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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风行天下

[长篇] [原创]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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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17 03: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1
到衙门里做事已经快一个月了,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上午到衙门里画个卯,然后和张铁坐在班房里喝着茶,跟弟兄们闲聊扯淡,偶尔有一个两个小毛贼作乱,也是手到拿来,不费吹灰之力。在这一个月中间,我学会了怎样用铁链子锁人,怎样把人推进站笼里关上,怎样审讯那些奸猾之徒。在熟悉了之后,就觉得这些事情并不难办,张铁说,其实衙门里的活儿谁都能干,就看谁有没有运气来干了。

父亲现在过上了老太爷的日子,我找了一个佣人叫何五的,他原先在酒楼里做过大厨,不但人勤快,菜烧得也不错,侍候得父亲舒舒服服的,但他还是有点不满意,说:“日子好是好,就是少了点什么的。”
我问:“少什么?”

他歪着醉眼看我:“少了你逮的兔子。”

我知道他的意思,在衙门里呆了这些时间,对这一套我都熟悉了,说:“你有什么话就明着说呗,想吃兔子就叫何五买去!”

他嘿嘿笑了两声,不再吭声。

我说:“你是不是想说我没时间陪你说话喝酒了?”

父亲摆摆手:“算了,我知道你忙,当了这个差,就不自在喽。”

我有些难受,说:“以后我抽时间陪你。”

父亲说:“算了,算了,你忙你的吧。官场如火海,你自已小心着,爹是老了,帮不上你了。”

在这些时间里,我是和父亲疏远了很多,但是也没有办法,应酬也太多了,比如东街的李玉堂,西街的陆三虎,北街的张五,南街的胡二先生,都是在这个小地方有头有脸的名人,还有班里的兄弟们,衙门里的主薄们,三天两头的要为我贺喜接风,几乎每天我都是深夜才醉着回去,和父亲说话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听父亲这样一说,我更难受了,说:“爹,明儿个我们回去看看,快过年了,也给祖上添点土,烧烧纸钱。”

父亲的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了:“那怎么行,你不用到衙门里画卯了。”

我说:“画过卯我就回来。”

第二天到衙门的路上,我遇到了张五,他拉着我的手,十分亲热的说:“赵都头,我正要到衙门找你呢,正好就碰到你了。快过年了,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对哥哥我说一声。”

人也就是日怪,那时我砍柴的时候,也没有人和我称兄道弟,自打做上了这个都头,他们见我就好象近得跟没出五服似的。我说:“有什么事吗?”张五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看你说的,没事五哥我就不能找你说说话喝喝茶了?不过今儿个找你还真的是有事,前些天你们不是抓了个叫吴二旦的么,事情大不大?”

我说:“事情倒是不大,就是太可气。谁的东西不好偷,偏偏牵了个穷老头的牛,眼看就快过年了,这不是要人家的命吗?”

张五说:“他奶奶的,这个王八蛋,你看,他净干这上不得台面的丢人丑事。”

我说:“干就干了,还死不招供;我带弟兄们抓他,他还跟我们动刀子──好象跟你是个亲戚?”

张五叹了口气:“说出来真的丢哥哥我的脸,这个王八蛋是我姐家的小小子,跟我喊亲舅来着,赌光了,急了,就干下了这丢人事。你看,这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说:“麻烦倒是没啥麻烦的,凭他那两手,要不是想逮活的,早就要他的命了。”

张五说:“那是,那是。满县的人谁不知道你赵都头的功夫呀,王虎可是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听说他在你手下连一招也走不到──不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么,看能不能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赵都头你有啥子尽管包涵到我张五头上……。”

我说:“这事儿,你还是找张都头说吧,我只是个副都头,那能管得了那么多?”

张五说:“看你说的,谁不知道你跟张都头是割头换命的伙计朋友,跟你说,不跟他说一样的么?”说着他拉着我的手:“走,咱们一起去见见张都头谈谈。”

我是不愿和他一起去的,但想起他曾经为我接过风,我也喝过他的几次酒,和张铁跟他接触过几次,便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画过卯到班房里,张铁已经到了,笑着问我:“你今天怎么来迟了,还和张五哥一起?”

张五拍着张铁的肩:“有件事得求求一家子帮忙了。”

张铁说:“有啥事跟赵都头说一下不就行了,还用来和我说?是什么事?”

张五说:“跟赵都头说了,可是他非得让跟你再说说,你看,能不能找个僻静的地方?”

