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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队]有关红杭路的种种(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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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6 18:32: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有关红杭路的种种

红杭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条道或者是小弄,一些平房横七竖八地拼出来一个逼仄的空间。房旁有些老树,树枝也很突兀地斜了出来,与木房交织成一个黑白并不太分明的世界。红杭路的天总显得阴阴的。不过在这近热带的地方,红杭路的夏天倒是挺凉爽的。

红杭路本叫红粉路,这名字就多了脂气和一些暧昧的气味。解放后大抵也是觉得这个名字太有遗老遗少的情绪,便改了叫红杭路。但那骨子里的流气许是除不掉了,像菌一样一点点在溷浊的空气里滋生,红杭路因老房子过多而略显阴郁,而人们又喜欢把衣服晒在屋外,晾衣的竹竿相互岔着,堆积了各色的衣服,水滴沿着长满青苔的墙流下,在坎坷不平的石板小道上汇成小流,和红杭路的时光一样奔向前方,却总是被路口的大青石挡住。很多人再大青石绊过跤,却从未有人想过把它搬开。久而久之,就成了红杭路除女人以外的第二标志了。红杭路的一切都显得湿湿的,阴阴的。这和红杭路上女性居民的职业很像,是在层层叠叠的衣服被褥下过活,当然,之前叫红粉路也就是这个原因。

红杭路有很多女人,年轻或者不年轻,但都是女人,在粗糙的皮肤上抹着浓妆,像堆粉墙一样,扑簌簌地几乎要掉了下来。不过她们还是喜欢在晴天里把椅子搬到路旁,很认真地化起妆来,画眉描唇,化完了俏皮地在阳光下照照镜子,那样的心情都隐隐得有些像待嫁的姑娘,而非一个久经沙场的烟花女子了。

SIDE A康姊

康姐是红杭路的大姐,红杭路虽然有很多比她生的粗壮的女人,却无一例外地叫她姐,更别说那些还带些青涩味的小姑娘了。卖笑的女子一过了二十五,腰腹的肉变多了起来,腿的弧线也开始慢慢变形,脸上粗糙的毛孔也只能用厚粉掩盖,浓丽的衣服下的身材多有走形的趋势。高的女子显得壮实了,而原先矮小的女子则显得矮拙了。而康姐不然,尽管岁月的痕迹已经爬上了她的脸,多少有些风霜的味道,但她却有一双多情的眼,不是雏妓那种略显呆滞和羞涩的眼,也不是二十来岁女子已经逐渐贪欢和浑浊的眼。康姐的眼是老练的爱娇的,精明的却又有点清明的。因此即便过了青春年华,还是有不少人专程来看这双眼。康姐的身材虽然不是现在流行的骨感,却是真正舒服的身材,她不穿那些镶满亮片的衣服或者花里胡哨的小外套,黑上衣配上显出佼好身材的牛仔裤或者昵裙子,便有了和烟花巷陌不同的气质。

红杭路真正长住的男人不多,要么是姐儿们乡间带来打工的小弟弟,实是没地方住了,便在姐儿的房间里隔出一个小空间,安上一个席子一个热水瓶便是了。或者就是在红杭路营生的人,比如卖啤酒的男人和理发的男人还有卖些零碎用品的老头,此外红杭路便只充斥着来来去去形形色色的匆匆过客,这使得红杭路的地和红杭路的天一样阴阴的。

而康姐则比红杭路的大多数男人更男人。她几乎挑起了红杭路的营生,拉客,逃查,进货,协调姐儿间的关系……笑起来是火热热的,甩出的手腕却是火辣辣的,起先有人在红杭路里闹事,打了一个姐儿,那女子就蹲在墙角哭着嚎着却也不敢上前说些什么。康姐当时刚从外头回来,一见也不说什么,扶起那个姐儿,给她拍拍灰,便又噌地一转身甩了那彪形大汉一掌。所有的人都被唬住了,只有野猫不识相地嘶哑地叫了两声,便扫扫尾巴溜了。哐啷几声有人摔酒瓶子,或者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之前哭的姐儿突地连哭也不敢了,只是扶着墙站着,康姐倒笑着走了回屋里搬了一箱东西放在地上,一脚踏了上去,说今个儿请来红杭路的大伙儿喝酒了,拨拉一声开了箱,不由分说地分起酒来。男人们见康姐如此豪爽,也不好说些什么,纷纷过去拍那汉子的肩说别跟女人计较,最后大家嘻嘻哈哈地喝完酒散了,那汉子讷讷地也没好说些什么喝了点酒便也走了。红杭路的夜色在黎明的薄雾中慢慢地散了,清晨的红杭路静悄悄地,不过关于康姐的事情则在静悄悄中流传。

