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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大文武巨侠(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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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7 17:16: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扔了可惜,存点资料在这里,以便后来人查找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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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傳奇》 2003年第12期 双月号(六)(总第161期)

宗文宗武情海浪阔阅来岂不快哉

为国为民侠道源长崇之良有以也

第一篇 武侠文豪──金 庸

● 武侠巨擘,政论高人,射雕英雄鹿鼎记

● 夏梦如梦,西湖可栖,笑傲江湖侠客行

第二篇 精武之魂──霍元甲

● 迷踪神功,精武伟业,日俄高手丧魂遁

● 支持维新,袭扰联军,影视热门传英名

第三篇 侠情大师──王度庐

● 苦难旗人,编报教书,鹤惊昆仑苍凉泪

● 开创侠情,业伟名寂,卧虎藏龙淡泊心

第四篇 功夫之王──李小龙

● 好斗童星,狂傲拳师,弘扬功夫闯世界

● 武打电影,开山英雄,暴亡成谜说纷纭

第五篇 新派鼻祖──梁羽生

● 钟情诗词,着迷弈林,逼写武侠成巨匠

● 名媲金庸,同事同功,多才七剑下天山

第六篇 武打巨星──成 龙

● 读书憨童,练功天才,谐趣武打成博士

● 金屋藏娇,缘多女星,浪漫情场苦绯闻

第七篇 武侠奇才──温瑞安

● 精文尚武,孝敬老母,马来侨子爱祖国

● 创神州社,入台湾狱,四大名捕会京师

第八篇 意拳宗师──王芗斋

● 意拳祖师,陆军教头,民国武林属国手

● 屡胜强敌,勇抗仇寇,侠义风范真大成

第九篇 浪子大侠──古 龙

● 早年沧桑,晚景凄凉,恣肆天才多童趣

● 嗜酒如命,好色成病,浪子大侠真性情

第十篇 自然大侠──杜心武

● 行刺慈禧,保镖孙文,洪门大哥为革命

● 抗击日倭,出山剿匪,自然绝技惠后人

 楼主| 发表于 2006-9-27 17: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篇 武侠文豪──金 庸

     主持正义,被学校勒令退学。一心想当外交官,却受家庭出身牵连,没有结果;身无分文闯香港,进入《大公报》当编辑
   喜欢金庸小说的人都知道,金庸并不姓金,而是姓查,本名查良镛。“金庸”是他的笔名,由“镛”字一分为二而得。1924年2月,金庸出生在浙江省海宁县袁花镇。海宁查家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世家望族。在查家祠堂内的几十个牌匾上,记录着族中功名人士,其中官至翰林的并不鲜见,而查家最有名的先祖当算是查慎行、查嗣庭兄弟了。查慎行是清代的著名诗人。查慎行的二弟嗣僳、三弟嗣庭都是翰林,另外堂兄嗣韩是榜眼,侄儿查升是侍讲,也都是翰林。查慎行的大儿子克建、堂弟嗣绚都是进士。当时称为“一门七进士,叔侄五翰林”。金庸出生时,查家有3600亩田地,租户有上百户,因此金庸的父亲查枢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地主。据说查枢卿不是那种土地主,他受过西洋教育,属于那种过渡时代的中西混杂的人物。金庸生母名叫徐禄,19岁与金庸的父亲查枢卿结为夫妇。查枢卿与徐禄感情甚笃,先后生下五子和二女,金庸是老二。1937年,日寇侵入江南,他的家乡袁花惨遭轰炸,查枢卿夫妇带着全家逃难,徐禄得急症病亡。当时,13岁的金庸尚在嘉兴读书。金庸的继母名叫顾秀英。11岁时,顾秀英押给查家当丫环,起先伺候金庸的祖母。徐禄病亡满3年后,查枢卿续弦再娶,小他17岁的顾秀英便做了他的新妻子,先后生下四子二女。
   抗日战争后期,金庸考入当时设在重庆的中央政治学校外交系,这个学校是国民党培训政治干部的地方,外交系的学生毕业后大都被派往国外。金庸正是冲着这一点来读这所学校的。金庸的学习成绩不错。当时共产党在重庆办的《新华日报》很有影响力,金庸最喜欢每两周一期的“国际述评”专栏,专栏作者用的是笔名,金庸通过打听,得知作者的真实姓名是当时的著名政论家乔冠华。没想到,十多年后,金庸居然和乔冠华扯上了关系。
   当时金庸只想把书念好,将来好当外交官。但在外交系才念了一年书,被校方“勒令退学”。原因是当时学校中有不少国民党的职业学生横行霸道,当众殴打几名有共产党员秘密身份的学生领袖。金庸当然不知这几名学生领袖的真实身份,于是向学校告状,并与分管党务的训育长激烈争辩,态度“十分恶劣”。这下倒霉了,“外交官之路”突然中断。好在金庸有个表兄是中央图书馆的馆长,名叫蒋复璁(此人后来到台北任台湾故宫博物院院长)。通过这层关系,金庸在中央图书馆阅览组谋到一个饭碗。
   这是金庸走向社会的第一份职业。抗战胜利后,金庸随家人一起回到故乡,不久来到杭州,在当地的《东南日报》当记者。大约干了不到一年时间,金庸辞职转往上海,通过堂兄的关系(堂兄名叫查良鉴,当时是上海市法院院长,并在东吴大学法学院做兼职教授),进入上海东吴法学院插班修习国际法。直到今天,金庸填写个人履历表,“学历”一栏都是东吴大学。毕业之前,上海《大公报》在全国范围公开招聘3名国际电讯编辑。应聘者有3000多人。经过激烈竞争,最终金庸得以录用,成为兼职编辑。1947年年底,《大公报》经理胡政之组织了一个年轻班子,亲自带队到香港恢复出版《大公报》,谋求异地发展。
   1948年3月15日,《大公报》在香港复刊,金庸被派往香港。当时金庸才24岁。金庸接到调派通知异常兴奋,也许是走得太匆忙,飞机起飞后,金庸才发现连一分钱也没带。这样连下飞机后搭巴士坐渡轮的钱都没有。金庸将口袋翻个遍,急得满头大汗。正巧,坐在他身边的是《国民日报》社长潘公弼。潘公弼知情后马上借给他10元港币,使他下机后得以顺利来到港岛的报社。
   1993年,金庸在一首诗中以“南来白手少年行”的诗句回首当年。金庸赤手空拳赴香港,后来创下庞大的基业,应了“白手打天下”这句老话。和在上海《大公报》一样,金庸在香港《大公报》继续做国际电讯翻译并编国际新闻版。在金庸到香港的一年中,大陆易主,共产党已坐稳江山。《大公报》眼见大势已定,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向新政权靠拢,于1948年11月10日发表改换门庭的社会评论《和平无望》,以此为标志,香港《大公报》变成“左派”报纸。在《大公报》这种政治环境中生活和工作,金庸不可能不受到深刻影响。也就是说,他也要积极向“左”靠拢。1949年11月9日,新生的中央人民政府铁道部衡阳铁路局发表声明,称“前粤汉、湘桂黔及浙赣各区铁路局所辖铁路存港器材、物资、汽车、款项均为人民国家所有,严禁冒领及私自承购”。而台湾国民党方面也派员到香港,想接管上述资产。金庸立即写了一篇长文,题为《从国际法论中国人民在国外的产权》,于11月15日和18日分两天在《大公报》发表,阐明中央人民政府拥有铁路部门在香港的资产。
   此后,金庸还写了一系列文章。金庸这些文章得到了一个名叫梅汝敖的名人赏识。此人曾任东京战犯法庭中国首席大法官,他在东京读到金庸的文章。一次路过香港,特地约见金庸,发现金庸如此年轻,赞叹不已,称其前程不可限量。梅汝敖原为国民党要员,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外交部将其聘为顾问。从东京到北京后,梅汝敖身边缺少人手,马上想起金庸,立即给金庸拍了一个电报,要他到北京外交部来工作。
   金庸自然是十分高兴,决定马上动身。到北京后,金庸先见过梅汝敖,交谈中金庸听出似乎有些什么问题。原来,梅汝敖供职的部门是外交学会,这只是一种半官方性质的组织,而金庸所想的却是进外交部,当一个真正的外交官。两者有很大距离。显然,金庸不想到外交学会做事。但是既然来了,就想再找找关系。
   他拜见的人物是乔冠华。当时外交部长由周恩来兼任,乔冠华是周恩来的外交秘书,在外交部颇有实权。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乔冠华曾作为中共地下党员在香港秘密工作过一段时期。1946年,他又受中共组织委托再次到香港创办新华社香港分社,出任第一任社长,直到1949年底才返回北京。在香港期间,尤其是《大公报》向“左”转后,乔冠华每周都与《大公报》的有关人员开座谈会。几乎每次座谈会,金庸都能与乔冠华碰面。因此算得上老熟人。
   乔冠华对金庸的到来表示欢迎,但也坦诚相告,国家外交部的确需要人才,不过,按金庸的情况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这里所说的情况,是指金庸接受过国民党的专门教育,特别是他家庭的“严重情况”。金庸所接受的国民党的专门教育,显然是指重庆陪都时期的中央政治学校外交系。而他家庭的“严重情况”又是指什么呢?关于这一点,在所有介绍金庸的书籍和文章中都绝少提到。这是因为,在20世纪50年代初,金庸的父亲、大地主查枢卿被地方人民政府判处死刑──—枪决了。金庸这次找到乔冠华想进外交部,不知其父是否已被处决,但是在香港做过特殊工作的乔冠华,对金庸的家庭成分一定心中有数。当时的政策是“按成分论,但不唯成分论”,金庸在乔冠华眼里充其量是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在金庸垂头丧气之时,乔冠华还是给这个一心想当外交官的热血青年指明了出路。首先是要求他进入人民大学接受“脱胎换骨”的教育,并且凭着自己的现实表现,争取加入中国共产党。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进入外交部工作。一瓢冷水劈头浇下。这是毫无把握的事情啊!金庸顿时透心冰凉。
   多年以后,金庸回忆起这段往事时说:“我愈想愈不对劲,对进入外交部工作的事不敢乐观。自己的思想行为都是香港式的,对共产党也不了解,所以未必可以入党。而且,一个党外人士肯定不会受到重视,恐怕很难有机会做出贡献来表现自己……”30多年之后,1981年7月18日上午,邓小平以中共中央副主席的身份会见香港《明报》社长金庸,并同金庸的妻子和子女合影。谈话中,邓小平主动与金庸谈起他父亲被杀的事情,说:“团结起来向前看。”金庸点点头,说:“人入黄泉不能复生,算了吧!”这次接见之后,浙江省海宁县委、县政府与嘉兴市委统战部、市侨办联合组织调查组,对金庸之父查枢卿的案件进行了复查,发现是件错案冤案,遂由海宁县人民法院撤销原判,宣告查枢卿无罪,给予平反昭雪。
   金庸得知后,专门写信给海宁县委的领导,信中说:“大时代中变乱激烈,情况复杂,多承各位善意,审查三十余年旧案,判决家父无罪,存殁俱感,谨此奉书,着重致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金庸未能当成外交官,却成就了一个“金大侠”。香港回归之前,金庸作为筹委会的委员之一,到北京起草香港基本法,当时,外交部也有人当筹委会委员,调协司的司长邵天生就半开玩笑地对金庸说:“查先生,幸亏当年你没来,如果进了外交部,第一,凭家庭出身不好这一条,‘反右’这关你肯定过不了;第二,哪怕过了第一关,‘文化大革命’你也一定会遭殃。”
   这次天真地北上求职,差点儿丢掉原来的饭碗──—《大公报》的个别负责人拒绝他,几经周折,金庸才回报馆复职,做一名月薪才200港元的小编辑。
   那时的《大公报》,业务会变成政治学习或思想汇报会。金庸擅自北上,同事批评他不安心工作。金庸心情不太愉快,他想去《文汇报》,传说那里抓得更紧。去其他报馆,又不懂粤语,很难跟广东人打成一片。
   结了三次婚,追过大明星。有人负他,他也负过别人。坦言婚姻感情方面很失败,儿子自杀,曾使金庸痛不欲生
   从北京回香港后,金庸重新回到《大公报》,仍然负责翻译和编辑国际新闻。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金庸还是吃了“回头草”,可见当时香港也没更好的地方容他。呆在《大公报》这个左派群居的地方,家庭出身不好的他,能有什么发展呢?这可能是金庸当时思考得最多的问题。同样,报社同仁也用不同于以前的眼光,来重新看待这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了。再说《大公报》所付的薪水也很低,实在不够金庸开销。据说,金庸的第一个老婆杜冶芬就是嫌他穷,因婚外情而离开了他。《新晚报》没有《大公报》管得紧,金庸可以在这里写短文。另外这里还有两个投机的朋友,一个是《新晚报》的负责人罗孚,另一个是梁羽生。
   《新晚报》有个叫“下午茶座”的小栏目,此后,金庸经常在上面写影评,用的笔名是姚馥兰和林欢。为了写好影评,必然要常看电影。当时夏梦正是香港走红的影星。金庸暗恋夏梦应该是这时开始的。这时,金庸写了几个电影剧本,其中《绝代佳人》被长城电影公司采用,女主角就是夏梦。1957年,中国文化部主办的1949—1955年优秀影片授奖大会,这部电影获优秀影片荣誉奖。金庸本人得到一枚编剧金质奖章。也正是1957年,金庸彻底离开《大公报》,投身“左派”控制的长城电影公司。进入长城影片公司之后,金庸的职务是编剧,月薪280港元。但他写剧本,即使不采用,也有3000港元稿酬。在短短三年中,金庸先后创作了《兰花花》、《小鸽子姑娘》、《午夜琴声》等电影剧本。后来又学习导演,与人合作导演了影片《有女怀春》、《王老虎抢亲》等。有人认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完全是为了接近夏梦而去的。而金庸却说:“我在《大公报》前后10年,马列主义的书也看了很多,也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我属于工作上有些成就的人,开小组会讨论时,我是组长。但我觉得他们的管理方式与我格格不入。”夏梦是苏州人,17岁进入长城影片公司,她容貌清丽,身材苗条,身高1.70米,体态线条优美,号称“长城大公主”,是香港众口皆碑、大名鼎鼎的美人。金庸曾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生活中的夏梦真美,其艳光照得我为之目眩;银幕上的夏梦更美,明星的风采观之就使我加快心跳……”可见金庸被她迷住了。
   但是,当年24岁的夏梦已经名花有主。3年前就与林葆诚先生结婚了。夏梦忠于丈夫,对许多爱慕追求者都一律拒绝。但她欣赏金庸的才学,虽然没有接受金庸的爱,也没有采取断然拒绝的态度。夏梦无法回避两人的经常接触,因为在电影事业上他们需要很好地合作,有几部电影都是金庸编剧,夏梦主演。总之,夏梦对待金庸还是很用心的。
   据说,金庸与夏梦有过一次约会,那是一个夜晚,在咖啡店里。是金庸主动提出要求,而夏梦也是例外地答应了。金庸趁着几分酒意,倾吐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夏梦听了极为感动,她说她非常敬重金庸的人品,喜欢他的才华,只可惜他的“爱使”迟到了一步,感叹“恨不相逢未嫁时”,并说根据她的为人,是绝不愿去伤害丈夫的,请求金庸能原谅她。此后,金庸只好把夏梦当作苦心依恋的“梦中情人”。
   这件事金庸似乎从未承认过,但有多方证明,李国、倪匡以及大导演李翰祥都说过有此事,香港著名专栏作家哈公也曾说:“查先生是一个专于爱情的人,我跟他共事于长城电影公司时,查先生喜爱上一个美丽的女明星,那女明星是一流的大美人,而我们的查先生,那时不过是一个小编剧、小说家,当然得不到那位女星的青睐。”
   1959年,金庸带着失意和无奈离开了长城影片公司,去创办他的《明报》,同时更加用心地埋头写作他的武侠小说。值得指出的是,金庸创办《明报》不久,夏梦曾有过一次长时间的国外旅游,金庸就在《明报》上系列报道夏梦的游踪行迹,而且还开辟了一个专栏──—“夏梦游记”,一连十多天登载夏梦所写的旅游散文和小说。
   台湾女作家三毛知道金庸与夏梦之间的故事,曾这样说:“金庸小说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写出一个人类至今仍捉摸不透的、既可让人上天堂又可让人下地狱的‘情’字。而不了解金庸与夏梦的这一段情,就不会读懂他在小说中‘情缘’的描写。”1976年,夏梦告别了17年的从影生活,离开香港,移民去了加拿大。在夏梦远去异国之际,金庸破例把这一件本是很平常的事,一连几天在头版头条位置上,用很大篇幅作了详细报道。不仅如此,金庸还为此专门写了一篇社论──—《夏梦的春梦》,向夏梦表示祝福。在这篇文章中,金庸称夏梦为“善女人”,还写诗咏她:“去也终须去,住也不曾住,他年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明眼人看得清楚,《明报》专为一个女明星的移民国外而大做文章,实在是一件异常的事。虽说有人负于金庸,但金庸也有负于人。金庸结过三次婚,第一任妻子杜冶芬因婚外情背离了他,第二任妻子叫朱玫,却是金庸生了婚外情,背离了朱玫。
   金庸和朱玫是1956年5月1日结婚的,当时金庸还在《今晚报》工作,婚后夫妇二人在如今的香港坚尼地道二号租房居住,生下了他们的大儿子查传侠。朱玫是金庸的患难之妻,《明报》草创时,她与金庸苦苦撑着,当《明报》发达兴旺之后,金庸却移情别恋,与朱玫结束了婚姻关系。朱玫在孤独和贫困中度过一生,于1998年11月8日病死于香港湾仔律敦治医院,终年63岁,替她拿死亡证明的,竟然是这家医院的员工,而不是她的前夫,也不是她的儿女。
   金庸的第三任妻子林乐怡,也就是现在的夫人。林乐怡认识金庸时才16岁,比金庸小20多岁。当时,林乐怡是酒店的侍应生。那时,金庸与第二任妻子朱玫关系已经不和,经常吵架,烦闷时就到那家酒店去坐坐。由此引起了林乐怡的注意。此后二人关系迅速发展,金庸提出与朱玫离婚,又再跟林乐怡结婚,并送林乐怡到澳洲留学。金庸很少公开谈及自己的婚姻和爱情,只是到了晚年在媒体的追问下才略有透露。
   他多次表示在婚姻和爱情方面很失败,也说过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朱玫去世后,他曾悲伤地对记者说:“我对不起朱玫……”金庸和朱玫生有两男两女。金庸很爱他的儿女。尤其对大儿子查传侠感情深厚,据说查传侠十一二岁就写过一篇文章,说人生很苦,没什么意思。19岁的时候,查传侠在美国纽约读大学一年级,他有一个女朋友在旧金山,两个年轻人在电话里吵了几句,查传侠一时想不开,冲动之下选择了自缢。接到儿子死讯,金庸极度震惊和伤心。
   后来,在《倚天屠龙记》修订本的后记中,金庸写道,他以前写张三丰见到徒弟张翠山自刎时的悲痛,以及谢逊听到义子张无忌死时的伤心,都写得太肤浅了,真实的人生不是那样子的,因为他那时还不明白。
   1991年,金庸将《明报》卖给于品海,有人就说那是因为于品海长得像他死去的儿子。记者问及此事,金庸回答说:“理性上我没这样想。但他跟我大儿子同年,都属猴,相貌也的确有点像,潜意识上不知不觉有亲近的感觉,可能有。”
   梁羽生写武侠小说名动香江时,金庸还在坐冷板凳。后来居上,成为新派武侠的巨匠。倪匡曾言续写金庸作品的人,是脑袋睡扁了
   梁羽生开始写武侠小说并名动香江时,“金庸”还没有创作武侠小说。梁羽生的处女作《龙虎斗京华》,掀起了不小的武侠小说热。《新晚报》由于刊登“武侠小说连载”大获读者欢迎,其他各报便坐不住了,纷纷效仿。梁羽生名声大振,成了各报争相约稿的“抢手货”。一年多之后,梁羽生到北方办事,分身无术。
   罗孚对金庸说:“《香港商报》急需武侠小说连载,梁羽生忙不过来,就你来写吧!”金庸谦虚了几句。罗孚说:“别推了,我知道你们两人的底子,再说我已经向《香港商报》推荐了你。试试看吧!我想你能行的。”“好吧,我写写看。”金庸犹豫良久,终于答应下来。
   经过通盘构思,金庸把写好的头几篇交给《香港商报》。此后从1955年到1956年,他几乎每天写一篇。这部小说就是现在人们看到的《书剑恩仇录》。
   这部作品并不是金庸最优秀的作品,但已经表现出非常高的水准。作品虽然未脱江湖与朝廷对抗的模式,红花会群雄多少可以看出一点梁山好汉的影子,然而作品故事精彩纷呈,起伏跌宕,吸引了大批读者。曾经有人说:“作家的处女作多具有自传体的色彩。”而金庸表示过他不是作品中的人物,不可作比。但是,书中的主人公陈家洛集剑客、书生、侠士、政治家为一体,从某种角度展示了大时代知识分子的脆弱情感、幻想幻灭,却真实地体现了金庸在一个时代变换时的迷惘之意。后来有人评价:“陈家洛是金庸笔下最不成功的主人公之一。”有很多读者不同意,不过金庸后来再也没有写过像陈家洛这样的名士剑客人物了。
   正是从这篇小说开始,金庸从此欲罢不能,总共写了15部36册长、短篇武侠小说,依年代顺序,排列如下:《书剑恩仇录》、《碧血剑》、《雪山飞狐》、《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飞狐外传》、《白马啸西风》、《鸳鸯刀》、《连城诀》、《倚天屠龙记》、《天龙八部》、《侠客行》、《笑傲江湖》、《越女剑》、《鹿鼎记》。最后一部武侠小说《鹿鼎记》于1969年10月开始在《明报》连载,到1972年9月刊完,一共连载了3年11个月。在《鹿鼎记》的《后记》中,金庸说:“如果没有特殊意外,这是我最后的一部武侠小说。”中间,他特地打了一个括弧,注明:“生命中永远有特殊的意外”。金庸曾将自己14部作品(《越女剑》在外)的首字连成一副对联:“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很长一个时期,金庸把这副对联贴在他在香港的办公室的门上。后来,金庸又花了10年时间对上述作品进行全面的修改润色。
   在创作了《雪山飞狐》之后,他接着写了《射雕英雄传》,此箭射出,金庸之名青云直上。金庸的好友倪匡说:“等到《射雕英雄传》一发表,更是惊天动地。在1958年,若是有看小说的人而不看《射雕英雄传》的,简直是笑话。”曾有人问金庸对其作品的评价。金庸说:“这个问题实在不好谈啦,把自己说得太低,读者可能竟会误以为真,岂不糟糕,哈哈!说老实话,我以为我的武侠小说是第一流的,但说是伟大的文学作品,那就不够资格了,这是真心话。”
