一幅大地图前面,全神凝视。良久,才按动一个电钮,地图遁进暗壁,他才转过身来。一摆手说:
  “坐下!”
  罗江在沙发上坐下,A长官坐在他的对面。
  “怎么样?”A长官的声音洪亮,目光炯炯。彻夜未眠,毫无疲态。显示这个老人精力异常充沛。
  罗江翻动了一下眼皮,在一瞬间,他将调查所得在脑海中作了一番整理,然后提出报告:
  “根据深入调查,‘神秘俱乐部’的确有违背法令的营业,但绝对不可能是‘美人局’的陆上据点。”
  “俱乐部方面有否察觉吕奇和差丽姝失踪的情形。”
  “一无所知。从各种迹象研判,‘美人局’一定派出人员乔装客人利用俱乐部的地方绑架而已。”
  “那么,黄博士夫人逃回只是一个饵了?”
  “是的。”罗江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
  “黄博士夫人绝不是从‘神秘俱乐部’逃出来的。”
  “她在说谎?”
  “是的。我曾会同警方人员带她前往俱乐部作临场表演,她的表现处处露出破绽,使人起疑。”
  “向她加以诘问了吗?”
  “有。但她一口咬定。”
  “那么,我们只有一个解释:黄博士夫人被对方收买了;或者基于她丈夫的生命,向对方妥协。”
  罗江点点头说:
  “原先我也这样想,可是后来又有了另外的发现。”
  “什么发现?”
  “警方以检查黄夫人健康为由,将她送去医院检查,发现她项间、双乳、腰、腹有五处注射针孔。”
  “噢?”A长官两道白眉毛挑了起来。“那么,她曾经被注射过某一种药物,她的神智”
  罗江很快地回答说:
  “心理卫生科的医师以及精神病科主治医师会同检验结果,证明黄博士夫人心智绝对正常。”
  “那么”
  罗江接口说:
  “长官!本部理化室却另有发现。”
  “噢?”A长官精神不禁一振。
  罗江压低了声音:
  “我请警察医院的化验医师在黄夫人留下针孔的各部位分别抽取了一公撮的血液带回。经理化室化验结果,血液中分别残留着多样的不知名化学成份。然而乳房血液中的化学成份,却经理化室肯定了。”
  “是什么?”
  “人造海绵素。”
  “人造海绵素?”A长官语气喃喃地重复,同时翻起了白眼,似在努力搜索他的记忆。
  罗江很快地提出了解释:
  “那是一般整型美容医师所使用的女性隆乳药材,注射进女性乳房后可以产生‘生理结合’,形成自然丰富。但是据理化室分析说,发现的这种海绵素的‘膨胀系数’高达一千六百毫克,比目前一般整型美容医师所使用的海绵素功能高达一百倍。”
  A长官面上透露出迷惑之色,耸了耸肩头说:
  “罗江!你能解释得详细一点吗?”
  “是这样的——”罗江作进一步的说明:“如果一个中年妇人,她的乳房干瘪萎缩,求教整型美容医师,医师就会为她在乳房处注射人造海绵素,这种海绵素的‘膨胀系数’是十六毫克,想要达到所谓性感型的36英寸尺码,就必须在每一乳房中注射人造海绵素六十公撮。为了不使接受隆乳美胸的人感到痛苦,通常都分为十次注射;若是用这种‘膨胀系数’高达一千六百毫克的人造海绵素,只需要一公撮,而且在顷刻间就可以达到丰满的效果。”
  “那么,这种‘膨胀系数’高达一千六百毫克的人造海绵素并非市场上可以购买得到的罗?”
  罗江点点头说:
  “是的。据理化室的同仁说:医药界只打算将目前使用的人造海绵素的‘膨胀系数’提高到一百六十毫克,然而,距离完成这一项构想却还为时尚远。理化室同仁对这一发现深深感到迷惑。”
  A长官沉思了一阵,突然语气一振:
  “罗江,我们可以假定这种人造海绵素是‘美人局’的研究发明,主持者是一个神秘女人,在她妄想统治全人类之前,她必定更加关心如何使她的青春永驻。你说对不对?”
  罗江点点头说:
  “长官,很对,可是有一件事实却毫不容情地否定了我们这种假设。当黄博士夫人在警察医院接受检查时,我曾利用‘透镜’看到了她的裸体,她的双乳依然萎缩干瘪,并未丰隆挺拔。”
  “那么,她血液内所残留的人造海绵素将作何解释呢?罗江!关于针孔,你询问过黄博士夫人吗?”
  罗江摇摇头说:
  “没有。这似乎是我们追寻的唯一线索。在没有请示长官以前,我不想打草惊蛇,使线索中断,或遭受破坏。”
  “嗯”
  “关于黄晓琪所提供的那个”
  事也凑巧,罗江刚提出问题,对讲机内就响起了林娜的声音:
  “长官,星洲的电传资料到了。”
  “拿进来!”
  仅仅几分钟后,林娜推门而进,拿着一个红色的卷宗。送到A长官手里后,她立刻又退了出去。
  找开卷宗,是一张浅黄色的无线电传真专用的显影纸。上面有深蓝色的显影字迹,纸张尚未干透。
  “萧乔,男,三十八岁。持用英国商业护照,为伦敦‘B、C、R’保险公司驻星洲业务代表,在该公司服务八年,考绩优等。会‘国际刑警总部’,查无犯罪前科。在星洲交游不广。私生活并不放荡”。
  看到此处,A长官合拢了卷宗,喃喃地说:
  “又断了一条线索!”
  罗江沉吟了一阵,说:
  “黄博士夫妇前往羽球馆已为歹徒所预知,既然消息不是从萧乔泄漏的,唯一涉嫌的似乎只有黄夫人了。”
  “嗯!我也这样想。”
  “理由呢?”
  “一个年华消逝的中年妇人,青春和美丽的诱惑比起金银珠宝的诱惑还要来得大。如果‘美人局’派人和她洽谈,答允以某种市场无法购买的药物为其恢复年轻时的青春美丽。”
  罗江接口说:
  “长官,允许我驳斥你的假设吗?”
  “说”
  “那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力,然而一个做妻子的人,即使想尽方法去恢复她的青春美丽,也无非想讨取丈夫的欢心。丈夫沦入歹徒的手中,她得到了青春美丽又有什么用呢?”
  “罗江,你说得对!但是你却忽略了一点;你所提出的问题中心也许就是黄夫人没有想到之处。而且,那个狂人机构在和她洽谈时也一定强调过保证她丈夫的安全,使黄夫人深信不疑的。”
  “但是,黄夫人并没有恢复青春美貌呀?”
  “这是我们目前无法解释的一点。然而我们目前可以肯定的事证却有许多;黄夫人说她从‘神秘俱乐部’逃出,目的是引诱我们的行动人员去那个地方落入陷阱。显然她已为对方利用,此其一;在被绑架后,黄夫人曾接受注射,血液中
  残留的人造海绵素就是铁证,此其二;还有,她目前并未得到美容整形的实效,这更进一步证明她与对方有所承诺,需待她的承诺兑现后,才替她施术,恢复她的青春与美丽。这自然只是我们根据各种迹象的假设,真象如何,这还有待你去求证。”
  “是!请示该如何进行?”
  “向黄夫人展开诘问。”
  “长官,我能请求派一位女助手吗?”
  “可以的,让我——”
  罗江连忙进一步提出要求:
  “长官,我希望你能派林娜小姐作我的女助手。”
  “她S15。按规定11以后的都只能担任内勤工作。我看——”
  “长官!请听我申诉:林娜小姐是支部中唯一的华籍女性工作人员。去询问黄夫人自然需要一个能够和她语言相通的女性。”
  “好,我来下达命令!”A长官走到办公桌旁边,打开对讲机。“林娜!即时开始配合S2号罗江行动,原任务交S17接替。”
  “是的,长官!”林娜清晰地回答。罗江却听得出,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喜悦和兴奋。
  车子在晨曦中朝向曼谷市区驶去。
  林娜的娇躯紧紧依偎在罗江的臂弯里,车子的颠簸使得他们的摩体频频磨擦,为她带来了一种奇妙的快感。
  “罗江。”她柔柔地说:
  “老头子为什么不准许支部里的男女同仁谈恋爱,这太不近情理了!”
  “林娜,加入这个组织时,宣过誓吗?”
  “宣过。”
  “记得誓言吗?”
  “从今后以服从组织命令为前提,应抛弃。”
  “怎么不继续背诵下去?”
  “我……觉得爱情不会对我们的工作有所妨害。”
  “林娜,听人说过吗?爱情的力量可以建设一切,也足以破坏一切。”
  “谬论。”
  “你这句话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如果你爱我,同时又奉到处决我的命令。你是背叛组织?还是背叛爱情?”
  林娜默然无语。
  “林娜,你在犹豫。也许到最后你会宁肯背叛命令而违背誓言,然而当你犹豫的那瞬间,已经就给我脱逃被处决的机会了。”
  林娜吁了一口气:
  “嗨——我现在明白了。难怪我们这个组织里,男女之间尽管有某一种亲密关系,却无感情。”
  罗江冷冷地说:
  “林娜,你又说错了。同事之间,生死与共,怎会没有感情?只是没有那种男女间的爱情罢了!”
  “嗯”林娜漫应着,沉默了一阵,才又问道:
  “罗江,我们现在就去拜访黄博士夫人吗?”
  “是的。”
  “由我对她加以讯问吗?”
  “错了,不是讯问,是访问。”罗江有些教训的味道。“方才我已经向你解说过任务的重点。你要让她感觉到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而不是告诉她;因为我们实际上所知不多,在言语上不便多说而露出破绽。同时还要强调一点:对一个女人来说,丈夫才是最重要的。”
  “我懂得运用技巧,她还在警察医院吗?”
  “她回旅馆了。”
  “噢?”林娜吃惊地说:
  “不是太危险了吗?”
  “放心,在她对面的房间里有两个干练的警探。”
  这时,车子已经驶入了曼谷市中心区。虽然此刻还只是早上六点半钟,街上的人、车已经不少了。
  穿过“玉佛寺”旁边的“释迦广场”,进入“广和路”,很快地就来到了“中南宾馆”门口。
  “中南宾馆”非但在曼谷是一流的高级旅馆;即使在整个中南半岛,也可称得上首屈一指。
  黄博士夫妇下榻二楼贵宾厅的C套房,贵宾厅已多半为出席科学会议的科学家们所占据。
  经过警方一再交涉,好不容易腾出一间P套房,派驻了两位干练警探。不但保护黄夫人,也保护其他科学家。
  罗江和林娜一走进“中南宾馆”,就和站在柜台里面的一个高级警官乔扮的职员打了一个照面。双方没有说话,然而在目光中却彼此取得了协调。因此,罗江和林娜就直接登上二楼。
  罗江先敲动P套房的房间,为免误会,他得先和驻卫警官联络一下。可是,房内竟没有动静。
  罗江旋风而进,发现那两个警探双双睡卧在床上。他趋前摇晃一阵,却不见醒转。他目光四下一瞟,发现茶几上有两只空酒杯。他心头不禁一震,一面向房外跑,一面低吼着说:
  “林娜,我们来晚了一步!”
  罗江冲进C套房,果然发现黄夫人业已失踪。
  林娜也疾步跟了进来,问道:
  “黄夫人呢?”
  “再一次失踪!”他一面说,一面拿起电话。
  在警察医院的休息室中,罗江和林娜焦灼地等待着。
  林娜喟然地说:
  “罗江,真想不到!”
  “A长官的假设逐渐接近事实。”罗江神情凝重,语气低沉:
  “狂人机构以恢复青春美丽为饵,诱使黄夫人预先透露黄博士的行踪。对方先炫露他在返老还童那一方面的成就,让黄夫人尝到甜头,再又使用技巧让黄夫人已然得到的青春和美丽消失,这样黄夫人才会心甘情愿地为他们进行引诱一号和五号落入陷阱的狡计。唉!我们晚了一步。”
  “他们再绑架黄夫人的目的何在?”
  “表面上是履行诺言为她施行返老还童的手术,实际上是堵绝我们的追讯,因为黄夫人曾经去过他们的巢穴。”
  林娜喃喃地说:
  “真怪?宾馆方面一无觉察,真不知道他们施展了什么偷天换日的手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了黄夫人。”
  “黄夫人自愿前往,自然就方便得多了!”
  说到这里,一个警官走了进来。
  罗江连忙问道:
  “那两位怎么样?”
  警官摇摇头说:
  “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医院派了两位特别女护士在看顾。”
  “残酒化验的结果呢?”
  “里面有十种化学成份,只知道其中一种是‘巴比鲁特’,那种成份对中枢神经有强烈的麻痹作用。”
  “那是使得两位警探昏睡的原因。”
  “方才在宾馆方面调查的一组特勤人员已经来了报告:两位警探在清晨五时许,曾打电话向酒吧要两杯‘威士忌’,酒是由一名叫安妮的女侍送上去的,现在已无法找到安妮的下落。”
  林娜插嘴说:
  “那女侍必然是……”
  罗江连忙拉了她一把,他显然不愿意她在这种场合,以及在一个普通警探面前提到“美人局”的事。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女护士神色可怖地冲了进来,口里在大叫大嚷:
  “快……快……好可怕……”
  那女护士不知所云,罗江却心头一震。直觉地感到一定是那两个昏迷的警探濒临死亡了。
  一念及此,立刻就冲出了休息室。
  警官和林娜也疾步跟在后面。
  那两个昏迷不省人事的警探,同在一间急救病房。罗江还没有来到门口,就听到女护士的尖叫声。
  罗江飞快地踢开病房,向内一看,不禁骇住了。
  原来那两个警探已然苏醒,像是丧失人性般,一人按住一个女护士躺在床上,打算施暴。
  他们已经将女护士身上的衣服撕扯得粉碎,而他们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撕得七零八落,情况岌岌可危。
  罗江全力冲过去,双掌相绞,用力敲向其中之一的后颈处,那家伙立刻垂下了颈头,不再动弹。
  另一个却放下女护士,向罗江猛力扑过来。罗江不及闪避,腰部重重挨了一脚。
  幸好警官和林娜及时赶到,警官先伸腿将对方扫倒,林娜脱下高跟鞋敲中了那个家伙的脑袋,他才安份的躺下来。
  警官连忙扶起罗江,殷切地问道:
  “怎么样?”
  罗江摇摇头说:
  “不重,幸亏他是赤脚。”
  警官又忙着以床单披上那两个女护士的裸露躯体,同时又忙着去询问她们,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那两个女护士惊甫未定,受尽委屈,只知嘤嘤啜泣,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罗江走到那警官的身旁,低声说:
  “别问了!那两位警探显然已被某种药物所控制住。他们曾受严格训练,如非心神丧失,怎会作出这种事?”
  那警官默然点头,也没说话。
  罗江和林娜向那警官辞别,走出了警察医院。
  当他坐上车时,林娜不禁问道:
  “去哪里?”
  “该去看看黄晓琪!”罗江一面说一面开动了车子。“照说她该陪伴她的母亲,不知她有什么理由突然离去。”
  林娜没有表示意见,因为她对整个案情了解得不够透彻。
  车到“水南饭店”,罗江先去找星马羽球联队的女子管理,再由她去叫来了熟睡中的黄晓琪。
  罗江不先说出黄夫人复又失踪的事,只问道:“黄小姐,为什么不在‘中南宾馆’陪你母亲?”
