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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伤琴

[长篇] 胭脂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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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 20:58: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县太爷的镜子

花迎凤一行三人风尘仆仆地赶到秦家寨之时,已是黄昏时分。大街上稀有行人,显得异常冷清。

李旺奇道:“明日就是初九,寨子里为何这般冷清?如是往年,整个寨子都会热热闹闹,今天这是怎么了?像是死了人似的。”

花迎凤道:“此地你最熟悉,先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敛财馆等你。”

县太爷在镜子前,身上的衣衫一件件地脱掉,镜子里现出了一具赤裸的躯体。这绝对是一个成熟男人的身体,肌肉结实,富有光泽,保养的甚好。县太爷下体的敏感部位在他修长双手的抚摸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县太爷微闭双目,嘴里发出梦呓般的声音:“来吧,小猫咪,我等你好久了。”

突然间,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从镜子里伸了出来,无声无息地抓在了县太爷的足踝。县太爷全身触电般地一阵颤栗,并未做出任何挣扎,口中的叫声却是越来越急促。

大手轻轻一提,县太爷的身体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县太爷浑然不觉来自身体的痛楚,只是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大手从县太爷的足踝摸向了县太爷的小腿,随着手臂的延伸,镜子里露出了半截身子。

这绝对是一具魔鬼的身体!透着窗外的月光来看,这具身体全身赤红,就像是刚刚从血里捞出来的一般!再看他的脸,也是赤红一片,两个眼珠也是红色的,赫然是个来自地狱的血魔,在月光的辉映下显得异常恐怖!

恶魔口中呼呼喘着粗气,像是要把县太爷吃掉一般!然而县太爷并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小猫咪,小猫咪”的叫声极力轻柔。县太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竟似急不可待,听起来显得异样的阴森诡异。

血魔匐匍前行,身上的血液簌簌而落。毛茸茸的大手从县太爷的小腿探到大腿……最终整个身体压在了县太爷的身上,于是两具赤裸的躯体在黑暗中绞合在一起。浓重的喘息声,呻吟声在黑暗中直如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皎洁的月儿似乎也为此情此景所惧,胆怯地掩入云层之中。

突然间,附在县太爷身上的血魔,迅速从县太爷的身上闪了下来,幽灵般地闪到了镜子之中。

“啪啪啪”门外传来张捕头的敲门声:“大人,属下有急事求见。”

过了良久,张捕头方听县太爷在房内道:“进来吧。”

张捕头推门入内,只见县太爷衣冠楚楚地立在镜子面前,镜子里的县太爷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什么事?”

张捕头道:“乌鸦急报……”由于他目光低垂,看到地面上洒满血红色的粉末。

“说些什么?”县太爷没有留意到张捕头神色有异,沉声发问。

张捕头稳定心神道:“楚胜风死了。”

县太爷未因楚胜风已死而感到惊讶,反而道:“楚胜风不死,那才是一件怪事。”

张捕头诧异地道:“大人的意思是……?”

“一个手持六眼魔珠之人,怎能不成众矢之的?”

张捕头道:“大人高明。小的收到线报,花迎凤已到秦家寨。”

县太爷沉思片刻道:“明儿就是初九?”

张捕头垂首称是,随即不无忧虑地道:“万一这帮江湖之士为了魔珠而大打出手,恐怕寨子里的老少会受波及。衙门里的兄弟只有十几人,属下担心……”

县太爷颔首道:“传令下去,即刻升堂。”

张捕头一怔:“现在?”

县太爷点点头:“六眼魔珠既已现形,明儿又是初九,今夜必有好戏上台,本大人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张捕头转身外出的时候,似乎看到镜子里有个血淋淋的脑袋在朝他微笑,而那笑容竟然那么地熟悉。

张捕头一边走一边想:大人真是个怪人,竟然把胭脂洒在地上。

“升堂──!”张捕头的这声叫嚷,撕碎了这寂静的夜,黑暗中传出甚远。

过不久,大堂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两班衙差罗列,只待县太爷上堂。踌躇满志的县太爷从后堂出来,精神抖擞地坐在大堂之上。

“带暴乱犯人。”

“带暴乱犯人。”张捕头扯着嗓子叫道。不一时,大堂上传来铁镣拖地发出的脆响,近百名曾试图洗劫阎王秦家当的犯人被狱卒从大牢里带了出来。

张捕头大为不解,抱拳道:“大人,这是……”

县太爷笑道:“你不是说本衙不够人手吗?”

张捕头大吃一惊:“他……他们?”

县太爷大手一挥,道:“下镣。”

两边的捕头面面相觑,不知县太爷此举是何用意。

县太爷不等狱卒将众犯人的脚镣一一取下,业已趋步从案后走出,向站在最前的四个年纪稍大的犯人抱拳施礼道:“诸位大人,辛苦了。”

四人抱拳还礼道:“皇恩浩荡,算不了什么。”

张捕头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看管的犯人,竟然是一群官人。单看县太爷对他们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知道这群人的官职不在县太爷之下。

于是他的脑海中开始努力寻找这群人入牢的原因。阎王秦死后,这群人意图抢夺阎王秦的家财,被县衙的人捉个正着。屈指算来,这群人在大牢里关了整整三个月。身为朝庭官员,却在大牢里享受非人般的待遇,他们如果不是有所为,又怎会做出这种惊人举止?

难道说,当今朝庭也在关心六眼魔珠的动向?想想数月来,这些人没少吃苦头,而自己对这些人耀武扬威,颇多指使,又不禁有些后怕。再看那些狱卒,吓的脸都白了。

然而这群人对他们在牢里所受的不公平待遇问都没问。四人中的一个虬髯大汉道:“毛大人可有钦差大人的消息?”

县太爷苦笑道:“卑职仅收到省府传来的公文,不但不知道钦差大人是谁,连他的动向也是一无所知。”

虬髯大汉皱眉道:“按理说,钦差大人早该到了。”

几人正在疑惑猜测,忽听堂外传来一阵大笑:“公孙大人,别来无恙否?”笑声中已有两个黑衣人从堂外走了进来。

虬髯大汉眼中放光,动容道:“想不到竟然是赵、钱两位大人,失敬失敬。”

赵大人笑道:“人称悍狮的公孙大人,在牢里关了几个月,变得这般客气了。”

公孙大人笑道:“任谁在大牢里住几个月都会变小心点。”说罢,眼光斜睨张捕头冷冷地道:“你说是不是呢,张捕头?”

张捕头惶恐地抱拳,忙道:“属下不知是京津总捕头公孙大人隐身本地,小人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见谅。”

县太爷忙道:“下人不知轻重,公孙大人不必在意。”

赵大人也道:“现值用人之处,还望公孙大人以大局为重。”

公孙大人笑道:“诸位大人以为在下故意恣事,那可错了,在下只是佩服张捕头的手段。”

张捕头忙道:“小人惶恐。”

“如果今晚之事解决,本官自当禀报朝庭,将你调到京津当差。”

“谢大人提拔。”

当一身酒气李旺赶到敛财馆时,花迎凤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花迎凤看见李旺,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谩骂:“你这个狗东西,跑到那里去了?看你这身酒气,整个人成了一个酒鬼。”

李旺待花迎凤骂得够了这才陪着笑脸道:“小的进寨子后就遇到了张捕头张大人。小人在秦家寨一直与此人交情不错,在大牢中还是多亏张捕头照顾,与他多喝了几杯,所以来晚了。”

花迎凤瞪眼道:“谁有心情听你们这些陈年旧事,本姑娘只想知道秦家寨今天这是怎么着了?”

李旺道:“秦家寨自破浪居的陆大脚入驻惊雁楼后,先是她的眼线方姑被人点穴致死。后来试剑堂的高手住进重天楼,再有混沌张,明全先后离奇死亡。寨子里的老少以为闹鬼,这才闭不出户,息灯早歇。”

花迎凤不屑地道:“也不过死了几个人而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李旺道:“寨子里的人以为寨子里闹鬼,也是事出有因。”

“哦?”

“鬼墙不见了。”

花迎凤皱眉道:“莫非就是唐瞎子死时的那堵土墙?”

李旺点头道:“土墙消失后,地面上露出一个大洞。寨子里的人说,那儿是鬼门关,鬼门关一开,那些冤魂恶鬼都被放了出来,所以寨子里才会有这么多人不明不白地死去。”

花迎凤情不自禁打个冷颤,失声道:“简直胡说八道。”话虽如此,说的却是底气不足,显然已有几份信了。

结巴道:“想必是有人为了寻找魔窖入口,在那土墙上动了手脚,否则鬼墙绝对不可能凭空失踪。”

花迎凤与李旺面面相觑,李旺讶然道:“兄台不是结巴吗?”

结巴冷冷地道:“我被鬼附身了。”

李旺机伶伶打个冷颤,悚然道:“你……你别吓我。”

第三十二章 孔雀折翼

快活巷。

传说中的鬼墙已不复存在,地面上已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窟。四下一片死寂,唯有一阵阴湿之气,扑鼻而来。洞窟深不见底,衬着劲风扑面而来的寒意,更显阴森黝黑。

李旺想到这里就是深入鬼门关之途,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花迎凤却毫不迟疑,一跃而进,前面是死是生,似已全然不管。

花迎凤的身影在眼前消失,结巴和李旺相视苦笑,也是跃入洞中。二人落入洞中,黑暗中听到花迎凤的叫声:“这儿有条地道。”

李旺点燃火摺,火光中,依稀有条地道从眼前延伸出去。这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皆用岩石堆彻而成,前面漆黑一片,阴风阵阵,侵人骨髓。李旺高举火摺,当先而行。三人弓腰弯身,一步步走了进去,入洞越深,便越是黑暗。

闪动的火焰,发出的微弱光茫不足以将前方道路映亮,愈加显得这地洞幽暗阴森。结巴脚下的铁链发出的响声在洞内回荡,愈加加深了三人心中的恐惧,但李旺觉得听到这种声音竟然像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三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前方传来“嘀嘀哒哒”的声响,越向前走,地洞越来越潮湿,直到前方传来潺潺水声。

花迎凤奇道:“此乃何地?怎会有流水?”

李旺道:“想必是条地下河。”

待三人走至近前,果见一条小溪穿流而过。

李旺叫道:“这里有段独木桥。”

结巴笑道:“我们大概已到了奈何桥。”

李旺颤声道:“我们是不是已到了阴曹地府?”

花迎凤怒道:“尽是瞎说,哪里来的奈何桥?”

李旺道:“上……上桥吗?”

结巴道:“不过奈何桥又怎能见到魔王?”

李旺道:“过了奈何桥就没有回头路了,大……大小姐,你……你可要想……想清楚。”

花迎凤冷笑道:“你是不是怕了?”

