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梦(八) 火里重生 (在镜的另一端的况中原却快要疯掉: “你这狐狸,你干吗扮我?” 就在胡儿就要把马龙儿吻住的一刻,况中原突然觉得心中一凉,用尽全身气力击出一拳,“轰!”的声,他自己被镜结界之力反震,飞弹至十丈过外,咀角逸出血丝!) 那边的"况中原"当然就是胡儿,胡儿只觉胸口剧痛,其实连况中原也没察觉,玄镜上出现一道淡淡的裂痕。胡儿虽然难受,却不能做声,只好哑然抚心,眉头紧扣。 马龙儿直觉一直感到不妥,却受了那况中原的激情所动,本正失魂;不料此一眨眼间的动态却让她从失魂中惊醒过来,顿时用力推开眼前的况中原, 失声大叫: “你不是大哥!” 胡儿自信易容功夫已到化境,却竟被识破,不禁闷哼一声,道:"你怎么知道?" 声音娇媚无限,与况中原的粗豪截成强烈对比。 马龙儿迷惘中不料他有此一问,只纳纳应道:"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不是… 你是谁?又是蝠妖?" 此时, 远处传来一道雷向般的声音: “你倒小覤我了, 我怎会耍这些卑鄙的手段?” 声音本是极远, 顷刻已到了耳边, 直震耳欲聋! 一个偌大的黑影又把半个地府掩没,俨是蝠妖! 胡儿闻声大叫道:"滚开!她是我的人!" "她是我的!" 蝠妖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彷佛来自那最底层的无间地狱。 胡儿正要开口,只觉耳边呼呼作响,一只巨灵掌在脑袋旁边不到一寸横扫而过,心下不禁一惊。饶是如此,他面上却似乎亳不在乎,只冷笑道:"好啊!有本事来抢──" 语音未落,胡儿中便是一摆,一道白色的光又把整个世界凝住,时间即告停顿! 蝠妖的身子好象渐渐慢下来,他的声音就在这空荡的地狱间徘徊一一你竟晓得这个── 你这一招可是授自太虚真── 胡儿笑道:"你知道的倒不少,但知道又有何用?" 正自得意,却瞥见蝠妖在完全停顿前一剎,面上闪过一阵得意的笑意! 这笑容…莫非… 她没有猜下去,因为巳毋需再猜--蝠妖的巨掌已结结实实的击在她肩上。胡儿千万想不到蝠妖竟能破她结界,顿时呆住。 -- 为什么他能破我法术? -- 太虚啊太虚,你是说我天赋异禀,三界难寻,才把重任交托于我,传我救命绝招? 蝠妖此时已笑得葚是狰狞:"你这无知小妖,你以为学会恩公这一招便可横行天下?" 胡儿心里又一震:"恩公?太虚? 果然是你!是你传给他!?你既已另传他人,何以要我不惜一切守候百年!?守候百年!?"这心内的震撼比之身上的创伤犹有过之百倍,面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现在她心中回旋千百遍的,只是当天授艺的情景,虽已经历了百年,仍旧沥沥在目。 胡儿重温旧梦,只觉真情流露,一点也看不出虚假; 想到此处心中顿时一暖,面上一片绯红。 蝠妖毕竟是大男人一个,那懂女子心事?见胡儿面上一时青、一时红,只道她绝招被破而气坏,忍不住挪揄道:"你可知道恩公这招可是谁教他的?你要是来向我叩一百个响头,把马龙儿双手奉上,呵呵,我姑念你百年道行得来不易,尚可饶你不死!" 胡儿一听了这番话,心下下禁大喜:"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我一直知道,太虚怎会失信于我?" 当胡儿回复镇定,才觉肩上奇痛,痛处直伸延至身臂、胸口。原来刚才她竟受伤不轻!