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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血河九灵

[录入] 龙乘风《岳小玉传》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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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22:14: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师父被囚禁 徒弟心难熬

南宫业道:“马车走了个把时辰,在赌坊里又已折腾了这许久,你的肚子怎会不饿?”
岳小玉道:“本来嘛,是应该饿得呱呱叫的了,但不知怎的,一看见你这副尊容,就什么也不想吃下去了。”
南宫业冷冷一笑,道:“你这张嘴巴,不嫌太刻薄了?”
岳小玉道:“我不懂人情世故,怎样才算刻薄,怎样才算不刻薄,还得向你老兄多多请教。”
南宫业道:“不必请教了,就算我肯花时间来教,你知道了也没有多大用处。”
岳小玉淡淡道:“这就由得你了,我也不想勉强阁下,反正咱们现在说来说去的,都是他妈的一大堆废话。”
南宫业一下笑一下,道:“不错,也该到了谈正事的时候。”
岳小玉道:“什么正事?”
南宫业道:“有一个人,相信你一定很想见见。”
岳小玉道:“是不是我的嫩相好?”
“嫩相好?”
“不错,人爱有的是老相好,便我的相好全都细细嫩嫩,所以叫嫩相好就最贴切。”
“你想歪了心,这里不会有二八年华的小妞儿,老得连牙齿也没有几颗的老太婆倒不少。”
岳小玉趁机问道:“这里是不是府上呢?”
南宫业淡淡道:“这个对你来说,是无关宏旨的事,你只要晓得,有一个人在我掌握里便可以了。”
岳小玉若无其事地一笑,道:“你老是不给我瞧瞧那个人,一切都是白说。”
“你想见那人,太容易了,请跟我走一趟便是。”南官业说。
于是,岳小玉又只得再跟着他走。
南宫业把他带到一幅山水画前站定,接着在画旁的一只铜鹤颈上拗了一下。
也幸亏这只是一只铜鹤,若是一只真的白鹤,只怕这一下子就会把鹤颈生生拆断。
初时,岳小玉也不知道南宫业何以有此一举,但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原来那铜鹤是机关枢钮,那铜颈一拗折,面前一幅巨大山水画立刻便向上冉冉升起。
山水画后,别有洞天。
岳小玉看见了一座石牢,牢外有三道铁栅,建造得极是坚固。
只见铁栅之内,一片阴沉,岳小玉望了南宫业一眼,道“这是什么玩意?”
南宫业悠然一笑,道:“别急,你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随即发出了一下啸声,脸上神情异常诡秘。
不久,石牢里出现了三十个载着大帽子的黑衣武士,这二十人衣饰划一,步履整齐,甚至连高矮肥也是相差不远。
岳小玉看了一阵,不禁眉头紧蹙,道:“你要我看的就是这二十位兄弟?”
南宫业摇摇头,道:“不,我只你看一个人,并不是这二十个。”
岳小玉还相再间,便就在这眼间,他的脸色地变了。
他不但脸色变,连身子都不禁为之一阵发抖。
他终于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是被困在一只很巨大的铁笼子里的,那个铁笼子看似平常,但却是用海底寒铁铸成,绝对不易被推毁。
一般江湖中人,就算只是想找十两八两海底寒铁来铸造兵刃,也是难乎其难、但这铁笼子重数百斤,却是用海底寒铁来铸造,说出来真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之极。
但岳小玉是看不出来的,他根本就没有理会这铁笼子,只是两眼直瞪着铁笼子里的一个人。
“师父!”他忽然用尽气力,进叫出这两个字!
笼子里那人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难过地叹了一气。
那人竟然是公孙我剑!
※※※
业密看见师父被囚,岳小玉不由内心百感交集,恨不得立刻便冲杀过去,把公孙我剑解救出来。
但在他和公孙我剑之间,总共有三道牢固之极的铁棚。
就算他可以迅速冲破,便在公孙我剑身边,还有二十个杀气腾腾的武士!
岳小玉并不怕这些武士,便却不能不为师父的安危着想。
南宫业看着岳小玉,笑笑道:“小岳子,想不到罢?”
岳小玉心里暗骂了几十遍“杀千刀”但却尽快恢复保持镇定,既不动怒,也不慌张,只是冷冷的问:“你早已知道我是谁了?
南宫业淡淡地说道:“你一进洛阳,就已瞒不过我的耳目,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对豪赌公子这个人感到莫大的兴趣。”
岳小玉说道:“所以,你就早有布置了?”
南宫业笑了笑,道:“在笼子里的人,是不是你师父?”
岳小玉道:“阁下此言,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南宫业道:“你想不想他老人家早一些恢复自由?”
岳小玉眨一眨眼,道:“你想跟我谈买卖,弄个交易吗?”
南宫业哈哈一笑,说道:“聪明!聪明!”岳小玉道:“聪明也好,愚笨也好,都是他妈的两个字。”
“他妈的不是两上字,是三个字。”只证“我不懂,你究竟想怎样?”
“你给我干掉一个人,事成之后,你师父马上可以获得释放。”
“这算是要胁?”
“随便你怎么说都可以,总要事情办得妥当就是了。”南宫业目光狡黠地说。
岳小玉摇摇头,道:“真是对不起,你这个人,我认为并不怎么靠得住,万一事情干好,你还是不放人,我岂不是白干白忙了?”
南宫业“呵呵”一笑,说道:“这就不够意思了,原来你把我当作是个卑鄙小人!”
岳小玉心中暗骂道:“你本来就是卑鄙小人。”只是碍于师父落在此奸徒手中,说话之间还是不免要收敛一些,只得说道:“空头说话,大家少说向句,最好把事情说个明明白白,省得岳某呆在这里瞎猜。”
南宫业道:“此事不宜传六耳,岳兄弟,你且跟我来。”
岳小玉心中有气,心想:“老子故意输剑给你,一输之后,老是跟着你东走西走,就像是个他妈的听差跟班,这口乌气,老子迟早总要跟你算个清清楚楚!”
南宫业又把岳小玉带回厅中,笑笑道:“你已多久没有见过尊师?”
岳小玉冷冷一笑,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言下之意,是说南宫业一直羁禁着公孙我剑,又何必装蒜了?
南宫业只当作没听见他这句话,干笑一声,又道:“岳兄弟,且先别动气,一别五年,听说你已练成了一身本领,简直是脱胎换骨,判若两人了。”
岳小玉拱一拱手,干笑道:“哪里!哪里的说话!”南宫业呷了一口岩茶,眼珠一转才道:“尊师在五年前,就已屈驾在咱们这里,唉,像他那样的老人家,不但忠肝义胆,而且魄力过人,手段更是别一格,咱的上上下下都是佩服得紧……”
岳小玉毫不气,冷冷地道,“我师父最的,是别人拍他老人家的马屁……”
南宫业正自分辩,岳小玉又紧接着说了句:“无论当面拍他的马屁,或者是背后拍他的马,都是一样。”
而南宫业听得大不服气,忍不住道:“从来只有背后说坏话,那有背后拍人马屁之事?”
岳小玉冷冷一笑,说道:“别把世人都当作呆子,你在我面前拍他老人家的马屁,也就等于当着他背后拍他老人家的马屁!”
南宫业给他这一轮似是而非的犀利辞锋压得透气不过,不禁气得连脸都黑了,想要发作,但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只是说:“算了!算了!我以后不再称赞你师父便是!”
岳小玉毫不放松,说道:“既不可乱后拍马屁,更不可言出不逊,惹他老人家生气!”
南宫业的脸色又更难看了几分,岳小玉见貌辨色,知道说话也已差不多了,当下便话题一转,接道:“你老兄剑法快如闪电,有什么对头人,何不亲自将之了结,杀个痛痛快快?”
南宫业扬一扬手:“我有我的难处,这一点你不必深究。”
岳小玉道:“你有难处,那么我又怎样?”
南宫业道:“由你出手,十拿九稳,正是一家便宜两家着。”
小玉沉吟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换上是我,也可能会采用这个办法,这个办法,不差别而知就是借刀杀人。”
能够借别人的刀子杀死仇敌,当然是比自已去冒险划算得多。
南宫业又笑了,他缓缓地摊了摊手,接着说道:“其这一个人,就算咱们不要手段,你迟早也是非要去对付他不可的。”
岳小玉脸上渐渐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说了大半天你想干掉的人谁?”
南宫业道:“你瞧。”说着,他右掌一伸,只见掌内早已写着三个字,那是“万层楼”!
岳小玉一见之下,差点没有立刻便跳了起来。
“什么?你要干掉的就是这个人?”
岳小玉虽然胆大包天,便骤然听见有人要自己去刺杀提龙王府人兼神通教主,不禁也是为之大大的吓了一大跳。南宫业凝视着岳小玉,隔了半晌才缓缓道:“怎么了?不敢干吗?”
岳小玉勉力镇定心神,道:“就凭我一个人之力,就想去干掉这个大魔头,这算不算是妄想?”
南宫业说道:“你可以找寻援手,咱们也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方法,只要把他的脑袋提来见我,尊师马上就可能恢复自由了。”
岳小玉不由叹了口气,道:“这个大魔头,实在不容易对付,你怎么千不挑万不挑,却会挑中了我?”
南宫业道:“没有三两下子眼光,怎能在江湖上混?”
岳小玉面上露出大不以为然的神情:“你若真的以为我可以干得成这件事,那就错了。”
南宫业道:“但为了你师父,你最少该试上一试。”
岳小玉道:“本来试试不妨,便我若失败了,我师父怎办?”
南宫业正色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保证,只要你肯全力对付大魔头,无论成功失败,都一定回复令尊师自由。”
岳小玉哈哈一笑,道:“我若失败了,自然也就活不下去,你这些保证,又还有谁可以晓得?”
“天地良心,我可以发个毒誓。”南宫业肃然举手语气认真地说。
“别来这一套了。”岳小玉脸色一寒,冷笑道:“在老子面前、你发什么誓都不中用,除非……”
“除非么样?”
“先把我师父放了,其他事情慢慢再作商量。”岳小急转直下的说。
南宫业目不转睛的细瞧着岳小玉,道:“你的胃口不错,口也张得很大,十足一只想吃掉大象的狮子。”
岳小玉摇头一笑,道:“老子不想吃大象,只想吃掉鲸鱼。”
南宫业“噢”的一声,阴森森地笑道“原来你不是狮子开大口,而是鲸鱼开大口。”
岳小玉又摇摇头,道:“老子连鲸鱼也可以吞掉,就决不会是另一条鲸鱼。”
南宫业道:“那么,倒是个身高逾百丈的怪物了。”
岳小玉道:“大概如此罢。”
南宫业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然后才一口气,道“看来,这件事是谈不摆的了?”
岳小玉道:“那倒不一定,只要你依我一个条件,我马上点头。”
南宫业道:“什么条件?
岳小玉道:“先把你的一对眼珠子剜下来!”
南宫业脸色倏地一变,随即叱道:“你敢寻我开心!”
岳小玉忽然嘻嘻一笑:“偏就是喜欢寻你开心,那又怎地?”
照理来说,南宫业该已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不知如何,他最后还是没有发作。
岳小玉一愣,他很快就已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人,而且上定是个绝不寻常的人。
岳小玉是坐着的,所以,南宫业望着他的头顶,实际上就是望着他背后站着的一个人。
岳小没有回头,却暮地向前笔直飞掠出去。
他背后那人并未追赶,他一掠逾丈之后,才在厅子的另一角轻轻飘然落下。有一小回间一望,刚才站在自己背后的是个青衫人。
这青衫人脸上戴着一副薄薄的人皮面具,头顶又载着顶黑色的大帽子,神神秘秘的,叫人一看就不大舒服。
岳小玉最讨厌的人,也就是这一种人。“你是干什么的,一张脸孔见不得人吗?”他毫不客气地说。
青衫人咳嗽两声,瞳孔里发出来的光芒并不冷厉,但却有着一股令人不寒而粟的人力量。
只见他一身青衫,脚上穿着布鞋白袜,若不是蒙头蒙脸,也许会是一派儒士之风。
但不管这人蒙脸不蒙脸,也不管这人看来斯文还是粗鲁,岳小玉是绝对不敢漠视他的。
这人彻头彻尾,都是一位武学高手的风范,别的不说,就以他刚才接近岳小玉的轻盈功夫,就已经很不简单。
倘若昔才他在背后暗施辣手,岳小玉是不是能够及时警觉,实在是难以预料的事。
岳小玉在练习惊虹指点下练功五载,耳力锻炼的功夫绝对没有漠视,即使在十丈之内有一片枯叶轻轻飘落在地上,也无法瞒得过他的耳朵。
但这青衫蒙面人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岳小玉这份轻功之佳妙,自是不难想像。
虽说世间上,有某些武林人物只是单独擅长轻功,其他武功都不怎么济事,便一般而言,轻功能臻化境之辈,其他武功也绝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正因如此,岳小玉可不能不提高警惕。
当青衫人沉默一会,是后却没有理睬岳小玉,只是问南官业道:“南宫银使,一年前你学的那一套剑法,现在练得怎样了?”
岳小玉心中冷笑、忖道:“这小杂种原来是什么“银使’,既有“银使’,想必也有劳什子“金使”、或者是铜使’之类的宝贝家伙,哼!”
只听见南宫业暴声回答:“回帮主的话:属下朝夕苦练这套剑法,不敢稍有半点疏忽和偷懒。”
青衫人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须知天下间永远没有不劳而获之事,正是想要秋收好,春耕之时便要下足苦功,否则便会书到用时方恨少,那时候才懊悔知错,已然太晚。”
南宫业态度愈发恭敬,就差点没有跪倒下去:“属下一直不忘帮主之训诲。”
岳小玉一面听,一面不住“嗤”声冷笑,到这时忍不住问:“帮主帮主,是那一门那一派那一帮的帮主?”
青衫人这才目光一转,淡淡地向岳小玉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岳小玉冷冷道:“你不敢说,老子自然不便勉强。”
“不敢说?”青衫人向前走进一步,“为什么会不敢说?”
岳小玉道:“你连脸孔都不敢示于人前,显见心中有屎!”
“心中有事?”
“不是有事,是有屎。”岳小玉嘿嘿一笑,说道:“正是鸭屎臭’,不提也罢。”
青衫人默然半晌,道:“年轻人,你还幼嫩,不大懂事。”
岳小玉道:“我是不懂事,不懂你这些邪魔外道的事。”
青衫人叹一口气,道:“你这样说就不好了,人人都一定有他自己本身的难处,也不得白道上的英雄侠士,个个都真的可以‘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
岳小玉道:“但最少贵帮的名号,应该可以直说无妨罢?”
“这个自然。”青衫人从桌上端起一个锡酒壶,为自己割了满满一杯,他一面酒,一面慢慢的说,“敝帮之名,不怎么动听,便在江湖上,却很有点威力。”
岳小玉心念电转:“既不动听,又很有点‘威力’的帮会。”
想到这里,不由恍然而,失声道:“是天帮!”
青衫人没有否认,淡淡道“怎样了,是不是有点意外?”
岳小玉勉强慑定心神,两眼直视着南官业,半晌才冷笑道:“哼!你真有点本事,居然可以混入天恨帮里,还当上了银使’。”
南宫业一言不发,在青衫人面前,他是半点也不敢放青衫人干笑一声对岳小道:“他这个“银使’,也不是白白可以捡回来做的,这几年来,他一直都很用功,很听话,而且更为本帮主立一了不少汗马功劳,方才有以改之……”
岳小玉愈听愈是烦厌,冷然截口说道:“他只不听话,用不用功,我才没功夫去管,便这位豪赌公子在赌场里闹得沸沸腾腾,赌的本事倒是街知巷闻,人人都晓得的。”
青衫人淡淡道:“他在赌坊里闹点事,乃是一种手段,在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地方上,做事切切不可呆呆板板,能弄得绰一点,把场面推摆起来,总有定的好处。”
岳小玉本想连镖局失镖的事也抖了出来,好好再对质一下南宫业和这青衫人,但回心一想,现在也许还不是时候,还是忍耐下来,慢慢看清楚形势再说
所以,他只是无其事的轻轻笑,且注着青衫人道:“阁下既是天恨帮主脑,想必是大恨帝君,也亦即是恨帝。”
青衫人颔首道:“好说好说!
抽小玉冷冷一笑,道:“久仰大名了,想不到今日终于可以一会阁下。”
眼帝道:“你年纪还轻,将来必定有一番很大的作为。”
岳小玉道:“将来有作为,那是将来的事,倒不知道如今又怎样了?”
恨帝又说道:“听说这几年来,你跟着练老宫主习练相信已经练得很不错了罢?”
岳小玉道:“练得好不好,我现在还不知道。”
恨帝道:“练老宫主行事向来谨慎,他肯放你出来,自有一番道理。”
岳小玉道:“就只怕秀才遇老虎,有理说不清。”
恨帝“啧啧”连声,摇头不迭道:“凭你的本事,又岂可自喻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我看这样罢,你跟南官银使比划比划,倘若在十招之内可以击败他,我马上就把孙老侠释放,绝不食言!”
他这些话一说出口,南宫业的脸立刻变得很不好看。
但他很快就克制着这种不满的情绪。
他不满,全然只是为了一句话:“倘若在十招之内可以击败他……”
岳小算是什么脚色?他在五年前根本连一点点武功也不懂得!
而在那时候,南宫业已经可算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了。(最少,他自己认为如此。)
岳小玉这五年来颇有一番际遇,南宫业是略有所闻的便是着说自己连他十招都接不下,这无论如何都很难令他感到服气。
他双目炯炯生气看着青衫人,重复着他最后那一句话绝不食言?
青衫人语气平静地说:“南宫银使是本部属,我这句话若说了而不算数,便是他以后也会瞧不起我。”
说来合情合理,岳小玉不禁为之心动了。
这五年来,他一直都很记挂着师父,不料居然会在这里看见他老人家。
刚才若不是碍于形势,他早已出手救人。
到现在,会仍然存在,只要他能够在十招之内击败南官业便成。
“好,我答应你!”他对恨帝说:“但我若失败了,那又怎样?”
恨帝道:“太简单了,把万层楼的脑袋砍下来,本帮主保证可以换回你师父的自由。”
至此,岳小玉已别无选择余地。
南宫业也是一样。
※※※
练武最重根基,在这方面,南宫业深信自己绝对占了上风。
他近年来,可说是志得意满,怎么说也不能在十招之内,败于岳小玉的剑下。
由于赌坊比剑只赌快慢,双方未见真章,南宫业也未敢一下子就把岳小玉瞧得太扁,但十招之数,自信无论如何也可以抵敌得住。
但南宫业真的只图接满十招便算吗?
当然不!他心里的打算,是倒转的,他要自己在十招之内,把岳小玉击败,甚至是辣手不留情,一举将之击杀!
早大五六年之前,他已很想杀了岳小玉。
“这个市井无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活下去!”
南官业愈想愈是心头为起,眉宇间的杀机也愈来愈是浓重。
他这种杀气,岳小玉就算闭上眼睛,也可以感受出来是夙怨在作怪,也是恨帝刚才那句说话,使南宫业的心忐忑有着被侮辱,被瞧不起的感觉。
前前后后加起来,就变成不折不扣的新仇旧恨了,他的性子本来就是既嚣且恶,这一战无论为仇恨抑或是为了面子,都非要全力以赴不可。
至于岳小玉,他更是誓赴全力。
他必须放手全力一搏,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授业恩师公孙我剑。
“南宫银使,来罢!”岳小玉缓缓地抽出倚马神剑,神色庄重地叫阵。
南宫业沉着脸,终于冷喝一声,挥剑向岳小王欺身直进。
只见一缕寒光,电射而出,这是一着绝险之招,名为“沧波极目”。
刷!刷!一连两剑,都向南宫业下盘直削过去。
南宫业急急撤剑,便旋即如鹰隼般翻身扑下,在瞬息之间,一连反攻五剑,便闻剑啸之声呼呼作响,只要岳小玉稍有些微疏漏,这五剑立刻可下杀手,将之当格杀,血溅五步!
孰料岳小玉只冷笑一声,居然凝身不动。
他身子虽然不动,剑势却如匹练一般,一瞬间剑气连绵不断,如影附形地反向南宫业缠绞过去。
两人剑来剑往,很快就陷入了酣战之中。
但这段酣战的时间并不长久。
这一战,毕竟只能局限于十招之内,无论谁胜谁负,只要一过了十招,就不能再继续下去。
蓦地,恨帝的声音响起了,他只说三个字。
这三个字是:“十招了。”
※※※
十招转瞬即过,岳小手握倚马神剑,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失望。
南宫业还是好端端的站立着,除了头发凌乱一点之外,他身上连一点伤痕也没有。
他也在失望。
他失望的是;自己也不能在十招之内击岳小!但除了失望之外,他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十招了,他固然杀不了小五,好使再多十招,他还是没法子击败岳小玉的。
而且,这只是最乐观的估计。
倘若以客观的眼光来评估,倘若两个再拼十招,吃败仗的人应该是南宫业,面不是岳小玉!
南宫业虽然嚣张,便却不是个瞎子,在战场上,他绝不是个盲目的人。
经过这一次交手,他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岳小的剑法,一定在他自己之上。
※※※
在比剑之上,岳小当然没有输,而且还隐隐占了上风。
倘若没有招数上的限制,能简直可说是已经于不败之地。
但在赌场上,却输了。
南宫业不是庸手,即使是练惊虹亲自出招,也必能够在十招之内把他击败。
恨帝望着岳小玉,很久才说:“我没有看错,你的武功果然在南使之上。”
南宫业心中既是忿恨又是惭愧,他红着脸,吸着气对恨帝说:“属下不济事!丢光了本帮的脸。”
“不必引以为咎。”恨帝轻轻的挥着手:“技不如人,并非罪过,天下间谁又能真正的无敌。”
离宫业听这一句话,便住口不语。
恨帝又对岳小玉道:“我没有,没有给你太充裕的时间……”
说到这里,默然半响才接着道:“只要我再给你五招,南宫银使就会败阵下来……”
南宫业面颊上的肌肉一阵颤动,神情变得倍加难看。
但他没有反驳,一则不敢,二则心里也同意恨帝的看法。(唯一稍有分別者,就是南宫业认为自己应该可以抵挡住十八招或者是二十招左右,便其间区别,已是无关宏旨。)
  岳小玉更是连想也不再去想。
  他本来就是赌徒性格,既然在十招仙无法击败南宫业,那么他就是“输”了。
  他直接了当对恨帝说:“我输了。”
恨帝点头道:“你很爽快。”
岳小玉道:“爽快是输,拖泥带水婆婆妈妈也是输,那又何不做得干脆点?”
恨帝笑了:“对,这样才不愧是公孙我剑的得意弟子!”
“不!我不得意,而且辱没了师父的名声。”岳小玉很认真地说:“我师父所教的本领,我完全没有好好的去学,以致今天弄得非驴非马,在十招之内还赢不了南宫银使。”
他这些说话,听来好像自己骂自己,便实际上到头来学是很狠的打了南宫业一棒,调免这位银使的剑法不外如是。
南宫业的脸色又再变了一变。
这笔帐,他暂时只能记下。
恨帝不让岳小再这方面大做文章,只是淡淡一笑道:“看你这几手剑法,的确不是泛泛之辈可比,想来,万层楼那老匹夫这次实在头疼了。”
岳小玉心中一直盘算,闻言不由苦笑了一下,道:“万层楼叱咤风云,一跺脚震撼大半边武林的时候,只怕我还没有出世。”
其实,他这“只怕”两个字根本可以完全省掉。
这时候,恨帝当然不会加以点破,他此刻不想岳小王丧失信心,相反地,他要把这个年轻高手的处信心增强起来。
“时移势易,今日之万层楼,已非昔日万层楼可比了。”
恨帝语声沉稳,慢慢的说:“江湖传言,万层楼已在练功之际走火入魔,如今别说动武,就连走路也不怎么方便。”
岳小玉道:“这种谣言,岂可当真?”但心里地知道,这消息十居八九不假,不然的话,提龙王府也不会闹起分裂。
想到这里,不禁又为小公主的安危而担忧,忖道:“虽说这次跟着南宫业跑到这里来,意外地与师父重逢,但却
撤下小公主不理,真是良心有愧。”
心念电转之间,又听见恨帝缓缓地说道:“万层楼练功走火入魔之事,当然可能会是一个假局,但却也可能是真
的……”
岳小玉沉吟一会,故意道:“若是真的,咱们就该去打落水狗了。”
恨帝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万层楼真的练功走火入魔,要诛此人,仍然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岳小玉眉头一皱,道:“这又是什么道理?难道我连个行动困难的人也对付不了吗?”
“话当然不是这样说。”恨帝连连摇头,道:“须知万层楼毕竟是一教之主,更是提龙王府中独揽大权多年之人物,即使其人真的练功不慎而致走火入魔,便在此人身边,必然还有不少高手护驾,别的不提,就以他的大女儿万如决来说,这个奸滑的女子就已很难对付。”
岳小玉心中冷笑:“你这个灰孙子老五才最奸猾!”
恨帝接着又说:“本帮与神通教对峙多年,其实早已可以一举而歼灭对手,便念在彼此都是武林一脉两大帮派若拼个珠沉玉碎,那就有违上天好生之德的本意了,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不如大事化小,便想小事化无,绝不可能。照目前形势看,本帮已占尽于时地得人和,只要一举击神通教,就可以坐镇关内,不让西方魔教入侵中原武林了。”
他侃侃而谈,虽然隔着一块人皮面具,无法可以看他脸上表情,便从这番说话听来,倒是“正气凛然”得很。
岳小玉心中又大骂了七八句“老龟蛋”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只是问:“西方魔教?那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提起西方魔教,唉,真是教人三晚都睡不着觉。”恨帝声调沉肃地说:“西方魔教,来自波斯古国,早在二百年前,曾经在中原武林意气风发了二三十年,那时候中原武林不论黑白两道的好汉,都过着暗无天日,人心惶惶的日子。”
岳小玉动容道:“真是这么厉害?”
“远比你现在想像中厉害多了。”恨帝叹了口气,道“当年,西方魔教入侵中土,初时谁也没把它放在眼内,但不到三年,长江两岸十八大帮,黄河上下游逾万好汉,以致八大门派,天下第一大帮的穷家帮,全都给杀得面目全非。
有一次,武当、少林、峨嵋、昆仑及华山五派掌门联手追杀西主魔教教主,以为可以一举平定大局。
那知道到头来给魔教教主舞出一记回马枪,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五派掌门统统击败,只有少林和武当两大掌门侥幸冲出重围便也已双双受了重创,再也无法跟西方魔教争一日之长短。”
岳小玉听得为之神色严重,道:“这就真个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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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22: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撒谎诿罪过 目的有所求

恨帝接着道:“本来,以中原武林黑白两道的实力,绝对不比西方魔教输亏,坏就坏在彼此不够团结,往往还要自相残杀,以致给魔教乘虚而入,不断的白捡便宜,唉,这场江湖浩劫至今仍然遗祸未清,最少,有不少武学大师的武功,都在这场浩劫里失传,或者是式微萎顿,再也无法回复昔年那般光辉灿烂的日子。”
岳小玉道:“后来呢?”
恨帝道:“到了后来,总算是苍天有眼,西方魔教在中原虽然得到了不少好处,他也正因为所得到的好处太多了,终于消化不来,演变成为内讧。”
岳小玉嘿嘿一笑,道:“就像是贼脏分得不匀,终于笼里作反,大家拼个你死我活?”
“对了!就正如你说的一样。”恨帝道:“若不是他们窝里反,自作孽,这魔教在中原武林只怕还有好一段威风的日子,倘若再继续一、二十年,那局面就真的无法可以收拾了。”
岳小玉说道:“最后,西方魔教撤退了?”
不由他们不撤退。”恨帝道:“一则由于教中连场凄厉火拼,闹得无气大伤,二则中原武林黑白两道高手也觑准了这个机会,展开了孤注一掷的反击,终于把西方魔教击溃,狼狈地逃回波斯去。”
岳小玉一面听,一面不住地点头。
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只当恨帝正在放屁!
西方魔教的事,他也曾经只的说过,但却和恨帝所说的大有出入。
很明显,恨帝彻头彻尾都是在撤谎,只是在骗取岳小玉的信任。
岳小玉倒也乖巧,只是一味装傻。
只听得恨帝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别人都只当敝帮具有无比野心,却不晓得当今武林最大的危机,乃是在于神通教万层楼那一边,说句实话,你可曾知道,万层楼怎会练功走火入魔?”
岳小玉皱皱眉,摇头道:“我连万层楼是否真的练功走火入魔都不知道,这其中关窍,更是完全无法加以猜想。”恨帝沉吟了一会,才道:“也罢,反正许多事情,你迟早也会晓得的,不妨就在这里向你说个清楚,万层楼这一次练功走火入魔,全然是咎由自取,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岳小玉眉毛一挑,道:“岂非其中还有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缘故吗?”
“正是!”恨帝立时就声说道:“本来,万层楼的武功在当今宇之中,最少也是前五名以内的顶尖儿人物,这也并不是说世间上有四个武学高手可以跟他分庭抗礼,大家有得比一比而已。”
岳小玉为人机灵,闻言立刻套上一句:“你自然就是这四大高于之一了。”
他是机灵乖巧,根带地是个工于心计的老江湖,对于岳小玉这句套话,根本就均匀全不可否,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道:“像万层楼那样的人物,倘若稳扎稳打,只怕三十年内都很难有人可以将之倒下来,但他也和绝大多数的江湖人物一样,心中无法成除一个贪’字。”
岳小玉道:“贪也有很多种,有人贪财,有人贪色,贪爱杯中酒又或是贪恋权势……”
恨帝道:“也有人诸事皆,总之是人心不足,得一望二,得二想升仙。”
岳小玉道:“做神仙不见得就比凡人幸福快活,这也不用再提了,方层楼所贪者是那一种?”
恨帝说道:“此人样样都贪,便真真正正把他弄得下来的,却是一本武功经书。”
“一本武功经书?”
“不错,它的名堂叫‘柯鲁齐伯秘笈’。”
“这名字好古怪。”
当然古怪,“恨帝冷冷一笑,道:“它是西方魔教五大奇书之一,主要是讲怎样修习“五阳神功’。”
岳小玉装做十分好奇的样子:“既是西方魔教的武功经书,又怎会落在万层楼手里?”
恨帝道:“道理太简单了万层楼与西方魔教勾搭上下他要出卖中原武林,均匀成多年的梦想。”
“这岂不是数典忘祖,大大的奸贼所为吗?”岳小玉怒容说道。
恨帝点点头,道:“不错,他本来就是个为求达到目的,做事不择手段的大奸贼,只是,他千算万算,不如苍天算,他还没有成功地引狼入室,荼毒中原武林,本身已首先着了道儿,甚至走火入魔。”
岳小玉冷冷一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人无仁无义无廉无耻无德无是生非无法无天,落得如此下场真乃大快人心,阿弥陀佛。”
“你明白就最好了!”恨帝沉声道:“这姓万的如今虽然走火入魔,但说不定经过一段时日之后,就可以康复过来那时候再想对付他,就得大费周章,甚至是难比登天的事情了。
岳小玉道:“如此说来,倒是事不宜迟,愈早下手愈好!”
恨帝道:“正是这样!”
岳小玉沉吟半晌,忽然又计上心头,道:“万层楼勾结异邦邪妖,那是人神共愤,天地所不容的,即使我师父,也
是万万容容不了这种人。”
恨帝道:“令师忠肝义胆,是个先天下之优而忧的大侠像万层楼那样的行径,他自然是痛心疾首的。”
岳小玉道:“帮主能够明白这一层就最好了,倒不如这样,帮主且将我师父开释,待咱们师徒联后合力对付那个姓万的老贼,岂不妙哉?”
恨帝却摇摇头,一口例加以拒绝:“不行!”
岳小玉脸色地一变,道:“你信不过我?
恨帝道:“非也,本帮主不肯答允,全然是为令师安危着想。”
岳小玉大不取气,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恨帝道:“令师已五年没有练过武功了,而且在近来精神萎缩,神态大不如前,倘若你带着他去找方层楼算帐个但会害了他,而且也是你的累赘。”
  岳小玉忙道:“我师父神态大不如前,全然是困着五年之故,让他老人家到外面活动活动,一定很快可恢复当年矫健不凡的身手。”
  “我不能让你师父去冒这个险。”恨帝截然道:“况且,去对付已经走火入魔的万层楼绝不是人多就可以成功的,其间成败因素,主要还是看看你的脑筋动得灵不灵。”
  岳小玉心中有气,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只得道:“算了,我答应便是。”
  恨帝这才笑了笑,说道:“本帮主早就知道你很彩要做事很有分寸,决不胡来。”
  岳小玉心中冷笑:“连恨帝也要拍老子的马屁了,美是异数!”
  虽然心坦不大满意,便表面上却还是不能不敷衍敷衍:“事情就照这么办,倒不如事成之后,万层楼的脑袋又该当送到什么地方去?”
  恨帝道:“你提着万层楼的脑袋,带到洛阳城内那间赌坊,交给赌坊的总管柳大麻子便可。”
  岳小玉道:“我师父呢?”
  恨帝道:“只要事情办要,你师父自然无事,大丈夫言出九鼎,决不反悔!”
  岳小玉装做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恨帝道,“你这一大开始就得要你的本事了。”语毕,端起了一只瓷杯子,又用右手食指在杯口边缘轻轻弹了三下。
叮!叮!叮!
这三下声音,听来很悦耳。
接着,于于艳艳又出现了,她盈盈地走到恨帝身边,敛衽一礼,道:“奴婢在。”
岳小玉心头扑扑的乱跳,暗叫道:“乖乖的猫猫弄个东,原来于于艳艳是恨帝的婢子。”
只听见恨帝缓缓道:“这位岳少爷,你要好好送他一程,记着千万別怠慢了贵宾,懂不懂?”
于于艳艳弯腰点头,恭恭敬敬的说,“奴婢知道了。”
恨帝“唔”一声,不再说话。
于于艳艳又向恨帝福一福,然后才转身对小玉说:“岳少爷,这边请……”
岳小玉知道再缠赖下去,也很难在此时此地把师父教出来,只得时忍耐,眼若于于艳艳向厅外走了出去。
马车早已在恭候着,车把式是一个本头般的汉子。
岳小玉在上马之前,问于于艳艳道:“这位老兄怎么称呼?”