张铁沉吟了一下:“那就到南牢里说吧,那里人少。”

南牢其实就是牢房,因为在衙门的南边,所以都叫它南牢。这里是禁地,一般人不能随便出入的,张铁居然带着张五到那里去,我心里有些忐忑,对张铁说:“铁哥,行么?”张铁说:“看你说的,这张五哥又不是外人,怕个啥?”

到了南牢,两个禁卒低头哈腰的对张铁和我问好,张铁不耐烦的摆摆手:“去端几杯茶来,在外边呆着!”然后对张五说:“五哥,坐,坐!”

待张五把这件事再说一遍之后,张铁拧起眉:“你说的这事可不是太好办了,偷牛还是小事儿,可是他公然持刀拒捕,这是弄不好要杀头的罪过。”

张五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说:“张都头,你看,是不是能想个什么办法?”

张铁叹了口气:“我说老五你呀,你那么大的家业,又是你的亲外甥子,能让他做出这事?”

张五说:“张都头,赵都头,就当是我求你们二位了,想个办法把这事了结了,需用多少花费,我出。”

张铁说:“你这样说,倒好象我们两个图你贿赂一样。”

张五陪着笑,说:“你们自然不需要这个,不过上上下下的都得打点,这个我是明白的。”

张铁沉吟着:“这事情可不算小,周大人那里不能不让他知道,不然将来出了麻烦谁也担不起这个干系,但是这样一来花费就多了,还有下边的弟兄们,也都得给点好处,万一走了风声,这可不是我俩的都头做不做得成的事,弄不好也得跟着吃官司的。”

张五说:“那你说,得多少花费?”

张铁说:“你先准备两千两银子,至于事情办成办不成,我可不敢给你打保票,总之,尽力给你办就是了。”

张五咧着嘴笑了:“只要您们点个头,没有办不成的事,咱们尽了心尽了力,事情就是办不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还能好怪罪您们呀──银子我马上就给你送来。”

张铁冲外边喊:“把吴二旦带出来!”

一见到这贼眉鼠眼的家伙我就直呕心,十几天的牢狱生活杀去了他刚进来的狂劲和傲气,十八斤的团钉重枷压得他一步一趔趄,满脸憔悴,透出胆怯与心虚,看到张五就咧开嘴哭了:“舅,舅!救救我!”

张五抬腿一脚,踢在他腿弯上,吴二旦扑腾一声就跪下了。张五愤怒的扬手两记重重的耳光砸在吴二旦的脸上:“王八蛋东西,我们老张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吴二旦抱着张五的腿嚎:“舅,救我出去,我在这里受不了啦,他们净打我……。”

张五拨开腿,一脚抬起,踢在吴二旦的肩上。吴二旦仰面倒了过去,张五气得声音直颤:“打你?我还要剥你的皮!丢人现眼的东西,给两位都头给我跪好!”

吴二旦自个儿爬起来,老老实实的跪下。

张铁说:“五哥你看你,娃儿还小着呢,不懂事,你打他做什么?吴二旦,给我起来,坐下说话。”

张五说:“还小?眼看都十八了,吃喝嫖赌他什么不会!”看着吴二旦想要站起来,厉声说:“跪好!”

张铁抿了口茶:“吴二旦,你偷人家的牛没有?”

吴二旦看了张五一眼,说:“偷……偷了。”

张铁问:“赵都头去抓你,你动刀子没有?”

吴二旦满脸眼泪泥土,点点头。

张铁冲张五笑笑:“五哥,你看这娃儿,还真是不懂事呢。”

张五说:“张都头,你看这事?”

张铁凑在张五耳边,低声说:“这供词得重新写过,按他自已说的,不杀头也是个充军三千里的罪过,我跟赵都头担个干系,你这个外甥也得配合,娃儿还小,一句话说不对头就什么也不要提了。”又对吴二旦说:“二旦,你想出去不想?”

吴二旦好象没听清楚,怔了一下,拼命的点头。

张五说:“想出去就得听张都头赵都头的话,听见没有?”