胡儿心内震怒:"岂有此理,这老妖竟出如此重手!" 面上却不怒反笑,盈盈一礼:"师祖在上,小妖胡儿向师祖请安!" 胡儿不愧为狐妖,话语不单温柔缠绵,还带几分崇敬。蝠妖一生最得意的便是曾战胜太虚真人,虽然最后服于太虚德行之下,受他点化,但胜即是胜,这本是不争的事实。胡儿这一声师祖更叫他受用无比,蝠妖当下不虞有诈而,还乐得哈哈大笑。 胡儿当然并非真心,边笑边道:"那师祖爷定也知道这一招如何破解了?"又一挥手,这一次竟是胡儿和马龙儿在蝠妖面前突然消失! 蝠妖一惊,方知她狡滑,气得哇哇大叫:"大胆小妖,你躲那里去?"原来胡儿深知蝠妖只靠听觉辨物,只略施小计,便教他视而不见。 蝠妖看不见她们,乱打又怕伤了马龙儿,只好靠那狐狸气味辨别方位,岂知胡儿十分狡滑,左闪右避,他空有千年功力,却占不了便宜,心下悖然:" 你这无知小妖,我是法迪之神,你竟敢不敬?有种的现身决一胜负,别老耍卑鄙招数!" 胡儿一招得利,口下更是不饶,嘲笑道:"你以为你受真人点化,便是神了? 拜托…别的不谈,这百年死在你山洞的人也不会少,你手上的血腥可绝不会在我之下,你凭什么教训我?"身形一扭,又轻轻巧巧的避过了。 蝠妖听声音分明就在耳边,却偏偏连狐狸毛也抓不到半条,不禁大怒:"胡说!你我怎可相提并论?自百年之前得恩公点化,之后死在我山洞里的人都是罪有应得的人!我渡他们归西,也只是替他们赎罪。你在法迪山下所作所为早有耳闻,若非当年答应恩公不下山,早把你收拾了!今儿你自动送上门,也算是功德一件!" 胡儿这次笑得更放肆:"又一个替天行道的家伙! 难道你杀人便是顺应天命,我杀人便是逆天而行? 你以为你成佛了么? 况且死在你那小洞的人当真全是该死的…" 蝠妖没等及她说完便抢白:"我知道…我知道…楼兰公主和马龙儿除外,但我也替她们完了心愿,补偿她们…" 胡儿嘿嘿的干笑两声,以充满挑誉的声音道:"你以为你帮了楼兰公主?帮了阿里郎?你的血虽令他还阳,但你可知道那阿里郎还阳后变成怎样的怪物?楼兰公主下埸又是如何…" 蝠妖一听,声又是十余丈外,使出全力又一扑却仍落空,老羞成怒冷笑道:"楼兰公主的下埸可不是被你用作勾魂使者?这百年来害人无数堆骨过山? " 突然一醒,问道:"你究竟要收集那么多怨魂怨念干什么?你抢这马龙儿干什么?" 胡儿知他以为她要马龙儿是想她当勾魂使者,也不想解释,还啍了一声嚣张地道:"你不是有千年道行,干吗还下问?我只是无知小妖!?" 横眉直指:"怎么说,她是我的。休想妄动…哎…" 突然一阵心绞,痛得她泪水直流,而且露出原形,只是蝠妖眼不视物,看不见罢了。 蝠妖听她吃痛,禁自啄磿:"这小妖受伤不轻,长打我在气力上必占上风!" 转念又想:"不好,刚才的一掌虽猛,但也不至于重伤如此,这小妖诡计多端,不知是否诱敌之计,还有什么怪招?"试探道:"我从一数到三,三声过后,凡我结界范围内皆要形神俱灭!你纵能避,那马龙儿呢?嘿嘿,我虽得不到马龙儿,你也休想带她离开!" (话说玄镜边的况中原被玄镜反震受伤,内脏像被撕裂一般剧痛无比,喉头一热,吐出一口浓稠的血。他勉强举起手抹去咀边血丝,才惊觉原来鼻子里、眼角旁、耳朵内也流出鲜血!原来他以十成纯阳刚气的功力击出,不能得手,大部份已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他正是气若游丝,张大口喘息着。他不禁想起小时候有一次马龙儿掉在水里,他与谈默然也不懂水性,却双双跳下水中救人,在水里用尽最后一分力挣扎至最后一口气的情景。 -- 我会死吗? -- 我会死? -- 会死? -- 死? 