  黄晓琪噘着嘴唇,显得很不开心地说:
  “是妈赶人家走的。”
  林娜插口说:
  “黄小姐,你的意思是说——你母亲不愿你在那边陪她?”
  黄晓琪点点头说:
  “嗯!我撒娇也没有用。”
  罗江和林娜互望一眼,迅速取得了协议,由林娜宣布了真相。她语气柔和地说:
  “黄小姐!请勿吃惊,你的母亲又不见了。”
  黄晓琪的脸色大变,怔神半晌,方喃喃地说:
  “她……她又被绑架了吗?”
  “不能肯定,也许她害怕,所以独自躲了起来。”
  “不可能的,爸妈在此地都没有熟人。”
  罗江以安慰的语气说:
  “黄小姐,你放心!我们正在全力找她。”
  黄晓琪稚气地说:
  “真糟糕!今天的比赛非输不可。”
  罗江和林娜辞出“水南饭店”,坐上车子。林娜问道:
  “现在去哪里?”
  “去报告老头子!”罗江说着开动车子。“虽然黄夫人再度失踪,但我们的任务却完成了第一个阶段。她的确和‘美人局’有联络。”
  “任务的第二个阶段是什么?”
  “自然是积极进行援救黄博士以及一号、五号的工作。”
  林娜无言,罗江虿默默。只有引擎吼响着。

  第七章 潜水海底
  指挥舱呈现空前的忙碌,那些穿着白色制服的水手们各自守着工作岗位,一个个屏息凝神,气氛显得紧张已极。
  数字码表的“滴答”声是唯一的动响,表面出现○七三九的字样;现在是早晨七时三十九分。
  当码表表面上的数字跳到○七四一的时候,“声纳’的操作水手的洪亮报告声打破了可怕的沉寂:
  “声纳接触,方位○二三○,距离三千码。航速五节,判断对方为中型反潜驱逐舰。”
  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须的中年男人,他戴着一顶帽沿嵌镶三道金线的大盘帽,看上去他似乎是这一艘潜艇的指挥官。当他听完声纳报告后,立刻以英语对准手里的一具“麦克风”复述。
  他的复述尚未完毕。声纳工作人员的报告又紧张地响了起来:
  “声纳多面接触:一、方位○○九五。距离二千五百码,航速五节;二、方位○三一○,距离三千码,航速七节,三、方位○一二○,距离二千码,航速五节。判断均为反潜驱逐舰。”
  那中年男人又一一复述。当他复述完毕后,在最后又加上一句:
  “根据声纳接触判断,对方已发现本艇踪迹,正包围搜索中。请问夫人,我们该如何应付?”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约莫过了半分钟之久,扩大器内才响起一个沉静而又有力的女人声音:
  “继续下潜!”
  他的命令下达后,立刻有一个帽沿上嵌镶二道全线的年轻小伙子向他走过来,低声说:
  “艇长,现在的深度已经是六百英尺。”
  不待他的话说完,那个被称为艇长的中年男人就接口说:
  “潜艇员,这是X夫人的命令。”
  “我知道。但是我们应该上X夫人了解实际情况。这艘‘海狼号’潜艇的艇壁每一平方英尺的耐压力是五百五十磅,那么我们潜航的极限应该是五百五十英尺,现在已经超过五十英尺了。”
  艇长略显踌躇之色,此时,声纳工作人员惶恐的声音再度响起:
  “纳声多面接触;一、方位○二三○,距离一千码,航速七节;二、方位。”
  艇长不再犹豫,低头对着手里的麦克风请示:
  “夫人!下潜深度已超过极限,敌舰迫近,请示如何处理?”
  X夫人的命令立刻自扩大器中响起:
  “停车!关闭声纳,全艇保持静默。”
  艇长立刻传达命令,只一瞬间,一点声息都没有。由于冷气关闭,舱内逐渐燠热,每个人头上都开始冒汗。
  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个沉浊而又洪亮的声音。
  “不明国籍潜艇注意,限五分钟以内浮出海面,否则我们就要施放深水炸弹,希勿存侥幸之心。”
  这是海面上的舰艇在利用特殊的“深海传声系统”作海底广播,连续以各种语言反覆播讲了无数次。
  指挥舱内的人虽然都听见了,但是大家都默默无言,因为他们得听候X夫人的命令行事。
  连续不断地海底广播将疲累不堪而沉睡的吕奇惊醒了。他连忙摇醒了睡在身畔的差丽姝,悄声说:
  “听见了吗?这艘潜艇已经被海面上的舰艇发现了。”
  差丽姝醒来后也听到了广播,她那妩媚的双眼里,明显地投射出惊讶的光芒,悄声问道:
  “他们真会放深水炸弹吗?”
  “会的。”
  “那么——”
  吕奇拥紧了她,一只手在她那裸露的背部轻抚着。嘴唇凑在她的耳边,声音轻微地说:
  “差丽姝,在你参加这个机构时,相信早就抱定随时殉职的决心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不是怕,而是惋惜。”
  “惋惜什么?”
  “我一直很渴望和你共出一次任务,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却料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吕奇的嘴唇在她的耳根处缓缓地摩擦,语气轻柔地说:
  “别惋惜得太早,也许他们不会放深水炸弹。”
  “你怎么知道?”
  “A长官如果,文现我们在这艘潜艇上,他可能会出面阻止海面上舰艇的行动。其实,我倒希望他不这样作。”
  “吕奇,你真勇敢。”
  “你知道此刻为什么这样热吗?”
  经吕奇一提醒,差丽姝这才发现浑身汗湿淋漓。她以手背在胸腹等处擦拭了一下,然后娇笑着说:
  “我还以为是你太热情的关系哩!”
  吕奇并未被她这一句话逗笑,反而神色正经地说:
  “现在潜艇已经关闭了一切动力,静止不动。这样一来,海面上的舰艇就无法找到它了。”
  “真的么?”
  “这是潜艇在脱逃时最厉害的一着绝招。相互僵持,就得看双方的持久力了。如果潜艇能够支持二十四小时,海流就会将它送出海面舰艇的包围圈;看样子,他们熬得过去。”
  “吕奇,如果潜艇能够脱逃,是我们运好还是运坏?”
  “算我们运气坏。”
  “这是怎么说法?”
  “牺牲黄博士和我们的性命,而一举歼灭一个狂人机构,使人类不再遭受侵扰,不是很好吗?”
  “照你这样说,我们的任务无法完成了?”
  吕奇语气沉重地说:
  “希望渺小。”
  差丽姝默然无语,虽然舱房内闷热不堪,她依然紧紧地拥抱着吕奇。她毕竟是女人,温馨的片刻似乎比什么都重要。
  碧云如洗,海似平镜。一轮骄阳射出万道金光,将印度洋湛蓝的海水镀上了一层黄澄澄的颜色。
  海上能见度极佳,一眼望去,可以看见海面上游弋着四艘浅灰色的艨艟巨舰。舰首尖而耸立,舰尾吃水甚深,舰舷几与水面相接。稍具舰艇常识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四艘都是反潜艇的驱逐舰。
  位于方位○一二○的那一艘驱逐舰的桅顶,悬挂了一面黄黑条纹相间,缀着两颗蓝星的旗帜;那是旗舰的标志,指挥官就在那艘旗舰上。这四艘驱逐舰是属于国家舰队的反潜驱逐支队,由海军上校乃梅所率领。
  乃梅约莫五十出头,在二次世界大战期中,曾在英国皇家海军服役,对潜艇之追逐颇有经验。然而现在他所担当的这个任务却深深使他迷惑。他隶属于国家舰艇,却要听从一个从未听说过的JAS机构指挥。
  他站在旗舰的舰桥上,目光凝视着遥远的水平线。许久,他才将目光收回,向罗经盘旁边一个“数字码表”一瞥——○八○三,这一场追逐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结果还没有揭晓的时候。
  他扭开通话器,以他那低沉有力的声音呼叫:
  “声纳室!”
  回讯立刻传来:
  “长官,这里是声纳室。”
  “有接触吗?”
  “接触消失,正搜寻中。”
  乃梅上校皱了一下眉头,“咔嗒”一声,他将手中的键钮一转。
  “长官,这里是电讯室。”
  “属舰有报告吗?”
  “声纳接触消失,正搜寻中,三舰报告相同。”
  “真是一条滑溜的泥鳅!”乃梅上校低声诅咒,同时将通话键钮拨到作战管制中心:“请作战官到舰桥上来。”
  作战官是一个三十刚出头年轻人,白制服衬托他那黝黑的皮肤,益发显得精神奕奕。仅仅一分钟,他就来到了舰桥。向乃梅上校行过军礼之后,笔挺地站着,听候舰队指挥官的指示。
  乃梅上校给了他一个随意的手势,然后问道:
  “那艘神秘潜艇可能已经脱离我们的包围了吗?”
  “不可能。大概在六百五十英尺的海底深处静止潜伏。”
  “嗯!”乃梅上校点了点头,然后嘀咕着说: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竟然会有一艘私人所有的非军事性潜艇驶进了海域。而且潜航能力深达六百英尺,脱逃技巧又是那样高明。哼!”
  “长官,我相信他逃不掉。僵持下去它会闷不住而浮出来,据反潜官计算,它无法支持十五个小时。”
  不待那年轻的作战官说完,乃梅上校就以近乎咆哮的声音说:
  “十五小时后已是晚间十一时,海流早已将它送到距离我们五海里以外,我要用深水炸弹将他逼出来。”
  “是!长官。”作战官接受了命令。
  然后他以通话器通令深水炸弹部门作战斗布署;同时通令电讯室向三艘属舰下达作战命令。
  乃梅上校待他将一连串命令下达完毕之后,又吩咐说:
  “传令电讯室去电JAS,请他们同意本舰队使用深水炸弹逼使那一艘神秘潜艇浮出水面。”
  “是!”作战官回应后,立即传达。
  仅仅半分钟,“备战”的报告纷纷传至舰桥,三艘属舰在接到命令后也立即完成了战斗布署。
  深水炸弹已然放上了发射滑板,引信的销针也已拔出只待一声令下,那艘潜艇就要受到猛烈的袭击。
  乃梅上校不停地看表,三分钟悄然过去。
  这时一个电讯兵跑上了舰桥,手里拿着一张电讯纸。
  乃梅上校知道是JAS的回电来了,连忙伸手接过。然而当他看到电文内容时,额上不禁露出了一条青筋。
  “本支部不同意使用深水炸弹。理由将由本支部工作人员罗江专程前往贵舰说明。罗君乘坐贵国空军编号0329TV型直升机前往,约○八二○可达贵舰,请予接待。罗君尚负有另一使命,即与贵舰队共商追逐神秘潜艇之策,请惠予合作。本件抄送国家舰队司令部情报处。
  JAS远东支部○八○九”
  乃梅上校毕竟是一个资深军人,在冒火之余,也对JAS这个机构的权威性有所敬重。于是向站在他面前的作战官挥了挥手说:
  “下令解除战斗布署。声纳人员继续监视搜索。”
  “是!”
  乃梅上校看了看罗经盘旁边的“数字码表”,又说:
  “十分钟后将有空军0329号TV型直升机载运JAS的工作人员前来本舰,允许在后甲板降落,工作人员带到我房里来。”
  “是!”
  乃梅上校将手中的电讯纸夹进了航海日志,匆匆离开了舰桥。
  准八时二十分,一架小型直升机来到旗舰上空。通信兵以信号旗指示驾驶员在后甲板处平稳落下。
  机门打开,罗江胁下夹着一个公文皮包跳上了甲板。作战官已飞快地迎了过去;然后引领罗江来乃梅上校官舱。
  乃梅上校对罗江的握手礼似乎感到不太习贯,然而他还是含笑忍受了。当彼此坐下后,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尽净,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包含嘲弄的愠意。语气也有明显的揶揄味道:
  “贵部似乎该设置一位海军顾问。对付一艘深潜的潜艇,除了深水炸弹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罗江微笑着说:
  “上校,阻挠了贵舰队的作战计划,本支部首长已嘱我代为向贵官致意。如果贵官明了有一位杰出的‘空气动力学’专家以及本部的二名优秀工作人员也在那艘潜艇之上,贵官就会谅解了。”
  “噢?”乃梅上校面上呈现了一丝惊讶之色。
  不愿使对方过份尴尬,罗江立刻绰开公文皮包,取出一叠文件。然后微笑着向对方问道:
  “上校,听说过汉斯博士吗?”
  “汉斯?”乃梅上校喃喃念着,同时翻起了白眼皮,努力思索?半晌才问道:
  “是德国人吗?”
  罗江点点头说:
  “不错。”
  乃梅上校面上不禁流露了得意的笑容,像背诵海军手册训令一般地熟练,话如连珠地说:
  “汉斯?古曼,出生于德国汉堡,为一设计潜艇之专家,曾为希魔手下红人。一九四四年厌恶纳粹,打算投向盟国,不幸败事,被盖世太保黑衫队所杀。他对深潜抗压的研究相当深入。”
  罗江静静地听完,才微笑说:
  “上校不愧是一位资深的海军高级军官,对汉斯博士的一切了解得如此详尽。不过,上校却说错了一点。”
  乃梅上校的得意之色一扫而空,沉下脸来问道:
  “错在何处?”
  “汉斯博士并没有死。”
  “有什么证据?”乃梅上校的语气已经近乎咆哮。
  罗江却很冷静地,缓缓地说:
  “汉斯博士当初的确曾经失欢于希魔,起因并非他想投向盟国,而是坚持反对一项减削潜艇壁厚度增加弹药油料之装载以伸延续航力之作战计划。因此希魔下令盖世太保将他暗杀,却被他侥幸逃脱。盖世太保唯恐希魔震怒,所以捏造了一份汉斯博士被杀的报告。到目前为止,他还活着。”
  “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半小时前总部送来完整的资料。”
  “那么,他在何处?”
  罗江伸手向脚下指了指:
  “就在那艘潜艇上。”
  “真的?”乃梅上校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那艘名为‘海狼号’的潜艇就是他设计制造的。”
  乃梅上校缓缓地摇着头说:
  “凭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建造一艘潜艇。”
  “有一个富孀出资支援他。上校!你该明白,只要有大量的金钱,就可以聘请无数的专家了。”
  “那么,建造的地点呢?”
  “上校,当初我们听说一个私人性的犯罪集团拥有一艘现代化的非军事潜艇,我们也抱着存疑的态度。”罗江说着,展示了文件。“这是总部搜集的资料。原来他们是在南美一个野心国家里建造这艘潜艇的。当初那位富孀和汉斯博士佯称为那个野心国家建造潜艇,于是他们得到了船坞,以及冶金炼钢等设备。但是当他们将潜艇建造完毕试航时却一去不回头了。”
  乃梅上校细阅文件,的确资料非常完整,连汉斯博士的照片以及‘海狼号’下水时的照片都搜集到了。
  他将文件交回罗江,同时问道:
  “文件内怎么不见那位富孀的照片?”
  “他是个神秘人物,本部一直没有搜集到有关她个人的任何资料,仅仅知道她非常富有。”
  “那么,一位‘空气动力学’专家以及贵部。”
  罗江很快地摇着头说:
  “上校,很抱歉,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也很抱歉!因为我不应该问及与我职责无关的事。”乃梅上校说到这里,不禁神色一正。“方才贵部首长曾在电讯中提到,你来是要与本舰队共商对付那艘潜舰之策,请问有什么高见?”