吴二旦噙着眼泪,可怜巴巴说:“我知道。”

吴二旦被带出去了,张铁对张五说:“只要二旦听我们的,保管三天后还你这个外甥。”

张五笑了:“张都头,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7 14:42:5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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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2-25 01:27:30 | 显示全部楼层

2
张铁的办法我后来才知道的,他让吴二旦改了供词,说是拾得耕牛一头变卖,官差抓捕时持械抗拒,又让张五给了苦主杨老头五两银子,让杨老头改口说牛绳未系,走失不知,疑是被盗,故而报官。周大人升堂审案,问了几句,发签下来,打了吴二旦二十板子,轰出堂外了事。我有些不安,问张铁说:“铁哥,咱们这不是做了犯王法的事么?”张铁笑了,塞给我张银票:“犯什么王法?杨老头也说牛是走失的,咱又没逼他。”我一看,是张一千两的银票,手有些抖:“铁哥,这是……?”张铁说:“别问,只管拿着就行。”我说:“这银子是那里来的?”张铁笑了:“张老五给的,咱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我说:“你不是说要送给周大人的么?”张铁说:“嘿,不那样说,张老五能舍得出血?兄弟,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我说:“到底这个事做得不太好。”张铁说:“那里不好?杨老头的那头牛能值五两银子?咱也算是为民作主了么。”我想想,张铁说的也不算错。

中午张五一定要请我和张铁到万景楼喝酒吃饭,我说:“不行,我得回去祭祖先,已经跟我爹说过了。”
张五说:“明天再回!明天五哥给你安排车马花费。”

张铁也说:“明天你就不用来了,我给你画个卯就行了。”

我说:“我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张铁摆摆手,叫:“刘二。”

刘二是快班的快手,听到张铁叫,跑得比兔子还快:“张都头,有什么吩咐的?”

张铁说:“你到赵都头家跑一趟,对老太爷说一声,说说赵都头中午不回去了,祭祖的事,明天我安排。记住,就说是我交待的。”

万景楼里县里唯一可以吃到花酒的地方,我只是听班里的兄弟们说过。他们说起的时候,都是眉飞色舞的,说那个娘们有劲,那个娘们又不让上手。不过说归说,他们去的也并不多,因为价钱太贵了,不是谁经常都能去的。刚一进门,胭脂花粉的味儿就弄得我头晕晕的。看来张铁和张五都是这里的熟客,矮胖短小的老板忙不迭的讨好:“嘿,五爷张爷您们赏脸来了,看看坐那里?”

张五哼了一声:“这还用我交待?”

老板陪着笑:“是,是。”领着我们上了楼,进了一个宽宽大大的屋子,谄笑着对张五说:“五爷,您看让那几位姑娘来?”张五说:“都叫来!”很快十几个姑娘一个接一个走进了屋子,张五对我和张铁说:“您二位看,看中那个就留下来。”张铁呵呵笑了:“赵伟你先挑,你是小兄弟么。”我看来看去,觉得都长得差不多的样子,一律的描眉画眼睛涂红着嘴唇。张铁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又笑了:“看来还是个生瓜蛋子,”就指指一个胖胖的姑娘说:“小婧你来陪我这个小兄弟,他可是第一次,你得好好伺候着。”小婧在张铁肩上打了一下:“真是第一次?真是第一次我还得给红包呢。”说着就扭到我身边,紧靠着我坐了下来,胳臂象吸盘一样箍住了我的腰,肉乎乎的身子不住的来回蹭着,把滑腻腻的脸蛋紧贴着我的脸摩动,悄声说:“是不是第一次呀?”

张铁和张五看着我涨红的脸,都笑了。

因为有几个姑娘陪着,再加上张五不停的劝酒,我很快就有了醉意。父亲喜欢说:没有从来不醉的人,只要喝得多,都会醉。有了七八分酒的张铁乜斜着眼,说:“来,我来行个酒令。”张五说:“张都头有这个雅兴?行,你先讲个规矩!”张铁在旁边那姑娘的腿上来回摸了几把,说:“我来出个谜语,下边的人猜,猜不出的罚酒一杯;猜得出了就再出个谜语往下传。如何?”张五拍着手说:“好,好!”于是张铁说:“我先来──上边毛,下边毛,中间是个紫葡萄。”旁边那姑娘吃的笑出声来:“张都头你可真够坏的,这样的事物你也能编出来?”张五哈哈笑了:“这一下,怕是小凤姑娘想歪了。”三个姑娘笑得前仰后合:“这东西有什么难猜的,俺们三个人都有,就你们没有。”张铁一口茶笑呛在嗓子里:“老五,你说?”张五正色说:“这样东西,是人人都有的,不过不对着镜子不太好看到罢了。”坐在张五旁边的小翠拧着张五那特大号的鼻子:“快点说,到底是什么?”张五在小翠的眼皮上摸了摸:“就是这个了,呵呵,眼睛!”张铁点点头:“说你对,你就对;说你不对,你也不对!既然和姑娘们说的不一样,那就算你猜对了吧。”我还在莫名其妙不知他们在笑什么,张五说:“轮我了,我说一个,赵都头猜──摸摸我的,摸摸你的,掰开我的,塞进你的。猜人天天都得干的一桩事,赵都头,你可得想好再说。”

三个姑娘再笑了一次前仰后合。小婧伏在我耳边,低声说:“知道不?不知道我告诉你。”

张铁笑了一声:“你也不一定能猜得对!”