于于艳艳回答:“小木人。”
岳小玉耸肩一笑,道:“这名字很好。”打个哈欠,懒洋洋地登上了车子。
※※※
马车驶得不快,车厢里很沉静,静得几乎可以听见于于艳艳的心跳声,就算心跳声听不见,最少也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声。
于于艳艳不时看着他,过了很久,岳小玉终于忍不住说:“我这张脸又不是戏台上的大花脸,有什么好看?”
于于艳艳扁了扁嘴,好像有点委曲的样子,隔了一会才讪讪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岳小玉揉了揉鼻子,道:“我知道,你是在监视着老子,不让我知道刚才那片院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于于艳艳没有否认,只是说:“你既知道那地方所在,对你也不一定有用,而且说不定会带来危险。”
岳小玉翻了翻眼,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打算!”
等于于艳艳给他抢白了几句,一张白白胖胖的脸涨红了,本来好像还有几句话想说,便这时候却已无法再说得出来。
岳小玉也不去看她,只是闭起了眼睛在打盹。
但他真能睡得着觉吗?
当然不!他的眼睛才盖上一会儿,不久便长长的吐出口气,又再瞪着于于艳艳。
于于艳艳的脸已侧开,不让他看得见。后摄愈是看不见,岳小玉就要看个明白,他一闪身,霍声便把身子转到于于艳艳面前,这时叫道:“你怎么啦?”
于于艳艳没有说话,她的脸还是红红的,颊上却多了两道晶莹的泪痕。
“你怎么哭了?”岳小玉吃了一惊,也不管什么男女为嫌,一伸手便向她的脸上抹去。
于于艳艳也没有闪躲,只是冷冷的说:“谁说我哭了?”
岳小玉说道:“若不是哭,你怎么会流泪?”
于于艳艳咬着嘴唇,声音有点颤抖:“奴婢的眼睛吹着砂子,所以流泪!”
这分明是谎话,而且这个谎撒得一点也不高明。
岳小玉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最怕女人哭哭啼啼,不在自己的面前流泪。
“算是小岳子错了,别哭!别哭!”他的语气不像是劝解,倒像是哀求。
“别管我!”于于艳艳忽然又拧开了身子,抽抽噎噎的说“我只是个低三下四,跟你毫不相干的苦命女子,你的事,我本来就不配问。”
岳小玉忙道:“不!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子,刚才算是小岳子大大的不对,这样罢,我把左手卸掉下来向你陪罪好不好?”
说着,抽出倚马神剑,一剑便向自己的左臂直削下去他这一削,看来极是逼真,只有岳小玉心里有数,这下子只是虚晃一招,也可说是一个赌注。
他是自己跟着自己打赌,于于艳艳一定会阻止自己这种“愚套行为”的。
果然,他一举剑,于于艳艳便扑了过来抢剑,低声叫道:“使不得?”
她这一扑,剑没抢到,倒有大半边身子跟岳小贴在起,果然,她抢到剑也好,抢不到也好,岳小玉也绝不会真的把左臂卸掉下来的。
于于艳艳姑娘,是我惹你生气,该当受罚!”岳小玉做戏表情逼真,仍然坚持要把一条胳臂砍掉下来,作为赎罪。
也正因为这样,于于艳艳缠得更紧了:“别这样……我……我不再生气便是。”
岳小玉大喜,哄着她的脸笑道:“你说的话,可不许反悔。”
这时,于于艳艳早已给他逗得破涕为笑,便她毕竟并非呆子,就在这一瞬间,已知道岳小玉是不会真的把左臂砍断。“你好坏!”她轻轻捏了他一把。
“我怎算坏?”岳小玉自辩道:“我是个一等一的大好人,否则也不会给贵上弄个团团乱转。”
他一提及恨帝,于于艳艳就缄默下来了,岳小玉瞧着她的脸,瞧得愈久,愈觉得她的样子甜美可爱。
于于艳艳给他瞧得全身发毛,忍不住骂了一声:“贼眼珠子!”
她这一骂,不便一点也不凶狠,而且还充满嗲着娇气的味和,岳小玉的骨头登时酥软了一大截。
他愈看愈是心头“火起”终于情不自禁把她紧紧拥住又用力在她的嘴角间亲了一下。
两人的心都跳得好厉害!
这真是一件荒唐到不得了的事!
于于艳艳给他突如其来的亲吻了一下,差点当场便昏倒过去。
她想逃避,但车厢地方不大,除非她冲出车厢之外,否则,想逃避是绝不容易的。
当然,于于艳艳也可以一个耳括子打过去,给他当头淋下盘子冷水。
但于于艳艳没有这样做。
她下不了手,也舍不得下手,而且根本就连想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岳小玉是个很讨人欢喜的人,他要亲她一记,虽然这件事情来得又快又唐突,但于于艳艳居然还是忍受下来了。
既是忍受,也可以说是接受。
马车仍在行驶,但忽然问,车厢门打开了,一张令岳小玉完全呆住的脸钻了进来……
“郭大哥!”岳小玉惊喜而呼:“真的是你吗?”
这人笑了:“很好,你还认得我这个倒霉的郭大哥!”来的并非别人,赫然竟是“流水客”郭冷魂。
郭冷魂曾经中过血花莲掌力,而且一度被认为再也难有命的希望,然而,不该死的人,最后还是没有就此死掉。
最少,在五六年后的今天,他仍然能够活着,而且神色,比当年好上不知若干倍。
马车是行驶中的,当然,以郭冷魂的身手,即使这辆马车正在风马电掣之下,他要登车仍然是易如反掌之事。
“但这辆马车的车把式呢?”
郭冷魂笑笑说:“老欧已把他踢下车子了。”
“老欧?那一位老欧?”岳小玉不觉一愕“胖胖的那个,料事如神的那个。”
“莫不是“仙上仙’欧五先生欧老前辈吗?”岳小玉兴奋得儿乎想跳了起来。
但他身在马车之中,倘若真的用力一跳,那么不是他的脑袋穿一个洞,就是车顶穿一个洞。
总算他没有跳。
可是,这辆马车仍然难逃“撞穿一个大洞”的命运。
只听见“蓬”然一声,车厢前端忽然给一只胖胖大大的拳头猛力撞了一下,这一撞好不厉害,坚厚的桃木板登时给撞穿一个大洞。
岳小玉初时给吓了一跳,但郭冷魂却向他微笑示意,叫他毋须大惊小怪郭冷魂既有此表示,岳小玉自能镇定如常,但于于艳艳却已为之花容失色,不知如何是好。
接着,大洞外面出现了一张脸,这张脸骤然看来很古怪,只见两眼在下,鼻孔朝天嘴巴反而在上面。这并不是什么怪人,只是此人两腿张开,低俯着腰倒转过脸望进车厢里而已。
“欧前辈!”岳小玉很高兴地叫道。
那人哈哈一笑,也笑得很是高兴。
他正是“江北仙上仙”欧如神!
五年多不见,欧如神还是老样子,他虽然身材胖胖,但人却潇洒,说话也很剔透玲珑,完全没有半点老气横秋的“前辈架子”。
“岳兄弟,你越来越帅了!”欧如神赞道。
岳小玉却苦着脸:“这就苦也!”
郭冷魂奇道:“欧五先生说你越来越帅,却又何苦之有?”
岳小玉道:“欧前辈是倒转着半边身上兼倒转着整个脑袋说话的,他老人家这样子赞小岳子,分明是说反话!”郭冷魂不由哑然失笑,欧如神立时呵呵一笑,道:“不是反话,不是反话,全是实话,童叟无欺。”
郭冷魂双眉轩动,含笑说道:“欧五先生,你还是坐正一点,好好瞧着大路好了。”
“这话甚是。”欧如神笑道:“身为车把式,一拳把车厢童烂也是大大不对,倘若把车子撞到大树上,岩石边,更是万万不可以轻恕。”话声未落,胖胖的脸庞已从洞里消失,专心驾御马车去也。
岳小玉重遇故人,心中兴奋之极,欧如神的出现,倒还罢了,“流水客”郭冷魂安然无恙突如其来,才是最令他为之雀跃不已的。
但在高兴之余,心中却不免感到迷惑,忍不住问:“郭大哥,你早已知道小岳子在这辆马车?”
郭冷魂笑了笑,半响才说道:“你猜猜。”岳小玉道:“千头万绪条条都是道理,着着皆是原因,小岳子怎猜得着?”
郭冷魂吟哦片刻,忽然看了于于艳艳一眼,道:“于姑娘你说给他知道好了。”岳小玉更感诧异,首先看看于于艳艳,随即再问郭冷魂:“你们是认识的?”
郭冷魂道:“当然认识,否则也不敢撞将进来。”
岳小玉越想越是不通,道:“倒底是怎么一回事?”直到这时,于于艳艳才朱唇启动,缓缓道:“岳少爷,不瞒你说,奴婢已背叛了天恨帮。
“哈,这倒是一桩子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事!”岳小玉听得为之精神一振,道:“既已背叛了天恨帮,何以还在恨帝身边为虎作伥?”
于于艳艳眼色微变,郭冷魂已首先纠正岳小玉的说话:“于姑娘绝非为虎作伥,她是想在天恨帮里做个卧底。”
岳小玉吃了一惊,道:“这样太危险了!”于于艳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岳小玉目光闪动,很认真地瞧着她:“你还要继续做卧底吗?”
“不做了。”郭冷魂代替于于艳艳回答:“我和欧五先生商量过了,于姑娘从今后起,再也不能呆在魔窟里。”
“这是什么道理?”于于艳艳有点震惊地说。
郭冷魂道:“你在天恨帮潜伏了好几年,本来尽可发挥大用了,便恨帝心狠而深沉,你根本就没机会可以深入探察帮中大势。”
于于艳艳忙道:“以后我会倍加尽力!”
“不!”郭冷魂播摇头,“咱们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你越是尽力,就越容易露出马脚,只要稍的半点痕迹显现恨帝还会轻易地把你放过吗?”
于于艳艳道:“就可以倍加尽力,也倍加小心!”
郭冷魂道:“咱们都知道,你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但这几年来,江湖上的形势,已渐渐起了很大的变化。”
于于艳艳说道:“这些变化,跟我有关系吗?”
郭冷魂道:“当然有,而且关系还十分重大。”
于于艳艳吸一口气,道:“郭堡主,我不懂,真的不懂。”
郭冷魂道:“你当然不懂,但我现在就告诉你知道:气血门已在你三舅父不断奔波之下,逐渐重新整顿了形势,如今百事不缺,就只欠一个掌门人!”
“气血门?”岳小玉一愣:“江湖上有一个气节帮,我是早已知道的,怎么原来还有个气血门?”
郭冷魂点了点头,说道:“气节帮与气血门,原来同出于一脉,其后始分为南、北二宗、南宗是气节帮,而北宗就是气血门。”
岳小玉“哦”了声,又问道:“气血门现在连掌门人也没有吗?”
郭冷魂说道:“不错,在十年前,气血门跟东北六树会结下梁子,终于双方发生剧烈争杀,弄得两败俱伤,形势极之不妙。”
他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接道:“于姑娘的父亲就是气血门的掌门,江湖上的朋友,都叫他“正气铁血大将军’于老大。
“于老大是一条硬汉,他与六树会结下梁子,其实只是为了打抱不平,为一个穷朋友讨个公道,那知事情扩展下去,变成燎原之火发不可收拾。
那一役,六树会和气血门都是伤亡怪重,于老大也受了极严重的创伤,虽然还可以活下去,但是一身功力已然大打折扣。
激战过后,于老大平心静气检讨得失,在此之前,他直过着快意恩仇,大杯酒大块肉豪放不羁的生活,真是没有一天可以让自己安静下来。
就在这段由灿烂趋于极度平静的时刻里,他对一个人动了疑心……”
“是不是那个穷朋友?”岳小玉快语而出。
“对了,令于老大疑心的人,就是那个穷朋友,因为自从大火拼后,他这个穷朋友就不再穷了,不但不穷,而且还悄悄地移居江南,斥巨资建告了一座很华丽的大屋子。
本来,每个人都可以忽然发大财的,便无论怎样发财都会有一定的原因,于老大绝不是嫉妒朋友忽然变成暴富户,但总觉得事情有点可疑便派人暗中查个究竟。
一查之下,乖乖的不得了,原来他这个穷朋友给六树会逼害,其实只是个陷阱!”
岳小玉一怔,道:“什么陷阱?”
郭冷魂说道:“这个陷阱,不但用来害气血门,也用来害六树会,其实,自始至终只是这个穷朋友在暗中搅鬼,目的是要从中挑拨离间,燃点起两帮派的仇杀怒火。”
岳小玉悚然道:“这厮简直是狼心狗肺,他妈的不是人。”
郭冷魂道:“于老大查出真相后,当场气得吐血,说句难听的笑话,那时候他又生气又吐血,像是气血门大幌招牌。”
这笑话就算不难听,也很悲凉。
悲凉的笑话,自然令人无法笑得出来,于于艳艳听到这里,更是差点想哭了。
郭冷魂叹一口气,才缓缓接道:“于老大最气愤,也最难容的,就是这一桩事情害死了气血门众多弟兄,到头来查之下,却是个个都做了不明不白的冤鬼,于老大为人极重义气,自己的生死荣辱,成败得失怎样,也还罢了,这次害得门下弟子、手足万劫不复,无论如何都不能就此了了”
岳小玉道:“当然不能就此了了。”
郭冷魂道:“半年后,于老大伤势渐渐复原,虽则武功大不如前,便要对付那个挑护离间陷害两帮人马的奸贼,自信还是绰绰有余,再加上找到了三个肝胆相照的江湖朋友相助,要兴师问罪,应该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于是,四人约定,在中秋佳节晚上动手,其时,那奸贼已俨然巨贾豪富一般,府宅之中除了如云婢仆之外,还有七储备个护院武师,其中领班人物,更是一间镖局的老镖师,一手拳脚功夫相当厉害,暗器本领也是出了名的,便在于老大一行四人眼中看来,自是雕虫小技而已。
那知到了晚上,四人摸黑潜入宅院,虽然很轻易就闯过这些护院武师的拦截,但却给一个青衣艳婢杀得落花流水,于老大原本死拼不走,最后却还是给同伴拉扯着狼狈逃离。
这一次于老大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所受的打击也更加严重了,就是这样,这位“正气铁血大将军”病倒异乡,终于一病不起,死在白杨镇上。
于老大一死,气血门看来也已气数尽矣,但冥冥中自有主宰,两年之后,于老大的一个金兰义弟从云南归来,知此事,立刻明查暗访,誓雪此深仇大恨。”
郭冷魂说到这里,目光一转凝视着于于艳艳:“你还记得巢二叔吗?”
于于艳艳点头不迭:“怎会不记得,从前,每逢我生日,他都送我一串珍珠。”
郭冷魂道:“你记得就好了,你自小就很喜欢珍珠,而巢二叔送给你的每串珍珠,都是千金难求的宝物。”
“那时候,我年纪虽然还很细小,但巢二叔对我关怀备至,我至今还是没有忘记的。”于于艳艳由衷地说。
岳小玉牢牢的盯了她一眼,心想:“小岳子也会对你关怀备至,你日后是否也不会记忘怀?”
他在胡思乱想,郭冷魂又已接着说:“你这位巢二叔,为人精明,武功比你爹还高,当年他闷声不响跑到云南,乃是为了另一件江湖上的过节,那知道等到事情办妥后,气血门这边已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浩劫。”
“巢二叔跟你父亲一样,极重江湖义气,气血门发生了这样的惨案,便自然要追查到底,经过一番功夫,他终于查出,那奸贼陷害气血门及六树会,乃是受了了另一个神秘帮会指使,以是事成之后,那奸贼得到了极多好处,才会在一夜之间成为暴发户。”
“巢二叔跟你爹不同之处,就是血气虽热,头脑却极冷静,决不轻率动手打草惊蛇。”
“于是,他在一方面等待时机,另一方面却暗中重组气血门,创他不能让于老大的一生心血,就此付诸东流,劫不复。”
“那时候,你已潜入天恨帮,为布公子做个卧底……”
一听到“布公子”这三个字,岳小玉的眼睛立刻亮了“布公子?是那一位布公子?”
“是你认识的布狂风!”
“是他!”岳小玉一听之下,不禁为之精神大振,道“既是布公子的决定,就一定错不了!”
郭冷魂点点头,道:“为布公子做事,可说是一种殊荣。”岳小玉高兴地笑了起来:“连你也是这么说?”
郭冷魂道:“事不离实,这几年来,布公子已成为江湖中一股力量的主宰。”
岳小玉道:“布公子很能干,做事极具魄力,许多人都很钦佩他。”
郭冷魂道:“你说的半点也不错,没有布公子,当今武林的形势只怕更加不堪想像。”
岳小玉道:“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有布公子那样出色当行的人材料理大局,成功的机会就一定大大增加了。”
郭冷魂沉吟一会,说道:“布公子用人唯材,头脑灵活,那是谁都没两句说好说的,当他派于姑娘到天恨帮做卧底,事前已做足了准备功夫,十居其九不会出什么岔子,但到了如今,形势却又大有不同……”
于于艳艳吸了一口气说道:“怎么不同法?”
郭冷魂道:“布公子的意思,是凡事要向大局着想,决不能单凭个人一时好恶,或者是全为一已私怨妄作为。
于姑娘潜伏天恨帮数年了,虽然无过失,却也没有任何重大的建树,可说是变成了一着闲棋……”
“俗语有云‘死棋肚里有仙着’。”岳小玉道:“说不定于于艳艳这一着闲棋,会到了最危险关头才发挥最伟大的威力。”他若说“最大的威力”也还罢了,偏偏却又加多一个字,变成“最伟大的威力”郭冷魂也不禁为之听得一阵失笑。
于于艳艳却笑不出来。
郭冷魂一再失笑之后,接道“话虽如此,但事至如今,已不是可以继续等待下去的时候。”
岳小玉一怔,道:“布公子打算怎样了?”
郭冷魂道:“一步一步的来,既不胡乱冒险,也不肯做个怕事的缩头乌龟。”
岳小玉点头不迭,道:“做事最妥当之方法,莫过于此。”
郭冷魂目光一转,凝视着于于艳艳,道:“你要重回气血门,协助三舅父和巢二步,这两人都是气血门的大功臣,若论资历,任何一人都可以成为气血门的掌门,便他们都不会做,这个位子,无论如何都要由你来担当。”
于于艳艳道:“就只怕门槛内的兄弟都会不服。”
“恰好相反。”郭冷魂道:“除了你之外,谁去做这个掌门,门下弟子才会大大的不服。”
于于艳艳道:“是因为先父的缘故?”
郭冷魂点头,道:“不错,在他们眼里,气血门学门的宝座,该由于家世袭相传下去,否则一定会导致众叛全盘崩溃。”
岳小玉皱眉抓耳,道:“这就不怎么妙了。”
郭冷魂一怔,道:“如何不妙法?”
岳小玉道:“于于艳艳姓于,由她来做掌门,那是谁都乃话说的,便到了下一代又怎样?”
“下一代?”郭冷魂又是一愕。
岳小玉笑笑道:“到了下一代,恐怕就不是姓于的了除非于于艳艳嫁给一个也是姓于的太夫,那么生下来的小室贝才会姓于。”
于于艳艳给他说得满脸涨红,不由气鼓鼓的说:“我不嫁姓不姓于的都不嫁。”
岳小玉摇头不迭,道:“不嫁更不可以,这一来,就连下一代都没有了,怎生使得?就算你不在乎我不在乎,你在九泉之下老父也会大骂女儿不肖,害得于家从此以后绝子绝孙!”
于于艳艳说他不过,一张脸更加红到不得了。
岳小玉看见她这种又羞又急的神态,不禁心中大为赞赏:“美人终归是美人,正是一颦一笑,无处不美,无处不使小玉哥如痴如醉,哈哈,面对着如此美眷,真是人生一乐事也?”
郭冷魂瞧见岳小玉如引捉狭,一时凑兴,便道:“照你看,怎样才算是高明之策?”
岳小玉道:“嫁一个忠厚、老实、大方得体的老公!不管他姓不姓于都可以,总要儿子生下来,跟他的亲外公姓于便行。”
郭冷魂“哦”一声,道:“这也是个办法,如此一来就算于于艳艳嫁的丈夫姓岳,那也没有什么相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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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22: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拆穿借刀计 另要回马枪

岳小玉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
于于艳艳再也忍不住了,忽然两眼一红,“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岳小玉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放声大喊,一听见于于艳艳哭声大起,立刻便不知所措,忙道:“别哭,你不高兴嫁给姓岳的就不嫁,千万不要生气,一生气就害死姓岳的了……”
但于于艳艳一哭起来,岂是他这三言两语就劝止得了的?
岳小玉只得叹了口气,道:“都是我这张王八嘴巴不好该打!该打!”
他说打便打,真的劈劈啪啪在自己的脸上打个不停。
于于艳艳初时还是无动于衷,你打你的,我哭我的,但后来悄悄斜眼一望,只见岳小玉把自己的额角,都打得为之鲜血直冒,不由心中一软,连忙说道:“你别再打了。”
郭冷魂却在嘿嘿一笑,道:“这是苦肉计,你千万不要当真。”
于于艳艳止住了哭声,但还是有点抽噎,她昂起了脸,咬着嘴唇说:“我也知道,这只是一条苦肉计。”
岳小玉嘻嘻一笑,也不否认,道:“这本来就是一条苦肉计,但天下间最难使的计,也正就是这么一条。”
一面说,一面摸摸脸颊,又是不禁“雪”声呼疼,于于艳艳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怜惜。
过了好一会,郭冷魂才正色说道:“形势天天蜕变,气血门必须重新整顿旗鼓,方始不负布公子一番期望。”
于于艳艳道:“但……”
“当仁不让!”岳小王刚才还是嬉皮笑脸,但见郭冷魂严肃起来,他也就一本正经地说:“气血门不倒,有益天下气血门一散,有害苍生,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再无拗余地。”
于于艳艳沉吟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有三舅父和巢二叔在,我本来也是用不着畏首畏尾的,我答应挑起这个担子便是。”
郭冷瑰不由开怀一笑,道:“很好,年轻一辈,哭哭闹闹的情绪过了,就该挺起胸膛,正正经经干一番事业,那才无愧于列祖列宗。”
岳小玉不断点头,心里想的去是:“老子若娶得于于艳艳为妻,也同样是无愧于列祖列先了。”
他心中大做白日梦之余却又想起了穆盈盈、水莹儿、小恶女、小公主这四个美人儿,觉得个个都是人间绝色,倘若一块儿投怀送抱,这就真是乖乖的不得了。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
未几车厢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人正是“江北仙上仙”欧如神。
欧如神伸一伸腰,打个“呵欠”道:“人老了,就大大的不中用,连赶车也背脊酸软,累得马上就想睡觉。”
岳小玉笑笑,道:“欧前辈气色很好,正是精神充沛劲力内蕴,跟那个‘老’字离题万丈之至。”
欧如神摇摇头,道:“岳老弟,别的事情,俺可能都是外行,但观看气色,俺自信还有八九成功夫,否则也混不出“江北仙上仙’这个吓死人的名堂来。”
叹息一声,又自接道:“实不相瞒,俺近来气色甚差真是乌云盖面,黑如墨斗,唉,说不定……说不定……”一连两句“说不定”但到底说不定会怎样,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岳小玉忙道:“欧前辈,晚辈虽然不懂相术,但却深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两句至理名言,欧前辈就算气色再差,但平时积福行善不计其数,即使有什么劫数,也必然可以一跳而过,终归还是平安大吉的。”
欧如神笑了笑,道:“是平安大吉也好,完蛋大吉也好欧某一概甘之如饴便是。”
岳小玉说道:“欧前辈为人乐观,那是众所周知的,今日既有幸相逢,当浮一大白。”
欧如神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子?”
岳小玉连忙说道:“前辈,切莫误会,晚辈就算喝酒也只是在高兴的时候才喝的。”
欧如神“唔”一声,道:“这还差不多,酒可以喝,但切莫过量,须知酒能乱性,喝得太多,那就不怎么好了。”
岳小玉道:“前非训谕,晚辈一定会紧紧记住的。”
欧如神道:“岳老弟,你这五年来,已练成了一身武功罢!”
岳小玉道:“那全是师父和义父的功劳……但……唉……”说到这里,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欧如神眉头一皱,道:“有什么事?要不要我来帮忙?”
岳小玉道:“我师父给恨帝羁禁起来,真是越想越气!”当下便把看见公孙我剑和恨帝之事详细直说。
欧如神骇然,说道:“真令人难以置信
郭冷魂道:“公孙老侠被囚,只怕已不是近日的事。”
欧如神点了点头,道:“不错,公孙大侠已有好几年不见踪影了,欧某也早有怀疑……”
郭冷魂接道:“以公孙老侠的脾性,决不会无缘无敌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五六年之久,便却还是想不到,他老人家原来早已落在天恨帮手里。”
欧如神道:“恨帝用这种方法来要胁岳老弟,固然是卑鄙万分,便对恨帝而言,这的确是极高明的手段。”
郭冷魂道:“借刀杀人不费自己一兵一卒,正是何乐而不为?”
欧如神道:“倘若小岳子失手,对恨帝是毫无半点的损失,这算盘真是敲得挺够响亮。”
郭冷魂道:“恨帝若不是个工于心计的老狐狸,也就不是恨帝了。”
岳小玉道:“南宫业跟着恨帝,迟早也会变成另一条害人的狐狸。”
郭冷魂不禁冷冷一笑,说道:“这南宫小子狠劲有余阴险也是十足,但若论到真正的本事,只怕三十年后还比不上恨帝。”
欧如神道:“后生小子学得快,变得更快,切莫等闲视之。”
岳小玉道:“南宫业以公子之名在赌扬名立万,似乎其志不小。”
欧如神道:“不问而知,这是帝的主意,最少,他已把你引到秘密行宫,还故让你看见了公孙师。”
岳小玉道:“师父是一定要的,只要能比他老人家安然脱险,无论用任何代价换,都是值得的。”
欧如神摇摇头,道:“人当然要救,但却毋须目付出过巨的代价,最好能够顺水推,收其事半功储之效,方算最为妥当。”
岳小皱着眉,道:“能够事半功,当然远都是最好的,就只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做起事情来不如想像中的遂意。”
欧如神道:“别把事情看得太坏,尤其是照我看,你的气色极好,就算再坏的事情到了你的手里,也会逢凶化。岳小玉眨了眨眼,道:“有一件事,小岳子到现在还没弄清楚。”
欧如神道:“你说的是那一件?”
岳小玉道:“玫瑰苑那一顿吃喝,是谁代为付帐的?”
欧如神笑了笑,道:“不是我。”
岳小玉一听他这么说,再看看他脸上的表情,立时恍然在悟,直盯着郭冷魂道:“是你?”
郭冷魂淡谈一笑,说道:“可以不可以?”
岳小哈哈地笑起来,道:“有人代为付帐,怎会不可以?最好郭大哥以后次次做东道,小岳子吃得七月二肥肠
福有攸归,寿与天齐。”
“多吃无益。”欧如神不住的摇头,道:“这几年来,我就是嫌自己太胖了,老是想清减一点,但却事与愿违,身子还是一天比一天胖,唉,真是不消提之至。”
岳小玉笑道:“既不消提,那就别再提了,还是谈回老的一笔。”
郭冷魂道:“要救公孙师父,必须先从很帝的要害处下手。”
岳小玉道:“找恨帝决一死战吗?”
郭冷魂摇摇头,道:“暂时毋须硬磁,先以智取,方为上策。”
岳小玉道:“如何智取法?
郭冷魂说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但咱们对恨帝的切,却是知道得太少了。”
岳小玉沉吟了一会,忽然回头盯着于于艳艳:“你跟了他这段日子,有什么特别事情发生过没有?
于于艳艳蹙着眉,道:“要怎样的事情才算特别?”
岳小玉用手指虚划了几下,道:“一时间我也说不上来(这下子最好你代替我来想想。”
于于艳艳想了很久,忽然“啊”一声叫了起来,道:“有啦!”
岳小玉给她吓了一跳,道:“什么有啦?大惊小怪的!”
于于艳艳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隔了半晌才把嗓子压低道:“恨帝是有一个女儿的。
“女儿?她叫什么名字?”岳小玉一听之下,登时精神为之一振。
于于艳艳却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在帮中,她没有名字,只是叫她‘白木头一块巾’。”
“白木头一块巾’?这算是什么玩意?”岳小玉莫名其妙,道:“这根本就不像个名字,倒像个哑谜。”
于于艳艳道:“在天恨帮,本来就有数之不尽的哑谜,就像是恨帝的身份一样,总是令人猜不通,想不透。”
岳小玉冷冷一笑,道:“狐狸再狡猾,也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咱们走着瞧好了。”
于于艳艳道:“就只怕越瞧越糟,咱们辛辛苦苦白干一场到头来还是道消魔长,好人没有好报应。”
岳小玉道:“别说这些丧气话,老子一向以为,恨帝是孤家寡人,上无父母下无妻儿的,想不到他也和万层楼一般,也有个宝贝女儿跟在左右。”在他心目中,万层楼的两个女儿,只有小公主才最宝贝,至于万如意,却是不提也罢。”
欧如神听见岳小玉这么说,已明白他的心意,便道:“你想动‘白木头一块巾’的主意?”
岳小玉道:“正是。”
欧如神沉吟半晌,道:“这主意也许不怎么光明磊落便却也不失为一个有效的办法。”
岳小玉道:“恨帝可以把我师父掳走,咱们为什么不可以动他女儿的主意,这是你打我一拳,老子踢你一脚,一拉一扯,比起半斤树叶换半斤树皮还更公平。”
欧如神听了笑笑,默然不响地望着郭冷魂。
郭冷魂也点了点头,道:“事情确有可行之道,但不知从何着手?”
岳小玉道:“这就得靠于于艳艳姑娘帮忙帮忙了。”
于于艳艳道:“怎样帮忙法?”
岳小玉道:“我想找到恨帝的女儿——‘白木头一块巾’。”
于于艳艳道:“这可不大容易。”
岳小玉道:“正因为不大容易,所以非要你来帮忙不可否则我师父就很给恢复自由了。”
于于艳艳沉思片刻,忽然目光一闪,道:“有一个人,他应该知道恨帝的女儿在哪里。”
岳小玉忙道:“这人是谁?
于于艳艳道:“本自长白山清壑观的绝世高手。”
岳小玉然动容,道:“你说的这个绝世高手,莫非就是清壑观主太乙真人不成?”
于于艳艳道:“正是太乙真人。”
岳小玉、郭冷魂与欧如神闻言,都是不禁为之面面相觑。
太乙真人在江湖上的辈份奇高,武功之高更是出神入化,鲜有人能望其背项。
即使是岳小玉的义父“茹毛饮血鬼独夫”练惊虹,一旦听见了太乙真人这四个字,也难免不为之退阵三舍,未敢硬撄直锋。
所以,于于艳艳一说到太乙真人之名,岳小玉三人全都呆住,良久还作声不得
于于艳艳奇怪地望着三人,道:“怎么啦?太乙真人又不是吃人妖怪,你们怎么害怕起来了?”
郭冷魂道:“我们不是害怕,只是感到惊奇,同时也感到怀疑。”
于于艳艳道:“怀疑什么?”
不等郭冷魂解释,欧如神已接口道:“太乙真人久不出山,他这位方外高人,怎会知道‘白木头一块巾’的下落?”
于于艳艳道:“这就不知道了。”
岳小玉道:“你知道不知道其中原因,那也没有什么要紧,但太乙真人远在长白山外,咱们又怎能赶到那么远去问他这件事情。”
于于艳艳说道:“太乙真人已不在长白山。”
岳小玉道:“不在长白山,难道已到了江南?”
于于艳艳道:“正是。”
岳小玉道:“你从前见过太乙真人没有?”
于于艳艳摇摇头,道:“从来没见过。”
岳小玉道:“既没见过,又怎知道他已到了江南?”
于于艳艳道:“是一个老叫化子说的。
人欧如神不由了口气道:“一个老叫化的说话、又怎可当真?”
于于艳艳道:“别的老叫化,就连我也不会相信,便这个老叫化的身份,却是大大不同。”
欧如神道:“这老叫化是谁?”
于于艳艳道:“丐帮帮主诸葛酒尊。”
欧如神一听见诸葛酒尊这个名字,脸上立刻就发出了光。
岳小玉更是兴奋之极,道:“诸葛大叔在那里?”
于于艳艳望着他,道:“你认识诸葛帮主吗?”
岳小玉道:“当然认识,他是‘酒王之主’又号称“南丐中丐,跟欧前辈这位“江产仙上仙’齐名武林。”
欧如神却问于于艳艳:“你见过诸葛帮主吗?”
于于艳艳道:“见过好几次,都是在极秘密的情况下跟他老人家相会的。”
欧如神目光闪动,道:“是不是布公子安排下来的?”
于于艳艳惊异地瞧了欧如神一眼道:“你怎会知道?”
欧如神淡淡道:“想当然而已。”
郭冷魂笑道:“仙上仙料事如神,丐中丐出神出化,两神相遇,谁与争锋!”
这一次,倒是岳小玉一本正经起来,神情凝重地问于于艳艳:“诸葛帮主怎会知道太乙真人到了江南?又怎知道太乙真人知道恨帝的女儿在什么地方?”前后才只有两句话,但却已有三个“知道”的词藏在内,使大听来很不顺耳。
但于于艳艳冰雪聪明,还是一下子就已明白他说话的意思。
她回答说:“太乙真人这一次南下,跟诸葛帮主很谈得来。”
岳小玉道:“这两位武林前辈早已认识,倘若谈不拢,那才是怪事。”
于于艳艳道“诸葛帮主也是这么说,同时他老人家也嘱咐我,多一点留意‘白木头一块巾’。”
岳小玉“哦”一声,道:“原来诸葛大叔的消息也很灵通。”
欧如神淡淡道:“他是丐帮帮主,而丐帮消息之灵通,在武林本来就是首屈一指的。”
岳小玉道:“诸葛大叔当上丐帮帮主,只怕也有五六年光景了,初时就连他老人家也担心坐不稳站不住,但照现在情况看来,却是大大的不俗。”
郭冷魂说道:“诸葛帮主统领逾万弟子,肩上责任实在是非同小可的,只要一着棋差,就会酿成不可收的丐帮浩劫。”
欧如神道:“丐帮真的有什么浩劫,其余名门势必殃及池鱼。”
“不错。”郭冷魂点点头道:“武林大动乱,一发可收拾,那些抱着独善其身想法之辈,难可以以偿了。”
欧如神道:“兔死尚且狐悲,丐帮不倒已,倒下去中原武林最少塌了一半。”
岳小玉皱了皱眉,忽然道:“木头一块巾,算什么名字来着?”