  “上校,由于本部没有海军顾问,所以对反潜作战外行。有许多地方还要请上校多多指教。”
  “客气!客气!”乃梅上校胀红了脸。他想不到对方等待了许久,在此刻才向他还击。
  罗江站了起来,走到舱壁上悬挂的海图处,拿起了挂在架上的指示棍,然后笑着问道:
  “上校!我能借用你的海图吗?”
  “请便!”乃梅上校一面说着,一面也来到了海图面前。
  罗江以手里执着的指示棍在海图上虚空划了一个小圆圈,语气缓慢地说:
  “这是贵舰队现在巡弋的海域,水深自二百五十英尺至一千一百英尺不等,流向东南东,流速约为每小时一点三海里,对吧?”
  “噢!”乃梅上校点着头,目光中已浮现信服的神色。
  罗江又翻阅手中的秘密文件,喃喃念道:
  “‘海狼号’潜艇长一百四十二英尺,宽五十四英尺,总吨位六四0,气压舱最高容量一六○吨。以此计算,它只能潜航十八小时。如估计该艇系凌晨四时下潜,则晚间八时必须浮出水面换气……”
  乃梅上校满脸迷惑之色,插口问道:
  “恕我打扰,请问你曾在海军服役吗?”
  罗江摇摇头说:
  “没有。不过,一个从事特种勤务的人,必须具有多方面的智识,我只是略通皮毛而已。”
  “哦……”乃梅上校感到有点面熟。
  罗江不便再打趣,又一本正经地接着说:
  “我们方才已经计算过流向和流速。那艘潜艇静止而不使用动力也可被海流带动。流速每小时一点三海里,扣去引力阻滞和潜艇重量阻滞,潜艇的随流移动速度是每小时零点六五海里,十四小时后它将移动到这个位置。”
  说到这里,罗江手里的指示棍在海图上点了一下。
  “嗯!那正是有名的‘玫瑰浮礁区’。”
  “是的!浮礁区的范围广达十八海里,海面的舰艇无法在这个区域活动,然而潜艇却可从浮礁下面的穴间从容通过。之后,它再顺着狭窄的珊瑚沟循去,而航向远洋。上校对吗?”
  “唔!”乃梅上校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那么,打算围困那艘潜艇的战术就无效了。”
  乃梅上校点点头说:
  “是的。我已经发现此点了。”
  罗江笑着说:
  “上校,我能向你提供一个作战计划吗?”
  “欢迎之至!”乃梅上校连连地点着头说:
  “你实在够资格作一个反潜艇的作战参谋官。”
  罗江用一个微笑答谢了对方的褒奖,然后又挥动了他手里的指示棒:
  “那艘潜艇既然在这一带活动,那么附近就一定有它的补给据点。它不可能靠上任何一个地区的码头,必然是由一艘船只载运补给品到海上某处会合。现在我们再来看:西贡堤岸不可能容许一艘载运燃油、淡水、以及食物、药品的船只出口;婆罗乃管制较松但是那里没有潜艇所需要的物资……”
  说到这里,乃梅上校忽然插口说:
  “新加坡对物资进出的管制并不严格——”
  不等他说完,罗江就摇摇头说:
  “不可能。”
  “那么?”
  罗江很快地接口说:
  “总部已经获得很正确的情报,这里才是补给船出港的地方。”
  “哦!新城。”
  “嗯!”罗江手里的指示棒一再地点着海图上的那个小圆圈。“由于越南战乱的关系,属于马来西亚的新城虽是一个很小的商港,却呈现了畸型的繁荣,走私贩子云集。他们可以毫不显著地在这儿搜购到潜艇所需用的物资。”
  “唔!”乃梅上校沉静地点着头,没有再表示意见。
  “潜艇的位置在这里,补给船由这儿出发。上校!请为他们各自画一条快捷而又冷僻的航线吧!”
  乃梅上校到办公桌上拿起了粗大的红笔,稍一踌躇,就在蒙在海图表面上的透明塑胶布上画出了两道红线。
  “上校,你能为他们找到良好的会合点吗?请注意,必须以不被美海军第七舰队的巡逻舰艇发现为原则。”
  乃梅上校牙齿咬着手中的笔头,思索了一阵,然后在塑胶布面上画了三个圆圈,而且标出了每一圆圈之间的距离。
  罗江频频点头地说:
  “上校,我该向你致最崇高的敬礼。你所标示的航线及会合点,与本部的纸上作业完全相同。”
  乃梅上校面上先呈现惊讶之色,然后又变为讪讪之颜。楞神良久,才语气呐呐地说:
  “我想我该收回初见时我所说的那句话。”
  “上校,请不必介意。”说到这里,罗江面色一正:
  “我们现在第一步该作的就是撤除对那艘秘密潜艇的监视。”
  乃梅上校讶异地说:
  “让它远遁吗?”
  罗江的指示棒又点向海图:
  “上校,请看这里。不管潜艇与它的补给船在我们构想的三个会合点之中任何一点会合,都要经过这里,是不是?”
  “嗯”
  “这里是珊瑚密集区,以潜艇的航向为准,珊瑚密集区长达三十五海里,宽达十九海里,水深自九十英尺至一百一十英尺不等,是绝对菜宜潜艇的航道。潜艇的速率每小时最高十八海里,它必须在海面上航行二小时。”
  乃梅上校振声说:
  “在那里拦截它吗?”
  罗江点点头说:
  “对的。贵舰队只要事先在那里等待它就行了。”
  乃梅上校沉吟一阵,再提闽反问:
  “如果潜艇并不需要补给呢?”
  罗江语气肯定地说:
  “绝对需要。本部已经掌握了确实情报。有一艘巴拿马籍二千五百吨级货轮,在新城装载了大批石油和蔬菜肉类米面,而且水柜中储满了淡水。开往港是新加坡。请问:如此短的航程何必要在水柜中储满淡水?而不减少淡划增加载货容量?”
  “嗯!的确可疑。”
  “不过,有一点我们却无法解释。那艘巴拿马籍货轮申请出港的日期是星期五,而今天才星期二。”
  “两船对航,只要一天的航程就可以相互会合。那么,这艘潜艇还要在附近海域盘桓三天了?”
  罗江点点头说:
  “嗯!这就是唯一使我们无法解释的一件事。”
  乃梅上校沉吟了一阵,说:
  “请容我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涉及机密,你可以拒绝答复。”
  “请问。”
  “那艘神秘潜艇来此地,是否有不良企图?”
  “是的。”
  “目的达到了吗?”
  “应该是已经达到了。”
  “那么,为什么不尽快离开呢?”
  “难以解释。”
  乃梅上校将目光望向海图,语气喃喃地说:
  “如果有某种原因,那艘神秘潜艇必须在此地盘桓三天,那么,它一定利用玫瑰浮礁区下面的空间活动。”
  “是的。我们可以不去理会它。星期六的每一个时间它一定会驶入我们预先布置的埋伏圈。”
  “唔!”乃梅上校缓缓地点着头,沉吟了一阵,他又问道:
  “方才听你说,那艘潜艇之上有一位科学家和贵部二位工作人员。当对方被本舰队包围无法下潜之际,如果以杀害那三人为要挟,本舰队该如何处理?”
  罗江很委婉地说:
  “本部会随时与贵官保持联系。”
  乃梅上校很认真地说:
  “本舰队已奉到司令部命令,悉听贵部调度。如有任何命令,请随时下达,俾便遵循。”
  “谢谢。”罗江深深鞠躬,同时伸出了手。
  乃梅上校豪情地握住了他的手,恳切地说:
  “容本人再重复一次,初见时所作轻率之言,愿郑重收回。”
  罗江没有说什么,用诚挚的笑容答复了对方。

  第八章 脂腻酒香
  对“海狼号”潜艇来说,星期二这一天真是最长的一日。从早晨七时到晚上七时这十二小时就像在熔炉里度过了一个漫长的炎夏,酷热、饥渴、疲累袭击着指挥舱里的每一个人。
  有一半以上已经不支昏倒,剩下的一半也都席地而坐,东倒西歪,舱中的汗酸气薰人欲恶。
  那个年轻的潜航员以极轻悄的动作爬到艇长的身边,悄声说:
  “压力降低,现在已浮升到二百二十英尺。按照计算,我们此刻已顺着海流移向东南东九海里有余。”
  艇长有气无力地接口说:
  “那么,我们已在玫瑰浮礁区的下面了?”
  “我想是的。”
  “万一还是敌舰的包围圈内呢?”
  “不可能的。二百二十英尺的深度不可能逃过对方的水底雷达,在包围圈内我们早就遭受攻击了。”
  艇长又考虑了一阵,才突然转动通话系统的键钮,向手里的麦克风呼叫:
  “夫人!请求开放声纳,探测周围情况。”
  “照准!”X夫人的声音仍然低沉而有力,十二小时的煎熬,她竟然丝毫没有露出倦意。
  艇长拼尽余力,从地上跳了起来,振声下令:
  “开放声纳!”
  声纳工作人员也振作精神,开始工作。一分钟后,他以沙哑的声音提出令人振奋的报告:
  “声纳无接触。”
  艇长立刻对准麦克风复述:
  “夫人,声纳无接触。”
  “上浮!开放动力!”
  “上浮,升潜望镜!”在艇长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之后,这一艘沉寂了十二小时的潜艇又活跃起来。
  潜艇飞快浮升,一百英尺!五十英尺!三十英尺!雷达幕上一无障碍,潜艇也就一直浮出海面。
  观察人员兴奋地报告:
  “浮礁!一大片浮礁!”
  舰艇航行海上一旦遇上浮礁,就像在陆上的行人遇上蛇蝎,然而潜艇遇上浮礁却高兴不迭。
  艇长将情况报告X夫人。她立刻下达命令:
  “这是玫瑰浮礁区,绝对安全。打开舱盖,换气,填充气压。雷达及声纳全力戒备,在天明前下潜五十英尺,保持定位。除值勤人员外,每人发给威士忌一瓶。并派人立刻照顾艇上的几位客人。”
  “是!”
  指挥舱内立刻响起一片欢呼声。
  吕奇和差丽姝二人是又渴又饥。这一天对他们来说,不但是最长的一日,也是心情最矛盾的一日。
  “吕奇!”差丽姝翻身坐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通风孔里送给冷气来了,真舒服!”
  吕奇却一动也没有动,他好像已经被湿辘辘的汗水沾在海绵垫子上了。吁了一口气喃喃地说:
  “他们终于逃掉了。”
  “吕奇,你失去信心了吗?”
  “谁说的?”他突然坐了起来。
  差丽姝娇笑着说:
  “吕奇,看到你这种生气虎虎的颈头真使我高兴。只要我们还有清醒的头脑,就一定能达成任务。”
  吕奇正想说什么,铁门打开。那个曾经污辱过差丽姝的十号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方托盘,盘中有两分丰盛的食物,两大杯水。他将托盘放在地上,一声不响地就退了出去。
  吕奇笑着说:
  “差丽姝,我看得出你的眼睛在冒火。记住!你已被药性麻醉,是个色情狂,不该仇视占有过你的任何男人。”
  差丽姝双手一摊:
  “修养不够!”
  二人委实饥渴难当,就蹬在地上吃喝起来。
  如有人在旁看见他们的景象,必定怀疑他们是疯子。浑身赤裸,狼吞虎咽,教人刺目已极。
  吃喝完毕,他们结余了一点饮水。以吕奇的手帕醮着,也算是‘洗’了一个澡。然后,他们相视着大笑起来。
  在他们放声狂笑的时候,一个美艳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极小的比基尼,乳罩及短裤都刺了一个金色的阿拉伯“9”字,吕奇知道她是九号。
  凌晨,吕奇曾见过女十号。当时他曾给予一个“超级肉弹”的评语。面前这个女九号也同样是乳豪臀肥,惹火已极。
  女九号手里拿着一瓶威士忌,已经喝去了一半,此刻,她又对着瓶嘴喝了一大口,然后向差丽姝挥挥手说:
  “小姐,到墙角去坐着,面向墙里。”
  说的是生硬的泰语。
  差丽姝向她笑笑,没有理她。
  她低吼了起来:
  “别装疯卖傻,吃过药酒,只不过性腺特别亢奋,其它并无异状,你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
  吕奇和差丽姝不禁互相一视,女九号的话使他们又多知道了一些,以后乔装又方便了许多。
  差丽姝在吕奇的目光中得到了暗示,她立刻从床上走了下来,到舱房一处角落里,面向舱壁坐下。
  女九号锁上了铁门,然后摇晃着向床边走过去。坐上了床沿,笑着问道:
  “听说你是中国人?”
  “嗯!”
  “我也是。”她的一只手抚摸吕奇的胸膛。“但愿你那位女伴没有销耗掉你全部精力。”
  吕奇明白对方的来意为了求欢,于是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一只手也抚摸着对方。
  女九号咯咯娇笑着说:
  “你真强壮!”
  吕奇以另一只手去寻找她乳罩上的搭钩,同时故意气喘吁吁地说:
  “你很迷人,但是我有点怕!”
  “放心!在这里,女权至上。虽然这儿的工作人员按照男女的编号配对寻欢,但是女的却可以挑选任何一个男人寻欢对象,而且对方还不能拒绝。男的就不同了,他只能找寻与自己相同号码的女人;如果要与其他号码的女人作爱,就必须先征得对方的同意才行。”
  “谁订的这种规矩?”
  “X夫人。”
  “她是什么样子?”
  “没见过。来!给你喝一口酒。”
  吕奇喝了一大口,然后用手熟练地解脱了对方身上的比基尼,一面问道:
  “你真是中国人?”
  “当然是啦!”
  吕奇的手从她胸前掠过,笑着说:
  “中国人哪有你这样?”
  “改造过的。”
  “噢!我不明白。”
  “你一旦见到在这儿的其他女人,你就明白了。每个人的三围都是三十八、二十二、三十八。”
  “真的?”
  “嗯!而且每一个人的面孔都非常漂亮。”
  “是谁为你们改造的?”
  “X夫人!她有返老还童,改丑为美的绝技。”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真的嘛!”
  “你叫什么名字?”
  “女九号!”
  “我是问你没有到这儿来以前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已经死了,X夫人给了我新生命。”
  “你的话真教人难懂!”
  女九号又灌下了一口酒,一条浑圆的大腿搁上了吕奇的腰,媚笑着说: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反正这儿的一切,在你离开这儿以后,一点也不会记在你的脑子里。”
  吕奇心中不禁一动,听对方的口气,不久他将被释回。然而他却不加追问,邪里邪气地笑着说:
  “这儿的女人都有一张漂亮的面孔和一副性感的身段,我也打算参加这儿的工作了。”
  “X夫人不会要你的。”
  “她会杀我吗?”吕奇故意装出吃惊的神色。
  女九号摇摇头说:
  “不会,X夫人不主张杀人。”
  “那么她将如何处置我?”
  “放你回去。”
  “我不关心我将来的命运。”吕奇已经打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连忙将话锋一转:
  “说你的故事吧!”
  “你先猜猜我今年几岁?”
  “二十左右。”
  “少一半,我今年二十九岁。”
  吕奇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好奇地问道:
  “这也是X夫人为你改造的么?”
  女九号点点头说:
  “是的。只要我们对她忠心耿耿,不生反叛之心,十年、二十年后仍然像现在这样年轻。”
  “太神奇了!”吕奇口中如此说,而他心中也的确感到十分惊异。“女九号!你是怎么跟随X夫人的?”