李旺咬了咬牙,厉声道:“哪个怕了?”飞身跨上独木桥,转眼间消失在黑暗中。

二人紧随其后走过独木桥,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石门上装饰着无数个不知名的妖魔,张牙舞爪,像是欲随地底的阴风,飞舞而出。火光闪动,缥缥缈缈,将石门上妖魔,映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石门中开,有无数碧磷磷的火光从门缝中射出,竟然与鬼火一般无二。李旺顺着门缝向内张望,只见石门两侧白骨森森,如山而砌,那磷火赫然是从骨堆中射出。这地洞本已令人毛骨悚然,再加上这一幕,李旺只觉心房“扑扑”乱跳,像是要从口中冲出一般。

花迎凤在后督促,李旺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闪入石门。

三人随即踏入了一条宽阔的长廊。再向前走,黑暗中似有灯光闪烁。

李旺骇然道:“那……那儿有鬼……鬼火……是鬼在集会。”三人停下脚步,定睛细看。

花迎凤怒道:“哪里有鬼,是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果然灯光亮处,隐隐有人声传来。李旺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双腿发软,遍体冰凉,原来早已汗透重衣。

三人寻着灯光走去,乃是个宽敞开阔,金碧辉煌的大殿。殿顶高高在上,似是绘着些图画。大殿内虽说灯火通明,但由于殿顶太高,瞧不清上面画的是些什么,朦胧中想必与石门上的妖魔如出一辙。

众人立身其下,需仰首而望。刹那之间,人人心中,都不禁突然感到自身之渺小,而对这神秘的魔窟,更加深了几份敬畏恐惧。

大殿正中,有一座偌大的黄金宝座在灯光中耀眼生辉,有如立于苍穹之上。殿顶张牙舞爪的妖魔与黄金宝座遥相呼应,意欲飞舞而出,吞噬踏上宝座之人。

大殿内业已站满了人,人数虽多,依然不能掩饰大殿的空寂宽阔。众人置身其中,宛若身处空旷的天庭一般,而四下鬼影幢幢阴风森森,显得此间异样的诡异。

大殿之众,人数最多的当数试剑堂高手,独孤我父子,无舌军师,还有步卒等分舵香主。花迎凤之父花五更赫然也在其中。

破浪居陆大脚母子,还有数名年纪较大的老嬷子。

在大殿的角落还有二老一少三人。年纪较大的老妇李旺识得,却是秦家寨卖胭脂的聋婆婆。另外二人李旺不识,却是来秦家寨卖茶的黄飞燕父女。

大殿诸众被试剑堂高手团团围住,箭拨弩张一触即发。花迎凤闯入大殿,顿时引起全场一阵大哗。

独孤伤皱眉道:“妹子来此做甚?”

花迎凤道:“伤兄又在此何为?”

独孤伤直言相告:“在下在此守候魔珠现身。”

花迎凤笑道:“独孤兄是准备强取豪夺了?”

独孤伤淡淡地道:“为兄正有此意。”

“兄台可知魔珠在何人身上?”

“无论在谁身上,只要此人近前许愿,需得过小可这一关。”

忽听陆大脚冷冷地道:“如果魔珠在花大小姐身上呢?”

独孤伤一怔道:“此言当真?”

陆大脚道:“楚胜风死后曾将魔珠交给了花小姐。”

独孤伤诧异的目光落在了花迎凤的身上。花迎凤万万没想到陆大脚竟对自己的行动一清二楚,她用那足以杀人的目光紧盯着李旺。

李旺脸色大变,慌不迭地道:“不……不是我。”

突听花五更厉声喝道:“凤儿。”

花迎凤怯怯地应道:“爹爹。”

花五更面色阴沉地道:“你过来。”花迎凤迟疑片刻,缓步上前。

花五更铁青着脸问道:“是你盗用为父令符,取走了商丘分舵的十万两白银?”

花迎凤低声道:“是。”

花五更怒吼道:“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小畜生!”话音未落,只闻“呛啷”一声响,花五更手中长剑,劈头盖脸地向花迎凤削了下来。

在场诸众万没想到花五更竟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此毒手,不禁大吃一惊。

李旺失声惊叫:“小心!”

花迎凤面如土色,整个人都已惊呆了!事出突兀,花迎凤根本无从躲避。

突听结巴冷冷地道:“二堂主好大的火气。”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寒光一闪,耳边传来“哧”的一声响,再见时,花迎凤和结巴已闪出丈外。花五更的长剑划过花迎凤的臂膀,在花迎凤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如不是结巴及时相救,花迎凤的整条臂膀恐怕难以保全。

花迎凤顿时脸色煞白,眼泪夺眶而出:“爹爹……你……你……”

独孤我动容道:“二弟,小孩子不懂事,你……你这是何苦?”

花五更仰天一声长叹,还剑入鞘,一言不发。

李旺抢上前来,关心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花迎凤泪流满面:“我……我没事。”说罢,用绝望的眼神看了花五更一眼,咬了咬牙,转首向大殿宝座走去。大殿诸众都是为了魔珠而来,眼见花迎凤逼近宝座,却没有人拦阻。

忽听独孤伤长叹一声道:“家母在床上已躺了整整十五年,还望妹子看在家母的份上还我一个心愿。”

花迎凤凄楚地道:“阿楚因我而死,我不能弃他于不顾。”说着继续举步向宝座走去。

独孤伤厉声喝道:“妹子执意不肯,为兄唯有用总堂之令,命你将魔珠交出来。”

花迎凤抹了把眼泪,倏然转首,冷笑道:“试剑堂的总堂令管得了爹爹,却管不了我。”

花五更怒道:“小畜生,你……你……”

众人循声看去,但见花五更脸色变得愈加铁青,身子颤抖,似已怒不可遏。

独孤伤冷冷地道:“在下曾与家父发誓,无论是谁持有六眼魔珠,我父子将不惜一切代价抢夺过来。在下好言相劝,妹子既然不听,就休怪为兄无礼了。”

花迎凤冷笑道:“难道你想动粗不成?”

独孤伤冷“哼”一声道:“在场诸位有哪一个不是为了六眼魔珠而来?在下早先出手又有何防?”只见他脚下一点地,身子业已凌空而起,如鹰一般向花迎凤扑来。

只听“当啷啷”一阵脆响,独孤伤还没有触及到花迎凤,半空中已被人拦了下来。拦他之人高大威猛,正是结巴。花迎凤得意地一笑,举步迈上宝殿。

独孤伤眼见花迎凤高举六眼魔珠,逼近宝座,心急如焚,陡然发出一声断喝,手中长剑泛起一阵光茫。剑光中顿时显出一只七彩斑斓的孔雀,孔雀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以快逾闪电的速度向结巴扑来。

结巴双眉一紧,冷冷地道:“阁下杀气太重,需得修心养性。”话音未落,结巴高大的身影业已身在半空,那只七彩孔雀一头扎入了结巴的铁镣之中,它那七彩羽翼已被结巴的双腿硬生生地折断,大殿中登时传来孔雀鸟的一阵凄厉哀鸣。

待结巴的身影落地,独孤伤纤弱的身子“蓬”地一声跌在丈外。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因为受伤过重,挣扎了几个,瘫软在地。独孤伤用绝望的眼神,目送花迎凤踏上宝殿。

第三十三章 乌鸦

不可一世的独孤伤竟然在结巴的腿下走了不到一招,便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众人惊愕之极,大殿内随即变得鸦雀无声。李旺的震惊尤甚,他惊讶地张大嘴巴,半晌没有合上。

结巴的脸上并没有因打败独孤伤而带有丝毫喜悦之意,只见他慢慢地弯下身来,从地上捡起一个做工精巧的胭脂盒。结巴眉头紧蹙,面部表情异常古怪。

李旺眼中有股奇异的色彩一闪即逝,近前道:“想不到堂堂的独孤公子身上竟有这种东西。结巴兄,他大概就是那个杀害阎王秦的凶手了。”结巴默然无语,疑惑的目光落在独孤伤的身上,看结巴的样子像是遇到了什么苦思不解的难题。

眼见爱子生死未卜,独孤我脸色铁青,大手一挥,试剑堂的高手各亮兵刃,李旺和结巴已被围了起来,只待独孤我一声令下,即刻出手。

结巴面容冷削,嘴含冷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李旺见势不妙,与结巴两背相抵,沉声道:“兄台小心了。”结巴点点头,身形挺立,脚下铁镣已绷的笔直,准备随时发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殿外人声鼎沸,近百人涌入大殿。当先一人官帽官服,气定神闲,正是亳州府衙县太爷。在他身后是一身捕快打扮的张捕头,身侧是一身黑衣装束的赵钱两位大人,还有已换了一身白袍的公孙等四位大人,几人身后则是衙门里的众捕头。

众捕头闯进大殿,又把试剑堂的高手悉数围了起来。在场诸众原是为魔珠而来,何曾想到官府也会插手此事,顿时乱成一团。试剑堂众高手被反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众人不约而同地来看独孤我。

大殿中突然冒出众多的官兵,显然出乎独孤我的意料。独孤我面无表情地扫了众捕快一眼,沉声道:“毛大人来的真是时候。”

县太爷上下打量了独孤我一眼,道:“这位爷气宇不凡,想必就是独孤总堂主了?”

独孤我干笑道:“大人是为魔珠而来?”

县太爷道:“寨子里接二连三地发生命案,想必就是这六颗所谓的魔珠惹出的祸端,所以本官准备将其收缴。”

“如此说来,毛大人是来此公干了?”

县太爷答非所问:“独孤总堂主的试剑堂是继同心盟之后崛起的另一大门派,其势之盛,与日中天。据说已发展了十七个分舵,大有一统武林之势。”

独孤我皱眉道:“本派发展壮大,好像与大人无甚关系?”

县太爷摇了摇头,叹气道:“你错了。总堂主可知何谓‘树大招风’?”

独孤我哈哈一笑:“试剑堂能在武林立足,当然也会得罪不少道上的朋友。”

县太爷摇头道:“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何必折腾的天下皆知。”

独孤我愕然道:“大人此乃何意?”

“本官乃是朝庭命官,也不过管了个巴掌大的地方。总堂主一个试剑堂却横跨北六省,这权力可大的很哩。”

独孤我愈加惊奇:“本堂从未做过有损朝纪的勾当……”

县太爷道:“总堂主这样想是最好,但旁人未必也是这种想法。”

独孤我下意识地扫了自己的手下一眼,却见试剑堂的众高手都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忽听结巴道:“当今世上还有哪个担心试剑堂权顷天下呢?”

李旺一怔,失声道:“皇上!”

县太爷面含微笑地扫了二人一眼,转首盯着独孤我,悠悠地道:“如果魔珠真能实现心愿,却不知总堂主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呢?该不是真的想……”

独孤我脸色突变,大声道:“天地良心,本堂从未有过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县太爷冷冷地道:“总堂主不这样想,难保你的属下不这样想,也难保在场诸众不这样想。”独孤我登时语塞。

魔珠能够实现人的两个愿望,谁又不想得到魔珠来实现自己的愿望呢?如果真有人借此机会登上皇位,又怎不可能呢?在场诸众讨到此节,背上冷汗直冒。

县太爷继续道:“这魔珠害人不浅,眼见多人为此送命。本官枉为地方父母,当真惭愧。”

独孤我冷冷地道:“事已至此,狡辩无意。却不知毛大人意欲何为?”

“这个好说,只要总堂主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本官自当奏明圣上,饶你不死。”

独孤我仰天一阵狂笑:“想不到老夫一介江湖莽夫,竟让皇帝老儿如此上心,当真不枉老夫活这一回。姓毛的,今儿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老夫到要看看阁下能耐我何!”

县太爷叹道:“独孤堂主执意反抗,岂不是与朝庭为敌?”

独孤我怒道:“是又怎的?”