欧如神欣然道:“俺似乎猜到了一点点。”
岳小玉忙道:“请欧前辈指点迷律则个……”
欧如神却只是叹了气,道“只是猜到了一点点,又如何谈得上可以指点迷律了。”
岳小玉见他不肯说,知道再追问下也是无用,只得目光一转,移向于于艳艳的脸,道“太乙真人若到了江南,事情就很不简单了。
郭冷魂颔首道:“不错,太乙真人乃长白山群雄之首,他虽然是个出家人,但对中原武林大势,地是了若指掌,是个真真正正的绝世奇人。”
岳小玉道:“奇人奇事层出不穷,武林中势必有一番大大的热闹。”
欧如神微微一笑,道:“要论奇人,岳老弟也可算是一个。”
岳小玉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你不敢当?谁敢当?”
欧如神道:“你可知道,自己总共有五奇?”
“五奇?”
“不错。”欧如神慢慢的说:“你骨格清奇,此乃第一奇,脑筋古怪稀奇,为之第二奇。所练武功,博杂招奇,是为第三奇。你年纪轻轻,已际遇极奇,谓之第四奇。尚有一奇,哈哈……”
“哈哈?”岳小玉这才真的奇怪起来了。“第五奇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弄出一句哈哈来?”
欧如神又再“哈哈”一笑,道:“这一奇,才是奇中之奇,不说也罢……”
他越是这样,岳小玉就越是给他弄得心痒难熬,不由道:“既是奇中之奇,那必然是最重要的一环,欧前辈若不爽爽快快真说出来,那便犯了一个很要不得的毛病。
欧如神笑道:“这毛病是不是叫“婆婆妈妈?”
岳小玉道:“又给欧前辈说中了,不愧是‘江北仙上仙’。”
欧如神道:“又来这一套了,怪不得尊师常用踢功’来对付你。”
这一次,连郭冷魂也忍耐不住,催促的说道:“岳老弟的第五奇到底是什么来着?”
欧如神莞尔一笑,道:“那是艳福既多且奇,哈哈!哈!
他说的那个“艳”字,语音来得特别重,而且目光还直视着于于艳艳的脸,显然是语带双关,不由使于于艳艳为之脸红戏的,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春桃。
岳小玉斜眼一瞧,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登时为之一醉,暗道:“老子真个艳福不浅,就只怕正妻多夫贱,将来会在众多石榴裙之下死。”
但转念一想,又忖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与其做个闷闷不乐的活死人,何不做个风风流流的快话鬼?”
他越想越远,简直为之魂不守舍,郭冷魂瞧着他,忍不住间:“你怎么了?”
岳小玉这才惊醒过来,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怎样才可以找到恨帝的女儿。”
欧如神道:“唯一之法,是向太乙真人着手。”
岳小玉道,“要向太乙真人着手,得先找到诸葛大叔。”
欧如神道:“要找诸葛帮主,那是不怎么难的,只要剑就近的丐帮分舵查问便可。”
郭冷魂道:“可以问得着吗?”
欧如神道,“俺跟诸葛帮主交情,应该不难。”
郭冷魂道:“但于姑娘又怎样?”
欧如神道:“到这下关节上,就是各有各忙的时候了,她如今成当回到气血门,协助巢二叔跟三舅父重新整顿。”
岳小玉点头称是,但心里却大有不舍之意。
欧如神接着又说:“为了公孙师父安全着想,岳老弟不宜跟太乙真人那边接触倒不妨装装蒜,还是按照恨帝的意思,混到万层楼那里去。”
岳小玉一凛,道:“真的要把万层楼干掉吗?”
欧如神说道:“这就由你自己来决定了。”
岳小玉又是为之呆住,道:“怎么决定法?”
欧如神道:你自己拿主意,倘若认为万层楼杀之不枉,那便杀了,连眉头也不用皱一下。”
岳小玉点头道:“对!一把骰子赌它十万八万也不皱眉,杀一个万层楼又何须诸多放屁!”
郭冷魂眉头一皱,道:“有女眷在此,说话可得斯文一些。”
岳小玉笑道:“做人嘛,原来就该当斯文一点,这叫做自我尊重,嘻嘻。”
郭冷魂看见他这种惫懒的模样,也知道劝了也是等于白劝,只得叹了一口气便算。
郭冷魂被江湖中人誉为人“流水客”本身是个不拘小节,生性随和之极的人,其不过他为人颇有一套原则,就是决不在女眷面前说出任何不雅词句。
倒是于于艳艳在天恨帮里浸淫日子不浅,对于一般市井俚语,早已听惯,反而不觉得岳小玉的言词有什么不妥。
欧如神忽然干咳一声,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分头去行事也。”
岳小玉道:“但要找万层楼,只怕不易。”
欧如神道:“怎么?你忘记了小公主吗?”
于于艳艳咬了咬嘴唇,忍不住问:“什么小公主?”
欧如神淡淡笑了一笑,道:“小公主就是万层楼的小女儿,年纪比你还细小一点。”
岳小玉连忙岔开话题,说道:“时候不早了,既然各有各忙,就此分道扬镳也。”
郭冷魂沉吟半晌,道:“这辆马车,就交给于姑娘使用。”
岳小玉道:“这主意很好,先让她回到气血门,稳定了军心再说。”
欧如神微微一笑:“你说得倒像是正在打仗。”
岳小玉道:“江湖争杀,那一点比不上沙场战阵两军厮杀?”
郭冷魂道:“所差者,也许只是人数多寡罢了。”
欧如神说道:“那也不见得,江湖争杀,有时候,动辄也会杀出成千上万的人来。”
岳小玉道:“只不过,江湖争杀一旦人数众多,就会演变成乌合之众的大集会。”
欧如神叹了口气,道:“岳老弟此言,真是一针见血有时候,一场争杀弄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但归根结底说不定只是为了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就白白枉送了无数人的性命。”
郭冷魂道:“一念之差,就会铸成大错。”
岳小玉道:“最可怕者,就是这些大错,并非只是作法自毙,而是平白连累无辜者惨作牺牲!”
欧如神道:“眼下江湖局势正在此等危机,以后凡事要小心在意不可。”
此时,忽有微雨酒下,于艳艳仰望天色,道:“好像快要下雨了。”
岳小玉立时道:“现在就已下雨!”
于艳艳道:“我是说,雨点好像越来越大……”
岳小玉“唔”一声,道:“所以,还是在车子里避一避再说。”
欧如神却播头道:“你不是志在避雨,只是不想离开这辆车子。”于艳艳听了,脸上已是为之一红。
郭冷魂却还加了一句,道:“只怕不是为了车子……”
不是为了年子而避雨,当然就是为了于艳艳了。
于艳艳不是笨人,立刻连耳根都发热得像是给火烫一般。
岳小玉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缠下去,只得干笑道:“老子已经七八天没洗澡了,这场雨下得正好……”
不等他的话继续说下去,于艳艳已跳上车辕,叫道:“我要走啦!”
岳小玉站在路旁,不断的向她挥手,道:“来日方长,老子一办妥正经事,就算老天爷天天下大雨,老子也非要找到你不可。”
他的说话越是胆白张胆,马车就跑得越快,不消片刻工夫已完全消失一踪影。
岳小玉脸上一片依依不舍的神情,欧如神不由叹了口气,道:“人已走啦,是不是想追上去?”
岳小玉眨眨眼,道:“她独个儿上路,只怕不怎么方便,但咱们这边的正经事也不少,真是爱莫能助。”
欧如神道:“其实,你也不一定要去找万层楼。”
岳小玉听见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不由一怔:“我若不找万层楼,恨帝知道了,说不定会对师父不利。”
“这倒未必。”郭冷魂摇摇头,道:“恨帝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不到最后关头,决不会轻举妄动。”
欧如神道:“恨帝若要对尊师不利,早已动手,绝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岳小玉陡地目光一亮,道:“欧前辈说得对,恨帝胁持着我师父,对他来说永远都是有利的。”
欧如神说道:“不错,所以就算你另有图谋,他也不会贸然鲁莽行事,况且你什么时候才找万层楼,他也不会怎么清楚的。”
岳小玉听得不住点头,道:“对了,只要太乙真人那边早早有了结果,把“白木头一块巾’揪出来,咱们跟恨帝就可以扯成平局,重头再来!”
欧如神道:“话虽如此,但这样做还是有点儿冒险的。”
岳小玉道:“人在江湖,本来就是一件极冒险的事。”
费欧如神道:“你很有赌徒本色。”
岳小玉道:“赌徒有很多种,但大致而言,可分两大类。”
欧如神微微一笑:“怎样分法?”
岳小玉道:“第一种是不赌不快,赌少一点儿也会身骨疼腰酸的。”
欧如神道:“第二种又怎样?”
岳小玉道:“第二种赌徒,并不是经常赌,天天赌,但一赌起来就凶狠无比,孤注一掷的,通常都是这种赌徒。”
欧如神道:”你算是那一种?
岳小玉笑笑,道:“两种都不是。”
欧如神“哦”一声,道:”那就是另一种了?”
岳小玉道:“我这一种,是为势所才会赌得凶,否则便会小注押押、玩玩便算。”
欧如神道:“所以,你这一次拿公孙师父的性命来冒险,也是为势所逼的?”
岳小玉道:“当然是为势所逼,否则决不会出此下策。”
欧如神道:“但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
岳小玉道:“干掉万层楼,然后用他的脑袋瓜子换回师父。”
欧如神道:“倘若恨帝食言,那又怎样?”
岳小玉道:“那就只好结结实实的栽一个跟斗也。”
侧到欧如神道:其冒这个险,不如走另一着棋子,虽则这一着棋子也同样要冒险,但总是较佳的一着,而且并不会只是给恨帝牵着鼻子走。”
最后一句话,最合岳小玉的心意,岳小玉闻言,立刻点头不迭,道:“对了,与其给恨帝当作是猴子般耍来耍去,倒不如耍一招,好让他知道厉害。”
郭冷魂沉吟半响,道“就只怕形势忽然有变。”
岳小玉道“总要随机应变,千万别中了恨帝的陷阱。”
郭冷魂道:“放眼江湖,各大门派虽然对天恨帮恨之切骨,但却人人各自为战,抱着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此风一长,无疑就更助长天恨帮的气焰了。”
岳小玉道:“向闻少林派一直执掌武林牛耳,怎么不率先领导群雄,与奸邪作一生死决战?”
郭冷魂道:“少林派也有少林派的难处,据愚兄所知这二十余年以来,少林寺最少跟七八个武林帮会结下怨,万一为了对付天恨帮而使这些帮会有可乘之机,这个岔子就十分严重了。”
岳小玉眉头一皱,道:“出家人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怎么到了这紧张关头,却只顾着保存存一寺之安危,而罔顾武林同道的命运了?”
欧如神听到这里,不禁连连摇头,道:“少林寺威名历久不坠,历劫不衰,靠的并不是武功,而是靠一个‘忍’字。”
“忍?”
“不错。”欧如神点点头,道:“一个门派,往往犹如人而已,一人逞匹夫之勇,难成大器,更难成大事,而个门派也是这样,有勇无谋之胡,迟早必成弱帮,别说要执掌武林牛耳,便是想继续存在下去,也是难乎其难。”
岳小玉道:“勇谋兼备,又和‘忍’字有什么相干?”
欧如神道:““忍’不单是修养,也是一种高深的谋略。”
岳小玉愣住。
欧如神接着又道:“’就是以静制动,也是以不变应万变’之根本窍诀,小不忍则乱大谋,由这句话就可证实,忍’与“谋’用是大有关连的。”
岳小玉道:“和尚注重修心养性,这‘忍’字诀必然是练得十分到家的,所以少林派就一直抱着动不如静的宗旨来对付天恨帮了?
欧如神道:“正是这样。”
岳小玉心里不大以为然,忖道:“什么不动不如一静,有时候听来是一派胡言。”
嘴里却淡淡道:“少林高僧,必有远见也。”
欧如神道:“你师父和你义父是很有远见的。”
岳小玉道:“不错,否则这两位老人家也不会调教出我这个徒儿来。”他这样说,一半是自己开自己的玩笑,另半却也有点自嘲的味道。
欧如神淡淡一笑,又把问题带转回去:“少林寺站得稳固,对天恨帮始终是个威胁,反之,少林派若是发动攻势,甚至大有损伤的话,对整个中原武林来说就很不妙了。”
岳小玉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提起少林寺,就想起和尚。”
郭冷魂一怔,道:“提起了和尚,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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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22: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耍赖达目的 难瞒老江湖

岳小玉道:“提起了和尚,不禁想起了狗肉。”
郭冷魂眉头一皱,道:“少林寺和尚,是不吃狗肉的。”
岳小玉道:“少林和尚不吃狗肉,但别的和尚却可能吃所以嘛,狗肉和尚这种人,永远都会存在的。”
郭冷魂想了想,道:“少林僧侣,也不是全然没有人吃狗肉的,五十年前达摩院首座律玄大师,当他还没有成为达摩院首座之前,便是个狗肉和尚,但后来年纪大了,口味改变,就真的只吃素,不喝酒,更不吃狗肉。”
岳小玉道:“和尚多半不吃狗肉,但叫化子却不同。”
郭冷魂道:“叫化子什么都吃,对于吃喝之道,从不讲究。”
岳小玉道:“平时来说,确是不怎么讲究的,但煮起狗肉,或者是泡制叫化鸡时的功夫,却是半点也不赖。”
郭冷魂道:“诸葛帮主泡制的烤鸡、怪味鸡及狗肉,早已闻名遐迩,甚至有人说,他之所以被称为“江南丐中丐’,最少有一半是为了这个功夫做得出色,做得精妙。”
欧如神微微一笑凝视着岳小玉,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挂念着这个诸葛大叔。”
岳小玉道:“这算不算是罪过?”
欧如神奇道,“怎会是罪过了?
小笑笑道:“贪是罪过,晚辈老是想念着诸葛大叔也老是想念着他老人家的烤鸡和泡制狗的风味,其实就是贪吃……”
郭冷魂笑了笑,道,“别再自己给自已加上状了,来咱们吗上就去找诸葛帮主!”
※※※
要找诸葛酒尊,从前来说十分困难,但现在却不同了。
从前,他是个游戏人间的风尘异丐,既不属任何派,任何帮会,他要往东便往东,要往西去便向西走,就算不是故意躲藏起来,要找寻这种人也是难乎其难的事情。
但自从他成为丐帮帮主后,他整个人都有了重大的改变。
他不时叹道:“到了这把年纪才大大转变,真是苦事。”
于是,有人问他“值得不值得?”
“初时认为不值得。”诸葛酒尊莞尔微笑回答:“但这个劳什子帮主,越做越有味儿,难怪许多叫化子都抢着要做。”他最后一句说话,有一半是开玩笑,但也有一半是实情。
当上帮帮主之后,诸葛酒尊比从前忙碌得多了,有时候,他忙得连喝酒也没功夫,他虽然是“酒王之王’,但酒瘾远远不如其父,尤其是到了近年,更是喝也可以,不喝亦无伤大雅。
虽然,诸葛酒尊成为丐帮帮主之后大忙特忙,但他仍然很挂念着岳小玉。
有人问他:“岳小玉有什么好?”
诸葛酒尊想了大半天,终于还是摇摇头,道:“这个劳什子小王八,什么都不好。”
问的人感到怪极了:“既然什么都不好,你老人家怎么老是提起他?”
诸葛酒尊笑了笑,道:“这世间上样样都好的人太多了,所以这个样样都不好的小无赖反而令人感到很有点味道。”
听者眉头大皱,想来想去,到最后还是莫明其妙,只好当作这是醉话。
但实际上,当时诸葛酒尊连一点酒也没喝过,头脑清激醒得无以复加。
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含糊其词,根本就不想向那人解释。
诸葛酒尊认为,岳小玉是一个很奇特的小子,他的长处,往往也就是他的短处,他无论是长处或者是短处,都能令诸葛酒尊一想起就感到回味无穷。
这是什么道理?
是“人结人缘”?这是岳小玉这个小子的确有着过人的吸引力?
诸葛酒尊不知道,也许,这两个答案都是对的,唯一不对的,这是一别五年,诸葛酒尊实在越来越担心这位血花宫的宫主。
这一天,诸葛酒尊喝了几斤高梁。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喝过酒了,但今天却非喝不可。
因为他听见了一个消息,这消息是从一个分舵,用飞鸽传书之法传报过来的。
这消息的意思大概是说:“岳小玉将来也!”
接到这个讯息,诸葛酒尊很高兴,立派一个小叫化子去讨酒。
这小叫化子也很有点本事,居然身无分文,只凭一张嘴巴,就向一个平时者得要命的酒铺老板,乞讨了十斤高粱酒回来。
诸葛酒尊预料,在黄昏之前,岳小玉就会赶到,跟自己见面。
但黄昏未到,另一个人却已先找上门来了。
那是钱老鼠,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钱老鼠跟丐帮,早已混得很熟很熟,所以,别说他带来的是一个美貌少女,就算是带着一条鲸鱼游上岸来,也是可以通行无阻的。
诸葛酒尊一看见钱老鼠,很是高兴,笑道:“鼠老弟你来的正好,今天非要痛痛快快喝它几杯不可。”
钱老鼠眨了眨眼,道:“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诸葛酒尊道:“岳小玉重出江湖,而且快要到这里来了。”
钱老鼠目光一亮,道:“真的?”
诸葛酒尊道:“当然是真的,来,而且咱们已好久没有坐在一块儿喝酒了,今天就算醉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钱老鼠却摇头不迭,道:“不,这酒不能喝。”
“这是上好的高梁酒,为什么不能喝呢?”
“只要是酒,无论是上好的陈年佳酿,还是比醋还酸的劣酒,都不能喝。”
“你怕醉?”
“醉是不怕的、大不了头疼半天,大睡一场。”钱老鼠本正经地说,“但咱们有很重要的事情,非要仔细处理不可,要是喝醉,那就会坏了正事。”
诸葛酒尊听见他这么说,不禁为之兴致索然,说道:“这话说得是,本来嘛,我以为今天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了,那知道,还是那句老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钱老鼠道:“这一次,算是区区打扰了你老人家喝酒的兴致,改天必定奉陪到底,向你老人家赔罪赔罪!”
诸葛酒尊摇摇头,微笑道:“鼠老弟,你这样说就不够意思了,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钱老鼠干咳两声,又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去救个人。”
诸葛酒尊眉头一皱问道:“救谁?”
钱老鼠道:“一个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诸葛酒尊更是为之愣住:“这人到底是谁?”
既是举足轻重的江湖大人物,来头自然是绝不简单的。
果然,钱老鼠一说出这个人的名字,诸葛酒尊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钱老鼠所说的这个人,就是提龙王府主人兼神通教主万层楼。
“万层楼?”诸葛酒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隔了很久很久才凝神说道:“鼠老弟,你可知道,万层楼是一号怎样的人物?”
其实他知道钱老鼠一定会很清楚,但却还是不能不有此一问。
钱老鼠立刻点点头,道:“当然知道、他身份极高,武功极高,权势更是邪魔外道诸派之中最雄厚的一人。”
诸葛酒尊又深深吸一口气道:“你知道就好了,一个这样的人物,何以要咱们去救?”
钱老鼠道:“咱们要救的、其实并不是万层楼这个人而是整个中原武林。”
诸葛酒尊一怔。道:“什么意思?
钱老鼠道:“救一人,就能阻止天恨帮毁灭中原武林的野心,你认为值得不值得?”
诸葛酒尊连想也不想,立刻就回答道:当然值得。”
钱老鼠道:“现在,万层楼就是这么一个人!”
诸葛尊又再眉头紧皱,道:“但这姓万的,也是一个武林大恶人。”
钱老鼠摇头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诸葛酒尊道:“你的意思,我还是不怎么懂?”
钱老鼠道:“万层楼练功是走火入魔了。”
诸葛酒尊道:“此事我也略有所闻,但只怕并不怎么准确售想就在这时,钱老鼠身边的少女开口说话了:“此事千真万确。”
诸葛酒尊这才目注着他,轻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这位小姑娘怎样称呼。”
少女却反问道:“我一直都是在这里,听着你们说话为什么现在才问我的名字?”
诸葛酒尊微微欠了欠身,道:“请恕老叫化子疏忽之罪。”
少女却摇了摇头,道:“你不是疏忽,只是没有把我这个小小的女儿家放在眼内。”
诸葛酒尊给她抢白了两句,但却还是神色自若,道:“姑娘误会了,老叫化若不信任钱老弟,早就会把姑娘的身世查得清清楚楚。”
钱老鼠忙道:“诸葛帮主说的是,万二小姐切莫有所误。”
诸葛酒尊“哦”一声,随即目光闪动,目注着少女说道:“这位姑娘原来是姓万的?”
少女咬了咬牙,道:“不错,我姓万,家父名讳,上层下楼。
诸葛酒尊不由目光更亮,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个少女:“你是万层楼的女儿。”
钱老鼠干咳一声,赶紧接口道:“她叫小公主,是个很纯良的女孩。”
小公主鼓了鼓腮,道:“我不在乎别人怎样看我。”
钱老鼠道:“别人怎样看你,我也懒得去管,也不必去管,但诸葛帮主却不同。”
小公主忽然冷冷一笑,道:“是不是因为有求于人,就必须是礼下于人。”
钱老鼠擦了擦额角,也不知道额上有没有汗,才说:“小公主,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小公主道:“不是这样说又该怎样说?诸葛帮主是武林中的大忙人,一天之中不知有几许事情忙着要干,又怎会有工夫来料理邪魔外道的闲事。”
钱老鼠越听越急,忍不住跺脚叫道:“你……唉?你今天怎么了。”
小公主冷冷一笑,说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你们看不惯,就让我快一点走好了。”
诸葛酒尊还是微笑着,忽然一人格格怪笑,道:“妙计!好计,上计,却也是旧计。”
钱老鼠一听见这么个人的声音,立刻就跳了起来,叫道:“小岳子。”
小岳子就是岳小玉,岳小玉终于还是来了。
※※※
诸葛酒尊一看见岳小玉,一张嘴巴立刻就笑得无法合拢起来。
看他现在这副样子,那里像个武林高手,一帮之主?
他只像个慈父,或者是一个和蔼的老人。
岳小玉长大了,他不再是个小顽童,小无赖,虽然这样,诸葛酒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年青人,正就是童年在江湖上乱闯乱撞的岳小玉。
当年的岳小玉,连一招半式武功也不懂得,就在江上乱闯乱撞,今日的岳小玉又怎样了?
但无论怎样,在诸葛酒尊的眼里,岳小玉始终是岳小玉,他始终还是那样地讨人欢喜。
岳小玉讨人欢喜,并不一定是有心去讨人欢喜,有时候,一些给他气得直跺脚的人,事后回心一想,也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而且渐渐觉得好笑的多,值得生气地方面反而越来越少了。
诸葛酒尊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而且体会得比许多人还更深刻。
现在,岳小玉又重现在他眼前,这真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钱老鼠猛然看见岳小玉在这里出现,也同时为之高兴不已,
“你没事吗?”钱老鼠一上来就拉住了岳小玉的手。
岳小玉眨了眨眼,道:“鼠老兄,你以为我会有什么事?”
钱老鼠叹了口气,道:“那个劳什子豪赌公子,似乎并不好惹,你跟着他走,愚兄又怎能不担心。”
岳小玉笑笑道:“你担心豪赌公子好。”
钱老鼠道:“为什么?”
岳小玉又笑笑,道:“那是因为小岳子比豪赌公子还更难惹之故。”
诸葛酒尊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豪赌公子是什么人?”
岳小玉道:“南宫业是也。”接着,把南宫业如何在赌场故弄玄虚、及授业恩师被困于天恨帮之事说出。
诸葛酒尊听得为之眉头天皱,道:“怪不得你师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许多年了,恨帝这个老混蛋真是可恶之极。”
岳小玉道:“对付恨帝,必须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了几句话,眼睛却向小公主的俏脸望了过去小公主在这里跟岳小玉再度相逢,心里本来是很高兴。
但见他只是一味跟诸葛酒尊说话,反而把她冷落在旁,不禁心中有气,便侧过脸来个不瞅不睬!
诸葛酒尊是个老江湖,知道小公主在闹脾气,便向岳小玉做了一个眼色,随着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妙计,好计,上计!那是什么意思?”
岳小玉笑了笑,道:“这位小公主,她虽然是万教主的女儿,但从来却不会做些什么坏事。”
小公主又是心中有气,忖道:“你这样说,分明是骂我爹做了坏事。”但万层楼在江湖上恶名昭彰,那是众所周知的,就算她想分辩,也是无从辩起。
诸葛酒尊又向小公主望了一眼,接着重复再问岳小玉:“这位小姑娘……不,这位小公主生性善良,老叫化子也是信得过的,你说她刚才用了什么妙计好计,老叫化子都是不明所以。”
岳小玉笑道:“她刚才用的,分明就是激将法。”
诸葛酒尊闻言,不由拍脑袋,失声叫道:“对了,请将不如激将,唉,怎么我这个脑袋瓜子这么笨,连这点道理都想不出来。”
小公主给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禁为之弄得面色胀红,一气之下,跺了跺脚掉头便走,但岳小玉手快下子便把她抓了回来。
小公主的脸皮嫩薄,给他弄得下不了台,在急怒之下,挺膝一脚便向岳小玉的小腰踢去。
岳小玉急闪,以他的身手,要闪过这一脚原非难事,那知一闪之际,突然同时呛咳起来就是这么一阵呛咳,小公主这一脚还是踢中岳小玉了。
只不过并非踢中小腹,而是踢中他小腹以下的部位。
岳小玉中了这一脚,登时脸色转变,“啊呀。”他叫了一声便随即倒下。
小公主大吃一惊,急忙叫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岳小额上汗如雨下,嘴里却连声说:“不要紧,你还还没真的踢中要害……”说是这么说,但两眼却已翻
起,看样子好像随即会昏倒过去。
诸葛酒尊大为紧张,急急拔开众人,伸手点了岳小玉身上七八处穴道。
只见岳小玉的脸色越来越是苍白,钱老鼠忍不住恶狠狠的瞪着小公主,虽然嘴里没有骂出一句话,但责备之意却极是明显。
若在平时,小公主只怕早已“哇”一声哭了出来,但这一次,她却非要忍耐着不可。
若不是她一脚踢向岳小玉,岳小玉就不会弄成这副样子理寒而且,女孩子动不动就出脚伤人,说出来也是一件很不斯文的事。
只见诸葛酒尊忙得不可开变,又用药又用推拿功夫,面上的神情、紧张到不得了。
钱老鼠越看越急,道:“要不要我来帮手?”
诸葛酒尊说道:“先把他抬进医舍里去
医舍?医舍在那里?”
“从这边向后走,大概二三十丈路左右。”诸葛酒尊道:医舍里有许多珍贵药材,也许可以保得住小玉的性命。”他这样说,分明是说岳小玉有性命之危了。
小公主一听,不由得立刻急出眼泪来了。
医舍很险森,光线暗淡得令人没精打采小公主本想跟着,但诸葛酒尊却阻止了她。
“小玉伤得很重,而且说到这里,诸葛酒尊干咳了几下,才缓缓地接道:“而且他所伤之处,咳咳……”
听到这里,小公主的脸已红得像个熟透了蟠桃。
她当然再也不能跟到医舍去。
岳小玉给拾到医舍后,钱老鼠紧张极了,只盼诸葛酒尊早点出手医治岳小玉一但诸葛酒尊却慢条斯理地、首先垂下竹帘,接着又抹抹桌子……
钱老鼠更是着急,催促道:“这些不相干的事,由区区来做好了。”
诸葛酒尊微微一笑,道:“垂帘抹桌,扫地烧饭乃是人生必做也该做的事,怎算是不相干了。”
钱老鼠差点没给他气得吐血,道:“难道这些琐碎的事!会比小岳子的性命还更加重要吗?”
诸葛酒尊哈一笑,“小岳子怎样了?你若怕他一倒不起,不妨自己动手去医治他。”
钱老鼠呆住,忍不住向岳小玉看去
只见岳小玉的面庞,已渐渐由青白变成红润,而且还向钱老鼠做了一个鬼脸钱老鼠这才恍然大悟,失声道:“小岳子……你……你根本没有受伤?”
岳小玉嘻嘻一笑,道:“我以为小岳子会变成太监了?”
钱老鼠长长的吐出口气,道:“你这种人,真是花样百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吓我?”
岳小玉两眼一瞪,道:“我什么时候吓你来着?”
钱老鼠想了想,不由皱眉道:“我明白啦,你是要唬吓小公主!”
岳小玉微微一笑,点头道:“对了,这个小顽皮,若不用点手段,实在很难对付。”
钱老鼠沉吟半响,道:“她是千金小姐,父亲又是神通教主,难免有点小姐脾气,你要教训教训她,那也是很对的。”
岳小玉道:“她若能驯服一点,对大家都会有好处。”
钱老鼠瞧了瞧岳小玉,又再瞧了瞧诸葛酒尊不禁又是叹了口气,道:“你们刚才装得真像,这部戏,就连我也给瞒骗了。”
岳小玉道:“鼠老兄弟为人忠厚,自然是察觉不出的,但诸葛大叔却不同,他是个真真正正的老江湖,小岳子的心思,他比谁都更清楚。”
诸葛酒尊道:”你这分明是在明捧暗骂,骂我是个狡猾的老狐!”
岳小玉也不否认,只是笑笑说:“诸葛大叔,我知道你决不会责小岳子。”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道:“就算真的怪责你,真的生你的气,那又怎样?”
岳小玉抿嘴一笑,道“那也容易得紧,在小岳子身上揍几拳消气便了。”
诸葛酒尊道:“只怕越打越气,给你活气死!”
岳小嘻一笑,钱老鼠站在一旁倒看得光火起来了忍不住在他胸口了几拳。
但他这几拳,岳小重只当作是瘙痒而已。
钱老鼠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怔地瞧着岳小玉,良久才道:”你装死装得真像,连脸色也白的像个死人。”
岳小道:“我不是装死,只是装做受伤的样子而已。”
钱老鼠道:但你当时的脸色怎会变得那祥难看的?”
岳小玉道:“那是一种特别的气功,用来骗骗小姑娘必然十拿九稳。”
钱老鼠道:“是谁教你的?”
岳小玉说道:“也不必谁来教,内功心法练得多了,久而久之就懂得这些法子了。”
钱老鼠冷哼一声道:“当心走上万层楼的那要死胡同弄得走火入魔,那时候才后悔已经大迟。”
岳小玉笑道:“这个鼠老兄大可以一千一万个放心,小岳子就算再蠢再傻,也决不敢轻易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钱老鼠又是“哼”的一声,道:“就只怕你太聪明,自己算死了自己。”
诸葛酒尊摆了摆手,笑道:“算了算了,小岳子若不懂得照料自己,早已活不到这个时候,倒不知道,他想怎样来整治这位万小姐。”
岳小玉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计较自然是有的,但还得要两位前辈,帮忙则个。”
钱老鼠两眼圆睁,道:“怎么?你还想骗人?”
岳小玉笑道:“只要骗得其所,那就不是一件坏事。”
钱老鼠瞪目道:“偏就是有这许多道理。
岳小玉道:“本来就是蛮有理由,鼠老哥,你到底帮也不帮?”
钱老鼠皱了皱眉,半晌才道:“你且先说出来听听。”
岳小玉叹了口气,接着摸摸额头,神情惨淡地说:“我快要咽气啦……真的不行啦……”这当然又是在装模作样。
表情之逼真,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
夕阳西下,小公主在一株老树下,最少围着树干绕了五六十个圈子。
她焦急极了,甚至根不得用刀把自己的右脚砍掉下来!
“该死的脚!”她心中暗自咒骂。
她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钱老鼠来了,他紧绷着脸一言不发,虽然一直向小公主这边走过来,但却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她这个人一样他直来直去,小公主忍不住叫了他一声:“钱大哥!”但钱老鼠充耳不闻,依然一步一步向前直走。
就在这时候,诸葛酒尊也跟着走过来了,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锡,壶中传出阵阵烈酒气味,他一面走,一面用嘴对着壶嘴,咕哪咕哪的不断地喝酒。
钱老鼠紧绷着脸,则诸葛酒尊却是一面酒,一面不时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公主更急了,立刻上前追问:“诸葛帮主……岳……岳小玉呢?”
诸葛酒尊望住她,忽然手一紧,装酒的锡壶立刻给捏得变了形状。
谁也说不出酒壶变成怎样的样子了,总之,就是再也不像个酒壶。
小公主看见他这个举动,更是为之花容失色,心想:“小玉哥哥今次真的不妙了。”
忽听诸葛酒尊冷冷的说:“钱老鼠果然很听小岳子的说话。”
小公主不明所以,便问:“岳哥哥说了什么话?
”诸葛酒尊道:“他对你很好,他叫钱老鼠决不可为他报复,他又说你那一脚,只是无心之失罢了……”说到这里,又是不断地摇头,不断地叹息着。
小公主越听越是胆颜心惊,颤声道:“帮主,我……我要见他。”
诸葛酒尊默然半响,才缓缓道:“他现在大概还可以跟你谈几句话,但到了明天……唉……”
小公主的眼眶早已满是泪花,这时候再也按捺不住,泪水有如断线珍绵一般掉落下来。
她不再跟诸葛酒尊说话,一拧身便向医舍那边直奔过去……
※※※
舍内有烛光,但也仅是只有一颗存在而已。
岳小玉直挺挺的躺在竹上,虽然眼睛睁得很大,但说话的声音却微弱得有如蚊飞一样。
小公主看得心疼极了,也后悔得无以复加。
“小玉哥哥,你不要死,也不能死……”她悲怆地叫。
岳小玉傻傻地笑了一笑,道“真是孩子气的说话,谁说我要死了?”