  “听我说!”她显然有点醉了,不然她绝不会如此喋噪不休。“我原来在曼谷红灯区卖笑。”
  “嗯!”吕奇仔细聆听,并一一记入脑中,
  “虽然脸孔不像现在这样漂亮,身段也没有现在这样丰满,但是比那些泰国娘们却俏丽得多。”
  吕奇为了想使对方忘情地吐露一切,于是打趣地说:
  “我经常逛红灯区,怎么就没有见过你?”
  女九号醉眼迷离地睇了他一眼,又接着说:
  “那时我红得发紫,找我的寻芳客不知有多少,有一次两个客人为了我而争风吃醋,动上了刀子。”
  “你该感到骄傲!”
  “哼!那一次动刀子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事后不知怎么迁怒到我身上,竟然拿刀子毁了我的脸。”
  “可是你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呀!”
  “这张漂亮的面孔是X夫人为我重新制造的啊!”说到这里,女九号顿了一下,又接着叙述往事:
  “我的面孔被毁,红灯区待不下去了,只有到河边的娼寮去落脚。那里是苦力和船夫去玩的地方,都是些四十岁以上的老妓。我虽然脸上留下一道血红的刀疤,但是我的身子却还年轻丰满。那些靠做苦工过活的人花钱买的就是肉,在那儿我总算混得过去。”
  “以后呢?”
  “一年二年;段年三年,每天干着‘薄利多销’的皮肉生涯,慢慢就不成个影子了。那时,我又落下一级,每晚站在电车厂后面那条黑巷子里,垂下头发,遮住刀疤,当拉客的流莺。”
  “嗯——”吕奇漫应着,心头多少有点悲意?
  “在暗处,刀疤还遮得住;一旦和拉上的客人走进河边的小客栈就原形毕露了,从那时起我经常挨饿。”
  “嗳!你说了这样多,还没有说出如何到这儿来的啊!”
  “快了!”她摇摇手,又接着说:
  “有一天晚上,我拉到了一个老头子,他身上有大把的钞票。可是他带我去到客栈看到我脸上的刀疤后,立刻掉头而去,我当时只想得到他身上的钱,因此当他转身时我不顾一切地拿起一张凳子向他头上砸去,然后夺了他身上的钞票就跑。”
  “那老头子死了吗?”
  “死了。警察要抓我,我东躲、西藏,终日心惊肉跳。后来,就来到了这里。”
  “你是怎么来的?”
  “有人找到我,他知道我过去的一切,从红灯区开始,一直到我犯了谋财害命的罪。只要我参加他们,他们可以使我改头换面。哈哈”她说到这里,忽然狂笑起来。
  “夫人给我美貌,还我青春,给我吃穿,而且不怕警察抓我,以前我被男人恣意玩弄,但我现在却可以随意玩男人。别的女人只有一个黄金时代,我却有两个。哈哈哈哈……”
  吕奇不能再让她笑下去,因为他还想知道许多事情。停下了许久的双手又开始活动,同时又问道:
  “你知道空气博士吗?”
  “知道。女十号在陪他。糟老头子一个,别看他会造飞机,在女人身上却一点也不灵。”
  “你一定不知道X夫人为什么要请他来。”吕奇使用了反面问法。而且故意将“绑架”说成“请”。
  “我知道。夫人要他脑子里的空气什么学?”
  “那有什么用?”
  “造一架特殊的飞机。夫人已经有了这艘潜艇,如果再有一架特殊的飞机,那就真是上天入海了。”
  “夫人怎么将空气博士脑子里的智识挖出来的。”
  “这艇上有一部机器,可以将任何人的脑子洗得干干净净,那种空气什么学就藏在机器里面去了。”
  “真古怪?”
  女九号一翻身压住了吕奇,媚笑着说:
  “你别问东问西了,你可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要来找你?”
  “不知道。”
  “我告诉你吧!今天一整天,那些男工作人员都累惨了。再加上夫人犒赏每人一瓶威士忌,一个个都睡得像死猪。我很怕孤单,只得来找你了。你别只会动手,让拿点真功夫出来啊!”
  吕奇想想这个超级肉弹过去那一大串肮脏的经历,几乎连抱着她的心思都没有。可是,为了任务,他也只有闭上眼睛,拿出进地狱的决心。然而,当他刚要开始时,对方却突然嚷叫起来:
  “嗳!嗳!等一下。”
  “干什么?”
  “等我喝下这半瓶酒。”
  强烈的威士忌像白开水似地被女九号喝下了肚,然而酒毕竟有酒的威力。原已醺然的女九号将剩余的酒一口气喝干之后,头颈向旁一歪,竟然呼呼大睡起来。吕奇这才吁了一口长气。
  差丽姝也从角落里站起来回到床边,向吕奇似笑非笑地说:
  “吕奇,你运气不错。”
  吕奇点点头说:
  “的确。否则我会吐出方才吃进去的食物。”
  “吕奇,听见她方才说的话吗?”
  “嗯!”吕奇显然明白她话中所指。
  “可能吗?”
  “无可置疑。”吕奇语气肯定地说:
  “为了躲避海面舰艇的追踪,他们白天一定累极了。”
  “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你是指?”
  差丽姝悄声说:
  “我是指脱逃的机会。你听,没有引擎声,潜艇此刻必然停泊在海面上,防卫也不可能太严,我们还可以带着黄博士。”
  吕奇摇摇头说:
  “别作梦!潜艇可以浮出停泊的地方必然已远离海岸线。我们有泅泳十海里的能力吗?”
  差丽姝诡谲地眨动着眼皮,低声说:
  “我们可以要求A长官支援呀!”
  吕奇目光一亮,疾声说:“嗨!我竟然忘记你那儿还有一组通话设备。给我,让我摸索出去看看,如果潜艇真是浮在水面上。”
  差丽姝摘下了头发上的玫瑰花形发饰,忽又皱着眉头说:“不对呀!支部电讯室里一定会不停地在发射联络讯号,如果我们此刻是在海面上,早就该收到讯号了。”
  吕奇思索了一阵,缓缓地摇着头说:“那也不一定。距离较远,接收灵敏度稍差;而且我们又是在舱底下,或者支部已经呼叫了十几个小时,在得不到回应后,他们已放弃打算和我们取得联系的希望。给我,我去试试。”
  差丽姝将发饰交给了他,并告诉他如何发射讯号,以及该如何抽出天线。最后,她又殷殷叮嘱:“吕奇,千万小心!”
  “我知道。”吕奇一面说一面穿上衣服。
  一分钟后,他再度离开了那间舱房。

  第九章 风流博士
  吕奇很顺利的来到中间舱,他听到了海风和海涛的啸吟。心中不禁暗喜,这艘潜艇果然浮出了海面。
  然而,他很快地又面临了一个难题。
  如想爬到艇面上去,就必须经过指挥舱。但是,根据吕奇的判断,指挥舱中必然有人值勤。
  那么,该怎么办呢?
  他反复思索,始终想不出一个办法,最后他只得就在中间舱拿出那个玫瑰花形发饰,试着发射讯号。
  但是,却丝毫没有回音。
  蓦然,他明白了。潜艇上的声纳必然开放着,强烈的磁场干扰了他所发射的讯号电波。想和支部联系的打算是落空了。他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收起那枚发饰,离开了中间舱。
  凌晨,吕奇曾搜索过艇尾舱。此刻,他心中一动,决定到潜艇的前端部份去看一个究竟。
  熟料,他刚走上甬道,却听见铁门响动声。
  吕奇非常机警,立刻藏到一具灭火筒的后面,同时从灭火筒与艇壁的缝隙间向外窥觑。
  只见一个舱房的铁门打开,走出来一男二女。他们穿着白色的医师及护士衣服,向艇尾部走去。
  待他们在甬道尽头消失后,吕奇立刻来到那间舱房门前,但是,他却不敢贸然地打开铁门。
  凝视细听,舱房内似乎毫无动静。吕奇决定冒险一试,于是,轻轻旋动门柄,缓缓将门推开。
  当他看到屋内的景象时,差一点呼叫出声。
  里面也置放外科手术所用械具的橱柜,正中是一张外科手术台,这显然是一间外科手术室。
  这些并不令他吃惊,使他吃惊的是一个身材丰满已极的年轻女人正站在屋角一面大镜子前面。
  那女人的容貌却又和他所见过的黄博士夫人完全相像,只是比黄夫人要年轻三十岁。
  那女人全神在欣赏自己映现于镜中的裸影,对于吕奇的来临,似乎一丝也没有觉察到。
  吕奇已不容后退,只得硬着头皮跨进舱房,悄声将门关上。他迅速地用目光一瞟,没有地方容许他躲藏,心念一转,立刻弓着身子,钻进了手术台下,将身体横架在横杠之上。
  他再次细看那个既美艳又性感的裸女,她简直就和黄约翰夫人的面貌一模一样。可是?
  吕奇正在猜疑不定的时候,壁上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黄夫人,现在你已完全恢复三十年以前的青春美丽了,而且永远不会消失,你满意吗?”
  “夫人,我满意极了,谢谢你!”
  吕奇恍然大悟,在这一瞬间他将整个案情都联贯起来了,黄约翰博士被绑架,是她搭线;自己和差丽姝落入陷阱,也是她在弄诡。她的目的只不过想恢复业已消逝的青春和美丽。
  壁上的声音复又响起:“黄夫人!我现在要介绍一位汉斯博士和你见面。”
  她的话声一落,那两座置放械具的橱柜缓缓向左右分开,一个全裸的男人从暗门中走了出来。
  吕奇俯卧在手术台下面,只能看到那男人下体,那可以说是男性们最丑恶而毫无美感的部份。
  对镜顾影自怜的美艳女人的确是李兰君,她被青春、美丽的诱惑迷昏了头,忽视了丈夫的安危,也顾不了自己的处境;当一种返老还童的奇异念头在她心里生根之后,她的心智竟也变得像孩童般幼稚。
  但是,她毕竟受过高深教养,在这一瞬间,羞耻心突然浮现。她一手遮胸,一手遮住女人羞于见人之处,仓惶地叫道:
  “夫人,请不要这样,让我先穿好衣服。”
  X夫人冷峻的声音又在壁上响起:
  “黄夫人,你不该如此大惊小怪!请问你为什么那么迫切地需要恢复你消逝的青春和美丽?还不是为了取媚男人。现在正是一个测验你魅力的机会,汉斯博士也是一个杰出的科学家。”
  李兰君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喊叫:
  “夫人,求求你!不要这样!”
  “你以为汉斯博士来探测你此刻的魅力,对你是一种屈辱吗?”
  “不!不!我不能背叛我的丈夫。”
  “黄夫人,你现在的躯体已不是原来属于你丈夫的那一具;而是我重新为你改造的。”
  “可是——我付了代价。”
  X夫人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黄夫人,你还需要两天,才能离开这艘潜艇,难道你不急于展露一下你所得到的新生命?”
  李兰君连连地摇着头说:
  “不!不!为了恢复我消逝的青春美丽,我出卖了约翰,我的躯体就必须完整地保留给他。”
  “黄夫人,请你遵守我的习惯,凡是经过我改造过的新生命,我就有权支配你的‘初次’。”
  “夫人!”
  “请不必说了,汉斯博士是‘海狼号’潜艇之父,我曾经答应过他,每一具经我改造后的女体都由他先享受。黄夫人!轻松一点,躺到手术台上去。汉斯博士不喜欢调情,更不喜欢说话,他要的只是你那丰满的肉体。”
  “夫人,求你——”
  “黄夫人!”X夫人语气严厉地说:“我一直将你尊为贵宾,希望你也能够尊敬主人。你目前所要做的只是躺到手术台上去。否则,你就永远别想再见到你的丈夫,千万不要糊涂。”
  “夫人,求求你……”
  任李兰君怎么喊叫,都没有回应,想必X夫人已经关闭了通话系统。李兰君不禁掩面哭泣起来。
  吕奇不但对她没有怜恤,反而有些憎恶。愚昧的人,是应该得到一些惩罚,否则,就会永远去干那种自以为聪明的傻事。
  李兰君双手掩面哭泣,却开放了她躯体上最为诱惑的部位,想必因此刺激了那位风流博士的情欲,吕奇看见那个裸露的男人向李兰君移动过去,将她抱起,她竟然没有挣扎,X夫人最后的一句话起了震慑作用。
  吕奇无声地叹息:人必自辱,才为人辱,黄博士夫人此刻所遭受的侮辱,是她自己所争取的。
  手术台上有了响动,也传出了低沉、粗哑的淫虐笑声。吕奇很想探头看看那位汉斯博士是何许人物,但是他忍住了,这种冒险是不值得的。于是,他悄悄地落下了地,爬出了这间外科手术室。
  一个心里充满痛苦,一个情欲沸腾极点,自然吕奇的行动就没有被手术台上那一男一女发现。
  通过静悄的甬道,吕奇回到了原来的舱房。
  差丽姝神情焦灼,一见吕奇安然归来,转颦为喜。吕奇却先指了指那位酩酊大醉的女九号。
  差丽姝悄声说:
  “醉了!最少要几个小时才能醒过来,吕奇!你?”
  吕奇接口说:
  “潜艇果然浮在海面。”
  “向支部联络过了吗?”
  吕奇神情沮丧地摇摇头说:
  “指挥舱有人值勤,我无法到艇面上去。在中间舱曾试行发射讯号,结果却失败了。艇上的声纳和雷达必然全面开放。强烈的磁场干扰了我们所发射的电波,支部电讯室根本就无法收到。”
  差丽姝苦笑着说:
  “我们现在成为一组活动在敌后的游击武力,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不过,我却发现了一件秘密。”
  “噢,什么秘密?”
  差丽姝听到博士夫人受辱的经过时,不禁深深地皱紧了眉头。等到吕奇说完,她才喃喃地说:
  “如果我们能幸运地完成这个任务,这件事情一定会使黄约翰博士感到难堪。如果方才你试行。”
  “你教我出面阻止什么?”
  差丽姝吁了口长气:
  “嗨——我知道那是办不到的。对了!那个汉斯博士又是何许人?”
  “听X夫人的口气,他好像是建造这艘潜艇的人。”
  “国籍?”
  “我只看到了下半身。”
  差丽姝沉默了一阵,才又问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吕奇开始解脱身上的衣服,以微带调侃的语气说:
  “睡到床上去,我抱着女九号,你抱着我,一直到九号醒来,或者是被其他巡逻的人发现为止。”
  “以后呢?”
  “差丽姝,别再问了!”吕奇懒洋洋地说。“我们只是演员,X夫人才是这出戏的导演。”
  吕奇说到这里,已然脱得一丝不挂地躺上床去;严格地说来,他不能算是一丝不挂,因为他的右腕还带着一只电子自动表。当他伸出右臂去环抱女九号丰满的裸体时,他的眼光不经意地瞥了一下表面;现在的时刻是晚间九时四十七分。
  九时五十五分——
  泛美航空公司自新加坡起飞经曼谷往香港的二一二次班机准时降落在曼谷的国际机场。
  十时十分,五名在曼谷下机的乘客经过验关、验照、检疫等手续之后,从七号门走了出来。
  这五名旅客之中有一个身材魁梧,貌相英俊的年轻人,他约莫有三十余岁,乌黑而微微卷曲的头发,牙色的皮肤,然而却有一对浅蓝色的瞳人,一望而知是一个中、西合璧的混血儿。
  作穿着笔挺的服饰,提着一只轻便的皮箱,站在第七号门的右侧,以精锐的目光在向候机室内搜索。
  “萧乔!”一声娇呼,接着一个俪影投进了他的怀里。
  “哦!”他拥抱着扑进怀里的少女。“晓琪!接到你的急电,简直吓了我一跳,出了什么事吗?”