县太爷淡淡地道:“总堂主可要想清楚了。”

独孤我手一挥,扬声道:“皇帝老儿陷老夫于不义,弟兄们,将这狗官给我废了。”

独孤我叫声未停,忽听县太爷大声道:“乌鸦叫门。”

无舌军师的手刚刚放入怀中,就看到一柄长剑从他的后背透出前胸。他的舌头已无,受到偷袭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他惊讶的目光落在独孤我的脸上,嘴唇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什么。

独孤我冷冷地道:“试剑堂还藏着一只可恶的乌鸦,本座一直想把他揪出来。只是你的动作太慢了。”

无舌军师苦笑,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露出绝望的光茫,身子软软地倒下来。独孤我冷漠的眼神隐含中一种难以抹灭的苦楚。先是自己的爱子,然后是自己兄弟在面前倒下,他的心情并不好受。

“呛啷”一声,独孤我的长剑归鞘,动作潇洒飘逸,绝不拖泥带水。

就在剑归鞘的一刹那,独孤我看到一抹光茫从他的右肋入左肋出,随即听到耳边传来花五更冰冷的声音:“总堂主,你杀错人了。”

独孤我发出绝望的一声怒吼,拼尽全力的一掌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花五更拍去。独孤我出手的动作不谓不快,然而花五更早已想到独孤我会有此一手,一击得手,并未丝毫停留,整个身体就像一只射出的箭,退到了数丈之外。

独孤我浑然不顾自己身遭重创,强吸一口气,疯了一般向花五更扑来!可惜的是,他连花五更的衣角都没有碰到,狂奔的身形就被两个黑衣人拦了下来。黑衣人的两把刀一左一右,切切实实地捅入了独孤我的身体。他们的刀还没有机会抽出来,独孤我的两只大手神使鬼差地抓在他们的咽喉之下。

大殿中顿时传来骨骼爆裂的声响,两个黑衣人在独孤我的手中挣扎了几下,双目翻白,长舌直伸,身子软软地垂了下来。

“你……”独孤我吐出这个字,宛若井喷的血冲口而出。独孤我双目尽赤,脚下踉跄几步。数名黑衣人早已掩在了花五更的身前,见独孤我面容狰狞,威风凛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独孤我身受重创,全凭一口真气支撑,眼见复仇无望,用手戮指着花五更,口中血如泉涌,话已说不出口,最终轰然倒地。

事发突兀,场内局势瞬息万变。试剑堂的众高手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被眼前之景惊得目瞪口呆。

独孤我死在花五更剑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张捕头结口结舌地道:“花……花二堂主竟……竟然是那……那只乌鸦?”

县太爷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一只要命的乌鸦。”

赵大人扬声道:“独孤我大逆不道,意图杀戮朝庭命官,其罪当诛。其手下人等,如若缴械投诚,可饶死罪。如若反抗,罪不可赦。”

试剑堂诸众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花五更道:“本人承蒙皇上不弃,现已官至四品。诸位兄弟如果放下武器,在下自当禀报圣上,大家少不了升官发财。”

试剑堂诸众本无意与朝庭作对,听其一言,先是步卒把宝剑掷于地上,大声道:“吾辈有儿有女,哪敢与天子作对?”

“是。”“就是。”试剑堂诸众纷纷响应,只闻“当啷”之声不绝于耳,众人的手中兵器业已弃之于地。

第三十四章 花迎凤的愿望

独孤伤瘫软在花迎凤的面前,独孤我死在其父剑下,都没能阻止花迎凤停下脚步。

当花迎凤走到魔殿宝座近前,那些让她感到恐惧的魔鬼不但不可怕,反而有些可亲。花迎凤甚至看到魔鬼在朝她微笑。唯有笑,才是这世上最让人感到温馨东西,即使向她微笑的是一群恶魔。

花迎凤虔诚地高举魔珠,一步步地踏上大殿。魔珠散发的绿色光茫与金黄色的宝殿相辉映,凭空增添了几分诡异。

花迎凤眼前的群魔像是受到了魔珠的召唤,忽然间恢复了勃勃生机。魔殿上的恶魔从空中飘然而落,他们在花迎凤的面前翩翩起舞,于是花迎凤就有了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她似乎看到自己已立于云端之中,在她的身边涌出无数个大小魔王,簇拥着她脚踏七彩祥云飞到了天庭。

天庭里有花有树,芬芳灿烂,有鸟有虫,嘀嘀啾啾,好不热闹。不久她就在群芳簇拥中看到了一个头戴王冠,身着龙袍的六眼魔王,魔王身边有一个身着凤衫,头戴后冠的六眼魔后。只是他们的眼睛空洞,且没有任何光彩。就在花迎凤不知该将魔珠献给魔王还是王后的时候,手中的魔珠在她的手中突地跃起,转眼间变成了十二颗眼睛飞入了魔王和魔后的眼眶。

魔王和魔后的眼中顿时射出万丈光茫,黑漆漆的宝殿登时变得明亮了起来。亮光穿越云层,穿越异空,将天边辉映的一片光明。她顺着亮光的指引,向下俯望,在她的脚下竟然现出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这座宫殿比眼前的这座魔宫更加宏伟壮丽。

宫殿深处有一处深宫,宫中有一个同样头戴后冠的貌美女子高高地坐在那里,在她的膝下,有着无数个身着华丽衣衫的貌美女子,她们或立于左右,或匍匐在地。每个人对她都是恭敬有加,每一个人都带着诚惶诚恐的表情。

那个头戴后冠女子,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使她看上去愈加显得高贵优雅,而那个女子长相竟同花迎凤一模一样!

突然间听到那个头戴后冠的花迎凤欢声叫道:“二皇子,快来看,我多像你的妃子!”

李旺犹自惊骇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花迎凤突如其来的叫喊更是吓了他一跳。李旺循声望去,只见花迎凤已端端正正地坐在大殿的宝座之上,看她寒蝉若襟的样子,就像一位正在接受群臣朝拜的君主,其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李旺动容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她在叫什么?”

结巴淡淡地道:“大小姐想必已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李旺疑惑满腹地道:“大……大小姐……她……她……她已实现了愿望?”

结巴笑道:“要想明言正顺地杀某个人,首要的一条是这人该死。”

李旺愕然道:“兄台指的是……”

“有个人为了得到六眼魔珠,不惜对其师下毒,从而废掉了其师的武功和记忆。为了掩藏证据,又将替他提供毒物的人杀害。据说此人隐藏了他已是个穷光蛋的秘密,还乘机用胭脂泪把一个喜欢他的女子占为已有,这样一个人岂非最是该死?”

李旺道:“这人确实该死。”

“要想除去此人,谁最有机会动手?”

“当……当然……是大……大小姐。”

“然而有人还唯恐他不死,又暗中派人去确认那人是否真的已死。”

“成……成九?”李旺骇然道,“成九死时手中黑布上的‘死’字,就是……就是……”

结巴不置可否地笑笑:“大小姐由此确定楚胜风已死,这才放心赶来秦家寨实现她的心愿。”

李旺动容道:“大小姐的本意就是除去楚胜风!”

“天下间除了她还能有谁最希望楚胜风在这世上消失?”

“大……大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胜风如果死了,他手中的魔珠岂不就到了她的手中?如果魔珠到手,她的愿望不就会得以实现?”

李旺动容道:“难……难道大小姐的愿望只……只是想做太子妃?”

“你觉得奇怪吗?”

李旺脸色惨变,语不成声地道:“大……大……大小姐一直都在利用我们!”

结巴笑道:“大小姐亲口说过要利用我们,难道你忘记了?”

李旺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

在场诸众无一不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二人的对话声音虽轻,众人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众人如梦方醒,不禁窃窃私语。花五更的脸色变得却是越来越难看。

花迎凤从宝座上缓缓起身,面上笑魇如花,幸福飞上眉稍,满足挂在嘴角,款步从宝殿下走下来,她的步伐尽显优雅轻盈,像是随时准备接受子民的欢呼和参拜。

花迎凤离开魔王宝座,只见她先是大吃一惊,慌忙在头顶上一摸,事实上她头上什么也没有。花迎凤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实际上她并没有丢失什么。

大殿诸众眼见花迎凤行为怪异,不禁对结巴的话信了几份。

忽听花迎凤失魂落魄地道:“这……这怎么可能?”

结巴道:“大小姐,你的心愿实现了吗?”

花迎凤充耳不闻,犹自在叫:“我的皇冠呢?我的宫人呢?”

众人听到花迎凤的叫嚷,对结巴的话愈加深信不疑。

突听花五更一声沉喝:“凤儿!你怎么了?”

花五更当头棒喝,花迎凤如梦初醒,这才看到大殿众人无一不用惊奇的眼神看着自己。花迎凤旋即堆起满面欢笑,风一般地窜到李旺的身前,开心地叫道:“李旺,我看到魔王了,我终于实现了我的愿望,阿楚可以活过来了。”

李旺惊恐地倒退数步,悚然道:“大……大小姐……你……你……”

花迎凤瞪眼道:“你见鬼了?看把你吓的。”

听到花迎凤这似嗔似怨的声音,李旺只觉遍体冰凉。花迎凤还是那个花迎凤,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换了个人。李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种莫名的恐惧,此时得以爆发。想想几月来自己相伴的大小姐,竟然是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不禁汗毛直竖。

李旺涩声道:“大小姐不是想做太子妃吗?怎么转眼间就给忘记了?”

花迎凤身子一颤,失声道:“你怎的知……”花迎凤发觉语误,脸色一变,嗔道:“你胡说些什么?”

李旺见花迎凤犹自狡辩,不禁摇头叹气,苦笑道:“大小姐,你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花迎凤干笑道:“我瞒你什么?”

李旺黯然道:“没有人能受得了那一剑。可惜呀……我们这两个傻瓜,在这里面充当了怎样的角色呢?”

结巴道:“证人。”

“是的,证人。证明楚胜风的确是个该死的人。”

花迎凤面如寒霜,冷冷地道:“听起来你们好像并不傻。”

李旺道:“你为了能够实现做太子妃的心愿,所以千方百计的除去楚胜风。让小的百思不解的是,大小姐如何识得二皇子的呢?”

花迎凤失笑道:“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结巴道:“在下却有件事想告知大小姐。”

花迎凤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结巴,沉吟道:“何事?”

结巴道:“在下是个莽夫,喜酒好色,唯独不会写字。”花迎凤面上一红,狠狠地瞪了结巴一眼。

结巴道:“李兄,成九手里的那个字是否真的很难看?”

李旺重重地点点头:“简直难看极了。”

结巴尴尬地道:“那个‘死’字写的实在强差人意。”

花迎凤脸色突变,失声道:“你……”

李旺愕然道:“那块黑布上的字,是……是兄台留的?”结巴抖抖袖口,果见上面少去一块。

李旺失声道:“成九是……是兄台杀的?”

结巴道:“他们如果不死,事情岂不败露?”

李旺动容道:“难道……难道……楚……楚胜风根本就没有死?这……这怎么可能?”

结巴叹口气:“如果有人能杀了这个机灵鬼,那简直……简直……”

忽听殿外有人接话道:“兄台做了几天结巴当真成了结巴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殿外走进了一行三人。当先一人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袭蓝衫,嘴角含笑,脸色却有些苍白。身后跟着一老一少,老者年过五旬,头上戴个破毡帽,一身酒气。少年十三四岁,穿着像个叫花子。

“不……不……不可能!”大殿内传来花迎凤惊恐的尖叫声。花迎凤因过度震惊,脸色煞白,全身不停颤抖。

“郭小三,你的胆子当真不小哩。”县太爷皱眉道。

殿外来的小叫化正是郭小三,郭小三嬉笑道:“谢大人夸奖。”

李旺惊讶地张大嘴巴:“楚……楚胜风……”此语一出,登时引起全场一阵噪动。

楚胜风趋步进入大殿,花迎凤不由自主地连连退步,花容失色地道:“你……你……不……不是……已……已经死了吗?”

楚胜风苦笑道:“你不是希望我活过来吗?咳咳……难道我活过来你不高兴吗?”

