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缘起
大兴县的百姓们昨天夜里都听见了一声尖叫。似乎是从本县第一富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开山手”雷霄雷员外家里传来的。
于是今天早上王二婶去李三姑家里串门的时候就问道:“她三姑,昨晚上那声…就是那声…..是怎么回事啊?”
李三姑抿了嘴儿却不言语,半响才笑道:“他二婶,我哪里知道…..”
“哟,端什么架子啊,谁不知道三哥在衙门里当差,怎么会不知道?”
“瞧你说的….这事啊..,哎,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雷老爷死了,怀疑是雷夫人杀的呢!”
“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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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迷雾
江心月跪在堂下。双目早已哭得红肿。
知县道:“雷夫人,请你将当时情形再说一遍。”
江心月轻轻点头,低声道:“老爷爱喝银耳汤,他说晚上要赏月,让我亲手做些,我们在院子里坐着,边喝汤,边赏月,聊聊最近武林中的新鲜事,我们正聊得高兴,老爷忽然大叫一声,从凳子上跌了下来,接着,接着…………..”她呜咽着道:“他便七窍流血….”
知县点点头。接着道:“带仵作。”
杨仵作上堂来跪下道:“启禀大人,小的已经验过尸首,雷老爷是被砒霜毒死的。砒霜已经在银耳汤中找到残余。”
知县面色一沉:“江心月!你有何解释?银耳汤是你亲手所做,亲手端出,不是你下的毒却又是谁?”
江心月哭道:“大人明鉴,民妇冤枉啊,民妇也不知道为什么汤里有毒药….何况若真是民妇下的毒,早就将毒碗冲洗干净再来报案,哪里还会让仵作大爷验出蹊跷?”
知县一想也是,便拿眼望望幕僚。幕僚装着没看见的样子,低声道:“问毒药哪里来的。”
“来人,传药店朱掌柜!”
“草民在!”
“朱掌柜,你可有将砒霜卖于雷府上?”
“禀告大人,有是有的,那是上个月雷府师爷来买药,说是毒老鼠的。”
“传雷府师爷!”
“小民在。”
“你上个月可是在药店以毒老鼠为名买了砒霜?”
“禀告大人,正是。最近老爷说家里老鼠闹得厉害,命我去买些来用。”
知县正在沉思,门外突然传来击鼓声。知县怒道:“本县正在审案,哪里又来的冤屈?来人哪,将人带进来!”
衙役得令,不多会带进一个妖娆女子,她一身缟素,也是眼如肿桃,饶是如此,眼神仍旧十分妖媚。知县一时看得呆了。
“咳咳!”幕僚轻轻咳一声。
知县如梦初醒:“堂下何人?”
“小女子小怜,乃是先夫雷霄没过门的正室夫人。”
知县急于挽回颜面,一拍惊堂木:“荒唐!雷家正室夫人在此,那里又来一个?”
小怜面上一红,道:“我虽未正式嫁入雷家,可我有了雷家骨肉!是霄郎亲口答应我一定让我做雷家大夫人的,我自称雷家大夫人,有何不可?”
知县狐疑地看着江心月:“夫人,可有此事?”
江心月含悲带怒地先瞪了小怜一眼,这才楚楚可怜地答道:“先夫不才,生前喜爱流连花街柳巷,若说结识风尘女子那也是有的,可要是说停妻再娶,将外面的闲花野草带回来,那是万万不能,大人明鉴。”
小怜大怒道:“你这个万剐千刀的衰婆!你明知我有了霄郎的骨肉,此刻又不能为我做主,却要将我………..”
知县皱眉想了想,问道:“小怜,你是雷霄外室,又身怀他的骨肉之事,可有他人知道?”
小怜迟疑一下,道“没人知道。霄郎不许我说。他说,那怕是父子兄弟也不能泄露半点讯息,他还说,要做大事,就要能忍。他上次来满面喜色的跟我说就快成了,谁知,谁知…”
旋即又大哭道:“霄郎前脚才答应要娶我,后脚就死了,大人明鉴!霄郎死的冤枉!”
知县心烦意乱,一拍惊堂木,“退堂!”
三 水落石出
知县一头雾水回到堂后,闷闷地坐了半响,端起一杯茶又放下。自言自语道:“若说不是雷夫人下的毒,死的分明是雷老爷。若说是雷夫人下的毒,她又不知雷老爷要停妻再娶,杀他做甚?而且从雷老爷死后到雷夫人前来报案,有好久一段时间,她怎的却又不将毒碗冲洗干净?若说不是雷老爷下的毒,他分明有杀妻之心,若说是雷老爷下的毒,怎么却又毒死了自己?难道真是雷老爷脑筋糊涂,自己喝错了?”