  “乔,我已经为你订好了旅馆房间,慢慢告诉你。”
  “那么我们走吧!”
  二人急急忙忙地走出国际机场,乘上一辆出租汽车,向市区内疾驶而去。
  紧接着,机场停车坪里也开动了一辆墨绿色跑车,距离前面那辆出租汽车约一百码以相同的方向与速度行驶。
  驾驶这辆跑车的是J、A、S的工作人员罗江,坐在他身旁的女郎自然就是他的女助手林娜了。
  罗江一面专心注意前车,一面低声说:
  “计划的初步已经完成,萧乔果然如约而来。”
  林娜却冷冷地说:
  “我倒不觉得这个计划有何意义。”
  “支部的参谋人员有他们的看法。”
  “他们怎么说?”
  “尽管萧乔的身世及品行都非常良好,然而支部的参谋人员却依然认为他与‘美人局’有关系。”
  “不对。有问题的应该是黄博士夫人。她说谎,以及她身上的针孔和血液中所检验出来的……”
  罗江截断了她的话:
  “黄博士夫人的确大有问题,但是‘美人局’是如何和她搭上线的呢?必须要有一个中间人,对不对?”
  “那个中间人也不一定是萧乔?”
  “他的可能性最大。”
  “有根据?”
  罗江点了点头,语气从容地说:
  “根据今天一整天的调查,从半年前开始,李兰君就在打听东南亚几个大都市中那一家美容整形医院的技术最精良。可见得她的爱美心切。于是,‘美人局’就抓住了她这个弱点。”
  “那仍然与萧乔扯不上关系。”
  “林娜,你听我说。黄博士一直都在美国工作,李兰君因不习惯美国的生活方式,就带着女儿黄晓琪住在星洲,现在的空中交通方便已极,李兰君都是每一两个月飞去美国一次,和丈夫小住几天。”
  “嗯!”林娜静静地聆听。
  罗江又接着说:
  “支部的参谋人员先拟好第一个假设:‘美人局’早已想掳掠一个‘空气动力学’专家,自然黄约翰博士是最杰出的。但是黄博士又长居美国,那个狂人机构显然没有机会下手。”
  “嗯!”
  “三个月前,自由国家开始筹备一个科学会议,地点在曼谷,于是,‘美人局’的机会来了。”
  “这个科学会议的筹备工作极端秘密的啊?”
  “关键就在这里。黄博士将会期和地点告诉了他太太;他太太又告诉了她的女儿,最后黄晓琪又告诉了萧乔。”
  林娜讶异地问道:
  “黄晓琪这样说的么?”
  罗江点了点头说:
  “不错。”
  “可是——”
  “请听听支部参谋人员的第二个假设,从对方潜艇的活动,以及补给船的安排,陆上接应据点的潜伏等种种迹象看来,对方早就开始了准备工作,然而科学会议的会期和地点直到前几天才公开宣布。”
  “因此参谋人员认为萧乔有问题。”
  “是的,参谋人员第三个假设是——当萧乔将黄博士将要东来出席科学会议的情报转达‘美人局’之后,对方一方面筹备掳掠的行动,一方面指示萧乔和黄博士夫人试行接头。”
  “这完全是参谋人员的假想吗?”
  “所谓假想,是因为尚未得到确实的答案,其实参谋人员所作的各项假想,都是有所依据的。”
  “噢?”
  “黄博士夫人一直在接洽美容整型之事,可是在三个月前,积突然绝口不提这件事了。”
  “嗯!”林娜不再提出反驳的意见。
  “在两个半月之前,李兰君和萧乔同时有三天的时间不知去向。根据黄晓琪说:她母亲去吉隆坡探望一个友人,萧乔则是返回英伦向服务的保险公司述职。调查结果,他们两人都是说谎。”
  “那么,他们去了何处?”
  “参谋人员作了第四项假设:他们同去一个秘密地方,以使李兰君亲眼看到‘美人局’美容整型方面的高明技术。参谋人员归纳各项假设,作出如下结论:‘美人局’拉进李兰君作内线,只是为了使他们的掳掠行动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其实,没有她作内线,对方依然要绑架黄博士;也照样可以得手。”
  “如此说来,萧乔铁定是中间人了?”
  “那还得靠你去证实。”
  “只怕他在黄晓琪口中先一步得到了预兆。”
  罗江摇摇头说:
  “不会。我和黄晓琪在漫无目的长谈中不着痕迹地提出问题,她绝对不会察觉我的用意。至于去电邀萧乔到曼谷来陪她,我也是转弯抹角地加以暗示。她毕竟还是个少女,不至于想到那样多!”
  “罗江,他们停车了。”
  罗江也看见萧乔和黄晓琪乘坐的那辆出租汽车在“梅耶大饭店”门口停下,于是,他也将车子在街边停妥。
  林娜悄声说:
  “他们进去了。”
  “嗯!黄晓琪绝不可能整晚留在这儿,等她离去后,你就立刻展开行动,希望参谋人员的假想没有落空。”
  “我知道。”
  罗江低声嘱咐:
  “林娜,你的任务不仅是要证实参谋人员的纸上作业,还要借机会将‘美人局’的陆上接应地点摧掉,希望你全力以赴。”
  林娜似笑非笑地说:
  “罗江,是你向A长官指名要我来作你的助手。如果你对我缺乏信心,又何必要我来呢?”
  罗江笑着说:
  “绝对有信心,现在让我吻一下。”
  “这个吻有私人情感作用吗?”
  罗江摇摇头说:
  “身在这个机构里,做任何事情都不得存有私人感情作用。”
  林娜冷冷地说:
  “吻吧!也许你不会介意我的两片嘴唇太冷。”
  说罢,就闭上了眼帘,噘起了红唇。
  罗江低头去吻,那两片殷红红的嘴唇并不冷,虽然林娜受过严格的训练,但她却无法控制沸腾的血液。
  萧乔坚持要送黄晓琪回“水南饭店”;后者显得很体贴地婉谢了,理由是萧乔旅途劳顿,需要休息。
  萧乔拗不过黄晓琪,只得将她送到“梅耶大饭店”的门口,看着她坐上一辆出租汽车绝尘而去。
  回到房中,萧乔看看表,已是十一时五十分。他正打算到浴室洗一个澡,然后大睡一觉,电话却响了起来。
  他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萧先生吗?这里是服务台。”
  “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您的电话,请到第二号隔音电话间接听。”
  “噢!”他显然有些感到惊异。“为什么不接到我房里来?”
  “对不起!那是对方的吩咐。”
  “好!我就来。”
  萧乔放下话筒后,蹙额沉思了半分钟,最后耸了耸肩头,开门走出房去,进入了大客厅。
  在服务小姐的指引下,他进入了第二号隔音电话间。
  对方是个女人,声音低沉而有力:
  “萧乔吗?”
  “我是。请问你是?”
  “别问。回房后房门不要上锁,我会在午夜十二时正进入你的房中,一切见面再谈。”
  “咔嗒”一声,对方切断了电话。
  萧乔放下话筒,抬看腕表,距离午夜还有三分钟。时间已不容许他详加思索,连忙回到他的房中。
  打电话的女人准时来到,她正是罗江的女助手林娜。
  林娜进入房中后,自顾自地在长沙发上坐下,然后向萧乔招招手,又在她身旁拍一拍:
  “请坐到这里来。”
  萧乔依言在她身旁坐下,脸上呈现迷惑之色,喃喃地道:
  “小姐!我们认识吗?”
  林娜冷冷地说:
  “我们之间不需要社交辞令。”
  “你是?”
  “别问,现在给你一件任务。”
  “小姐,你的话使我糊涂。”
  “你尽管糊涂!”林娜边说边打开手提包,拿出一支小号白朗宁。“去干掉黄晓琪,限你天亮前完成。”
  “什么?”萧乔不禁大吃一惊。
  “你不该发问,拿着。”
  萧乔默然地接过那支枪。
  林娜心中暗暗高兴,方才迷惑只是伪饰,现在他既然接过了枪,看来参谋人员所作的假设已然得到证实了。
  “枪管上套着灭声器。”她说。同时目光在探察对方的反应。“我相信你自己会去找机会。”
  萧乔收起了枪,问道:
  “你自己开车来的吗?”
  “我坐的出租汽车。”
  “那也一样,我要求你和我同乘车离去。”
  “为什么?”
  “深夜离开旅馆得有理由,否则事后有麻烦。”
  林娜稍作犹豫,就点点头说:
  “好吧!”
  “请挽着我,男女深夜同行总得亲密一点。”
  “嗯!”林娜漫声应着,依言挽住了他的胳臂。
  二人在旅馆门口召唤了一辆出租汽车,乘坐上去,吩咐司机载送他们前往“盘谷广场”的通宵酒吧!
  林娜投以嘉许的眼光,悄声说:
  “你很细心!”
  “是的,我从来不大意。”萧乔突然拔枪抵住了她的腰际。“所以我发觉了你所露出的破绽。”
  林娜冷叱道:
  “你是什么意思?”
  “你心头明白。”
  “你好像疯了!”林娜低吼着,但她心里却在暗暗地高兴。
  “疯子是你!”萧乔冷笑着说:“真是异想天开,你想接近我,最少也该查出我们联络的暗号才行。”
  林娜一语双关地加以告诫:
  “萧乔,别作糊涂事!”
  萧乔沉声说:
  “我正要用这句话警告你,枪是你给我的,你应该知道枪膛里填满了子弹,你最好别找死!”
  “如果我说那些子弹打不死人,你信吗?”
  “少来这一套!”萧乔手中的枪管用力在林娜腰际上戳了一下,然后以泰语向司机说:“将车子开到神秘俱乐部去。”
  林娜心中暗动,口里显得漫不经意地问道:
  “去那里干什么?”
  “让你来一次神秘之旅。”
  林娜轻轻地将左手无名指上一个蓝宝石戒指转动了一下,然后沉声说:
  “萧乔,你上当了。”
  “什么?”
  林娜的右拐肘突然向上一抬,猛力敲在对方的下颚处;萧乔的身子不由得向旁一歪,在这一瞬间,他压下了枪机。
  枪管上套着灭声器,听不见枪响,却看到了火光。但是林娜并未中弹;因为那些子弹都是蜡质弹头。
  林娜飞快地将萧乔握枪的右腕施以擒拿法扭屈到背后,同时高声叫道:
  “司机停车。”
  司机猛踩刹车掣,汽车在尖锐声中停下。
  紧接着,罗江驾着墨绿色跑车随后赶到。
  林娜在转动那枚蓝宝石戒指时,就已发出了一组预订的无线电讯号,罗江已经了解情况了。
  他飞快地打开车门冲过来,与林娜合力将萧乔弄上了他那辆跑车,加足了马力绝尘而去。
  出租汽车的司机楞了许久,才想到该立刻去警局报案,他还以为这是一桩绑架案件哩!

  第十章 赤子之情
  在五百瓦聚光灯的强光照射下,萧乔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但是他并没有浮现紧张而惶恐的神情。他那两片充分显示毅力的薄唇紧闭着,心中似乎已算计好以沉默来应付这一场漏夜的侦讯。
  罗江受过正统的训练,对“侦讯学”这一门功课有优异的成绩;他深深懂得该如何去侦讯这个受过高等教育而又富有毅力的年轻人。因此他的神色非常柔和,语气也非常地温婉。
  “萧先生,”罗江翻阅着手里的文件。“我们调查过,你出生于一个良好的家庭,受过高等教育,而且有了很稳固的事业基础。我想;你为某一个狂人机构工作,必然是被逼迫的。我很想了解你的苦衷。”
  回答的是沉默,萧乔的表情都没有变动一下。
  罗江又说:
  “我们这里并非警察执法机关,你只要说出整个事实的经过,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审判。”
  依然是沉默代替了回答。
  罗江并没有冒火,一个没有耐性的人绝不适宜担任侦讯工作。他吁了一口气,再度开口:
  “萧先生,我对你的愚昧行为深表惋惜。以你所受的教养,不应该泯灭天良地去为一个狂人机构从事为害人类的残酷行为。”
  “残酷?”萧乔终于开口了。
  “你不能否认的。”
  萧乔冷冷地说:
  “你现在所作的事情才真是异常残酷。”
  “噢?”
  “请不必多费口舌,我承认是在为X夫人工作。”
  “X夫人?”
  “就是‘美人局’的首领人物。”
  “萧先生,你不承认我也知道。就这样坦白说下去,说出你知道的任何一件事情。”
  “不行!”
  “为什么?”
  萧乔脸上突然浮现一股忧戚之色,语气喟然地说:
  “我无时无刻不在责备我自己的愚昧行为,可是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迫我继续干下去。”
  “什么力量?”
  “我母亲的生命。”
  “噢?是被X夫人掳去了吗?”
  萧乔摇摇头说:
  “不!她还住在汉堡的老家。”
  “那么……”
  “我母亲罹患了一种‘肌肉萎缩’症,起因于造肌系统有了障碍,遍访名医都诊断为绝症,他们一致表示,我母亲最多只能活三个月,可是X夫人却挽救了我母亲的生命。她给我一瓶造肌生肉的特效药丸,我母亲只要每天吞一粒药丸肌肉就不会萎缩。条件是我要为X夫人工作,因为我的工作性质便于深入社会各阶层,容易接近各方面人士。”
  “那瓶药丸是要服完的呀?”
  “是的。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对X夫人绝对忠实,唯有如此,她才会继续供给那种药丸。”
  “你从现在开始,已无法再为X夫人工作了,对她已毫无价值可言,她还会供给你那种药丸吗?”
  “我想她会。”
  “就算你猜想得正确,你这种行为也太自私了。”
  “我是为了维护母亲的生命,应该可以原谅。”
  罗江几乎有些不忍心去责备眼前这个为了孝道而供人驱使的青年人;然而他却是一个肩负全人类安全的工作人员,职责不容许他有同情的心理,于是,脸色一沉,严厉地说:“不要为自己设想谅解的理由,你这种行为不但自私而且残酷,因为救你母亲,却去牺牲别人。”
  “我的行为残酷?”萧乔脸上有了惊愕之色。
  罗江点点头说:
  “的确如此!不过我不愿深责你,因为我不了解X夫人是怎么样一个人,也不知道她在企图残害人类。”
  “我不敢相信你的话。”
  “萧先生,”罗江委婉地说:“你所受的教养应该可以判断出我不是在说假话,X夫人是一个富孀,因为他心爱的丈夫早逝,使她嫉妒别人的幸福,所以打算网罗全球的杰出科学家,妄想破坏人类的安宁。”
  “真的?”萧乔惊呼出声。
  “我不会骗你。”罗江趁势加以婉劝:“萧先生!你应该坦白地说出你所知道的任何事情。”
  “我知道得并不太多。”
  “此地的接应据点,你总该知道的?”
  “嗯!就是‘神秘俱乐部’。”
  “行了!”罗江打了个手势,那盏强烈的聚光灯突然熄灭,侦讯室里只沥下了一盏柔和的灯光。同时,罗江又递给对方一支烟,这才接着说:“现在请你立刻将联络的暗号,以及你所知道的其它事情全部说出来。之后,我要送你回旅馆,别让X夫人知道你已经和我们接触过。”
  萧乔讶异地问道:
  “你还让我回旅馆?”
  罗江点点头说:
  “当然!”
  萧乔喃喃自语地说:
  “我犯罪呀!”