“你……你……你……不是楚胜风……不是……鬼……鬼……”花迎凤尖叫一声,狂退数步。

第三十五章 真相

当李旺看到楚胜风的时候,心中的数个疑团登时迎刃而解。他至少明白了去别凤林那天,结巴为何突然消失,又为何突然在门后出现。让他搞不懂得是楚胜风中了花迎凤当胸一剑,为何得以不死?那一剑千真万确地刺入了楚胜风的胸口──那可是他亲眼所见。

“难道是高老头救了他?”李旺的目光转向一身酒气的高老头,心中的疑惑更多,“楚胜风是我亲手入的棺,耽误了数日,他又如何成活?”

楚胜风表情痛苦地看着花迎凤,缓缓地道:“你一定奇怪我被你刺了致命一剑为何还不死,是不是?”

花迎凤倏然转首,指着结巴,嘶声道:“你!原来是你。”

结巴道:“我本奇怪,有些小羊为何总是心甘情愿地往狼的嘴里送?原来是别有用心,色狼此时乘机把羊角换掉,没有角的小羊如何去伤人呢?”

“你……你卑鄙!“花迎凤恶狠狠地吼道。

“卑鄙?”结巴摇头叹气,“李兄,如果有人为了打探别人的虚实,在你的酒里放些无泪花,在我的酒里加些胭脂泪,你说到底是你我卑鄙,还是那人卑鄙?”

李旺大吃一惊,恍然道,“酒里有无泪花的迷毒,所以在下才会昏睡了一个晚上。当时在下还认为那酒后劲十足哩。”李旺终于明白那日在落梅轩,为何仅喝了一点酒,他就像个死狗一样躺在荒郊野地。

结巴道:“在下身中胭脂泪之毒,唯有假戏真做了。”

忽听陆大脚娇笑道:“这位兄台艳福不浅哩。”胭脂泪的妙用,妓院的老板自然是一清二楚。

花迎凤气得全身发抖,厉声叫道:“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枉费老娘花银子将你们从大牢里买出来。”花迎凤突然泼妇般的大喊大叫,直令众人面面相觑。

结巴道:“你买我们出来,无非是想有人给你证明楚三少是个该死的人。”

花迎凤冷笑道:“既然如此,本姑娘何不将明全一起买出?”

“在下正感奇怪,楚胜风一贫如洗,何来十万两白银买出明全?”结巴笑道,“答案其实很简单。你早已知明全就是楚二。明全如果被一同救出,你杀人的计划岂能成功?”

李旺奇道:“楚胜风既无银两,又是谁救明全出狱?”

结巴道:“明全、你、我既是朝庭重犯,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操作,谁能有此本事?县太爷不过一个七品知县,你倒问他,他可有此能耐?”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县太爷。

县太爷干笑道:“那的确是一次不错的交易。不过……不过这位兄弟说的也并无道理。”说罢,眼光有意无意地扫了花五更一眼。

结巴道:“明全不同于楚三少,而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他如果被放出来,自会去找那些将他陷害入牢之人的晦气。如果这时再安排他同方姑见见面,身在破浪居的楚小爱又怎能不暴露?”

李旺叹道:“破浪居的金字招牌,被我们的陆大老板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在下不得不佩服陆老板的手段。”

陆大脚忙道:“这位兄弟可不要误会。小爱乃是一代绝色美人,老身那里舍得动手?都是我养的那四个不成器的东西下手太重。三少爷放心就是,她们四个现已到阎王殿报到去了,也算是老娘给小爱出了口恶气。”接着陆大脚又长长叹了口气:“苦命的孩子。”听到陆大脚做作的声音,想到陆大脚毒辣的手段,大殿之众无不觉得毛骨悚然。

李旺恍然道:“亲妹子突遭不测,三少爷哪里还有心情查案子?接下来,当然是大小姐布局。”

结巴道:“仅凭大小姐一人,此局还不至于这般完美。总得有个人暗地里帮着大小姐,清除局里的障碍,设下套子,来证明楚三少是个该死的人。李兄,你说这个幕后之人该是谁呢?”

李旺道:“出场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众人闻言来看花五更,花五更只是一个劲地冷笑。

结巴道:“父女二人一明一暗,一唱一合果然演了一出好戏。刚刚见面就用了苦肉计,我们的花二堂主可真是煞费苦心。”

陆大脚动容道:“刚才那……那一剑……”

结巴接口道:“那一剑是演给独孤我看的。唯有这样,独孤我才会对花二堂主深信不疑,花二堂主才有机会除掉独孤我。”

这是周瑜打黄盖,是苦肉计。

花五更冷笑道:“本大人为朝庭办事,自当尽心尽力。”

结巴不屑的道:“花大人对朝庭当真是尽心尽力。不知花大人击伤楚大,暗杀葛姥姥,诬陷楚胜风,这也是在为朝庭尽力吗?”

花五更脸色突变,失声道:“老夫行事,你……你又是如何得知?”此语一出顿时引起全场一片大哗。

李旺大吃一惊:“原来是你!”楚大为何受伤,一直是李旺心中的一大疑团。通过适才的一番对话,李旺隐隐猜到此事与花五更有关,但由花五更亲口承认,还是吃了一惊。

结巴道:“要想堂而皇之地除去楚胜风,首要的一条是证明楚胜风该死。长清道长乃是与楚胜风唯一交过手的人,对楚胜风的武功路数自然一清二楚。以葛姥姥之死,诬陷楚胜风岂不是个最好的人选?”

李旺不解地道:“长清位列武当五子之首,乃是一代武林名宿,怎会做这卑鄙龌龊之事?”

“如果李兄收了别人万两白银,肯不肯替别人做次伪证?”

“万两白银?”李旺骇得张大了嘴巴。

“我们能从大牢里出来,二堂主破费了十万两银子,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区区万两白银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那银子……”

“那银子表面看来是大小姐用令符调用的,谁敢说不是二堂主授意大小姐这样做的呢?”一席话分析的入情入理,直听得众人瞠目结舌。

花迎凤恶狠狠地道:“你到底是谁?”

结巴苦笑道,“我只是个局外人。不小心认识了个不错的朋友,于是搅入大小姐布的局里。”

楚胜风忽道:“你既然识得二皇子,我为何就不能多个朋友?”

怪事一桩接一桩,楚胜风同结巴竟然还是朋友。

李旺不解地道:“大小姐与三少爷是闰内密友,此乃天下皆知之事,大小姐又为何处心积虑地除去三少爷呢?”事实上,这是大殿中每个人的心中疑问。

结巴道:“此事我也感到奇怪之极,既然大小姐已说出了她的心愿,所以在下也猜到了几分。至于问题到底出在那里,楚兄既然在此,何不由他向大家解释清楚?”众人疑惑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了楚胜风的身上。

楚胜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金光闪闪的宝座,默然半晌,这才悠悠地道:“阿凤,你知道我从何时开始怀疑你吗?”

花迎凤道:“你……你一直都在怀疑我?”

楚胜风痛苦地摇了摇头。

高老头忽道:“是我。”

花迎凤愕然道:“你?怎会是你?”

“实际上我也不清楚,怪就怪在我是个郎中。郎中总会对病人敏感。大小姐可曾记得快活巷里唐瞎子死的那天晚上?”

花迎凤喃喃而语:“唐瞎子死的那天晚上?”

“大小姐看到唐瞎子尸体后就开始了呕吐。”花迎凤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高老头继续道:“在那个场合,任谁都会害怕,闻到血腥之气人的体内不免会产生反应。你和三少爷的事我不是不清楚,所以我就提醒三少爷,你……你是不是已怀了三少爷的孩子。”

“住嘴!”花迎凤怒不可遏地大吼。

高老头即刻闭上了嘴。楚胜风却开了口:“当高伯伯对我讲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想起那天晚上你的所作所为,当真让我感到奇怪,一向守身如玉的凤儿,为何……为何对我使用胭脂泪,让我做那苟且之事?”

李旺巴奇道:“那胭脂泪不是楚兄用在大小姐身上吗?”

楚胜风苦笑道:“兄台真会开玩笑。江湖传闻在下风流不羁,但在下从未对那一个女子有过不礼之处,只因……只因……”

结巴笑道:“只因楚兄心中一直深爱着一个无时不想取他性命的女子。”

李旺蓦然记起,花迎凤在凤阳买了一整车的小孩子的玩具,以及一路上躲在车厢中,吃着话梅的怪异举止,实乃女子有孕后身体的正常反应。

楚胜风叹气道:“在下一直想将家师从落英峰接回山庄,与阿凤三个月不曾谋面,那孩子又是何从谈起?正值小妹遇难,于是就暗中查了阿凤的行踪。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查到,早在几个月前,凤儿曾同花二堂主秘密去了一趟京城。这看似一件小事,其中却隐藏着一件天大的秘密。花二堂主,是否让小可将此事说给在场诸位听呢?”

花五更干笑道:“既然三少爷业已知情,老夫也无需隐瞒。”只见他把外衣除去,身上赫然露出了一件巨蟒官袍。一个黑衣人托个盘子走了上来,盘子里盛着个镶有绿宝石的官帽。

花五更戴起官帽,县太爷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叩首道:“亳州七品县令毛自荐叩见钦差大臣花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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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 09:34:51 | 显示全部楼层

暈倒,這個結局真的是

怎麼都是他們的傑作呀

郁悶

不過想想也是,一直以來,花迎鳳好像都是比較陰險的那種

而,楚勝風開始的時候,描寫得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好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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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4 19:54:42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人与坏人啊,谁分得清?这年头,好坏本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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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5 08:42:45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实话,这篇文开头并没有很吸引我的地方,但是越往下看越引人入胜了.就好比品"铁观音"一样,第一次冲出来的并不是最香浓的,慢慢冲慢慢品才会喝出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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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5 12:59: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猫和老鼠

县太爷跪下来,他身侧的公孙大人等四人也一齐跪了下来。唯有张捕头站着没动,花五更眉头一皱,挥了挥手道:“诸位大人请起吧。”

县太爷等人立起身来,便听到张捕头冷笑道:“想不到花二堂主这只要命的乌鸦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凤凰。”

县太爷一怔,怒道:“休得胡言所语。”

张捕头仰天一阵大笑:“可笑呀可笑。”

县太爷斥道:“你……”张捕头的剑就是他的回答。剑刺入县太爷的胸口。县太爷脸上的惊讶和怀疑完全替代了来自身体的疼痛。

“为……为什么?”县太爷犹自不信。

张捕头拍了拍手,叹了口气:“我也强不了多少。我就是那只老鼠。”

县太爷这时才明白,张捕头既然就是那只隐藏在秦家寨的老鼠,重天楼的孙全财不明不白地死在大牢里,也就有了答案,只是他知道的也太晚了。

立在县太爷身边的赵钱两位大人,从惊愕中醒来,大叫道:“你竟敢戳杀朝庭命官。”“呛啷”一声,二人拨刀在手,扑了上来。

二人身为宫中侍卫,武功可谓不弱,身手不谓不快,然而张捕头的身手更快。二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张捕头已欺至近前,双手以快逾闪电的速度捏在了二人的咽喉之下。看他出手之快,拿捏之准,竟如独孤我同出一辙。

二人明明看到张捕头抢到近前,却无论如何也躲避不了,被张捕头拿个正着。伴随着二人的一声哀嚎,便听到张捕头一声残酷的冷笑:“杀了你们又如何?”