“对!对!这是我,这张嘴巴又臭又贱……”“不,你的小嘴巴又香甜又高贵,你若肯亲我一亲,我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值得的。”
“不,我不要亲你,你也不要死。”
岳小玉忙道:“你不肯亲我,我只有死得更快。”
小公主一怔,说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小玉叹了口气,道:“一个人病了或者是受了创伤,要不要医治。”
小公主道:“当然是要医治的。”
岳小玉道:“你知道就好了,而且每一种伤病所需要的药物和治疗的方法也是有所不同。”
小公主垂着脸,脸庞差点贴在岳小玉的胸口上,呐呐地说道:“这道理我是明白的,但……但跟我亲不亲你又有什么相干?”
“大有相干之至。”岳小玉道:“对我这个垂死之人来说……”
“不,你说过不会死的!”
“死不死,我现在还不知道,但你若肯在这时候亲我一亲,香一香小岳子的脸,那就是最好的药物。”
小公主迟疑着。
岳小玉不禁又中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小岳子生来命若,那有这个福气……”话犹未了,小公主的两片朱唇已轻轻印在他的嘴唇上。
在这一瞬间,岳小玉差点没有立刻就昏倒过去。
“我的祖宗十八代爷爷,这番滋味不得了也!”心里只盼望着她这一吻越长越好。
但就算这吻再长久,也终须有结束的时候。
等到岳小玉头脑稍为清醒之际,他才看见小公主的脸庞已红得有如赤炎一样。”
难得的是,此时此际,小公主的一双大眼睛居然还是直瞧着自己的。
岳小玉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你对我真好!”
“不!我对你一点也不好!”小公主用力地摇摇头,道“是我把你伤害成这副样子的……”说着,不禁又是悲从中来,眼圈一红,眼泪再下。
“别哭,别哭!”岳小玉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在他面前哭。
他用手轻抚小公主的脸,柔声问道:“是不是诸葛大叔把我的伤势说得太严重了?”
“不,不,诸葛帮主没有这样说。”小公主忙道:“你也别杞人天忧,瞎自担心。”
岳小玉道:“有你在身旁,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公主说道:“你不怕,但我却很害怕。”
岳小玉笑笑道:“傻丫头,你害怕什么?”
小公主道:“我若真的一脚把你踢死了,我也一定陪着你一块儿死。”
岳小玉道:“人只不过随随便便踢了一脚,怎可以付出如此代价?”
小公主道:“但这一次,的确是我不好。”
岳小玉道:“千不好万不好,你刚才既肯亲我一亲,那已是太好太好,什么都可以补偿得了。”
小公主摇摇头,道:“我不是无知孩童,你别再用这种说话来哄我。”
“我决不是在哄你骗你。”岳小玉立刻一本正经的说:“五六年前,也有一个人对付过我。”
小公主道:“是什么人?
岳小玉道,“叫水莹儿,她用利刃刺了我一下。”
小公主吃了一惊:“伤得重不重?”
岳小道:“不算严重,那一次没有当场轮,倒是万幸。”
小公主矍然道:“这就已经是很严重的创伤。”
岳小玉道:“但我一点也不痛恨水莹儿,因为她是很善良的姑娘。”
小公主咬了咬牙,道:“既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怎会这样子伤害你?”
岳小玉微微一笑,道:“那是误会,也是心之失。”
小公主仍然是咬着嘴唇,但却不再说话。
岳小玉默然片刻,又接着道:“看一个人好不好,并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口密腹剑、看来正气凛然,实则心里行事,等到他原形毕露之际,再想躲避也是太迟了。”
小公主吸一口气,道:“我是不是这一种人?”
“当然不是。”
“为什么?”
“不是就是不是,没有为什么为那个的。”岳小玉说“就像是猫一生下来就是猫,黄鼠狼一生下来就是黄鼠狼,你若问猫为什么会是猫,黄鼠狼为什么会是黄鼠狼,这就未免太可笑了。”
“但人和畜生是不同的。”小公主争辩道:“人最聪明,但人最善变。”
岳小玉道:“人虽会变,但若要从极好变成极坏,或者是从极坏变成极好,还是很不容易的。”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恶。”
“其实,人之初,本无性。”小公主说:“既无善,也无恶,只是人长大之后,有些向善,有些变恶。”
岳小玉说道:“但大多数人,都是亦善亦恶,有人恶多善少,有人恶少善多而已。”
小公主道:“我是哪一种。”
岳小玉道:“恶多善少。”
小公主的脸立刻一阵发白,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如此不堪的人。”
岳小玉道:“但人是会变的,而且你变得很快。”
小公主一惊愕,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岳小玉道:“就在这一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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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22: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章 万教主遇难 被困大悲谷

小公主眨了眨亮晶晶的眼:“你真的肯原谅我吗?”
岳小玉道:“我从来就没有怪你来着,倒怕你不肯原谅我这个浪子登徒。”小公主看着他:“为什么这样说?”
岳小玉道:“我可以发誓,小岳子是真心喜欢你的,只要你愿意,我一辈子都会做你的护花使者。”
小公主的脸又红了。
岳小玉伸手逗着她的下巴,皱眉道:“你不愿意吗?”
小公主摇摇头,轻声说:“不,我……我很愿意……”
“这就好极了,但这中间却有些难处。”岳小玉的脸越来越接近小公主的脸。小公主凝视着他:“有什么难处,你说好了。”
岳小玉说道:“我这个人,其实是很坏……”小公主道:“你是有一点坏,却有很多很多的长处。”
岳小玉道:“但对你来说,我这个人最坏的一点,就是人缘太好了。”
小公主奇道:“人缘上佳,那是好事,怎能算是坏事?
”岳小玉咬了口气,说道:“若对诸葛大叔、钱老鼠仁兄那样的江湖豪杰人缘上佳,当然是好事,但不妙之处却在……却在……”
小公主越昕越奇,道:“你说得清楚一点好不好。”
岳小玉又再叹一口气,这才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交朋结友也是一样,有时候,误交损友固然是一件憾事,要好的朋友知已若是太多了,也是同样十分麻烦。”
小公主道:“知已良朋越多越好,却又有什么麻烦了?
岳小玉干咳一声,说道:“若是男的知己,自然是越多越好,但坏就坏在小岳子有好几个朋友,既是知己,又是红颜。”听到这里,小公主方始恍然大悟。
她心里卜卜的跳了好一会儿,才呐呐的说:“就算是红颜知己多了一些,也不见得是一桩坏事。”
岳小玉道:“若是只多一个、两个那也不见得就可以难倒了小岳子,但如今连同你在内,小岳子的红颜知已已有……”说到这里,伸出一双手掌,半晌才接着说道:“已有五个之多啦”
小公主的眼圈忽然一红:“你是不是想减省一些?”
“什么减省一些?这可不是买菜买肉,岂可说减省便减省?”
“我……我明白了。”小公主忽然抽抽噎噎的哭泣起来“你只是不想我跟在你左右……”
“啊呀!这就冤枉哉也!”岳小玉登时大叫,同时“骨碌”一声从竹榻上跳了起来:“你是小岳子五个红颜知己之一,就像是小岳子的五根指头,天下间又有谁舍得把自己的指头一刀削掉的?”
小公主道:“也许我只不过是一根尾指,就算削掉了也不怎么重要。”
岳小玉忙道:“不!你决不是一根尾指。”小公主说道:“总不成会是个大拇指罢?”
三岳小玉笑了笑,道:“你当然不会是大拇指,在我的五个红颜知已里,只有一个可以称之而无愧。”
小公主有点羡慕地问:“她是个怎样的姑娘?”
岳小玉道:“她的人也和你一般善良,但年纪比你大了好几岁。”小
公主“噢”的一声,道:“难怪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那样重要,可以成为大拇指。”
“年纪大一点并不是主要原因。”岳小玉淡淡一笑,接着解释道:“她叫于于艳艳,她之所以会是个大拇指’,是因为她比其余几个红颜知己都肥胖得多。”
小公主不由“噗”一笑,道:“这算不算是强词夺理?”
岳小玉道:“强词夺理,总比全然没有半点道理的说话稍有根据,正是英雄所见略同,红颜所见大大不同。
小公主忽然在他的臂上揍了两拳:“你真的好坏!”
岳小玉一呆,道:“什么好坏了?”
小公主道:“我知道自己很蠢,但再蠢的人,也知道你在撒谎!”
岳小玉道“撒什么谎?”
小公主道:“你没有受伤,刚才……刚才你只是在装死。”
岳小玉喀一笑,道:“小岳子的小公主,你不是真的生气罢?”
小公主寒着脸,道:“你是个小恶人,诸葛帮主是个大恶人,你们俩个都是武林中的大……大混蛋!”说完,拧身侧脸,不再理睬岳小玉。
岳小玉又是嘻嘻一笑,道:“小岳子知罪,小公主饶命则个。”
小公主道:“什么饶命则个,我又不曾说过要杀你。”
岳小玉道:“你不必说,也不必杀,只要说一句‘永远不再原谅小岳子’,那么小岳子这条小命马上就得完蛋大吉。”
小公主冷冷一笑,道:“总不见得你会为了我而上吊。”
“上吊是决计不会的;”岳小玉干咳两声,道:“但割头抹颈吞钉投河自焚,却是难说得很。”
小公主仍然寒着脸,但其实只是在勉强忍笑。
岳小玉这时候又再补一句:“姑奶奶饶命则个……”
小公主再也忍不住了,掩着小嘴“嗤”一声笑了出来……
※※※
天色已晚,岳小玉又再跟诸葛酒尊和钱老鼠在一起。
小公主也在旁边静静的站立着。发公诸葛酒尊看看小公主,又再看看岳小玉,不禁莞尔一笑,道:“你们俩口子闹够了没有?”
小公主呶了呶嘴,欲言又止。岳小玉哈哈一笑,道:“万二小姐存心激将,诸葛大叔切切不可拒人于千里之外。”
诸葛酒尊微一沉吟,道:“倘若救一人而有利于天下,这个人不管是谁,自然是非救不可的,但……咳……”
言下之意,显然对此事仍然存着怀疑。
这也难怪,万层楼是个怎样的人,诸葛酒尊早已知之要救一个这样的人,的确和救一只吃人的老虎没有什么分别。
钱老鼠察貌辨色,自然知道诸葛酒尊心里的顾虑,便道:“以丐帮消息之灵通,线眼之广布,若真的要把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诸葛酒尊道:“说难不一定难,说易也不一定易,但说一句老实话,就以鼠老弟来说,也是个消息极之灵通的人物。”
岳小玉点点头,道:“这是不用说的,想当年,若不是鼠老兄的眷顾,查出玉山半日的下落,小岳了也不会卷入那场夺宝漩涡里。”
回想起当年争夺玉山羊的往事,岳小玉也许直至如今仍然是个完全不懂武功,甚至谈不上是个江湖人。
岳小玉想了一想,不禁问钱老鼠:“那玉山羊如今下落怎样?”
钱老鼠摇了摇头,道:“唉!不提也罢。”举山岳小玉眉头一皱,说道:“为什么不提也罢,当年,大家不是为了争夺玉山羊而弄得焦头烂额,连性命也有人丢掉了的吗?”
钱老鼠道:“为玉山羊而丢掉性命的人,简直就是他妈的大蠢蛋!”岳小玉更是莫明其妙,隔了很久,钱老鼠才叹了口气道:“自始至终,玉山羊这件事,根本就是个陷井。”
岳小玉一呆,道:“难道那一座玉山羊,并不是个宝物吗?”
钱老鼠道:“七八年前,江湖上有个传言,说那座玉山羊之内,蕴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只要揭开这个哑谜,就可以得到太乙真人与‘菊痴’叶上开联手研创的一套绝世奇功!”
岳小玉不则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太乙真人是玄门第一高手,叶上开又是武林奇葩,倘若这两人联手研创出一套武功,必然会是震古灭今的不世绝学。”
钱老鼠道:“人人都是这么想,但如今真相大白了,这座玉山羊,其实只是一个骗局,太乙真人根本就没有跟任何人联手研创过任何武功。”
诸葛酒尊神色凝重,道:“我也曾听过不少有关于玉山羊的传说,正是各有各的说法,但实际上,玉山羊只是一座玉山羊,虽然它出自一代名师之手,却并未蕴藏着任何秘密。”
岳小玉眉一皱,道:“是谁散布流言,致今武林中人为了玉山羊而你争我夺,大起大戈?”
钱老鼠道:“是恨帝!”
“恨帝!又是那个乌龟王余蛋婊子母狗养的恨帝!”岳小玉气得牙痒痒的,“老子迟早总要给他一记好看!”
钱老鼠道:“当年,为了这座玉山羊,不少人丢掉了性命,也有不少帮会门派,弄得元气大伤,即使是神通教,也同样没有例外。”
岳小玉道:“恨帝好毒的好计。”
钱老鼠道:“恨帝处心积虑,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但名门正派中人防不胜防,就算是一般邪魔外道,也给他明争暗算之下,弄得晕头转向,甚至死了还不知道所为何事。”
岳小玉咬了咬牙,道:“对付恨帝,应该用虎狼之药,否则只有一败涂地的份儿。”
诸葛酒尊道:“这个我也是知道的,但这十余年来,天恨帮势力日渐扩展,想消灭它非要大伙齐心协力不可。”
钱老鼠道:“放眼江湖,目下各自为战之帮派虽然还是比比皆是,但已团结一起的帮派,却也为数不少。”
诸葛酒尊“唔”一声,道:“说到这一点,就不能佩服一个人了。”
岳小玉目光闪动,道:“这人是不是布公子?”
“不错,正是布公子布狂风,”诸葛酒尊点头不迭,道“布狂风初出江湖之际,绝少人把他放在眼内,而真正慧眼识英雄的,似乎只有一个。”
岳小玉大感兴趣,道:“这一个人又是谁?”
诸葛酒尊道:“三十年前的武林奇葩“菊痴’叶上开。”
“叶上开!”岳小玉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这位叶大侠,早已壮志消沉,无复当年不世雄风。
诸葛酒尊也叹息了声,半响才缓缓接道,“叶上开虽然不再是当年的叶上开,但他毕竞是一代武林高人,他看人的眼光,仍然极其准确。”
岳小玉道:“哦?他把布公子看得怎样?”
“评价极高。”诸葛酒尊道:“他对太乙真人说:“今日之布狂风,远胜昔年之叶叠。’
“叶叠?这又是什么人?”
“叶叠也就是叶上开。”诸葛酒尊忽然摇头摆脑地,曼声说道:“夫“菊痴’者,姓叶名叠,字上开,鲁北哲平县人氏也……”
岳小玉才恍然。
诸葛酒尊接着却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像叶上开那样的武林俊彦,却为了一个女子而一沉不起,实在令人为之掷棒三欺。”
试岳小玉道:“别人是掷笑三欺,诸葛大叔却是掷棒三欺了。”
岳钱老鼠奇道:“掷棒?掷什么棒?”
岳小玉道:“自然是丐帮镇帮之宝一一绿玉打狗棒!”
钱老鼠一脸大不以为然的神色,道:“既是镇帮之宝又怎可以掷掉?”
岳小玉道:“江湖中人,只要是与之所至,义之所在,别说是掷棒,便是掷掉脑袋瓜子,也值得的。”
诸葛酒尊淡淡一笑,道:“别扯到老远了,此刻你们有什么打算?”
岳小玉望了小公主一眼,然后才慢慢的说道:“神通教主若有危难,咱们就得仔细研究,决不可一开始就远而敬之,或者是幸灾乐祸。”
诸葛酒尊道:“但平情而论,昔日之万教主,声名实在不怎么好。”
岳小玉立时道:“若论声名,小岳子的义父也曾经很不妥,很不妙,很血腥很臭!”
诸葛酒尊忙道:“练老宫主乃魔中之侠,自当别论。”
岳小玉道:“我义父既是魔中之侠,未知万教主刻下又变成如何?”
诸葛酒尊道:“这个……这个我可不怎么清楚了。”
岳小玉道:“也许万教主死性不改,但也许自从练功走火入魔以后,整个人会有所彻悟,亦是不足为奇。”
小公主感激地望着岳小玉,诸葛酒尊却沉默下来。
这一来,确实非比寻常。
钱老鼠听到这里,忍不住又说道:“诸葛帮主,万教主为人如何,姑且不论,但倘哉神通教大权落于恨帝之手,情势就更加不妙了。”
诸葛酒尊闻言,不由面色倏地一变,道:“恨帝真有并吞神通教之能耐吗?”
钱老鼠说道:“有没有这个能耐,那是另一桩事,但最少,恨帝早已有此野心。”诸葛酒尊神情越来越重,沉思了良久才道:“为中原武林大局着想,咱们一定要阻止恨帝并吞神通教!”
钱老鼠道:“要救神通教,先救万教主,否则一切都是白说。”
诸葛酒尊又沉吟了半晌,道:“听说神通教已然分裂。不知是否真确?”
“千真万确!”钱老鼠说道:“提龙王府中的西府已乘时而起,连万教主那样的人物,也给逼得方寸大乱,形势岌岌可危。”
诸葛酒尊道:“西府主脑,不知道又是何方神圣?”
钱老鼠道:“是一个女子。”
“一个女子?”诸葛酒尊不禁有点诧异,目光一转落在小公主的脸庞上,“可不是你姊姊万如意罢?”
“当然不是我姊姊。”小公主立刻便使劲地摇头,“她虽然外表冷酷,但心肠却是赤热的,她不喜欢杀人,但有时
候却不得不杀……”
钱老鼠道:“但西府主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女瘟神、女煞星。”
诸葛酒尊脸色一沉,道:“她到底是谁?”
钱老鼠道:“她姓叶,‘不开花女后’叶大娘!”
“叶大娘!”诸葛酒尊的脸色真真正正的变了,在一瞬间变得几乎全无半点血色。
钱老鼠一说出这个女人的名字,就连岳小玉的脸色也变了。
“叶大娘!”岳小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她的势力,怎会扩展到提龙王府那边去的?”的
钱老鼠道:“西府中人,原来有一大半都已给叶大娘暗中摆络。”
岳小玉道:“难道以万教主那样的人物,也察觉不出来吗?”
钱老鼠说道:“近年以来,万教主经常闭门练功,对王府及教中事务,甚少理会。”
岳小玉道:“万大小姐呢?”
钱老鼠道:“万大小姐虽然冰雪聪明,但毕竟年轻,而且又是个女子……”
小公主咬了咬牙,说道:“那个姓叶的也是个女子,却能把神通教弄得天翻地覆!”
钱老鼠道:“叶大娘是在暗里行事,你姊姊根本就无从防范,也不知道应当怎样防范。”
诸葛酒尊在踱着方步,他沉默了很久,忽然说:“这叶大娘,极可能跟天恨帮早有勾结。”
钱老鼠说道:“区区也是这么想,否则,天恨帮决不会暗中协助西府对付万教主。”
诸葛酒尊道:“照你看,万教主这可以支持多久?”
钱老鼠道:“这就很难说,但就算用‘危如累卵’这四个字来形容,只怕也是并不过分。”
诸葛酒尊叹道:“恨帝咄咄逼人,后有叶大娘暗中搅鬼布局,这场江湖浩劫,恐怕很难避免了。”
岳小玉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岳子在江湖上虽然只是短短几年,这两句话却是体会极深。”
诸葛酒尊道:“要挽狂澜,就得付出力量和代价。”
语声略顿,目光转望向小公主,道:“你是万层楼的女儿,你信任我这个老叫化么?”
小公主连忙鞠躬,恭声说道:“晚辈若不信任帮主,这一趟就绝不会来。”
诸葛酒尊瞳孔暗芒闪动,道:“你信任的也许不是老叫化,而是钱老鼠。”
小公主唇片启动,但终于还是欲言又止。
诸葛酒尊淡然一笑,接道:“你能彻底信任钱老鼠,这就是福气,当然也可说是眼光不差。”
钱老鼠忙道:“诸葛帮主切莫在区区脸上贴金了,区区只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诸葛酒尊望着他,笑道:“你本来就是个耗子,可不是个多管闲事的狗。”
钱老鼠不由一阵失笑。
岳小玉却问小公主:“万教主目下身在何处?”
小公主道:“大悲谷中。”
“大悲谷?”诸葛酒尊吐一口气,道:“三十年前,这山谷也曾有过一番昌盛的景象。”
小公主点点头,道:“不错,我姊姊说:‘在三十余年前,江南有一位武林怪杰,曾在谷中谷外建造山庄甚至小镇,以致名噪一时。”
诸葛酒尊慨叹着接道:“可惜这景象只能维持了五六年左右。”
岳小玉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诸葛酒尊道:“一场可怕的火并,使大悲谷化为灰尽切屋舍楼房,全被夷为平地。”
钱老鼠叹道:“武林多浩劫,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诸葛酒尊道:“万教主本乃不世枭雄,如今居然落难逃入大悲谷中,真是世事变幻难测,未可意料。”
岳小玉看着小公主,道:“万教主据守谷中,身边有多少高手?”
小公主道:“不出二十人,其中包括我姊姊在内。”
岳小玉道:“大小姐武功厉害,倘若其他十余人也有这数身手,万教主必定可保无恙。”
小公主道:“纵然如此,依样未许乐观。”
岳小玉道:“难道叶大娘与银帝,真的那么厉害吗?”
小公主道:“大悲谷已被天恨帮重重包围,而且谷中已无粮食。”
岳小玉“哦”一声,说道:“原来万教主已陷入围城战,那就真的不怎么好玩了。”
诸葛酒尊沉吟良久,忽然道:“万教主虽然虎落平阳,一般的猫猫狗狗,想咬他一口只怕还不怎么容易。”
岳小王点点头,道:“小岳子也是这么想,何况万教主身边,还有万太小姐和一些心手下,除非帝亲临布阵强攻硬打,否则一下子要毁了万教主,只怕还不大容易。”
小公主一之下,不由大是着急,忙道:“救兵如救火,这件急不容缓的事,你到说得轻描淡写,真是……”
一急之下,连躲脚,眼圈又湿红起来了。
岳小玉立刻动慰道:“这一事固然是急得不能再急,便咱们也决不可只看一面,而危害了整个大局。”
小公主嘴巴一扁,昂起脸道:“你说出道理来听听。”
岳小玉道:“恨帝既处积虑要吞并神通教,自然非要对付万教主不可的,但他若打算明攻硬抢,就不会另遣高手杀万教主了。”
“另遣高手?”诸葛酒尊目中寒芒闪动:是哪一位高手?”
“嘻嘻,惭愧!”岳小玉脸上忽然绽出了一个十分占怪的笑容。
诸葛酒尊为之莫胆其妙:“小岳子,你说清楚一点好不下好?”
岳小玉又是一笑,道:“那个高手,正是小岳子区区在下吗?”
“什么?”小公主脸色倏变:“你……你竟要杀我……”
岳小玉立刻摇摇头,道:“不是我要杀万教主,是恨帝要我提着万教主的脑袋去见他。”
小公主脸色铁青,道:“你答应了没有?”
岳小玉道:“含混之至。”
小公主一愣,诸葛酒尊已皱眉道:“什么叫做含混之至?”
岳小玉笑了笑,道:“这意思是说:含糊地混混沌沌地暂时答应了。”
小公主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她连连后退,声音变得颤抖地说道:“好啊!好啊!难怪你不肯放我爹,原来……原来……好啊!”
“闭嘴!”岳小玉忽然脾气发作,喝道:“好他妈个屁,我若真个要杀万教主,此刻就决不会对你说出来!”
铁老鼠连忙劝解小公主,道:“小岳子说得极是,咱们大家先别动气,否则不等天恨帮杀上门,咱们自己人首先就得四分五裂。”
“什么四分五裂,简直就是十八分九十一裂!”岳小玉冷笑着说。
小公主只得忍耐着,再听听岳小玉怎样说。
这时候,就连诸葛酒也紧张起来,双目凝注着岳小玉问道:“你见过恨帝了?”
岳小玉道:“大概是的。”
诸葛酒尊听得一愣,说道:“见过就见过,没见过就没见过,何谓之大概是的?”
岳小玉叹了口气,不答反问:“诸葛大叔,你见过恨帝没有?”
诸葛酒尊只得摇头。
岳小玉这才接着说道:“你没见过,小岳子从前也没有见过,但在不久之前,小岳子却会见过一个人,而此人自称就是恨帝。”
诸葛酒尊道:“这么说,这恨帝是真是假,也是难说得很了?”
岳小玉道:“可以这么说,因为第一,小岳子从前根本就没有见过恨帝。第二,这一次所见的恨帝,也是脸上戴着面具,就算他小岳子的新老子,小岳子也是无法辨认的。”
钱老鼠眉头一皱,道:“恨帝行藏诡秘,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真是天下第一号麻烦顶透的王八!”
岳小玉道:“恨帝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大概不出三种原因。”
钱老鼠道:“是哪三种?”
岳小玉道:“第一,恨帝天生奇丑,又或者是给人毁了容貌,以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钱老鼠道:“这也不无可能,第二种又怎样?”
岳小玉道:“第二,恨帝赌博输了大钱,输得面目无光为了挡一挡邪气,所以戴上面具。”
钱老鼠眉头一皱,干咳两声,道:“这个可能似乎……咳咳……”
岳小玉笑笑,道:“那么,还有第三个可能,就是恨帝是个江湖中的名人,许多人都认识他,而他又不想别人知道,他就是天恨帮的帮主……
“对了!”诸葛酒尊点头不迭,道:“这个可能性最大!”
岳小玉道:“但就算咱们肯定了这一点,也是无济于事的。”
诸葛酒尊道:“咱们对于恨帝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但恨帝却可能对咱们的一切,早已了然于胸。”
恐钱老鼠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如此说来,恨帝岂非已立了不败之地?”
“那倒不然。”诸葛酒尊断然否定,道:“邪有邪路,正有正规,旁门左道求取捷径,但往往欲速则不达,以是常言有道:‘邪不能胜正’。”
钱老鼠却叹了一口气,说道:“但也有两句说话,谓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诸葛酒尊道:“邪邪正正,正正邪邪,每每喜恶而行事,这种人才是最难捉摸。”
诸葛酒尊道:“你义父练惊虹也可算是这一种人。”
小公主听到这里,忍不住问岳小玉“你是不是想杀我爹?”
岳小玉道:“当然不是。”
小公主道:“但你为什么答应了恨帝呢?”
岳小玉道:“我自有苦衷。”
小公主道:“这苦衷可以说吗?”
岳小玉道:“我不想说。”
“你骗人!”小公主的脸色又变了,她嘶哑着声音说:“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想神通教完蛋,要神通教完蛋,我爹自然不可放过。”
岳小玉喝道:“你想歪了!”
小公主道:“你有苦衷不说,却说我想歪了,这算是什么道理?”
岳小玉道:“我只是不想自己说。”
小公主道:“你自己的苦衷,你不说谁说?”
岳小玉道:“由郭大哥代替我说。”
“郭大哥?”小公主一怔,“哪一位郭大哥?”
语声甫落,忽见诸葛酒尊背后悄悄的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人,一个高大威猛,满脸肯惨惨的须碴子,而另一人肥肥胖胖,笑口常开,满脸和和气气的神情。
来的正是“流水客”郭冷魂,和“江北仙上仙”欧如神欧五先生。
欧如神与诸葛酒尊齐名于江湖,前者是“江北仙上仙”后者是“江南丐中丐”两个都是名噪大江南北的风云异人。
“诸葛帮主,久违了啦!”欧如神笑呵呵的向诸葛酒尊拱了拱手。
诸葛酒尊眉头一皱,道:“老冤家,怎么连你也对老叫化客气起来了!”
欧如神道:“我倒不觉得。”
诸葛酒尊道:“你从前见了老叫化,总是老叫化在前老而不死在后,今日一见,第一句就是诸葛帮主,这算是干什么的?”说到后面一句话,脸色居然甚是不悦。
欧如神哈哈一笑,道:“老而不死果然还是老而不死,一别数载,还是和从前一般胡混荒唐。”
郭冷魂站在一旁,却是板着脸,毫无半点笑意。
欧如神瞧了瞧他一眼,不禁道:“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
郭冷魂这才开口,道:“不是不高兴,只是许多重要的事还没解决,以是没这份心情跟任何人开玩笑。”
欧如神道:“你是‘流水客’,凡事不可看得太认真才对。”
郭冷魂道:“自己的事,马虎一点倒还可以,但朋友的事,决不可稍有半点儿戏。”
别诸葛酒尊笑了笑,但随即一本正经起来,沉声说道“小岳子的苦衷,你真的可以代为。”
郭冷魂道:“当然可以。”
小公主对郭冷魂正色说道:“我姓万,排行第二,家父名韦上层下楼。”
属郭冷魂道:“我知道。”
小公主又吸了口气,道:“岳兄为什么要答应恨帝对付我爹?”
郭冷魂道:“那是为势所迫,不得不暂且敷衍。”当下便把公孙我剑被掳,恨帝如何威逼岳小玉之事,一一说出。
小公主听罢之后,方始恍然大悟。
她难过地瞧了岳小玉一眼,许久才道:“真对不住,是我怪错了你。”
“不相干,没关系。”岳小玉笑了笑,道:“不知者不罪,就算换上了我,也同样会生气的。”
郭冷魂道:“小岳子为人很认义气,只要有办法,有路可走,决不会助纣为虐,甘愿被大恶人的利用。”
岳小玉道:“小岳子年轻识浅,江湖经验大大的不足,还望诸位兄台前辈多加指点才好。”
钱老鼠瞪着他,忍不住道:“听你这几句话,倒像是江湖艺人在街上售卖膏丸散一般。”
诸葛酒尊道:“此事非比寻常,切切不可稍有差错,否则对公孙老侠固然不利,对神通教以至整个中原武林,都有极严重的后果。”
欧如神缓缓道:“咱们早已想过了,恨帝想借刀杀人,咱们就决不可让这个奸贼如愿以偿。”
诸葛酒尊道:“这个自然。”
人欧如神道:“恨帝掳走公孙老侠,此事做得极是周密,对恨帝来说,公孙老侠已成为他争霸江湖的一注本钱。”
岳小玉道:“这一招好毒辣。”
“不怕!再毒辣的招数也不怕!”
欧如神冷冷一笑,道:“高手比拼,见招拆招,不见招即以不见招的招法拆解对方的无形高招,正是招来招往,文来文对,武来武对。”
诸葛酒尊笑道:“欧兄算无遗策,老叫化子是十分佩服的、倒不知道这一次咱们该用什么招数,来对付那个他妈的王八恨帝?”
欧如神咳嗽一声,默默片刻才道:“谈到这下子,就和靠你这个老而不死帮忙帮忙了。”
诸葛酒尊一愕,道:“怎么扯到我身上来?是不是要我去跟恨帝拼酒、把他弄醉了然后一刀宰之?”
欧如神摇摇头,道:“这条计策不中用,你的酒量,实在不敢恭维。”
诸葛酒尊道:“然则,老叫化又有什么地方可以代为效劳的?”
欧如神道:“咱们想找一个人。”
“找人?找谁?
“白木头一块巾!”
“哦,你们也知道这个人了?”
“是于于艳艳姑娘说的。”
“这个人,老叫化也不怎么清楚……”诸葛酒尊说岳小玉道:“咱们现在就是要把她找出来,因为她就是恨帝的女儿。”
诸葛酒尊恍然道:“你们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恨帝的女儿掳走,然后再找恨帝算帐。”
岳小玉道:“虽然这条计策,说起来也不怎么光彩,但总比全盘屈居下风的‘挨打法’高明一点点。”
钱老鼠道:“何止高明一点?简直就是高明了十万九千八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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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22:19: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章 丐帮主献策 找太乙真人

岳小玉道:“但要找恨帝的女儿,非要诸葛大叔帮忙帮忙不可。”
诸葛酒尊道:“我也不知道白木头一块巾在什么地方,甚至连见也没见过。”
岳小玉道:“但小岳子知道,诸葛大叔一定有办法的。”
诸葛酒尊目光一闪,道:“你当然也知道,太乙真人已南下江南来了?”
岳小玉抿嘴一笑,道:“太乙真人是玄门第一高手,据说连武当派掌教遇见了他,也得叫他一声师叔爷。”
诸葛酒尊说道:“那些牛鼻子的辈份礼节,老叫化既不清楚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太乙真人这个老牛鼻子,不但武功高辈份高,连眼睛也长得比别人高出好几尺。”
岳小玉道:“这也难怪,他毕竟是玄门第一高手,一般凡夫俗子,这位老道爷又怎会放在眼内?”
欧如神却笑了笑,道:“但据欧某所知,当今武林,最少有两个凡夫俗子,是太乙真人万万不敢小视的。”
事钱老鼠道:“这两人是谁?”
欧如神道:“第一人姓叶,外号菊痴’,叶上开叶大侠是也。”
钱老鼠道:“叶大侠乃武林奇葩,识英雄者识英雄,太乙真人看得起他,实在不足为奇。”
欧如神道:“除了叶上开之外,太乙真人最赏识的凡夫俗子,就是咱们眼前这位“江南丐中’诸葛酒尊了。”
“言重!言重!”诸葛酒尊拱手弯腰,干咳连声,道:“这只是人结人缘,若真的论斤称两,老叫化子在江湖上最少排名在九百名之后……”
“这可不行!”欧如神大摇其头,道:“甚么排名九百名之后,你肯承认俺也不肯。”
岳小玉笑道:“对了,欧前辈跟诸葛大叔原本就是齐名于江湖的,要涨高一块儿涨高,要低贬也是双双对对一起低贬,谁也摆脱不了谁。”
欧如神道:“还是说回正事。”他一面说,一面目光牢牢地盯着诸葛酒尊的脸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做法是决不会错的,不过,骤然看来,似乎对恨帝的女儿并不公平,但恨帝之所为,对天下苍生许多无辜者又岂会公平到哪里去?”
诸葛酒尊道:“这个老叫化老而不,也是十分同意的,倒不知道欧兄想我怎样了?”