  罗江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柔和地说:
  “我的确犯了罪,可是你一旦坦诚地提出我们所需要的资料后,就功过两抵了;而且我方才就已说过,我们这里并非警察机构。我们的任务,只是要摧毁‘美人局’那个犯罪组织。”
  萧乔连吸了两口烟,情绪平静了许多,又以恳切的语气说:
  “我请求一件事。”
  “你说!”
  “请勿让晓琪知道这件事。”
  “放心!绝对守密。”
  萧乔捺熄了烟蒂,挥了挥手说:
  “来吧!你最好准备纸笔,有许多细节你也许需要加以笔记。”
  “请说吧!录音机是一直开着的。”
  “噢?!……”
  “请放心!我们只是为了录下你所提供的资料。”
  萧乔吁了口气,开始以缓慢而又清晰的声音述说他开始为‘美人局’工作的经过,以及他所知道的种种机密。
  天亮前,“海狼号”在“玫瑰浮礁区”下潜了五十英尺,以艇首对着海流,开动了一部副桨,并且以最低速每分钟二十四转的速率运转,动力和海流速率抵消,恰好将潜艇保持了“定位”。
  清晨六时,李兰君又被带到那一间四面都是镜子的舱房。她仍然浑身赤裸,丰满的胴体闪映出诱人的光辉。但是她那年轻的脸上却有了疲惫。X夫人能使她返老还童,却无法使她永不疲劳。
  侍候她的女一号和女二号大哥也知道李兰君感到疲劳,所以特别为她带来了一张椅子。
  李兰君在椅子上坐下,却又奢望再得到一张床,将近三个小时的折腾,几乎使她浑身骨节松散,那位汉斯博士看上去最少有六十多岁,然而他却是无比的强悍;不但强,而且还狂,他显然有异常的变态。
  李兰君此刻身、心两方面都陷于麻痹状态,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作一场恶梦,还是的确身临其境。
  当她坐下后,墙上立刻传来X夫人的声音:
  “黄夫人,你真是美丽而又性感        难怪汉斯博士赞不绝口了。”
  “夫人。”
  X夫人却很快地接着说:
  “黄夫人,汉斯博士对你非常满意,我真为你骄傲。”
  李兰君差一点要落下泪来,但她忍住了。以乞求的语气问道:
  “夫人,你能送我回到基地上去吗?”
  X夫人冷冷地说:
  “现在不行。”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后天中午,或者明天中午。”
  “为什么?”
  “黄夫人,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的丈夫了吗?”
  “当然关心,请让我见见他。”
  “现在不行。我会让你们夫妇同时离开这艘潜艇。”
  “啊”
  X夫人又沉下令:
  “一号!二号!送黄夫人到‘展示室’休息。”
  那两名穿着护士服装的女郎立刻同声说:
  “黄夫人,请随我们走吧!”
  李兰君的确需要休息,然而她又免不了疑惑地问道:
  “小姐,什么叫‘展示室’?”
  她二人笑着说:
  “因为夫人认为你所接受的美容整型手术非常完美,所以请你到‘展示室’休息,以使艇上的人都可以一览夫人所创造的杰作。”
  李兰君惶急地嚷叫着:
  “啊!我不要!我……不要!”
  二名女郎冷冷地说:
  “黄夫人,我们夫人的命令是绝对不容许违抗的。”
  说着,一人架住李兰君一只手臂,挟着她往外走去。
  李兰君自知抵抗挣扎毫无益处,其实,她即使想挣扎也用不出力来,汉斯博士方才已经将她折磨够了。
  所谓“展示室”,也是一个小小的舱房。房里有一张床,床上有海绵垫子,却没有被单,门上也只挂了一副门帘。李兰君的确需要上床大睡一觉,但是,她看看这个环境,却又心悸不已。
  “小姐,不能允许我穿上衣服吗?”李兰君以恳求的语气说。
  她二人摇了摇头:
  “黄夫人,你到这儿来,就是要展示你完美的躯体。穿上衣服就将你的美丽遮蔽了啊!”
  “这里没有门?”
  “那是便于艇上的人来欣赏你的胴体呀!”
  “我曾看见这艇上有许多男人,他们会进来吗?”
  二名女郎不再答复,只是暧昧地一笑,然后走了出去。
  李兰君躺在那张床上,尽量地设法掩蔽了躯体上许多重要的部份,两只眼睛也紧紧地盯在进门处。
  但是,她实在是太疲倦了。警戒的意识一瞬间就被朦胧的睡意所代替,接着,她陷于熟睡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李兰君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而且躯体某一部份也感到有股难耐的冲激。
  某一器官的灼热膨胀及双腿的痉挛,蓦然使她睡意全消。她用力地睁开困涩的双眼,看到了一个魔影距离她的面部不及一寸,急促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胸域也感到被两只魔爪抚弄着。
  她抬起两手,想将身上的魔影推开;然而她却无能为力,即使那是一张用纸画的面具,她也无力拿掉。
  她使尽全力,发出嘶哑的吼叫:
  “放开我,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一个淫靡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请安静一点!从你进入这间‘展示室’后,我是第三个。我真高兴你能及时醒来,得不到你的反应实在令人乏味。”
  李兰君此刻心中的痛苦滋味简直无法形容,连汉斯博士在内,她已被四个男人污辱。接下去必然还有许多,一直要被艇上所有的男人污辱遍,李兰君深深地诅咒那位神秘的X夫人;她因何要如此折磨女人呢?
  李兰君在身、心两方面遭受痛苦煎熬之余,犹自嘶吼着问道:
  “是夫人要你们来污辱我的吗?”
  “污辱?你用错字眼了,我们是来欣赏夫人的杰作啊!”
  “你说在你之前已经来过两个?”
  “嗯!那是为你施行手术两位医生,他们的运气不太好,因为你在昏睡中。来!合作一点!”
  “求求你!让我休息一下。我……我……”
  “对不起!我是艇长,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欣赏我们夫人的杰作,你必须忍耐一下。不然我也许会虐待你。你总不希望我用汉斯博士古怪的方法来对待你吧?艇上的小姐们没有一个不怕他。”
  提起那个狂人,不禁使李兰君吓掉了魂,连忙哀求着说:
  “求求你不要那样对待我。”
  “那么,你就将你的魅力发挥出来吧!”
  “我的体力实在不胜负荷?求你——”
  艇长将某一动作停了下来,伸手在床下摸到他的衣服,又从衣袋中摸出一粒药丸塞进李兰君的嘴里。
  “吞下去!”他用手捏住她的两颊。“这粒药丸常使我们连续工作二十四小时,也许能使你有点劲。”
  即使是一粒立刻致命的毒药,李兰君此刻也绝不会有所犹疑。她很快地将药丸吞下了肚。
  三分钟后,药力逐渐发挥功能。
  李兰君感到眼睛不再困涩,睡意突然消失,躯体上某一部份的灼痛也在不知不觉中消退了。
  半小时后,艇长离开了她。
  然而她还没有松出一口气,另一个男人却又在门口出现了。
  那艇长一面扣着钮扣,一面问道:
  “潜航官,轮到你了?”
  “嗯!我是第四号嘛!”
  这话使得李兰君一惊,其实,这早是她意料中的事,她既然和一个狂人去打交道,就得承当自我的痛苦。
  那艇长临去时,又加以叮嘱:
  “潜航官!现在是正午十二时十分,一时整我需要你到指挥舱来。”
  “艇长,五十分钟足够我欣赏夫人的杰作了!”
  “你快去欣赏吧!”艇长挥挥手,走了出去。
  当对方向李兰君俯压过来时,她伸出手去,撑住对方的胸膛,冷冷地说:
  “请求你一件事。”
  “请吩咐!”
  “告诉我究竟有多少人要到这儿来欣赏夫人的杰作?”
  “十六个。”
  “请转告夫人,我不是机器。”
  “夫人已经分配好了,今一八个,明天八个,晚间你可以得到充分地休息。医生说,这样对你身体无害。”
  “对不起!你似乎不应该关心这些问题。”
  李兰君没有再说什么,紧紧地闭上眼睛。
  她得到了年轻健美的肉体,然而她的心理、精神却被摧残得比以前更加衰老了。她想哭,然而心里却没有悲哀的意念。她突然想到了她的丈夫,她的女儿;她感到心房在摧涓滴血。
  然而,她依然没有哭。心里突然滋生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她睁开了眼睛,脸上也绽放了妩媚的笑容。
  “黄夫人!但愿你感受快乐。”
  “嗯!你比他们温柔。”
  “真的嘛?我一向做任何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是潜航官?”
  “是的。但是我不希望你此刻和我谈论这些,那样将使我无法集中精力,而且我的时间也不多。”
  “也许我会使你增加乐趣。”
  “那太好了。”
  “可是我很累!”李兰君两手开始在对方脸上抚摸着。“你有什么能够提神的药丸吗?”
  “有!有!”他连忙伸手去拿床下的衣服。“这是夫人特制的,艇上少数几个人才能享用。”
  说着,取出一粒药丸交到李兰君手心里。
  李兰君立刻倒入口中,其实,她只是做了一个假动作,药丸仍旧夹在她的指缝间,她自然有机会藏到海绵垫子下面去。
  “这艘潜艇在航行吗?”她媚笑着问。
  “对不起!你似乎不应该关心这些问题。”
  李兰君不禁生出警惕之心,对方显然不容易被自己利用,于是她又娇笑着说:“是的。我的确不该关心那些事;我该关心的是——以后那十二位欣赏者,是否都像你这样不令人讨厌。”
  “是么?”那潜航官得意地笑笑,然后又看了看表。“那提神药丸的功效可能已经发挥了。”
  “我想是的,你马上就可以试出来了。”
  李兰君一反常态,不但扭动着躯体,也发出一连串的淫声浪笑,真不知她在打什么诡主意。

  第十一章 一丝代价
  星期四下午三时半左右,JAS远东支部的各办公室里都呈现空前的忙碌,显然有什么重要情况发生。
  坐在A长官办公室外间处理机密报告文件的是S17号金淑子小姐——一位韩国籍的女性安全工作人员。
  从下午二时以后,她的眼睛、耳朵、嘴、双手,几乎就没有停过一分钟,她还从未有过如此紧张的局面。
  三时三十七分,金淑子面前的电传打字机首先发出讯号,接着,在电动字键的响声中,送出来一张文件。
  金淑子看了一眼,立刻按下对讲机的键钮,语调清晰地说:
  “A长官!国家舰队司令部情报处第三号加急电”
  不待她说完,扬声器内就传来A长官低沉的声音:
  “口述!”
  金淑子连忙一字字清晰地念着:
  “据本处所获确实情报,巴拿马籍‘飞鱼号’货轮已于本日下午二时五十七分驶出新城港口,较原先申请离港日期提早二十五小时零三分。初步航向正北,有航来‘暹罗湾’之迹象。足证第一号、第二号情报完全正确,特电提供参考。口述完毕。”
  “回电致谢,并请尽力提‘飞鱼号’货轮航程中之异动船位。”
  “是!”金淑子关闭了对讲机,开始忙碌。
  她刚忙完,松了一口气,她面前的电传打字机再度响起,另一份报告文件又从滚筒中推送出来。
  “A长官,S2号报告送回。”
  “口述!”
  “反潜支队业已航向狩猎区途中,唯该支队指挥官乃梅上校一再询及,若神秘潜艇上之人员以黄约翰博士及本部支S1、S5号工作人员的性命为要挟,将如何应付?因此种情况随时均可发生,届时可能无暇请示。务请先行下令,俾便遵循。S2罗江发自反潜支队旗舰电讯室。口述完毕。”
  “回电:”A长官的语气异常冷峻:
  “如遇来电呈述情况,立即开炮将神秘潜艇击沉,勿令逃纵。”
  “是!”
  金淑子目光闪现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色,然后又忙着去拍发回电工作。她在电传打字机的键盘上遂一打出电文,电讯室很快地就会拍发出去。
  她刚忙完,无线电话又响起来:
  “这里是S15,请求与A长官通话!”
  女人总免不了那些挥不去的柔情,金淑子神情不禁一松,低声回答说:
  “林娜?请你等一会儿。”
  “淑子!谢谢你!”
  金淑子先作了请示,然后接通了线路,她可以很清晰地听见两者的谈话,而且她还要加以记录。
  “这里是A长官办公室,”那是A长官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话!”
  “已完成对‘神秘俱乐部’的隐形包围,随时可以行动。”
  “听候指示!”
  “是!无线电关闭。”
  金淑子关闭了无线电通话系统,只开放着讯号线路,她望着那盏幽黯的小红灯,心里在想:现在大概可以松一口气了。
  “海狼号”潜艇中也是异常的忙碌。声纳开放;雷达开放;潜望镜上升,指挥舱里没有一个闲人。
  “了望报告:海面能见度十海里,三六○度旋回了望,未发现任何目标物。”
  “雷达报告:无接触。”
  “声纳报告:无接触。”
  长着络腮胡子的艇长一一复述,立刻传来X夫人的命令:下潜一百英尺,航向○九二,航速五节,声纳全面戒备。
  艇长再加传达,各部门都按照命令行事。
  一切就绪之后,那个帽沿上镶着两道金线的潜航官走到艇长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
  “艇长!你猜是航向何处?”
  “接受补给。”
  “我也知道,地点呢?”
  “小伙子!最好别问。”艇长的语气非常严厉,然而,仅仅一瞬间,他面上严厉的神色突又被一股亵荡笑容所掩盖。“潜航官!你说你曾经使得那位博士夫人改变了态度,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我怀疑你在吹牛。”
  “你可以去问问那些在我之后前往欣赏的人。”
  艇长点点头,却又皱起了眉尖:
  “他们也都这样说,可惜夫人只规定每人欣赏一次,否则,我倒想再去证实一下你们的说法。”
  潜航官并不因方才的谈话引开了他心中念头,此刻,他重又皱紧了眉头压低了声音说:
  “艇长!你不觉海面上那几艘驱逐舰突然消失了踪迹,有点事出跷蹊吗?以我看来”
  “你心中想些什么鬼念头?”艇长低吼着。
  “现在是下午五时,翌晨三时本艇将通过珊瑚礁密集区,那是不宜潜艇海域,万一对方?”
  不待他说完,艇长就低吼道:
  “对方怎会知道我们要通过那里。”
  “也许是我的直觉,”潜艇官耸耸肩头。“我们艇上有两个JAS的工作人员,那些反潜驱逐舰一定会全力追踪的呀!”
  艇长也不禁楞了一下,但他很快地又转变了神色,伸手在对方的肩头拍打了一下,笑着说:
  “别耽心!X夫人是万能的女神。”
  年轻的潜航官以一个不可理解的笑容,结束了他们的谈话。
  李兰君经过一连串的蹂躏之后,她的躯体几乎已完全麻痹了,然而她自从心底升起一种奇特的念头之后,她的精神反而旺盛起来,加以昨夜酣睡一夜之后,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X夫人给了她一副深具诱惑力的胴体,她就将诱惑力发挥到极限,然而她却一无所获。自从那位年轻的潜航官之后,昨天四个,今天七个,她已接触过十一个前来欣赏她的男人。她展尽魅力,竭力奉迎,然而她却没有在他们口中得悉一点她所想知道的一星半点。
  她现在只有寄托在最后一个来欣赏他的人了。如果依然毫无收获,她二十多个小时所受的委屈将是一无代价
  她身无寸褛,却不算一丝不挂,手腕上还有一个自动表,她抬起来一看,现在是下午五时三十五分。
  当她看过腕表后一分钟,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在门口出现了。
  那男人的体格很壮,而且还是个黄色皮肤的中国人,从他那张孩儿脸上,可以看出他的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
  李兰君想想自己的实际年龄不禁觉得恶心,然而她此刻却必须以一个荡妇姿态去取媚对方。她留存了许久的那粒提神药丸此刻可以派上用场了。否则,她绝对无法应付眼前这个健壮如牛的小伙子。
  她趁那个年轻小伙子背着身子脱衣服的时候,连忙从海绵垫子下摸出那粒药丸,吞进了腹内。
  那小伙子解除衣裳之后,并不像其他那些迫不及待,只是并头在她身边躺下,以手托腮,支撑起半个身子,凝视着她,以中国话笑着说:
  “看来你的精神不错,这是我的运气。”
  李兰君心头暗暗一喜,一只腿缠上了对方的腰,媚笑着说:
  “啊!你果然是中国人!”