“相公──!”大殿中突地传来女人的一声尖叫。陆大脚疯了一般向张捕头扑来。

陆大脚人未到,杀人的兵器已向张捕头迎面击来。来物呼啸生风,声势甚是强劲,却是一条又软又柔的白绫,但在陆大脚手中使出,无异于一条沉重有力的铁棍。

张捕头丢下手中死尸,空中探手一抓,白绫已被他抓在手中。张捕头冷笑道:“米粒之珠,焉难放光?”手臂猛地用力,陆大脚立足不稳,直向张捕头撞来。

陆大脚眼见情形危机,空中双脚连环踢出。此招一为自救,二为攻敌,左右兼顾,不失为妙招。

张捕头又是一声冷笑:“花拳绣腿,竟敢在本座面前卖能。”笑声中,一拳击出,“蓬”地一声,已结结实实地击在陆大脚的胸口。

陆大脚“哇”地一声,狂喷一口鲜血,整个身体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跌了出去。陆大脚从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无奈受伤过重,却已不能立起,只得匍匐前行。县太爷胸口中剑,已在弥留之际,听到陆大脚凄厉的呼喊,努力伸张手臂,挣扎前行,待大殿划出一条血道,两只手终于握在了一起。

县太爷断断续续地道:“不……不是……不……不让你们来吗?”

陆大脚步吃力地道:“是……是孩子想见你。”

白衣少年趋步上前,手指县太爷道:“娘,他是爹爹吗?”

陆大脚含泪点点头:“快……快叫爹爹。”白衣少年静静地看着县太爷,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县太爷失神的瞳孔突然放光:“小……小毛……都……都……这……这么……大……大了……过……过来……让……让爹爹……看……看看……”

张捕头仰天一阵大笑:“毛大人,这就是你养的小猫?果然够小!够小!哈哈哈!”大殿里顿时回荡起张捕头肆无忌惮的笑声。

白衣少年慢吞吞地靠近县太爷,缓缓地蹲下身子。县太爷颤抖的手落在白衣少年的身上:“长……长的……真……真像……小……小时候的毛……毛自荐……”一口气没接上来,双目翻白,气绝而亡。

“相公──”陆大脚大惊失色,气血上涌,吐血不止。陆大脚气若游丝,凄伤的眼神看着县太爷的尸体,断断续续地道:“娘亲只想堂……堂堂正正地做……做他毛……毛家的媳……媳妇。”说罢又吐了几口鲜血,双目一闭,含笑死去。

白衣少年慢慢地起身,盯着父母的尸首看了半天,缓缓地把剑抽了出来。

张捕头连杀三名官员,早有公孙大人等四人将他围在了圈中。张捕头虽说四面受敌,但在圈中出招自如,气定神闲,竟未见有丝毫败相,到是围攻他的四人,时不时被他击出的奇式妙招逼得手忙脚乱,好在是四人联手攻敌,一时不至落败。

李旺悚然道:“想不到张捕头的身手竟然如此高明。”

结巴道:“李兄既与此人结交甚久,何以也不知此人来历?”

李旺苦苦一笑,面上表情竟是十分痛苦。

白衣少年的剑到手,大殿中人顿觉周遭泛起一股逼人的杀气。

张捕头犹自拼斗,忽听耳畔传来一声疾呼:“张兄小心!”张捕头倏然惊觉,只见李旺已闪在了他的背后。

一道白光,携着一股侵人骨髓的寒气扑面而来。但闻“哧”地一声响,剑身已刺入了李旺的腹中。张捕头怒吼一声,大殿内掌声呼啸,围攻他的四位大人被他掌力所逼,退后数丈。

白衣少年偷袭不成,长剑还没来得及从李旺身上抽出,眼前黑影一晃,自己已被凌空提起,他还没看清捉他的人是谁,身子已被人丢了出去,“蓬”地一声响,他已摔出了数丈之外。当他眼冒金星地从地上站起来,只见丢他的人身形高大魁梧,不是结巴又是谁?

张捕头万没想到,李旺舍命救己,一把将李旺抱在怀中,嘶声道:“李兄……李兄……”

李旺微睁双目,含笑道:“张兄,你……你没事吧?”

张捕头激动的热泪盈眶:“李兄,你怎的这般傻?那……那个臭小子伤不了我的。”

李旺苦笑道:“张兄武……武功盖世,我……我如果不……不这样……就……就……”李旺双手倏然捉住剑柄,猛地一用力,“哧”的一声响,长剑贯穿他的后背,刺入了张捕头的胸口。

“就杀不了你!”

张捕头万没想到李旺有此一招,脸色惊变,挥手一掌拍在了李旺的后背。李旺已有防备,长剑得手,反手将张捕头紧紧揽住。张捕头这一掌试图将李旺击开,无奈李旺已存必死之心,他这一掌不但没把李旺的身体拍飞,反使李旺的双手揽的更紧。

张捕头这一用力,无异于使自己更快送命。而李旺在他的全力一击之下,嘴里血如井喷,但依然揽着张捕头的腰身不放。张捕头没有将李旺撼动,李旺的怀中之物,却被他雄浑的掌力击飞而出,滚出了甚远,赫然是个盛满胭脂的胭脂盒。

眼望洒得四下飞扬的红血粉末,张捕头的瞳孔放大:“原……原来是你!”

李旺苍白的脸上现出浓浓的笑意:“我……我……我才是那只猫。”说罢,二人身形委顿,死在一起。

事发突兀,大殿众人万没想到李旺用这种方式杀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白衣少年小毛从地上爬起来,冷漠的眼光盯住结巴,狠狠地道:“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楚胜风皱眉道:“如果不是他,你死定了。”

白衣少年道:“我完全有机会杀了他。”

楚胜风冷笑道:“如果有人能杀了千魔手张运,那个人绝对不是你。”

“千魔手张运?”白衣少年变色道,“他就是那个自称怒剑狂生师兄的张运?”

楚胜风点头道:“姓张的故意留空门给你,借此引诱你上钩。只是他的机关被李兄看破,舍身救了你一命。”

白衣少年眼中抹过一股异彩,默然半晌,黯然道:“他为何自称是只猫?”

楚胜风目注地面上的红胭脂,悠悠地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衣少年冷漠的目光从李旺转向结巴:“我从未被人打倒,请阁下留下万儿。”

结巴道:“我姓铁,我叫铁根。”

“色狼铁根!”大殿中顿时传来众人的一阵惊呼。

就在众人惊骇之际,忽听躲在角落的黄飞燕低声道:“他不是色狼。”她的声音虽轻,每个人却又听得清清楚楚。

白衣少年道:“你又是谁?”

黄飞燕淡淡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证明他不是色狼。”

花五更忽道:“因为这位姑娘就是燕漫天的义女燕无双。”

第三十七章 无双燕

众人屡经惊骇,此刻竟似有些麻木。白衣少年木然地道:“你又怎知她就是燕无双。”

花五更讥笑道:“只因她是燕无双,所以她才会替姓铁的正名。只因她和姓铁的孩子已有四岁,所以说,那色狼的称呼又如何谈起?”

花五更挑明了燕无双和铁根的关系,铁根和燕无双却像两个陌生人似的无动于衷。更让众人感到吃惊的是,两个人对已生有子嗣之事也不作任何狡辩。花五更见二人不为所动,大感意外。

白衣少年将信将疑地道:“姓花的,你没有弄错吧。”

花五更咬了咬牙,突地大声道:“金爪火凤黄无双接旨!”大殿诸众惊讶之际,只见黄飞燕“扑嗵”一声跪了下来,高声道:“臣无双接旨。”

花五更在众人惊骇之下,面露得色地从怀中掏出个黄色缎子,不慌不忙地打了开来,高声诵道:“奉天承运,皇上诏曰:七省总捕黄无双受朕懿旨捉拿匪首燕漫天,至今七载有余,寸功未立。钦命花五更为巡查使督办之。钦此。”黄飞燕连呼万岁,神色尴尬地接过圣旨。

花五更道:“黄大人,不知皇上吩咐的事你办得怎样了。”

黄飞燕面无血色,支吾道:“在下……在下……”

花五更冷冷地道:“黄大人七年前就已成功接近匪首,按理说早已成就大事。不曾想,却同匪人子弟通婚连姻,生儿育女,想必早把圣上的嘱托抛于脑后。”

黄飞燕身躯发颤,低声道:“臣罪该万死。”

花五更沉声道:“皇上吩咐下臣,只要黄大人能将燕漫天的项上人头取下,所犯过失,一概既往不咎。”

黄飞燕尚未答话,忽听病老人叹道:“想不到当今天子竟然念念不忘老朽的身家性命。”此语一出,再度引起全场大哗。

有人好奇地道:“敢情这位就是当今武林盟主燕大侠。”“可不是吗?”“都说燕盟主外号小燕子,早年那可是风神俊朗的美男子,想不到年纪大了竟是这副模样。”有人叹道:“岁月不饶人呀!”

病老人燕漫天的突然插话,花五更并未感到吃惊,显然燕漫天的行踪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花五更斜睨燕漫天,淡淡地道:“燕盟主不再昆仑山老老实实地做你的武林盟主,不远万里地跑到皖北来,该不是想用魔珠之力完成自己一统天下的心愿吧?”

燕漫天“哈哈”一阵大笑,道:“老朽一介布丁,烦劳皇帝老儿劳师动众,当真不枉此生。”

有人恍然道:“原来姓花的早知燕盟主在此,所以才这般劳师动众。”有人叹道:“皇上老儿是担心燕盟主统帅武林的大权呀!”又有人道:“燕漫天身为武林盟主,武林中人唯其马首是瞻,一呼百应,皇上念及他的花花江山,自然不会让他活在世上。”“这是一山不容二虎。”

“嘘!小声点,可千万不要让这姓花的听到。此人身为朝庭四品大员,却在试剑堂卧底数十年,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黄飞燕扫了燕漫天一眼,支吾道:“他……他……”

花五更冷冷地道:“燕大盟主即在眼前,黄大人还在等什么?”

黄飞燕身子一颤,涩声道:“他……他武功已废,现成庶人,还望花大人手下留情。”

花五更眼中放光,大喜道:“此话当真?”

黄飞燕脸色苍白,哽咽地道:“在下成功接近他……他……燕盟主,用了两年时间取得了他的信……信任,暗中用化功散之毒散去了他的内功。”

黄飞燕的一番话,全场唏嘘不止。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燕漫天的身上。但见燕漫天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哪里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武林盟主?在场之众对燕无双的话不由得信了几分。

花五更早已清楚病老人就是燕漫天,但见燕漫天自黄飞燕坦诚自己是名闻天下的七省总捕,直至黄飞燕说他武功已废,燕漫天并未显得过于激动,反而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不禁直犯嘀咕。

花五更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依旧将信将疑地道:“此事非同小可,黄大人可不能欺瞒圣上。”花五更无法判断此事是真是假,唯有以皇上压制黄飞燕。

燕漫天冷笑道:“花大人枉为试剑堂二堂主,想不到这般没有眼光。”言下之意自是承认黄飞燕所言不虚。

花五更见他满面病容,确实不似做作,这才放下心来。花五更仰天一阵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来人那,给我拿下!”话音未落,已有四名黑衣人抢上前来。

黄飞燕花容失色,惊恐地道:“花……花大人……你……你……”

花五更冷冷地道:“燕漫天武功虽失,大权未丧,圣上毕竟放心不下,动手!”

四名黑衣人尚未抢到近前,突听燕漫天厉声喝道:“燕某人一世英雄怎能落入犬儿之手?”寒光一闪,燕漫天的手中已多了一柄寒气逼人的匕首。燕漫天表情痛苦地看着黄飞燕,嘶声道:“你保重。”手臂一抬,匕首猛地向胸口刺去。

“不──!”黄飞燕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只闻“当”地一声脆响,燕漫天的匕首堪堪接近胸口,就被一块破啸而至的石子击落。发石救人之人正是楚胜风。

众人眼见武林中号称武功盖世的燕漫天手中匕首竟被一块石子击落,对燕漫天武功尽失之说这才深信不疑。

黄飞燕冲上前来,泪流满面地道:“你……你怎的这么傻?”