欧如神道:“从太乙真人方面下点功夫,把白木头一块巾找出来。”
诸葛酒尊道:“这件事,也许易如反掌,但也许难比登天。”
欧如神道:“事在人为耳。”
诸葛酒尊缓缓道:“就只怕天命不可违,说来说去,还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欧如神没话说了,他号称“江北仙上仙”对掌相命理,天文星宿之道,道行极深,自然比谁都更明白,什么叫“天机”“天命”“天意”。
天机不可泄漏,天命不可违抗,天意不可逆料……
以是,人生在世,到头来还是免难大叫一声:“天哪……”
※※※
小公主不在执拗了。
她已谅解了岳小玉,完全明白了他的一切苦衷。
她甚至还接受了岳小玉的见解。
岳小玉对神通教的看法是:“恨帝虽遣派部属围困大悲谷,却极可能只是虚张声势,真正致命一击,乃在于借刀杀人的一着棋子。”
而这一着棋子的名字,就是岳小玉!
“公孙我剑身在险境,岳小玉岂敢耍什么花样?”这就是恨帝的想法。
但很帝对岳小玉的了解,却还是太虚浅了。
他只知道岳小玉很讲义气,对师父极其孝顺,却不知道除此之外,岳小玉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赌徒。
赌徒有很多种。
有些人自以为是个赌徒,而且几乎每天都在赌桌上蘑菇着,但这些赌徒,说不定一辈子也没有真真正正地大赌一次。
但有些赌徒,并不一定经常赌,但一赌就不得了,无论赌注有多大,形势有多凶险,也无论是赢是输,也决不会眉头一皱。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赌徒,如岳小玉就是这种赌徒,当赌局要来的时候,再大的赌注,再凶险的形势,也吓不倒他。
这一次,他可说是非赌不可了。
恨帝逼他去杀万层楼,他不能不答应,但却不一定非杀万层楼不可。
或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以岳小玉的脾性,又怎肯出乎尔反乎尔?
但岳小玉却也有他另外的一套。
他认为,这是“城下之盟”根本就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只是碍于形势,不得不暂时敷着恨帝而已。
这一套想法,虽然有点近乎无赖,但就算是最严正的人,只要仔细想一想,也不能说岳小玉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最少诸葛酒尊、郭冷魂、欧如神、钱老鼠甚至小公主,都已完全同意岳小玉这样做。
现在,解决事情的责任,首先就落在诸葛酒尊的身上他必须从太乙真人那里下手。
所以,到了第二天大清早,诸葛酒尊就独自走了,他身边什么人也没有带。
到了黄昏,他才慢吞吞的踱步回来,钱老鼠很是紧张,立刻问:“怎样了?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太乙真人病了。”
“什么?病了?”钱老鼠大为诧异,“太乙真人也会害病吗。”
诸葛酒尊道:“真人也是人就算他将来可以得道成仙,现在还是可以病,也可以死的。”
郭冷魂冷冷一笑,道:“诸葛帮主,你相信真人真的害病吗?”
诸葛酒尊苦笑,道:“相信又怎样?不相信又如何?”
郭冷魂道:“太乙真人乃世外高人,一身内力修为早达峰造极境界,倘若他有什么不妥,绝不会千里迢迢,从长白山来到这里。”
诸葛酒尊皱了皱眉,道:“但他不肯见我这老叫化子那又有什么办法?”
岳小玉道:“诸葛大叔,你不是跟太乙真人很谈得来的吗?怎么这一次他连见你一面也不肯?”
诸葛酒尊苦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岳小玉沉吟半响,道:“诸葛大叔,你明天再去一趟试试。”
诸葛酒尊道:“只怕今天见不着,明天也是见不着的。”
岳小玉道:“诸葛大叔,明天可否带我一起去?”
诸葛酒尊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反正都是碰碰运气而已。”
翌日清晨,诸葛酒尊果然带着岳小玉,前往谒见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南下江南以来,一直都在金丹别院里,过着悠闲的日子。
金丹别院的主人姓陆,名道如,自幼信奉道教,也练就了两三套玄门武功及剑法,虽然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
但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却也没有什么人敢到这金丹别院惹是生非。
陆道如的师父是曾道人,而曾道人的师伯,正就是长白山清壑观主太乙真人。
所以,这金丹别院,就成为了太乙真人这次南下江南往宿歇脚之所。
陆道如祖上三代都是官宦之家,到了他这一代,却无心仁途,正是不求功名,也不求利禄,只是不断钻研玄门道学,武功、剑法,倒也悠然自得,日子过得相当写意。
这一天,金丹别院的老房门陆祥刚打扫好门庭石阶,诸葛酒尊就带着一个神气活现的年青人登门。
陆祥是认得诸葛酒尊的,而且也知道这个老叫化就是丐帮帮主。
“帮主,早!”
“陆伯,早!”诸葛酒尊很客气地说:“今天又来烦扰陆老爷了。”
陆样道:“老爷子正在后花园里练剑,老奴现在就去传报。”
诸葛酒尊道:“陆伯,陆老爷既在练剑,那就不要惊动他老人家了,说句老实话,老叫化子今天登门,仍然和昨天一样,是想见一见真人。”
“真人?”陆祥“噢”的声,道:“这就来得不巧了。
诸葛酒尊一凛,道:“怎么?莫非真人已离开别院了?”
陆祥点点头,道:“正是,真人是在五更时分走的。”
诸葛酒尊忙道:“可知真人往何处去了?”
陆祥道:“断肠峡。”
“断肠峡?”诸葛酒尊一怔,道:“真人为什么要到那个地方?”
岳小玉也是一怔,忍不住插口问:“断肠峡是何所在?”
诸葛酒尊说道:“断肠峡是个极之荒无之地,那里寸草不生,连石头都是黑色的。”
岳小玉道:“如此说来,这是一个十分肃杀之地。”
“不错。”诸葛酒尊含首道:“断肠峡确是一个充满杀气的地方,不少武林高手,都在这罕无人迹的荒峡里决占,以致送了性命。”
岳小玉道:“太乙真人一早就前往断肠峡。莫非也是约了别人决一死战?”说到后面一句话,目光灼灼地瞧着陆祥。陆祥却摇了摇了头,说道:“真人此次前往断肠峡,所为何事,老奴实在毫不知情。”
诸葛酒尊略为沉吟,道:“从此处前往断肠峡,路程有多远?”
陆祥道:“向西北走大约百来里左右,但中间有一座大山,地势险峻,很不好走。”
诸葛酒尊立刻向陆祥道谢,然后就带着岳小玉向西北急驰。
两人的轻功都极上层次,但人毕竟是人,并非四蹄翻飞的健马,而百余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倘若急于全程急赶,必有后劲不断之虞。
所以,诸葛酒尊只是急驰了五里路程左右,便把脚步放慢下来。
他放慢,岳小玉自然也随着放慢,但就在两人脚程相继放缓之际,背后却有人直追上来。
“等一等!等一等!”从后面直追上来的人,相貌奇特,衣宽袖阔,手里捧着一只巨大的算盘。
这算盘不但巨大,而且还是密底的。
“是常老大!”岳小玉一看之下,登时怪叫起来。
来者并非别人,正是“江东五杰”之首,人称“密底算盘”的老大常挂珠!
※※※
常挂珠是个奇人,怪人,希奇古怪得不可思议的“联明浑人”。
浑人本来是笨人,常挂珠这位江东老大,他的模样看来的确很笨。
这么一个“浑人”却也有他聪明的一面,有时候敌人以为他其笨无比,结果就会冷不防给他一记反击,击至体无完肤,呜呼哀哉去也。
常挂珠看来绝不是“正气凛然”的那一类人物,但也有他的法则,也有他的规矩。
他在江湖上已混了二十余年,有人说他只混出了一个字。
这个字就是,“混帐!”
混帐!
许多武林中人都说:“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混帐的人物。”
但别人怎样批评,常挂珠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他最重视的是朋友。
没有朋友,就和没有手脚一样,活着也是等于白活一场而已。
※※※
岳小玉在五六年前,就已经是常挂珠的朋友这个朋友,年纪虽小,本领却不小,这并不是指他的武功,而是指他的胆气和机智,都比许多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岳子!”常挂珠一看见岳小玉,就立刻高兴得差点要掉下眼泪来。
岳小玉也是十分高兴,但在高兴之余,却又不免感到奇怪。
“老大,你怎会跑到这里来的?”
“唉,一言难尽。”
“什么意思?”
“背后有人。”
岳小玉怔:“什么人?”
常挂珠道:“三个书呆子。”
“书呆子?”岳小玉又是一怔。
他耳力聪敏,就算常挂珠不说,他已听出后面的确有三个人正在紧紧跟随着而来。
这三个人的步履声音听来,他们的轻功都是不相上下的,既不怎么高明,却也不算得太过劣极但无论怎样,只要是懂得轻功的人,就决不会是只懂得摇头晃脑吟其“之乎者也”的书呆子。
岳小玉大是奇怪,便问常挂珠:“他们是什么人?”
常挂珠道:“阿甲、阿乙、阿丙!”
岳小玉不禁有点生气,道:“这根本就不是名字。”
常挂珠道:“俺知道,你也可以称为阿甲,我可以称为阿乙,而诸葛帮主也可以称为阿丙。”
岳小玉皱了皱眉,道:“这么说,你根本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常挂珠道:“除了阿甲、阿乙、阿丙这六个字之餐,俺对这三个书呆子的一切,都是不怎么清楚的。”
岳小玉道:“既不清楚,为什么一直让这三人跟着?”
常挂珠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们又不会烦扰着俺。”
岳小玉奇怪地望着他,半晌才道:“老大,你从前可没有这样好的忍耐力。”
常挂珠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岂可混为一谈。”
岳小玉淡淡一笑,道:“说得很漂亮,很潇洒,但小岳子知道,其中必定还有别的原因。”
常挂珠纵了纵肩,笑道:“一别五年,你高大了不少人也聪明了不少。”
岳小玉道:“你呢?”
常挂珠道:“俺?嘿嘿,俺是越来越老,也越来越笨了。”
岳小玉道:“何不请那三位朋友出来相见?
常挂珠摇摇头,道:“不必了,他们都很害羞,不想见人。”
岳小玉道:“这岂不是有点鬼鬼祟祟吗?”
岳小玉道:“你怎能忍耐得住的?”
常挂珠道:“皆因一个人的说话,使俺无法不贴贴服服,任由这三个书呆子一直追随在背后。”
岳小玉道:“那人是谁?居然有那么大的力量,随随便便说几句,你这位江东老大便得乖乖的言计听从?”
常挂珠嘿一笑,道:“这人的名字,不说犹可,一说出来,就连你也不得不听命,遵命,从命!”
岳小玉道:“可不是“江东老娘’吕足金大姊罢?”
“呸,吕足金算什么!”常挂珠“哼”一声,道:“这婆娘的疯言疯语,除了白老三之外,还有谁会爱听?”他擦了擦鼻子,又接着说:“那人是布公子!”
“布公子!”岳小玉立刻肃然起敬起来,道:“原来这样,那就怪不得了。”
常挂珠道:“别说布公子派三个书呆子跟着俺,就算是派三十万大这从后面跟着走,俺也是万万不敢摆脱的。”
岳小玉沉吟半晌,说道:“布公子才智过人,他派这三个人跟着老大,必有用意。”
当人常挂珠道:“用意自然是有的,但俺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岳小玉道:“现在弄不清楚,不足为奇,将来一定可以水落石出的。”
常挂珠道:“但布公子却也给了俺一命令。”
岳小玉道:“什么命令?”
常挂珠说道:“他要俺密切注意一个人。”
岳小玉道:“注意谁?”
常挂珠道:“从长白山南下江南的清壑主太乙真人。”
岳小玉“噢”了一声,道:“原来你也是为了太乙真人而来的。”
常挂珠咧嘴一笑,道:“这差事不怎么好干,须知太乙真人乃天下间所有牛鼻子之中,最难对付也最难伺候的一个。”
岳小玉问道:“你已对付过太乙真人了?”
常挂珠摇摇头,道:“没有。”
岳小玉说道:“你也伺候过太乙真人?”
常挂珠道:“也没有。”
岳小玉道:“既没有对付过太乙真人,也没有伺候过太乙真人,又怎知道太乙真人既难对付,又难伺候?”
常挂珠嘻嘻一笑,道:“是陆老陆子说的。”
“陆道如?”
“正是。”常挂珠道:“陆道如是俺的远房亲戚,俺第一次见的时候,咱们两个人都还穿着开裆裤。”
岳小玉笑了笑,道:“谁的裆裤开得大一些?”
常挂珠道:“一般大小,但每次比赛射尿,总是俺大获全胜。”说到这里,居然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神情。
岳小玉道:“原来如此,难怪布公子派你来到这里了。”
常挂珠道:“这差事说艰难不算艰难,说自在也不算自在。”
岳小玉道:“那三个书呆子,你认为讨厌不讨厌?”
常挂珠道:“先别说书呆子,倘若跟着自己的只是三块木头,你觉得怎样?”
岳小玉想了想,道:“木头既不讨厌,但也不见得可爱。”
“对了,这三个书呆子就是三块木头,甚至比木头还更像木头。”
但木头是不会走路的,更加不会懂得使用‘八步赶蝉’的轻功。”
“什么“八步赶蝉”?照俺看,说是八步赶鸭还差不多,”
诸葛酒尊立时摇头,盯着常挂珠道:“真人不露相,常老弟切莫把这三位兄台小视了。
常挂珠叹了口气,道:“说句真话,他们既是布公子遣来的,自必有一番了不起的本领,只是三人皆如树木,毫无趣味可言,俺一看见,就觉得大大的不是味道了。”
岳小玉又问道:“这三人会跟着你多久?”
常挂珠道:“三两天不定,三几十年也是他妈的不足为奇。”
岳小玉心想,“你又不是西施再生,玉环再世,谁有这份心情逸致跟着你几十年?”
诸葛酒尊沉吟半晌,道:“既是布公子派来的人,不管三人本事高低,总是自己的兄弟,这就一块儿上路好了。”常挂珠鞠躬一笑,道:“如此多谢诸葛帮主啦。”
岳小玉心中好奇,很想瞧瞧那三个“书呆子”到底是怎样的,但那三人始终只是远远跟随着,并不露脸。
岳小玉忖道:“总有一天,老子会知道这三个呆头鹅是什么料子。”
却不不想及至此,也就不再着急,反正三人仍然紧紧跟着也不怕他们会飞上天边去。
※※※
断肠峡果然是个十分荒无,气氛更是异常肃杀的地方。
此处是峡谷之地,地势自是狭狭长长,岳小等人还没有进入峡内,就已看见一个灰袍道人站在路上。
这灰袍道人大概五十五六岁年纪,只见他手执三尺青锋,口中吟吟有词,面上的神情肃穆之极。
常挂珠瞧了一会,不禁眉头一皱道:“这牛鼻子在搅甚么花样?是不是在使妖法?”
诸葛连忙叱喝道:“别胡说,这位是太乙真人座下十大弟子之一,法号见心。
岳小玉道:“原来是见心道长。”
常挂珠道:“既有见心,想必有见肺、见胃、以至见肠道长罢?”
诸葛酒尊面色一沉,道:“常老大,你还是少开尊口为妙。”
常挂珠讪讪地一笑,只好暂时闭嘴不语。
这时候,岳小玉已走了上前,向那道人一揖为礼,朗声道:“晚辈岳小玉特来参见真人,请问这位可是见心道长么?”
那道人合掌道:“贫道正是见心。”
岳小玉道:“晚辈想进入峡内,拜见真人。”
见心道长道:“不可。”
岳小玉道:“何以不可。”
见心道长道:“真人正与另一高手印证武功,以是暂且!无法通融。”
岳小玉道:“另一高手?当世之上,又还有甚么奇人异士,大真人面前还可称得上高手二字?”
见心道长道:“江湖浩瀚,能人异士,不可胜数,虽则真人的功力修为极深,但始终并非天下无敌,又怎会没有对手?”
岳小玉道:“晚辈愚味,多谢道长点化。”
不敢!”见心道长轻轻挥手道:“诸位还是速离此地也罢。”
岳小玉道:“何以要速离此地?
见心道长道:“皆因此地久留无益,以是不如归去。”
“归去?归去那里?”岳小玉哈哈一笑,这一笑居然也颇苍凉的意味,“晚辈流浪江湖,正是朝在东海之崖,晚在西边之大漠,又有甚么地方可以归来归去了?”
见心道长不由面上动容,连忙合掌道:“如此请恕贫道失言。”
常挂珠摇摇头,道:“失言的不是道长,而是岳小玉。”
见心道长一愣,目光弟视着常挂珠,道:“施主何出此言?”
验常挂珠道:“朝在东海之崖,到了晚间怎么说也跑不到西域的大沙漠去,除非他有孙悟空的本领打一个劲斗就可以跳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见心道长眉头一皱,却不去反驳,只是干咳一下,仍然道:“诸位还是离开此地好了。”
岳小玉正待说所,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
这脚步声岳小玉已听了大半天,知道是那三个“书呆子”同时来了,不由猛然回头。
只见三个儒士、一穿青袍,一穿紫袍,另一个则穿右色长衫,分从三个不同方位,直向见心道长一涌而上。
岳小玉心中一怔,暗道:“这三个书呆子怎会忽然出手了?”
倘若这三个儒士跟布狂风没有关系,岳小玉此刻可能会出后,助见心道长一臂之力,把这三人抵挡住。
但这三个儒士既是布公子派来的,那么就算他们把见心道长倒吊在树上,岳小玉也只会袖手旁观,绝不“多管闲事”。
不但岳小玉这样想,诸葛酒尊这位丐帮帮主的想法也是一样。
常挂珠就更不用提了,虽然他心肠不坏,但许多时候,却是个唯恶天下不乱的人。
唯天下不乱的人也可以分为几种。
居心最坏的,就是希望天下大乱,从而混水摸鱼的野心恶魔。
恨帝就是这种人。
另一种人,虽则唯恐天下不乱,但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坏的居心,只是有着一种搞蛋的倾向,常挂珠就是其中的代表者。
其实,岳小玉也是这样的,但他为人远比常挂珠聪明,所做的事虽则顽皮捣蛋,但却还是“正经”得多的。
见心道长虽然在武林中极高,身玄门武功也练得极具火候。
但他遇上了岳小玉这种人,倒霉碰壁撞钉实在不是什么奇事。
但这一次出手对付见心道长的,却不是岳小玉,而是那三个“书呆子”。
岳小玉早已知道,这三个“书呆子”其实也是武林中人,而且武功绝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否则,布公子也不会给予三人委以重任。
也许有人会嗤之以鼻,认为布狂风派这三个儒士跟着常挂珠那样的人,绝不会有什么重大的任务。
但岳小玉的想法却并不如此。
他认为:常挂珠虽然为人荒诞不经,甚至可能真的是个“浑人”但这一次,他带着三个儒士,并不是去追查一个无名小卒,而是要跟随着玄门第一高手太乙真人。
常挂珠这一号人物,在江湖上也许是微不足道的。
但太乙真人却不同了,布狂风绝不会贸贸然然的派三个毫不相干的人,去接近这位玄门第一高手!
正因为岳小玉想到了这一点,他就不敢掉以轻心,轻视这三个“书呆子”。
这时候,三儒士齐齐出手,岳小玉正好袖手旁观,瞧瞧这三人有多重的斤两!
见心道长乃第一高手太乙真人座下弟子,无论剑法功、养气等等修为,都是绝不寻常的。
这一次,太乙真人的南下就只带着这个弟子,由此可见,现道长的份量是何等不凡。
但这时候,他却遇上了次从来没有遇上的奇袭。
奇袭来自三个儒士,这三人看来不像会家子,但身手之高,出手之奇特,却连见心道长那样也为之大感奇怪。
这三个儒士,穿青袍的手拈黄花,穿紫袍的指挟枯草。
还有一个杏衫儒士,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块肥肉。
黄花、枯草不会是武器肥肉更加不是。
但在高手里,又有什么东西不是武器?
一想及此,见心道长不敢稍有怠慢,更不敢托大,“嘶嘶”连声,手捏剑诀凝神应敌。
太乙真人擅使剑,不是一种,而是二十七种。
但他传授给见心的剑法,只有一套,那是“无血柳絮剑”。
“无血柳絮剑”剑招轻云,但在轻云之中却也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能化轻云为稳重,甚至是气吞河流的气势,就绝对不是一般庸夫可以为之了。
至于“无血”二字,也是只有功力已达登峰造极之辈才可以用锋利无匹的利剑使用出来的。
以剑光伤人要穴,伤之无血,杀之也无血。
这是玄门剑法之中,极高深的一门武学,在武当派,只有一人勉强可以练成。
在长白山清壑观,能使这剑法法的,也仅得两人,那就是太乙真人,及眼前这位见心道长。
由于这剑法威力异常惊人,见心道长绝少使用。
但这一次,他却不能不用,而他使用这套剑法,也不是志在伤人、杀人,而是先求自保。
倘若他在这次南下之前,对清壑观的同伙说:“余将以此剑法自保。”必然会给同伙嘲骂。
“无血柳絮剑”绝不是用来保命的剑法。
这套剑法一使出,就是克敌致胜的招数,可不比甚么“闩门刀法”、“天锁连环斧”之类的武功,十招之中最少有九招半是守势。
可是,这时候见心道长一出剑,就是三招守势的剑法。
“无血柳絮剑”全套总共三十六式,攻招三十,守招只占其六。
当然,在高手手里,攻招可守,守招也可变成凌厉的杀者,绝不轻易走险冒进。
三招守势的剑法,果然把三儒士的攻势一一堵截下来。
见心道长不敢自满,更不敢稍有得意之想,剑势一抖一伸,又是三招守势的剑法铺展开来。
但就在他变招易势的短短一杀那间,居然有一块肥肉已挂在他的剑尖上!
※※※
见心道长是吃素的出家人,久已不闻肥肉之香,不见肥肉之貌。
他这一把剑,更是天天抹得一尘不染的。
他就算在做梦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剑和一块肥肉联想在一起。
只但在这刹那间,居然发生了一件这样的事情!
他差点没气得当场吐血。
但他的血还没有吐出来,一朵黄花已封贴着他的嘴,还有一根枯草,却恍似变成了一支判官笔,闪电般点了他胸腹间八大穴道见心道长当场僵住了,完全无法可以动弹。
常挂珠瞧得目瞪口呆起来,不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这是什么妖法?”
岳小玉微微一笑,道:“这不是妖法,是武功。”
常挂珠舌头一伸,道:“书呆子的武功,原来也这般厉害……”
这时,三儒士向断肠峡疾驰而去
岳小玉自然不怠慢,急急跟随,常挂珠也想追上去,但却给诸葛酒尊拦住常挂珠脸色一变,道:“为什么挡住俺?”
诸葛酒尊道:“我不是故意阻挡,只是这里也需要人。”
“需要什么人?”
“你与我这个老叫化子。”守住这断肠峡,不让别人闯进去,此其一也。”
“有此其人,必有其二,请继续说吧。”
“护住见心道长,此乃其二。”
“还有其三没有?”
“其三者,就是峡内形势凶险,你去了只有碍事的份儿,所以倒不如守在峡外,免生枝节。”诸葛酒尊一本正经的说常挂珠只得苦笑,道:“好,俺就听你的,俺在这里你又怎样?”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道:“当然也很想进入峡内看个究竟,但若就此把你丢下,却又于心不忍。”
常挂珠道:“既然不忍,陪着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诸葛酒尊捋了捋花自的胡子,索性盘膝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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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22:19: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得真人指点 少侠心欢喜

断肠峡地势狭长而弯曲,两边峭壁有如刀斧削就,看来就像是一条巷子。
那三个儒士的轻功,岳小玉直至现在还是没法子看得通透。
初时,单凭耳朵判断,觉得这三个“书呆子”的累功既不算差,也不见得高明到什么地方去。
但这时候,三人制服见心道长之后,向断肠峡驰而往的速度,却是令人大嘱一惊的。
连岳小玉也吃了一惊。
三个儒士所用的轻功,已不再是什么“八步赶蝉”而是高明之极的“凌波飞渡”。
“凌波飞渡”这套轻功若是练得到家,可以登萍渡水简直就有如神仙境界一般不可思议。
断肠峡虽不是湖海河流,但这三儒士的轻功身法,仍然可以看得出是一流绝妙的。
“好厉害,便是布公子也不见得可以比这三人高明到什么地方去。”岳小玉心里暗暗惊叹。
但实际上,他自己的轻功也绝对不弱,三儒士走势快,他还是可以紧接跟随,并未有半点落后。
就只是一眨眼功夫,四人已相继进入峡内。
太乙真人果然就在峡内!
※※※
断肠峡是肃杀之地,此语实在不虚。
太乙真人乃玄门第一高手,不但辈份高,武艺登峰造极,养气功夫也是令人钦佩万分的。
是谁可以令到这么一个出家人,从冰天雪地的长白山南下江南?
是谁有资格跟太乙真人在断肠峡内决一死战?
岳小玉也许很好胜,但却更好奇,他很想知道答案。
这时候,峡内只有一个老道士,不问而知正是太乙真人。
但太乙真人面前,并无对手,只有一条断臂。
真人仍在,这条断臂不是他的。
岳小玉一看就已明白,太乙真人果然在峡内与另一高手决战,而且决战已经成为过去。
只见太乙真人盘膝闭目而坐,颚下白须随风飘动,面上神情异常平淡,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岳小玉知道,一幕惊心动魄的决战,就在不久之前,在这断肠峡内爆发。
那条断臂,就是太乙真人的对手留下来的。
但人呢?
人不见了,他显然像是一条受了重创的野兽,再也不敢逗留。
然而,太乙真了既已占了上风,要杀对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但那人却已走了,是不是太乙真人放了他一条活路?
岳小玉很想知道答案,但却是无从问起。
于是,他盼望那三个儒士,可以代替自己把答案找出来。
然而他失望了。
那三个儒士,虽然目睹峡中这般景况,却还是一言不发,既未上前例子细察看,也没有向太乙真人问过一句说话
岳小玉却忍不住了,虽然面对着武功盖世,有玄门第一高手称誉的太乙真人,仍然毫不怯畏,大步上前向他请安。
“晚辈岳小玉,特来参见真人。”岳小玉朗声说
太乙真人眸子半开半合,淡然道:“你就是‘笑公爵公孙我剑的徒弟吗?”
岳小玉躬身答道:“正是!”
而太乙真人道:“你来得正好。”
岳小玉奇道:“好在何处?”
太乙真人道:“该来的时候,你就来了,岂不是来得正好吗?”
岳小玉道:“晚辈愚昧,听不懂真人的意思。”
太乙真人微微一笑,道:“你现在不懂,将来懂了,也是一样的。”
岳小玉摇摇头,道:“但晚辈认为不一样。”
太乙真人道:“何解?”
岳小玉道:“比方吃饭、人饿了就需要吃,倘若饿得没饭吃,等到饿死之后才把几十碗饭送到面前,那就再也无补于事了。”
人太乙真人含首道:“你说的是,但你现在不见得很快就会死。
岳小玉道:“那是很难说的。”
太乙真人道:“难道你认为自己身在险境之中?”
岳小玉道:“可能是的。”
次太乙真人白眉一蹙,道:“险在何处呢?”
岳小玉说道:“真人神功盖世,只消一举掌,一挥剑,晚辈就得随时性命不保了。”
太乙真人道:“但贫道为什么要向你施毒手?
至岳小玉道:“晚辈言出无状,本就是个该死万分之人。”
太乙真人摇了摇关,叹道:“言出无状,并不该死,一着棋差,那才是该死万分的。”
岳小玉眉头一皱道:“真人的说话,晚辈越听越不懂了。”
太乙真人道:“现在懂不懂并不重要,你只管听着便是。”
岳小玉道:“晚辈何幸得此机缘聆听真人教诲、自是多多听从,多多得益。”
太乙真人微微一笑,道:“好聪明的孩子。”
岳小玉道:“真人年少之时,想必比晚辈更加聪明百倍。”
太乙真人道:“聪明与否,贫道不敢说,只是与道学缘,俾能略悟上界神机,如此而已。”
有岳小玉道:“真人非凡人,江湖,千千力英杰,尽皆服。”
太乙真人道:“岳施主,别把贫道说得大神化了,人,总有一败的时候。”
岳小玉道:“败并非辱,只要败得其所,其败也宜。”
太乙真人闻言,不由日露讶异之色,怔怔地看了小半晌。
“岳施主,凭你这把年纪,居然能说出这几句话,实在出人意表。”
“晚辈信口雌黄,真人恕罪。”
“非也,非也。”太乙真人摇头不迭,正色说道:“你若是满口胡言,贫道决不会跟你再说下去,须知黄昏时将至,贫道已再无明日。”
岳小玉听到最后两句话,先是一怔,继而大大的吃惊呆住。
太乙真人说到“须知黄昏将至”之际,岳小玉大奇。
他不必仰望天色,也知道时辰尚早,别说黄昏,便是距离正午还有一段时候。
但太乙真人接下来的那句:“贫道已再无明日。”
却使岳小玉为之大吃一惊。
“真人……”他不由失声呼叫。
“来时浑,去得泰然,这是不必大惊小怪的。”太乙真人神情庄重地说。
岳小玉深深吸一口气,道:“人生来去,虽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真人身系武林安危,岂可说走便走。”
太乙真人道:“此一去也,又岂是贫道作得了主的?”
岳小玉道:“真人气色正旺,怎会再无明日?”
太乙真人道:“贫道既修武学数十载,不敢说有什么巨大成就,但对于自身经脉气络,却是了如指掌的。”
岳小玉皱了皱眉,道:“真人认为有什么不妥?”
太乙真人道:“诸事皆妥,独欠迥行之力。”
“迥行之力?”岳小玉这一次真的不懂了,大大的不懂。
太乙真人微微一笑,道:“贫道所练内功,名曰“大迥无量劲’,这种内功,最重视的一节,就是迥行之力。
岳小玉说道:“是否有此力则生,无此力则……则”一时之间“则”不下去。
太乙真人却不避忌,接口道:“不错,正是有此力则生,无此力则气尽溃,不出六个时辰得气绝身亡。”
岳小玉凛然道:“真人神功盖世,怎会欠缺了迥行之力?”
太乙真人道:“这是命中注定,到了今日终于劫数难逃。”
岳小玉大惑不解,道:“真人昔才决战,不是战胜了吗?”
太乙真人道:“赢了剑法,但却输了一掌。”
岳小玉道:“那人是谁?”
太乙真人道:“天恨帝君,也就是天恨帮主恨帝。”
岳小玉脸色倏变,失声说道:“原来真人此次南下,就是为了要和恨帝决一死战。”
太乙真人道:“正是。”
岳小玉目注着地上的一条断臂,道:“这是恨帝留下来的。”
太乙真人道:“不错,他避开了贫道九百六十一剑,但最后还是避不开那招‘暮来飞雪’。”
岳小玉道:“恨帝既断一臂,怎能不败?
太乙真人道:“他没有败,而且,他是故意用左臂来承受贫道一剑的。”
岳小玉凛然道:“哦,这又是什么道理。”
太乙真人淡然一笑,道:“你下过象棋没有?”
岳小玉道:“自然下过。”
一太乙真人道:“恨帝这一着,就是棋盘上的‘兑子法’,他是以炮兑车,虽弃一臂,却取势回敬贫道一掌。”
岳小玉不则面色一变,道:“好狠的恨帝。”
太乙真人道:“恨帝以恨字当头,为人之恶绝毒,不难想见。”
岳小玉道:“但此一臂换取搏击一掌,这代价实在不轻。”
太乙真人道:“当然不轻,尤其是以恨帝今时之权势地位,缺一手臂,影响绝不会小。”
岳小玉道:“但也一定认为是值得的,否则决不肯有此一着。”
太乙真人道:“既以贫道面言,也同样后悔这一战。”
岳小玉一怔,道:“难道真人认为:以真人这性命换取帝一条左臂,也是值得的吗?”
太乙真人道:“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贫道虽未能把恨帝毁于剑下,也总算断了恨帝一只左臂,对于日后武林,未必就会全然没有半点好处。”
岳小道:“就只怕是算来算去,还是一桩赔本生意。”
太乙真人道:“一时之得失,不足挂齿,要救江湖,要救苍生,就得从长远处去看。”
岳小玉点了点头,心下却大不以为然,忖道:“出家人是吃素的,想法总跟老子有一大段差别。”
太乙真人视着他,忽然莞尔一笑,说道:“岳施主,你心里是否感到很不服气。”
岳小玉吃了一惊,忙应道:“没这回事,晚辈是个微不足道的凡夫俗子,今日有缘聆听真人指引教诲,已属三生有幸之事。”
太乙真人道:“就算真的三生有幸,也是另一回事,若是不服气就是不服气,两者不可为一。”
岳小暗叫一声:“好厉害的老道”当下不再说话,以免越说越是出错。
这也是他聪明之处。
言多必失,在某些时候,最好就是暂时闭上嘴巴,看清楚形势再说不迟。
※※※
已渐正午,仍距离黄昏还是很远。
然而,在太乙真人的感觉里,却不是这样的。
黄昏已快到了,他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但他也并不沮丧。
他要岳小玉好好的详谈。
岳小玉忽然想起了见心道长,便道:“见心道长在峡谷之外,要不要把他请进来。”
太乙真人道:“他是负责守在峡外的,但却给你们四人闯了进来,显见他已受制于诸位了,既然如此,就算把见心唤来,又有何用!”
岳小玉心中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忖道:“姜是越老的越辣。”
隔了片刻,太乙真人又对岳小玉说:“岳施主,你既已来了,有说话就不妨直说,须知时间来去匆匆,谁也没有法子可以挽留得住。”
岳小玉心想,“这话最有道理。”
当下便说道:“晚辈想找一个人,还望真人指引。”
“岳施主想找的是什么人?”
“白木头一块巾。”
“唉,果然不出贫道所料。”
“真人早就猜到了?”
“白木头一块巾,就是恨帝的女儿,你们想对付恨帝,所以就向她打主意了,对不?”
太乙真人神情严肃地说。
岳小玉不敢撒谎,只得点点头,道:“确然如此。”
太乙真人道:“但你们可知道,白木头一块巾的身世?”