小婧说:“这有什么难的,这不就是你们到这里来和姑娘们做的那件事么?”

张五说:“不对,我就说出来吧,这是穿衣服扣扣子。”

我想想,也对,可就是不知姑娘们在笑什么。

张五正色道:“小婧姑娘既然猜错了,是罚酒呢,还是让我香一个?”

小婧趴在我怀里,说:“赵都头,现在我可是你的人了,你不会舍得让他香我一下吧。我一会儿还得伺候你呢,你替我把酒喝了好不好?”说着就把两大杯酒端到我的嘴边。

第一杯酒我喝得还算快,但是第二杯倒进嘴里,喉咙开始拒绝接受,痉挛的感觉从胃开始向上翻滚,要强行将酒全部驱赶出来,我定了定神,但酒还是含在口中,无法下咽。张五说:“赵都头,别怪老五我多话,你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能杀得了王虎,还降不了这杯酒?”我呼出一口气,硬是将口中的酒逼了下去,伏首在小婧端起的茶杯中连喝了几口水,顿时天旋地转。

以后的事情我只有了一些模糊残缺的印象记得我回到了那个小镇是的因为我看到了那个经常去买胭脂花粉的姑娘她还对我笑了一笑拉起了我的手这是第一次抚弄女人的手吧很细很白很嫩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手了吧她引导着我走向一个神密的地方没有光也没有风也没有时间的流动一切都静止得令人恐怖就在这静止中世界突然天崩地裂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7 14:48:2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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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 00:15:31 | 显示全部楼层

3
那天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醒来时听到外边传来打四更的声音。在暗淡的灯光中我直觉的口渴,抬头就看到了父亲忧懮的眼光。在父亲的逼迫下,我喝光了一大碗姜醋茶,山西老陈醋的气息在我的醉意中经久不散。我竭力在残留的脂粉气息中回想发生过的一切,但记忆都成为残破的碎片。

我挣扎着抬起头,说:“爹,今天有点儿事,明天我们回去吧。”

父亲苦涩的笑笑:“明天?没听到打四更了,明天又是那一天?”

我在粘稠的混沌中凝了凝神:“那就今天!”

父亲给我掖好被子,又给我冲了碗红糖开水:“喝了就睡吧,祖宗们再关紧,也没有我的儿子重要。”

我的鼻子里就有些发酸。

父亲走到门口,搁下一句话:“过了年,该给你娶亲了!”

早上,我在酣睡中被尿憋醒,在留恋了一阵子热哄哄的被窝后,忍着涨痛,披上外衣,踢拉着鞋子往外走。刚出房门,清冷凛冽的空气使我打了几个寒噤。我抖抖索索的窜到茅房,拉开裤子就酣畅淋漓的尿了起来。

尿完,我惺忪着睡眼,正想回去再睡个回头觉,外边传来了非常沉稳而有节奏的敲门声。一阵怒气涌上来,我厉声问:“谁?”

“我”,是一个极为熟悉却一时间无法想起的声音。

“谁?”

我又重复了一次。

“是我,──张五!”

我拉开门,吓了一跳:外边停着两乘小轿,一匹骏马,一张供桌,上面放着些煮熟的三牲等福物,还有八九个人,其中两个提着蓝子,里边放着些锡纸做的银锭和香烛之物。

张五笑眯眯的说:“赵都头,昨天你不是说了么,今儿个要回家祭祖。这些五哥都给你安排好了。”

我有些意外:“五哥,你看让你费这么大的心思。”

张五沉下脸:“看兄弟你说的什么话?你的事就是五哥我的事。要不是家里还有些事要打理,我就和你一起走一趟──权且让杜总管替我去了。这些人都是我的伙计,你就尽管使唤!”然后对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说:“杜义,把张都头的事情替我办好。”

杜总管说:“五爷您就放心好了,既然是张都头的事情,我会尽心尽力的。”