   有人认为金庸是20世纪中国文学中仅次于鲁迅、巴金、沈从文的文学大师。金庸表示不敢当,说:“排位在鲁迅、巴金、沈从文之后,我完全同意,但是其实还有好几位作家,好像茅盾、老舍,也应该排在我前面。”为什么写着写着就不写了呢?金庸是这样说的:“我一共写了十多部长篇小说,大致上并不重复,后来变不出新花样了,所以就不写了。”还说,“我开始写武侠小说的时候,娱乐自己的成分很大,后来一部就写两三年,书中人物天天出现,就像自己的朋友一样。如果时常重复,自己都不想看了,读者也不会被吸引。”写了这么多武侠小说以后,金庸也被人们称为“金大侠”了,因此有不少读者产生了这样的疑问:金庸是不是会武功呢?金庸说:“我不会武功,武侠小说主要是小说为主,武术是一种工具,属于比较次要的层次。武功招势大部分是我想像出来的。不过太极拳、少林拳、武当拳有正式记录,现在有很多人也会,尽可能照实写来不加以改变,其他许多武功招势是我自己创造、想像出来的,看当时角色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动作,就在成语里面,或者诗词与四书五经里面,找一个适合的句子来做那招势的名字。有时找不到适合的,就自己作四个字配上去。总之那招势的名字必须形象化。”
   在金庸写作武侠小说的过程中,还有一个有趣的话题,那就是有人指出金庸的小说,有不少是倪匡代写的。倪匡是香港著名作家,跟金庸算得上铁哥儿们,在历来一本正经的金庸面前,只有他敢拍肩拍头开玩笑,直呼金庸本姓“老查”。
   在香港,当一个作家走红了,应付不了众多的约稿,的确有请快枪手代写的事情。倪匡代金庸写武侠也并非空穴来风。那是在金庸写完《倚天屠龙记》之后,《天龙八部》开始在《明报》首次连载,金庸约见倪匡,在座的还有新加坡的一位报馆主人。这位新加坡人是特地来香港找金庸的,他要求金庸别结束《倚天屠龙记》,继续写下去。而金庸已将全副精力投入创作《天龙八部》,不可能同时写两篇,所以想请倪匡代他写《倚天屠龙记》的续篇。
   倪匡大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倪匡说:“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续写金庸的小说。如果有人胆敢答应:我来续写,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睡觉太多,将头睡扁了。我当然不会续写《倚天屠龙记》,因为我虽然睡觉不少,但幸保脑袋未扁。”但倪匡曾代金庸写过《天龙八部》中的一部分。当时,金庸要去一次欧洲,正在连载的《天龙八部》不能断稿,于是金庸找到倪匡,求他代写三四十天。当时在场的名作家董千里可以证实此事。金庸是这样说的:“倪匡,请你代写三四十天,不必照原来的情节,你可以自由发展。”
   倪匡表示同意。但金庸不是完全放心,又说:“老董的文字较洗练,简练而有力,文字的组织能力又高,你的稿子写好之后,我想请老董看一遍,改过之后再见报。”倪匡明白金庸这是要找个人在旁边监督,因为金庸所说是实,倪匡虽说心里有点不悦,但还是答应了。
   于是倪匡就开始写。大约写了六万字左右,直到金庸从欧洲回来。事实证明,金庸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知道倪匡的性格,平时就喜欢跟他“捣乱”。果然,倪匡见面对金庸的第一句话就是:“老查,对不起,我把阿紫的眼睛弄瞎了。”阿紫是《天龙八部》中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倪匡说他讨厌这个人,所以故意让她瞎了眼。金庸听说吃了一惊,说:“不会吧?”急忙把连载的报纸找来,倪匡并没有跟他开玩笑。但生米已成熟饭,阿紫的眼睛真的给倪匡弄瞎了,金庸哭笑不得,只是不停地摇头。倪匡代写的那一段,在单行本出版时保留了原样。后来,金庸对自己的全部作品进行修订时,觉得倪匡代写的那段有必要改过来。但金庸是个脸皮很薄的人,觉得这是自己求朋友帮忙干的事,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删掉,将来给朋友看见了,自己怎么好面对?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来找倪匡商量,说想把他写的那段删去,不知是否会见怪。倪匡哈哈大笑,说:“枉你我交友十数载,还要来问我?只是我担心,阿紫的眼睛瞎也瞎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呢?”
   金庸说:“我自有办法!”金庸果然有办法。他作了一些改动,结果就是如今各位看到的情形。金庸将阿紫、游坦之两个人的性格作了复杂化的描写,为了痴情相爱,一个宁愿把自己的眼睛送给爱人,一个把将复明的眼睛又挖出来。
   此后,倪匡逢人便说及此事,而且还自撰一副对联,上联是:“屡替张彻编剧本”,下联是:“曾代金庸写小说”。
   创办《明报》时,非常艰苦,夫妻共喝一杯咖啡;金庸一手写武侠,一手写社评,笔名、本名都著名
   在如今的世界上,有的人笔名很有名,但本来的真名可能就被人遗忘了,例如梁羽生写武侠很有名,但他陈文统的本名就很少有人知道。而金庸之名凭写武侠小说名扬天下,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因为办报纸、写社评,他的本名查良镛也同样如雷贯耳。1959年,金庸与同乡沈宝新合股,在香港注册了一份报纸,这就是《明报》。香港有句行内流行的话,叫做“想破产,搞出版”。但金庸倚仗有自己的武侠小说做后盾,决定借武侠小说立业了。注册资金一共是10万元,金庸占80%的股权,沈宝新占20%。这样的股权比例一直维持到20世纪90年代。金庸还请当时香港最有名的书法家王植波题写了报名,这两个题字一直沿用至今。
   《明报》草创时期人手很少。沈宝新管营业,金庸负责编务,潘粤生当金庸的助手。从创刊之日起,《明报》就开始连载金庸的《神雕侠侣》,每日一篇,每篇约2000字,登在第三版。当时就连香港本地人也不知道“金庸”与“查良镛”是同一个人,都觉得很奇怪,查良镛任主编的小小《明报》,凭何种魔法,请来金庸这大手笔为其专写武侠连载?《明报》的销量起初并不尽人意,有过一段相当艰难的时期,甚至面临倒闭的危险。据《明报》老职员回忆:“查先生那时候真的很惨,下午工作倦了,叫一杯咖啡,也是跟查太太两人喝。我们看见报馆经济不好,也不奢望有薪水发,只求渡过难关,便心安理得了。”那时《明报》的办公地点在中环,而金庸住在尖沙咀,深夜下班时,天星小轮已经停航,要改乘小电动船渡海。如果想即到即开,船费是三元,否则就要等到有六个人登船才开航。那时金庸夫妇宁愿挨着冬夜寒风,也不愿付包船费。所以倪匡曾说过:“《明报》不倒闭,全靠金庸的武侠小说。”
   事实的确如此,不过,《明报》权威性的建立,恐怕在于金庸以他本名查良镛发表的每天一篇的社评。金庸曾经颇感自豪地说:“恐怕报纸成功,跟我社论写得成功有关,买我的报纸,他就能看到我的一篇社评,其他的就不需要看了。”当时金庸确实辛苦,一手写武侠,一手写社评。不过最初的社评还谈不上深刻、尖锐,所以反响平平。《明报》的发行量只有一万来份。即便不亏本,也没什么钱赚。
   1962年爆发的“大逃亡”事件,给《明报》帮了一个大忙。当时正是“三年困难”时期,大批的内地人拥往香港,到2月份,从边境偷渡到香港的广东人每天数以万计。而港英当局对进入香港的内地中国人,不管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一律采取限制、拦截或阻止的对策。警察四处抓人,一车又一车把逃港者押送回深圳。尽管如此,移民仍波浪式地涌进香港。在“逃亡潮”始发阶段,金庸在社评中的调门很低,因为当时左派的《大公报》、《文汇报》等大报都缄默不语,金庸也怕惹火上身。然而事态的发展使金庸再也坐不住了。《明报》派出的采访记者回来诉说边境线上看见的情况,一个个都是泪流满面。金庸做出决定:“真实地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发表这成千上万同胞们的苦难,至于后果如何,全由我负责。”大批“难民”被堵困在沙头角梧桐山,饮水食品缺乏,面临绝境。金庸写出社评《火速!救命!》,呼吁有关方面组织抢救队上梧桐山。从5月中旬起,《明报》以大标题、大图片,大登特登“逃亡潮”的新闻。同时,金庸在《明报》刊登启事,呼吁社会各界捐款捐物。社会各界纷纷响应,数天内,《明报》就筹得18万港元现金和大量物资。《明报》辟出版面,刊登捐赠者名单和钱物数。《明报》还组织车队,源源不断地把食品等送到内地同胞手中。
   围绕此事,金庸连续写了十多篇社评,比如在《巨大的不幸和痛苦》这篇社评中,他批评“大陆当局”对“逃亡潮”事件的发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事发之后又“熟视无睹”。当然,以《大公报》为首的几家左翼大报对于金庸的观点进行了严厉抨击。这时,台湾有人甚至联合国也有人攻击港英政府遣返非法进入香港的内地中国人“不近人道”。
   金庸立即掉转笔锋,在《协助警方,共渡难关》的社评中质问:“为什么台湾只允许每年收容1000人,却要小小的香港来者不拒?”他还呼吁香港市民“不要阻挠(香港)警方处理这个难题,不要认为警方执行任务是对我们中国人含有敌意”。从这里又显示出了《明报》一贯宣称的“中立”立场。经过这场激烈的笔战,发行量才1万来份的《明报》销量直升,每天达到4万多份。
   直到今天,在大多数华人眼里,金庸是凭武侠小说扬名的;而在许多关心社会和政治的人眼里,金庸却是以他的理论文章著称的。
   金庸曾说:“我写社评,那是写真,写小说,那是写美,而佛学,是揭示善的。真善美,才是一个完整的精神追求。”而外界一般也认为,几十年来,《明报》的社论一直对社会具有较大影响,不仅备受港英当局关注,甚至也受到内地和台湾的重视。那么,金庸的社评有些什么特点呢?由于金庸的社评几乎每天一篇,很难对其内容作一个笼统的概括,现仅举几例,以管中窥豹。
   金庸的社评有一个特点,就是“预测准确”。在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之前,美国方面已获得情报,准备在我国政府公布之前向世界披露,目的是想让中国政府公布的新闻变成旧闻,削弱此次事件对世界的影响力。但美国方面苦于不知道中国政府具体会在什么时间试爆。而金庸居然能在10月1日预测到会在16日下午三四点钟试爆。指出,“其时美国正是深夜,国务卿来不及召开记者招待会,而北京电台就可先行广播了”。后来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准确时间是下午三点钟。
   “文化大革命”后期,邓小平落难江西,金庸在社评中分析邓小平很快就会重返政坛;江青得势之时,金庸预言:“毛泽东一死,她就没有好日子过。”
   他甚至预测到了中国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大约在1982年开始进行谈判。
   金庸说过,他一生中受《资治通鉴》影响最大:“《资治通鉴》令我了解中国的历史规律,差不多所有中国人也按这个规律行事。”但是金庸也这样说过:“我比较大胆,反正这报纸是我自己办的,我推测错了,不会有人管我,也没有太大的责任,如果我拿人家的薪水,替人家做事,就不敢这样大胆,推测错了,老板要骂你了:你怎么这样乱写!”
   “文化大革命”期间,《明报》特别开辟了“北望神州”版,每天刊登有关内地的消息。那时的中国内地,在许多香港人心目中还非常神秘,“北望神州”版正好满足了许多人的需求。正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明报》成了报道中国消息的权威,而每天的销售量也稳住在12万份以上,在香港跻身“大报”行列。
   20世纪80年代初,有人问金庸,他的社评为什么写得那么好。金庸回答说:“这是承蒙大家看得起了。香港是一个政治斗争很尖锐的地方。这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是一个完全开放的社会,各种各样的政治都有。就《明报》而言,在别的方面我们也不见得就比其他报章好,不过,有一点我们却是做到了,那就是真正独立的。”明报当时办报宗旨就是: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这也是成功的一个因素。
   1965年,金庸又创办了一份以文化、学术、思想为主的《明报月刊》,其宗旨是“独立、自由、宽容”。除《明报月刊》外,金庸还先后创办了《武侠与历史》、《新明日报》新马版、《明报周刊》、《明报晚报》、《财经日报》等刊,至此初具报业集团雏形。
   值得特别指出的是金庸在60年代末创办的《明报晚报》,该报走软性路线,吃喝玩乐,犬马声色,样样都有,的确赚了不少钱。但是,据说金庸的第二任妻子朱玫对其中的色情成分大为不满,后来这份报纸便停办了。对于此事,金庸在接受著名主持人杨澜访问时也谈到过:“搞揭发人家的隐私,我是一直反对的。我曾经办过一张晚报,后来很成功,因为那个总编辑当时喜欢揭发人家的隐私,这样个人的私生活就会令读者很多,一下子这报纸很成功,我就下令停办了。我们不做这种事情,不能说为了报纸成功,专做这种可耻的、无聊的事情。” 在“香港式的文化大革命”中,被臭骂为“豺狼镛”,极“左”势力将其列为五个要“消灭”的人中的第二人。报社工人把铅字熔化成铅液,以防人袭击
   《明报》被香港报界誉为“清流”,但由于经常涉及敏感问题,踢爆过不少火药桶,从而引起极“左”势力的极大不满和仇恨,金庸本人被臭骂为“豺狼镛”,甚至险些招来杀身之祸。1967年,内地正处于“文化大革命”的高潮,北京发生了火烧英国代办处的事件。
   这年夏年,受内地形势影响,香港也发生了著名的“六七暴动”,有人称之为“香港式的文化大革命”。这次事件起始于一连串的劳资纠纷,最初是工人自发行动,后来“左派”工会介入,组织“斗争委员会”,统一领导这场运动,使对抗变得激烈起来,他们的革命目标是要赶走英帝国主义,让香港回到中国人民手中。港英政府采取强硬的镇压措施,派出1000多名警察,动用直升机,以武力驱散工人,也逮捕了不少人,并酿成流血事件。
   “暴动”一开始,金庸就与极“左”势力尖锐对立,反对极“左”势力采取过激行为,支持港英政府严厉镇压这场“暴动”。由于金庸的《明报》支持港府、反对极“左”势力,6月5日,在澳门当权的极“左”势力宣布,不准《明报》进入澳门。《明报》当时位于香港北角英皇道561号。金庸也很害怕极“左”人士对《明报》发动冲击,便指示本报员工把《明报》门面上的所有标志全都拆下来,编辑部大门也装上铁闸。排字房的工人甚至把铸字用的铅熔成铅液,打算用来对付可能前来造反的极“左”分子。
   果然,有一天,几百个极“左”分子浩浩荡荡地来到561号大厦,要火烧《明报》社,但是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等找到时,报社已经关起了闸门,而警察也赶到了。《明报》算是免了一场劫难。但是金庸本人却受到空前的威胁。
   极“左”派放出话来,要“消灭”五个香港人,其中第二个人就是金庸。回忆往事,金庸至今还心有余悸。近些年接受采访时,他说:“那时中国内地‘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林彪、‘四人帮’气焰如日中天,香港‘左派’也受影响,起来造反。《明报》当时持稳健的立场,对‘文化大革命’有批判、有意见,对香港的‘左派’造反也表示了反对的意见,于是香港的‘左派’提出要杀死五个人,第一名叫林彬,香港商业电台的著名播音员,‘左派’事先打听好了林彬上班的路线,装成修路工人,拦住林彬的汽车,拉开车门给他浇上汽油,活活烧死。我是五个人中的第二名。另外三人,一位是立法局的议员,一个是香港政府的高级官员,还有一个是新界的群众领袖。林彬事件发生后,香港政府采取措施保护4个人的安全,那时‘左派’就对香港政府武斗,并且到处放炸弹。”
   为了表示不畏强暴的男子汉气概,对林彬的死,金庸连续在《明报》上发了两篇社评,一篇是《烧不灭的声音》,一篇是《敬悼林彬先生》。发完之后,到瑞士暂避风头。
   香港发生的这场风暴,终于引起中国政府的高度重视。后来,周恩来总理公开出来表态,认为“香港应该保持现状”。这场“红色风暴”才渐渐平息。但是,这场“暴动”使得香港社会人心惶惶,不少人因担心前途而移民国外。
   金庸想退隐江湖,把《明报》卖给一个叫于品海的人,结果,精明一世的金庸大大地抱憾了一回
   1989年5月20日,在《明报》创刊30周年茶会上,金庸突然宣布辞去社长一职,只留任明报集团董事局主席职位。但他表示将彻底淡出江湖。当时,《明报》已是市值约10亿、赢利约1亿港元的大型报业集团。
   消息传出,一时引来10多个财团上门洽谈收购金庸所持的股权。先后有收购专家梁伯韬与出版奇人郑经翰合组的收购拍档、英国报业大亨麦士维、香港首席财阀李嘉诚、香港首席洋行怡和以及澳籍传媒大王、《南华早报》大股东梅铎,另还有日本德间书局老板及其顾问于品海。但最后,没有一家财团谈妥。金庸之意,并不在于《明报》售价多少,而是未来的继承人能否将《明报》精神发扬光大。
   金庸的子女,无一人有意从事报业。金庸也曾想在明报集团内部物色合适人选,但一直举棋不定。这时,有一个年轻人引起了传媒的广泛关注,这个人就是后来成为《明报》新老板的于品海。于品海生于1959年,是香港人,1977年毕业于加拿大沙省大学政治系,回港后进入金庸旧属黄扬烈创办的《财经日报》做国际电讯翻译及编辑。一年后,离职进富丽华酒店做职员。1985年,于品海以20万港元为资本,说服朋友投资80万港元,创办智才顾问管理公司。同年8月,于品海做成智才的第一单业务,与日商合作,发展并管理桂林的漓苑酒店。到后来,智才成为它的直接控股公司。这时,智才还只是一家“皮包公司”,没有自己的写字楼,老板兼职员只于品海一人。两年后,智才上市,市值已达6亿港元。
   于品海曾经协助日本出版商商谈《明报》收购事宜,虽然事没办成,据说却给金庸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据某周刊说,于品海花了多年时间与金庸套近乎。“他花了很多时间陪金大侠看戏、食大闸蟹,又不时大谈办报理想,令金庸老人家十分开心”。据说他还与金庸建立了“义父义子”的特殊关系。
   1991年12月,于品海与金庸进行首次交易。然后自1994年12月1日起,分五次全部让给于品海。就这样,于品海大模大样地出任明报集团副主席,在金庸的直接关照下处理日常事务。1994年3月31日,明报企业有限公司宣布,从当日起,金庸及沈宝新退休,分别辞去董事局主席、副主席职务。同日,于品海被委任为董事局主席。金庸受邀担任名誉主席。这年,于品海才35岁。次日,《明报》刊出金庸的讲话,在这个讲话中,金庸对于品海大加称赞。他说:“过去大约10年中,我热衷寻求一个聪明能干、热心新闻事业、诚恳努力的年轻人,可以将《明报》交托给他。如果不是我运气好,不会遇到于品海先生这样似乎度身订做的、比我所想象、所要求更加精彩的人才。”
   1993年9月,《明报》副主席、掌握实权的新老板于品海宣布创办《现代日报》。报纸尚未面市,广告费就花掉2000万港元,创香港传媒创刊广告费用之最。作为《明报》的补充,《现代日报》是以市民为对象的报纸。这也是一份全新概念的报纸,在香港开天辟地全部采取横排。于品海声称,横排才符合国际规范,中国内地全是横排,此举必将对1997年后的香港报业产生深远影响。此后,《明报》股价一路上扬,由原来的4港元飚升到10港元以上。于品海个人的账面财富也由5亿多攀升至13亿港元。
   1994年4月,于品海正式接替金庸任《明报》主席,并当选为香港报业公会主席。某杂志封他为“香港梅铎”。谁也没有料到,正在平步青云之际,于品海多年前埋下的“地雷”被人引爆了。
   1994年10月10日,香港《经济日报》独家披露,于品海在加拿大留学期间,曾触犯偷窃、冒签支票、非法使用他人信用卡、私藏枪支等7项控罪,被判入狱两年减一天。当晚,于品海发表声明,承认自己20岁时在加拿大求学期间,曾于1979年的3个月内,因使用他人支票和信用卡,涉及金额4600加元,以及无牌藏手枪,全部控罪共判刑两年减一天,但实际服刑4个月获释。于品海陈年案件在香港掀起轩然大波。金庸知悉后大吃一惊,对于品海隐瞒案底感到遗憾。
   金庸认为这件事至少对《明报》短时期会有影响,“董事都会有影响,何况主席!”金庸认为,他选于品海为接班人并非感情用事,他做过调查,结论是于品海的历史清白。外界有评论说,这一事件对金庸打击太大了。香港立法局议员詹培忠10月11日发表讲话,称这一事件“令传媒本身的声誉及形象出现瑕疵。对此,身兼报业公会主席的于品海,确应有自动辞职的勇气”。批评与谴责从四面八方涌来,于品海被迫先后辞去报业公会、明报企业、南海发展的主席职位。不过,《明报》及南海的控股权仍牢牢攥在于品海手中。
   此后,于品海出现了一连串的投资失误,或者说主观犯错。据说,于品海在债台高筑时走了一步神秘的棋。又因为与独立核算师“不咬弦”,核算师披露,于品海先后拿出4宗3亿港元的款项给身份不明的机构。《明报》的正业是出版报刊,拿贷款去放贷及投资他业(据后来的披露,其中有一笔款是用于加拿大开办赌业),既隐瞒了股东,又违反与银团的贷款协议。所以,香港证监会与联交所于1995年8月22日早上宣布《明报》停牌。最后,于品海只有出售他自己与《明报》控股公司智才所持的《明报》股权。从此于品海算是彻底淡出了报业。杨澜采访金庸时曾谈及于品海,说:“当年您把《明报》转让给于品海的时候,您借给他很多股票,还在舆论各方面都很支持他,但是结果出来却并不是像人们预料的那么好……”金庸回答说:“我觉得,如果他来办《明报》,应该可以继承原来的方针政策办下去,所以我各个方面都支持他。后来于先生他一来根本没有经验,有些好的人离开了,有的人和他意见不合离开了,所以报纸办得不太成功,有些投资也不太成功。不然应该我的股票全部买去的,后来他没有能力买了……”金庸还宽容大度地说:“我觉得这也不是他的过失,他经营生意不成功,我觉得很可惜。如果他很成功,他完全可以根据我们订的合同,把我的股票全买去,我们双方都很满意了。但现在不是他故意来对我反悔,或者故意欺骗我,不是的,因为他自己做生意没成功,所以他没有力量完成这个合约,我可以原谅的。”退休后,金庸说他有两方面的打算,一是写历史小说,二是做一些研究工作。他身上有多个学者头衔,得不时应约到处讲学。他还多次表示,退休后希望能在杭州西湖边建一幢小屋,以满足对故乡的依恋和思念之情。西湖风景区的土地是不允许建私人住宅的。鉴于金庸对中国通俗文化的贡献及其影响力。于是,浙江省政府、杭州市政府做出特别决定,批给金庸四五亩地,建造一间园林式的小舍,给金庸作为休闲、藏书之用。不过金庸表示,他去世后,这所房子连同书籍全部交给杭州市政府。
   (本文作者 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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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7 17: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篇 精武之魂──霍元甲