  “那有什么两样?我关心的是你的精力是否充沛。”
  “充沛得很!保证能使你心满意足。”
  “你得先弄清楚情况,我是最后一个,因此我一直可以欣赏你到九时左右,有一个小时之久哩!”
  “你很壮!我愿意陪你整夜。”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在九时左右将要离开这儿。”
  “噢?怎么样离开?”
  对方没有回答,却用嘴、用手、以及某一种动作,开始“欣赏”李兰君经过X夫人改造的胴体。
  李兰君也知道此刻去和对方交谈将毫无效果,于是曲尽逢迎,那个药丸的功能大大地帮助了她。
  约莫二十分钟后,那年轻小伙子的初步欣赏终于完成了。李兰君紧紧地搂抱着他,娇声说:
  “你是唯一为我带来乐趣的人。”
  对方却语气淡淡地说:“我却有犯罪的感觉。”
  “为什么?”
  “我才十九岁嘛!”
  “你真是个小傻瓜!X夫人的杰作,可以使任何女人倒退三十年的岁月,那么,我才十八岁哩!”
  “唉!”那小伙子竟然叹了口气。“即使有犯罪的感觉,我也免不了要和你亲近。在潜艇上,终日过着紧张生活,唯有女人和酒才能使我们松弛一下。记住!离开这儿后别记恨我。”
  “嗨!你很可爱,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在这里一律是编号的。不过,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叫我汤姆,那是我的教名。”
  “你信教吗?”
  “别提!早就叛教啦!”
  “汤姆!你是怎么到这艘潜艇上来的?”
  “别问好不好?”
  “那么问点我自己的事,行吗?”她贴进对方怀里,轻声细语地说。最主要的是唯恐走道外面有人偷听。
  “问吧!能回答的就回答你?”
  “我关心的是,X夫人将如何送我离开。”
  “你们四个人将——”
  “四个人!”
  “嗯!你、你丈夫,另处还有两个,你们将乘坐一艘潜艇,那艘潜艇由电动发射,脱离本艇之后,小艇的气压自动缓慢消失,就会浮出水面,也许你们一时还不会获救,但是小艇上却准备了不少淡水和食物。”
  “X夫人真会这样放走我们吗?”
  汤姆点点头说:
  “会的。不过,你们在离开潜艇之前,要经过一具电子仪器洗脑。”
  “洗脑?”
  “嗯!将你们脑海中智识录在一条磁性带上,这就是夫人要将黄博士和那两名安全人员请到这儿来的原因。而且,你们经过那架仪器洗脑之后,在这里的所见所闻都不会再记得了。”
  “那我们岂不变成白痴了?”
  “是的。不过为时不久,一个月就可复原。”
  “汤姆,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我就是负责在仪器管制室工作的。”
  “哦!你真了不起哩!”李兰君控制了对方的情绪,趁机问道:“汤姆!你是怎么到这儿来工作的?”
  汤姆喟然地说:
  “我本来在新加坡一家电子工业学校读书,后来——”
  他突然将话顿住,未再说下去。
  李兰君追问道:
  “怎么不说了?”
  汤姆摇头说:
  “别问了!在这条潜艇上工作的人,不分男女,都是被各地警方通缉的罪犯,离开了潜艇就无法生存。”
  “噢!你也犯过罪?”
  “我误杀了一个同学,警察来抓我,我一时心慌,又误杀了一个警察,于是我逃……逃……”
  “汤姆,有一个机构,听说是专门对付X夫人而设立的。万一有一天,你们的潜艇被他们——”
  “放心!我们绝不会被捕。”
  “别说得那样有把握。”
  “你等一会儿,来到管制室的时候,你可以看到一个黄色的拉柄,上面有一个金色的T字,只要将那拉柄往下一拿,潜艇就会炸得粉碎,我们也许迟早会死,但是,却绝对不会落入任何人的手里。”
  “哦”
  汤姆看了看腕表上的表,低笑着说:
  “嗨!你占去了我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得加倍补偿我才行。”
  李兰君投怀送抱,躯体扭动不停,频频娇笑着说:
  “当然,从现在起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会浪费,我要求X夫人还我青春,就是想有丰满的躯体和充沛的精力让我恣狂,你又是这样壮,我才不会浪费这种奇妙的遭遇哩!来吧!亲爱的小汤姆。”
  “嘿嘿!你倒是很想得开的。”
  李兰君像发了疯似地迎合着对方,她似乎想将她的生命力在这短短时间内消耗净尽。
  她的牺牲也许获得了一丝代价,但是,那还得要看她以后的机遇。
  从汉斯博士开始,一连串的异性接触都应该是污辱和蹂躏。然而在她逢迎小汤姆的过程中却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愉悦和欢畅。
  当她的情绪自高潮的顶点一泻而下之后,她有些震骇,显然自己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这个人只够资格生活在这艘潜艇上,已不适应于那个正常社会,严格地说,她已不够资格和那些正常的人一起生活了,汤姆离去时,李兰君有些朦胧,她真的已将体力消耗尽了,她合上眼,陷入一种半昏睡状态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兰君被人摇醒,她睁开眼,发现床前站着那两名护士,手上拿着她的衣服。
  二名女郎说:
  “黄夫人,请穿上你的衣服。”
  李兰君看看表,九时三十五分,她接过衣服,一面往上穿,一面问道:
  “要送回基地上去吗?”
  “不久就要送你们离开这儿了。不过,你现在要去照顾你的丈夫。”
  “噢?他怎么样?”
  “他很好!而且他的记录比你还高,三天三夜接触过二十一个女人,所以显得有点疲累。”
  二名女郎的话多少含得有讽意,然而李兰君面上却毫无羞赧之色,耻辱观念似乎已不存在于她的心胸中。
  李兰君默然穿好衣服,跟随那二名女郎走出了那间使她遭受一连串蹂躏的“展示室”。
  走过寂静的甬道,进入艇首一间舱房之中。
  舱房内全是各种仪表,指针颤动,红绿灯交互闪亮。在舱房的正中央,有一张类似理发店的座椅上端,悬吊一个套筒,有些像是女子美容院里烘头发用的头罩,想必就是汤姆所说的洗脑仪器了。
  汤姆坐在一张高高的椅子上,头上戴着耳机,目注他面前的仪表板,对李兰君的进来恍若未察。
  李兰君关心她的丈夫,却更关心那根黄色的炸药拉柄,她冷眼一瞟,就发现了那根拉柄的位置。
  现在,她该去搜寻黄约翰博士的下落了,然而她一无发现。
  那两名女护士走到洗脑仪器的旁边,揭开了一幅白色的罩单,李兰君突然发现她的丈夫安然无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
  黄约翰博士气色还显得不坏,只是颏下胡须零乱,目光略显呆滞。
  这一瞬间,李兰君心中百味杂陈,热泪夺眶而出,疾奔过去,一抱搂住,悲声戚戚地叫道:
  “约翰,我对不起你!我——”
  黄约翰脸上浮现了一丝生涩的笑容,但他却没有说一句话,对李兰君的拥抱也无任何反应。
  李兰君心中猛然打了一个冷颤,疾声呼道:
  “约翰,你怎么了?”
  黄约翰依然没有反应。
  李兰君再问:
  “约翰,你不认识我了吗?”
  黄约翰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但是,却不很显著。
  汤姆的话蓦然闪过她的脑际,洗脑!白痴!一个月以后才能复原!万一不能复原又怎么办?……
  是她害了约翰,但是她也曾不计任何牺牲企图挽转。迟了!大错已铸成,她的牺牲也许一丝代价也没有。
  李兰君冷冷地松开了她的丈夫,突然像发狂似地奔向那两名女郎其中的一个,抓住了那女郎的领口,吼叫道:
  “你们将我丈夫怎么样了?你们这些魔鬼。”
  那女郎一伸手,就将李兰君推得老远。
  这时,壁上响起了X夫人的话声:
  “黄夫人,请冷静一点,黄博士未受到任何伤害。他目前只是有点疲累,一个月后他就可以完全复原。”
  李兰君吼叫着说:
  “我不会再相信你!”
  X夫人冷冷地说:
  “我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负责。”
  “可是,你曾经欺骗了我,使我的代价付得太大。”
  “黄夫人,女人的青春和美丽是无价的,你能够以某种代价得到,已经就算不错了。”说到这里,只听X夫人的声音突然一沉*“一号!二号!另外两位贵宾派人去请了吗?”
  “派人去了。”
  “黄夫人,”X夫人又说:“请你安静一点,再过半小时,你和博士就可离开这艘潜艇了。”
  李兰君没有再冲动,也不再和X夫人理论。然陡溯在心中已暗暗打好了主意,说起来她还得感谢那个良知未泯的小汤姆。

  第十二章 怒海脱身
  吕奇在这三日二夜的漫长时刻里,虽然过着如禽兽般的不知羞耻的魏唐生活,然而他的内心却保持着高度的镇静,与差丽姝时而股肱交叠,时而翻云覆雨,也只是装模作样,并未过份消耗他的精力。
  自然,差丽姝也并未完全迷失于这个平时崇拜已久的男同事怀抱里。她的精力显得极为旺盛,优生学家曾指出:女人的生命力比男人更为坚强;在极端艰难的环境中也比男人更富于耐力,这项学说倒是正确的。
  此刻,两人正是相拥窃窃低语。
  “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分,”吕声说,潜艇已经开航了五个小时。“不管他们航向,此刻离开曼谷的海域已远达七十海里了。”
  “吕奇,你是说,我们重登陆地的希望更渺茫了吗?”
  吕奇摇摇头说:
  “我不关心这些。”
  “那么你关心的是……?”
  吕奇很快地接下去说:
  “我们喝下那杯药酒时是星期一的午夜,今天是星期四,三天的药性发作期已然过去,今天晚上他们该动手了。”
  “哦!你是说洗脑吗?”
  “嗯!黄博士脑海中有‘空气动力学’的专门智识;也有美国国防空军的机种秘密。而我们脑海中有JAS的组织,工作站分布,及各种行动计划的完整资料,这不是X夫人正感需要的么?”
  差丽姝深感惊异地说:
  “那么,我们也要接受洗脑了?”
  吕奇点点头说:
  “是的。否则,X夫人也不需要将我们绑架到这艘潜艇上来了。”
  差丽姝沉吟了一阵,才突然振声说:
  “吕奇,你忘记前天晚上那两个家伙的谈话了?他们说:必须脑神经被那种药酒麻痹了的人,才会被那具洗脑仪器纪录下他脑海中所知道的事情,我们并没有被那种药物麻库呀!”
  “你说得不错。可是当事后X夫人发觉洗脑仪器并没有录下她所想得到的资料,那又将如何对付我们呢?”
  “那……”
  正当差丽姝呐呐无言之际,铁门砰然打开,四个大汉疾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挥挥手说:
  “二位!请穿上你们的衣服吧!”
  “来了!保持高度镇定!”吕奇趁两人相拥着的躯体尚未分开之际,又向差丽姝叮嘱一番。
  吕奇在背着身子穿衣服时候,撕开了大腿内侧的肉色橡皮布,取出了藏在里面的弹簧小刀;那虽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武器,然而在临危之际,也许还有用处。吕奇暗暗地将羟把弹簧小刀放进了右边裤带。
  穿好衣服,二人被那四个大汉分别挟持着来到了艇首的“控制室”。
  当吕奇一走进这间满是仪器的“控制室”见到黄约翰博士那种目光呆滞的神情时不禁暗中一惊。
  然而,李兰君却因为吕奇的出现而感到吃惊;她虽然没有和吕奇、差丽姝二人见过面,但她却猜想得到他们二人的身份。在暗惊之余,复又感到一丝愧怍;别人尚为她的丈夫犯难涉险,而自己却
  吕奇冷冷地瞟了李兰君一眼;她那张年轻又美丽的面孔上有明显的憔悴神色,眼眶泛出黑青,他猜想得到对方必然饱受蹂躏。但他心里不但没有怜恤,却反而暗暗诅咒:多受折磨吧!是你自己投向撒旦的。浮士德奢望得到名利。不惜出卖灵魂;你妄想获得逝去的青春,也只有出卖你那卑贱的肉体了。
  他们进来之后,“控制室”的电动门自动关上,那四名大汉则站在他们的身后,显然有所防范。
  突然,壁上传来X夫人的声音:
  “按动‘迷你潜艇’滑行电钮,就弹射位置。”
  坐在那把高椅上的汤姆立刻揿动一个电钮,在马达声的响动中,舱壁一方长约十五英尺,高约八英尺的铁板滑开。可以清晰地看见,一舱小型的潜艇停放在暗壁里,艇舱顶盖业已打开。
  X夫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二位是本人的敌人,但是我依然欢迎二位到潜艇上来。十分钟以后,二位将与黄博士夫妇登上这舱‘迷你潜艇’,用力弹射出去。离开本艇后,‘迷你潜艇’的舱内气压会自动逐渐消失。当你们浮升海面之后,艇内的无线电发报机会自动拍发求救讯号。唯恐一时还不能获救,艇上还准备大量的饮水、食物及药物,以供你们所需。”
  吕奇抱着尝试的心理开口说话:
  “夫人,你对我们真好!”
  “是的。”X夫人语气并未显露出愉悦。“我要用行动来纠正你们对‘美人局’这个组织的错误观念,我们的所作所为并不危害人类,相反地却是在促进人类相互间的友好,以期得到永久的和平。”
  吕奇故意以阿谀的语气说:
  “夫人,你很伟大,我想瞻仰一下你的风采。”
  “没有必要!”X夫人的声音显得异常冷漠:“我方才说过,人类间应该相互友好。那么,在我以友好的态度对待二位时;二位也必须要以友好的态度对我,以及我所有的部下。”
  差丽姝插嘴说:
  “夫人,我们自从到这艘潜艇上面之后,一直都是很安份的。”
  “是的。但是我希望你们将这种态度维持到离开这里以前的最后一秒钟。”
  吕奇扬声问道:
  “夫人,你难道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我要纠正你们以往对‘美人局’的错误观念。”
  吕奇回答说:
  “我们离开这里后,将尽力尝试着去纠正过来。”
  “那没有用,你们已经将错误观念深深扎进了脑海,一时绝对无法纠正过来,我决定用仪器为你们加以纠正。”
  仪器纠正?那不就是洗脑么?目的并非想纠正他们对“美人局”的观念,只不过想探索他们脑海中所存留的秘密罢了!