岳小玉一愕,道:“这个,这个晚辈本就不大清楚了。”
太乙真人道:“既不清楚,那又何必动她的主意?”
岳小玉道:“这是为势所迫,不得不有此一举。”
乙真人道:“但贫道奉劝一句,这一条路还是不走也也罢。”
岳小玉皱了皱眉,道:“有一事,真人也许不大知道。”
“是关于那一方面的?”
“家师。”
贫道知道尊师已落在帝手中。
岳小玉大为诧异,道:“真人早就知这件事了?
太乙真人道:“是帝在决战之前说的。”
量岳小玉道:“恨帝怎么说?”
太乙真人道:“他说把公孙老侠掳禁,乃是为了武林大局着想。”
岳小玉冷笑道:“一派胡言!”
太乙真人道:“恨帝做事,自有他的一套手段,旁人要学也学不来。”
岳小玉道:“晚辈也不是以恨帝为榜样,只是苦无良策,才有此依样葫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
太乙真人叹了口气,道:就只怕从使把恨帝女儿擒获,也是于事无补的。”
岳小玉道:“难道银帝会连亲生女和的安危,也置诸不理吗?”
太乙真人说道:“他的女儿,本是无辜者,恨帝那边怎样处断,暂且不说,就以你们这一边来说,只怕也很难狠得下心肠。”
岳小玉咬了咬牙,道:“形势逼人,那也顾不得许多了。”
太乙真人道:“但你可知,自木头一块巾的真正身份究竟怎样?”
岳小玉反问道:“她不是恨帝的女儿吗?”
太乙真人道:“除此之外呢?”
岳小玉摇摇头,道:“这个晚辈就不知道了,还望人详加指引,自是感激不尽。”
太乙真人道:“岳施主是聪明人,不妨用心想一想。”
岳小玉苦笑一下,道:“并非晚辈懒动脑筋,只是所知实在有限,就算想猜想也是无从猜起。”
太乙真人道:“凡事追根寻源,你不妨在恨帝女儿称号方面费一点神……”说至此,闭目沉吟,不再开口说话。
“白木头一块巾。”岳小玉也闭目了眼睛,想了片,忽然叫道:“那不是一个‘棉’字吗?”
太乙真人缓缓地点头,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岳小玉摸耳抓腮,沉吟道:“这个‘棉’好像有点耳熟……这个……唉,不会的,恨帝的女儿怎可能姓叶的?”
太乙真人却接口道:“何以不可能姓叶?”
岳小玉陡地一呆,道:“难道银帝的女儿,真的是姓叶吗?”
太乙真人道:“正是姓叶。”
岳小玉心神一震,道:“真姓叶,芳名里又有一个棉字……那么此女子莫非就是叶……红棉吗?”
太乙真人不置可否,只是淡然道:“施主是个聪明人这桩事,你自己慢慢再想好了。”
岳小玉急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望真人多加指点引路。”
太乙真人道:“贫道已说得太多了,再说下去,就是浪费时候。”
岳小玉本想说时间还多着哪,但看看太乙真人越来越是苍白的脸色,这句话便吞了回去。
只听见太乙真人又缓缓地说道:“据贫道所知,你是个很有福气的人。”
岳小玉一呆,道:“何以见得?”
太乙真人道:“你年纪轻轻就已迭有奇遇,先拜公孙老侠为师,再拜练惊虹为义父,这两桩机缘加在一起,就是莫大的福气。”想
岳小玉道:“就只怕晚辈朽木难雕,辜负了老人家一番期望。”
太乙真人道:“这是不必担心的,公孙老侠与练老宫主都是目光如炬之辈,凭他俩的眼光,决不会挑错了人,若是朽木,想得到这个人的垂顾,那就真是痴心妄想顶透极了。”
岳小玉道:“只叹晚辈力量孤薄,虽见师父被困虎穴,还是没法子可以出手搭救。”
太乙真人道:“公孙老侠为恨帝所掳,贫道早已知之本来也想施以援手助他脱离险境,只是格于形势,方始迟迟未曾轻举妄动。”
岳小玉道:“真人谨慎从事,那是明智之举,但晚辈身为弟子,却是不能不急。”这三两句话说来婉转,实则已暗骂了太乙真人,骂他袖手旁观,并未急急拯救公孙我剑。
太乙真人却恍似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只是继续说道“恨帝要执掌武林牛耳,本来也不是一件坏事。”
岳小玉立时接道:“无论是谁,只要心肠好够义气又有真实本领,他要执牛耳也好,象耳也好,晚辈都一定大力加以拥护。”
太乙真人道:“但恨帝只符合了其中一件。”
岳小玉道:“是哪一件?”
太乙真人道:“环顾当今武林,最有真实本领的能人异士,以贫道所见,第一个就得推数到他。”
岳小玉心念一动,接口道:“这么说,这恨帝倒可算是武林奇葩了?”他这句话别具深意,是想听听太乙真人的口气。但太乙真人却不答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又再闭上了眼睛。
岳小玉等了半响,知道太乙真人不会再深入地谈及恨帝,便转过话题,道:“晚辈想找恨帝的女儿,真人可否把她的下落赐告?”
太乙真人眸子又再半开半闭,道:“贫道就算把她的下落说出,施主把她掳获也不容易。”
岳小玉道:“容易与否,晚辈是在所不计的。”
器太乙真人沉吟良久,才道:“也罢,你要找恨帝的女儿,只须先找到唐鉴这个人便可。”
“唐鉴?”
“不错,唐鉴本是唐门中人,而且辈份极高,年纪也已在六十开外了。”
“其人武功想必也是极高了。”
“那却不是,”太乙真人摇摇头,道:“唐鉴的外号是平稳五击掌’,他练的是唐门五击掌法,掌力有毒,招式也极奇诡,但唐鉴为人懒惰,向来练功不勤,悟性也是一般而已,以是其人武功,在唐门内只算是个二流人物。”
岳小玉说道:“所以,江湖上的朋友就在他的外号之上再加添了‘平稳’二字?”
太乙真人道:“不错,一个人做事平平稳稳,本来没有什么不好,但在唐鉴的外号上加上‘平稳’二字,却不定是个贬词。”
岳小玉道:“唐鉴若能知耻近乎勇,就该努力发奋练功把这‘平稳’二字洗刷掉。”
太乙真人摇摇头:“唐鉴却不是这样想,他对于平稳’这两个字,丝毫不以为忤,既使他跟别人通名报姓。也照说自己就是‘平稳五击掌’唐鉴。”
我岳小玉沉吟半响,道:“唐鉴和恨帝的女儿,又有什么相干了?”
太乙真人道:“唐鉴虽然武功不高,但在蜀中唐门逾千高手弟子之中,却是人缘最好的一个。”
“但他人缘虽好,却也难免有对头人,有一年,大概是在八年前罢,他给唐老太爷逐出了唐门。”
太乙真人缓缓地说:“唐老太爷为人精明,那是众所周知的,但这一次,唐鉴被逐出唐门,过程却是十分曲折复杂,别说是外人,就连唐门中人也是各有各的看法,有人认为唐鉴罪大恶极,逐出唐门已是便宜了他,但也有人认为唐鉴是冤枉的,这位平稳五击掌’决不会做出对不起唐门的事情来……”说到这里,太乙真人叹息了一声。
岳小玉虽然很想知道答案,却也并不急急催促。
太乙真人默然良久,才又缓缓地接着说道:“常言有云:清官难断家务!’唐鉴在唐门里的是是非非,旁人是无法可以知道真相的,就算知道真相,也决难插手一管。”
岳小玉道:“晚辈也是这么想。”
太乙真人道:“唐鉴在唐门的事,姑且不论,总之他很不得意,终于就投靠到天恨帮里。”
岳小玉皱了皱眉,道:“这决定似非明智这举。”
太乙真人道:“但他投身到天恨帮,也没有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
岳小玉道:“这是否也算是平稳’呢?”
太乙真人道:“他投身到天恨帮,一方面既未得到重用,另一方面也是他对江湖中事早已意与阑珊,既不想争功,也不锐意求利,可说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有时候看来简直就像个呆人一样。”
干岳小玉道:“这就不怎么妙了。”
太乙真人道:“但是如此不妙的一个人,近来却肩负起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责任。”
岳小玉聪敏过人,立刻接口道:“是不是负责保护恨帝的女儿?”
太乙真人含首道:“正是。”
岳小玉道:“晚辈要怎样才能找到唐鉴?”
太乙真人道:“唐鉴每天清晨,必到天雅馆喝茶。”
岳小玉道:“天雅馆在何处?”
太乙真人道:“洛阳城西,据说那是城中最好的一家茶馆,不但地方雅洁,烹茶的功夫也是绝。”
岳小玉道:“这位唐前辈,倒也懂得享受。”
太乙真人却接道:“贫道也好茶,喝茶既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学问。”
岳小玉一呆,不由讪讪一笑,道:“真人说的是。”
太乙真人道:“但你必须紧记,恨帝纵使罪恶贯盈,但他的女儿,却是无罪的。”
岳小玉道:“晚辈明白,这一次也只是逼于无奈,方才出此下策的。”
太乙真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贫道时候已到,再也没法子助你一臂之力……”
“不!真人帮助晚辈良多,晚辈是一辈子也感激不尽的。”
太乙真人沉吟半响,忽道:“你是个很有福气的人,既拜公孙我剑为师,复有练老宫收为义子,更兼且身怀武林四宝,这机缘之佳妙,恐怕这一千年以来也是无人能及。”
岳小玉反而一呆,道:请问真人,何谓之武林四宝?”
太乙真人道:“可胜则胜谱,是否在你手中?”
岳小玉点点头。
太乙真人又道“倚马可待经呢?”
岳小玉道:“也在晚辈手里。”
太乙真人道:“银蚕丝软甲和倚马神剑,也同样是你之物了?”
岳小玉忙道:“银蚕丝软甲是的,但这倚马神剑,却是碧血楼台总调度沈必理大将军之物,晚辈如今只是暂时借用借用而已。”
太乙真人却说道:“沈总调度不合此剑。”
岳小玉奇道:“为什么不合?”
太乙真人道:“不合也就是不配,须知神兵利器,只有能者方可居之,倘非能者,就算得到了它,也决计不会长久。”
岳小玉道:“沈总调精明勇式,绝非庸碌之辈。”
太乙真人道:“但他还是配不上倚马神剑。”
岳小玉眨了眨眼,道:“连沈总调度也不配,谁配?”
太乙真人道:“有福之人。
岳小玉一呆,问道:“怎样才算是有福之人?”
太乙真人道:“岳施主就是个有福之人,你不但有福而且也有谋略,更有胆气,是个漂亮的江湖人物。”
听见太乙真人这么说,岳小玉不禁为之飘然起来。
太乙真人默然半响,又道:“你练过可胜则胜谱和倚马可待经的武功没有?”
岳小玉摇摇头,道:“没有。”
太乙真人道:“这两本都是武学奇书,而且还是一对儿的武林秘典,你居然有机缘一个人全部独得,实在是异数。”
岳小玉道:“可胜则胜谱,乃郭冷魂大哥所赠,至于倚马可待经,晚辈也是得来毫不费工夫的。”
太乙真人道:“这就是缘份了,须知人与人之间,固然要讲缘份,人与物之间,也是一样这般道理的。”
岳小玉道:“得失莫强求,这确是千古不易的至理明言。”
太乙真人道:“你看过这两本武学奇书没有?”
岳小玉点了点头,说道:“看过,两本奇书都记载着不少口诀,还有一些练功图谱,有的看来很浅易,有的看来却极深奥。”
太乙真人道:“那些口诀,你有没有念熟?”
岳小玉道:“都念熟了。”
“很好,这也是一桩机缘……”太乙真人淡淡道:“贫道就在这里跟你谈谈怎样?”
岳小玉不由心中狂喜。
太乙真人说要和他“谈谈”分明就是有意阐释这两本武学奇书,这种机缘,实在是太难得了。
太乙真人乃玄门第一高手,有这等盖世高手亲自指点,夫复何求?
小当下,岳小玉敛定心神,全神贯注倾听太乙真人的每一句话。
说来说去,太乙真人好像对这两本武学书,也有着极深刻的了解和认识。
岳小玉越听越奇,等到太乙真人不再说话之后,他已完全相信,太乙真人也曾经看过这两本武学奇书?
“真人在很久以前就看过可胜则胜谱和倚马可待经了?”
倚马可待经原本就是贫道所著。
岳小玉“啊”一声,接着又问:“那么可胜则谱呢?”
“可胜则胜谱,乃郭冷魂祖父所著,他父郭可胜,与贫道颇有渊源。”
“然则,可胜则胜谱与倚马可待经之间,又有什么关连?”
郭可胜与贫道曾经有过一次生死决战,结果两败俱伤,但经此一战,两人反而尽释前嫌,大有识英雄者重英雄之叹。
其时,武林中有一异人,医术极其高明,郭可胜与贫道苦战受了伤后,就是这位异人悉心治疗,才得以完全康复。
在疗伤期内贫道与郭可胜朝久相对,谈得异常投机,久而久之,大家谈起了武功,忽然生出一种渴望。
我们都想研究创出一套绝世武功,于是,他著成可胜则胜谱,贫道则著成了倚马可待经,而这两套武学,都是经过我们二人互相参研,才慢慢一字一字地著成的。”
岳小玉不由吸了一口气,道:“两位前辈总共花了多少时间?”
“不多,只有两年。”
用两年时间写成两本不世的武学奇书,的确不算太久。
但岳小玉却不是这么想。
他暗暗抽了一口凉气,忖道:“若要老子花两年时间来写什么劳什子经书,那可要命之至。”
太乙真人接着又道:“其后,贫道把倚马可待经送给了个怪人。”
岳小玉一怔:“如此奇书,何以送给别人?”
太乙真人道:“奇书赠奇人,又有何不合?”
岳小玉道:“这个奇怪的人是谁?”
太乙真人道:“你的义父:‘茹毛饮血鬼独夫’练惊虹!”
岳小玉又是一呆:“真人所说的怪人,就是晚辈的义父?”
“不错。”太乙真人道:“尽管当年武林中人对练老宫主的看得极差,但贫道却知道,他虽然戾气甚重,杀孽亦多,却是个‘假魔真侠’!”
“假魔真侠?”岳小玉觉得奇怪极了,但想了一想,立刻就认为太乙真人所言甚是。
太乙真人沉吟半响,接道:“贫道早已算出,练宫主这一生之中劫数极多,但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之人,却仅有两人。”
岳小玉忙道:“这两人是谁?”
太乙真人道:“这两人,一个是尤婆婆。”
岳小玉的眼睛不禁有点红了:“尤婆婆是个好人,可惜不能再多活几年。”
太乙真人道:“尤婆婆虽死,已然不算短寿,而且,另一个可以帮助练老宫主的人,也接着在江湖上出现。”
岳小玉道:“这人是谁?”
为太乙真人道:“正是岳施主。”
岳小玉一呆,道:“晚辈可帮不了义父什么……”
太乙真人摇摇头,道:“命数如此,你不必骄傲,也毋须过于谦逊。”
岳小玉道:“义父曾嘱咐晚辈,要全力对抗天恨帮,今日有幸与真人相遇,还望真人多加指点才好。”
太乙真人喟然道:“贫道已尽了心力、此后就得施主了……”
说到这里,这位玄门一代大宗师,就此坐化。
若在五年前,岳不玉说不定已是大哭一场,便这时候他虽然黯然,却能抑制哀伤情怀,暗暗对自己说:“岳小玉啊岳小玉,太乙真人把你看得很重要,你可不能肆负他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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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22: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哀悼真人死 残局再商量

那三个儒士来得神秘,走得更神秘,就像是三道轻烟,令人无从捉摸。
诸葛酒尊对岳小玉说:“这三人武功极高,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常挂床皱了皱眉,道:“俺倒想起了三个人。”
岳小玉道:“老大想起了谁?”
常挂珠道:“济南的齐、邬、侯三大刀客!”
岳小玉目光一闪:“会是他们吗?”
常挂珠沉吟着,道:“俺只是怀疑,却不敢肯定。”
岳小玉说道:“若是齐、邬、侯三大刀客,他们这次赶来,可能是要找恨帝算帐。”
“那也不一定。”诸葛酒尊缓缓道:“也许他们只是看看太乙真人这一战。”
常挂珠道:“想不到连太乙真人也不是恨帝之敌。”
诸葛酒尊神情一直惨然,听见常挂珠这样说,更是不禁为之一阵洒泪。
“诸葛大叔,别太悲伤了。”岳小玉的心本来也很不好,便这时候却还要劝解诸葛酒尊,“真人虽死犹生,这里的事,就让峡外那道长收拾残局罢。”
常挂珠忽然道:“咱们又有什么打算了?”
岳小玉道:“回洛阳找一个人。”
常挂珠道:“找谁?”
岳小玉道:“唐鉴。”
常挂珠道:“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岳小玉道:“因为他知道恨帝的女儿在那里。”
诸葛酒尊“唔”一声,道:“咱们马上要找白木头一块巾!”
常挂珠道:“找到恨帝的女儿,是否把她煮熟,然后慢慢吃掉?”
岳小玉倏地脸色一沉,说道:“绝不可以!太乙真人说过,恨帝的女儿是无辜的!”
常挂珠忙道:“既是无辜,就决不可伤她一根毫发!”
诸葛酒尊沉吟着,对岳小玉说道:“要不要跟郭大侠欧五先生再及早商量一下?”
岳小玉道:“郭大哥那里,小岳子非要跟他说说不可。”
常挂珠瞧着:“你想跟郭大侠说些什么?”
岳小玉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常挂珠道:“那不要紧,你长话短说好了。”
”岳小玉道:“说是要说的,但却不是说给你听。”
常挂珠道:“为什么不能说给俺知道呢?”
岳小玉道:“因为这是个秘密。”
常挂珠道:“俺答应一定保守秘密。”
海岳小玉道“既然这样,我就说给你知道,但却有一个条件。”
常挂珠道:“什么条件?”
岳小玉道:“我这一个条件就是:就算我答应说给你知道,倘若我忽然改变了主意,你也不准生气。”
常挂珠立刻一拍胸膛,道:“这个不成问题,就算你忽然改变主意,肯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俺知道,俺保证决不生气便是。”
岳小玉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常挂珠说道:“这个自然,你快点说罢。”
“对不住。”岳小玉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小岳子现在就已经改变主意了,这个秘密嘛,暂时还是不能向你说的。”
常挂珠脸色一变,正待发作,但旋即细心一想、不由发出一声长叹:“俺是个大丈夫,说过不生气,就决不生气。”岳小玉看他这副样子,反而有点歉疚,便说:“常老大,小岳子为人怎样,你是知道的,将来事情有了转机,你一定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岳宫主,你一千一万个放心好了,俺绝不是器量狭窄的人,而且正如你所说,你的为人怎样,俺是最清楚不过的,你还是早一点去找郭堡主好了。”
※※※
岳小玉初见“流水客”郭冷魂的时候,郭冷魂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
当时,郭冷魂中了血花莲掌力,身子瘦得不似人形,和现在看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岳小玉找到郭冷魂之后,就把他拉开一旁,悄悄的说了一大堆说话。
郭冷魂越听下去,脸色就越难看,而且还不断摇头,说:“不!不会是这样的……”
岳小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便思不是这样,但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郭冷瑰深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
这时,常挂珠又走了过来,好像想听听岳小王在说些什么话,但却给铁老鼠拉开。
常挂珠怒道:“你这是干什么的?”
铁老鼠道:“小岳子有很重要的话跟郭堡主说,你少听为妙。”
常挂珠道:“你怎知道小岳子说的话,一定是重要的?”
铁老鼠道:“他俩的神情,就已经知道了,你是局外人,不宜插手多管闲事。”
常挂珠冷冷一笑,道:“俺跟小岳子是生死之交,他的事也就是俺的事,怎能自是什么局外人?”
铁老鼠道:“就算小岳子的事也就是你的事,但现在俩谈的,却是郭堡主的事,难道郭堡主的事,也是你的事吗?”
常挂珠想了想,道:“就算是也无不可!”
铁老鼠叹了口气,说道:“常老大,你真是古道热肠急人之难,忧人之危,但在时候,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的斤两。”
常挂珠道:“俺的斤两不算十足十,但也不是轻如无物之人。”
铁老鼠道:“别人的事,你是管不了多少的,与其狗拿耗子,何不回去看看那几个江东兄弟?”
常挂珠给他这么一说、登时心中有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
铁老鼠立刻又紧接着说:“血花宫那边,是否十分平静,”
常挂珠道:“暂时的确十分太平,便将来怎样,却是难以逆料。”
铁老鼠道:“区区想跟你一起到血花宫,你说怎样?”
常挂珠说道:“好是好的,但小岳子这边正杀得烽烟四起,俺又可以弃而不顾?”
铁老鼠道:“小岳子的事,他自己有分寸,你是用不着担心的,倒是饮血峰那边,表面看来十分平静,但谁知道天恨帮暗中正在搅些什么阴谋?
咱们虽然算不上怎么厉害的人物,但若能够在血花宫中助一助阵,总是好的。”
常挂珠沉吟良久,忽然道:“俺明白了。”
铁老鼠一怔:“你明白了什么?”
净·常挂珠道:“你忽然对俺说这么一大堆说话,准是小岳子指使的!”
铁老鼠忙道:“没这回事,你别疑神疑鬼。”
率常挂珠道:“俺不是疑神疑鬼,只是凭着多年的江湖经验看出来。”
铁老鼠“唉”一声,顿足道:“你看错啦……”
常挂珠冷冷的道:“大丈夫,做事何苦如此诡祟,你再不承认,俺决不回饮血峰。”
铁老鼠目光一亮,道:“是否区区承认了,你就答应回血花宫去了。”
常挂珠道:“不错,便你承认不承认?”
铁老鼠苦笑了一下,道:“你果然今非昔比,比从前聪明了很多。”
常挂珠道:“活了一大把年纪,才慢慢聪明起来吗?”
铁老鼠道:“你喜欢怎样想便怎样想,喜欢怎样说便怎样说,总要你肯马上回血花宫去。”
“现在马上就要走?”
“不错,反正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等着要干。”
常挂珠正在考虑,忽见欧如神搓了搓肚子,缓缓地走了过来。
常挂珠立刻皱了皱眉,望着欧如神的肚子,说道:“欧先生,你的肚子不舒服吗?”
欧如神摇了摇头,说道:“不,舒服极了。”
常挂珠问道:“为什么肚子会舒服极了?”
欧如神道:“因为我刚刚吃了一只非常美味的烤鸭,不但色香味俱全,而且还会笑。”
常挂珠一呆,道:“什么?烤鸭也会笑?”
欧如神淡淡道:“不错,那一只烤鸭,在还没有给人宰掉之前,会不会发笑我可不知道,便等到它给烤熟之后,嘴巴却是开口,显然是在发笑。”
常挂珠奇道“给人烤熟了,还有什么值得好笑?”
欧如神道:“你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两句说话没有?”
常挂珠道:“这两句老生常谈,俺自然是听过的。”
欧如神道:“这就是了,那烤鸭大概是因为给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用软滑的柔荑慢慢烤熟,所以觉得极是荣幸,极是快活,甚至极是风流。”
常挂珠一呆,道:“因此,它给烤熟之后居然发笑了?”
欧如神道:“正是这样,你相信不相信有这种事?”
常挂珠去转问铁老鼠,道:“你相信不相信?”
铁老鼠眨了眨眼,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为什么不相信?”
常挂珠想了想,道:“既然连你也相信,俺可没话说了。”
语音一顿,又问欧如神:“是哪一位大美人把鸭子烤熟的?”
“是我”一个粗壮的声音立刻在常挂珠背后响起。
常挂珠回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忍不住叫了起来:“吕足金,你也算是他妈的什么大美人吗?”
下原来在她后的女子,正是“江东老娘”吕足金。
吕足金既然来了,白世儒自然也就在附近。
只见白世儒手里摇动着大折扇,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对常挂珠鞠了一个躬,道:“老大,好久没见面啦。”
常挂珠瞪着眼,道:“你们俩口子跑到这里来干吗?”
吕足金桀桀一笑,道:“看看岳宫主嘛?”
路常挂珠道:“岳宫主有什么好看?”
吕足金道:“他长大了几岁,比五六年前好看得多了。”
常挂珠“哼”了一声,道:“他再好看,跟你也没有什么相干。”
吕足金道:“虽然跟老娘没相干,便和盈盈却有相干之至。”
“盈盈?那一个盈盈?”
“当然是血花宫里的穆盈盈。”
“这小妮子近来怎样?”
“武功大有进步,但这并不重要。”吕足金越说越兴奋,“最重要的,是她越长越漂亮了,长得简直比老娘年轻时候还更好看。”
常挂珠不禁弯下了腰,好像想呕吐的样子。
欧如神淡淡一笑,道:“吕姑娘心肠很好,她想做个媒。”
“做个媒?煤炭的煤?”
“不,是媒人的媒。”
“她要做媒,俺是不会反对的,只要有好的女子,俺不妨考虑考虑。”常挂珠番了翻眼皮,道:“做孤家寡人虽然消遥自在,但有个糟糠之妻跟在后面,却也不俗。”
欧如神摇摇头道:“吕姑娘不错是想做个媒,但却不是为了你。”
常挂珠一呆,接着打个哈哈,笑笑道:“也幸亏不是我,否则这一次头疼!头疼!”
欧如神道:“你若想成家立室,讨个女人回来过意过瘾,我也可以为阁下穿针引线。”
“敬谢不敏!”常挂珠干咳连声,道:“想来想去,还是像现在这样子好了,别的不提,就以白三弟来说,他此刻的境况就已不堪之至。
吕足金听了,居然也不生气,只是咧嘴一笑,对白世儒道:“别人说什么,你听听好了,可不要放在心上。”
白世儒点点头,连声道:“我不放在心上,我不放在心上。”
吕足金嘻嘻一笑,接着又说:“也不要放在胃里,否则会胃疼的。”
白世儒干咳一声,道:“我已吃得很饱了,就算是一粒饭也不能再放进肠胃里了。
“好极了,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吕足金眯着眼笑吟吟。
常挂珠越看越是冒火,忍不住喝骂白世儒,道:“老三,这个婆娘是你的娘亲吗?”
白世儒道:“当然不是。”
常挂珠道:“既不是你的娘亲,何以如此听她的话?”
白世儒叹了口气,道:“就算跟她骂一番,那又怎样?还不是害苦了大家的耳朵吗?”
常挂珠大不以为然,正待再开口责骂,欧如神已淡淡一笑,道:“各有前因莫羡人,常老大还是不必妒忌了。
“妒忌?”常挂珠嘱嘱一笑,“白老三给这么一个婆娘牵着鼻子走,俺可怜他还来不及,又怎会妒忌了?真是他妈的笑话!”
欧如神道:“算了,还是看看吕姑娘怎样做媒罢!”
吕足金道:“盈盈是个好姑娘,老娘很喜欢她。”
常挂珠道:“那又如何?天下间好姑娘不知凡几,俺个个都喜欢,是否应该都替她们做媒?”
吕足金道:“人就是这样的,除了好不好之外,还得看看缘份,老娘现在只觉得,盈盈姑娘跟岳宫主,是很匹配的一对,倘若能促成他俩的好事,老娘将会十分高兴。”
常挂珠冷冷一笑,道:“你高兴有什么屁用,最重要的是岳宫主高兴不高兴才是!”
吕足金道:“老娘早就知道,岳宫主对盈盈姑娘是很好的。”
常挂珠道:“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吕足金道:“五年并不算是一段很长的日子,岳宫主一定还会像从前一样喜欢穆小姐的。”
常挂珠道:“就算是又怎样,咱们总不能锣对锣,鼓对鼓的马上就替他俩办成这喜事。”
吕足金道:“虽然这种事是急不来的,但咱们最少也要开始去干!”
常挂珠道:“对这种事,俺的兴趣向来不大。”
吕足金两眼一翻,道:“难道你不想喝这杯喜酒吗?”
常挂珠道:“喜酒俺是很想喝的,但却不能乱喝。”
吕足金道:“喝喜酒例是喝喜酒,又有什么乱喝不乱喝的,你是咱们的老大,说话可不能混淆不清,一塌糊涂。”
铁老鼠嘿嘿笑了笑,道:“倘若江东五杰说话条理分明也就不是江东五来了。”
常挂珠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个屁!”
铁老鼠道:“区区连屁也不懂,所以也不懂得你在骂些什么。”
常挂珠气得两眼乱翻,大声道:“真是混天下之大帐!”
这时候,岳小玉走了过来,向吕足金及白世儒问安,态度既恭敬,又很客气。
吕足金看了,很是高兴,一面瞧着岳小玉,一面赞不住口的说道:“果然是一表人材,又斯文又本事,将来必定出人头地……”
说到这里,倏地摇头不迭,接道:“不!不是将来,岳宫主现在就已经出人头地了,正是英雄出少年,不愧是新的武林奇葩!”
她觉得自己说话的本事越来越好了,尤其是后面那一句,更有着一种“杰作”的感觉。
那知岳小玉一听之下,连忙摇头,说道:“我不想成为什么武林奇葩,而且,但愿这几个字永远也不要扯到小岳子身上来。”
公吕足金大奇,正想这是什么道理,白世儒已用力扯了她的衣袖一下,示意她别再开口。
吕足金虽然泼辣,但这一次却给足白世儒的面子,立刻把嘴边的说话吞回肚子里去。
铁老鼠望了望常挂珠一眼,道:“你们是否要回血花宫去?”
常挂珠沉吟片刻,道:“本来不想,便现在不回去也不行了。”
铁老鼠一怔,道“为什么不去不行?”
常挂珠叹了口气,道:“这里越来越是枯闷,唯一不枉此行的,就是可以遇见了岳主,看见岳宫主此刻威风凛凛的样子,俺实在是十分高兴。”
铁老鼠道:“样子威风凛凛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真实本领!”
常挂珠道:“你敢说岳宫主没有真实本领吗?”
“当然不是。”铁老鼠道:“他是外强中不干,既中看也中用的!”
岳小玉皱了皱眉,忍不住道:“各位有什么打算?”
铁老鼠道:“区区和小公主,目前来说非要跟着你走不可!”
吕足金两眼一睁:“小公主?那里来的劳什子小公主是不是从番邦来的?”
岳小玉干咳两声,道:“那只是一个小姑娘的绰号,闹着玩的,不必当真。”
吕足金“啊”一声,道:“原来是个假公主,既是假的,老娘也可以自封为公主,不如以后大家就叫老娘做江东公主,怎样?”
立常挂珠哈哈大笑,道:“那有公主像你这般德性,真不怕吓坏人!”
宫白世儒叹了口气道:“不是吓坏人,简直就是吓死人!”
吕足金气得哇哇大叫:“你们把老娘说得一文不值,倒不知道那个劳什小公主,又能漂亮到什么地方去!”
忽听岳小玉叫道:“小……小公主来了。”
吕足金转身一看,本来嘴里还有许多难听的说话要搬出来,但忽然间,她给一张清丽绝俗得难以形容的脸庞震慑住了。
在此之前,吕足金一直认为,天下间最漂亮的女孩子,就是血花宫的穆盈盈。
但这时候,在吕足金眼前的少女,又有那一点比穆盈盈输亏了?
吕足金看不出。
所以,她只能惊愕地站在那里,仿佛看见的并不是一个绝色少女,而是一只怪物。
但怪物只能使人惊愕,却不能使人发生赞叹之声。
而吕足金在惊愕之余,接着却深深的吸了口气,赞叹道:“好俊俏的公主!甚至比真正的公主还更漂亮!”
常挂珠道:“你真的见过真正的公主了?”
吕足金道:“没有。”
常挂珠道:“既然没有见过真正的公主,又怎能用小公主来相提并论?”
吕足金还在惊呆赞叹不已,良久才接道:“在图画上见过吗。”
常挂珠道:“图画上的公主,只不过是画像,半点也不真实。”
吕足金道:“谁说不真实,最少,那些公主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
常挂珠道:“一派胡言,跟你这种人说话,真是脑袋也会疼痛起来。”
小公主听到这里,才霎了霎眼,语气平静地说:“你们在说我吗?”
常挂珠道:“你别管吕婆娘的说话,她总是口没遮拦,惹人生厌。”
“不。”小公主摇了摇头,道:“这位姊姊是个爽快的女中豪杰,怎会惹人生厌了?”
吕足金听了心中大乐,忍不住上前拉着小公主的手“真是个伶俐可爱的千金小姐,令尊怎么称呼?”
小公主微微一笑,道:“家父姓万,名讳上层下楼。”
小公主笑容倏敛,给她抓住的手立即缩回:“是又怎样?”
吕足金脸色变得更难看,立刻拔出腰间的足金金刀,没头没脑便向小公主迎面砍下。
小公主侧身闪开这一刀,吕足金狠劲大发,又是一连五刀向她身上直砍。
岳小玉眉头大皱,立刻伸手把金刀挟住:“吕姊姊,小公主不是坏人!”
吕足金怒道:“万层楼的女儿,总不会是个观音菩萨!”
岳小玉沉声道:“万层楼纵有诸多不是,和他的女儿又有什么相干,你若鲁莽行事,只有坏了大局!”
吕足金哼一声,冷冷地瞧着岳小玉:“老娘看错你了!
“看错了?”岳小玉不由苦笑:“吕姊姊一直把我看作是什么人?”
“明是非,辨黑白的正人君子。”
“现在呢?”
“当然变了,变得是非不分,黑白不辨,而且快要认贼作父!”吕足金气呼呼地说。
常挂珠嘿嘿一笑,道:“吕婆娘,你说岳宫主是非不分,黑白不辨,那还罢了,怎么还要再加上一句认贼作父?”
吕足金冷冷道:“小岳子分明是看上了这个劳什小公主,将来他要了她、那么就是万层楼的女婿!”
常挂珠一怔、道:“就算真的这样,那又如何?”
吕足金道:“那时候、万层楼就是小岳子的岳史了,又称岳父、那还不算认贼作父吗?”
常挂珠呆住,不禁望着欧如神,道:“是不是这样的?”
欧如神却不紧张,只是淡淡一笑,道:“吕大姐之言似是之至!”