我有些感动:“五哥,你这让我怎么好意思……”

张五在我肩上用力的拍了几下:“可不许这样对五哥说话,五哥不爱听!”然后自个儿又笑了起来:“兄弟你咋老是把五哥当外人呢,说话这么客气。”

别人都说张五这个人是笑面虎,交情不交心,当面喊哥哥,背后掏家伙,用得上时搂怀里,用不上时推崖里的家伙。以前我也曾半信半疑,但是现在那些疑虑全部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可名状的感激。

这种感激的情绪在我走在路上时愈发强烈久久不散,甚而连阴晦的天色也多了几份可爱来。在崎岖的山路上,为父亲抬轿的轿夫被脚下一绊,趔趔趄趄的几乎摔倒。为我拉着马的杜总管扬起鞭子冲那两个轿夫劈头就打了下去。我虽然吃了一惊,但还是拉住他的手:“算了,路不好走,他们也够辛苦了,别太为难他们!”

杜总管说:“赵都头你大人有大量,可是这些贱骨头们,不给点教训还能行?惊吓了老爷子,谁能担当得起?”

父亲从轿子里探出头来:“没事,没事!我在这里砍了三十五年的柴,摔的跟头记都记不过来,没事的,没事的。”

杜总这对那两个轿夫说:“既然赵都头和老爷子不和你们计较,那就饶过这次。再有个闪失,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路上我们浩浩荡荡的队伍引起了众多人的关注,到镇上赶集买年货的人都停下脚伸头看着,议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说:“没见过这么排场的祭祖──不知是那家的。”比醉酒更强烈的眩晕笼罩了我,如果我还是那个砍柴的年轻樵夫,怕是一辈子也不能这样排场了罢。忽然之间,我想起了老驴──如果老驴还活着,如果老驴能够看到现在的一切,那么他又该会怎样说呢?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7 14:55:1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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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3 21:52:37 | 显示全部楼层

4
不到已时,我们已经到了墓地,残败的坟堆上枯草瑟瑟,栖息的鸦群被人声所惊,发出凄怆的叫声,忽忽拉拉的振翅飞起,远远的落在另一处坟茔上,漠然的向这边注视。

杜总管对着坟地前前后后的打量了一番,说:“难怪赵都头少年得意,这块地选得好呵,众星拱辰,龙虎抱卫……”

父亲说:“山里人,那还管什么阴宅阳宅的,人死如灯灭,随便拣块地方埋了就算了。”他蹬蹬脚下的土地:“将来我死了,赵伟你就把我埋在这里,也好让我在地下伺候先人们。”我还没有答话,杜总管就说:“老爷子身子康健着呢──张都头,这墓地也久未修葺了吧?”

我的脸上有些发热。说实在话,一年到头,在我记忆中,只是在初一十五清明十来一这些时候和父亲到坟上来烧烧纸钱,磕几个头,就算是祭拜了。至于修茸坟墓,为先人们立碑,我和父亲也并不是没有那样的想法,只是没有有太多的钱罢了。

父亲笑了两声,在那笑声中我分明的听出了苍凉:“入土为安。虽说黄泉路上死者为大,入了土,一切也都安生了。想来祖宗们在阴间也不争竞这个,也知道子孙们不是没这番心意──活着的人也得吃饭哪。”

杜总管说:“老爷子说的是。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自古无完人。”

父亲呵呵的笑了。

在杜总管的司仪下,摆好供桌,放好福物,胳臂粗的蜡烛一溜儿点开,在漫长得没有尽头的鞭炮声中,我和父亲跪下,对着祖宗们三拜九叩,纸钱烈烈的火光映得每个人脸上炙热发亮,灰白色的余烬蝴蝶样漫天飞散。远处栖息的鸦群呱呱飞起,很快就在阴霾中变为细小的黑点。

祭罢,回到镇上时已是日中时分,在昏昏欲睡的小街上,我们的到来,如同在沸油中滴入了几点凉水,立即就爆响起来。人们纷纷从店铺里钻出来,袖着手,缩着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们。杜总管问:“赵都头,我们在那里用饭?”我想了想,说:“以前我在这里的时候,最想吃的就是孙麻子的羊肉汤和羊肉包子了。”杜总管说:“既然赵都头能看得上,那想必是这镇上的一绝,我也跟着叨点福气,品尝一下。”

忽然之间,我看到了天喜站在门口,揉着眼睛往这边看。我一下子就从马上跳下来,几步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老张,忘了我了?”