  听到X夫人如此说法,吕奇不禁想笑,不过他没有笑出来,而且此刻也缺乏一笑的心情。
  X夫人的话声一落之后,一个穿着白色医师制服的男人从另一道门进入了“控制室”。
  同时,那四个健壮大汉也分别抓住了吕奇和差丽姝的手臂,吕奇给予差丽姝一个眼色,示意她镇定。
  那个像是医师的男人,左手拿一块小玻璃板,右手拿着一把很小的‘验血刀’,走到他们面前,用那小刀分别在吕奇和差丽姝的耳垂处割了一道小口,取下他们一小滴血液,涂抹在那块玻璃板的两端。
  然后,他走到一座仪器前,对着玻璃板上的血液凝视。
  吕奇知道对方是在作验血的工作,但他不明白验血的用意何在,暗暗在心里提高了戒备,静候其变。
  约莫过了一分钟,那位医师突然回过身来,以惊疑的目光望向吕奇和差丽姝,同时高声说:
  “夫人,他们并没有受到第二号药物的控制。”
  “噢?”X夫人的语气也呈现了惊意。“有这种事?”
  “我一再检验过,血液并无第二号药物的药性反应。”
  只听X夫人沉声下令:
  “计划不容许更改,立刻采用第一号药物作紧急注射。”
  “是。”
  吕奇暗暗向差丽姝打了个眼色,双肱猛力向后一捣,击中身后那两名大汉的小腹,同时借着反弹力身躯前冲,脱离了那两个大汉的掌握。差丽姝也一齐展开了行动,以特殊金属制成的鞋跟踢向她身后那两名大汉的足胫。
  挟持吕奇的两名大汉好像也曾受过严格的打斗训练,当吕奇脱身之后,其中一人立刻飞身猛扑。左手抓住了吕奇的后衣领,右拳闪电般举起,全力向吕奇的后脑处击下,另一名大汉也随后赶到。
  吕奇早已在一脱离掌握之际就取出了裤袋内的弹簧小刀,一按卡簧,反身向那大汉的右腕削去。
  “哎唷!”一声惨叫,那大汉的右腕立刻血流如注。
  就在这一瞬之间,吕奇已经冲到那个医师的身后,左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右手的弹簧小刀也抵上了他的咽喉。
  吕奇大叫着说:
  “夫人,你不希望这位杰出的医师被我杀死吧!”
  他一声吼叫,另两名和差丽姝缠斗的大汉也停下手来。
  X夫人的声音冷静地响起:
  “放下你手里的刀。我不主张流血!”
  吕奇冷笑着说:
  “夫人,你的确不主张流血,因为你在使用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X夫人的语气严厉地说:
  “放开医师,否则你会自食其果。”
  吕奇不甘示弱地说:
  “但是你手下这位杰出的医师却要先被我杀死。”
  “你别妄想以此威胁我,与他具有相同本领的医师,我这艘潜艇上有好几个。目前你只有投降一条路。”
  吕奇心念暗动,又说:
  “夫人,除非你和我当面谈判,否则我不会考虑你的建议。”
  其实,吕奇已经有了殉职的决心。不过,在自己死亡之前,他希望以手中的弹簧小刀将X夫人消灭掉,
  X夫人沉叱道:
  “我们没有必要见面,现在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过时不肯投降,我就要对你使用麻醉枪。”
  吕奇不禁犹疑了,
  “谁都不许妄动!”突然,响起一声大叫,
  原来李兰君突然狂奔过去,伸手抓住了那根黄色拉柄,只要她用力往下一拉,潜艇立刻就会炸得粉碎,
  坐在高椅上的汤姆站起来高声叫道:
  “夫人,黄博士夫人抓住了爆炸拉柄。”
  李兰君紧接着说:
  “对了!爆炸拉柄在我手里,我只要往下一拉,这艘潜艇就会爆炸。”
  “黄夫人,”X夫人的语气软弱了许多,“你想干什么?”
  李兰君咬牙切齿,神情忿懑地说:
  “我要向你报复,摧毁这艘潜艇。”
  “黄夫人!”X夫人的语气更加软弱了。“我为你耗去不少宝贵的药物,细心为你整型施术,使你重获逍逝的青春和美丽,你不但不知报答,反而说要报复,这是什么话?”
  李兰君气势汹汹地说:
  “你加诸我身上的凌辱也够多的了,我现在后悔已经太晚,美丽的肉体对我已不感到重要。”
  对于李兰君的转变,吕奇感到惊讶不已,此刻,他总算明白了她所以转变的原因,连忙问道:
  “黄夫人,那根拉柄是?”
  李兰君回答说:
  “这是爆炸装置,只要我一拉动,潜艇立刻粉碎。”
  吕奇激动地说:
  “黄夫人,你总算能够及时知错。现在赶快拉下那根拉柄,让我们与一个狂人集团同归于尽吧!”
  他说话的语气凝重,毫无畏惧之色。
  然而李兰君却被他这番话豪语震惧住了。
  只听X夫人语气急促地喊道:
  “黄夫人!千万不能乱来,你不想活,也得想想你的丈夫。”
  自昨天开始,李兰君默受一连串的屈辱、蹂躏,也就是想挽救她丈夫的厄运,自然不会轻易地拉下那根爆炸拉柄。
  X夫人又说:
  “黄夫人,离开你现在站的地方,然后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李兰君此刻竟然显得出奇地冷静,沉声说:
  “夫人!我不会再相信你,现在立刻让我的丈夫和他们二人登上那艘‘迷你潜艇’,送他们离去。”
  X夫人问道:
  “你呢?”
  “我——”
  “你打算在他们离去后,再拉动拉柄,将潜艇炸毁吗?”
  “不!”李兰君连连摇头。“只要夫人送他们三人安全离去,我绝对不拉下爆炸拉柄。”
  “黄夫人,你为什么不想离去?”
  “我若和他们同时进入那艘‘迷你潜艇’,势必先要放开手中的碍柄,那时尔就未必肯放我们走了。”
  “那么,你不打算离去了吗?”
  “我准备牺牲自己。”
  X夫人冷冷地说:
  “很伟大!但是却无法使我相信你的话。”
  吕奇插嘴说:
  “黄未人,拉下拉柄,别再犹豫了。错误就是因为你愚昧地和一个狂人打交道,你现在竟然又重蹈覆辙了。”
  李兰君激动地说:
  “你们绝不能死,不是我一时之错,约翰和你们都不会到这里来,而且,我已遭受无数男人的污辱,我有何面目再见约翰和我的女儿晓琪呢?”
  X夫人冷笑着说:
  “黄夫人!从你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你已经打算和这艘潜艇同归于尽了。”
  这时,坐在高椅上的汤姆突然高声说:
  “夫人,你愿意用‘迷你潜艇’送他们二人离去吗?”
  “自然愿意。”
  “那么,现在就让他们三人登上‘迷你潜艇’吧!”
  “可是……?”
  汤姆接口说:
  “夫人,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等他们三人登上‘迷你潜艇’后,再请黄夫人离开爆炸拉柄,否则我就不按下弹射电钮。我相信黄夫人一定会接受我找个建议的。”
  说罢,给了李兰君一个暗示的眼光。
  X夫人问道:
  “黄夫人,你接受这个意见吗?”
  李兰君也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她的丈夫及另外两名安全工作人员绝对无法安然离去;而且汤姆给她的那个眼光给了她几分信心,因为她方才就已发觉汤姆是一个天良未完全泯灭的青年。
  于是她决定冒险一试,回答说:
  “夫人,我接受这项建议。”
  “好!”X夫人立刻下令:“让他们登上‘迷你潜艇’。”
  李兰君对吕奇疾声说:
  “你可以放开那个医师了,赶快扶约翰登上‘迷你潜艇’。约翰的脑部目前有些迟钝,不过,一个月后就会复原的,请务必不要在约翰和晓琪的面前提到我的遭遇,那将使他们感受难堪。”
  说到此处,不禁流泪下来。
  吕奇所关心的是他这次任务的重点,于是放开臂弯里的医师,走到李兰君面前,问道:
  “黄夫人,博士已经被洗脑了吗?”
  “是的!”
  “那么,博士脑海里的科学智识及许多机密岂不是已经被那具洗脑仪器录下了吗?……”
  李兰君连连挥着手说:
  “请不要再耽搁了,快扶约翰上那艘‘迷你潜艇’去吧!我做错了一步,才惹来这些麻烦,我相信以后所作的事不会使你们失望。”
  最后一句话,仿佛是暗示她将要与这艘潜艇上的狂人集团同归于尽。
  衡量眼前的局面,吕奇也只有寄望于此了。他向李兰君深深一鞠躬,语气虔诚地说:
  “黄夫人,我期望你作一件伟大的事,整个世界渴望和平的人类都会向你致最高的敬意。”
  说完之后,他向差丽姝一挥手。两人合力扶着黄约翰博士,登上了那艘“迷你潜艇”,艇舱盖立刻自动合拢。
  李兰君忘情地叫道:
  “祭姆,快按钮将他们弹射出去。”
  汤姆却冷冷地说:
  “不!你必须先走过来,我才按动电钮。”
  “如果你?”
  “黄夫人,你应该有绝对的信心,知道我不会欺骗你。”
  李兰君虽无绝对的把握,汤姆一定守信,然而她此刻已无选择余地。只得松手放开爆炸拉柄,向汤姆座椅处走去。
  待她走到汤姆面前,他果然依约按下弹射电钮,‘迷你潜艇’在‘轰轰’声中弹射而出。
  同时,汤姆从高椅上跳下,双臂将李兰君一把抱住,喃喃地说:
  “黄夫人,在几小时以前,我曾经玷污过你的躯体,我这样作,也就不会再不安心了!”
  “汤姆,”李兰君也紧紧地拥着他。激动地说:“你方才怎不按动弹射电钮呢?那样我还有机会拉下拉柄,和那万恶的X夫人同归于尽啊!”
  汤姆摇头说:
  “这艘艇上的人大多数都是迫不得已的,我不能让他们死得这样惨。”
  他一语未尽,突听X夫人语气严厉地说:
  “快!用麻醉枪对付他们!”
  那四个大汉立刻拔枪射击,一支支淬有麻醉药的小箭镞射进了李兰君和汤姆二人的颈项上。
  二人立刻昏倒地上。
  X夫人又狂怒地说:
  “将他们送到‘冷冻室’,作为‘人体冷藏试验’的试验品。”
  “迷你潜艇”想必也是汉斯博士的杰作,在离开“海狼号”一分钟后就浮出了水面,而且自动打开了舱盖。
  海面一片漆黑,周围波涛汹涌,吕奇和差丽姝探出上半身来向海面上察看。冰冷的水珠溅到他们脸上,带有咸味的海风迎面扑来。像他们那种视死如归的人,在这一瞬间,也体察到生命是多么可贵。
  吕奇向海面凝视了一阵,喃喃地说:
  “很令人失望,博士夫人没有机会拉下那根爆炸拉柄。”
  差丽姝低回地说:
  “她所做的事情已超过她的能力范围了。”
  吕奇神色一正,疾声说:
  “现在可以试试你头上那朵玫瑰了,它已经作了三天的哑巴!”
  差丽姝连忙摘下发际的玫瑰花形饰,抽出天线,开始呼叫:
  “这里是S5,这里是S5,这里是——”
  当她呼叫到第三遍时,回声来了:
  “这里是A长官办公室,请说话。”
  吕奇连忙接过来呼叫:
  “这里是S1号,请求和A长官通话。”
  “咔嗒”一响,立刻传来A长官低沉而又略带兴奋的声音:
  “吕奇吗?这里是A长官。”
  “报告A长官:我和S5在几分钟前脱离了那神秘潜艇。”
  “噢?黄约翰博士呢?”
  “与我们同在,不过——”
  不待他说完,A长官就抢着问道:
  “快报告你们在海面上的方位。”
  “方位不明。”
  A长官的声音立刻变得沮丧起来:
  “吕奇,我不知道你们能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支持多久?”
  “长官,我们在一艘‘迷你潜艇’上。”
  “你说什么?”A长官的声音又充满了惊讶。
  “一艘袖珍型的潜艇,上面还有药物、饮水、食物,可惜这不是休假,不然我们也许可以在海面上流连一周以上。”
  “好!吕奇!”A长官并未介意吕奇打趣的语气。振声说:“S2号正随国家潜艇的反潜支队在逻湾海面活动,我立刻电令他展开搜寻你们那艘袖珍型潜艇,请稍忍耐。”
  “我想我们该有耐心。”
  “咔嗒”一声,无线电通话系统关闭了。
  吕奇吁了口气说:
  “差丽姝,你一定会后悔这次作了我的助手。”
  “为什么?”
  “任务彻底失败。”
  “吕奇,你已带回来黄博士。”
  “可是他脑海中的宝贵科学资料却落到X夫人的手里去了。”
  “我认为那不是你的错。”
  吕奇耸耸肩头说:
  “A长官不会那样说。他也许会记我们的过,或者开革我们……”
  差丽姝接口说:
  “我不关心那些。”
  “那关心什么呢?”
  差丽姝语气喃喃地说:
  “我关心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和你共出任务。”
  吕奇岔开了话题说:
  “差丽姝,你的话电使我关心一件事来了。”
  “什么事?”
  “我想问你,是否曾经受过‘煽色训练’?”
  “怎么会想起问我这个问题?”
  “我吻过无数女人,却没有人能比你更令我动心,所以——”
  差丽姝娇笑着说:
  “既然如此,何不趁S2号尚未找到我们之前,吻个痛快?”
  “那还嫌不够,如果‘迷你潜艇’尚能下潜,那就太妙了!”
  “并不见得妙,别忘了艇舱里还有一个黄博士。”
  “他也许会视若无睹。”
  “吕奇?你错了,即使一个白痴,也依然有欲望,方才挤在艇舱里,他的双手就一直不老实。”
  “是么?”吕奇语气喃喃地,“那大概是什么第二号药物在他的血液内作怪吧!”
  差丽姝不再和他谈那些闲话,主动地送上红唇;再一次让吕奇尝试“煽色性”的魅力。

  外一章

  又是星期四!
  这已是吕奇安然归来后的第七天,他被召进了A长官办公室。
  A长官以沉重的语气说:
  “吕奇,黄博士的确已经洗过脑,专家们说,他脑部反应迟钝,是由于脑神经遭受了强大的电波震荡,所幸他还有复原的希望。”
  吕奇吁了口长气喃喃地说:
  “如果我是医师,好像应该说——整个手术进行是完全成功的,只可惜病人死了!”
  “吕奇你别那么自责,你已尽到最大的力量。”
  “长官,我身为一个安全工作人员,只是尽力还嫌不够,应该全部完成任务才行。”
  A长官拍拍他的肩头说:
  “吕奇!这一次我们和‘美人局’的对抗中,可说互有收获。S2号破获了‘神秘俱乐部’的潜伏据点,你又带回来黄博士,这已经就算成绩不坏了。”
  吕奇摇摇头说:
  “这与理想中的成果相差太远了。”
  “那么再去找X夫人。”
  “那里去找?她机警过人,当我们乘坐‘迷你潜艇’离开‘海狼号’之后,她立刻改变航线,使乃梅上校的拦截计划扑空。”
  A长官压低了声音说:
  “吕奇,我现在给你一个去找X夫人的机会。你和S2号罗江要立刻飞往日本。”
  “噢?又是……”
  A长官点点头说:
  “日本两位杰出的石原津博士和大岛龟一郎博士双双在昨天、或前天失踪了。”
  “是‘美人局’绑架了他们吗?”
  “我要你去查明,并尽可能地拯救他们的生命。”
  “遵命!”吕奇必恭必敬地说。
  欲知吕奇的日本东京之行有何发展,请阅本故事之二:“追逐海狼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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