   自幼体弱,父亲不传武功。仇家上门,霍家最强子弟也敌不过对方,霍元甲挺身而出,力退强敌,大家方知霍元甲偷师学得神功
   1890年秋后,收完地里的庄稼,已是农闲时节。天津静海县小南河村的霍家却忙活开了。小南河村的西面有一片枣树林,“迷踪拳”第六世传人霍恩第正带着子侄们在枣林间的空地上习武健身。
   这霍恩第可不是等闲之辈,不但在小南河村,就是在整个静海县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融各路拳学于一体,创造出了别具一格的霍家拳。这种拳法柔中有刚,迈步如猫,疾如闪电,与人交手,往往对方还没有看清门道,即被击倒,所以江湖上把霍家拳也称为迷踪艺。就这样,十多年来,霍恩第身怀绝技,奔走在关东道上为客商保镖。虽说保镖没有失过手,但有保镖的,就有劫镖的,与强人结仇是干这行的最大后患。所以,四十多岁后,霍恩第便退出镖行,回乡务农,闲来则教子侄们习文练武。
   村西面的这片枣树林子其实是一块坟地,平时人迹罕至。霍家功夫不示外人,是挑选这块场地的原因。
   这时空地上埋着三十六根梅花桩,行内称之为天罡梅花桩。五根一组,均为梅花形,桩长七尺,埋地三尺,直径二寸,平头,每桩相距两尺。习练梅花桩,在武术基本功中属于高级阶段,没有扎实的功底,想在梅花桩上施展拳脚是不可能的。霍恩第共有子侄十人,时人称之为“霍家十兄弟”。按年龄排列为元贞、元善、元栋、元甲、元和、元卿、元良、元祥、元忠、元臣。其实,霍恩第只有三个儿子,即老大元栋,老二元甲,老三元卿。其他七个都是霍家兄弟的儿子。如果把堂兄弟混在一起排列,元甲应该是老四。
   在十弟兄中,元卿、元贞功夫最好,尤其元卿,天资聪颖,禀赋极高,深得霍恩第的宠爱。
   一直到21岁之前,最让人瞧不起的就是老四霍元甲了。霍元甲,字俊清,生于1869年,从小体弱多病,十三四岁了,看上去还像个七八岁的孩子。村里一些调皮的孩子往往拿他寻开心,欺侮他。每逢争斗打闹,元甲经常被同龄的孩子,甚至被比他小的孩子打翻在地。据说村里有人编了这样一首歌谣:“霍家九虎一只羊,羊儿不让进武场。弟兄练功他长叹,砍柴挑水一边忙……”这只“羊”指的就是霍元甲。
   每当受辱,霍元甲就回家请求父亲教他习武,但霍恩第见此儿如此窝囊,担心他习武丢了霍家武林世家的名声,所以不准他习武,强令他闭门读书。村里人谁都知道,只要看见霍元甲一人在家读书,霍恩第准是带着另外九个子侄练武去了。但是,更多的时间是谁也不知道霍元甲干什么去了。这个秘密直到1890年秋天才揭开。
   这年秋天,子侄们正在习练梅花桩,霍恩第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早年关东道上结下的仇家找上门来了!转眼之间,上门寻仇的陌生大汉就到了眼前。霍恩第见来者气势,便知此人身手不凡。不过,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条道上与此人结下过仇。
   大汉手指额上刀疤,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对方。霍恩第猛地想起来了,当年在关东道上刀伤此大汉的往事,在脑海中迅速闪过。但霍恩第希望化干戈为玉帛,愿备薄酒以释前仇。
   而大汉有备而来,非做个了断不可。见霍恩第一味苦求,以为对方年迈体弱,惧怕于他,气焰越发嚣张,叫道:“也罢,既然你不愿动刀,我们就切磋一下拳术!”说完,“哐当”一声,把鬼头刀扔在地上,与此同时,左拳疾速朝霍恩第面门击去。“我来!”
   上前接招的是老大霍元贞。
   霍恩第知道此战无法避免,只好任由子侄们应付。二人交手不过三四个回合,霍元贞步法已乱,最后被对方摔倒在五尺开外。元卿见大哥被击倒,对方接着就要使出毒招,便飞身上前阻挡。元卿身手最好,深得迷踪艺要领,但依然不是对手,十招过后,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若再打下去,必定惨败。
   霍恩第一旁看得明白,今天这场角斗,凶多吉少,就是自己上场,谁胜谁负也难料定。没有想到霍家的迷踪艺竟会毁在自己家门口,想到这些,心里十分悲痛。
   对手一个扫堂腿,似有千钧之力,霍元卿左腿一软,重心失去支撑,身体随即飞出丈余,跌倒在梅花桩下。
   到了这种时候,霍恩第不再考虑后果,只有孤注一掷了。他运气提神,准备上场搏击,只听有人大喊一声:“杀鸡何用宰牛刀,看孩儿的!”只见身穿长袍的霍元甲,从枣林飞出空地,与愈战愈勇的大汉交上了手。
   霍恩第气得跳脚,霍家子侄武功最好的要数元卿、元贞,他们全遭惨败,而元甲压根儿就不会武功,如此冒失上场,岂不是白白送死?
   然而,五个回合过去,霍元甲居然应付自如。只见他出手敏捷,防守严谨,闪转腾挪,纹丝不乱,一招一势全是迷踪艺的精华,有些关键手法甚至比迷踪艺更加高明。霍恩第和其他九个霍家子弟全看傻了眼。霍元甲这神功从何而来?二十个回合过去,还是不分胜负。 对手开始急躁,想用险招制胜,以左拳反点霍元甲右肘的曲池穴,左脚同时飞起猛蹬霍元甲右肋气门。此招十分狠毒,若击中一处,不死也残。
   霍恩第看出,霍元甲没有按迷踪艺的套路破解对方来招,而是用单掌拦住对方击来之拳,左手抓住对方的脚掌,往怀里一带,再用右手抓住对方的腰带,一声大叫,往上一抡,竟把对手举了起来,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一声吼叫,摔出去一丈多远。大汉鼻子嘴巴全是灰土,这一下摔得太重,想坐也坐不起来了,只好双手抱拳,表示认输。不用说,经历此事,霍家众兄弟全对老四霍元甲刮目相看,但心里的疑问并未得到解释。在霍家的一个正式场合,霍恩第令儿子霍元甲跪在列祖列宗的神位前,接受讯问。霍恩第说:“元甲你听好,我霍家拳相传七代,祖上有训在先,不传外姓人,不传身体虚弱之子,你年幼多病,为父才没有传授武功给你,但今日看来,你已掌握霍家全部武功,下十年苦功,也难达此境界。今天你要如实讲来,是如何练就武功的?”
   霍元甲答:“我是偷学的。父亲教弟兄们武功时,我在一旁偷听,晚上等大家睡了,我一个人跑到枣林里习练,这样断断续续有十几年。另外还看了一些其他门派的拳谱……”
   接着,霍元甲滔滔不绝地谈起融合其他门派武艺精髓的体会来。比如武当宗张三丰祖师创出太极拳,少林宗初祖达摩大师创出少林拳,近代武师杨露禅,受艺于太极陈,但又有创新,把太极拳推进一步,被人称为太极杨等等。他还劝父亲抛弃门户之见,惟如此,方能使霍家拳立于不败之地。
   霍元甲不仅武功惊人,而且武学造诣颇深,这不能不让身为父亲的霍恩第感到惭愧。但霍恩第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无论是偷师还是面授,儿子总归是自己教出来的。眼下功夫已在身上,但拜师这道手续还是要补办的。于是他一改初衷,焚香受拜,正式收霍元甲为霍家门徒。
   天津卖柴,结识农劲荪。打破门规,收异姓人为徒。施展神功,吓跑俄国大力士
   虽说霍元甲拥有一身非凡武功,但他谨遵家训,从不轻易示人,在外人看来,霍元甲声名显赫,全在于他有一身无人能比的力气。
   1895年冬,霍元甲挑柴到天津去卖。这时他已娶妻,次子霍东阁也已出世,由于负担加重,日子过得有些窘困,他不得不卖柴补贴家用。
   霍元甲的柴担与众不同,那是一条特制的榆木扁担,又长又厚,一担柴足有三四百斤,他挑在肩上却轻松自在,健步如飞。过往行人见了自然赞不绝口。凭着这一身力气,霍元甲很快镇住了专门找乡下人要“过街钱”、“地皮钱”的小混混,并且受到小混混头目冯掌柜的看重。冯掌柜把霍元甲请到家中,设宴款待,想让霍元甲接手脚行,帮助他保护这块地盘。
   第二年,霍元甲受生活所迫,只身到天津投奔了冯掌柜。从28岁起,霍元甲算是离开故乡,单独出来闯荡天下了。
   接手脚行之后,霍元甲取消了勒索农民和商贩们的苛捐杂税,由此引起了脚行里小混混们的不满。一气之下,霍元甲辞去了脚行的差事,转而跑到天津北门外的怀庆药栈当起了搬运工。有一天,怀庆药栈进了一批生地,每捆重约五百斤。有个大汉想跟霍元甲比试比试,便扛起一捆生地,一连扛了三趟,然后当着众伙计的面对霍元甲说:“霍师傅,都说你力大无比,今日你何不露一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啊!”
   霍元甲早就听说此人在药栈称王称霸,想借机扫扫他的威风。于是找来一根粗木杠,一下挑起两大捆生地,不慌不忙地走进库房。伙计们见他力挑千斤,无不咋舌喝彩。那大汉羞得满脸通红,第二天就开溜了。
   不久又出了一件事。一天早晨,怀庆药栈的伙计去挑水,见两个大青石碌碡斜靠在井口上。那情形,稍有触动,碌碡便会坠入井中,导致这眼水井报废。伙计无奈,只好回去请霍元甲。这时,井台周围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霍元甲一看,笑着说:“这人真有本事,我佩服他,这分明是冲着我来的。”说着弯下腰,两手捧住碌碡,只听“嗨”的一声,就把两个碌碡同时推离了井口。此后,人们送给他一个绰号:“霍大力士”。在霍元甲成长的过程中,有一个人对他影响极大,这人就是怀庆药栈的掌柜农劲荪。农劲荪曾留学日本,知识渊博,由于痛感清王朝腐败,拒绝做官,只是为了维持生计,开了这个怀庆药栈。他常给霍元甲讲一些古今中外的事情,指出中国之所以国穷民弱,是由于朝廷无能,列强凌辱,民心涣散,还告诉霍元甲,孙中山先生等革命志士已举起义旗,清王朝垮台为期已经不远了。
   与农劲荪的交往,使霍元甲眼界大开,明白了不少道理,更激发了霍元甲拒做洋奴、爱国报国之心。
   也正是受农劲荪开放思想的影响,霍元甲说服父亲,首次破例收下了刘振声和郭良这两位异姓徒弟。后来,电影电视中屡屡出现的陈真,完全是艺术虚构,霍元甲并没有这样一个徒弟。1901年的一天,霍元甲的徒弟之一刘振声拿来几张广告传单,上面印着俄国大力士在戏园卖艺的事,声称:“打遍世界无敌手,让东亚病夫们见识见识……”霍元甲看后拍案而起:“真是欺人太甚!”当即就去找农劲荪。
   这个俄国大力士名叫卡洛夫,据说身高八尺,体重三百多斤,一天可以吃掉一只羊,浑身是疙瘩肉,胸脯长满黑毛,在个头矮小的中国老百姓看来,样子十分吓人。
   卡洛夫精通西洋拳击术,据说他从俄罗斯出发,经波兰、奥地利、法兰西、普鲁士、土耳其、波斯、印度、缅甸,没有遇上一个真正的对手。到达中国后,见中国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见了洋人如鼠遇猫,惟恐避让不及,于是越发不拿中国人当人看。卡洛夫在广告中还说,“东亚病夫国的国民若有不服者,请登台较量,能经受住我一拳打击者,赏白银一百两。”
   几天之后,卡洛夫再次在天津城所有闹市街头贴出海报,上面写着──—我──—俄罗斯大力士卡洛夫,今到中国天津献技比武,让中国之国民一领我西洋之赫赫拳技,与卷铁弯钢之神力。献技期间,若中华武林有敢登台较量者,深表欢迎,能经敝人一击者,奖白银三百两,海报登出,三日为限,三日过后,若无人敢于登台,则表明中国确实不过是病夫之国……
   海报贴出后,天津倾城轰动,中国老百姓气坏了,但又无可奈何。霍元甲找到了农劲荪。农劲荪说:“我已经让人打听过了,卡洛夫这个恶魔,已经在紫竹林剧场搭起擂台,接连打伤了三个上台比武的中国人,有一人竟被他打得口吐鲜血……”
   霍元甲凛然道:“让我来收拾他!”农劲荪当时并没有亲眼见过霍元甲的功夫,很有些担心,但还是鼓励他出手,只是要他多加小心。霍元甲说:“为了给国人出口气,无论如何我也要去会会他!”农劲荪叫了一辆马车,霍元甲领着两个徒弟,四人一道朝紫竹林剧场飞驰而去。
   老远就能听到剧场内洋号吹得震天响。来到剧场门口,两个守门的中国人认出霍元甲,连忙让路。
   霍元甲与农劲荪等四人走进剧场。剧场内比武者席设在头一排,座位考究,铺着红坐垫,但空无一人。
   卡洛夫见无人敢登台与他竞技,便自己在台上表演起他的神力来。他仰卧地上,双手持酒坛大的铁哑铃各一个,两足横空,上承一块大木板,板上置木案一张,椅子四把,四个彪形大汉,坐在椅上,放肆叫喊:“卡洛夫天下无双!”卡洛夫被吹捧得忘乎所以了,用不熟练的中国话大喊:“上来的打死!快上台来!”话音刚落,霍元甲一个箭步飞身上台。
   卡洛夫和表演者全都停止动作,望着翻译。翻译忙问来者:“你要干什么?”霍元甲说:“告诉卡洛夫,我是东亚病夫,今天要跟自称天下第一的大力士决个胜负,兵器拳脚,悉听尊便,生死勿论!”
   翻译与卡洛夫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问:“卡洛夫先生问你叫什么名字,会何武功,你就不怕死吗?”
   “我姓霍名元甲,没有门派,也不会什么武功,但是,我要你告诉他,我是一个不肯受洋人欺侮的中国人!”卡洛夫轻蔑地一笑,指了指地上刚才被他折弯的一块厚铁板。
   翻译马上说:“卡洛夫问,你的骨头能比钢铁硬吗?”
   霍元甲懒得跟他 嗦,伸手把卷成一团的铁板抓了起来,双手握住铁板两头,像抻面条一样,卷成团的铁板转眼就舒展开了。不等卡洛夫从惊骇中清醒过来,霍元甲丢掉铁板,抓起地上的铁链,再展神力,只听见“咔吱”一声,铁链被拧断一节,再拧,“咔吱”一声,又断掉一节,转眼功夫,整条铁链全被拧断,碎铁环落了一地。台下掌声雷动,欢呼声响成一片。不少中国人激动得直掉泪。
   卡洛夫完全惊呆了,像只大狗熊似的傻站在那里。霍元甲走下台来。农劲荪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与卡洛夫的正式比武定在次日上午。
   第二天,按照约定时间,霍元甲等人赶到剧场门口,只见大门上贴了一张海报,上面的意思是,卡洛夫大力士昨夜收到沙皇命令,要他立即回国参加宫廷健美大会。这显然是一个借口。卡洛夫被霍元甲吓跑了!
   消息传开,全天津的中国老百姓个个扬眉吐气。
   甲午海战中国惨败,日本武士发出挑战。霍元甲带病上船应战,痛击日本武士,观战百姓欢声如雷
   1894年7月25日,天津几乎所有的报纸头条都是──—甲午惨败,中华海舰全军覆没正文是──—
   甲午年七月二十五日,北洋水师与日舰在黄海激战,中华水兵英勇拼杀,宁死不屈,然朝廷战和不定,指挥无能,致使我无数官兵葬身大海……
   几天之后,霍元甲接到日本东亚洋行天津分行派人送来的一封信,信中称,大日本帝国武士桑田茂到了天津,为庆祝中日海战胜利结束,要与霍元甲比试比试……霍元甲看到这里,大喊了一声,当即口喷鲜血,昏倒在地。
   三天过去,霍元甲才渐渐复原,他要徒弟照原话回复日本人:“何日比武,悉听尊便,元甲奉陪!”中日海战刚刚结束,日本人选这个时候比武,其用心是昭然若揭的。
   农劲荪和徒弟们都担心他的身体,想等他的身体完全恢复再说。但霍元甲坚持应战,说:“海战惨败,国人不安,我不能再让强盗伤我国人之心,这种时候,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上!”霍元甲与桑田茂的比武场地定在天津三岔河口。
   消息早已传开,天津人倾城而出,朝三岔河口汇集,人山人海,场面十分壮观。河中停了一艘铁壳平板船,船长五丈,宽两丈,桅杆上挂着悬标,上书“中日两国武士角技场”。船舷上拴着红布横幔,用中日两国文字写着:“为庆祝黄海海战圆满结束,交流武技!”显然这是日本人布置的场地。
   更可恨的是,船首明显可以看出“北洋”两个字,这是日本人写上去的。不用说,日本人刻意要把两国民间的武术交流变成两个民族的较量。
   这天上午九点,霍元甲在农劲荪和两个徒弟的陪同下,奔海河边的比武场而来。霍元甲穿着一身漂白布紧身衣裤,腰扎三寸宽的白绸腰带。他之所以穿这身全白的衣服,一是悼念为国捐躯的水师将士,二是抱着决一死战的念头,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临战之前,霍元甲的头脑是冷静的,他知道桑田茂绝非等闲之辈,在这种时候敢于找上门来挑衅,表明他有必胜的把握。所以霍元甲也做了充分的准备。
   铁甲船的左侧搭了一个高台,这是观战席。已经坐了几个日本人,为首的叫渡边。农劲荪见时间已到,用日语对渡边说,请桑田茂登场。话音刚落,铁壳船西侧一块帘子“哗”地掀起,一身横肉、身挂长刀的桑田茂从舱里钻了出来。日本方面的看客大力鼓掌。
   桑田茂走到霍元甲面前,脱下长披,露出紧身的武打短装。随后拔出长刀,轻捷地当空中划了圈子,刀锋发出啸音。他指一指手中的刀,操着不熟练的中国话对霍元甲说:“你的,取兵器!”
   霍元甲微微一笑:“我们中国人比武,历来不使兵器,但你可以用刀,我徒手奉陪就是了。”桑田茂听懂了霍元甲的意思,快步走到船边,将刀用力往下一戮,四尺长的刀一下扎进铁板一尺多深,留在外面的银色刀把左右摇晃。观看比武的中国人,莫不替霍元甲捏一把汗。其实这是日本武士惯用的心理战术,想先让对手产生畏惧心理,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霍元甲神色泰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桑田茂说:“你的,上来打我!”霍元甲冷言道:“中华乃礼义之邦,你先出手!”桑田茂见对方不愿用刀,接着又不肯先出手,气得一声吼叫,朝霍元甲扑来。霍元甲从容应对,上中下三路封住门户。桑田茂纵身飞起,在空中转了个身,突然右拳朝霍元甲脑门击来。霍元甲闪身避过,依然山一般站着。桑田茂接着连出三招,均被霍元甲一一化解。但总体看来,是桑田茂在进攻,霍元甲处于守势,占了下风。两岸观看比武的中国人,全都屏气凝神提心吊胆。有几个粗通武功的人,见霍元甲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更是急得抓耳挠腮。转眼间,霍元甲与桑田茂已过了三十招。桑田茂步步进逼,霍元甲连连后退。桑田茂见霍元甲被他拳风封住,自己占了主动,心中大喜,便想找机会用绝招将霍元甲打下船去,于是进招更加狠毒。
   可以看出,霍元甲并非故意退让,一是他不知对方功夫深浅,需要时间熟悉对方的手法,二是对方来拳确实太猛,他只能暂时采取被动防御的战术。等看准时机再行反击。
   三十招之后,霍元甲对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有底了。他先是用迷踪艺对敌,有意诱敌进招,辨其拳式。现在招势弄清了,立刻将迷踪艺改为大刀王五所传授的形意拳。
   很快,场上形势大变。桑田茂见霍元甲改变了拳术,暗暗吃惊。他曾研究过迷踪艺,也粗通形意拳,但是,此刻霍元甲的拳术很难说是哪一种,有些招势完全的无根无据,随意而发,但招招实用,着着有效。
   桑田茂心慌起来,赶紧守紧门户,封住霍元甲飘忽不定的拳路。很有一阵,二人拳打掌劈,纠缠在一起,这确实是一场实力相当的武林高手间的争斗。
   霍元甲也连续进攻了三十招,但对手都躲过了。霍元甲明白,若不使用绝招,恐难降服这个日本浪人。二人又打了二十多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霍元甲内心有些着急,自己刚吐血不久,如此打下去,单从体力上说自己恐怕要吃亏。结束此战,还是要击其穴道。想到这里,霍元甲佯装体力不支,脚步散乱,从进攻又转变成防守,节节后退。桑田茂不知是计,步步紧逼。霍元甲边打边退,直到快退至船尾再无退路之处。桑田茂心中狂喜,飞奔上前,双拳出击。霍元甲无法闪避,身子往后一仰,跌倒在甲板上,脑袋悬在半空。这确实是一个险招。海河两岸万千观众大惊失色,齐声惊呼。可笑的是,桑田茂也给蒙住了。他见霍元甲仰面跌倒,觉得这是了结争斗的最好时机,立即腾空跃起,屈双膝,长声嚎叫,照准霍元甲的胸部击来。
   若是给桑田茂的双膝击中,霍元甲可能性命难保。
   仰面跌倒显然是霍元甲设置的圈套。他这时全部力量都凝聚在右手两个手指上。他要运用点穴神功,置这个狂妄的日本人于绝地。
   就在桑田茂双膝接近霍元甲胸前之际,霍元甲突然伸出左手,顶住桑田茂的右膝往起一托。桑田茂没有料到,对方被击倒在地,还能发出此招,想改变招势已来不及,失去重心的身体,凌空摔倒在甲板上。
   霍元甲已经翻身跃起,趁桑田茂刚仰起上半身,还来不及站立,钢锥似的两根手指,点中了桑田茂肩上的穴位。桑田茂顿时半身酸麻,空麻袋一般往地上瘫去。
   不等他完全瘫下,霍元甲一个弹腿,将桑田茂被踢起五尺多高,飞向河心的波浪之中。海河两岸欢声雷动,一片喝彩之声。
   拜王子斌为师。八国联军攻陷天津,霍元甲被列入通缉名单。情深义重,冒险取回王子斌的首级
   霍元甲与大刀王五有过一段不寻常的交往。王五名子斌,原籍是关东人,生长于直隶。传授给他武艺的师父,是他父亲的朋友周亮。王子斌学艺极肯下苦功,朝夕不辍练了八年。他平日喜欢用一对双钩,江湖上人因此都称他为双钩王五。周亮死后,王子斌自己开了一个会友镖局,取“以武会友”之意。不多时,有一位御史安维峻参了李鸿章一本,被发配口外,王子斌动了义气,亲自送他到目的地,从此名动江湖,很多人以结识王子斌为荣。后来王子斌跟山西老董学会了一路单刀,从此就叫大刀王五。
   王子斌比霍元甲年长二十多岁,他经常来往京津,与霍元甲的父亲霍恩第交情甚笃,每次见面必切磋技艺。霍元甲当时还不到十岁,多次目睹王子斌深厚的武功和精妙的刀艺,内心一直充满敬慕之情。
   吓跑卡洛夫后,霍元甲前往北京,来到鼓楼东大街的一座四合院,拜访了王子斌。