“似是之至?”常挂珠抓了抓下颚,道:“什么意思?似是而非之谓也。”
欧如神说:“似是而非、就是等于放屁!”常挂珠哈哈一笑,说道:“吕婆娘、你听见了没有?”
吕足金鼓着腮,道:“听是听见了,但决不服气!”
欧如神淡淡道:“你要不要听听在下的道理?”
吕足金道:“江北仙上仙的说话,小女子岂敢不听。”
欧如神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在十年前,你听过‘茹毛饮血鬼独夫’练惊虹这个人的名字没有?”
吕足金道:“当然听过。”
欧如神道:“说句老实话,当时吕大姐认为练惊虹是个怎样的人?”
吕足金毫不迟疑,立刻朗声道:“在十年前,老娘只要一听见“茹毛饮血鬼独夫”练惊虹的名字,马上就会气得连饭都不想吃,甚至想去杀了他!”
欧如神“唔”一声,道:“十年前如此,十年后的今日又怎样?你是否仍然想杀练老宫主?”
“当然不杀。”吕足金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咱们显然是怪错练老宫主了,回想起来,江湖中许多人都是黑白不公的。”
欧如神道:“这也很难怪,当年练老宫主所干的事,的确是太吓人了,旁人不知就里,会认为他是一个全无血性的武林大恶魔。”
吕足金道:“论人,两位绝世高手是全不相同,但目下江湖大势,却以万层楼之生死荣辱更为重要!”
吕足金道:“最好把这姓万的一刀宰掉,天下就会太平!”
小公主听得脸色骤变,岳小玉连忙在旁呵护着,低声在她耳边说:“这个吕大娘为人正直,但脑筋却不怎么清醒,你别怪她。”
小公主只得咬着嘴唇忍住了怒气,但一双眼睛已充满了敌意。
这时候,只听见欧如神哈哈一笑,对吕足金说:“你以为万教主一旦死了,就可以天下太平吗?”
吕足金道:“少一个混世魔王,对天下苍生,总会有大大的好处。”
欧如神摇头不迭,道:“这种想法,实在错得万害!”
吕足金大不服气:“怎会错了,比方说,山上有十只老虎,咱们把其中一只干掉了,只剩下九只,那么……”
“江湖争霸,可不比上山打老虎!”
欧如神截然道:“吕大姐,你若是恨帝,最想消灭的是那一个人?”
“恨帝?”一提起这个江湖巨鸟,吕足金立刻面色胀红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混蛋王八更不是人,老娘……”
“恨帝是不是人,江湖上自有公论,在下只是想问问吕大姐,倘若你是恨帝,最想消灭的一个人是谁?”欧如神沉声说道。
吕足金霎了霎眼,过了半晌才说:“当然是要消灭最厉害的敌人。”
一欧如神道:“他最厉害的敌人,你可知道是谁?”
吕足金这一次想得更久,但最后却还是摇摇头,道:“老娘不知道。”
欧如神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恨帝心里在最忌惮的,并不是当今武林的八大门派,也不是天下第一大帮之称的丐帮,而是提龙王府!”
“提龙王府?”吕足金一怔,道:“万层楼不正就是提龙王府的主人吗?”
“不错,恨帝最忌惮的人,就是万教主!”
“那又怎样了?”吕足金吸一口气问道。
“你若去杀掉万层楼,那么无异就是帮了恨帝一个很大的忙……”
“放屁。”吕足金一生气,说话就更不斯文,“老娘才不会去帮助那个杀知刀的恨帝,再说……”
“再说,你也没有这个本领去干掉万层楼,对不?”常挂珠笑嘻嘻地说。
吕足金道:“老娘知道自己的确没有这个本领,但你们江东五杰又怎样?难道你们又可以击败万层楼了?”
常挂珠并没有反驳,欧如神已叹了口气,道:“你们任何一人,现在都可以击败万层楼,而且还会不费吹灰之力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吕足金呆了一呆,继而又苦笑,说道:“你别跟咱们闹这种玩笑了,咱们就算有三头六臂十八条腿,也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非也非也,正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欧如神连忙摇头不迭,道:“万层楼不错武功盖世,就连“茹毛饮血鬼独夫’练惊虹那样的高手,也不敢贸贸然稍撄其锋,但现在,就算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村夫,也可能一下子就把万教主当场击毙!”
吕足金大为惊讶,道:“这是什么道理?莫不是万层楼患了重病不成?”
欧如神道:“那也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是患了重病不是患了重病,不是就是不是,求求你别把话儿说得模棱两可好不好?”
欧如神道:“万教主没有患病,但却比患病还更凄惨得多。”
吕足金冷冷一笑,道:“他出了什么事,难道像他那样的高手,还会练功走火入魔吗?”
欧如神道:“给你说对了,万教主的确是练功走火入魔现在连半点武功也不能使出来。”
吕足金陡地一呆。
“是真的。”
“半点不假。”
“这太妙了,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吕足金怪声地笑了起来。
欧如神脸色一沉,道:“吕大姐,现在并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
吕足金冷冷一笑,说道:“这就好笑啦,难道还要咱们去帮助他恢复一身武功不成?”
欧如神道:“帮是要帮的,但却不是帮助他恢复一身功力,因为这并不是咱们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吕足金皱着眉,道:“咱们要怎样帮法?”
欧如神说道:“帮助万教主对抗天恨帮!”
“笑话!”吕足金冷冷一笑,道:“天恨帮大战神通教,这正是求之不得的妙事,这两大邪派打得越灿烂越好,为什么还要去帮助万层楼?”
欧如神道:“你可知道,神通教早已一分为二?”
“一分为二?这岂不是闹内讧了?”
“正是,西府势力日益坐大,万层楼这个教主,也许早已名存实亡!”
“西府的老大又是何方神圣?
“据说是一个女子。”
“一个女子?”吕足金初时一呆,接着却哈哈一笑,对白世儒道:“小白,你听见了没有?老娘早就说过,女人不是好欺负的!”
白世儒叹了一口气,说道:“听见了,正因如此,所以许多男人都变得十分倒霉。”
足金吼叫起来,两眼直瞪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自世儒忙道:“没什么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在说你!”
“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吕足金一发起脾气,那副样子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但她细心起来的时候,却也别有一番风韵,其实,她的样子也不算丑陋,只是作风粗豪,一般人都会有吃不消的感觉而已。
欧如神瞧着吕足金,忽然叹了口气,道:“神通教的事局外人也许很难可以深切了解,但万教主若一旦倒下去,得益最大的,就是西府群邪,还有天恨帮的恨帝。”
吕足金咬着牙,道:“恨帝不是个好东西,他比万层楼还更可恶千万倍。”
欧如神道:“你知道就好了,所以,恨帝越是想除掉万教主,咱们就偏偏不让他如愿以偿!”
吕足金不由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越说越有道理。”
常挂珠淡淡一笑,道:“不是越说越有道理,而是本来就很有道理。”
吕足金沉默了一会,道:“那么,咱们以后应该怎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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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22: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组织各派系 对付天恨派

这一次,连欧如神也闭目考虑,很久,才说:“你们先回血花宫,但却不是躺在那里,而是要向布公子那边请援。“援救万教主?”吕足金语气已转变,对万层楼的称呼也客气起来。
“不错,如今万教主正在大悲谷里,给天恨帝的兔崽子又重重围困着。”
“已经围困了多久?”
“已有好一些日子了。”欧如神沉吟着,道:“按照恨帝平时的作风,他们绝不会让敌人有机会反击,这一次围困大悲谷,直至现在还没有真正动手,显见万教主那边也不是随便可以任人鱼肉的。”
吕足金道:“万教主不是已经练功走火入魔吗?”
欧如神道:“虽然如此,他身边还有不少心腹高手。”
岳小玉点点头,道:“最少,万大小姐一定会在他左右。”
吕足金想了想,道:“咱们若向布公子请援,布公子会不会答应?”
店欧如神道:“布公子处事精明,而且这几年来,他和沈总调度很合得来,只要他说一声,人手调动方面,应该没有太大的困难。”
常挂珠道:“大义当前,为了武林安危,咱们江东兄弟决不袖手。”
吕足金道:“江东姐妹也是一样。”
常挂珠冷哼一声,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娘最好别插手,省得坏了大事。”
岳小玉不由眉头一皱,道:“常老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都是一伙人,何必整天呕气?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有害苦了自己人,对谁都没有半点好处!”
他说得极有道理,而且很有点教训的味儿,但常挂珠听了之后,却没有生气,细心想了一回之后,还说:“岳宫主说得对,俺以后记着便是。”
吕足金没出声,白世儒却立刻瞪了她一眼,道:“你没听见岳宫主的说话?”
吕足金见他一脸不满的样子,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说道:“我听见了!都听见了!”
白世儒道:“光是听见了又有什么用,要依照岳宫主的说话去做,那才是江东的好姊妹!”
吕足金只得点点头,道:“岳宫主说的是,老……不,小女子以后不再跟老大冲撞便是。”
常挂珠干哼一声,道:“你跟俺冲撞不冲撞,那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跟白三弟和气一团,那才是江东之福!”众人听了,不禁为之哄笑起来。
※※※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常挂珠、吕足金、白世儒和欧如神,都决定先回血花宫,找布公子商量商量
原来自从练惊虹、岳小玉和公孙我剑先后相继离开血花宫之后,布公子就经常逗留在血花宫内。
一来,他可以坐镇饮血峰,二来,他也可以不时指点穆盈盈练功。
穆盈盈很感激布公子,事实上,这五年来,若不是有布公子全力支撑着,血花宫也许早就给天恨帝侵占了。
常挂珠等人回饮血峰后,岳小玉和郭冷魂便往洛阳进发,铁老鼠和小公主本来想跟随着,却为岳小玉所拒。
他对小公主温柔地说:“你相信不相信我的说话?”
小公主眨动着美丽的眼睛,幽幽地说:“我不知道。”
岳小玉奇道:“若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小公主咬咬嘴唇,沉默下来。
岳小玉望住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小公主摇摇头,道:“不,我很好,只是……只是……”
岳小玉微微一笑:“是不是舍不得我离开你?”
小公主眨眨眼,接着娇羞地说:“我不知道。”
岳小玉道:“这个不知道,那个也不知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血小公主皱了皱鼻子,道:“我只知道,你是个骗死人不陪命的骗子。”
岳小玉“啊”了一声叫了出来,道:“这就冤哉枉也,小岳子怎会是那种人来着?”
小公主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难道我是?”
“我不是,你也不是。”岳小玉笑了笑,道:“你是个老实人,我也是。”
小公主“嗤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老实?只是这两句话,就已经骗死人了。”
岳小玉讪讪一笑,说道:“就算小岳子不老实也罢,但你呢?”
小公主道:“我也不老实,而且一开始就已经很不老实,要不然,也不会冒充岳小玉啦。”
你肯冒充小岳子,对小岳子来说,那是一种殊荣。”
“不是侮辱?”
“当然不是,最少,你假扮小岳子,比起真正的小岳子俊俏得多了。”
“那时候,我是为了要追查莫临意和庄鹤的那一支镖。”
“这是天恨帮的杰作。”岳小玉脸色陡地一沉,“天恨帮到处害人,又杀又抢,什么勾当都干得出来,再不消灭恨帝,只怕不出十年,中原武林内所有好人都会给他害死。”
小公主道:“别越扯越远了,你这一次到洛阳,我为什么不可以去?”
岳小玉道:“你为什么要去?”
小公主道:“助你一臂之力吗?”
岳小玉道:“万教主那边呢?难道你不想到大悲谷帮助他冲出重围?”
小公主叹了口气,道:“想又有什么用,我武功不高,又只是一个女儿家,就算跑到大悲谷,也帮不了什么忙。”
岳小玉道:“所以,你宁愿跟着我身边?”
小公主道:“暂时是的。”
“暂时?将来又怎样?”
“将来的事,我怎知道?”小公主又再幽幽的叹了口气,“但我最少知道,你这一次去洛阳,是为了要对付恨帝。”
岳小玉点点头,道:“不错,既为了要对付恨帝,也是为了要救我的师父。”
小公主说道:“但恨帝的女儿是无辜的。”
“这个我也知道,而且……”
“而且什么?”
岳小玉的说话,本来已到了嘴唇边,但到最后却还是吞回肚子里。
小公主见他不肯说,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岳小玉忽然握着她的手,用一种充满挚诚的语气说:“我也许骗过不少人,甚至曾经骗过你,但小岳子的心肠其实不坏,对你更是真心真意的……”
小公主凝视着他:“我知道你对我真的很好,但对其他人又怎样?”
“其他人?你指那一些?”
“穆盈盈、水莹儿、小恶女,还有于艳艳……”
“她们都很好……我不可以辜负她们,就像是不能辜负你一样。”岳小玉只能这样说。
他说的都是实话。
这些说话,极可能会令小公主不高兴,但他还是不能不这样说。
然而,小公主听了之后,脸上完全没有半点不高兴的。
她只是淡淡一笑,道:“我明白,我不会嫉妒。”
岳小玉眼睛里发出了兴奋的光芒:“你不骗我?
“我说的都是真话。”小公主痴痴地看着岳小玉的眸子,“但以后呢?”
“这不以后?什么以前以后的?
“我是说,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若遇上了其他漂亮的女子,是否也会……”
“不!”岳小玉连忙正色说道:“小岳子承认,从前的确是糊涂一点,但现在小岳子已经有了五个红颜知己,就决
不能再弄一两个出来。”
小公主睨视着他:“多一两个,又有什么不好了?”
“哞,小公主,你这样说,分明是完全不信任小岳子,既然这样,倒不如一剑把我杀掉,以免朝夕担心,害得你连睡觉都得不着安宁。”说道,把倚马神剑拔了出来,然后塞进小公主柔软的掌心里。
小公主握着倚马神剑,忽然咬了咬牙,用剑尖抵着岳小玉的咽喉道:“你真的不后悔吗?”
剑尖抵着咽喉,就算不怎么疼痛,到底也是极不舒适。
岳小玉忽然后悔了,他后悔不该一时豪气,把倚马神剑塞到小公主的手里
了。
但不塞也已塞了,只得硬充到底,朗声说道:“小岳子虽然还没有娶妻,但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大丈夫,你真的不信我,这一剑便爽爽快快的刺过来吧!”
嘴这样说,心里却道:“小乖乖,老子对你的确是真心一片的,只不过对盈盈,小恶女,小莹儿和于艳艳她们,也是每人各付真心一片,加起来就是五片真心。”
小公主握着倚马神剑,创尖指着小五许久,终于还是把剑交回给岳小玉。
“这是一把好剑,我不配使用。”她幽幽地说。
“不,天上间无论任何神兵利器,都配得上有余。”岳小玉微微一笑,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小公主盯着他,道:“你跟郭堡主去阳罢。”
岳小玉道:“你呢?
小公主道:“我?……”一时间答不上,颇有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之感。
到最后,还是岳小玉的脑筋动得快些,他说道:“你不是曾经向诸葛大叔求援吗?”
小公主点点头,道:“是的,但不知道他老人家心里怎样想?”
“唉,他早就已经答应了嘛。”岳小玉认真地说:“诸葛大叔是个风尘奇侠,也是个一等一的好人,当年,小岳子费说心思,才使他老人家肯接收下绿玉打狗棒,成为丐帮的帮主。”
小公主“嗯”一声,道:“这件事,鼠大哥已向我说过了,你真的很聪明,也很够江湖义气。”
岳小玉道:“人在江湖,可以没有白花花的银子,也可以没有倚马神剑那样的利器,但却不能没有朋友,而一个人若要交真正的朋友、第一件事就是万万不可不讲义气。”
“不错,”小公主听得不住头,“一个不讲义气的人,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朋友、知己。”
“对了。”岳小玉不禁为之眉飞色舞,说道:“你太了解小岳子了,真不愧是我的好知己。”
小公主的脸红了,她垂下头,低声道:“那么,你了解不了解我?”
岳小玉想了一想,才说道:“我不知道。”
小公主立刻昂起了脸庞:“你对我有怀疑吗?是不是因为我姓万,是不是因为我爹是神通教的教主?”
“别胡思乱想,”岳小玉伸手住她的嘴巴,“时候不早了,郭大哥正等着我上路,你跟着诸葛大叔罢,他一定会协助万教主和你姐的。”
小公主虽然依依不舍,但却也不能不听他的说话。
岳小玉主意早决,一定要找到恨帝女儿——白木头一块巾!
要找白木头一块巾,必须先找唐鉴。
唐鉴在洛阳,她也在洛阳。
洛阳是个大地方,大地方自然难免品流复杂,几乎无论什么样的人都集中在这里。
在这种地方,当然有丐帮的分舵。个中洛阳分舵舵主,是八袋长老“神拳铁丐”聂登。
聂登为人耿直,平素沉默寡言,人缘并不怎么好,但却极具领导才干,跟随着他的丐帮弟子,多半都贴贴服服聂登要人们向东走,他们就一定不会走往别的方向。
但岳小玉来到洛阳之后,绝对没有惊动聂登的意思他要找的人是唐鉴,并不是丐帮分舵舵主。
产但他和郭冷魂进入洛阳之后不久,聂登就亲自找上门了。
当时,岳小玉和郭冷魂正在百福客栈要了一间房子,还没有打算出外,聂登就已悄悄找了上来。
岳小玉虽然从前没有见过聂登,但在此行之前,诸葛酒尊已告诉过他,洛阳分舵舵主,就是这位“神拳铁丐”聂登!
聂登的脸上,有一条斜斜的疤痕,左耳下又有两颗梅花痣。
一个这样的叫化子,是很容易辨认出来的。
聂登找到岳小玉后,立刻就把他拉到一角,压低着嗓子说:“唐鉴死了。”
岳小玉陡地一呆。
“你知道我要找唐鉴?”
“不错,消息是从诸葛帮主那里传过来的。”
“唐鉴怎会忽然死掉了?”
“是灭口。”
“谁要灭口?”
“恨帝!”
“他不想女儿的下落泄漏,所以出此毒计,派人连唐鉴都杀了?”
“大概是这样的。”聂登说。
岳小玉听得双眉倒竖,咬牙道:“恨帝的手段,果然厉害!”
聂登道:“简直厉害到灭绝人性,可恶复可杀!”
岳小玉叹了口气,道:“聂长老,依你之见,咱们该当怎样?”
聂登道:“继续穷追猛打,半点不能放松。”
岳小玉苦笑道:“说是这么说,但该怎样穷追猛打法?”
聂登道:“把恨帝的女儿抓住,借此打击恨帝。”
岳小玉道:“晚辈也是这么想,但如今连唐鉴都已死了咱们还可以找到恨帝的女儿吗?”
聂登道:“事在人为耳。”
岳小玉目光一亮:“聂登老早已智珠在握?”
聂登道:“实不相瞒,在天恨帮那边,咱们丐帮已派卧底混了进去。”
岳小玉道:“这是个好办法,但对那个卧底来说,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聂登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岳小玉道:“说是这么说,就只怕入了虎穴,连虎毛也捞不着一根,就给老虎一口噬进肚子里去。”
聂登叹了口气,道:“呼们并不想任何人去冒险,但在权衡利害轻重之下,这个险还是不能不冒。”
岳小玉道:“丐帮的卧底,可以知道恨帝女儿的下落吗?”
聂登道:“暂时还不知道,但最近今晚,卧底那边就会有所答复。”
岳小玉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也就只好等一等再说了。”
到了晚上,聂登又再来了。
“岳宫主,恨帝的女儿,已离开了洛阳。”
“可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甘家堡。”
“甘家堡在何处?”
“距离洛阳西北五十里。”
“她去甘家堡干什么?”
“天恨帮快要大举进击大悲谷,她到甘家堡,是奉了恨帝的命令。”
“聂长老,你对甘家堡形势了解不了解。”
“甘家堡主虽然姓甘,但却早已投入天恨帝。”
聂登沉声道:“所以,甘家堡实际上也就是天恨帮的一处分舵,而堡主甘权,就是天恨帮分舵舵主。”
岳小玉冷冷一笑:“天恨帮势力扩展得真快,好像整个中原武林,都有他们的人。”
聂登道:“岳宫主不必担心,邪不能胜正,咱们总会有吐气扬眉的日子。”
岳小玉道:“就只怕大伙儿不够齐心合力,不够团结,到头来还是白白便宜了邪魔外道!”
聂登道:“帝再厉害,也比不上正义之师,再说,布公子这几年来一直据守阵地,且不断纠集江湖好汉,声势也是一天比一天强大了,再加上岳宫主艺成出道区区一个恨帝帮,实在是不足为患的。”
“不足为患是假的,他别的本领不行,用人倒还不俗例如……”岳小玉说到这里,忽然目光怪怪的,沉吟不语。
聂登一怔:“例如是谁了?”
“例如聂登长老阁下。”背后忽然有人冷冷一笑。
聂登倏地背上冒出一股寒意,一张脸青白得十分可怕:“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背后那人嘿嘿一笑,道:“要开玩笑,也不会找你这老叫化子。”
聂登猛然回头,而就在这回头挥手之际,已最少有三十件大大小小的暗器同时急射而出。
背后那人“噫”一声,听声音似乎是吃了一惊,但随着这一声“噫”之后,聂登所发出的暗器全部都有中泥牛入海,瞬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岳小玉笑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聂登:“聂长老,你还有没有别的法宝?倘若单凭这些第三流暗器,就想把‘流水客’郭冷魂那样的高手打发掉,未免是太妄想了。”
聂登的脸色更苍白,一双手已颤抖个不停。
他仿佛在霎眼间苍老了三十年。
郭冷魂看着他,岳小玉也看着他,两人的眼光都已变得同样冷峻,同样充满了轻蔑之意。
郭冷魂把聂登的暗器完全没收,然后又一件不漏的交还到聂登手上。
聂登接下,虽然他知道这是很危险的,只要冷魂随便一出手,他这条老命就得立刻报销。
但他也不能不接。
因为就算他不接回自己的暗器,郭冷魂要杀他还是易如反掌的。
虽然暗器又已重回到聂登手里,但他再也不敢使用。
郭冷魂冷泠的看着他,看了很久才说道:“你的外号是神拳铁丐’,刚才为什么不向我施展你的神拳?
聂登脸色发白,道:“什么神拳,只是江湖上朋友吹嘘出来的,可不是真材实料。”
“你的确不是真材实料。”郭冷魂忽然一声怒喝:“你到底是谁?”
聂登给他这么一喝,立刻双膝发软,“卟”一声就跪倒下去。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小人……小人的确不是聂登“当然不是聂登!”郭冷魂冷冷道:“你若是聂登,就不会欺骗咱们!”
假聂登打了一个寒颤,道:“小人是韩一吉……是……是甘家堡的护法……”
“韩一吉?那么聂登呢?”
“聂登长老已不在洛阳。”
“不在洛阳,又在什么地方?”
“在……大悲谷外。”
“大悲谷?”岳小玉脸色一变,他要跟天恨帮的狗头崽子拼命吗?”
“这个小人就不大清楚了。”
“唐鉴呢?”
“他……他也不在洛阳。”
“他不在洛阳,恨帝的女儿当然也不在洛阳了罢。”岳小玉冷冷道。
“不,韩一吉说了这个“不”字,好像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接着说:“小人不知道。”
岳小玉鉴貌辨色,不由冷然一笑,道:“你真的不知道?”
韩一吉道:“实在不知道。”
岳小玉望了郭冷魂一眼,道:“有些人,在四肢齐全的时候,记性是不大好的,倒是给他砍掉其中一两肢之后,记性就会好了起来。”说着,岳出倚马神剑,作势便要砍掉韩一吉的右手。
韩一吉吓得面无血色,忙道:“饶命!饶命!”
岳小玉桀桀一笑,道:“我也不是要你的命,只是想砍掉你的一只手。”
“别砍!别砍!小人说老实话便是。”韩一吉再也嘴硬不来,只得说:“唐鉴也带着小姐到大悲谷去了……”
“放屁!一派胡言!”岳小玉喝道:“唐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到大悲谷去呢?”
韩一吉道:“是……是……是小姐要去大悲谷,所以唐鉴只好跟着。
岳小玉一怔,望了郭冷魂一眼。大郭冷魂冷冷一笑,道:“这厮的说话不大拿得住,还是杀了干手净脚。”
岳小玉嘿嘿笑道:“不错,杀了总比听他满嘴胡言乱语的好得多。”语声甫落,一剑向韩一吉迎头劈下。
韩一吉心想这次死定了。
但实际上,岳小玉只是剑柄在他大椎穴上点了一下,把他弄昏过去而已。
韩一吉昏迷后,岳小玉问郭冷魂:“这厮的说话,是否可以置信?”
郭冷魂道:“大概不假。”
岳小玉道:“如此说来,咱们是否也该到大悲谷去了?”
郭冷魂道:“不错。”
岳小玉道:“大悲谷,想必有一番风云,甚至是一番浩劫了。”
郭冷魂道:“形势吃紧,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再说了。”
岳小玉“唔”一声,道:“好!咱哥儿俩就这样决定好了!”
※※※
大悲谷,平时人迹罕见,但这个月以来,却聚集了不少武林调换和,颇有风云际会在此谷之势。
这一天,天色灰黯,眼看一场倾盆大雨很快就会降临。
在大悲谷外,有几十座帐营,在营外不论白昼或者是晚上,都燃着了火炬和火盆。
但谷中却冷冷清清的,完全没有人在那里。
谷外如此,谷内又怎样?
谷外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一件事,万层楼已被困在大悲谷中。
大雨终于来了。
但在谷外看守着的黑衣武士,半点也没有松懈。
这些都是天恨帮的武士,每个人都有颇高身手。
可是,一连十几天,天恨帮并未发动攻势,谷内神通教中人也保持着极冷静的态度。
然而,每个人都知道,一场难以避免的血战,到底还是会来。
就像是这场大雨。
※※※
雨越下越大,而就在雨势最急劲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黑衣女郎,手里提着一颗脑袋,向谷外一座黑色帐营走了过去。
这座黑色帐营,表面是空的,不但没有人,甚至连张椅子也没有。
但从外面看来,这帐营是最阔大,也最别致。
黑衣女郎从进入帐营后,就把手里提着的脑袋随手抛在地上。
她幽幽地在叹气。
看她的样子,好像已经很疲累了,又好像是一个很伤心又倒霉的女孩子,连想找到躺卧的地方也无法如愿以偿。
她进入帐营后不久,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乱的脚步声。
接着,一群人桶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白脸书生。
看起来,虽然是个白脸书生,但他的样子不像个读书人,倒像个阴险毒辣的恶师爷。
他一看见了黑衣女郎,立刻就跪了下去。
“属下呼延丹,叩见白木堂主!”
黑衣女郎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说:“呼延堂主,你还认得我,记性可算不坏。”
呼延丹忙道:“属下上次初会白木堂主,只是在半年前的事,距今只隔数月,又怎会忘掉了?”
黑衣女郎冷冷一笑,道:“但有几件事,我实在不懂。”
呼延丹道:“白木堂主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尽管问好了只要属下知道,一定据实奉告。”
黑衣女郎道:“我并不姓白,名字也不叫木,身上更没有一块什么白木之类的东西,何以会被称为白木堂主?”
呼延丹干咳一声,想了半天才回答说:“这是帝君之谕,属下等只有尊从的份儿。”
黑衣女郎冷冷一笑,道:“就算我是白木堂主好了,但你呢?你又是什么堂的堂主?”
呼延丹恭应一声,答道:“属下是天木堂主。”
黑衣女郎樱唇微微向上一翘,道:“你是堂主,我也是堂主,何以呼延堂主在我这位白木堂主面前,一直以‘属下’自称?”
“这个……这个……”呼延丹一连说了两次“这个”但始终“这个”说不下去。
黑衣女郎轻哼一声,道:“是不是因为我是帮主的女儿?”
呼延丹只得暗暗点点头,说道:“是的……”
黑衣女郎道:“我为什么不能拥有一个真真正正的名字?你们为什么只能在背后叫我‘白木头一块巾?是不是我的身份应该保持秘密,永远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越说越是激动,好像有无穷冤屈,一下子就会发泄在呼延丹的身上。
呼延丹不是个愚蠢的人,他知道在这种下,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吃力不讨好的。
所以,他只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只要帮主的千金小姐怒气一过,事情才会稍为好办。
黑衣女郎发泄了一阵,忽然伸手向地上的人头一指我不要再见到这张嘴脸,你们快快把他埋掉!”
呼延丹看看那颗人头,脸色不禁又是一变。
“这……这人好像是……唐鉴……”他断断续续的说。
黑衣女郎睨视着他,冷冷道:“本来就是唐鉴,你莫不是连他的样子都记不起了?”
“不,唐鉴的样子是很容易辨认的,只不过无论是谁的脑袋瓜子给砍掉下来,都一定会变得有点难看……”
黑衣女郎冷然截口接住:“不是有点难看,而是极为难看……”
“是的,是极其难看……”其实呼延丹现在的样子,也不见得怎样好看。
黑衣女郎忽然叹口气,凝视着呼延丹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唐鉴?”
“什么?唐鉴是……是你杀的?”呼延丹大吃一惊。
黑衣女郎道:“不是我杀了他,难道他的贼脑袋会自己掉了下来不成?”
呼延丹连声干笑,道:“那……那当然是决计不会的……只不过……”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大概不必问了,准是唐鉴不知好歹,冒犯了白木堂主,所以才……
“胡说!”不等他说完,黑衣女郎已截然冷笑道:“他是什么料子,凭他的技俩,配冒犯天恨帮帮主的女儿吗?”呼延丹心下莫名其妙,嘴里只想应着道:“当然是不配的。”
黑衣女郎冷冷接道:“我杀他,只是因为看不惯他的嘴脸。”
呼延丹一呆,本来不想追问,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唐鉴的嘴脸有什么不对?”
黑衣女郎道:“他在可怜我!”
呼延丹又是一呆。
“白木堂主是人中龙凤,咱们连羡慕也来不及,他为什么要可怜你?”
黑衣女郎冷冷道:“因为我是个糊涂的人。”
呼延丹道:“白木堂主精明勇敢,跟糊涂这两个字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黑衣女郎道:“但唐鉴的看法,和你并不一样。”
呼延丹只得干咳着,道“那是唐鉴自己糊涂了,该死!该死!”
“你错了,唐鉴并不糊涂,糊涂的是我!”黑衣女郎吹着牙,道:“我已活到二十几岁,居然一直不知道父亲的真正身份,这还不算是糊涂透顶吗?所以,唐鉴很可怜我,他一直用可怜的眼光瞧着我这个不懂事的人!”
呼延丹道:“这人还是太糊涂了,他怎可以用那样的眼光来看白木堂主?
黑衣女郎深深的吸一口气,又挥了挥手,说道:“算了我已杀了他,为自己出了一口鸟气,但现在想一想,却又觉得这人未免死得有点冤枉。”
“不冤枉!不冤枉!”呼延丹忙说道:“他敢对白木堂主不敬,那是死有余辜的。”
黑衣女郎默然半晌,道:“大悲谷的形势,现在变得怎样了?”
呼延丹道:“剑拔弩张,激战一触即发。”
黑衣女郎道:“帮主呢?他在不在这里?”
呼延丹道:“帮主暂时还没赶到,但相信他老人家很快就会赶来了。”
黑衣女郎道:“呼延堂主,近来你可曾听过关于帮主的消息?”
呼延丹一愣,道:“帮主怎么了?他老人家果断精明咱们能够跟着他,都是前生修来的福气。”
黑衣女郎道:“你们跟着帮主,也许真的很有福气,但他现在只剩下一条手臂,你们又可知道吗?”
呼延丹大吃一惊:“有这种事?”
黑衣女郎冷冷道:“人在江湖,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万层楼可以练功走火入魔,天恨帝君为什么不能给人砍掉一条胳膊?”
呼延丹面露半信半疑之色:“只是……只是属下一直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黑衣女郎冷冷道:“我这一次来,就是要把他这件事告诉你们知道的,万层楼固然已经栽了,咱们的帮主也不见得可以永远一帆风顺!”
呼延丹越听越心惊,倘若这番话是别人说的,他早已不再客气。
但眼前这个黑衣女郎,却是帝的女儿——白木头一块巾!
※※※
白木头一块巾,就是一个“棉”字。
她姓叶!
“红棉”帐营外忽然有人嘶声狂叫道。
外面正在下着大雨,雨声很大,但这人的声音却更响亮。
叫声方起,杀声也接着从帐营外传过来。
黑衣女郎认得刚才嘶叫的声音,那是郭冷魂,她一直爱莫不已的百胜堡主“流水客”郭冷魂。
郭冷魂曾经给她击过一掌,而且中的是血花莲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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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22: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章 菊痴与恨帝 同是一个人

这一掌,险些把这位“流水客”送进阴曹地府,但最后总算是逢凶化吉,没有糊里糊涂地送掉了性命。
郭冷魂来了。
他并不是单人匹马而来,陪他一起勇闯大悲谷内,还有岳小玉。
※※※
大悲谷的形势,早在半个月前就已十分紧张。
万层楼父女被困于中,谷外的形势也是异常吃紧。
天恨帮固然想强攻硬打,一下子就把大悲谷里所有的人解决。
但恨帝一直没法赶来。
没有恨帝亲自把持大局,谁敢硬闯大悲谷?
虽说万层楼练功走火入魔,但是万层楼仍然是万层楼纵使他再无动手之力,但他的才智、计划略,还是令人思之而心寒的。
是以形势一直胶着。
但就在这一天,忽然杀出了两个不顾一切的武林高手。
郭冷魂是含怒而来的。
他又怒又惊诧,他很不愿意相信岳小玉的说话。
岳小玉曾经这样对他说:“恨帝的女儿叫白木头一块巾,那是一个‘棉’字,而且,她是姓叶的,所以,我怀疑就是叶红棉姊姊。
郭冷魂震惊极了,问:“岳小玉,这消息是从那里听回来岳小玉只说出了一个人名字。”
他说:“是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郭冷魂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从太乙真人口里说出来的话,又有谁能怀疑?
甚至可说是有谁敢怀疑?