天喜脸上抖抖的:“你是赵伟?咳,你混阔了。”

我说:“这算个啥!无非就是个副都头,还能阔到那里去?”

天喜说:“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你在这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以后老哥到县里去,可别让我连杯茶也喝不到。”

我说:“你尽管去找我!我们不喝茶,喝酒!”

天喜笑了:“我知道你仁义着呢。你可真是高人不露面,在这里一二十年,不显山不露水的,就这份定力,有几个人能做得来?”

我也笑了:“走!今天就请你喝酒去!”

天喜说:“你说那里话,你回来了,当然得由哥哥我请你!以后我到县里去了,你再请我也不迟!”我拍拍他的肩,笑了:“以后我再回来了肯定得让你请客,但是今天不行!”我朝杜总管他们努努嘴:“和他们一起着呢。”天喜往那边看了看,说:“那不是张五爷家的杜总管么?”我说:“就是他。”天喜说:“我说过你现在是飞黄腾达了呀,你看,连杜总管都给你牵马。那可也是有身份的人呀……”

杜总管垂着手走了过来:“赵都头,有什么吩咐?”

我说:“这是我以前的一个老朋友,走,我们一起喝几杯,叙叙旧!”

孙麻子的羊肉汤馆还是以前的样子:被油烟熏得发黑的墙壁,堆满了羊肉、杂碎的案板,一口能让两个人在里面洗澡的大锅里羊肉汤终日沸滚着热气。看到十几个人来吃饭,孙麻子笑得麻子都看不见了:“请,快请进!”又吆喝他的老婆:“快点把桌子凳子抹擦抹擦让大爷们坐下!把茶倒上!”

看到我,孙麻子怔了一下,想来拉我的手,可是手伸出来,却又抓起围裙来把手擦了又蹭。我急忙拉住他的手:“生意还好吧!”孙麻子说:“唉,叨你的福,还算凑合。想不到你做了这么大的官,还能记起我孙麻子,仁义呀,难得呀。”我有些发窘:“看你说的,就做个副都头,算个什么官,还不是给人家跑腿的?再这样说,我可受不了了。”

孙麻子说:“看,只顾着说话,你们快坐下,想吃点什么?”

店里面只有两间小屋,勉强可以坐上几个人,其他的就是在外边摆上几张长桌,放几条凳子。杜总管扶着父亲下了轿子,搀着他进了屋子,又吩咐跟着去的伙计们坐在外边,让孙麻子每个人给他们切一斤羊肉,拿两个大饼。我说:“让他们也进来坐吧,外边冷呵呵的。”杜总管说:“甭管他们,您和老爷子先坐下。”

坐好,杜总管又问我:“想吃点什么?我去安排。”

我说:“老孙这里的东西就那么几样,记都记着了。让他切二斤羊肉,爆个羊肚,再烩个杂碎,随便弄几个素菜就行了。”

孙麻子说:“有新鲜的苞谷酒,来上一点暖暖身子?”

杜总管说:“先烫一坛。”

在菜还没有端上来之前,杜总管出去跟来的伙计们交待了几句,他回来时我问他:“有什么事情?”

杜总管说:“一会儿让他们去找个先生来撰个文,再找人立个碑,把坟上修整一下。”

我有些过意不去:“让你这样费心──得多少花费?”

看到我想掏银子,杜总管急忙拦住我:“赵都头,您就不要破费了,不然小的回去没法跟五爷交待的。”父亲说:“看这,看这,我们赵家的事情,净让你家五爷费心,这怎么成呢?”杜总管说:“老爷子可千万不能这么说,能让我家五爷表示点心意,也算是赏个脸面──五爷他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这样说?”说完,他自个儿哈哈笑了起来。

孙麻子手脚麻利的把菜端齐了,说:“你们慢用,需用什么发句话就行。”

我说:“老孙,你也坐下喝一杯!”

孙麻子说:“我还张罗生意呢,你们慢用。”

我站起来准备倒酒,天喜和杜总管早已将酒斟好了,天喜拿着筷子,欠着腰,半站半坐的指着菜肴说:“来!来!”我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嚼着,觉得这以前认为是至高无上的美味却没有什么味道一样,于是有点纳闷,问杜总管:“菜怎么样?”杜总管咽下口中的肉,皱着眉说:“还行,还行。”

我说:“以前来孙麻子这里喝羊肉汤,闻到肉味就香得直流口水,怎么现在吃着也平常得很呢?”