   这时,王子斌五十多岁,身高六尺。王子斌早已听说霍元甲在天津的作为,二人相见十分投缘。王子斌问霍元甲日后有何打算。霍元甲说:“而今我中华武风日下,国人受外夷侵扰,纸醉金迷,吸鸦片,受洋礼,志散身虚,故被洋人讥为病夫,实在可悲可叹。我想与友人兴办一馆,传授武艺,使我国民强筋壮骨,懦夫强,怯者立,为国效命。还望老伯指教。”
   王子斌兴奋地说:“我也早有此意。元甲有志重振武林,可喜可贺,子斌愿尽微薄之力。”这次拜访,通过王子斌的介绍,霍元甲还结识了当时被称为奇士的《老残游记》的作者刘鹗。刘鹗精通数学、医术和水利。当年王子斌退出镖局,为谋生计,在鼓楼前开了一间菜馆,刘鹗热心帮助,除了代租店堂,还书写匾额,名曰“元兴堂”。一年前王子斌妻子病故,又是刘鹗帮忙操持后事。这次,霍元甲在王子斌家住了将近一个月,三人经常在一起谈文论武,兼及时政。霍元甲几次要告辞回天津,王子斌与刘鹗都盛情挽留。霍元甲其实并不想走,他深知王子斌身怀绝技,很想向这位前辈讨教、学艺。
   王子斌当然明白霍元甲的意思,只是他想更多地了解这个年轻人,经过深入交谈,他看出霍元甲为人耿直,谦恭有礼,加上如此年轻,武功已达上乘,因此倍加喜爱,便将自己掌握的绝技传授给霍元甲。
   王子斌说:“在武林中,能像你这样集各家拳术于一身的人,确实罕见。元甲呀,希望你日后一定要发扬光大我中华武技,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其他方面我也谈不上教你什么了,只是你在形意拳上功夫还不精熟,我就帮你锦上添花吧!”霍元甲口称“师父”,跪地下拜。跟王子斌学了一个月后,霍元甲基本掌握了形意拳的要领。二人分手之后,王子斌在北京办起源顺镖局。
   当时,谭嗣同抱着改良中国的政治雄心,在北京积极推动变法,王子斌与之志同道合,协助谭嗣同维新改良。
   1898年,谭嗣同变法遇难,王子斌避难津门,霍元甲不顾个人安危,用生命保护王子斌的安全。1900年,八国联军攻陷天津。洋鬼子入城,清朝官兵反帮助洋人,搜捕义和团余党。霍元甲也在被搜捕的名单之中。
   在故乡避难期间,霍元甲听说王子斌在北京遭洋鬼子枪杀,而且人头装在木笼内,挂在城楼上示众。听到这个消息,霍元甲又吐过一次鲜血。经父亲允许,霍元甲决定夜奔北京,取回王子斌的首级。
   霍元甲单人快马,很快到达京城。投宿之后,他先来到鼓楼前王子斌的住处。这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个四合院,现在大门上贴着封条,隔着门缝,可见里面很久没住人了。刘鹗的家住在隔壁。霍元甲很快见到了刘鹗。
   据刘鹗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后,公开纵兵抢劫,杀人放火,强奸妇女。八月初一那天,王子斌路经一条巷口,听见巷子深处的院子内传出妇女的哭叫声,便循声奔去。只见十几名鬼子兵正要强奸一名中国妇女,婴儿已被劈死在一旁。王子斌怒火万丈,赤手夺过鬼子兵手中的一把带刺洋枪,先后杀死三名鬼子兵。终因寡不敌众,受枪伤而被俘。
   王子斌被押到洋鬼子的兵营后,鬼子们听说王子斌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拳师,便让鬼子兵中懂些拳脚的与之打斗,还美其名曰“比武”。
   王子斌当时身受两处枪伤,胳膊又被鬼子兵折断,哪里还能应战?最终活活被这些洋鬼子折磨而死。死后又被砍下头颅,装入木笼,悬挂在前门楼上。霍元甲和刘鹗都失声哭了。这是霍元甲成年以来的第一次哭泣。霍元甲表示,王子斌现在身首异处,死而难安,他要去前门取下头颅,将其安葬。
   刘鹗明知此举要冒很大风险,前门下敌兵把守甚严,但还是支持霍元甲这么做。随后,刘鹗向霍元甲提供了一张前门城楼的地形图。
   夜深人静之时,霍元甲来到前门楼下。巡逻的鬼子兵刚刚走开,他伏身在箭楼阴影之下,抬头一望,借着星光,隐约看到前门之上,箭楼之下挂着一个方形之物,他知道,那就是装王子斌首级的木笼。
   忍住涌上心头的一阵酸楚,霍元甲后退数步,运用轻功,脚蹬手抓,飞上城墙,将装有王子斌首级的木笼取在手中。然后将首级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黑丝巾扎好,拴在背后。这一切均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
   次日清晨,霍元甲和刘鹗一起将王子斌的首级安葬。二人又痛哭了一场,之后,刘鹗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贴在墓前的石块上,上面是一行大字:爱国志士大刀王子斌之墓
   霍元甲与王子斌的交往,时间虽然不长,但他们之间的情义与民族大义紧密相连,尤其是王子斌的死,使霍元甲在痛苦中更清醒地看清了民族的灾难所在,同时也懂得了作为中华武林的领军人物,他今后应该怎么做。
   尚未出手,吓跑英国大力士奥皮音。创立中国精武体操会。孙中山亲自题字赠匾
   1909年元宵节过后,应农劲荪等人所邀,霍元甲来到上海。这次来沪有两个较明确的目的,一是当时中国南方比北方开明,革命之势方兴未艾,上海各界在酝酿设立一个武馆,希望由霍元甲来执教;二是上海来了一个英国大力士,名叫奥皮音,在上海张园设了一个擂台,口出狂言,蔑称中华武林无人,并在上海各报大登广告叫嚣,中国人能经他十回合者,他即认输罢擂,如无人能击败他,则设擂三月,每日费用百金由上海各界分摊……
   据说,上海各界迫于英国人的压力,竟然答应分摊费用。然而,上海各界的有识之士,早已商量好,等霍元甲一到,决定在奥皮音的擂台对面也搭一座擂台,作为中国人的主场,公开与洋人叫板。
   霍元甲到达上海的第二天,上海各大报都在醒目位置登出霍元甲来沪与洋大力士较劲的广告,并用大号字刊登了霍元甲向各国力士比武的声明──—本人霍元甲,今来沪设擂,世讥我国为病夫国,我即病夫国中一病夫,愿与天下健者一试……专收各国大力士,虽有铜皮铁骨,无所惴焉……
   广告登出后,上海倾城轰动。新设之擂,八方支持。很快,一座崭新高大的擂台便耸立于张园东侧。擂台四面挂着彩灯,台口横挂着一方匾额,上写“为国争光”四个大字。两旁台柱上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掌扫西洋强暴”,下联是,“脚踢东瀛横蛮”。擂台中间悬着“为民为国”四个大字。
   奥皮音见对面又搭起了一座擂台,极为愤怒。连日来,没有一个中国人上台打擂,他在台上晃来晃去的感觉是很不错的。现在对面又多了一座擂台,把看热闹的中国人全吸引到那边去了。奥皮音生气了,冲到对面,动手拆擂台。
   霍元甲的两个徒弟上前阻拦,结果打了起来。幸亏霍元甲赶到,两个徒弟才算没吃亏。结果中英双方的代表出面协调。英方的人名叫皮萨林,会中国话。他说:“我们有了擂台,你们又搭一个,这是为什么?”中方的代表是农劲荪,他回答说:“你们搭擂台是专打中国人的,我们搭擂台是专打外国人的。为何在中国国土上外国人可以搭,我们中国人就不可以搭呢?”协调的结果是,英方提出以一万两银子作赌注,中方如果输了,赔给英方一万两银子,反之亦然。中方表示同意。接着按英方要求进行公证担保。
   中方的担保人是张园的主人,英方的担保人是电灯公司的英国人平福,比武日期预定在次日上午九时。
   霍元甲与奥皮音比武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上海。
   次日一早,张园内人山人海。然而,到了上午9点钟,却不见皮萨林和奥皮音的踪影。中方派人到六国饭店去找,才知道奥皮音头天晚上就跑到日本去了。据说,他头天拆擂台时与霍元甲交过手,知道自己打不过霍元甲,所以脚底抹油,溜了。中国人这下愤怒了。人们围住担保人平福,质问英国人到底讲不讲信用,一向自称文明人,难道就是这样讲文明吗?平福可倒霉了。他并不知道皮萨林、奥皮音为何逃跑,气得大骂。但他也不想赔这一万两银子。于是向霍元甲解释说:“我作为英方担保人,我讲过的话我负责,不过,这一万两银子是比武分出胜负后才由失败一方出,现在他们跑了,比武未成,只是失约,我愿意赔偿一千两银子。”
   中方马上提出,一万两银子就算了,但奥皮音曾口出狂言污辱中国人,因此要求平福登报声明,承认中国人并非病夫,他们是有血性的,是讲信用的君子。平福马上说:“奥皮音讲的话,我不负责。”
   老百姓将平福团团围住,逼他代表奥皮音向中国人道歉。平福一心想离开此地,最后哭丧着脸说:“好,我代表胆小鬼奥皮音收回他的狂言,中国人是有志气的。霍元甲先生在这场没有较量的比武中获得了全胜!”这一场较量虽说长了中国人的威风,但终究没能交手,对霍元甲来讲,确实有些不痛不痒。1910年4月,霍元甲偕徒弟刘振声第二次抵沪,经数度商洽,订立生死条款,再一次约奥皮音在张园搭擂台比武。但奥皮音害怕霍元甲的高强武艺,仍失约未到。
   此后,1910年4月19日至21日,霍元甲在《时报》上以中国大力士的名义连登了三天广告,内容为:“诸君有愿比试者,即以入场券款作彩,除园主二成扣外,余均归胜者。如愿比拳脚更佳,惟须早日挂号,以便在华界禀请租地也。再来函欲学诸君鉴,来函甚多,不胜遍复,怅甚,等比较后,拟立一学堂以副诸君雅意,并提尚武精神,亦快事也。”从这则广告可以看出,霍元甲已有意在上海举办学堂,传授武艺。
   当时在上海的同盟会骨干分子陈其美借机提出:“希望十年内训练出千万名既有强健体魄,又有军事技能的青年,以适应大规模革命运动和改良军事的需要”。经多方商议,决定创办中国精武体操会(后改名精武体育会),大家一致推选农劲荪任会长,霍元甲主持武术技击训练并习军事。
   1910年6月,以霍元甲的名义在《时报》上刊登了建会消息:1910年7月7日(农历六月初一)中国精武体操会正式成立,在闸北旱桥以西王家宅租了旧式两厢一厅平房为会址。霍元甲与徒刘振声等收学员70余名,采用武术传统教授方法,以师带徒,传授拳术。
   中国精武体操会的会旗是三色旗,分黄、蓝、红三色。精武会有几条严格的训诫──—不准以我之拳加于同胞身上;不准学会武功为害社会;不准挟技欺凌弱小;不准调戏侮辱妇女。
   精武会的宗旨是:参加我会习武者,志在强身健体,保卫中华尊严,誓造福于人类。霍元甲逝世后,上海精武会敦请霍元甲的弟弟霍元卿、次子霍东阁来会任教。各地分会也纷纷成立。十多年后,国内及南洋共建分会四十三处,会员逾四十万之众,皆奉霍元甲为“精武元祖”、“精武会创始人”,凡各地精武会员均供元甲遗像,所有精武书刊必印有霍公之照。孙中山先生对霍元甲创办的精武会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嘉勉。1919年,精武体育会在上海举行成立十周年纪念活动时,孙中山先生亲自题赠匾额,书写了“尚武精神”四个大字,并担任该会的名誉会长,还为该会特刊《精武本纪》撰写了序文。追随孙中山先生致力于民主革命,参加过《建国方略》起草工作的朱执信先生,当时是《建设》杂志和《民国日报》的编辑,也为精武会写了“自强不息”的题词,并为《精武本纪》撰文。
   抱病与日本人交手,加重了病情。日本医生开药,霍元甲随之暴亡。霍元甲死因至今没有定论
   霍元甲死于1910年9月14日,年仅42岁。国人闻此噩耗,无不深感痛惜。霍元甲逝世后,他亲手创立的“中国精武体操会”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最初的墓地在上海北郊,碑上刻有“大力士霍元甲之墓”八个大字。
   霍元甲是怎么死的,大致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被日本人害死的。持这种说法且影响最大的,是当时的武侠小说作家平江不肖生笔下写到的霍元甲之死。
   从1910年2月起,平江不肖生描写的情形如下──—
   茶房开上晚饭来,霍元甲刚端着饭吃,忽觉得胸脯以下有些胀痛,当下也没说出来,勉强吃了两碗饭,益发痛得厉害了。他平时每顿需吃三碗多饭,还得吃五个馒头,这时吃过两碗饭,实在痛得吃不下了,不得不放碗起身,用手按着痛处,在房中来回地走动。刘振声对于霍元甲的起居饮食,都十分注意,看了这情形,知道霍元甲身体上必是发生了什么痛苦,连忙也停了饭不吃,跟到房中问为什么?霍元甲身体本甚强健,性情更坚忍,若不是痛苦到不堪忍受,断不肯对人说出来。此时在房中走动得几个来回,只觉越痛越急,竟像是受了重伤,二月间的天气,只痛得满身是汗,手指冰冷,渐渐不能举步了,见刘振声来问,再也忍不住不说了。刘振声吓得叫农爷,农劲荪不懂医理,看了这情形,也惊得不知要如何才好,只得叫客栈里账房就近请来了一个西医,诊脉听肺,闹了半晌,打开药箱,取出一小瓶药水,在霍元甲左臂上注射了一针,留下了几小片白色的药,吩咐做三次吞下,也没说出是何病症来,连诊金带药费倒要一十八元五角。遵嘱服下白色药片,痛苦仍丝毫不减,然经过西医一番耽搁,服药后已到半夜十二点钟了,不好再接医生,农劲荪也不知道哪个医生可靠,胡乱挨过了一夜。次日天明……农劲荪让刘振声去请来了针灸名医黄石屏,竟然针到病除。
   过得一段时日,(在与人商议创办一个提倡武术的学校时)霍元甲忽就床沿坐下,用手按着胸脯。农劲荪看霍元甲的脸色苍白,双眉紧皱,料知必是身体又发了毛病。刘振声走进房来,一眼见霍元甲的神情脸色,问道:“老师怎么样?真个那病又发了吗?”
   接着有人劝霍元甲进日本人开设的秋野医院,随即由他陪同去了。秋野一听说是霍元甲,立时显出极端欢迎的态度,仔细诊察了一阵,让霍元甲吃了两片药片,霍元甲胸内疼痛即渐渐减轻,直到完全不痛了。此后,又经过X光的检查,秋野道:“霍先生是大力士,又是大拳术家,身体比普通人壮实,所可异的就在皮肤以内,竟比普通人多一种似膜非膜、似气体又非气体的物质。”
   霍元甲道:“练武艺得练成全体皮肤都能抵抗触击,各家各派大概也都差不多。”
   秋野吩咐道:“若以霍先生的身体而论,在治疗的时期中,不但不宜多劳动体力,并且不宜多运用脑力,最好能住在空气好的地方,静养一两个月,否则胸脯内疼痛的毛病,是难免再发的。”过了几日,秋野医生来看霍元甲。原来秋野这次来是要霍元甲研究掼跤的,农劲荪道:“秋野先生不是检查了霍先生的身体,宜暂时静养,不宜劳动吗?”霍元甲却不相信不宜劳动的话,加以生性欢喜武艺,单独练习及与人对手,不间断地经过三十年了,这种高兴和人较量的习惯,简直已成了第二天性,这时岂肯袖手不动?便将一条板带系在腰间,对秋野说道“研究拳术,闹着玩玩,你来罢!你用你们柔术的方法,我用我掼跤的方法。”
   秋野已有四段的实力,又是医学士,在上海柔术讲道馆中,是最有力量的人物。在上海讲道馆担任教授的,多是秋野的徒弟。这时他从容走近霍元甲身边,平伸两臂,轻轻将霍元甲两膀揪住道:“我国柔术开始就是如此练习,是这般揪住的身法、手法、步法,种类的变化极多。”
   霍元甲本来是站着不动,听凭他掀扭摆布。不料,秋野一掌用力太猛,被霍元甲挺得不及退步,一屁股 在地板上,浑身都震得麻了,满面羞愧,说了几句门面话就告辞走了。
   秋野走后,忽见霍元甲脸上,陡然显出一种苍白的病容,用手支着桌子坐着,一言不发,额上的汗珠一颗颗流下来。农劲荪见此状,说道:“可恨秋野这东西,四爷的身体,经他检查过,他是劝告不可劳动,却又生拉活扯地要研究掼跤。本应静养的病,如何能这么劳动?”
   吓跑奥皮音,成立精武体育会后,霍元甲的胸痛加剧了,只得再到秋野医院去就诊。秋野道:“霍先生不听我的劝告,此刻这病已深入,不易治疗了。”便要霍元甲住院,并说:“要完全治好,大约须两个月以上。”秋野诊治得非常细心,常在霍元甲身边。
   过了一个星期,疗效很好,预料还有几个星期可以出院。谁知日本柔道讲道馆来请霍元甲,秋野便陪同霍元甲前往。讲道馆中与众人寒暄过后,日本柔道高手便与刘振声交了手,一一都败了北,一个叫常磐虎藏的,露出那骇人的赤膊,不找刘振声握手,却直扑霍元甲而来。霍元甲既不情愿打,又不情愿躲避,只得急用两手将他两条臂膀捏住,不许他动,一面向秋野说话,要求秋野劝解。不料常磐被捏得痛入骨髓,用力想挣脱,用力越大,便捏得越紧,一会儿被捏得鲜血从元甲指缝中流出来。元甲一松手,常磐已痛得面无人色,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再来尝试了。
   霍元甲托秋野解释,秋野只管说不要紧,便一齐回了医院。到了夜间八点钟,秋野照例来房中诊察,便现出很惊讶的神气说道:“怎的病症忽然厉害了呢?”霍元甲道:“我此时并不觉得身体上有什么不舒适,大概还不妨事。”
   秋野含糊应是,照例替霍元甲打了两针,并冲药水服了,拉刘振声到外边房里说道:“我此刻十分后悔,不应该勉强欢迎贵老师到讲道馆去,如今弄得贵老师的病,发生了绝大的变化,非常危险,你看怎么办?”并且说:“贵老师用力过大,激伤了内部,这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我实在是不能治疗。我看你还是劝你老师退院,今夜就动身回天津去,或者能赶到家乡。”刘振声刚待回答,猛听得霍元甲在房中大喊了一声,那声音与寻常大异,慌忙拉秋野跑过去看时,只见霍元甲已不在床上,倒在地板上乱滚,口里喷出鲜血来,上前问话已不能开口了。秋野又赶着打了一针,口里不喷血了,也不乱滚了,仍抬到床上躺着,不言不动,仅微微有点鼻息。
   霍元甲已失了知觉,刘振声只好独自赶到精武体育会,把农劲荪找来,农劲荪虽比刘振声精细,看了种种情形,疑惑突然变症,秋野不免有下毒的嫌疑,但是得不着证据,不敢随口乱说。奄奄一息地延到第二日夜深,可怜这一个为中国武术争光的大英雄霍元甲,已脱离尘世去了,时年才42岁。
   支持以上说法者很多,主要有上海精武会的史料记载。有关霍元甲逝世前后的情况,上海精武会的史料上是这样说的:“在(上海)王家宅成立了精武体操会后,霍元甲担任武术教练,名声渐大,当时沪上三元里日本人技击馆得知此情后,从日本挑选了十余名柔道高手欲与霍元甲较量,霍偕徒刘振声应邀前往日本技击馆切磋技艺。据记载‘日方突袭元甲,元甲反袭日方……乘势一推,竟跌日人于天阶中,不幸断其右手,虽无心伤害,终不免于不悦。’从此日人与霍结下怨恨。正当霍元甲主持精武体操会精心培养骨干,以图大展伟业之时却遭日本人的陷害。因误服了日人上门兜售的丹药后咯血病加剧,急送新闸路中国红十字医院医治二周后逝世。据《精武本纪》记载,‘力士殁之翌晨,秋医(日本医生秋野)已鼠窜归窟,力士门弟子大疑,检力士日服之余药,付公立医院察之,院医曰:此慢性烂肺药也。……’霍元甲自应邀抵沪至被日本人所害,时仅六个月,他的突然逝世,使精武体操会失去了支柱,会务无形停顿。”
   另一种说法是,霍元甲之死并非日本人所为,而是因病而死。持这种说法的人特别指出:“1912年,著名武侠小说家向恺然(平江不肖生)先后出版《拳术》和《近代侠义英雄传》两部作品。根据传闻,他杜撰出霍元甲之死是被日本医生秋野用毒药毒死,以后人们以讹传讹,事实遂被严重歪曲。”
   支持这种说法的根据是,就霍元甲患病及逝世经过,精武体育会创办人之一的陈公哲曾写过以下文字:“霍先生原患有咯血病,自寓所深居时,时发时愈。日人有卖仁丹药物者,时到旅邸,出药示霍,谓之可愈咯血而治肺病。霍先生信之,购服之后,病转加剧。霍先生得病之由,谓少年之时,曾练气功,吞气横阙,遂伤肺部,因曾咯血,面色蜡黄,故有黄面虎之称。自迁之王家宅后,霍先生病转加剧,由众人送入新闸路中国红十字会医院医治两星期,即行病逝。众人为之办殓,移厝于河北会馆。越一年运柩北返。”
   持病死论一说者总结说:“陈公哲是邀请霍元甲来沪的发起人之一,又是霍元甲与奥皮音商量比武事宜的翻译,直至霍病逝,他和霍元甲接触频繁,友谊甚笃。因此,关于霍元甲的死因,陈公哲所述应该是可信的。由此可见,霍元甲不是因为误伤日本柔道家而被日本医生用药毒死,而是因原患咯血症转剧送医院医治无效而死。”
   比以上说法更过分的是,还有人说,当年为霍元甲治病的日本人,是霍元甲的好朋友。2000年,新华网天津8月6日发过一则专电,对霍元甲是因病而死一说给予反驳,尤其是对新近出现的“日本人是霍元甲的好朋友”的谬论表示极大不满。这则专电指出:“霍元甲之孙霍文廷,日前与天津市西青区文化局有关同志,经过深查细访,进一步证实日本人是杀害霍元甲的元凶。近几年来,社会上有人提出‘日本人是霍元甲的好朋友,曾为霍元甲治病出了不少力。霍元甲是因生病正常死亡的’。霍氏家族历来就知道他们的先辈霍元甲是死于日本人之手,对于有人为日本人开脱,他们从家族和民族感情上都难以接受。从去年开始,霍元甲的二孙、现居住在天津市西青区小南河村的霍文廷老人,会同西青区文化局的同志,多次到上海、广东、浙江等省市霍元甲曾经活动过的武林会馆,走访调研,并翻阅了大量资料,证实所谓霍元甲的日本朋友,正是杀害霍元甲的元凶。日本人以帮助霍元甲治病为名,买通关节,在中药中投放慢性烂肺药,使本来可以治好病的霍元甲死于非命。”这则专电还说,“目前这本调查材料正在编辑中。不久将印刷出版,公布于世”。
   (本文作者 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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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7 17: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篇 新派鼻祖──梁羽生