红杭路的女人极少有嫁人的,若有便也是在红杭路里找一个或者回乡,极少极少能走出红杭路。因为在红杭路的姐儿本就不是很出挑的,多是乡下女子在城里实是没路走了,也不识几个字,和那些高档场所里的没法比,多了乡气和拙气。但康姐不是,她做的虽然是这行,却也能看点书,听说也是个大专毕业的,以前跑过保险做过推销也进过公司见过世面,至于后来为什么沦落到红杭路,便不得而知了。这世上总有很多事情是很奇怪的,很多人的命运也总是错位,我们不知道何时何地会改变些什么,就像红杭路地面上纵横的水流一样,不知流向何方,就像红杭路口的大青石一样,出现在错误的位置错误的时间,一跤就把人跌得鲜血淋漓,再也爬不起来,勉力地抬起头,只能看到红杭路阴沉的天,望不透那重重衣被,想要扶住东西站起来却只能抓住滑腻腻的青苔,满手满手的鲜绿却看不到希望。

不是没有人表示过要娶康姐,康姐却都妩媚地笑笑摇摇头,那一眼却含着不少的无奈与风尘,虽然她会娇嗔地说,“老娘没兴趣。”但谁人家女子不想有个稳定的归宿呢?特别是红杭路里的女子,就算以后要离婚乃或只是出去给人做个二奶,也是想要出去的。没有哪个女子愿意把自己的年华锁在小巷的三寸天空里,沉沉地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大家都说三哥是追求康姐里最好的一个,因为三哥老实,他来红杭路只是为了送煤气,最初连看姐儿们一眼都不敢的。三哥原先有个老婆,不过跟人跑了,别人嘲笑三哥还敢取个这样的呀,三哥嘿嘿干笑两声,说你们懂个毛,看女人要看味道。康姐的确是很有味道的,但三哥却似乎只有煤气味了,黑脸,宽肩,说话声音是隔墙透的,朴实地有些乡气。但姐儿们却最欢喜他,说他和其他一些来追康姐的人不一样,究竟说哪儿不一样呢,问起姐儿们却又都吃吃地笑了。可是康姐始终没有答应三哥,所有人都为此叹息,觉得断了好因缘,有些姐儿都有点巴不得自己代嫁似地哀怨了,终日惶惶地念叨三哥虽然长得不好也没有钱却算是个好依靠,和那些有了老婆来偷腥的不一样要好好珍惜,谁混了这么久不想有个安稳的。康姐一边玩着她修长的手指,一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等姐儿们散了去,康姐便抬起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夕阳昏红的光透过窗棱映在康姐淡麦色的肌肤上,显出一层层光晕,好像时间爬过皮肤,而模糊得却连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SIDE B

当红杭路还叫做红粉路的时候,黎苏住在红粉路唯一的小洋房里。白天黎苏就穿着洋绿或桃红的镶边旗袍坐在洋房天台的木质椅上,微眯着眼望着天空,鸽子呼哨而过仿佛也捎走黎苏的年华,悠悠地让黎苏想起她还在女中读书的岁月。她剪着齐耳的短发,刘海柔顺地贴在前额,秋水成剪,映在眼角眉梢的笑意,像一头温柔乖巧的小鹿,和女孩子们嘻笑打闹,成群结伴地在城里最摩登的街看橱窗里精致的洋装。小小的梦想充盈了整颗年轻的心。她那时蹬着在女学生中最流行的黑皮鞋,是不屑来到红粉路的。即便偶尔路过,也只是蹬着鞋“蹭蹭”地走过,抬着她高傲且漂亮的头颅,连眼也不愿低一下。