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的昏下来;此时却像有另一股力量从沉睡中醒来… -- 多么熟悉的感觉,在很久很久以前…是连当年溺水频死时也没有的感觉! -- 是娘亲的怀抱里? 不… 比这更遥远, 更深… -- 死? -- 不死! -- 不能死! -- 绝不能死! 他的心开始烫热,为了马龙儿,他绝对不能死! 很快他便发觉不单是心上烫热,是血在翻腾! 况中原发觉他的血异样的激动,就像有自己有生命一样,剩着七孔已开抢溢出来!再看已吐出的鲜血正聚汇成流,向不远的另—滩血缓缓进发。 地上那来这一滩血? 从颜色可以确定,另外的这一片殷红绝不是他的血,这是谁的血?为什么有这一泉殷红? 难道是… 他还未及想下去,只见两片殷血缠结着,竟冒出烟,出烟处马上就有一个一个泡泡在血海中滚动,不过一会,这溶合了的血泉竟自动燃烧起来,顺着他还在溢流的血丝烧到他身上! 这是什么感觉? 这火已一点一滴地在夺去自己的生命,为为什么反而有一种释放的感觉? 他只感到脱胎换骨,一个新的自己正从原来的驱壳内生出! 况中原心里一凉,喝道:"什么妖怪敢在此作乱?" 就在况中原拼命拍打身上火焰时,竟一道声音从冥冥而来:"孩子,我的孩子,你终于苏醒了…" 况中原边努力边道:"你是谁?" "呵呵…你还记不得我吗? 当至阴、至阳、至元的血凝聚,你就可从完全醒过来…那时你就会记起一切,记得我的一切、记得你拥有的力量、记得你的使命…" "你…我…"他没有再说,也不能再说,万恶的火已把他整个人吞噬了,况中原口不能言,人却还拼命挣扎着,直至只剩下一堆灰炭。) 话说蝠妖正在试探胡儿:"我从一数到三,三声过后,凡我结界范围内皆要形神俱灭!你纵能避,那马龙儿呢?嘿嘿,我虽得不到马龙儿,你也休想带她离开!" 其实他已蓄势待发,给她至命的一击!此一击将耗上他百年修行,成败就此一击! 只是胡儿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也不会自暴行踪。胡儿当然知道被凝在时空中的马龙儿避不了蝠妖致命一击;但若是现身,却真正中他圈套,徒丧百年修行,还要陪上性命! 想到这里,不禁轻抚其腹,腹中的生命已蠢蠢欲动,她不禁一阵惘然──我若死了,这滴血也定保不了,我答应太虚的、百年来做的岂非付诸一炬? 突然胡儿感到心内烈火在燃,有说不出的难受,她以为又是蝠妖施了法,强忍一口气… -- 当年太虚要我发誓保管这滴血,说是与三界六道众生的生死存亡有关,要我说什么也要替他妥善保存,如今我若为一己私利,虽存了对况中原的义,若其个误了太虚大事? -- 这老妖难道真个疯了不成?!这样岂非要自伤真元?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剩下一个驱壳…运之门在着手,况中原已是一堆炭灰。生命何其脆弱? 冥冥中的声音充满怜惜,像是对焦炭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对了…孩子…三仪的结合会让你苏醒…从神圣的烈焰中稣醒吧! 醒来…" 此时一道精光从潻黑的残肢间爆射出来,如日之耀、如火之灼,这结界那承受得起?除着精光所到之处,结界破灭,心镜遂告与空间一起升华! "…来执行万世以前的约定…看看生命是否值得存在…" 冥冥之声仍然在重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