  一场拳师打擂引发武侠狂潮。《新晚报》追逐热点,总编辑指名梁羽生写武侠连载
   当时,梁羽生不叫梁羽生,他的本名是陈文统──这是一个如今已被人们忘掉的名字。陈文统之所以变成梁羽生,要从一场武术界的打擂说起。香港武术界派别很多,各自坐大,互相之间谁也瞧不起谁。
   1954年,白鹤派与太极派就闹起了磨擦。先是由一些好事的人从中传话,双方掌门人你有来我有往,均出言不逊。火气渐渐大了。香港的媒体正愁没料招徕读者,于是各家报纸、电台马上掺和进来,推波助澜。
   既然磨擦曝光了,双方就觉得此事再不能掖着捂着,免得报纸、电台乱写乱说。于是,吩咐各自门下能写文章的人撰文见报,能说的人接受电台专访,由此发起了一场空前热闹的口水大战。这场大战持续了好些日子。
   明眼人看得出来,双方的底线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可不是某些读者期望中的事情。眼看双方口水就要骂干,旁边等看热闹的人再也憋不住了,赶紧跳将出来,抛出一篇文章,呼吁双方停止互骂,骂是没有结果的,不如公开打一场。真个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读者叫好声响成一片。双方掌门人这下作难了,他们原来并没有打的思想准备。在媒体的催逼下,双方就没有退路可走了。于是都硬起头皮叫喊,打一场就打一场。这是有商业效应的事情,马上有人表示愿意筹办此事。原来设想在香港就地了结,没想到港英当局不予批准,理由是香港禁止打擂。
   既然香港禁止打擂,澳门总不会禁止。结果在澳门新花园摆开了擂台。为了一决雌雄,双方出阵的都是掌门人,白鹤派是掌门人陈克夫,太极派是掌门人吴公仪。
   由于这场对决酝酿的时间久,声势大,观众便难以计数。不少人搞不到门票,只好拿着收音机听现场实况。所有人都是抱着好好过把瘾的心态到现场来的。然而这场擂台赛让人大失所望,打擂才进行了三分钟,大极派掌门人吴公仪就一拳把白鹤派掌门人陈克夫的鼻子打出了血。看见流血,比武马上被下令停止。裁判宣布双方战和。事后,太极派认为自己赢了,白鹤派也表示不服,但双方都没有再打一场的意思,也都知道主办者宣布以和局收场,等于给双方一个台阶,于是就坡下驴,不再做声。而观众却感到很不过瘾。这便给香港的报纸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商机。
   《大公报》下属的《新晚报》抓住了这个商机。当时的总编辑是罗孚,他想,既然香港人这么喜欢看武打,不如在报上搞一个武侠小说连载,说不定能满足读者这方面的需求。罗孚初步决定在《新晚报》上连载武侠小说。
   但是由谁来写还是个问题。他手下现成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梁羽生,一个是查良镛。这两人当时都在《新晚报》副刊当编辑,就能力而言,两人都有资格一试,但是罗孚对梁羽生要更知根知底一些。
   当时,香港的一些小报上并不是没有武侠小说,但在罗孚看来那些小说过于胡编乱造,格调太低。他想要的是既有可读性,又具有一定文化品位的武侠小说。 梁羽生有较广的文史知识,平常又喜欢谈论武侠,文章写得也很漂亮,所以他认为梁羽生可以担此重任。
   罗孚满有把握地把梁羽生叫到总编办公室。梁羽生爱抽烟,平时烟不离手,但在进老总办公室前,他还是把正抽着的一支香烟掐灭了。“请坐。”罗孚客气地说。平时在总编办公室分派工作,梁羽生和其他同事一样,习惯站着。今天老总让坐下,还说“请”,因此猜想可能有难做的工作分派给自己。梁羽生规规矩矩地坐下。罗孚把自己的想法讲了,然后用征询的眼光注视着梁羽生。
   梁羽生呆住了,脸色渐渐涨红,半天没有做声。一只手情不自禁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但当他意识到这是在总编办公室时,没有点燃,拿在手中捏弄着。罗孚见他半天不表态,便以轻松的口吻说:“别以为是抓公差,这可是有稿费的啊!”梁羽生憋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写过武侠……”罗孚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说:“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信不信?”
   梁羽生望着罗孚。罗孚说:“你骨子里根本就看不起武侠小说,是不是?跟你说实话,我也看不起。为什么看不起?因为无论如何,武侠小说也算不上高雅艺术,对不对?”梁羽生点点头。罗孚笑了,突然又把脸板起来:“这件事对公对私都有好处,报纸不光是办给知识分子看的,也是办给‘知字分子’看的,搞武侠连载能不能把报纸带火,只是一种尝试,效果好,记在你的账上,算你对报纸的贡献,搞砸了,由我负责。这是就公而言。对私呢,你可以利用工作时间写,稿费照拿,我就不相信,你还怕钱多吗?所以这事定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梁羽生一脸苦相,低声说:“请你原谅,这事我真的干不了……”这样一边说,一边用火柴点着了手中的香烟,大口大口地吸着,就像几天没吸过烟似的。望着从不敢在自己办公室抽烟的人居然抽起烟来,为了显示领导说一不二的威严,罗孚以冷淡的口吻下了逐客令:“出去。别把烟灰弄在地上。”梁羽生临出门时还说:“这事我真的干不了。”
   梁羽生拒写武侠,另有抱负。罗孚采用激将法,逼出了一个“新派武侠小说的开山鼻祖”
   梁羽生不肯写武侠小说,是因为他另有所好,他的理想是做一个词人或学者。这与他的家世和从小接受的教育有极大关系。
   1922年,梁羽生出生于广西蒙山县文墟镇屯治村,从小到大,他真正爱好的是诗词歌赋。这一点,与外祖父对他的影响是分不开的。外祖父名叫刘瑞球,是前清举人,曾留学日本学习军事,回国后当过军官。辛亥革命后,心灰意懒,归隐田园,过着传统的名士生活,下棋填词,吟风弄月,著有词集《眉隐集》,就当地而言,算得上一个颇有名气的词人了。梁羽生从小就跟外祖父学习填词作对。据说,在九岁那年,家中来了一位姓范的客人,这位客人出了一句上联考梁羽生“老婆吹火筒”,梁羽生很快对出下联“童子放风筝”。外祖父把此事一说开,不少人便对梁羽生刮目相看。
   梁羽生的少年时代恰好是抗日战争期间,由于广西蒙山地处南国边陲,战火一时还没有烧到那里去,梁羽生过的仍是富裕书香之家的公子哥生活,整日沉迷于寻章摘句,已俨然一副名士派头。据说他的诗词传遍了当时几个县,间有宝扇求诗、香中索字之类的故事。梁羽生不仅没有饱受战乱之苦,相反,对他个人而言,反而因祸得福。因为当时一批从武汉、桂林等地逃难而来的文化人来到他的家乡。那些文化人当中,就有著名学者简又文教授,以及后来成为一代学术巨匠的饶宗颐。梁羽生在家里拜简又文为师。简又文教他文史,简夫人教他英文。在这些学者教诲和影响下,梁羽生的视野变得渐渐开阔起来。
   1945年,日本投降。23岁的梁羽生离开家乡,去广州岭南大学念书。梁羽生到岭大念书也与简又文夫妇有直接关系。当时,简又文夫妇应岭大之邀,到岭大任教授,行前向梁羽生的家人建议,应当让梁羽生进入大学接受更全面的深造,梁羽生的家人马上表示赞成,于是决定让梁羽生与简又文夫妇同行。
   途中出了个小插曲,梁羽生体质不好,染上了痢疾,病得很严重,险些就要打道回府了。幸亏简夫人突然想起,她的箱子里藏有两颗美国产的消炎药丸,让梁羽生服下试试,不行再回去。真得感谢这两颗药丸,没有它,梁羽生也许命能保住,但他一定会返回老家,大学恐怕是念不成的。回溯人生,任何人都生活在一个不可逆转的链条上,当中任何一个环节,既是原因又是结果。没有这两颗药丸,梁羽生就不会上岭南大学;后来就不可能赴香港工作、写武侠小说,当然也就成不了一代武侠一流大师。
   进入岭南大学后,梁羽生读的是国际经济。为什么这么选择,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梁羽生个人的兴趣仍在文史方面。
   梁羽生在岭大的四年,正是国内战争的关键时期,共产党节节胜利,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很快退到了长江以南。形势越来越明显。梁羽生和岭大的学生们一起走上街头,高呼反独裁、要民主的口号。1949年,中国的命运发生了巨大转变。国民党逃往台湾,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成立了。由于以美国为首的国际社会对新生的中共政权持敌视态度,在外交和经济上对新中国实行封锁。在学国际经济的人看来,一时恐怕是没有用武之地的。因此,就在这一年,梁羽生放弃所学,到达香港,进入《大公报》工作。众所周知,《大公报》是亲共的左派报纸,由于政策和管理上的原因,经济效益不怎么好,与其它报纸相比,职员的工资也不算高。但是,当时从内地赴香港的文化人,都希望进入《大公报》。
   梁羽生和金庸都是如此。因为在聪明人眼里,进入《大公报》工作等于上了双保险。当时,共产党的军队会不会乘胜前进,以武力拿下香港,是谁都吃不准的。如果共产党打来了,《大公报》本来就是亲共的,政治上肯定不会受到任何追究;如果维持现状,其他香港人能享受到的自由,《大公报》的人也照样享受得到。这里有必要特别指出,就政治立场而言,从进入《大公报》起,梁羽生一直是倾向于新中国的。
   在梁羽生赴香港的同时,他的恩师简又文选择了去台湾。就当时的政治状况而言,选择去台湾,不管是去干什么,本身就是对新中国的敌对行为。进入《大公报》的梁羽生“深明大义”,主动切断了与简又文夫妇的任何联系。大概过了十几年时间,直到文革后期,梁羽生才重新与简又文教授联系。这时,梁羽生已经很有名了,而简又文也成了台湾立法委员会的委员。
   这次梁羽生主动与简又文教授联系的目的,不是为了私谊,而是依据从前的师生关系,动员简又文把私藏的一件珍贵文物献给广州市政府。考古界有“天南金石贫”的说法,隋代的碑石在广东相当稀有,流传下来的只有四块,其中刘猛进碑被简又文收藏,简又文对此非常珍视,曾把自己的寓所称为“猛进书屋”。据说,简又文曾把这块碑石带到了香港,是不是缺钱用,想把它卖掉呢?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简又文决不是想把它献给港英当局。这一次,梁羽生和简又文在香港见了面,并劝简又文把碑石献给广州市。想必简又文此番来港动静闹得挺大,以至引起了台湾当局的注意,各色人等纷纷登场,试图说服简又文将此碑石献给台湾当局。结果,这次简又文谁都没给。
   20世纪70年代初,简又文告诉梁羽生,那块碑石埋在他广州故居的地下。梁羽生再次劝他献给国家,是怎么劝的,没外人在场,当然不好猜测。结果是简又文同意了,但他也有所顾虑,碑石只有一块,台湾和北京他都不敢得罪,总不能把碑石掰成两半吧。
   据外界猜测,梁羽生出了个主意,一方献原碑,一方献拓本,但孰重孰轻得由简又文自己酌定。最后,简又文通知广州的家人把碑石献给广州市政府,另一方面送了个拓本给台湾当局。简又文这样做,既表明了他的立场偏向,但更多的还是为广州的家人着想。没想到,国民党当局为了挑拨离间,指示中央社发出报道,说简又文向台湾献出了原碑。这么一来,广州市便以为简又文家人所献的碑石是假的了。这件事情最后怎么收场不得而知,但梁羽生是个具有爱国情怀的书生,想必已经没有什么疑问。
   《大公报》的报社纪律严格,职员必须服从领导,也是事实。但并不是说,当领导的说什么都得听,任何人都不能有各自的兴趣爱好。所以,当总编辑罗孚要梁羽生写武侠连载时,他拒绝了。为了表示态度坚决,他还故意在总编办公室内抽起香烟来。梁羽生心想:总不会以这件事为由开除我吧。而罗孚恰恰把梁羽生抽烟的意思理解反了。他心想,你小子嘴上拒绝,心里怕是接受任务了。罗孚以为梁羽生是心里没底,所以不便明确表态。其实这也只是他凭个人的经验推测。
   第二天,罗孚笑着问梁羽生:“准备得如何了?”梁羽生见总编客气起来,以为把他放弃了,人顿时轻松了许多,回答说:“我是在准备,可是不知从何处下手哇!”罗孚板着脸走开了,边走边说:“不管什么人,没有压力是干不成事的。”梁羽生莫名其妙地望着总编的背影。
   当天出版的《新晚报》登出了一条临时插上去的广告,内容大意是,本报即将隆重推出武侠小说连载,作者功底雄厚,敬请读者留意。特别之处,是注明了作者就是本报编辑梁羽生。梁羽生一下子大为紧张,哭丧着脸来找罗孚。罗孚送给他两句话:“读者相信《新晚报》,我相信你。两天内见报。”这一招还真奏效。事实证明,罗孚没有点错将。
   第二天,梁羽生就拿出了第一篇连载稿,它就是《龙虎斗京华》,“梁羽生”这个笔名也随同这部长篇武侠小说第一次出现在《新晚报》上。梁羽生曾经说过:“那时候旧派武侠小说已经没落,人们也不把它当作正统文学,香港报刊登的武侠小说水准更低,文字半文半白,缺乏人物性格的刻画,所以我很少看。有时会看中国大陆的名作家如白羽、还珠楼主等素质较高的作品,但对武侠仍不太欣赏。”在此之前,梁羽生以“梁慧如”、“冯瑜宁”等笔名写过许多散文、文艺评论和文史随笔。综合“梁慧如”和“白羽”,便产生了一个“梁羽生”。不过,梁羽生本人对这种理解是否认的。他后来说过:“我取名梁羽生,绝对不是为他人所影响的,‘羽’字相同,仅是偶合。文风方面,我早期的小说确曾受白羽写实风格的影响,但到了后期,我已走上了浪漫的道路,发展成为另一派风格了。”
   《龙虎斗京华》从1954年1月20日开始在《新晚报》的“天方夜谭”专栏刊出,到同年8月1日刊完。此后仅隔一个星期,又开始连载第二部长篇《草莽龙蛇传》。《龙虎斗京华》其实是一篇不够成熟的作品,与梁羽生后来的作品相比,显得相当幼稚,叙述技巧也欠火候,结构松散,人物形象不够突出。在情节设计上,看了前面就能猜到结尾。有几个人物关系的安排,完全是从前人的作品中照搬,比如丁剑鸣被劫镖,娄无畏、左含英争恋师妹等情节,都是从白羽的《十二金钱镖》中搬来的。但无论怎么说,《龙虎斗京华》还是有其独特价值。
   在这部作品中,梁羽生运用了一些西洋手法,诸如重视人物性格刻画和心理描写等等,使原来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武侠小说进入了一个新境界。由于这种写法有别于中国传统的旧武侠小说,因此《龙虎斗京华》被认为是“新派武侠小说的开山之作”,梁羽生本人也就成了“新派武侠小说的开山鼻祖”。其实,早在1952年,台湾作家郎红浣就开始在报上连载武侠小说,只是没能像梁羽生这样形成一股武侠大潮而已。
   陈墨先生曾这样评价梁羽生:“他的《龙虎斗京华》、《草莽龙蛇传》等作品,不仅是新武侠小说的初试啼声的开先河之作,说它们挽救了一个濒临灭绝的传统文学叙事类型也不为过。在梁羽生出道之前,武侠小说已经衰微没落,苟延残喘,实在无以为继了。梁羽生出,改变了武侠小说的命运,开拓了新的天地、新的境界和新的时代。梁羽生就是这么一位承上启下的关键性人物。”
   照搬他人的武打写法,被指抄袭。更喜欢在文中吟诗作对,不管是否符合人物身份
   写完《龙虎斗京华》,梁羽生本想搁笔不写了。他喜欢的仍是诗词歌赋、文史随笔,以为这才是真学问。没想到读者反应热烈,报社便抓住他不放,于是他打消其他杂念,专心地写了下去。
   1962年,他辞去副刊编辑之职,专事写作,成为地道的职业作家。这时,各报竞相约稿,埋首案头成了他每日最主要的活动。为了应付稿约,他经常同时写着两三个不同的故事。为免混乱,他通常先搜齐资料,列好大纲才下笔。梁羽生说:“我花费在收集与参考资料上的时间,比正式动笔的时间还来得多,但有时为了赶上截稿的时间,匆匆草就,无暇重读,难免会有错误挂漏之处;日后发表完毕而出版成书前,我会一篇篇仔细地加以检阅,凡是用字不当,情节不符,或是人物性格前后矛盾的地方,我都一一加以修正。”
   从1954年到1984年,梁羽生在武侠文坛上辛勤笔耕了30个春秋,共创作了35部武侠小说,总字数达一千余万字。1984年,梁羽生宣布“封刀”,从而结束了他的“江湖生涯”。有人问:“写了这么多武侠小说,你最喜欢的是哪一部呢?”梁羽生答道:“可以说,《萍踪侠影录》、《女帝奇英传》、《云海玉弓缘》,是我最喜爱的三部。我喜欢《萍踪侠影录》和《女帝奇英传》,是因为它们都是忠于历史的武侠小说。至于《云海玉弓缘》,则是我运用近代心理学的新式手法写成的。它包含了一个复杂的恋爱故事。我以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来刻画男主角那种特殊的心理状态,可以说是一个新的尝试。”有趣的是,梁羽生所最喜欢的这三部小说,却并不是他的武侠小说中最畅销的。
   梁羽生销路最好的武侠小说是《白发魔女传》和《七剑下天山》。凡是读过梁羽生小说的人,无需专业眼光,至少可以得到两个突出印象,一是读他的小说就像是读历史,一个“明清系列”就洋洋洒洒写了近20部,从元明之交一直写到清朝中叶。有人认为,他的小说是把傳奇故事与中国历史的真实背景结合起来的典范,其内容大都涉及真实的历史人物。在新派武侠小说中,是梁羽生首创了这一模式,金庸等人只是继承者。
   此外,只有梁羽生坚持这一模式到最后,而金庸的小说创作中,插入了不少部没有历史背景的作品;古龙到最后干脆就抛弃了历史背景。所以有人指出,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兼有历史小说之长”。梁羽生对这种说法似乎是认可的。他说:“虽然小说家笔下所创造的历史未必会有确切的事实根据,然而历史的真实和文学在历史上所创造的真实,是有连带的因果关系的。”
   梁羽生完全是一介书生,对武术一窍不通。初写武侠小说的时候,因为不懂得如何描写武功技法,而他又想写得细致一些,这种愿望与能力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能一下子解决的,恐怕这也是他最初不肯写武侠小说的原因之一。有篇武侠小说,其中有两段是关于太极剑和判官笔。梁羽生根本就没见过判官笔是一种什么武器;太极剑倒是能猜到个八九分,但应该怎样使用,他也一无所知。只好凭记忆,临时抱佛脚了,于是翻开白羽的小说,瞪大眼睛在文字间找。结果给他找到两段关于判官笔与太极剑的描写,梁羽生只是稍稍改动了几个字,便完全照抄到自己的小说中。
   小说登出后,不料被懂得武功技法的人看到了,于是在报刊发表文章,毫不客气地指出:“梁大侠这种抄袭行为本来就很不妥当,而改动白羽原文之处,又恰恰改得不对,真是贻笑大方。”一个大名人闹出这种事来,其窘状是可想而知的。后来,梁羽生干脆承认自己根本不懂武术,在写武侠小说时也尽量藏拙。不过,凡事认真的性格使他还是很用心地去研究,看周围那些不懂武术的人是怎么描写武术套路的。
   在读者看来,梁羽生认真得有几分迂腐,几分可笑。其实哪有几个读者会注意你怎么个打法?事实上,武侠小说写得好的就没几个真正会武功。金庸是这样,古龙也是这样。在他们之前的武侠作家中,内地作家郑证因算是懂得一点武功的,他的《鹰爪王》关于武技的描写最多,但读起来许多人都有枯燥乏味之感。白羽的武技描写很生动,主要是他描写动手时的气氛写得好。而白羽本人也不懂武功,当他将要写到武打细节时,便提前向一个懂得武功的朋友求教。后来那个朋友离开了他,白羽也就不敢具体描写武功了。
   梁羽生武侠小说的第二个突出特点,是他特别喜欢在里面吟诗作对。梁羽生旧学根底深厚,他的武侠小说向来以笔调优美见长。他的作品每章回目之下都列有对仗工整的古典诗词,比如“瀚海风沙埋旧怨,空山烟雨织新愁”之类。不光回目上是如此,小说正文中也喜欢来几段诗词。曾有一位评论家这样批评道:“梁羽生的书中人物,每每出口吟诗,有引用前人的,也有他自作的。有运用的场合不当的,甚至有时也出现拙劣的歪诗,如有人就指摘过《散花女侠》里铁镜心所吟的两句,什么‘英雄血洒胡尘里,国难方深不顾家’之类,的确是令人失笑的‘歪诗’。”
   论棋也用四言八句,下棋忘掉吃饭和新婚娇妻,十足一个铁杆棋迷
   梁羽生曾是名气不小的棋评家。他以“陈鲁”为笔名发表在《新晚报》上的棋话,被认为是一绝。他不光在武侠小说中吟诗作对,在棋话中也到处夹着那种四言八句的东西。比如说到象棋从1960年起,已从杨官璘时代进入胡荣华时代,他用这样的句子:跃马驱车,投鞭处,几人失色!分析名将王嘉良的缺点,则说:若说杨官璘的棋风如今已是老去渐于诗律细,王嘉良却仍是少年霸气未全消!有时候,由于一心“卖弄旧学”,本来很简单的事情,给他一说,读者反倒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1958年,广州举办第三届象棋赛。《新晚报》派梁羽生等人赴穗,火线编棋赛特刊。当时棋坛三杰中的杨官璘与李义庭一番交锋,以和局告终。梁羽生在《新晚报》上用的标题是:杨李棋坛各擅场,卢前王后费平章。用的是初唐四杰杨炯愧在卢前,耻居王后的典故。说的是二人不分高下。但作为一般的读者,哪会了解这些典故、出处。这难免让人觉得有掉书袋之嫌。
   梁羽生不光撰文论棋,而且自己就是一个超级棋迷。他下象棋,也下围棋。在《新晚报》与金庸同事时,二人经常在下班后躲在小阁楼上杀得天昏地暗。梁羽生有几次值得骄傲的战绩。大概在1954年,当时的香港象棋冠军曹悦强、亚军何醒武在蓬香茶楼摆擂台。梁羽生以陈鲁之名上台攻擂。先和何醒武大战,打成平手;再与曹悦强较量,曹悦强从没听说过什么陈鲁,心中不以为然,没想到被陈鲁弃一炮,尽杀士相。结果当然还是梁羽生输了。但是,权威人士对这局棋的评论是:曹悦强遭遇对手,险象环生。
   1977年3月5日,香港围棋社、日本棋院香港支部联合举办春季港日围棋对抗赛。梁羽生以港队代表身份,大战日本初段棋手松元福雄,结果大获全胜。
   1957年,梁羽生刚结婚,蜜月旅行来到北京。把太太安顿在旅馆后就要出门。太太问:“你去哪?”梁羽生搓着双手,说:“来趟北京不容易,我想找人下两盘!” 太太有点不悦,但知道拗他不过,便嘱咐他早点回来。梁羽生安慰太太几句,就直奔北京市棋社而去。
   当时北京有两大高手,一是张雄飞,一是侯五山,梁羽生想跟这二人过过招。赶到北京市棋社,不巧想找的两人都不在。梁羽生实在不甘心,于是就缠着一个值班的指导下了两盘。一赢一和。指导见此人有点功底,便介绍了一位北京某区冠军跟梁羽生下。棋逢对手,彼此全神应战。几盘下来,不觉已是半夜十二点钟。梁羽生肚子咕咕响,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根据香港生活的经验,他想等下到夜市随便吃点什么吧。于是再战。
   这一战就战到了凌晨三点来钟。对手提出要回家了。梁羽生早就饿得不行了。急忙冲向大街买吃的。哪想到当年北京不是香港,晚上九点过后,饭店小馆全都关门了,哪里还有卖吃的地方。这是梁羽生初次到北京,连地理方位都搞不清楚,于是在大街小巷乱跑,直到双腿发软跑不动了,还是没找到买吃的地方。结果为了下棋饿了一夜。不用说,回到旅馆,又要被受了一夜冷落的新娘子责骂。
   大侠风范,英雄重英雄,梁羽生承认金庸排名当在自己之前,金庸则称梁羽生在武侠创作方面是“前辈”
   从20世纪60年代以来,梁羽生的作品被翻译成各种文字,在海外流传。70年代末,梁羽生的作品流入大陆,多年来被不断重印。他本人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参加过第四次作家代表大会。在台湾,由于政治上的原因,梁羽生的作品一直被禁止发行,直到1988年左右才得以进入台湾。但台湾已有不少“梁迷”,他的作品正式刊行时,曾在台湾引起一阵旋风。
   1988年,风云时代出版公司还出版了一套“梁学研究系列”,因为此前有个“金学研究系列”,两系列相继出版,相映成趣。在梁羽生的众多读者中,数学家华罗庚是很特殊的一个。
   1979年,梁羽生在英国的一家餐馆邂逅华罗庚,当时华罗庚刚看完《云海玉弓缘》。华罗庚的特别之处,是他发表了对武侠小说的独特见解,他说:“武侠小说是成人的童话。”这种认识后来得到普遍的认同。
   自从小小香港一下子出现两位大侠后,人们便经常把梁羽生和金庸两人进行比较。可能是觉得别人都没有切中要点,梁羽生便以“佟硕之”的笔名写了一篇《金庸梁羽生合论》,发表在1966年香港的《海光文艺》上,详细分析二人的异同。其中有这样两句话:“梁羽生是名士气味甚浓(中国式)的,而金庸则是现代的洋才子。梁羽生受中国传统文化(包括诗词、小说、历史等)的影响较深,而金庸接受西方文艺(包括电影)的影响则较重。”
   从时间上来看,梁羽生比金庸出道早一年多,金庸正是看见他一纸风行,才启发写武侠小说的念头。而梁羽生所写的武侠小说比金庸要多三倍。但金庸后来居上,有一个时期,金、梁二人同被誉为“新派武侠小说的开山鼻祖”。
   但很快,无论是名气还是小说的流行程度,金庸却盖过了梁羽生。行内人士在谈论两人时,只称“金梁”,而不称“梁金”。事实上,许多年来,梁羽生都是担任着陪衬金庸的角色。对排位次序,梁羽生总是说:“近代武侠小说当然是查先生成就高!”接着又说,“我顶多只能算是个开风气的人,真正对武侠小说有很大贡献的,应是查先生……他是中国武侠小说作者中,最善于吸收西方文化,包括写作技巧在内,把中国武侠小说推到一个新高度的作家。有人将他比作法国的大仲马,他是可以当之无愧的。”
   《广角镜》杂志对金庸的一篇访问,提到梁羽生时,金庸谦虚地说:“梁羽生写得比我早,他写了一年多一点我才开始……我的风头盖不过他,各有各的写法,名声也差不多……他先成名,我再跟着他,我当他是前辈。”
   两位大侠相互推崇,真有些英雄重英雄的味道。
   梁羽生说过,他不十分喜欢柳永的词,但却最爱那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曾出版梁羽生系列,收录了他的绝大部分作品,总共是32部。因此,“天地图书”是梁羽生的老东家,在该公司举办成立20周年纪念庆典时,曾请梁羽生写一副对联,梁羽生写了,其中一句是“廿年得失随缘分”,自己觉得很满意,但是有位朋友却点醒他:“‘得失’二字不妥,它表示心中还有所计较,不如说‘廿年欢喜随缘分’,无论面对什么,心中都只有欢喜。”梁羽生马上拍后脑勺,说:“对呀对呀!应该说,任何事都是一种欢喜!不仅欢喜,还要随喜,看见别人欢喜自己也要欢喜,这才是欢喜的更高境界!”
   梁羽生想努力看淡名利,但却不是完全能够做到。从梁羽生开始写武侠的情况来看,他是被动的,由于受到市场欢迎,他才不断地往下写。根本原因是他并非由衷地热爱武侠小说。如果不写武侠小说,他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人或编辑,靠写一点短文章打发岁月。成为一代武侠名家后,他还在不停地感叹:“青春岁月都在刀光剑影中虚度了。是该埋怨朋友还是埋怨自己呢?话说回来,我疏懒成性,天资也薄。不写武侠小说,其他方面也未必能成就,还是该埋怨自己的。”这表明,梁羽生认为自己误闯武林获得成功,算是歪打正着。同时对自己坚持最初爱好,但能否成为文史大家,心里也没有底。因此他感到知足,不想和别人攀比。
   梁羽生的生活十分平淡,有时他显得书呆子气十足,因此不时成为朋友们拿来取乐的“开心果”。曾经有过这样一件事,那时梁羽生在《新晚报》编副刊,正在谈对象,还没结婚,独自跑去找一个据说非常灵验的相学家算卦。一回到办公室就对同事说:“那位先生算得真灵!”问怎么个灵法,他说:“有两件事可以证实,第一,他说我和女朋友吵过嘴;第二,他说我适宜在外发展,离开家乡越远越好。”同事笑起来,说:“第一,和对方吵嘴闹别扭是恋爱中男女的普遍事情。第二,听你的广西口音就知道你已经离家很远了。”他一听恍然大悟,然后低声说:“是啊!”
   有次他和朋友们在一起喝早茶,可能是心里一直横着点东西,不说难过,就突然问朋友:“有人说,我做人不够世故,你们评评看,是不是这样?”一边说着,一边轮流给大家斟茶。其中有个朋友一直望着他给大家斟完茶,才说:“不会吧,我倒觉得你够世故了!”于是大家大笑起来。
   梁羽生的婚恋生活也很平淡,他与太太白头偕老,没有出现过什么花边新闻。他说过,夫人是他的护士、公关、会计和秘书。梁羽生患有糖尿病,必须天天打针吃药。在饮食习惯上,梁羽生是有自己的强烈要求的。他个子不高,从中年开始身体就发胖,特别是有糖尿病,照说应该控制饮食或减肥,但是他太喜欢吃肉了,而且喜欢吃肥肉。不过夫人是不会做肥肉给他吃的,所以他便在上班路上钻进某个小店,买上一包烧乳猪或肥叉烧、卤鸡腿,到了办公室,就一边写,一边大嚼大食。有时馋虫上来,竟然蹲在路边大吃。有次恰好给一个年纪相仿的朋友看见,惊叫起来:“喂,你老婆来了!”吓得梁羽生一块肥叉烧掉在地上。当然老婆没有来。这事自然又被朋友们当成了笑料。
   1987年,梁羽生与夫人移居澳大利亚。别人问他移居的原因时,他微笑着说:“老来从子嘛。我写武侠小说写了三十多年,很想休息一下。找个清静地方,看看书,修订一下旧稿。”梁羽生有三个儿子,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各自的专业领域有所成就。长子在悉尼当会计师。到悉尼就是跟长子住在一起。
   在澳大利亚,梁羽生还在努力搜集古今中外对联,写对联的文章也发表了不少,他把以“梁慧如”、“冯瑜宁”等笔名写的历史小品辑为《中国历史新话》和《古今漫话》,文艺随笔辑为《文艺新谈》。后来这几本书都出版了。在梁羽生的书橱里,摆着装潢精美的全套武侠小说,但他却对另外几本不起眼的历史小品和文艺随笔情有独钟。抚摸着《中国历史新话》等著作,梁大侠发出喟然长叹:“唉!奇怪,我用心写的文史小品,销路不好;我游戏之作的武侠,却都是畅销书,这个,我真不明白!”
   (本文作者 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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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7 17: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篇 武侠奇才──温瑞安