燕漫天用颤抖的手轻轻地拂着黄飞燕的秀发,眼中含泪道:“皇帝老儿杀我之心不死,我若不死,你与小铁恐遭不测。”

铁根大步上前朝楚胜风深施一礼,楚胜风连忙还礼道:“铁兄不必客气。”

铁根苦苦一笑,但见他身子尚未收直,已似一支利箭激射而出。围住黄飞燕的四个黑衣人,早就对铁根暗暗戒备,唯恐铁根突然发难。但铁根双腿虽带铁镣,出手依然快疾无比,四人明明看到铁根逼近,硬是无从躲避。

众人只觉眼前身形飘忽来回,大殿中随即传来了四声杀猪般的嚎叫。再见时,四个黑衣人业已跌在丈外惨嚎不止,结巴的身躯山一般地拦在花五更面前。铁根面容森严,令人不寒而栗。

高老头动容道:“大……大天魔腿!”

楚胜风颔首道:“不错。是他。”

楚胜风的这声‘不错’是回答高老头对铁根武功来路猜的不错,‘是他’当是说杀害唐瞎子的人就是铁根了。

花五更震惊尤甚,失声道:“铁……铁根……你……你想造反不成?”

铁根道:“花大人杀人名正言顺,在下救人却是造反,天下竟有这等恬不知耻之事。”

花五更怒道:“老夫奉旨擒凶,铁大侠最好少管闲事。”

铁根淡淡地道:“花大人觉得在下是在管闲事吗?”

花五更冷冷地道:“铁大侠以为身怀幻影天魔的不传绝技,老夫就耐何不得你?”

“不敢。”

“阁下杀了唐瞎子,业已有命案在身,老夫劝你最好置身事外,至于唐瞎子之事,老夫大可既往不咎。”

铁根冷冷地道:“可惜在下是个不识抬举之人。”

花五更面上抹过一缕残酷的冷笑,大声道:“来人,带上来。”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抱着小孩从花五更身后闪了出来。这小孩双手被缚,口中塞块碎布,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一条条泪痕挂在脸上,楚楚可怜的目光盯着铁根,正是黄飞燕之女小铁。

铁根脸色大变,怒吼道:“你……你这个卑鄙小人!”

黄飞燕见爱子被缚,尖叫一声,疯了般地扑了上来。黑衣人手一抬,手掌按在了小铁的天灵盖上。

铁根伸手扯住黄飞燕,沉声道:“休得鲁莽。”

黄飞燕哀求道:“花……花大人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的孩子。”

花五更笑道:“只要诸位束手就擒,与我面见圣上,本大人自当保全令爱毫发无伤。”

燕漫天气得七窍生烟,厉声喝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花五更不为所动,淡淡地道:“对付非常人,当用非常手段。”

铁根仰天一声长叹,道:“罢了,罢了。姓花的动手就是。”

花五更哈哈一阵大笑道:“铁大侠果然爽快。来人,给我绑了。”早有两个黑衣人答应一声,冲上前来,突听黄飞燕大声喝道:“且慢!”

黑衣人骤然止步。黄飞燕表情痛苦地看着铁根,铁根漠然地别过头去,黄飞燕潸然泪下,呜声道:“师……师兄……对……对不起。”铁根眼睛一红,闭唇不语。

黄飞燕抹去眼角泪水,断然道:“花大人,此事与铁兄无关。”

花五更一怔道:“你说什么?”

黄飞燕搀起燕漫天,缓缓地道:“小铁不是他的孩子,是我和漫天的孩子。”此语一出,宛若晴天霹雳,在场诸众,无不震惊当地。

第三十八章 非常手段

燕漫天组成同心盟对抗天魔会,幻影天魔格杀于塞外大漠,成就一番霸业。同心盟在武林中与日中天,终为当朝天子所觉。当朝天子担心同心盟势力过大,对朝庭不利,欲除之而后快。暗派六扇门中号称金爪火凤的黄无双接近燕漫天,意欲暗中除去这个对他威胁最大的人物。

黄飞燕成功接近燕漫天,燕漫天收了机灵古怪的黄无双做了义女,取名燕无双。燕漫天外号小燕子,不但武功盖世,还是个风神俊朗的美男子,由于一心想铲除天魔会,一直尚未娶亲。黄飞燕与燕漫天相处久了,慢慢地被他的光明磊落所折服,芳心暗许。

由于身负皇帝重托,加之燕漫天的年纪相差甚远,最终决定动手。在二年后的一次酒宴上,成功地用化功散废去了燕漫天的武功。看到自己心爱之人瞬间成为一个废人,黄飞燕痛心疾首之际,把真相直言相告。

燕漫天听后虽说万念俱灰,却没有怪罪于她,只是让她从容离开。黄飞燕终于控制不住,向武功尽失的燕漫天表白自己的爱意。原来燕漫天自从见过黄飞燕之后,也是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这个机灵古怪的少女,种种原因,使他把这份感情一直隐藏在心底。

那次酒宴之后,二人成就了一段美事。燕漫天是武林盟主,名讳上二人又是义女,二人偷情之事如被世人得知,即使活在世上,恐怕会被世人的唾液淹死。然而二人不可救药地相亲相爱,直到黄飞燕发觉自己有了身孕。

身为燕漫天嫡传弟子的铁根,自黄飞燕成为燕漫天的义女后,就喜欢上了这个迟来的师妹。黄飞燕怀孕之后,燕漫天唯恐被世人嗤笑,二人布局上演了一出铁根强奸燕无双的闹剧。

铁根背负强奸师妹的恶名,逃出了昆仑。燕漫天心中有愧,这才没有在武林中大发盟主令。虽说如此,铁根依然为世人唾弃而成众矢之的,亡命天涯。

一年之后,燕漫天在一条臭水沟里找到了烂醉如泥的铁根。言之燕无双已生有一女,铁根应尽父亲的责任。铁根大喜过望,就这样回到了业已隐居的燕无双身边。燕无双根本就没有怪他,反而与他成为了一对真正的夫妻。铁根万万想不到,他只是燕漫天掩人耳目的一个棋子而已。

二人过了三年的桃源生活,直到白衣少年连做十七宗大案。燕漫天找上门来,铁根身受天机令,告别妻女踏上了查案之途。只因放心不下妻女,这才半途折回。却亲眼目睹了爱妻正与燕漫天正在偷欢的一幕。

铁根犹如五雷轰顶,怒火中烧,如果不是出手的那一刹那,发觉其师业已没有半分武功,武林中恐怕早已没有燕漫天这号人物。迫不得已,黄飞燕道出真相,肯求铁根的原谅。

铁根悲愤而去。自此以后,二人生活在深深的愧疚之中,燕漫天不堪重负,以至忧郁成疾。黄飞燕不想就这样生活下去,鼓励燕漫天与命运抗挣,但在世俗偏见面前,燕漫天还是一味地退缩。黄飞燕想到了那个六眼魔的传说,希望以此来实现他们百年之好的愿望,所以他们才千里迢迢地来到了秦家寨。

黄飞燕平静地说完,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众人听罢,尽皆唏嘘不止,虽说心中的疑团应刃而解,然而却如同喝了五味醋,甚不是滋味。

花五更干笑道:“此事既与铁大侠无关,那是最好不过。”

黄飞燕道:“事已至此,在下甘愿受缚。”说罢“扑嗵”一声,跪在铁根身前,泪流满面地道:“无双别无所求,只望师兄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将铁儿养大成人。”

铁根手足失措:“你……你不必如……如此……我……我……我……”

“师兄若不答应,小妹死不瞑目。”说罢,黄飞燕业已瘫软在地。

铁根大吃一惊,慌忙把黄飞燕扶住,却见黄飞燕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燕漫天掉在地上的那把匕首,不知何时被黄飞燕取在手中。她已存必死之心,唯恐铁根相救,跪倒在地的那一刹那,将匕首刺入胸口。

铁根面色大变,惊叫道:“师妹我……我答应你!”

黄飞燕苦笑道:“谢过师兄。”

燕漫天踉跄上前,神色黯然地道:“你舍不得我死,却自己先去,你真忍心留下我一个老头子孤苦伶仃?”

黄飞燕面色苍白,歉意地道:“对……对不起……”头一歪,死了过去。

燕漫天盯着黄飞燕的尸体看了很久,热泪簌簌而下,失魂落魄地道:“造孽,造孽呀……”

铁根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惨然道:“师……师父……你……你……你要保重。”

燕漫天挂满泪痕的脸上闪出一抹喜色:“难得你……你还叫我一声师父。”

铁根脸色涨红,支吾道:“我……我……我……”

“你父亲还好吧?”

“好……好……好……还好。”

燕漫天苦苦一笑:“苦命的孩子。”

突听郭小三厉声叫道:“姓花的,你这个狗娘养的,人都被你逼死了,你还不把小铁还给人家?”

花五更面如寒霜,目现凶光,冷笑道:“那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郭小三跺足就骂:“你这个鸟儿,少在这里装出个熊样子唬人,老子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皇帝老儿他亲爹,爷看的不爽,就要骂他奶奶的。”一阵痛骂,“呸”地一声吐了口唾沫,还觉不解气:“靠!什么玩意。”

眼见所发生的一幕,每个人看在眼里,都觉心中烦恶,被郭小三这一阵叫骂,人人心中舒畅了许多。但大殿之人多为官兵或试剑堂高手,如换作别人,恐怕早已附和叫骂。

燕漫天感激地看了郭小三一眼,道:“胜风,这是你的徒弟?”

楚胜风恭声道:“是。”

燕漫天笑道:“好孩子。”又对铁根道:“根儿,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就把飞燕十三式传给这个孩子吧。”

“是。”

郭小三道:“燕大盟主,你的好意小三心领了。不是我说你,只是……只是你做事太……太……太也差劲了。”

燕漫天长叹一声,苦笑道:“说得好。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说罢,他身子一软,跌倒在地。铁根大叫一声,抢步扶起,却见燕漫天七窍流血,业已气绝。

花五更长吁口气道:“匪首业已负诛,我们走。”

“站住!”铁根腾空跃起,厉声喝道:“将小铁留下!”

花五更冷冷地道:“此子乃匪首之后,当应押回朝庭,由皇上发落。”

铁根目眦尽裂,嘶声道:“你这个无耻小人。”花五更冷冷一笑,不为所动。

忽听郭小三道:“姓花的,我劝你最好将人留下。”只见郭小三手持短剑,抵在花迎凤的咽喉之下,花迎凤只顾痴痴发笑,像是不觉。

花五更变色道:“楚胜风,这可你的徒儿?”

楚胜风别过头去,一言不发。花五更厉声喝道:“难道你忍心看到凤儿受这个小畜生的羞辱?”

郭小三怒道:“这个臭婆娘给我恩师戴绿帽子,老子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楚胜风脸色一变,怒道:“小三,休得胡言乱语。”

“师父,我只是气不过。”

花五更道:“老夫既为皇上做事,自以大局为重,犬女既落汝子之手,只有舍生取义。”手一挥,沉声道:“带走。”说罢,看都没看花迎凤一眼,亲率众人向殿外移步。

铁根诸人万没想到花五更竟然弃其女生命于不顾,不禁面面相觑。

花五更堪堪走到殿门口,忽听郭小三叫道:“姓花的,你给本少爷站住。”

花五更并未转身,淡淡地道:“小子是否决定放小女一条生路?”

郭小三道:“你果然够狠,小爷佩服你。”

花五更冷冷地道:“好说。”

“不过,花大人好像忘了一件事。”

“哦?”

