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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选择
当镇外的汉人马队杀进来的时候，路家集的金兵再也无力抵抗了。这一战杀死金人两千五百余名，没有俘虏──中原的义军根本没想到留金人的活口。
战事结束后，高塔汉子和瘦削汉子集合了自己的人马，给所有被抓的汉族奴隶发放金银路费回家。一时间呼爷唤儿的寻亲声、千恩万谢的感激声又充满了路家集。
两个女子合披着大汉的外衣，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瘦削汉子看了看她们，说：“两位姑娘，你们真是公主？我们送你们去官军那里吧。”
稍大女子道：“我们哪儿是什么公主，只是那金兵为卖个好价钱胡吹罢了。我姐妹本是汴京人氏，我叫小柔，她叫小福，家里人都被金狗杀了。现在我们无家可归……”
瘦削汉子哦了一声，道：“我叫盖小天，那是我义兄常磊，”一指那高塔大汉。“今日佯装被抓，就是为了里应外合，大破路家集。我们是抗金的义军，军中不能带女子，你们有没有什么亲人？我们派人送你们去。”
小柔摇了摇头，眼睛看着盖小天，口中的话却是说给常磊听的：“你们即是义军，就需救人救到底，半中腰的把我们两个女人撇下，还不是要被金兵拿去？男子汉大丈夫，站起来顶天立地，怎能有始无终？……”
常磊掉过脸，粗声粗气的说：“你们会做什么？”
一语未了，一名兄弟匆匆跑来，拱手道：“禀告大当家的！金国大兵从青龙镇杀来了！”常磊道：“有多少人马？”那汉子道：“黑压压地看不清楚！”
常磊忙指挥大家快快疏散百姓，二女不用吩咐也主动加入义军之中帮忙。半个时辰后，铺天盖地的金兵冲入了路家集，汉人的义军虽然都是武林高手，但对付这样的千军万马显然力不从心了。如雨的弓箭、如林的刀枪很快就把这支草莽队伍打散了……
常磊跳上一匹马，一把把小柔拉上马背，盖小天则带了小福，两人联手向镇外杀去。
常磊这次拿了自己的兵器──一具沉重的独脚铜人，带劈带打，那些番兵番将，人亡马倒，死者不计其数。盖小天则是双剑，恰似万道银蛇绕体生辉，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两人冲出大军，混身浴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行到人少处，座下马力尽筋疲、嘶鸣几声，先后卧倒下来。两人弃了马，扯了小柔小福，专拣那枣刺沟子钻去，虽然衣服扯得粉碎，但终于摆脱了敌兵的追赶。
盖小天道：“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常磊道：“到牛背山老寨子去等弟兄们！”
牛背山。
已经等了十天了，竟再没有一个人回来。
希望越来越渺茫，常磊再也忍不住了，让盖小天带着两女守住寨子，自己下山打探消息。
当夜，常磊从小路回山寨。纵横江湖沙场十几年了，他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的愤怒，这样的疲惫。
这次下山，他见到了他的兄弟们──在金兵营前的一排木杆上，高挂着他们的头颅。
不能这样打下去了，这样打是没出路的！每一个头颅都似乎这样对他叫着。
但是，他又能怎样？朝廷指望不上，江湖中各派之间勾心斗角，他除了和这些热血弟兄献出自己的生命，又能怎样？
而现在，他连他们都没有了。
“大哥……你回来了。”常磊一惊，他这么失神，以至坐在路口石头上等他的小柔开口叫他，他才发现。
往常常磊是根本不屑和一个女人说什么的。但是今天，他很累，又不想对盖小天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兄弟本来就不在乎什么朝廷、国家，只喜欢江湖上的自由自在，参加义军全是因为他这个大哥。
常磊一屁股坐了下来，垂着头，说：“他们都死了。”
小柔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其实……大哥，死又有什么可怕呢？每一个人都会死的。从生下来的那天起，我们就在向死亡迈进。死，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怎么活。”
常磊抬起头，眼睛里闪出了光辉，他盯着小柔，好像在等她说下去。
小柔继续说道：“对我们女孩子来说，死有时候是一种奢望。我一个姑姑曾被钦定到金国和亲，她自杀了三次才死。她死的时候，毒药烧烂了她的五脏，但是她的脸上却带着笑容。我的父皇是天下活的最舒服的人了，但我常见他脸色灰败、苟延残喘，简直像个活死人──我同情我的父皇，一个男人竟要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
常磊警觉的道：“你真是公主？”
小柔伸出舌头，顽皮的一笑，道：“说漏嘴啦！我是不会回那个皇宫了，那是天下最肮脏、最无耻的地方。”
两人就这么谈着，竟谈了两个多时辰，直到露水浸湿了小柔的衣衫，常磊才恍觉该回去了。
离得寨前老远，却见数百兵马围在那里，两人都吃了一惊。定睛再看，却是大宋的旗号。
常磊道：“官军来了，你去吧。”小柔赌气道：“我不回去！”正说之间，只见寨里一队人从寨里出来，为首的是个圆圆胖胖的汉人将领，看服饰是个把总，他恭恭敬敬的拉过一匹马，道：“军中没有轿子，请公主暂且上马，待回到大散关内再换金轿。”
后面的小福看了看马匹，又看了看盖小天，说：“二哥，你跟我走吧。我一定保举你做个大官，凭你一身武艺，又是乱世之中，得功名易如反掌，到时……”
盖小天望着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公主千岁，我是飘萍命、草根身，官爵于我无异监牢，你……自己保重吧。”
那把总道：“公主殿下，这等草民，多付他一些金银也就是了。请上马吧。小人会留下人手，等大公主回来一并接入关内！”
小福又看了看盖小天，终于上马走了。
盖小天望着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又笑了笑，转身回寨了。他后面跟着一百多官兵，倒像是押送囚犯的。
小柔叹息着，说：“这些日子小天和小福走的很近，我本以为……”话没说完，脸已红透了。她咳嗽一下，继续说道：“小福就是太软弱了点。你那兄弟也是，怎么不留住她？”常磊苦笑道：“这女人的事儿，我可是不懂。”
忽拉拉草丛一响，有人接口道：“小弟也是不懂。如今老寨子已不可留，大哥，我们还是回江湖中吧。”两人一看，却是盖小天施展轻功离了官兵，来寻二人来了。
常磊道：“也好。我们暂且养精蓄锐、结交热血好汉。兄弟们的仇，我常磊必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7 15:06:1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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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7 11:2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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