    海外出身,心怀神州,飞脚惩治蛮横同学;9岁创办文学社,黑板大书:“爱我中华”
   中国武侠小说发展到80年代中期,“武侠热”逐渐冷落,金庸封刀,梁羽生搁笔,古龙作古,武侠三大名家退出武林,虽然在台湾和香港有一些武侠小说家在支撑局面,但影响不大。轰轰烈烈的武侠世界似乎进入秋风萧瑟的季节。就在这时,港台出版界突然冒出了一个新人,即马来西亚华裔作家温瑞安。
   温氏早年以诗名入文坛,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台湾与香港先后出版了他的“四大名捕系列”、“神州奇侠系列”、“布衣神相系列”、“白衣方振眉系列”、“七大寇系列”,这些作品不仅获得广大读者好评,连文学界也很重视。香港著名小说家倪匡就说过:“现在的武侠小说只剩下温瑞安在独撑大局了。”
   温瑞安1975年开始构思创作武侠小说“四大名捕”系列,先在报上连载,后来由台北长河出版社、香港明远出版社、台北万盛出版社先后出版。
   20世纪80年代后期,温氏的武侠小说进入大陆,他的《四大名捕》、《神州奇侠》、《说英雄,谁是英雄》轰动大陆文坛,排名在金庸、古龙、梁羽生之后。
   温瑞安生于1954年1月1日,其父温伟民系广东梅县人,祖父是民国官吏。温伟民年轻时下南洋,定居马来西亚,当过记者、教员,后来担任一所中学的校长。温伟民除教书外,也好武术,这对温瑞安走上创作武侠小说道路有很大的影响。其母周淑琴是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在品行上是温瑞安做人的榜样。
   温瑞安曾用笔名温凉玉、舒侠舞等。幼年居住在马来西亚霹雳州美罗埠火车头,他从小接受了严格的家庭教育,但他的天性却是敢于反抗与爱好幻想.温氏五岁时就独自坐在院子里,用牛奶罐盛水,鹅毛作笔,蘸水作画.他把幻想中的事组成故事,画的是一些卡通式的英雄人物.可见,温瑞安从小就崇拜英雄,并具有文学创作天赋.
   他9岁创办文社,并与同学合作投稿,他的第一首诗《月亮》刊登在香港《世界儿童》刊物上。他十三岁以温子平的笔名在《学生周报》上亮相,又创办《绿洲期刊》,成立了绿洲文社,15岁主编《华中月刊》,17岁创立拥有135名社员的“天狼星诗社”,成为新马文坛第一大文艺性质的社团。
   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是少年温瑞安在学校扬名立万之作,他的老友,包括他自己,都喜欢提起这件事。当时,美罗埠有一位拿督(当时苏丹封赐的名誉地方官衔)的儿子,周姓,长的很高大,由于他父亲在当地有权有势,又很有钱,所以他完全是一副纨绔子弟模样,他经常欺负同学,胡作非为,乃至擅用私刑,用尺子敲打同学的头和手,其出手之狠,让人发指。而他又非常地活跃,党羽很多,又不乏一些附和巴结之士,身边不断地有高年级的同学维护,连老师、校长也畏他三分,因而谁也奈何不了他。那时侯,小温瑞安在班上开始活跃起来,也有了一些小气候,班上的同学有不少投靠他的,班上的同学变成了不是姓“周”就是姓“温”。那位周同学也企图“食掉”小温瑞安的人手和地盘,他多次欺负小温瑞安,温都忍气吞声,不敢抵抗。有一次,他又公开敲破了温的一个好友丘的头。丘又穷又胖,没钱买新的校服,显得较脏,周罚他当众脱裤子,丘吓得哇哇大哭,不敢反抗。温忍无可忍,一时怒从心中起,抗议了几句,周就用尺指着他,强行要打温瑞安的手板。
   温瑞安一声怒吼,左鹰爪,右虎爪,一下就跳上了桌子,踢起了飞脚。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周姓同学吓傻了。温瑞安一边打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我管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你要打就打?你以为我是谁?你敢动我?你知道我是谁?”对方吓住了,一面招架一面退,温瑞安一路把他追赶到校门口。然后周蹲到地上,吓得大哭。
   这是温瑞安平生第一次实战。此前,谁也没有想到那时瘦小斯文的温瑞安,把一向穷凶极恶的小太保打垮了,而且出手还如此狠,如此大快人心。后来大家都知道了:温瑞安会武功,而且还会少林五形拳法,是得其父真传。成年后的温瑞安回忆到此事时,笑着说:“我当时豪气上冲,那么突然地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切不平委屈尽情发作,正义唤醒豪情,加上同学们一起拍手鼓掌,一时气势如虹,非要教训教训这个小太保不可。”从此一拳定江山,小温瑞安名震学校。
   温瑞安曾在《坦荡神州》这本书的序言中写道:“打开稿纸,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要写下:中国,这两个我魂牵梦绕,荡气回肠的名字。我知道我不顾一切写下她的后果,也许引起别人的诧异、误解或怀疑、不满,但她却是我终生努力的方向。”
   高二时,由于母校开不成班了,只好将温瑞安班级转到综合中学去。综合中学对中华文化是非常不重视的,温瑞安悲愤难抑,在离开母校的那段时间,联合一帮同学在黑板上辛苦设计了缤纷煊赫的“爱我中华”四个字。没想到字很快被校工擦去,温瑞安等人认为侮辱了“中华”二字,于是将字再写上。校工再擦掉,他们再写。如此这般的进行了数十天,校工终于被感动了,没有再擦去“爱我中华”四个含着海外赤子深情的四个大字!
   高三毕业之后,同学们有的经商,出国深造的也多去往欧美各国。而温瑞安的目标却是到心仪已久的神州!
   赴台深造,兄弟跳楼跟随;创立神州社,文武兼修;路见不平,与黄牛党混战
   1974年,21岁的温瑞安与他齐名的女友方娥真、好友黄昏星等赴台半工半读。其中有一个小兄弟年龄未到,父母又不准他远行。他竟然从3楼一跃而下,以示明志,要跟随温瑞安到台湾。结果,负笈台湾求学的队伍中多了一个“伤兵”。
   到台湾后,温瑞安在台大中文系就读。
   在第一次作文课的时候,只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温瑞安居然写了9000字,而且还是第一个交稿,连教授也摇首说:“抄也没这么快!何况还写得那么好!”另一次是中国文学考试,主任杜其荣老师要求同学们在答题之余,尽量默写一小段庄子的文章。结果,温瑞安是全班最后一个交稿的。然而他是一口气把《逍遥游》和《养生主》全部默写出来了,而且,几乎没有错字,没有缺漏。连一向要求高的杜老师也感叹说:“你们本地生要奋斗自强了,你们看温瑞安,别看他是个海外侨生,他下的死功夫你们大家都办不到的。”
   就是这段时间,温瑞安创立“神州诗社”。他读书练剑,激扬文字,指点江山,气冲霄汉。这个爱结交的温大侠,在短短4年内,号召了400多名会员。以与众不同的方式,来“发扬民族精神,复兴中华文化”,他把住所取名为“试剑山庄”,在台湾文坛掀起一股“温瑞安旋风”。
   温瑞安发现,光是摇笔杆子维护和坚持自己的理想和愿望,仍是不足的。他决定要鼓励社员文武兼修。
   在马来西亚的时候,日本山口刚玄所创的刚柔流空手道在霹雳州美罗埠第一次开馆授徒,大会堂空荡荡的,大家都好奇,围在外面,只在观望,没有一个人敢下去,温瑞安排开众人,第一个进入会堂。当时,日本教练令他脱掉衣服,他马上脱掉上衣,当时几乎没好好吃过没好好休息的他,非常的瘦,又白又秀气,看他这样大胆,同乡同伴纷纷效仿,一时间,很多人都进入道馆,开始学武。他身边的好友知道他一向对日本人当年侵华的史实很介怀,而且痛恨日本鬼子在战争时的所作所为,强烈不满日人当年对中国同胞的伤害,却为何偏要学日本武功?
   “练功和创作一样,只有好不好,不问种族、背景的。”温瑞安这样回答,“空手道来自唐手,唐手源自中国,训练严格,晋级考试,制度分明,发展奇速,他们偷学了中国的武功将之变成他们自己的,而且去芜存菁,我们便应倒过来加入他们,学了他们的武功,可以了解他们的绝招,又可以改良我们的国术,甚至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自己就一直通过严格的训练与淘汰,完成晋级考试,从大马学到台湾,又考到香港,从学员到教练,身经三百余战(自由搏击是升级考试中必经的过程)。他不但自己学,还鼓励社友学,连女学员他也鼓舞推动,让她们足可健体防身。他自己从洪拳、南拳、杨家拳,到空手道、跆拳道、柔道,都正式加入道馆,拜师学艺,吃了不少苦头,但将各种武艺融会贯通,而自成一家。
   一次,温瑞安带着一帮兄弟出游。走到台北华西街时,看到戏院外有倒票的黄牛党在欺负人。温瑞安让一个兄弟上去劝劝,没料到这个兄弟脾气很火爆,一上去就开骂。对方以为是“道上的朋友”,立即动起手来。温瑞安一看兄弟被殴,热血上涌,大吼一声,带着一干人马冲了上去,两边一共数十人混战在一起,里面还有人亮出了刀子。结果,两边的人全被带到了警局。幸好,在旁有主持正义的市民,证明是黄牛党的人先搞事,温瑞安等人才被释放出来。
   温瑞安主编《青年中国》杂志时,邀请到很多名作家、学者为他们执笔,其中包括牟宗三、胡秋原、钱穆、余光中、林清玄、张晓风、徐复观、何怀硕、傅乐成、韦政通、陈晓林、梅广......从这个名单中,可以看得出来几乎网罗了全台湾著名学者、教授和享誉中外的文人来执笔。
   温瑞安坚持他所办的诗社、杂志绝对不变质,不受任何财团和任何政治背景的控制或利用。曾经也的确有很多不明来路的人想搭路,当时台湾总统府秘书处、新闻局、文工会都曾致电慰问示好,但神州社遵从温瑞安的意见只礼貌答谢。
   金庸在香港写信给温瑞安,表示要在香港出版温瑞安的小说系列,并在明报连载。金庸创办的《明报》及《明报晚报》,二十年来刊登他的小说,名动天下。除金庸本身的作品外,只短期刊登过古龙的小说,之后在日、晚报长期连载武侠小说,就是温瑞安“四大名捕”《神州奇侠》等系列作品。
   温瑞安本来一向仰慕金庸,奉其大礼,当然欢喜不已。七、八月间,受金庸之邀,赴港拜晤。大概是数月前后,金庸从港汇了两万美元过来,托“神州社”印刷港版温瑞安小说系列。温瑞安请出版、编辑部的负责人速办此事。金庸对温瑞安的扶持之心非常明显。
   由于年轻气盛和锋芒必露,温瑞安终究遭人嫉妒与陷害。当时的台湾当局,虽知温瑞安主持的神州社根本无涉于政治,但还是施出了辣手。台湾的警备总部国家安全局伸出了魔掌,先行逐个击破,──分化、怂恿、威逼神州社的核心社员背离、出卖神州社,眼见好友一一无故退社、反戈相向,温瑞安等人虽情知不妙,但无可奈何。
   秘密被捕,狱中构思《大侠傳奇》;狱警自言是他的读者;帮助牢友,半身被热水烫脱了皮
   1980年9月25日,中秋节刚过不久的一个深夜,温瑞安正在社里办公,忽然间,冲进来十几个人,有的是穿制服的警察,有的是便衣刑警,不由分说就把他押了出去。温瑞安和他的女友方娥真给押上了警车,车一路开到警备总部军法处。
   台湾当局以“涉嫌叛乱”的罪名逮捕他们,不但他的社友找不到他,连亲人也找不到他了。
   所谓罪证,就是刊登在报上的温瑞安社里办的“明报月刊”、“百姓半月刊”和云南白药及天鹅牌文化衫(前即是为匪宣传,后即是为匪货也)。那都是从香港和大马采购的,当时温瑞安连内地都没有踏入半步。如果还有罪证,那就是神州社的子弟确实看过沈从文、鲁迅、巴金的作品,以及温瑞安能背诵毛泽东的诗词,还有温氏曾对台湾学子说过:邓小平复出之后,要走锐意改革开放的路线。
   对于这些,温瑞安一开始就“认了罪”,在当时的台湾。“戒严法”凌驾于一切法律之上,这些罪大可以判死刑,无期徒刑。温瑞安干脆一开始就把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其他的社友一概可以脱身,可以不受牵连,不受影响,继续读书、工作。在这场浩劫中,温瑞安最感到安慰的是,他总算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件案子的受害者还有他当时的女友方娥真。方娥真文才高,名声大,在神州社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在文化界也是一直被娇宠的才女。
   铁案如山,温瑞安在突然之间,没有尊严,没有依凭,甚至没有了希望,苟延残喘。在斗室中无书可读,但温瑞安是一个爱好思考的人。他面壁静思,一方面回顾自己奋斗的经历,一方面思念着同陷黑牢的女友方娥真。他知道这样思考下去会使自己发疯,于是便冷静下来,开始在狱中写作。温氏后来说:“我当时可以说完成了两部书稿,一部是《致方娥真书》,另一部是《大侠傳奇》,一个受冤失踪的武林高手萧秋水,就是在黑暗牢中构思而成熟的。”
   温瑞安的问题不在“政治”,事实上,他在台湾是坚持不涉政治的。温瑞安实际上的问题出在他所建立的神州社受盛名之累,所谓树大招风。他们既无背景,又从未联结过台湾黑、白两道的帮会派系势力,而他们所拥有的声势和影响力,又恰恰是“当政者”所畏惧的,所以用“颠覆、叛乱”之名,判之以罪。
   不过,台湾当局要凭上述的“证物”定他的重罪,可真不好办,但是判得太轻,又放虎归山。几个月熬下来,温瑞安不但没有被逼疯,也没给逼死,反而吃得多睡得香。最后,为了免得温瑞安太过“好食好住,赖死不走”,当局只好把他调离了国家安全局的看守所,押到军法处监狱。
   一入监狱,温瑞安马上如鱼得水,又活跃了起来。前几个月,他像被人绑架了似的,从来没有见过生人,每天只关注女友方娥真的安危。刚开始转入军法处监狱的时候,温瑞安仍独处一斗室。他在那巴掌大的地方偷偷练武,准备练好身体,长期作战。
   谈到被禁期间的情况,他曾说:“很可怕,我和方娥真完全被隔绝了。但是因为我们之间相知,互相维护对方。”
   他当时想到因文字狱而坐牢的柏杨和李敖。他回忆说:“那时我被判的是终身监禁。我预备至少要坐十年的牢。”
   有一天,温瑞安忽然听到对面的牢房有人喊唤。原来对面住了一位叫林义雄的犯人,林因政治案件入狱,他全家给血腥屠杀,轰动台湾。温瑞安一听,知道自己和这种重犯一起住在这里,案情重大,恐怕重见天日不易了。温瑞安尽量抑制伤悲,设法不触犯任何规条,免得给人把柄遭到凌辱。
   只有一次,对面向他喊话问好,问他是不是那个写诗的温瑞安,他忍不住在“狗洞”(即是递菜饭的小孔)回对面囚犯的话,他的五官颜面都贴在“狗洞”口,蓦然,一队军靴就出现在他面前。按照一般情形,重囚犯相互喊话,狱警都会毫不留情,一脚踹去。温瑞安没有闪避,他动都没有动,因他明白闪躲的后果会更严重。只听那狱警沉声说:“温大侠,我是你的读者,你自重点,不要令我难做。”然后慢慢踱开去。
   又过个把月,终于送来了同室囚犯。那囚犯是台省籍人,吴姓,是捕鱼的,因用了炸药,给捕获了,被当做海盗,他很不服气,老是在囚室大喊被逮捕同伙的名字。温瑞安屡作警示,他就是不听,且怀疑温瑞安是狱警同党,来试探他,满怀敌意。结果,守狱班长扑了进来,拳打脚踢,吴痛得狂嚎,班长见温也亲眼目睹,就悻悻的住了手,未几,又找借口再打,终于打得他吐血不止。温瑞安见他可怜,为他洗涤伤口,甚至抹净下身,两人于是交上了朋友。
   冤狱并没有使他屈服,温瑞安天天在牢房里啃《六法全书》,斗志如虹。到了冬天严寒时,囚犯一起洗澡,全得先行剥光衣服,等那一大池的热水冷却半温,才舀水冲洗。水池深度大概有普通人的高度,水雾氤氲。温瑞安又年轻又白净,一同洗澡的囚犯本就看这外来的“公子哥儿”不顺眼,也不知他犯啥事入狱,有人解雇要“修理”他一顿,但给知情的“老大哥”拦下。
   犯人中有一个香港人,已六十几岁,普通话说不准,他是因携售香港出品的“保济丸”(一种治肚痛肚泻的药丸)入境贩卖,而被人诬告为“私售匪货”,生意全落入他所合作的无良台商之手。他身陷牢狱,但在港亲人却不得而知,完全没有接济,日子过底甚为凄苦。他洗澡时只有一块又脏又小的肥皂,他整天担心“用完了就没有了”,这次,他不小心把肥皂连同盒子全滑落池底里去了,这位老先生情急大叫:“哎呀,哎呀!”池水很深,池底又滑,而且水温正高,谁也无法帮上什么忙,毕竟,那只是一块肥皂而已。温瑞安却知道这块肥皂对这老人家的重要,不谙泳术的他一跃而前,一手攀住池边,半身涉水探手一捞,抓住又滑又腻的肥皂,交给老先生,但自己的半边身子都给热水烫伤了,发红了起来。当场的两位“老大”看了都过来问温瑞安:“有没有事?”温说没事,说是没事,后来却脱了半个月的皮。
   这时候,温瑞安“出事”给扣押而不公开审讯的事情,逐渐传了开去。文化界的道义之交高信疆、陈晓林、叶洪生、张晓风等多方奔走,努力营救,为温呼冤。而在香港的《南北极月刊》评论家哈公,也为温案大呼不平,美国杨升桥教授等更以学者联名,要蒋经国政府为“温瑞安案”作一个公平的审讯,温瑞安遂成为国民党的“包袱”──重罪判不了,轻判又怕“后患”。于是,与温瑞安达成协议,为避风头火势、传言沸荡,他们可以放温出来,但温必须答允不事先公开露面,免国府尴尬,交换条件是可以放他与女友方娥真一并离台。
   “你们从我们这儿出去了,就是清白的了。”检察官说,“你们已是一张白纸,不过,是我们漂白的。”
   温瑞安自然乐得答应。他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有什么比自由更好?他给押离了监狱,他一路上还依依不舍地对其他仍在囚笼里的犯人说:“再见,再见。”这句话马上被狱卒和囚犯斥喝:“呸!说这种话!谁要在这里‘再见’!”
   温瑞安获释,与方娥真久别重逢,如在梦中,这位才女也是欣喜若狂,泪如雨下但又不敢相认。温瑞安和他的女友在风声鹤唳中,千辛万苦回到老家,唇焦舌燥地解释,让老父老母暂时宽怀,他们也暂时谢绝会客──但只过了不到一个月,居然又发生了一件事。
   1981年2月13日,刚进入农历新春,当地一份历史悠久、极具影响力的华文大报《南洋商报》,当天的头版大字标题是(大意):我国著名青年作家温瑞安在台湾涉嫌叛乱被捕,罪名是“为中共宣传”,被告直认不讳,判感化管训7年。另涉案者还有他的女友方娥真也同被重判。
   在马来西亚报纸刊出这消息的前一天,台湾的报纸也刊出温瑞安、方娥真“为匪宣传,涉嫌叛乱”,温瑞安直认不讳,判感化管训的消息。
   已身处马来西亚的温瑞安,也看到这一则刊在头条的新闻,还赫然发现他自己的大头照片,当时他的震撼也大极了,曾形容为:好象忽然看到棺柩上的照片是自己一样。
   实际上,这是因为台湾方面可能因应付不来各方催问和压力,单方面公布温瑞安的“罪名成立”,还管训感化7年。
   情形非常明显了:台方是决无诚意与他协调,也不会让他重返台湾重振旗鼓了。台方是准备把这“问题人物”扔给大马政府,由大马国家安全局来“收拾残局”。可是,大马国家安全局很精明干练,他们一早资料齐备:温瑞安只不过是维护华语教育,发扬马华文化,鼓励人从事文学创作,这跟马来西亚的宪法是毫无抵触,并不违背的。他们才不愿与台湾合唱这台戏。
   得金庸扶持指点,终身受益;舌战名家倪匡,之后却成忘年交
   温瑞安和方娥真出狱后,被迫流浪香港。温瑞安发奋写作,他的小说在文坛一炮打响。1983年,他的作品由台湾万盛出版社出版,1984年他的《四大名捕会京师》、《神相李布衣》在亚洲电视开拍。在温瑞安的帮助鼓励下,陈璇女士在香港成立了敦煌出版社。
   1985年起,温瑞安的小说在香港武侠世界独领风骚,他的长篇小说在香港家喻户晓的《东方日报》上连载,并同时为几家报纸写专栏,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台湾、泰国、加拿大、美国和香港的报纸上均有他的武侠小说连载,香港文学界又发起了温氏武侠小说讨论研讨会。他在香港结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和梁应钟、何家和、湘湘、舒展昭等人开创了后武侠时代,成立了“朋友工作室”和“自成一派文艺创作推广合作社”,并出版《武侠世纪》刊物。
   著名武侠小说家金庸,曾经对温瑞安有过实质性的知道和帮助,对于温瑞安来说,金庸是他真正的良师益友。
   这年,温瑞安和好友黄昏星,廖雁平两位兄弟同赴香港,去拜访他最想见的人──金庸。
   金庸在电话中知道温瑞安一行人来了,很高兴,约他们在香港大会堂门口见面。那天,温瑞安和黄昏星、廖雁平穿着中国风貌的服饰,在天星码头候他。
   金庸带温瑞安他们上了自己的游艇,在游艇上谈了起来。温瑞安问:“这游艇有没有名字?”金庸笑答:“本来没有,要叫就叫做‘金庸号’吧。”看这游艇的气派装潢,少说也价值一百万港币。
   他们很悠闲。金庸问温瑞安:“你小说的人物跟现实的人有没有关系?”温瑞安回答:“有。”金庸笑了:“是哪些人?”温说:“有的是我喜欢的人,有的我不喜欢,改头换面,写在书中,有时冲动起来,一刀杀了。”听到这里,金庸又笑了,他接着问:“权力帮(温著《神州奇侠》中的第一大帮会)也有象征?”温瑞安点头道:“有一点啦。”金庸笑眯眯地道:“萧秋水是你?”温瑞安也笑了。看到金庸总是一副悠闲从容、温和可亲的样子,廖雁平不禁问他:“查先生,你有没有过不开心的时候?”金庸听了觉得好玩,笑说:“有啊。”廖雁平又问道:“那您不开心的时候怎么过呢?”金庸说:“睡个觉不就过去了?”那天风和日丽,风平浪静,一如金庸的气定神闲。
   第二天晚上金庸又邀温瑞安等人到他家去。他的家坐落在云景道,属半山区,环境幽静。聊了一会儿后,金庸提起倪匡,问温瑞安见过倪匡没有,温瑞安说没有,他就电约倪匡来。
   没想到倪匡一来,竟有了一场戏剧性的故事。倪匡当时是香港当红的编剧与通俗小说作家,在香港非常有名望,谁敢不敬他七分?但温瑞安当时却少年意气,跟他同行的两位兄弟黄昏星、廖雁平也是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之辈,对文学有着无比的热诚与倾慕,尊重的是文学上的成就和层次,而不是当红流行或赚多稿费就可以赢得他们的敬意。似乎对倪匡并无高山仰止的那种敬重之情。
   倪匡回忆当时的情景时,笑说:“这一群人慷慨激昂,有一个居然跟我说,他们大哥写了三十几部书,我反问:比起我,那是多还是少?他们说他们温大哥写的是文学作品,我说没人看的就是文学作品不成?讲没几句,那一群温瑞安的兄弟没们居然就在我和金庸面前放声高歌起来了,还拍打大腿、台面,说是‘神州社歌’,真好玩,有意思。”金庸在此期间,却带着长者宽容的微笑,看温瑞安等与倪匡的唇枪舌剑。
   有些文化界的朋友看到金庸很推崇温瑞安的作品,认为和温瑞安在一起时也常加赞许,其实金庸倒是经常当面批评温瑞安的作品,据温瑞安自己的忆述,金庸就曾指出:在温瑞安的武侠小说中,常另辟段落写山川风景,便不够自然;文章写得像倪匡这样快,疏漏必多,未必是好事;兄弟背弃出卖的情节重复,不宜写得太多......
   有次倪匡私下跟温瑞安说:“其实查先生对你真是不错!”温瑞安静了半晌,一字一顿地说:“我觉得查先生一直在考验我。”
   金庸曾在一封信里宽解身处困境中的温瑞安,信中写道:“你办‘神州社’,那是很难长期支持的一种友情理想,你必定极爱朋友,满腔热诚地待人,从你最近的文章中,得知有些兄弟姊妹离开了你。瑞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的人厌倦了,转变了,心情不同了,那是必然的事。已经有过几年,几个月,几天的相聚,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一夜夫妻百日恩,百夜夫妻海样深’,朋友之道亦党如是观。不要认为他们是‘背叛’,那是太重的字眼。人生聚散匆匆,不必过分执着,千万不要把你的朋友当作敌人,那么你心不会难过,朋友也不会难过。夫妻只是两人之间的事,要白头偕老也是极难,何况数十人的结社?如果有人离开,最好是设法当他是‘神州社’的支部,如此不断扩充,亦美事......”
   后来,温瑞安被捕入狱,“神州社”的一些成员,竟发生了几乎“置人于死地”的诬陷之事。当温瑞安谈到此事时,金庸也全身一震,哀叹道:“那太过分了!”
   与才女方娥真的傳奇之恋,最终有缘无份;遇上舞者刘静,儿女情长
   在武侠小说的世界里,英雄美女的爱情回肠荡气。熟悉温大侠的人,必然会想起曾经和他患难与共的红颜知己方娥真。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温瑞安也只有她一个红颜知己。
   温瑞安说:“她是我最宠爱的一席。”过去两人以才子佳人的姿态出现,但始终不见传出姻缘好事,有消息传出两人已告分手,分分离离到底何是何非?本来两人感情是个人隐私,但由于两人在新马港台文化界是公众人物,亲人和读者的好奇和关心在所难免。出人意外的是,两人都很豁达和坦荡,没有太多的避讳就做了澄清。
   方娥真说:“虽然过去是男女朋友,但是事实上很早我就觉得我们并不合适,1978年已正式分手。后来诗社有困难,我回来帮忙,其后出事入狱,我们一直站在相同战线上和立场上合作,那段经历让我终生难忘。至今我们仍是很好的朋友。”
   温瑞安补充道:“过去我们并不太理会外界的传言和看法,现在第一次向台湾做正式的公开澄清,有娥真在场。这样对她比较公平。”
   温瑞安说:“我们分手是必然的。她是一个喜欢寂寞,拥有一份清静的人,她喜欢生活在清灵和平静的世界里,他不喜欢热闹,而我是一个动荡不安的人,我喜欢交朋友,我的生活大起大落,我喜欢接受挑战。她不习惯这样的生活。这就是性格的差异,注定了的结果。令人伤感但又无可奈何。”
   温瑞安又说:“我从17岁开始追她,和她之间相知很深,互相敬爱。从最初的爱情转到兄妹之情,我还是爱她的,虽然她现在有了归宿的方向,但我们之间的信任和相知并不变。只是把私情转为亲情而已。”
   他们自1973年认识,其后共同经历不少苦难,在牢狱中互相思念,互相鼓励。同患难共甘苦。从来没有出卖过对方,这份感情弥足珍贵。
   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在温瑞安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方娥真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在他最得意时,他也把方娥真带在身边。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有默契,已经不需要用文字来形容了。不管怎么说,方娥真的温柔婉约令温瑞安终身难忘,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和纯真美好的爱情会让温大侠回味一生。
   1998年,温瑞安邂逅了美丽动人的楚之舞者刘静,两人很快碰撞出了爱的火花。
   1998年3月31日,温瑞安突然发出“深夜紧急号召令”,将自己的至交好友和得力助手舒展昭、梁淑仪、何家和等召集到珠海海湾大饭店。正当大家不知出了何事时,温瑞安向大家宣布,他与刘静此时此地订婚!大家一下子全呆住了,这里面还包括准新娘刘静在内。温大侠做事的风格和他的作品一样,总是奇峰突转,出人意表!
   终于,在认识了温瑞安一个月零三天后,刘静依然决定离开自己的舞蹈事业,洗尽铅华,伴随温瑞安共度风雨人生。不久,温瑞安和刘静结为伉俪。
   温瑞安的作品近两年在屏幕上更加活跃起来,这都是刘静的功劳。在此之前的十多年中,温瑞安一直没有怎么卖影视等方面的版权,尤其是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改的似是而非的时候,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刘静劝他说:“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能置之不理,不加教育。”然后帮温瑞安参与作品的版权受理事务。但温瑞安对将自己的作品搬上屏幕还是提出了一点看法:“真不明白他们买版权干什么?既然花了钱买版权,却把原著改动的面目全非,不如自己重写一部更实惠!”
   被片商看中的作品,首推《四大名捕》,里面的主人公,“无情”个性成熟稳重、“追命”俏皮活泼、“铁手”冷静智慧、“冷血”酷帅有型。四个有血有肉的人物,在制片商眼中看来,当然是非常有市场潜力的艺术对象。少年版,关东版与台湾版制片商围追《四大名捕》。温瑞安的武侠小说《四大名捕》也成了两岸三地的抢手货。光是《四大名捕》故事就有好几个版本,如《少年四大名捕》、《名捕震关东》、《四大名捕》。
   其实,温瑞安早有“触电”的经历,1986年,香港著名导演吴宇森慧眼识英雄,通过大导演张彻,还请动了影评家石琪,才找出了对电影钟情数十载的温瑞安,让温为他的电影做编剧,当时《明报晚报》发布了吴宇森有意找温瑞安合作,创作一部由周润发、林青霞主演的电影《乱世情》。
   有次,吴宇森、徐克跟温瑞安和他的“自成一派”成员在“电影工作室”为《英雄本色2》构想情节,张国荣也在那儿。这么多人里,张国荣就给温瑞安斟了一杯茶,礼貌地说;“温大哥,你喝茶。”吴宇森打趣说:“你不给我倒一杯?”张国荣笑着去拿杯子。事后,“自成一派”一位康小姐笑着调侃同样是清秀书生模样的温瑞安,说:“张国荣长得很像你胞弟哪!”
   事业鼎盛之际,抛下一切,返回大马,只为能侍奉病危的老母
   温瑞安是文坛上的一个“贵族”,在1991年时,他已出书五百多部,港台新马日韩泰美加及中国大陆等近十国地区分别刊登或转载他的作品。在香港,他已买下一本刊物准备大展拳脚办杂志,而台湾方面,一些出版事业等着他去接洽,然而在他如此忙着事业的当儿,来自家乡的一个电话,使得他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务,急忙带着两名义弟义妹赶回大马。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他对外界的事务不闻不问,全身全意、体贴入微地照顾他的妈妈,只因他的母亲病了,病到要死了!
   服侍一个四肢瘫痪、无法进食、不能言语的垂死病人,替她揩抹身子,服侍她大小便,喂她吃粥。这原先不是温瑞安做得惯的工作,且以他的经济能力,他大可以高薪聘请私人护士来服侍他的妈妈,但他选择亲自来照顾他母亲最后的日子。
   俗话说:久病无孝子。人纵使对父母有那份孝心和爱心,但却未必有那份忍耐。
   但温瑞安两个多月来日夜守在母亲的床侧,原本每日挥笔书写3万字,为了母亲,他那段日子被迫向出版社交白卷,放下一切事务。据《风采》杂志估计,单是香港,便损失了港币52万。而他来自香港的义弟义妹也放下香港的事务,毫无怨言地帮忙照顾老人家,所奉献的时间和精神也是十分难得的。
   他们都无怨无悔。
   温瑞安的母亲周淑琴,被证实患上肺癌,其实在她患病的一整年里,温瑞安前前后后飞返她的身边也有七八次之多,背着他母亲南下北上遍访中西名医,寻找最后的希望。
   周淑琴女士走完她的人生旅程,享年78岁。
   温瑞安的丧母之恸,可以理解,他母亲有他这么一个孝心可嘉的儿子,可以说是此生无憾,死也瞑目了,况且儿子又有如此的成就。如果说还有遗憾,那就是始终没有机会看到儿子结婚。
   为了不让母亲失望,每次母亲到港台去玩,温瑞安便安排他的一些女性朋友,扮作是他的亲密女友,其中包括他曾义助过的演义界好友:胡慧中、利智等,都分别陪他的母亲吃饭、聊天。不过,由于所安排的“假女友”天天都不同,如此一来,花多眼乱,母亲逐个品头论足,为了挑选媳妇一事,忙得团团转,做儿子的,也就省却了一番唇舌去解释诸多什么。
   温瑞安说:“我每次都是用这个‘桥’过关的。”
   对温瑞安来说,母亲在世时,他为之快乐,而今午夜梦回时,徒添惆怅而已。
   他惨然一笑道:“哪怕是损失或百万元,我也不会后悔这两个月来对她的嘘寒问暖。日日不懈地服侍妈妈,现在妈妈走了,突然感觉房子变大了似的显得冷清,以前妈妈在时,尽管电视开着,录影带放着,她躺在沙发上睡得很香,但光听那声音,仍有一种人气旺盛的感觉,可不比现在,静得多么的悲凉。”
   温瑞安对母亲的怀念,带着绝望的痛楚,正如他的小说《大梦大》里的一句话:啊,母亲,从今而后您每晚到我的梦里来看我,还是我每晚到您的梦里来探视您呢?
   虽然与金庸、梁羽生、古龙同称为新派武侠四大家,但温瑞安却谦虚地表示,如果要排座次,自己只能排第18位:“少林寺不是有18铜人吗?我愿意做最后一个被打的铜人。”温瑞安称,他是学习金庸、宫白羽、古龙等人的武侠小说成长起来的。他说:“我发表处女作《追杀》时,金庸已经快完成封山之作《鹿鼎记》,他们永远是我尊重的前辈。”很多评论者认为,和金庸、梁羽生、古龙等人的小说相比,温瑞安武侠小说的最大特点是在故事中蕴含了现代诗歌的诸多特点。
   温瑞安的文章永远气势磅礴,有长歌当哭的豪情,千里赴义的雄风,同生共死的执守,一一都在一声仰天长啸中!多年前的比武论剑,吟诗长啸,胸怀中国,气盖云天的神州社成了一个神话。当年英姿勃发,人称“大哥”、“大侠”的温瑞安也变成了一个傳奇。
   (本文作者 宋星亮 秦保夷 刘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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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7 17:24: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篇 浪子大侠──古 龙

