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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喜欢坐在外侧的窗沿,和风景融成一片.
我喜欢盆栽的花草,似安静盛开的柔软心肠.
我喜欢纯白或纯黑的衣裙,是一种简单的心境.
我喜欢旧相册里的黑白照片,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在2004年的某一天,心中的喜欢悄悄滋生了一道乖戾的裂口.这是个秘密.你要假装没有听见.
一只蝴蝶飞过,白色的粉翅,来回扑打,在我与他之间.
我看着他,再看着他,仿佛隔了几千个光年,阳光毫无预警的刺中了我的眼,模糊了他的脸,成了我脑海中凭空多出的光点.今天,我拾起阳光遗落的碎屑,那是来自一道裂口的笑颜.
他.
他喜欢尝试着人生不在一个地方经过,一尘不变是遗憾的味觉.
他喜欢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不停地涂鸦,黑白相交的世界里任手脚自由舒展.
他喜欢快步行走潇洒如风,偶尔悄悄放慢脚步,知道身后的我怎么样都不会跟上他的脚步时大步流星地离开.
他喜欢摆弄我的两根麻花辫,看着我生气的脸呵呵地笑,抢过我手中的橡皮做成印章,在我大大小小的本子里印上他的名字.
他长相标志,成绩优秀,文武双全,才高八斗.别说我说得夸张,他确实优秀得不似人类.他是师长眼中标准的好学生,同学们眼中文质彬彬的才子,除了,在我面前.
他的名字,在2002年的那一天,找到了别处的声音.
那是我为他而建的空间.
“竹子”,我这样唤他.
他笑着问我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个外号,我告诉他说这是对他这个人的最好描述:在众人面前若君子般文雅,就好比那文人口中的君子(竹子),然而于我,内心空空的竹子就是个伪君子,一如他在我面前就是个搞怪的顽童般虚伪.
他开心地笑了,说这样别人太难懂了,不如叫他“岳不群”好了.我笑笑说不好,因为大家都知道岳不群是伪君子,竹子不是,然而只有我知道你是个伪君子,只有我知道竹子的虚伪.
那就是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他,优雅清新,和他一样,而且,只有我知道啊,我望着他欣然接受的脸,窃窃的笑.这仍然是个秘密,请你看向另外一边.
一只蝴蝶飞过,白色的粉翅,来回,来回.在我与他之间.
我靠近他,再靠近他,如果没有成千上万的光年,风声不遮不掩的挡住了我的音线,夺去了他的辞和言,成了我思潮里的空白默片.2005的今天,我调着收音机的旋钮,只得到一些悠长的停歇,那个突然失了声的2004夏天.
十四岁那一年,我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初二生,和大多数学生族一样,穿统一的校服,功课不是最好,也轮不到末尾,没有很多很多的好友,却也不会孤身一人形单影只.是平凡的青春容颜,却是自信闪耀的声线,是担任光亮色的一线演员,不一定闪闪发光,但只要稍微注意,就在人群里慢慢浮现.
那天,是2002年的秋后,学校提前放了早学,埋着头走熟悉的路线.那几日,空气透着寒湿,也许是因了连着几天的雨,老天撒尽了绵绵的哀怨,终是出了奇的开始放晴,然而,那阳光也阴凉着脸.墙上的水泥挂着水滴,水气顽固的不肯离去,觉得有些冷,也为了这鬼天气,生出几许无声的抱怨,就缩了缩脖子,将脑后的辫子抚到襟前.在那一个动作的瞬间,目光偏差了几度,遇见了正面走来的他.没有出声,也没有走动,他只是淡淡的一笑,绕过她的右侧走向前.在错开的背面,留下只言.
没有回首没有回言,而是仰起头看着天.一切都转了又变,阳光是温柔的暖,天空是眩目的蓝,并没有惊心也动不了魂魄,只是,在恰当的时间,闻到了恰当的香甜.是一直忘不了的,开场白.
无意中从同学那边听到了关于他语言,她们含着笑意念叨些听来的琐碎,他的文秀和女生的暧昧.
笑笑,想,他还是一样,没变,优等生加万人迷.
还有一个秘密,认识他,在小学,这,只有自己知道,请你默不作声.
那时的我总是跟着位带眼睛的老师学习画画,后来因为画技明显高于后来的师弟师妹,作业总是单独布置.就在那时,我听到了他的名字,老师一说起他就会开心的笑,那时的老师总是会笑着说我画的素描比他的好些,写生方面我要多向他学习学习.那时,我的心底总会生出小小的气,连人都没见过一次,你让我向谁学去?!
他是老师的首席大弟子,是老师的珍宝,老师将他小心地藏着,呵呵地笑.
而后是巧合的安排,他坐到了身后的位置.相互的认识打破了原有的记忆,他总是做些不大不小的恶作剧.试着往外望去,窗外的风景却是存在记忆中的原样,这一差一别,让人慌作一团,定不下来.
而后的发现,他其实还是记忆里的那个样,只是对自己时有些不同,他只欺负他前排的那个女生.
生活,也许就要因为一场陌生的情节有了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约是闷在心里的长短,到了嘴边,粘着唇际却又发不了声音.手心渗出了汗丝,止不住微颤的它们.
2004,随着时间的催促,中考的期限也就到了眼前.在每一本练习书里翻滚,在日历的空格里填上今日的进度. 他的出场越来越少,我也没了闲情逸致去和他打闹.
他离开,在2004年的那个夏天.中考之后,各奔东西.我没有准备同学录,和他一样,我们平淡的扯去了之间的一切.忘了要告诉他,我的双眼就在他离去的那一天,变换了色彩的焦点.我的黑发丝裁去了长度 ,并不因为是他不在,而是多出的黑发丝,找不到为它存在的人间.
他是卓而不群的异类,于2004年离开了我的视线.
他离开的那天,心底里突然冒出奇怪的感觉,说上来的感觉.也许,是一个长久以来无论画画或学习都压过自己的阴影突然消失的畅快吧,我这么想着,让自己这么想着.
最后一次相见在2004年教师节那天,大家四面八方的聚到了一起.在熟悉的走廊里我静静的站着,阳光很淡,并不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漏了风的对岸,与他相遇似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件,缘份是枚讽刺的勋章,附着上浓郁的苔藓.轻轻弄了弄被风吹乱的发丝,他站到了身边.
换发型了啊,他说.
啊,是啊,头发太长,不好打理,所以,剪了.我答.
若是从前,我可以摇了摇发辫,抚向襟前. 然而如今,不是从前.
今年过年,初中的一位男生又发来短信纠缠不休,那样的纠缠从他知道我的手记号码起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年,我没看,删了.之后,他点了首歌送了过来,我听着歌儿想,为什么不是他?而后我不禁骂自己傻瓜,这样纠缠不休就不会是他,他是冷漠虚伪的,竹子啊.
2005,高中生活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在学校里找到了许多工作.团委,社团,班干部,做着这些那些要处理的事情,包括努力地学习.生活少了许多的空闲,开始关心成绩高低,第二天的会议和要处理的事情.也就是眨了眨眼,镜中纯白的脸就已到了花季.
当初的流年,早已灰飞,烟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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