“你的女儿你可以不要,但你女儿肚里的孩子你是不是也不管了。”花五更身形一震,倏然转身,吼道:“你这个小畜生。”

郭小三嬉笑道:“对付非常人,当用非常手段。小爷受教。”

花五更足以杀人的目光从楚胜风的脸上转向郭小三,狠狠地道:“好!好!好!好小子。”

郭小三笑道:“花大人是不是已决定放人了?”

大殿内顿时传来花五更气急败坏的声音:“放人。”

话犹未了,四下突地变得一片漆黑,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众人齐地大叫,花五更失声道:“怎么回事?”

那些手持火把的手下骇然道:“火把灭了。”

花五更脱口道:“火把怎会一起熄灭,是谁在搞鬼?高白松,把人看好了。”

黑暗中忽地传来高白松的一声惊叫:“谁?” “啪”地一声,高白松似乎中招,众人耳边随即传来高白松凄厉的惨叫,叫声在大殿四周激荡,回应不绝,似有无数个索命恶鬼欲从四周一起冲出,直听得众人血液为之凝固。

第三十九章 六眼鬼魔

“小铁!”铁根惊呼一声,凭音断位,抢上前来。高白松业已跌倒在地,上气难接下气。铁根将高白松扶抱起来,右掌抵住他后心,将掌中真气逼入高白松体内。

高白松一经真气注入,突似有了生机,深深吸了口气,颤声道:“小铁被人抢去了。”

铁根大声道:“什么人?”

高白松道:“是……是个女……”身子突地一阵抽搐,再也说不出话来。

黑暗中突听小毛惊叫道:“谁?”

“我。”是楚胜风的声音。

小毛惊恐地道:“你……你想做什么?”

楚胜风笑道:“我怕你被鬼捉去了。”

“鬼……鬼那儿有鬼?”

花五更叫道:“谁有火?”立刻有数人燃起了火摺子,飘摇黯淡的火光中,高白松满面惊恐,嘴角流血,双睛怒凸,样子显得异常狰狞。

铁根怒目四射,大殿中女子倒也不少,大都是破浪居之众。众女子与铁根扭曲的面孔相对,情不自禁打个冷颤。

大殿四周登时响起一阵桀桀怪笑,笑声凄厉刺耳,听得人毛骨悚然。

却见楚胜风紧紧扣住小毛的左手脉门,大殿中的怪笑未停,楚胜风左手一抬,连点小毛身上七处大穴,道:“得罪。”小毛满面惊恐,搞不懂楚胜风想做什么。

就在此时,突听“咯”的一声,随即就是一阵轰鸣,像是有千斤重石在一起撞击,引起大地一阵颤动。就在众人惊骇之际,殿外风一般地冲进来数名黑衣人,惊惶失措地道:“大……大人不好了,大门被关上了。”此语一出,大殿诸众疯一般地向殿外涌去,果见两重石门业已紧紧地关在一起,显然刚才那声巨响,就是石门合拢发出的声音。

众人想到被关在魔窖的情况,都不禁冷汗直冒。

人群中有人叫道:“大家合力把这石门打开。”立刻就有数十人揽袖赤膊一起用力,但这石门少说都有数千斤,那里打得开?石门打不开,众人顿时乱成一团。

人群中有人叫道:“铁根铁大侠可在?”却无人吱声。众人在危难之际,想到铁根武功高超,由他出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有人道:“铁大侠和楚大侠还在殿里。”于是又有人折回大殿,却见铁根等人,果然在内。楚胜风拉着小毛的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殿宝座。

花迎凤已不知何时坐在宝座之上,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这小孩不是小铁又是谁? 花迎凤神色木然地端坐于宝座之上,纤手在小铁的身上不停抚摸,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置于头顶的不知名恶魔,像是在不停盘旋,火摺发生的惨淡光茫,映着黄澄澄的宝座,一种诡秘恐怖之意,从众人的心头升起。

众人见花迎凤举止怪异的举止,不禁窃窃私语:“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疯了?”

就是众人惊疑之际,突听头顶传来阵阵怪笑之声,殿顶的妖魔随着这阵阵狞笑飘荡起舞,将欲挣脱而出。众人何曾见过这等诡异的景象,全身入坠冰窖。有人失声惊叫,有人出口喝骂,胆小竟已哭了起来。

笑声中竟见座顶的六眼魔眼珠乱转,大嘴一张一翕:“子时已到,魔王驾临。重阳再生,还我肉身。”叫声粗犷微带沙哑,凄凄楚楚,令人毛骨悚然。

郭小三颤声道:“六……六眼鬼魔。”

六眼鬼魔狂笑道:“铁根,你此时心愿不是想夺回爱子,现人已在此,为何还不取回?”

铁根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人死变鬼,鬼还魂成人,这又有什么两样?”

铁根怒道:“管你是人是鬼,还我铁儿!”脚下点地,身子腾空而起,脚下铁链发出一阵清响,像是雄鹰的一声长鸣,向宝座直扑而下。

那武功低者,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铁根高大魁梧的身形已在眼前消失,接着半空中传来“砰”地一声响,再见时,铁根已怀抱小铁回到原地。众人见铁根轻而易举地将小铁取回,甚觉奇怪。忽见铁根脚上一个踉跄,“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郭小三抢上前来,失声道:“铁叔,你怎么了。”

铁根顺手将小铁递到他的手中,低声道:“看好他,我没事。”话音未落,又一口鲜血冲口而出。

郭小三大惊失色,道:“铁叔,这孩子……”

“他被点了晕穴,且不要唤醒他。”铁根只顾着关心小铁,对自己伤势浑然不顾。

众人眼见铁根无故受伤,不禁对殿顶的魔王更感骇异。偏偏这时,适才的叫声骤然而止,唯有众人浓重的喘息声在殿内回荡,这一来更是加重了众人内心的恐惧。

铁根调息良及,挺直腰杆,这才长声道:“好功夫。”

六眼魔王狞笑道:“此乃魔力,魔的力量。”

如不是魔力,还有什么人能将铁根击成重伤?

“楚胜风,花迎凤可是你的至爱?”魔王的声音又在殿内回荡。

“是。”楚胜风并不否认。

“你可看出现在的花迎凤有何不同?”

楚胜风面如寒霜,冷冷地道:“你够狠。”

六眼鬼魔狂笑道:“我保证这娃儿从今以后对你言听计从。即使有了孩子,也会认你是亲爹。”

花五更厉声喝道:“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六眼鬼魔道:“也没做什么,只是抹掉了她的记忆给而已。”

花五更脸色苍白,怒吼道:“你……你这个魔鬼。”

“本座原是鬼魔,你如果想你的女儿活下来,最好安静些。”这句话到有十分魔力,花五更果然闭上了嘴。

六眼鬼魔道:“楚胜风,你即爱着花迎凤,为何还不将这丫头带走?”楚胜风表情痛苦地盯着花迎凤,却站着没动。

花五更嘶声道:“楚胜风,看在凤儿曾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求你救救她。”

父女情深,花五更并非铁石心肠。

楚胜风道:“据说魔珠聚齐,魔王可以实现人的两个愿望,不知是真是假?”

六眼魔王似乎怔了怔,道:“你现在还剩一个愿望。”

楚胜风悠悠地道:“曾几何时,在下的确有无数个愿望,为了得到魔珠,只好将所有的愿望合成两个。”

魔珠只能实现人的两个愿望,这两个愿望一定是自己最想实现的愿望。

“我的两个愿望就是找出自己的仇家,娶回自己心爱的女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改变,自己的愿望也在改变。”

别人何尝不是这样呢?

“我已找到仇家。虽然没有得到属于自己的女人,但我爱过,拥有过……”楚胜风长吁口气,“既然魔王说我还剩一个愿望,在下受过。我的心愿就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活着离开这里。”

唯有活着,才有机会,唯有生命,才能创造一切。

此语一出,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六眼魔王似乎在沉吟,良及方道:“聪明,果然聪明。”

楚胜风苦笑道:“家师也常这样夸奖我。”

六眼魔王却道:“你以为本座一定会答应你?”

楚胜风道:“你既然是帮人实现愿望的魔王,怎会不答应?”

六眼魔王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楚胜风道:“这也情有可原,你布此局,无非是想复仇。你既已得偿所愿,放我们一马也是举手之劳。你如果不放我们,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楚胜风与魔王一问一答,听得众人莫明其妙。

六眼魔王的六只魔眼似乎在楚胜风身上不停转动。就在众人惊愕之际,忽听六眼魔王叹气道:“老夫此局,你是如何看破的?”此语一出,登时引起全场一片大哗。

楚胜风道:“唐瞎子之死。”

“唐瞎子?”

“不错,唐瞎子。唐瞎子就是一老二小的九头小子胡不平。胡不平在一老二小中武功为最,要想将其一招毙命,武林之中鲜有其人。杀他的人不用刀剑却用腿法,幻影天魔的大天魔腿。在下当时就想,如果是幻影天魔复生,能不能将其一招击毙?答案是,不能!”

铁根却道:“唐瞎子是我杀的。”

楚胜风道:“唐瞎子虽说丧生于铁兄的腿下,未必就能证明铁兄有能力杀得了唐瞎子。”

铁根道:“唐瞎子临死之前根本就不曾反抗。因为唐瞎子在反抗之前,有人毁了他的听觉,所以我才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

楚胜风道:“要杀唐瞎子这样的一个高手,唯有毁掉他的听觉,只要毁去他的听觉,其人不战自败。然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铁根颔首道:“确实不简单。”

楚胜风道:“在下曾想借助于戏班子的道具除去此人,最终觉得自己很傻。”

铁根道:“这一点在下也想到了,所以在脚上加了条铁链,希望动手时能够干扰唐瞎子的判断力。”

六眼鬼魔赞道:“有心机,有胆量。”

楚胜风苦笑道:“惭愧。”

铁根道:“侥幸。”

楚胜风道:“真正伤了唐瞎子的却不是我们。”

铁根道:“是暗器。是无影针。”

楚胜风道:“当时在下却找不出唐瞎子身中无影针的任何迹象。”

铁根笑道:“无影针如果被人轻易找到,就不会叫无影针了。”

楚胜风道:“如果无影针由耳朵射入头部,又让人如何去找?”

铁根道:“确实如此。”

楚胜风道:“唐瞎子正自戒备来自铁兄的正面攻击,却不了,有人躲在鬼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手。”

六眼鬼魔哈哈一阵大笑:“佩服,佩服。想不到老夫的做的手脚,竟然逃不过两个后生小子的眼光。”

第四十章 局中人

六眼鬼魔笑起微顿,像是有些好奇地道:“但是,你又如何证明下手之人既是老夫呢?”

楚胜风微微一笑:“事情还得从阎王秦的死因说起。”

“哦?”

“阎王秦被人一剑毙命,凶手在杀阎王秦之前留住重天楼,留下了一个幻影之剑的印章。破浪居的陆老板却出银子请在下前来查这凶手是谁?在下甚觉奇怪,陆老板为何这样做呢?后来,我从小妹口中得知,陆老板之子小毛所习剑法竟然就是这幻影天魔的幻影剑法。在下由此判断,陆老板必定与幻影天魔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阎王秦既然死在幻影剑下,陆老板将计就计,暗中又命小毛用幻影剑连做十余起命案。命丧小毛剑下的那些江湖人士,虽说参差不齐,却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或多或少与天魔会,快活堂有些关联。”

“众所周知,快活堂是在阎王秦手中除名,而阎王秦又不是死在小毛之手,事情查来查去,还是与破浪居无关。这样一来,即使燕盟主找到陆老板头上,其子小毛都有不再现场的证据,此案岂非还是一件悬案?”