天喜和杜总管都笑了,父亲拿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为啥?你再回来砍上半月柴试试?饥时吃糠赛如蜜,饱时吃蜜没糠甜,俗话不俗,有它的道理着呢!”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7 15:01:2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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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16 21:26:41 | 显示全部楼层
果然是贴近现实, 想必到头来是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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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31 22: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文章了,不过,感觉有些压抑,不然可以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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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31 22: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1
年节的气氛在稀疏的鞭炮声中渐远渐淡。


难怪张铁说他现在最烦厌的就是过年了:“他娘的歇都歇不好,长上七八张嘴也吃不退那么多酒席。劝酒没恶意,喝醉怪自已。人家摆酒请你自然没有恶意,酒多伤身却是伤的自个儿的身,不过话说回来,谁让你干这个差事呢?你要是个平头老百姓,谁请你吃酒去?”


所以我觉得张铁可以做一个哲学家,

我常常思索却找不到答案的东西,他却能用几句话说得又明白又清楚,让我不得不赞同。
从初一到十五,请酒,吃酒,回酒,陪酒,几乎每天我都是在昏昏沉沉中过去。这种没完没了的应酬很快就让我感到了厌烦,但是正象张铁说的,请酒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能好意思推辞么;人家请你吃酒,你能不回敬人家?看到父亲一个人有滋有味的眯着眼啜几杯老酒,我觉得那才是悟透了饮酒的真谛。


过了十五没几天就是二月二。二月二龙抬头,那天阴云密布,雷声隆隆,张铁望着外边欲雨的天空,说:“下场雨最好,最好下大点,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了。”正说之间,如同撕裂苍穹般的一声霹雳震响,窗子抖动了几下,灰尘簌簌而下。张铁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说:“好响的雷,他奶奶的!”


我擦拭着手中的刀,说:“要是能睡个好觉,就谢天谢地了。不过有话道:偷雨不偷雪,说不定有什么事呢。”


张铁在我肩膀上重重的砸了一拳:“你的嘴里有圣?说归说,有时可真是邪得紧,说什么事就有什么事。万一出了事你就上吧,我这几天腰酸腿疼的,得好好歇歇喽。”


第二天早上,我在淋漓的雨水中踩着满是泥泞的小道到衙门里时,几个捕头和张铁都神色不安的走来走去,看到我,张铁埋怨着:“怎么现在才来?”我有些奇怪,因为往常不管来得早晚,他只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于是就问:“怎么了铁哥?”张铁说:“我说你嘴里有圣,还真的是说准了──吴大宝家被抢了。”吴大宝是一个矮胖和气有钱无势的大财主,我在他家里喝过几次酒,他曾经想把他的小女儿给我做老婆。不过当张铁对我转达吴大宝的好意时,我想到他那个小女儿描画得象是万景楼里姑娘们的脸蛋儿时就全没有了兴趣。但是没兴趣归没兴趣,我对愿意把他的女儿嫁给我的人们仍然充满了感激与敬意。所以听到张铁这样说时,我心里一震,问:“人呢?怎么样?”


张铁说:“吴大宝倒没啥,他老婆挨了一刀,脖子都砍断了。”


快手老王眯着眼说:“吴大宝是个软蛋儿,老婆可厉害得要命。女人都爱财,为那点东西搭进去条命,何苦呢。”


老蒋抬起头,嘿嘿笑了两声:“吴大宝这下可算称心如意喽,早就想娶房小妾,就是因为怕老婆没弄成。要不是这件事,再过几年,怕是没劲儿折腾了。”
几个人都嘿嘿的笑起来。


我们赶到吴大宝家的时候,尸首已经入殓了,两个女儿穿着一身白,跪在灵前有一声没一腔的哭,儿子和女婿们坐在桌子边陪着吴大宝在喝茶,看到我们进来,都站了起来。吴大宝扑腾一声跪在我们面前:“你们可得为我作主啊!”张铁一把拉起他:“大宝哥,你看你这是干啥!不说兄弟们当着这个差,就是不吃这碗饭,也得为嫂子报这个仇!”吴大宝脸上的肉痛苦的拧成一团:“我的银子,银子啊……”说着身子就要往下瘫,两个女婿面无表情的扶住他们的岳父。吴大宝的小女儿抬起头,瞟了我一眼。