幕僚偷偷走到知县身边,听他如此喃喃自语,“扑哧”笑出声来。
知县怒道:“你笑什么?”
幕僚笑道:“我笑大人如此英明,怎的一时糊涂了?依属下看来,此案所以难明,不过是有两件十分反常之事。照常理看该是雷霄杀妻,却不知怎么变成雷夫人杀夫,此一也,大人不妨细细察问雷夫人当时情形。买来毒老鼠的砒霜却毒死了人,此二也,大人不如顺藤摸瓜,全着落在王师爷身上。到底买砒霜何用,是谁吩咐去买的,严刑拷打,他王师爷又有几根骨头?”
知县大喜:“妙计妙计!”
当下重新升堂。
江心月睁着妙目,怔怔地瞧着知县:“有什么特别的事?没有啊….我把银耳汤端来,我和老爷先喝了一点,就出去命丫鬟们摆好桌椅,老爷说要赏月,后来,后来老爷叫双喜把汤端出来,我就和老爷一起坐在外面了啊…..”
幕僚阴沉地问道:“你确定后来喝的那一碗还是原来那碗么?”
江心月愣愣地看着幕僚,忽然间明白过来:“大人,你是说……不,不会的!我家老爷不会的!”
“不是他,那就是你了?”
“不不,不是我,我没有,一定是小怜,那个贱人!一定是她买通了双喜!她想害我,却害死了老爷!”
知县面沉如水:“传丫鬟双喜!”
双喜抖抖索索地跪倒在地:“双喜该死,双喜该死,双喜不当心把夫人那碗给泼洒了一些,夫人一向细心严厉,一定会发现了责骂双喜,我就把老爷的那碗端给夫人,老爷粗豪的很,一向不理会这些小事….何况我想,就算老爷发现了,老爷最近很是喜欢我,也一定不会怪我的……我真的不知道碗里有毒药,我真的不知道…”
幕僚微笑着低声对知县道:“恭喜大人,疑点之一已明,只要看疑点之二了。”
王师爷被领了来,知县沉着脸,喝令衙役将刑具一件件搬了出来,在王师爷面前放好。知县阴森森地道:“王师爷,你是自己说实话,还是要这些家伙帮你说呢?”
王师爷努力转动着他的老鼠眼,惊惶无措地拼命看看左,又看看右,知县使个眼色,全体衙役突然大喝一声:“招是不招!”
王师爷顿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软瘫在地,边哭边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只说家里没什么老鼠,不用买,老爷生了气,骂我偷懒,逼着我去买……..”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原来是江心月昏死了过去。
知县一拍惊堂木:“此案已经查明,雷霄买通师爷,意图杀妻再娶,本当秋后处决,此时人死不论。王师爷虽未同谋,实有帮凶之嫌,押入大牢,藤鞭三十,监枷号令三天。双喜误杀老爷,但事出有因,不予追究,雷夫人无罪释放,回归乡里。来人,退堂!”
一片“威武”声中,幕僚低声恭维道:“大人英明!”知县微微一笑,拈须十分自得。
四,缘灭
哭得晕了过去的江心月被奴仆们扶回家中。她昏睡了半响,此刻终于醒了。她艰难地转转头,轻声唤道:“有人吗?”
无人应答。家中早已寂无人声。
她坐起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嘴角突然泛起一丝诡秘的笑意。
雷霄杀妻不成,反而自寻死路。这条消息明天就会传遍江湖。她江心月不仅坐收二百万的家财,而且博得普天下的同情,无论做什么,谁会说半个不字?她不仅要再嫁,还要再嫁的风光无限。
谁都不会知道,置他于死命的砒霜,师爷早就交了给夫人,雷霄下在自己的银耳汤里的不过是一包酷似砒霜的糖霜,真正的砒霜在厨房中就已经进了他的汤里。双喜也没有换错汤碗,她可没有把握在雷霄面前调换汤碗。至于自己那碗……仵作早已验过,但银耳汤若是特别地甜了一点,又有谁会怀疑呢?
江心月甜甜一笑,又睡了,她也该休息一会了,策划这件事情一个月来,她总是睡不好觉…..迷迷糊糊中她提醒自己:明天记得把小怜的事了了,当初给雷霄送去这个丫头,现在看来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还有,许幕僚的五千两也得快些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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