郭小三动容道:“这姓陆的女人手段果真高明。”

楚胜风道:“这样一来,他们陆家的仇可以报了,魔珠也会现身,那隐藏在背后的真正布局人,还可以将那些前来还愿的人一网打尽,这可是一举数得的事情。”

众人听罢,不少人业已破口大骂。

郭小三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叫道:“他是谁?竟敢在此装神弄鬼!”

六眼鬼魔又一阵大笑:“想不到老夫之局只能哄骗汝等小儿。小三子,你小子在婆婆那里骗吃骗喝已有数年了吧?”

“婆婆?聋婆婆!你是卖胭脂的那个聋婆婆?”郭小三惊出一身冷汗,“你……你……你……”

铁根淡淡地道:“要想易容乔装,世上最妙的法子无过于男子扮成女子,女子装成男子,这虽是最简单的法子却又是最难的,虽说是最难的却又是最有效的。如果再装聋作哑,岂非更是天衣无缝?”

郭小三愕然道:“六眼鬼魔既然是聋婆婆装扮,那么六眼天魔的传说中又是怎地一回事?”

铁根不屑地道:“借助子虚乌有的传说,来实现两个不切实际上的心愿,只是那些试图不劳而获的人异想天开罢了。”

郭小三恍然道:“原来如此。”

铁根道:“然而人们却对此深信不疑,从而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

郭小三道:“聋婆婆就是布局之人?”

铁根笑道:“人家不聋不哑,也不是个婆婆,你一口一个聋婆婆,可知他却是个大有来历之人。”

郭小三道:他到底是谁?

铁根道:“他就是快活堂堂主浊光清影陆上客。”

虽说大殿诸众由无影针隐隐约约猜到六眼鬼魔乃是陆上客所扮,但由铁根出口证实,众人还是吃了一惊。

六眼鬼魔悠悠一声长叹,道:“想不到老夫隐姓埋名数十年,还是被你们二位看破。”

快活堂出了个幻影天魔组织了天魔会,意欲称霸武林,却被燕漫天的同心盟重创,幻影天魔虽死,同心盟之士迁怒于快活堂,对快活堂进行了一场杀戮。陆上客为了维护祖宗基业,被迫装死,乔装改扮躲过这一场浩劫。陆家上下数十口,也仅有陆上客的小女陆彩儿得以幸存。

陆彩儿亡命天涯,最终隐身在江南的一家妓院。妓院里生不如死的生活,愈加加深了陆彩儿报仇雪恨的念头。逃亡路上,使得陆彩儿深深地意识到,欲想报此血海深仇,必须得有强大的靠山,而官府无疑是上上之选。

也该是机缘巧合,本地县令毛自荐将调任亳州,当地的达官贵人携同毛自荐到妓院寻欢作乐。毛自荐本身的利害关系,使得陆彩儿认定此人将对自己的复仇大计有用。自恃美色的陆彩儿不惜用胭脂泪成功地接近了对女人不感兴趣的毛自荐。恰逢如日中天的同心盟引起当朝天子的关注,毛自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替陆彩儿报仇。借助毛自荐之力,陆彩儿由一个女妓摇身一变成了破浪居的老板娘。

这样一来,二人就在暗中互通有无。所以方姑把李旺被花迎凤买走的消息告诉陆大脚后,陆大脚并不觉得惊讶。李旺把花迎凤得到六颗魔珠的消息传给县太爷,陆大脚又怎能不知?

只是陆彩儿永远也没想到,毛自荐迟迟没有娶她过门,并不是她的出身不好,而是毛自荐仅对像李旺一样高大威猛的男人感兴趣。而毛自荐为了同李旺约会,身边不但没有管事的师爷,还在卧室里设置了地道。为了避人耳目,地道口装了一面镜子。

毛自荐死在张捕头剑下,李旺为了替情人复仇,上演了舍命救护张捕头的一幕。当然,李旺和毛自荐之间的秘密,除了他们两人,世上恐怕再无第三人知情。

郭小三动容道:“破浪居的陆老板莫非就是陆堂主之女?”

楚胜风点头道:“他的亲外孙落入我手,这才迫不得已折回,假惺惺地来给我和铁兄还愿,想乘机将小毛救走。”

大殿诸众看到已被楚胜风制住的小毛,终于明白六眼鬼魔为何投鼠忌器,自认失败。

小毛变色道:“你……你是我……我的外公?”

六眼鬼魔道:“到现在你还怀疑吗?”

小毛嘶声道:“不!你不是!如果你是外公,为何眼睁睁地看着娘亲死在别人面前?”

楚胜风道:“你错了。陆堂主根本就没想到独孤我竟在秦家寨放了这样的一只可怕的老鼠,更没想到皇帝老儿也会卷入他的局中。”

事实上,大殿诸众有哪个能想到?

六眼鬼魔叹道:“楚三少果然名不虚传。老夫搞不懂,你和铁根为何处心积虑地想除去唐瞎子呢?”

他的局因为唐瞎子之死,而被别人看破,这个问题他不得不问清楚。

楚胜风与铁根相视苦笑。楚胜风冷冷地道:“唐瞎子害死了师母,所以该死。”

胡不平得到了魔镜,从而知道了藏在魔镜中的秘密。他为了收集到六颗魔珠,不惜杀害了逸风侠女吴容。由于胡不平在一老二小中武功最高,老头子担心爱徒楚胜风白白送命,是以一直没有告诉楚胜风杀害其师母的人就是他。

铁根沉声道:“唐瞎子害死了家母所以该死。”

嗜酒如命的傲剑酒狂,因饮酒过度婚后生了一个畸形儿,夫妇二交游天下,便将此子托于燕漫天收养。不曾想,爱妻受辱,老头子苦守落英峰,耽搁了抚养其子的重任。老头子因此欠了燕漫天一个大大的人情。

此子长大后,双腿残疾,燕漫天招请名医给此子装了一双铁腿,铁根之名由此而来。铁根天生残疾,学武更是付出了有着超乎常人百倍的努力。燕漫天为了添补他腿上的缺陷,便把从幻影天魔手中收缴的大天魔腿法传给了铁根。铁要为了在花迎凤面前掩饰他有一双铁腿的秘密,那条铁链一直没有取下。

铁根成功格杀唐瞎子之后,顺手取走了天灵令上的魔珠,加上自身的天机令,铁根已有四颗魔珠。楚胜风与铁根合演的这出好戏,魔珠乃是重中之重。李旺只是县太爷放在花迎凤身边的一个探子,对此局并不知情,自然想不到楚胜风身上多出的那两颗魔珠是从何而来。

花迎凤却用色相探到了铁根的秘密,所以使出苦肉计。因为她认为铁根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到时铁根必会出手相救,铁根确实没有让她失望。

六眼鬼魔道:“小子配合默契,不能不令小老儿叹服。”

铁根淡淡地道:“陆堂主大概想不到,在下同楚兄相识,也不过是半个月前的事。”

“半个月?”六眼鬼魔大为吃惊。

楚胜风道:“铁兄和凤儿找上门来,欲破将军阵。”

铁根道:“守阵之人却不是楚大。”

“如果是大哥,铁兄和凤儿必定死在阵中。大哥沉迷此阵,已入魔道,我劝不了他,只好动手。大哥武功超群,将我击成重伤。大哥被我制住,我才有机会坐上帅位。花二堂主为了帮助凤儿找到家师,仗剑前来,我们又战了一场。还好,我能挺得住。”

花五更悚然道:“那日同老夫动手之人是……是你?”

楚胜风道:“我本已受伤,再与你斗个两败俱伤,这戏演得确实真了些。”

花五更登时脸色惨变。如果楚胜风没有受伤,如果楚胜风不是在演戏,其后果又是如何?想到这里,花五更额头冷汗,如雨而落。

话又说回来,楚胜风如果不是担心花迎凤伤在阵中,从而逼退家兄,又如何确定花迎凤真的想杀他?

铁根道:“我相信楚兄,实因此物。”说罢,手掌摊开,一根铁钉赫然在目。

“楚兄为了家父离开落英峰,拆房搬屋。家父执意不肯,楚兄无奈之下只好把房子补好,这根铁钉就是楚兄补房之物。花二堂主自恃聪明,在我们赶到之前,又把房子拆烂,造成家父遇难的假象。当时在下捡到此物之时,甚觉奇怪。更怪的事接二连三,大小姐之意是找楚胜风,却在葛家庄守孝数日,又在凤阳住了三天,令人费解。大小姐在凤阳游玩,在下也没闲着,在这三天内,在下见了个人。”

楚胜风道:“在下见到铁兄之后,把诸多疑团对铁兄言明。大家一拍即合,这才演了一出好戏。”

铁根黯然道:“皇帝老儿不但没有放过家师,也没有放过家父。花大人没有机会接近家父,大小姐却有。家父虽说机智过人,对酒却情有独钟。楚兄以酒作饵,引家父就范。楚兄能这样想,大小姐又何尝想不到?大小姐有机会接近楚兄,自然有机会将楚兄送给家师的酒换成巨毒之物。如果家父的武功记忆不失,大小姐如何能够证明楚兄是个该死之人?”

铁根说罢,不禁仰天长叹。

此局中谁得谁失,又如何说得清?

第四十一章 尾声

一年后。

剿匪有功的花五更飞黄腾达,升官进爵,官至长亭候。花五更的长亭候府在京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天花候爷带了两个随从,一如既往地去烩面馆吃早点。在开封生活了数十年的花五更对本地风味小吃百吃不厌。

让人不厌的不是面,而是情,乡情。

日过正午,花五更和他的随从都不曾出来,直到候府来人,方将花候爷从馆子里请出来。

花五更是站着进去的,却是躺着出来的。

躺在担架上的花候爷面部扭曲,怒目凸突,七窍流血,样子十分狰狞恐怖。

不久,京城里贴出了一张醒目的悬赏告示:

肖过山,男性,三十二岁。外号刀疤笑,开封口音,脸上有刀疤,身高四尺八,背微驼,罗圈腿成八字。知情者赏银百两,见尸者赏银五百两,擒凶者赏银千两。以下是府衙的大红印章。

告示旁边有个画像,人长得不难看,难看的是那道破相的刀疤。

凤阳。

落梅轩的主人楚胜风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的字鬼画符一般,任凭楚胜风聪颖绝顶,研究了三个月也没看懂信上写了些什么。直到高老头从外面回来,楚胜风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独孤伤出世后,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胎。下体虽说如女子无异,偏偏还长着一个阳具。独孤我一心想有个儿子,就把独孤伤当作儿子来养。

随着年龄的增加,独孤伤女人的生理特性越来越明显。然而长时间的心理压抑,使得独孤伤只能在黑夜中偷偷地打扮自己。

为了能够堂堂正正地做回女人,羞于启齿的独孤伤就想借助于传说中的魔眼来完成自己的心愿,却是功亏一篑。

楚胜风知道真相,也就看懂了那封信。

信的全文如下:

我不会血‘写’子‘字’又不能大‘字’字娘的不血‘写’十‘实’在四‘是’不牙‘雅’小小地‘鸡’八‘巴’哥‘割’去了龙‘愣’四 ‘是’个没‘美’人高老头高我飞‘废’大‘她’五工‘武功’占‘粘’这‘着’我走不多‘脱’

二年后。

楚胜风收到了一份喜贴,字体娟秀,显然出自女子之手。

胜风兄台启:

吾二人定于九月初九重阳节在昆仑金光顶大婚,敬请兄台大驾,小酌水酒一杯。

铁根独孤伤拜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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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5 20:48:1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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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也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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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9 22:19:54 | 显示全部楼层

俺还得静下心来慢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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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0 09:08:47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要静下心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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