所以,郭冷魂跟着岳小玉来的。
他们来到的时候,雨很大,但在郭冷魂眼里,这些雨根本就不存在。
别说是雨,就连人的血也不存在。
他一冲向黑色帐营,立刻就有十二个武士向他和岳小玉展开猛烈的攻击。
这十二个武士行动疾迅,而且互相配合得很好。
一般武林中人,一旦遇上这十二个武士,很快就会变成肉酱。
但郭冷魂和岳小玉的身手,又岂是一般武林中人可以比拟。
十二个武士武功再高,出手更快更狠,也拦不住郭、岳二人思,两人瞬即解决所有武士,然后昂道插胸进入帐营。
郭冷魂进入帐营后,眼睛里只看见一个人。
“红棉!真的是你!”他的声音嘶哑,两眼红得可怕,“你就是白木头一块巾,你就是恨帝的女儿!”
黑衣女郎没有逃避他的目光。
她就是叶红棉,恨帝的女儿
也是叶上开的女儿!
“菊痴”叶上开,这位曾被江湖中人公认为武林奇葩的绝世高手,竟然就是天恨帮主一天恨帝君!
这是何等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郭冷魂虽然令怒而来,但心里却没有太大的仇恨。
对于天恨帮的恨帝,郭冷魂是深恶痛绝的,但这并不等于他和恨帝之间,有着牢不可解的仇怒。
恨帝没有对付过他,也没有杀过他任何一个亲人直接的仇恨,照算是没有了,但间接的仇恨,却是罄竹难书。
无数江湖好汉,无数良朋益友,都在这十年八年之内给天恨帮害得好惨、好惨。
但这也还罢了,天恨帮欠下江湖人的债实在太多,要数是数不清的,要记也是记不来。
但是叶红棉为什么偏偏会是恨帝的女儿。
这是苍天弄人,还是人为的自作孽?若说是人为的自作孽,这笔帐又该算在谁的头上?
郭冷魂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再他闯进黑色帐营,是想找叶红棉,因为他知道,她就在这里。
但他的心情异常矛盾。
他虽然不顾一切闯进帐营时想见叶红棉,但他却宁叶红棉不在。
但最后,他还是看见了叶红棉。
刹那间,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死囚终于在刑场上看见了刽子手。
他很难过,难过得想哭,甚至想死,立刻就死。
叶红棉的父亲,可以是一个和尚,可以是一个穷叫化,甚至可以是一头猪,或者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但偏偏都不是。
她的父亲是“菊痴”叶上开!
本来,她的父亲是叶上开,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如今种种迹象都在显示,叶上开也就是天恨帮的帮主——恨帝。
恨帝!这是何等令人心寒颤栗的一个名字!
郭冷魂此刻的心情,岳小玉是可以理解的。
郭冷魂又陷入一片纷乱之中,而在这个时候,别人要暗算他,自然是易如反掌的。
呼延丹既在帐营之中,就算想不出手也不行了。
他也是一个堂主,武功决不会弱。
但他还没有出手,岳小玉已用倚马神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呼延丹虽然苦练了二十年武功,见过无数大仗大阵,但却还是没有见过那么快的剑法,岳小玉的剑法不但快,而且还极之古怪,呼延丹就算再三准备,结果也是一样的。
岳小玉杀了这人,嘴却在咕哝:“没想到这厮一貌堂堂却比南宫业还更脓包得多。”
他在咕哝中,郭冷魂却是听而不闻,只是两眼呆愣愣地看着叶红棉。
叶红棉没话说,只是悄悄掉下两行眼泪……
眼泪并不能解决问题,但却可以影响别人,尤其是男人。
叶红棉从来没有把眼泪当作武器使用,甚至连想也没有想过。
但现在,她的眼泪已变成了武器,而且是极厉害极厉害的一种武器。
她若不掉下这些眼泪,郭冷魂决不会在她面前软弱下来。
但她的眼泪改变了一切。
该流泪的时候若不流泪,那可能会造成某种损失,而这些损失,是任何人都无法在事前想像的。
即使在事后,也是无从估计。
※※※
郭冷魂没有流泪。
他的眼眶是干的。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比一个流干了泪的人还更难看。
想哭的人,不一定有泪,就像是一些想死的人,甚至引刀抹颈前一刻,还是若无其事,仿佛明天就会考中状元似的。
叶红棉站在人他面前,虽然脸上泪痕如雨,但嘴唇却是干涩的。
“郭大哥,你杀了我罢。”她用一种幽急得难以形容的声音说。
郭冷魂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杀你。”
叶红棉道:“你若不杀我,你会一辈子都后悔的。”
郭冷魂道:“我若杀了你,那才是一件后悔莫及的事。”
叶红棉用衣袖抹干了眼泪:“算了,以前的事,就当是南柯一梦也罢。”
郭冷魂道:“那不是梦,咱们从前相处的每一刻,都是千真万确的。”
岳小玉在旁边看得双眼都不霎一下,心中暗道:“郭大哥是个重情义的人,我若是叶姊姊,就算死在他掌下,也是堪心情愿之极。”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阵马蹄声响,从后面清清脆脆地传了过来。
岳小玉回头望去,立刻就看见了一匹黑马,马鞍上有个冷冰冰的黑袍妇人。
岳小玉心头忽然一跳,暗叫道:“好凶厉的女人!”
这妇人是谁?
莫不是“不开花女后”叶大娘来了?
正当岳小玉寻思不已之际,忽听叶红棉轻轻叫了一声:“娘!”
娘!叶红棉的娘!
不是“不开花女后”叶大娘又是谁?
※※※
叶大娘骑着黑马,穿着黑袍,脸上全无半点表情地而来。
来者不善。
郭冷魂是这一种人,岳小玉也是。
叶大娘呢?她虽然只是一个妇人,但江湖上又有谁敢小觑了她?
就连练惊虹、万层楼那样的绝世高手也不敢。
叶上开呢?
叶上开是武林奇葩,但最奇怪也最可怕的,却是他的另一个身份——恨帝。
纵使是恨帝叶上开,他也不敢漠视这个女人。
叶上开当年只钟情于“菊谷仙子”皇甫嫣,但跟他生下女儿的却还是叶大娘。
叶大娘一点也不美。
她现在固然不美,年轻时候也不美。
她不但不能跟皇甫嫣相比,甚至连现在的吕足金也比不上。
她最大的长处并不是容貌,而是她的手段。
她对男人有手段,对别的女人更有手段。
对付不同的男人,她就采取不同的手段,就像个擅画,在山绘山色,遇鸟绘鸟姿,看见绝世美人,就会描画出一幅仙女下凡般的画像。
她能够有今天这般功业,殊非幸致。也许“功业”二字,未免是说得太动听了,但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对于天恨帮帮众而言,把叶大娘的霸业说成功业,才是最恰当不过。
但对郭准魂来说,却又是一件倒霉透顶的事。
为什么叶红棉的老子会是恨帝?而且娘亲又是“不开花女后”叶大娘?
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如此娘亲!如此老子!郭冷魂心里不由在狂喊:“何以不幸的事都缠在红棉身上?”
叶红棉还是很健康,脸还是很娇美,但她不幸,太不幸!
恨帝不仁,“不开花女后”之魔名,更是令人闻名丧胆,真是可恶复可恨!
但叶红棉是无罪的。
她无罪!无辜!奈何世事偏偏太无情,她的娘亲来了,恨帝驾临之期,想也会不远罢?
※※※
叶大娘人在马鞍上,两眼直盯着岳小玉。
岳小玉不怕她。
他虽都不怕,叶大娘又怎样,她不好惹,岳小玉又岂是他妈的善男信女?
“你姓岳?”叶大娘终于首先开腔。
她的人不美,嗓子却不坏,到了这把年纪,一开口还是十分动听的吴侬软语。
她若是美人,再加上这嗓子,那就一定很不得了。
但她不是美人。
她的嗓子虽然不错,但却绝少笑容。
她不喜欢笑,能令她发笑的事,一年中绝不会超过三次。
所以,有人说她一辈子都不笑。
她不笑,但是岳小玉却用嬉皮笑脸的手法来对付她?
“本座不错是姓岳,既是岳丈大人的岳,也是岳飞的岳,岳小玉便是区区在下了。”
叶大娘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谁?”
岳小玉道:“叶大娘?”
“不错,大概你早已听过我的名字罢?”叶大娘的语气越来越冷峻。
岳小玉道:“听过,很不错。”
“很不错?什么意思?”
“有口皆悲,不是石碑的那个碑,而是悲哀凄凉之悲。”
“好刁的一张嘴。”
“这不怪嘴巴的事,只是舌头调皮,本来老早就想把它割掉,但江湖上千千万万英雄好汉都不赞成,所以只好不割。”
叶大娘倏地脸色一沉,瞪视着叶红棉:“你听见他的说话没有。”
叶红棉点头。
叶大娘道:“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赖,你马上给我杀了他。”
叶红棉摇摇头:“不,我不想杀任何人。”叶大娘冷笑:“该杀的人,为什么不杀?”
叶红棉道:“女儿知道,岳小玉并不是那些该杀的人。”
叶大娘嘿嘿一笑:“他胆敢得罪你娘亲,难道还不该杀吗?”
叶红棉道:“每个人都会有被别人得罪的时候,倘若为了这点小事就杀人,天下间所有的人只怕早已死掉。”
叶大娘脸色更不好看:“女儿大了,一切都可以自作主张,你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亲存在吗?”
叶红棉红了眼,垂下头不再说话,但郭冷魂却是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怒叫道:“叶大娘,你根本不配做红棉的娘亲。”
叶大娘两眼一瞪,也怒形于色,道:“我不配,谁配?难道,你以为红棉有八九个娘亲不成?”她的说话很霸道,也很刻薄。
郭冷魂道:“我不想跟你斗嘴,但你也别再逼红棉。”
叶大娘哼了一声,道:“红棉是我的女儿,我喜欢怎样便怎样!”
“不,你根本就不配做红棉的娘亲。”
郭冷魂怒叫着道:“红棉是无辜的,价钱和叶老魔作孽多端,那是你们两人的事,我现在就要带着她离开这里。”
“胡说!”叶大娘骂道:“你这个骗子想骗咱们的女儿,还没有这么容易。”
“别吵了!”岳小玉越听越是心烦,也怒气冲冲的说:“还是,听老子的说话,大家暂时分开一阵,待彼此心平气和之后,才慢慢坐下来商量商量。”
“放屁!”叶大娘冷笑不迭:“你凭什么身份来说商量商量。”
岳小玉道:“不凭什么,就凭老子的胆气!”
叶大娘道:“你的胆子很大?”
岳小玉道:“比头还大。”
叶大娘道:“但人在江湖,光有胆色那是不行的,最重要的还是真实本领。”
岳小玉道:“叶大娘巾帽不让须眉,那是众所周知的,但老子却天生一副臭脾气,别人的武功越高,老子就偏偏要打他斗上一斗?”
叶大娘道:“你要向老娘挑战?”
岳小玉道:“本来嘛,好男不与好斗,但老子早已注定要做无赖,看来这一辈子都不会跟‘好男’这两个字擎上什么关系,所以,跟你这种女子大打一场,也是没有什么相干?”
叶大娘冷冷道:“练惊虹教了你什么武功,你尽管施展出来好了。”
岳小玉道:“老子用什么武功对付你,这点是不必你来提点的,总而言之,你若不马上把叶姊姊放走,今天就有你的好瞧。”
叶大娘连声冷笑,对叶红棉说:“我的好女儿,你听见混人怎样说没有?虽然女生外向,但我毕竟是你的娘亲。叶红棉痛苦地掩着面庞道:“女儿不孝,你杀了我罢。”
“胡说。”叶大娘道:“虎毒不食儿,娘亲又怎会伤害于你。”
岳小玉冷冷一笑,道:“这句话,才是胡说得很,真令人为之喷饭。”
叶大娘怒道:“你是局外人,最好住嘴。”
岳小玉道:“既是局外人,更加不妨多说几句,常言道:旁观者清,他妈的当局者迷?你嘴里说决不伤害女儿,其实却已把女儿伤害得十分严重。”
叶大娘道:“我女儿如今身上毫发无损,你这番胡诌真是连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
岳小玉道:“三岁孩童尚在吃奶,自然看不出叶姊姊伤在心里。”
叶大娘冷冷道:“她穿得暖,吃得饱,金银财帛要花要使样样不缺,谁都比不上她这般快活。”
岳小玉叹道:“叶大娘啊叶大娘,你明知道做人并不是只有钱就快活的,何以还要昧着良心说话?”
叶大娘道:“除了钱之外,还有爹娘的疼爱,难道这还不足够?”
岳小玉嘿嘿一笑,道:“叶姊姊的爹娘若是寻常百姓,她也许真很快活。”
叶大娘道:“她的爹娘在江湖上大有功业,她会更快活才是真的。”
岳小玉道:“只怕恰恰相反。”
叶大娘正欲反驱,岳小玉又已摇摇头,叹着气道:“你们有的不是功业,而是洗不清,抹不掉的罪孽。”
叶大娘冷冷道:“是功是过,日后江湖上自有公论,咱们是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岳小玉道:“眼前危机四伏,你是清楚不过的。”
叶大娘道:“眼前不错是危机四伏,但却不是我的危机。”
岳小玉晒然一笑,道:“这么说,功业是你的,危机却是天下的?”
叶大娘道:“其实,你要化解这一场危机,并非难事。”
岳小玉道:“是否一走了之?乃保平安大吉。”
叶大娘淡淡道:“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正是一点即透。”
岳小玉道:“你要我走,那是十分容易的,只要郭大哥和叶姊姊一起和我离开此地便可。”
叶大娘冷笑道:“做梦。”
岳小玉道:“梦境可以成真,偶然做做白日梦,也不是一件坏事。”
叶红棉忽然间叫了起来:“岳宫主,你走罢,这里的事,你是一辈子也管不了的。”
岳小玉却连眼眼都不眨一下:“管得了固然要管,管不了也得尽力而为,不然的话,郭大哥要我这个朋友何用?”郭冷魂道:“你不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好兄弟。”
岳小玉吸一口气,随即笑道:“不错,咱们不是什么朋友,是血比水浓的好兄弟。”
郭冷魂点点头,道:“所以,你一定要听我这个大哥的说话。”
“当然一定要听,除了一件事例外。”
岳小玉又笑了一笑,道:“你不能叫我独个儿走。”
郭冷魂叹道:“这却又何苦?”
岳小玉道:“咱们是一起来的,要走,当然也得一起走。”
郭冷魂道:“就算要走,怎样走法?是不是直闯进来又再直闯出去?”
岳小玉淡淡一笑,说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正是闯荡江湖,这里闯闯,那边也闯闯,好好歹歹也得闯出一番功业来。”
郭冷魂又叹了口气,半晌才说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尽管有时候随和得什么都不在乎,但有时候却会顽固得有如驴子。”
岳小玉嘻嘻一笑,道:“随和是本性,顽固却是给环境逼出来的,你有一个这样的兄弟,也可算是十分倒霉。”
郭冷魂摇摇头,道:“不是倒霉,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叶大娘冷冷一笑,道:“难得两位义重如山,就算一块儿死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放过他们!”叶红棉急得又想哭了:“我答应以后不再见郭冷魂,只要娘亲肯让他俩走。”
叶大娘冷冷地盯着郭冷魂,道:“姓郭的,你听见了没有,该死心了罢。”
郭冷魂脸色惨然,岳小玉立刻振臂叫道:“叶大娘,你要棒打鸳鸯,除非先把老子杀了。”
叶大娘不屑地说道:“杀你又有何难,亮招罢!”
岳小玉正要亮剑,营外忽然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之声,使岳小玉不禁为之心头一阵跳动。
好熟悉的声音!但一时之间,岳小玉实在无法单凭这一声叹息,就知道帐营外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郭冷魂却已看见那人。
“布公子!”他轻轻叫了一声。
岳小玉一听见这三个字,差点没兴奋得从帐营顶上撞跳出去。
“布公子,小岳子在这里!”他立刻高声呼叫。
叶大娘嘿哪冷笑,道:“真热闹,连布狂风也来了,你们着要倚多为胜,此刻正是千载难求的好机会。”
布狂风的声音在帐营外淡淡响起:“叶大娘,你向来稳重多智,谁若以为你已陷入孤立无援之境,这种想法就未免太幼稚了。”
叶大娘道:“许多人都有自以为是的习惯,但你例外。”
布狂风道:“我也有自以为是的时候,但却总会及时省悟,这大概是还特别好的原故罢。”
叶大娘道:“世间上最不可恃的就是运气,而阁下看来并不像个太相信运气和倚靠运气的人。”
布狂风道:“我是个赌徒。”
叶大娘道:“赌徒更不能靠运气。”
布狂风道:“不靠运气,又怎样才可以把自己变成一大赢家。”
叶大娘道:“精细的头脑,过人的胆色。”布狂风道:“是否还要加上骗术?”
叶大娘道:“形势所需之际,耍点花样乃是理所当然的。”
布狂风淡淡一笑,道:“大娘言之成理,做人若全无半点手段,说动听一点那是老实,说得难听一点那便是呆子,蠢材!”
叶大娘道,“古往今来,能成大器者,都是手段高明之辈,如三国之诸葛,曹操,又比如现今武林之天恨帝君,尊驾这位布公子。”
布狂风道:“大娘也是其中之一人,比诸恨帝如何,在下不敢妄加揣测,但比诸在下,显然是强胜不少。”
叶大娘道:“布公子太谦逊了,这是否就叫先礼后兵?”
布狂风道:“先礼后兵,终究还是要大动干戈,唉,腥风血雨之事,能够避免最好就是避免!避免!”
叶大娘道:“可免则免,那是对的,公子有何高见,请说好了。”
布狂风道:“天恨帮撤离此地,并且恳请大娘给叶姑娘条活路。”
“这是什么话?”叶大娘怪声道:“红棉是我的女儿,难道你以为我这个做娘的会把她活活逼死吗?”
布狂风道:“你当然不会立心把女儿逼死,但瞑顽之灵的做法,最后还是害苦了下一代。”
叶大娘道:“你是在教老娘怎样做个好母亲了?
布狂风道:“不敢。”
叶大娘道:“嘴里说不敢,心里却是这么想!”
岳小玉越听越是心头火起,忍不住怒骂道:“是这么想又怎样了?你自己一塌糊涂,自己是半点都不知道的,但布公子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透透彻澈,他心肠好,不忍看见叶姊姊给你这个不懂事的娘亲害得半死不活,所以才不辞冒昧及碰壁之余,希望可以救教你这个糊涂娘亲,救救你的宝贝女儿,但你却他妈的倚老卖老,老气横秋,简直是狗咬吕洞宾,徒令老子为之喷饭不已!”
岳小玉骂人的本领是第一流的,尤其是狠劲一发骂将起来,更是精彩厉害,兼而有之。
叶大娘虽然是块老画,但是给他如此不留情地痛骂一番,也是不禁为之狂怒不已。
但她居然还能按下来。
她只是睨视着叶红棉,唤道:“跟我走!”
叶红棉的目光立刻转向郭冷魂。
郭冷魂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眼神里,叶红棉知道他绝不想自己离去。
叶红棉只觉得心里阵阵绞痛。
她也不想走,实实在在不想走。
但她的脚步,却还是无可奈何地跟着叶大娘走了。
布狂风静静的看着她俩,既没有出手阻拦,也没有再说半句话。
岳小玉心中又急又怒,正要开口,忽听一人淡淡说道:“让红棉跟着郭堡主好了。”
这声音,岳小玉不算太熟悉,但也不能算是太陌生。
“叶上开!”岳小玉不由失声叫了出来!
※※※
雨点仍大,叶上开的身子早已湿透。
他拦在叶大娘和叶红棉的面前,脸色看来有点苍白。
叶大娘不是他的妻子,但叶红棉却的确是他和叶大娘所生的。
“菊痴”所痴者,是“菊谷仙子”皇甫嫣,而不是这一位“不开花女后”叶大娘。
倘若当年叶上开能与皇甫嫣配成佳偶,那将会是近百年来江湖上最令人欣羡的一对。
但好事多磨,皇甫嫣在花一般年华之际,就已香光彩玉殒,只剩下叶上开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这是令人扼腕的事。
但憾事并未就此完结,皇甫嫣虽然死了,但叶上开仍然活着。
人人都知道,这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严重太严重了,一代武林奇葩,就此沉沦,变成一个壮志消沉的醉鬼。尤其是最近几年,他经常烂醉如泥,就算是有人委托他去办一件最简单的事,结果也只有失败的份儿。
如斯人也,又何足挂齿?更是何足为患?
人人都这么想,人人都这样看。
但这些人全都错了。
叶上开毕竟是叶上开,他是武林奇葩,不但心思聪颖本领高强,其城府之深沉,更是旁人连想都无法想像得到的
在此之前,谁会把叶上开和恨帝这两个人联想在一起?
自从皇甫嫣死后,叶上开给人的印象,就像是一只没有翅膀的苍鹰,没有獠牙的狮子。
他虽然活着,但却像个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死掉的病人。
这种人,不会有什么作为人,大家虽然知道他仍然活着,却已渐渐遗忘了这个曾经煊赫一时的武林奇葩。
然而,这只是叶上开的计划!
他让别人不注意自己,甚至是鄙夷自己。
但在暗中,他却主持着江湖上最可怕的一个帮会!
他不是恨帝!
连万层楼那样的邪派顶尖高手,也给他逼得方寸大乱,如今只能死守在大悲谷中!
※※※
“让红棉跟着郭堡主好了!”这是叶上开的说话,也是恨帝的命令。
叶上开的说话,在这三十年来,许多人都只当他是在放屁。
但恨帝的命令,却是谁也不敢漠视和违抗的。
叶大娘怔住了。
她在叶上开的眼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局外人固然很难得明白,就是叶大娘自己,她也不定会明白的。
但无论怎样,叶上开那一句说话,还是令叶大娘感到十分惊诧,她睁着眼瞧着他的脸,难以置信地问:“你肯让红棉跟着这个姓郭的小子?”
叶上开缓缓道:“红棉已长大了,郭冷魂也不是个年轻的小子。”
为叶大娘冷冷道:“不错,郭冷魂不是小子,他是个老小子,但这样又有什么分别?”
叶上开道:“老小子总比小子可靠,我决定让红棉跟着他。”
叶大娘双眉倒竖:“这个姓郭的,一直都在跟咱们作对!他是天恨帮的心腹大患!”
“心腹大患?”叶上开叹了口气,摇头道:“大娘,你把他看得太高了,他也许会是一个搅风弄雨的人物,但却还不配成为天恨帮的心腹大患。”
叶大娘沉着脸:“不管怎样,红棉绝不可以跟着他走。”
叶上开道:“为什么不可以?”
叶大娘道:“你若让红棉跟着郭冷魂走,他俩就会……就会……”
“就会怎样?”
“就会无媒苟合!”
叶上开倏地仰面狂笑,这笑声很特别,令人听来感到很不舒服。
叶大娘怒道:“你笑什么!”
叶上开还是笑了很久,才说:“天下间每一对父母都可以阻止儿女无媒苟合,就只有你不行,我也不行!”
叶大娘的脸色陡地惨变:“你……你在胡什么?”
叶上开道:“我绝不是胡诌,想当年,咱们又何尝不是无媒……”
“住嘴!”叶大娘嘶声叱道:“你是不是疯了?”
叶上开冷冷一笑:“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在三十年前,你就已经知道了。”
三叶大娘的脸色又更青白了几分。
叶上开又继续缓缓地说:“你是个怎样的女人,我当然也是最清楚不过的,你可以为我生下女儿,也可以跟着鬼独夫练惊虹,甚至提龙王府、神通教都落在你掌握之中,嘿嘿……叶大娘啊叶大娘,你的本领真是大得惊人,叶某衷心佩服!佩服!”
叶大娘红着眼,怒道:“你应该明白,我在外面做了这许多事,来来去去都只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我?”
“不是你这个没心没肝的臭男人,又还会是谁!”叶大娘气忿忿的说。
“不错,男人是臭的,女人是香的。”叶上开哈哈一笑,“女人都是香宝宝,西施是香宝宝,母夜叉也是香宝宝,天下间就只有男人最臭!”
叶大娘咬牙顿足:“你又在说什么疯话!”
叶上开道:“疯子不说疯话,难道谈四书五经不成?”
叶大娘道:“不管你怎么说,红棉万万不可以跟着姓郭的走。”
叶上开却不再理会她,只是对郭冷魂道:“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郭冷魂道:“一字不漏。”
叶上开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你带着红棉走罢。”
郭冷魂道:“你不后悔?”
叶上开道:“女大不中留,我若死抱着女儿不肯放手那便是天下第一号大蠢材。”
郭冷魂道:“你不是蠢材,但却也许比一个真真正正的蠢材还更可怜。”
“可怜?”
“嗯……不错,因为你是‘菊痴’叶上开。”
“既是‘菊痴’,也是恨帝。”
“恨帝,你恨别人,还是恨自己?”
“我是天恨帝君!”
“天在恨人!还是你在恨天?”郭冷魂的说话,仿佛变成了一支一支尖锐的针
每一支针都刺在叶上开的心里。
他无疑就是恨帝,但却不是真真正正的“菊痴”。
他害人无算,那是事实。
但他菊于痴,痴于皇甫嫣,却也不是假的。
半点不假。
倘若他能够与皇甫嫣结成连理,他可能会是武林中最幸福的人。
但皇甫嫣死了,在花一般的年华遂然逝世,叶上开的幸福也随着消失。
他的遭遇,多年以来一直备受江湖中人所同情,但如今,情况却又变了。
因为“菊痴”也就是天恨帮帮主一一恨帝!
一天在恨人?还是你在恨天?
※※※
叶红棉是无辜的,许多事情,她根本完全不知道她甚至在童年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有武林奇葩之称的“菊痴”叶上开。
等到她知道生父是谁之后,她内心充满了矛盾。
这是荣幸?还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悲哀呢?
直至有一天,她进一步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但是“菊痴”也是天恨帮帮主恨帝的时候,她震惊极了。
恨帝!这是何等令人战抖的两个字!
她还能有“荣幸”、“骄傲”的感觉吗?
不!这些感觉完全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那种无法描述的悲哀!
白木头一块巾!这称呼像个哑谜,但更像一个笑话,可耻心的笑话!
她宁愿独自流迹天涯,做一个四处流浪的人。
然而,她心里早已有了一个人。
郭冷魂。
流浪天涯是寂寞的。
但两个人一起流浪,尤其是自己最喜爱的人流浪,那就不是寂寞,而是梦境成真,比什么都还更愉快的事情。叶大娘对郭冷魂一点也不好。
几年前,郭冷魂差点丧命在白花莲掌力之下,其罪不在叶红棉,而是叶大娘在从中作怪!
娘亲!为什么她有一个这样的娘亲?
她并不是个喜欢怨天尤人的女孩子,但到了夜阑人静时,她还是不禁仰望穷苍,问乌云、问明月:“我是不是一个特别倒霉的人?”
乌云无语,明月也不会回答。
直到这一天,在这大雨滂沱的时候,她才听见了父亲最可爱的一句说话。
“让红棉跟着郭堡主好了……”
可是、郭冷魂却用针一般尖锐的说话回敬过去。
表现?
这是不是不识拾举?还是一个正气凛然者理所如此的叶上开又能否抵受得了?
正当众人各自揣测不已之际,叶上开又说话了。
他叹一口气,对郭冷魂说道:“红棉跟着你,总比跟着我这个伤心人好。”
叶大娘脸色一寒:“什么,伤心的人?”
叶上开道:“我伤自己的心,不关你的事。”
叶大娘道:“我是红棉的娘亲!”
叶上开道:“既是红棉的娘亲,就不该害她!”
叶大娘怒道:“我几曾害过她来着、简直是一派胡言!”
叶上开道:“你若为女儿着想,就不该阻止她与郭堡主的事!”
叶大娘道:“我偏要阻止!”
叶上开道:“这不是蛮不讲理!”
叶大娘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居然帮着敌人来对付自己的妻子!”
叶上开脸色一沉:“妻子?我什么时候娶你为妻了?”
叶大娘撇了嘴:“你可以不认帐,就只怕难逃江湖公论!”
“江湖公论?”叶上开倏地大笑,“我连恨帝的身份都公开了,还怕什么江湖公论!”
叶大娘气得连脸都白了
“姓叶的,你走着瞧!”
“我姓叶,你也姓叶,大家都走着瞧好了。”
叶大娘咬了咬牙,忽然狠劲大发,伸手便要抓住叶红棉。
但她才伸手,叶上开的手也动了。
与太乙真人一战之后,叶上开已成为一个独臂人。
但这一只手,又岂是寻常人千千万万只手可以比拟的。
“杀!”他在出手之际,嘴里同时喝出了这一个字。
叶大娘猛然回头,也喝叫一声:“你敢……”
但“敢”字才出口,叶上开的食指已点在她的“期门穴”上。
他用的是内家重指手法,一指击出,再无留下半点余地。
叶大娘惊愕,绝望地望着叶上开,良久迸出了一句这样的说话:“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岳小玉心中大奇:“对你来说,这一天也就是最后一天,又有什么好等了?”只见叶大娘已倒下,动也不动。
叶上开一击得手,却没有再看叶大娘,只是随手一扬,一颗白色的东西又向叶红棉腰间射去。
郭冷魂已同时伸手一抄,他出手绝不算慢,但却还是抄了个空。
岳小玉眼尖,已看见那白色的东西,乃是一颗小小的棋子。
郭冷魂吸一口气,心待喝问,布狂风已迎了上来,道:“郭堡主,你可以带着叶姑娘走了。”
这时候,岳小于也已看出那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嘻嘻一笑,道:“叶帮主成人之美,把红棉姊姊的麻穴点住,好让你可以带她远走高飞。”
郭冷魂却摇摇头,道:“此刻大事未了,我不能走。不走何待?
”岳小玉跺了跺脚,道:“总不成叶帮主放你们走,你却倒转过来找他拼命罢?”
郭冷魂道:“事分先后,人情也分大小,叶帮主成全咱们,咱们俩是感激不尽的……”
但这时候,岳小玉心里的想法却不是这样。
他认为:“叶上开杀了叶大娘,又肯让叶姊姊跟着你走你自然是感激不尽的,但叶姊姊给老子宰了老妈子,却是一桩可怕的悲剧!”
只见叶红棉早已泣不成声,想扑向叶大娘的尸首,却又苦于麻穴被点,根本完全不能动弹。
渐渐地,郭冷魂也看出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他正要把叶红棉穴道解开,布狂风又已沉声道:“郭堡主,此地不能久留了。”
郭冷魂双目陡睁:“我可以走,但你呢?”
布狂风道:“当我可以走的时候,自然不会再这里呆下去。”
郭冷魂吸了一口气,道:“我也是这样想。”
布狂风道:“现在已经是你应该离去,也不能不离去的时候。”
郭冷魂道:“这里呢?难道我可以撇下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置诸不顾,就此一走了之?”
布狂风连忙说道:“你走了,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可交给我来处理,除非……
除非怎样?”
“第一:你看不起我。”
“郭某从无这种想法,你是我最看得起的一个年青人!”郭冷魂由衷地说:“还有第二又是怎样的?”
“第二:你不把我当做朋友!”布狂风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挚诚的,声音听来更是诚恳。
郭冷魂脸上的肌肉颤动了。
面对着一个这样的人,他还能有什么话好说。
他胸膛起伏,考虑了很久很久,忽然转过脸问岳小玉“你怎么说?”
岳小玉翻了翻眼,道:“你若看不起布公子,也就等于看不起小岳子。”
郭冷魂道:“当然不会。”
岳小玉道:“你若不把布公子当作朋友,也就等于不把小岳子当作兄弟。”
郭冷魂一咬牙,道:“好!这一次,我就依你们的,再见!”
布狂风脸上立刻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郭冷魂走了,他是带着叶红棉一起走的。
叶红棉是叶上开的女儿!是恨帝的女儿!
岳小玉怔怔地瞧着郭、叶两人离去,不禁想起自己的授业恩师——公孙我剑。在不久之前,他还想尽办法,想把恨帝的女儿抓住,希望借此可以换回师父的自由,但现在却给郭冷魂把她带走了。
就算不带走,那又怎样?难道岳小玉还可以按照原来的想法去做吗?
那当然是不可以的,万万不可以。
雨点渐渐细小了,但大悲谷外的杀气却越来越浓。
岳小玉仰望天色,然后又看看叶上开的脸色。
叶上开的脸色看来很平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布狂风也看着叶上开的脸。
过了很久,布狂风忽然问:“是不是想收手了?”
“收手?”叶上开嘿嘿一笑,“事情还没有办好,为什么要收手?
布狂风道:“划不来的事,做了一半就收手,那是明智之举。”
叶上开摇摇头,道:“我从来不做傻事,划不来的事,更加决不会干。”
布狂风道:“你还要继续做梦,一直做下去?”
叶上开道:“梦境往往可以成真,而且,纵使是梦,只要在梦里感到愉快,继续下去却又何妨?”
布狂风道:“梦境就是梦境,梦境成真这句话,往往都是骗人的,一旦南柯梦醒,那时候才后悔,只怕已来不及。”叶上开又摇摇头,道:“我的说话,你是听不进耳朵的了,同样的,阁下的忠告,对叶某来说,也全是废话!”
布狂风不由叹了口气,道:“还是不免一场决战了?”
叶上开道:“不错,便先礼后兵,彼此都不失君子之风。”
布狂风接说道:“君子是动口不动手的。”
叶上开说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君子,自然动口不动手,但是君子也有很多种的。”
布狂风道:“如此说来,咱们是不是武林中的君子?”
叶上开点点道,淡然道:“说得好,正是这样!”
布狂风干咳一声,说道:“叶帮主既然已决定把这里辟做战场,在下等只好奉陪。”
叶上开道:“能够有布公子那样的对手,未尝不是一件荣幸的事。
岳小玉却摇头不迭,道:“非也!非也!对你来说,这种事一点也不荣幸,只有头疼的份儿而已!”
叶上开瞳孔一睁,目光冷厉地看着岳小玉的脸。
岳小玉不怕,也睁着眼瞧着他的脸。
“你什么时候才敢把我师父放出来?”岳小玉忽然问。
但是叶上开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表示。
他拍拍衣襟,脸上木无表情地走了。
布狂风看着他的背影。
岳小玉想追上去,布狂风立刻伸手阻拦,道:“虽然他只剩下一只手,但武功仍然在你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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