吴大宝擤了一大把鼻涕,在衣襟上擦了擦,又喝了几口茶,才算稳住了些情绪,说:“二十万两银子,银子啊,就那么没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婿都在看着吴大宝。吴大宝指着棺材说:“还不如象她,被一刀杀了的好,这不是抢我的钱,是在割我的心哪!”吴大宝的大女儿哼了一声:“不是我娘这个事,那知道你还有这么多钱?你不是说钱都做生意赔光了吗?”小女儿往地上呸了口唾沫:“姐!你信他说的,年都过错了哩!早把这些钱给子女们散散,娘也不会死的!”说着又扑在地上,哀哀的哭起来。吴大宝的大儿子猛的一拍桌子:“女人蛋子家放什么屁?!让别人看笑话哪!”吴大宝哆嗦着嘴唇:“滚!都给我滚出去!老子还没死,轮不到你们来分我的家产!”


张铁咳嗽了一下,说:“别闹了!该办丧事的还办,大宝哥,我们找个地方说说。”
据吴大宝说,昨天夜里寅时左右,七八个人手持砍刀,翻墙入院,其时雨下正猛,所以动静不知。直到贼人把刀往吴大宝的脸上拍拍,吴大宝才从深远的梦里醒来,看到逼在脸上的刀,嗓子立时就哑了。他老婆刚嚎出了半声,立即就被锐利的刀锋所斩断,一颗头滚了几下,跌落在炕下。领头的人笑了笑:“大宝哥,嫂子不要命了,你还要不要?”吴大宝躺在血泊里,拼命的点头。那人很和气的说:“你的银票呢?”


吴大宝往炕洞里指了指。


听到这里,张铁想了想,说:“那些人认得你?”


吴大宝说:“我不认得他们。”


张铁说:“看来是熟人,端你的底。”说着又叹了口气:“大宝哥呀大宝哥,兄弟们跟你借个钱用用,你总是推着说没钱,从那出来这二十万两银子呢?”吴大宝抬起头,说:“张都头,你就别说那些事了,要是能把这银子追回来,我分一半给你们。不分我姓吴的他妈的不是人!”张铁笑了笑:“看大宝哥你说的什么话!端了衙门这碗饭,就得做衙门的事。缉凶追赃,是兄弟们份内的事,还用得上你说这话吗?赵伟你说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没吱声。


张铁问:“大宝哥,你想想你这二十万两银子的事,都有谁知道?”


吴大宝说:“说实在话,你嫂子在世的时候问过我家里到底有多少钱,我都没有对她交底,何况是别人!”


张铁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我问:“大宝哥,你的银子是那个票号的?”


吴大宝说:“是太原隆鑫记的,西安、太原、洛阳、开封、北京、南京,都能十足兑换。”


我问:“你的银票是多少张?”


吴大宝说:“七张,一张八万的,三张三万的,三张一万的。”


张铁问:“西安、太原、洛阳、开封、北京、南京这几家中,太原是总号了?别的是分号?”


吴大宝说:“是。”


张铁说:“比如我一次要取这二十万,那个票号立马能付得起?”


吴大宝说:“也只有太原总号能,象洛阳、开封、西安的号里,不会超过五万。”


张铁走到外面,看了看太阳,说:“现在是辰时,要是快马到太原,从寅时走,什么时候能到?”


老蒋说:“要是千里选一的良驹,超不过六个时辰。”


张铁说:“那也就是申时。”


吴大宝还是木着脸,好象没有听明白在说些什么。张铁说:“大宝哥,我倒有个办法,不过不一定成。”


吴大宝一下子来了精神,乞盼的眼神看着张铁,说:“张都头,你说,你说!要是能把银子追回来,我不分一半给你们我他娘的是个王八蛋!”


张铁笑笑,说:“大宝哥,我这个法子只是试试,也不一定管用。成了,你也不用谢我;不成,你甭埋怨兄弟们就行。只是衙门里现时下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这个法子也不一定可行哪。”


吴大宝说:“多少钱?我先出!”


张铁意味深长的拍拍吴大宝的肩:“大宝哥,你也是在场面上混的人,太原、西安、开封、洛阳都得去一趟,你说得多少钱?不过话说回来,咱兄弟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哥哥你只要拿得出,兄弟我就接得住。你说呢?”


吴大宝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咬了咬牙,说:“好!”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7 15:02:3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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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8 11:31: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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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8 12:16:55 | 显示全部楼层

剩下的嘞?
风行,写得是真的很不错……
后面的有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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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8 13:44:36 | 显示全部楼层
汗,看到N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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