   沉溺酒色,最终令一干老友大失所望,临终之时,悲愤表示:要换一个活法
   古龙毕生酒、色、文并驾齐驱。他曾坦言过,我毕生之中只爱酒和女人,其他都可以视作粪土。他以酒当餐,以女人为乐,最后真正是卧榻治疗,坐起饮酒,躺下泡妞,还要花相当的精力与心力写作。如此这般,铁打的人也会被摧残垮,何况他一个血肉之躯。
   在他进入病危之际的六月,他48岁生日那天,数位朋友为他以“罗汉请观音”的方式为他庆寿。他们事先言明,“聚餐祝寿”禁止喝酒,因为医生已对古龙及他的至亲好友们警告过几次,如果他再饮酒,将不可救药。
   是日,在“罗汉请观音”的宴会中,他们没邀请局外人参加,古龙特别点名的人都应邀而来了。庆寿宴上,惟独不见寿星的人影。他们从中午等到下午,最后薛编辑赶到福华饭店,只见古龙正与电视台的几个女明星在一间豪华的雅室里相聚饮酒。古龙已喝得烂醉,歪倒在一个明星怀里,手上仍拿着酒杯。
   “老师,我请您来了。”薛编辑对古龙小声地说。
   古龙还没有醉到迷失理智状态,他睁开矇眬的眼睛,定睛看了看薛编辑,才恍然想起今天的“罗汉请观音”的宴会,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去……我马上去……”
   可是,古龙身软如泥,怎么也挣扎不起来,小明星刚把他扶起他又倒向另一边。薛编辑扶他起来,他连步子都迈不开了。这一切都被刚刚赶到福华饭店的“罗汉”们看到,他们的心都凉了,然后叹息着相继离去。次日,古龙酒已醒了。他知道昨天对不起这些朋友,便一一登门谢罪,并要求他们给他一个谢罪的机会,让他再设宴“观音请罗汉”。诸位朋友都答应按时赴约。但古龙和他的女朋友从中午等到半夜,酒店都打烊了,豪华的雅室里仍然只有他和女朋友在焦急地等待。古龙看到餐具上映出自己灰色而狼狈的面孔,渐渐地委顿下来。他突然一声长嚎,悲伤地流下泪来。
   古龙这才意识到,自己写武侠小说成为一代“霸主”,而并非天之骄子;不过是一个患肝硬化晚期的患者。以往,他身边的朋友对他前呼后拥奉若神明,如今自己病入膏肓,却落得形影孤单,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古龙泪流满面,咽泣有声。他实在经受不起这么严酷的刺激,启开一瓶XO白兰地,就那么瓶口对嘴巴,咕嘟咕嘟一口气饮尽。他还没放下酒瓶,顿觉五脏六腑俱碎,食道再次破裂,吐血如喷。古龙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急救。从此,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他的身边一直只有那个在“观音请罗汉”宴会时的女孩陪伴着他,除此前宝珠自杀外,另外的几个妻子和三个儿子都没有来探视过他,古龙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一个人,活到这种地步,好没意思啊!我要是能恢复,我一定换一种活法。”古龙双目瞪着顶灯,冥冥中,目光由愠怒渐渐转为愤怒,突然,他大声吼道:“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偏偏选中我去死呀?!”
   1985年9月21日6时,我突然在美国的《世界日报》上看到了古龙的死讯,头条是“古龙──生前开辟武侠小说新页,死后留下傳奇逸事无数。”套黑的横批是“掀起豪情,文艺圈倍思前缘。”另一个专栏是“他走得一如在世的潇洒。”副标题是“酒、女人、朋友、小说、电影、热闹。”影视圈看古龙:就是活生生的楚留香。享年四十八岁。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赶紧打电话问诸葛青云,诸葛青云说:“古龙的治丧委员名单中有你的名字。在此之前,古龙如果死过1000次,你一定救过他999次。”
   我惊呆在那里,忍不住号啕大哭。
   放浪弄骸的古龙,一向情场酒场皆得意
   1950年底,我与李费蒙结婚。但我们夫妇在圈中被公认为“好”朋友、“好”酒、“好”热闹的一对。朋友圈中他们都叫我们夫妇为“牛哥”、“牛嫂”,后来,我们认识了当时还一文不名的古龙,古龙是我中学的校友,他尊称我为学姐,也叫我“古龙的妈”。他生性聪明、乐观,说话幽默风趣,并且他有较强的求知欲,不断地汲取各方面的知识,看的书范围之广,使人惊讶。尤其是他爽朗的性格及好酒量,与我们夫妇特别投缘,与他聊天不会感到无趣。因而他来我们家的次数也最勤,渐渐地我们夫妇把他列为共饮时的第一人选,以后我对他也有了一分特别的关照。
   古龙因投稿而找上了“吕氏春秋”出版社,对选作品独具慧眼的吕老,觉得他当时的作品并不成熟,便建议他左改右改一再重寄,最终还是出了他的第一本武侠作品。但出版后口碑平平。
   古龙心情郁闷,便到舞厅借酒消愁,不想竟遇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女人,是一个瘦高体型姿色尚可的舞小姐力力。力力生性善良天真,古龙为逃避兵役便与力力逃到瑞芳。他原以为窝在瑞芳省去了很多麻烦,但谁也没有想到自诩性能力超人一等的他却遇上了一个“石女”,力力天生有缺陷,逼得他不得不在外面打野食,偏偏这位力力小姐醋性又大。这样,一个在外面猛风骚,一个四处猛搜寻。结果常常是古龙身上遍体抓痕。和力力同居的这段日子也是古龙尚未得意之际。
   古龙到我们家时间极多,自不免两口子经常闹到我们家,丈夫劝他说:“要么一刀两断,要么认了。既然同居了就老实点,为何总在外面采野花?”古龙起先是一杯接一杯,最后才道出了原委。我一则是不相信,二则爱管闲事,便强拉力力去了台大医院,结果通过手术解决了力力的先天性缺陷。
   有一天,诸葛青云打来电话,说是他的一个剧本卖给了嘉禾,该片导演王枫希望和大家见个面,地点在皇后酒家。这一天我先生和朱二爷正好有个约会,我们便顺便邀他前往。到场的时候,才知道王导演迷上了这个酒店的一位陪酒女郎。古龙竟然也在座,卧龙生也在,听说是给他当主婚人的诸葛青云邀请的。其他客人最突出的莫过于由女演员而演变成女导演的高宝树,她第一部执导的电影居然也是武侠动作片。接下拍第二部,希望能购到更好的武侠小说作品。这时候,古龙尚未出名,所以他的作品不在高宝树的选择名单之中,可谓是未能慧眼识英雄。
   酒宴开始了,他们招来一些陪酒女郎,听由王导演的女友摆布,燕瘦环肥,美的丑的川流不息上阵,吵吵闹闹,气氛热烈非常。尤其是乐队上场演奏,陪酒女郎客串唱歌,帮助酒兴,还就地跳舞,一副醉生梦死的场面。
   朱二爷对正好发福的女导演高宝树感兴趣,于是就对她纠缠不清。高导演处处表现她的谦虚,好在她自命能吃几两白兰地。她没料到对她纠缠不清的是酒鬼朱二爷。
   “高导演要是和我干这一杯,就等于我俩结拜为酒哥妹。”朱二爷说。
   “有这种缘故。高宝树习惯半杯酒半杯水,这多出来的半杯纯酒由我代替,所以我要吃一杯半,再加上卧龙生的半杯一共等于两杯。”古龙说。
   王枫说:“我们在香港吃酒,多半是要掺水的,掺水一半已经不算是多的了。”
   古龙说:“王大哥打算掺水,少斟的半杯,也由小弟代替。那么谁要求代替的,只管往我这里推。”
   霎时间,古龙的跟前堆满了玻璃杯。每个杯子都是满满的白兰地酒,有些投机取巧的都把自己的酒偷偷地倒入古龙跟前的杯中,酒溢出来洒在桌布上。
   “洒到桌布上多可惜呀!这么名贵的美酒被你们浪费了。”古龙露出豪迈神情,一阵哈哈大笑说。
   所有的玻璃酒杯安排停当之后,正准备开饮。朱二爷又有了新的花招。他说:“干大杯的酒,我本来是想和高宝树妹妹结义成酒哥妹的!不想到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参加,以兄弟的愚见,倒不如以这一杯酒全体结拜,成为把兄把弟酒兄酒妹。大家有酒同饮,有乐同当,富贵同享。各位意见如何?”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全体欢呼,惟一不赞同的只有我丈夫和卧龙生。我丈夫正要说出不赞同的理由时,古龙已经抢先说话:“既然要结拜,我们就要郑重其事,要有一个像样的仪式!”
   “古龙说得好,我赞成。”王枫说。
   古龙顿时拿出大叠钞票,交给侍者,命她迅速购买一对龙凤香烛。点燃香烛,一下子就有了气氛,大家便要报出年龄排出地位。
   诸当事人列席,拜天地。古龙自命年龄最小,称做“红旗老幺”,负责司仪。王枫导演担当首席大哥,先吃了一大杯白兰地;朱二爷排行第二,干了他那杯纯酒……古龙一直以为他的年龄最小,所以称为老幺,高宝树却认为她比古龙年龄小得多,应该做大家的幺妹才对。古龙宣告让出老幺的地位升为第六。入座之后,古龙将摆在跟前的五大杯白兰地一口一杯,他口大嘴阔,脖子短,一杯酒倾喉而下不需一秒钟,真是奇迹。五大杯白兰地下肚,古龙即使是海量,也难免会露出一些酒态,他开始胡说八道。他们彼此敬来罚去,整个场面就显得有些混乱。闹酒最高潮的时候古龙曾多次逃避罚酒,满地乱爬,似乎在给大家逗趣。
   但直到“窑子结拜”的闹剧结束,香港的王导演和高导演还是没有看中古龙的著作拍电影,他们仍旧找了名家签合同。忽然,古龙放肆地痛哭起来,哭声有如狼嚎,痛苦不堪。
   我走到古龙身边,关切地问他:“古龙,你哭什么呢?”
   “你们统统欺负我。”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拔腿就跑,谁也阻拦不住,下楼梯不知去向。这时的痛苦心境说明了一个未成名作家的怀才不遇。
   古龙受伤地回到了瑞芳的家中。力力很心疼古龙。自此两口子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时期,还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小龙。但不知是古龙与力力真正没有感情,或是他自己从没有获得过父爱,古龙对自己的儿子小龙毫无感情。
   古龙在瑞芳蛰伏了一段时间后还是离开了瑞芳,不再理会力力母子生活。吕氏夫妇因为同情力力,将古龙其中一篇长篇小说的稿费作小龙的教育费用及他们母子的生活费达数年之久。直到力力另遇着一老年出版商,两人同居之后,古龙的第一次婚姻才告终结。
   卧龙生一掷千金没有泡到的女子,居然秘密与古龙同居,还为他产下一子
   这样过了几年,古龙的名气已日隆。他成功地吸收了武侠小说名家的精华,开创了自己的写作风格和写作天地。也许是福至心灵,他写作技巧上的改变,颇令所有武侠小说读者有耳目一新之感,各大小报馆也争相刊登他的著作,最滑稽的就是他著名的短句写法。当初吕氏春秋出版社是以页数计算稿费,古龙为了多骗取稿费竟想出了“天涯”两个字算一行;第二行则是“明月”两个字;第三行更只有一个“刀”字。他这种写法把“吕氏春秋”的老板娘气坏了,臭骂了去交稿取钱的力力,却没料到在他成名之后竟成了他独特的写作风格,而被数人赞美。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那时,卧龙生在舞厅跳舞时看上了有山地血统的舞小姐安娜。安娜长得浓眉大眼,身材娇小玲珑,却分外性感,因而在舞厅中甚为走红。卧龙生砸下了大笔钞票,可是一直没有获得她的青睐。后来她拿了卧龙生的八千五百元干脆失了踪,因而我们都叫她“八千五百”。这使卧龙生颇为伤怀。
   这时的古龙已与邵氏签了约,影片尚在筹备中,可他已经拿了数目不小的签约金,从此很长一段时间便不见了人影,大家都在骂他“见利忘友”。
   突然有一晚,古龙打来电话邀请我们夫妇去吃宵夜。四个人在一家著名的夜宵店又吃又喝,颇为愉快。席间,他那未发一言的女伴只不停地偷偷地瞄我。对古龙身边川流不息的女人,我早已司空见惯,也懒得理会。直到我如厕时,这位朱唇皓齿浓眉大眼的小姐居然跟了进来,她甜笑着问我说:
   “牛嫂,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就是安娜呀。”
   我大吃一惊,仔细端详,果然就是那位曾使卧龙生神魂颠倒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从未追到手的小娇娘安娜,只是她比先前略显丰满。我忙问她:“怎么是你?你又怎么会跟古龙搞到一块了呢?不是卧龙生一直在追你吗?他到处都找不到你,你怎么……”
   “我躲得过卧龙生却躲不过古龙,我们在基隆已经同居了一年,并且我上个月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怪不得这一年来古龙神秘得不得了。我还给他说过:“你找我们一如探囊取物,随时一到家门口就行了,而我们找你就如海底捞针。”原来他躲在基隆的温柔乡中了。
   圣诞夜,我们四人与好几个酒中仙的好友一起在夜总会狂欢,趁他们饮酒之际,我与安娜闲聊:“你们那个宝贝儿子有多大了?”
   “一个多月了,跟古龙长得一模一样,哪天我带到你家给你看看。”
   “一定好玩极了,古龙爱死他了吧。”
   谁知这安娜竟差点掉下眼泪来,她摇着头压低了嗓子说:“我假如知道他对小孩子这么没有兴趣,我才不会生这个累赘,孩子生下来后他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反而嫌孩子碍手碍脚。”
   看她难受的样子,我后悔自己多嘴,连忙转换了话题。我问她:“你们结婚时怎么没请我们呢?”
   “我们根本没结过婚啊。”
   “神经病,没正式结婚你就给他生儿子?算什么呢?”我气愤地斥责她,“你想让你儿子身份证上一栏父亲不详?”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我是想有个名分跟他过一辈子的,可古龙总是推三阻四,叫我怎么办呢?”
   “那还不简单,去买两张结婚证书,找两个证人签字,公开请一桌客不就行了。你怎么对古龙这么死心塌地?要说论名气、钞票甚至长相,卧龙生都比古龙高得多,你怎么会不喜欢卧龙生而爱上古龙呢?”
   “跟古龙在一起我很开心,他对我周到细心,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女王,这点不是一个普通男人可以做到的。”安娜说到这里,有点忸怩,四下看看后,低声羞答答地说,“不瞒大姐说,古龙在性上挺能满足我的,他真能满足我。”
   看不出平日豪迈任性的古龙在追女孩子时又是另一套。古龙深知“潘、邓、小、闲”乃最得女人芳心的四大要件,他自知无潘之貌,无邓之财,只有在“小、闲”两项上下功夫,这是他以后不断混迹红粉之中,又屡能得心应手的原因。老实说哪一个女人不愿意被体贴地招呼呢?
   后来安娜还真的弄来了结婚证,成为古龙的正式妻子。但没多久,古龙重回台北恢复了以往风花雪月场所中多情浪子的生活。安娜久历风尘,比力力想得开得多,她见古龙的人与心均离她而去后,不再强求,心灰意冷之余再次下海恢复伴舞生涯,与古龙形同路人。
   自此后十几年,我们都没有听到她任何消息,这时古龙的名气已与卧龙生和诸葛青云不相上下,成了大红大紫的人物。这时棘手的安娜又突然冒了出来,就凭那张结婚证书,令古龙乖乖地双手奉上台币40万才肯与他一刀两断,不然要告他重婚。
   有一天古龙来我家喝酒,三个人天南海北地聊到深夜。在酒酣之际,我问他:“为什么对同居近十年的力力不屑而分手,与安娜曾经是那么恩爱,而又说断就断了呢?”
   古龙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他说:“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寻寻觅觅,希望能找到一个带出去不让我丢脸,也能与我把酒谈心的伴。你们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我总是找不到?”
   “简单明了,你要人家漂亮又要有学问,但是你一见到漂亮的小妞就先昏了头,根本就忘了第二个条件,这种急吼吼找到的对象,交往不了多久就自然乏味了嘛!”我丈夫直截了当地回答。
   古龙又问我说:“你怎么说?你是女人,你怎么说呢?”
   “你说你寻寻觅觅这么多年,请问你是在什么地方找的呢?不是酒家就是舞厅,这完全是眼高手低的做法嘛,这种地方是不乏又会喝酒又‘养眼’的大美人,可是如果肚子里有货能跟你匹配的话,还会呆在这种地方混生活吗?”说得古龙频频点头。
   自从这次通宵畅饮之后,古龙又失踪了一阵子。一天他带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他给我们介绍是未婚妻,我起码已见过他四五十个未婚妻了,所以也没有特别注意,只觉得这位小姐不像风月场中混的女子。后来才知道是一位台语影星的妹妹,刚从乡下到姐姐家做客,古龙到这女星家去玩,见到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宝珠,古龙耳目一新,这是他多年来从未见过的清纯与新鲜,使他一下子感受到了他初恋时的影子。巧舌如簧的古龙逗乐了宝珠,使宝珠一下子坠入了长于“小、闲”功夫的古龙所张的情网。虽然他姐姐一再阻挠警告,没几天工夫这位冰清玉洁的纯真女孩就被古龙软玉温香地抱进了怀抱,她那粉颈低垂、羞答答的样子也真正感动了古龙的浪子心。
   很快,古龙就与宝珠结了婚,古龙的主婚人是诸葛青云,也请了不少客,古龙也着实规矩了很长一段时间。
   宝珠虽非朱唇皓齿的天香国色,但清纯可爱,并且是一个良家妇女而非那种久经风尘的残花败柳,我们都很喜欢她。古龙也刻意让她与我们多相聚,涉足欢场时他也带宝珠参加,大家对他的改变议论纷纷,认为不可思议,我庆幸他终于因宝珠而浪子回头了,但我丈夫却并不乐观,说古龙只是暂时的安定下来。他说:“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不信你等着瞧吧。”
   我开始为宝珠担心,古龙不是容易被掌握的男人。
   佳作迭出,声望日隆,古龙愈发沉溺酒色,居然和未成年少女在一起,引出一场官司
   由古龙小说改编的《流星·蝴蝶·剑》上映了,拍得非常之细腻,一改以往粤语片中武侠片的粗制滥造作风,也迥异像《龙门客栈》那种专注在武侠功夫及气势的拍法,而是非常人性化,将英俊潇洒的侠客周旋于许多才智非凡的美人群中与几个生死弟兄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中展开故事。妙的是每位美女都爱这个可爱的男主角,而他又是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一一爱上这些美女的。似乎古龙在为自己辩白为什么他总没办法定心在一位女子身上,因为世上有才有情的美女太多了!