但那又如何呢?街道总会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忽然转角,炮火轰击着城市里仅剩的断垣残壁。有那么一瞬间,当黎苏抚着红粉路口的大青石时,觉得只有它是亘古不变的。青春就像灰黄的土墙,不断掉下土屑和泥灰,露出丑恶的面目,而爱情就像土墙里的砖,当砂石落尽后,立马分崩离析。黎苏就倒在这样的一堵墙下,蓬头垢面地像一个索取情感的小乞丐,卑微地抬不起头,只能数着瓦盆里仅有的几枚钱。

祖父是她的第一枚钱,幼时祖父总是将地抱在腿上教她填词,一个个秀气且灵气的方块字拼成了她最美好的年岁。母亲在黎苏出生时便死了,黎苏是夹缠在母亲腥臭的脓血中出生的,而想不到的是那种浓郁的阴臭的气息却一辈子也摆脱不掉。祖父死于严重的哮喘,黎苏眼睁睁地看着这已形如槁木的老人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地像厨娘在灶旁煽火,突地咳了几声,一口痰没喘上来,就这么去了。屋里原先不管是喜欢祖父的不喜欢祖父的巴不得他快死好分家产的全部都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只有黎苏一个人静静地站着,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记得祖父时常对她说,“要活着,要活着,无论怎样都要活着。”当黎苏看到家里人将皱巴巴的发黄的床单盖上祖父的脸的时候,黎苏便哇地一声哭了,原来死了便是包一床白单子扔进土里,丑陋不堪地就像她的诞生──父亲酒醉后与烟花女子的逢场作戏。

黎苏遇到张克定是在女中的毕业舞会上,她穿着旧旗袍坐在角落里看着窗外暮落未落的天色,恍惚得辨不出阴晴。她微微地抬起头便看到穿昵制军装的张克定,和她病弱且阴柔的父亲不一样,那种年少有为的英气是逼人的。在喧闹且冗繁的舞会中,那时黎苏看到的唯一一抹绿。年少有为的通常年少有妻。但在一个人们不停奔走的年代,任何东西人们都不嫌多。于是黎苏就坐在红杭路唯一的小洋房里每天等待天色变成和军服一样的藏青色。那时候的黎苏依旧是骄傲的,虽然清冷与寂寞已经像墙外的青苔一样繁衍生息而墙里的人却不自知。

后来张克定就忽然失踪了,失踪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夏天。红粉路的野草开始和战火一样疯狂地蔓延,而张克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空气里失踪了,就如同故事的一开始便不曾出现一般。于是黎苏的瓦盆里的最后一枚钱也被取之殆尽。黎苏坐在梳妆台前一遍遍地用桃木梳梳头,却只梳理下时光的线条。祖父的叮咛如同火苗一般在眼前跳跃,熹微的火光像捉弄一般四处游蹿,她想紧紧握住却怎么也握不住,狠狠地攥住,却只能烧伤自己的手。在南方的盛夏,竟然格外地想念火光了。

黎苏在红粉路上长住了下来,区别只是从一个男人转向不同的男人。鸽子依旧飞过天际,红粉路的石板依旧咯吱作响。路口的大青石依旧杵在那儿,黎苏依旧活着。活着知道炮火停息,知道红粉路改名叫红杭路,直到女儿黎薇出生知道外孙女出生。黎苏和大青石一样留在红粉路。

黎苏黎苏,黎明在苏醒,苏醒在黎明。

尾声

康姐的全名叫黎康,跟母亲姓,母亲跟她的祖母姓。黎家的三代女人都没有男人,就像被同样的一条线牵着一般。黎康记得年幼时祖母总把她放在大青石上,说着发生在夏天里的故事。黎康出去转了一圈,却又回到了红杭路,一切归于原点,静止为零。

红杭路的夏天又到了。蜂蝶在野草丛中嬉闹,却突突地生出荒凉来了。

发表于 2005-12-27 17: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很阴暗,很沉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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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6 18:41:31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一个~!今天的文真不少啊~!

貌似天王队超级大懒虫哭蛹却不见了~!赶紧拿放大镜去找,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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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9 22:39:5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表妹的文字真的是,深深地让我喜欢。

细节很好,灵气也充盈,人物刻画得也鲜活明朗。

但毛病总是要说──这篇文章的故事性,比较差。

太散文了。

不过,已经写出了那种酸涩,苦痛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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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4 21: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洒家还没评呢,不能沉!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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