   报馆不惜代价只求能刊出他的稿件捧场,这使得原本就善于宣传的古龙更加如日中天,此时的古龙文章也越来越天马行空,匪夷所思的故事发展也完全走出古典武侠小说的范畴。他巧妙地吸取了西洋、东洋文学中的布局,人物溶入奇诡的情节中,并且对话用词现代化,一改以往武侠小说公式般的谈话方式,写出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及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令人耳目一新的句子,除了吸引原有的读者外,还吸引了无数的新读者,因为他的作品已不是象牙塔内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虚幻故事,而变成了有血有肉的、情文并茂又曲折离奇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这样就吸引了大批的读者。
   古龙这第一部电影作品的成功,促使邵氏花更大资本投资在古龙其他的作品上,这一下子轰动了港台甚至于东南亚及所有华人市场,招来影剧圈大小片商,但古龙大部分作品都被邵氏签死了,片商们只求古龙给个故事大纲,或者只给一个片名,就奉上几十万台币或上百万的报酬。后来古龙的作品不断地水涨船高。
   这时的古龙声誉日隆,口袋又充实,真是家中客常满,杯中酒不空,酒落欢肠实乃人生最乐也。古龙曾自豪地说过,真酒假酒他只要一入口即可辨别。但他一旦喝得晕乎乎时,什么XO、蓝带、威士忌全都是一个味道了,哪还分得出真酒假酒呢?
   约有一个多礼拜,古龙来电话说,好久没有到郊外去走走了,要我们准备一下一会儿就来接我们。我以为古龙会带宝珠来,没想到古龙竟然又带了一个不同的女孩子来到我家,并介绍那女孩子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那女孩子甚年轻,她礼貌地向我一鞠躬说:“李妈妈,我是你女儿仁爱国中的同学,我叫赵青青。”
   原来竟是女儿的同学,现在是中视公司初出茅庐的新歌星。我不禁对古龙摇了摇头,无话可说。想起当年古龙抱我女儿的时候,一晃眼十七年过去了,女儿现在高中没毕业,而古龙竟又抱上了与我女儿同年纪的女孩子。
   也不知什么心理,古龙每新交一个女朋友,习惯性都要来我家亮亮相,是炫耀还是要经过我们的评选?但我自从与宝珠产生感情之后,我对他的这种行为大不以为然,同时,这女孩竟又是我女儿的同学,我提醒她说:“你年纪轻轻怎么会跟古龙这种老花花公子在一块鬼混,把名誉搞砸了多划不来。”
   “喂、喂、喂,什么老花花公子,你自己老了不要拉我下水,同时我也没胡混啊,我对她是真心的!”古龙一边给我使眼色一边阻止我乱说话。
   没想到事隔不到三天,古龙就跟赵青青惹起了翻天巨波的桃色纠纷。
   大清早五六点,宝珠来电话哭诉说:“古龙被坏人绑架在西门町的世纪大饭店内,我找了去,房中有几个男人既不许我进去又不许古龙出房门,并声言要宰了古龙。”
   我丈夫叫她别紧张,因不知对方是何许人,只有叫宝珠先打电话报案,他去找刑警队朋友过去看一看,叫宝珠等在饭店门口,说牛嫂马上来。
   我急忙更衣驶车来到了西门町,宝珠哭得像个泪人儿般说:“古龙、赵青青跟那两个男人和警察都去了火车站前的警局刑警队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先去看看再说,你看清楚了是古龙和赵青青?”我一边问道,心里着实有点后悔,如果那天跟古龙一起去石门水库,事情就一定不会发生了。
   “是他们。你知道我有多苦,我天天开了车在台北、北投所有的大旅馆前后转,终于找到了他的大车子,才知道他又躲到那家旅馆胡混,这种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可是,那两个人好凶啊,非要宰了古龙不可,我怕死了。”
   “你放心,古龙死不了,他还要祸害一阵子呢。”我与宝珠来到了火车站前派出所,向门警表明了我们的身份后到了二楼的刑警队。只见脸色发绿的古龙正手足无措地猛吸香烟。他平时是从不吸香烟的,这会儿他一口接一口地猛吸猛吐烟雾。
   “你们这一回一定要救我,赵青青的继父和哥哥要宰我泄恨!”古龙颤抖着双手,看到我就好像遇到了救星。
   “赵青青呢?”我问。
   “她泼辣的老娘来了,他们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嘀咕着。”古龙说时支开了宝珠,并压低了嗓子说,“他们要告我诱拐未成年女孩子,那是要吃官司的,我绝对受不了监狱之苦。进去非死不可。你去代表我跟他们谈谈要多少钱可以摆平。快替我找个律师,今天一定把我保出去,不然我非死不可。”
   “紧张什么?好汉做事好汉当,叫你少风骚你不听。现在保你出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问题是你能出得起多少钱?摆明白了这是仙人跳,只有你这种呆瓜傻蛋才会落入圈套。”我气愤地说。
   “嗳,现在提这些还有什么用?不过我相信这不是赵青青本人的意思,她的父母不是亲生的,她是养女,她跟我说过她本来不想出来唱歌,还想念书的,是她母亲逼她辍学出来卖唱的。她跟我说过,她会配合我不会让我吃亏的,要知道这两天我们玩得非常愉快。所以,你替我答应,20万以内我可以马上答应,最多也不能超过50万,否则我就要去求别人了。”
   “荒唐,荒唐!荒唐的代价,你总算知道了!好吧,我替你去谈谈看,你看看宝珠,多可怜,你怎么对得起她?要不是她及时来找我,说不定你已经被人宰掉了,希望你今后痛改前非才是。”
   “我明白,我懂,你就别再训我了,赶快去解决问题,那名刑警偷偷告诉了我,他们迟迟不做笔录就是希望我们能私下和解,不然,一上笔录就非送法院不可了。”古龙焦急地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老牛托的人,否则那些刑警才不会这么客气地对待你。我现在就去三楼谈谈看,你去安慰一下宝珠,她快崩溃了。”
   说完,我便到三楼,远远地看到赵家母女在窃窃私语。只见赵青青的母亲一直在嘀咕着,而赵青青则一个劲儿地摇头。看情形也正如古龙所说,赵青青站在古龙这一边,而她母亲却一再逼女儿敲竹杠。
   “赵青青,你怎么说?真是古龙强逼你去玩的吗?你们当时还约了我一块去,对不对?”我向朝我点头示意一脸泪痕的赵青青说。
   “你是什么人?”赵母板起面孔,已占了上风,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
   “我是代表古龙来谈判的。赵青青到过我家,她知道我有资格代表古龙说话。我希望你们以和为贵。要知道你女儿刚刚在娱乐圈混出头,一旦发生这种毁名誉的绯闻事件,会对她的前程大有影响,望你好好想一想。”
   “哼,我清清白白的大闺女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没了?哪有这等便宜的事?古龙有的是钱,他不赔我,我就告他诱骗未成年少女,就让他吃官司。”赵母说。很显然,她是经过有法律知识的人指点后才如此发狠的。
   原来是为了钱,那就简单多了。我单刀直入地说:“古龙没有钱,他平常进三万花五万,他目前还欠别人的十几部合同的剧本还没动笔呢!不过你女儿未成年是事实,基于道义,你要多少钱才肯和解呢?”
   其实,我心里也赞成敲他一笔竹杠,给他一点教训,让他心痛心痛,让他回去天天伏案写作,免得再造次。
   “他没钱谁有钱?房子那么大,车子那么大,我才不相信他没钱。好吧,看你是一个痛快人,你就跟他说我要五百万才不告他。”
   看她这种得理不饶人的姿态,我真想回头就走,但为了古龙,我只得强咽下这口气,我又说:“赵太太,你怎么也得为你女儿想一想啊,假如今天我们不能私了就一定会上报的,这将对她有多大的负面影响?赵青青靠敲竹杠出名闹出来多丢人?五百万,宰了古龙他也拿不出来的,我刚才问了他,他顶多能凑到二十万。”
   “呸,想得美,二十万就想摆平?门都没有!”这位赵妈妈双手叉腰,又说,“你不要讲话讲得漂亮,口口声声要为我女儿名誉着想,名誉值几个钱?有几个名女人到处敲竹杠,结果呢,现在还不是红透半边天。”
   我气得几乎要吐血,我索性来了一个下马威,狠声地说:“赵太太,你打错了如意算盘,我现在就去跟古龙说,一毛钱也不给,宁愿留下所有的钱打官司,至少我可以作证你女儿是自愿跟古龙出去玩的,到石门水库前还到了我家邀我一块去呢。赵青青你自己说,是不是你要求他带你去玩的?”
   赵青青到底年纪小,她马上承认说:“是的,我要他带我坐他的大汽车去兜风,本来是要约你们夫妇一起去的……”
   赵母马上喝断女儿。这时,她对着我,语气软和了一些,她说:“李太太,我听青青说,你女儿和她是同学,你想想,如果是你女儿被人糟蹋了,你会甘心吗?你能不能再跟古龙谈谈,给我250万,我可以了清一些债务……”
   “免谈,我只能替古龙答应50万,多一毛钱也不可能。”我已板上了面孔。
   赵母一瞬间换了一副冷面孔,她冷眼看着我,猛一拍桌子说:“哈哈,他有20万,你却能替他答应50万,分明是骗人嘛;你叫我免谈,我看你才该免谈,250万一毛都不能少,否则我就告他。”
   我简直气疯了,也拍着桌子对她说:“好吧,咱们就走着瞧。我们宁愿打官司花五百万,你也休想拿到一毛钱,拿女儿作赌注,真是不要脸到家了。”说完我扭头就走,不想再听到她无耻地讨价还价。
   回到二楼,我告诉了古龙谈判破裂。这时学弟刘文鹏律师也来了,古龙几乎哭出声来,他颤抖着说:“哎,姑奶奶,请你去谈判,你三句话就搞砸了不是叫我难受吗?现在怎么办?真是天亡我也。”
   刘律师劝慰他说:“没关系,赵青青已在口供上签了字。她发誓并未与你发生肉体关系,所以你也没什么大罪名。现在请牛嫂出面先保你出去,保外候传就可以了。”
   我想作保人本来没多大关系,可是在这种绯闻案中由女人来作保人,说不定又给那些风月杂志提供了素材,又节外生枝惹些麻烦。我给丈夫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将古龙保出警局。
   古龙的那批所谓的兄弟均早已候集在警局外,见他们的大哥出来了,又前拥后簇地安排古龙去洗个澡散散霉气。可怜的宝珠,忙了一天一夜,这会儿又孤零零地被扔在一边,精神几近崩溃。我和丈夫送她回了家。
   我劝古龙洗心革面,远离小人。古龙受此教训,也老实了一段时间,除了上法院外,天天在家守候着身体虚弱的宝珠。有时间就埋首书桌前写作,他写得最动人的《多情剑客无情剑》就是在这段时期内完成的。
   这场绯闻官司打了好几个月,果然不出刘文鹏律师所料,古龙在诱拐未成年少女上的罪名宣告无罪,法官只判了古龙违反善良风俗罚了五万元。随之,赵青青在娱乐圈中几乎销声匿迹。而古龙在这几个月的休整中,身体也好了些,著作更上一层楼,愈发受人欢迎。官司结束之日,也是古龙重现江湖之时。
   古龙偷太太宝珠的首饰出去鬼混,为二流花旦买房。宝珠在离开他之后自杀身亡
   有一次,宝珠哭着给我打电话说:“古龙又住在北投旅馆不回家,我找了去,他的保镖阻挡着我,等我进了房间,那个女人又不见了,古龙又死不认账。我保险箱里的首饰和钱都不见了,怎么办?”
   我赶紧给古龙打电话,将古龙狠狠地训了一顿。
   没多久,古龙又打电话来,用很严厉的口吻说:“老大姐,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真正的朋友,我什么心底的话都跟你说,没想到你现在为了宝珠就如此修理我,看样子我要把你重新定位了!我希望你从今以后少管我的闲事。”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从此以后古龙真的像断了线的风筝,音信全无。倒是宝珠不断打电话来,每次都是说古龙在外面风骚的事。差不多过了半年之久,古龙没来过我们家,连电话也没有打过。对宝珠,我除了好言相劝,别无他法。除夕夜,等孩子们睡了之后,我们夫妇和卧龙生夫妇便面对面地坐着玩上海人喜欢玩的“挖花”牌游戏。
   突然门铃响了,午夜二时,绵绵细雨中,会有什么人来呢?正疑惑间,就听到了古龙豪迈的笑声。没想到他居然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恭喜恭喜,大哥大嫂,我是特地来给你们拜个早年的,够意思吧,年三十刚过两个小时便来拜年了!”
   我丈夫前几天还骂古龙“忘恩负义、为富不仁”。这会儿见古龙在大年初一的凌晨到来也颇感意外,便开口臭他说:“乖乖,今年我要交好运了,大年初一,有你这位贵客降临,岂能不走运?”
   “大哥大哥,你是我永远的大哥,干嘛臭我呢?还有古龙的妈,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天跟你们两位喝个够!”古龙举起手中两大包纸袋对我们说,“要知道这两瓶‘五粮液’是我专门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是来孝敬古龙的妈的!”
   我们移坐餐桌前,卧龙生的娇妻协助宝珠到厨房内将他们带来的大包小包置于碟中端出,宝珠还起了油锅热菜、蒸糕,好不忙碌。我拿出各种酒杯、酒具,为大家斟酒,自己则倾上最爱喝的五粮液,一口饮尽,辣得我眼泪滚滚而出。古龙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我们相视一笑,真的是一笑泯恩仇。
   不知情的卧龙生笑着说:“我真不懂你们这些酒鬼情结,这么辣的酒有什么好喝的?这么大的杯子还要一口喝干,喝得眼泪直流到底兴趣何在?根本是在自讨苦吃嘛!”
   “我也不爱喝白酒,太辣了,烧得胃难受,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喝白酒的?”丈夫奇怪地问古龙。
   “只此一杯,下不为例!你要知道我为什么自己惩罚自己就行了,来,大哥,我敬你!”古龙又斟上了一杯XO,一倾而入喉。他人矮颈短口大,一杯酒可以直接倾入。喝酒论豪爽,堪称罕见。
   趁着宝珠仍在厨房中忙碌,我丈夫突然压低了嗓子对古龙说:“你这小子简直混账到了家,钱太多了没地方花,不妨拿过来让我们帮你花,干什么给那孙玲玲买房子?”
   古龙直摇头,也压低了嗓门说:“天大的冤枉,我绝对没有,孙玲玲是想拍我的片子,整天地缠着我,我都烦死了,怎么会给他买房子?你听谁说的?完全是造谣嘛!”
   我丈夫当胸就给古龙一拳,斥骂道:“你小子还敢跟我撒谎?你买的房子是不是在民生东路?老实说是不是?”
   古龙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一面探首厨房看宝珠的动静,一面悄声问道:“大哥你应该是牛魔王啊,怎么变成孙悟空了。你怎么知道的?”
   “而且你们卿卿我我、深情款款的样子真好像小孩子初恋一样的浑然忘我。”
   “你们在讲谁像小孩子初恋一样浑然忘我啊?”大家都没有注意这时宝珠已走出厨房,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
   “这些臭男人在一起就喜欢臭别人。他们在讲香港一个新小生啦!”我连忙打岔止住了这话题。
   天下也有这么巧的事,古龙被这个二流花旦缠住之前还曾经带她到我们家一次,那已是半年前的事了。反正他身边从来就没少过女伴,一天带了一个穿着入时的女人来到我们家,并没介绍是何许人。这女子从进门到离开两个钟头内未发一言,我看她似乎有点面熟,但古龙没介绍我也懒得过问,直到他们离开之后,丈夫对我说:“你不认识她?她就是武侠片中的二流花旦长腿妹妹孙玲玲啊。”
   “哪像呢?武侠片中她英姿焕发,怎么本人干干瘦瘦,毫不起眼?”
   “但在屏幕上的确很好看。”
   古龙自难忘的初恋起,所喜欢的女孩子无一不是面黄肌瘦,干干瘦瘦的。丈夫常讥笑他喜欢些发育未全的,说他残害民族幼苗。古龙则自嘲说烧饼本来就是要夹油条吃才是最佳组合;他自己已经够肉感,他不想别人将他的女伴与他并称为“合肥”,后来我发现,凡跟他在一起的,只要是怀了孕生了孩子的女伴他就不再感兴趣。也许是他受不了女人不再是干干瘦瘦的。
   当明星的自是比一般的欢场女子手腕高一些。古龙在孙玲玲的胁迫下花了好几百万在民生东路为她买了两房一厅的高级套房,随意在附近找了一家装潢公司,花了90多万,装饰材料一切都要最好的,连卧室床上的天花板都装上了黑色的大镜子。
   我们一直没有碰到他。这大年初一清晨他自投罗网来到家中,丈夫怎会放过?总算在我的打岔下事情未在宝珠面前拆穿,因为这时古龙已正式自组电影公司拍摄武侠片了,公司名是从宝珠与古龙名字中各取一字为“宝龙影业公司”。而这位孙玲玲亦是公司签下的基本演员之一,仍蒙在鼓内的董事长宝珠却一无所知。
   古龙自过了年后又难得一见踪影了,但报纸上却常见到他的各种消息。宝龙影业公司的消息频频上报。丈夫对我说,古龙真是一个搞宣传的高手,这样就算是片子拍得不怎么样,票房也差不了!
   “牛嫂,你一定要帮我的忙,我知道他现在在哪家旅馆,你陪我去捉奸好不好?”半夜12点多,宝珠突然给我来了电话。
   我终究没去,主要是不适合去。第二天异常平静,我开始坐卧不安。冥冥中有一种预感,一种很强的使命感一直在激励我到宝珠那里去。我来到宝珠的卧室,宝珠安静地睡着了。我来到宝珠的化妆台前,突然我看到了两张信纸,低头一看,一张是写给古龙的:古龙,你如此荒唐,怎么对得起我和你不足四岁的儿子,天天在报纸上看到你的花边新闻,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最后只求你给儿子一点父爱,一点温暖。爱你的珠珠绝笔。第二页纸只写了两行:牛哥牛嫂,我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只有一走了之……
   我连忙把宝珠送到医院,医院七折腾八折腾总算把她救活了。我原以为从此以后宝珠会想开一些,没想到她离开古龙两年后,最终还是赴了黄泉路。
   富贵之后纵情声色,被恶徒刺中手腕,险些丧命;仇家用美色诱古龙自毁身体,一代大侠凄然离世
   古龙酒后和他的一批傍友在统一饭店夜总会玩乐,该夜总会除了跳舞之外,间隔会有歌星演唱,或是外来美女表演大腿舞。
   古龙和他的傍友坐在贴近舞池正前方的第一排。探照灯随着歌星的足步移动投射,以增加现场的气氛,给观众多重的享受。这时,不知道怎么搞的,坐在最接近舞池旁边的古龙忽然蹦了起来高声咆哮:“你们明知道我是古龙,为什么老是把灯光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是故意找我的麻烦吗?”
   顿时,乐队的演奏也停顿了,小歌星伫立舞池旁傻呆着,灯光师跑出来向古龙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水银灯跟着歌星的身影,无意中照到了客人身上,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夜总会的经理也跑出来排解此纠纷。
   古龙仍一味地指责,认为灯光师明知道他是古龙,故意利用水银灯刺他的眼。
   正巧这一天,有些黑道背景的李全和一批外埠来的朋友在座。李全想起过去发生的一件事:古龙曾冒充是自己上司熊司令的儿子,使他信以为真,想起在战场上牺牲的老同志,他号啕大哭。没想到后来才知道古龙是在吹牛。如今他又发现古龙在公共场所嚣张,不禁“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吩咐侍者过去说:“就说我李某人在此,请古龙过来吃一杯酒。”
   侍者过去之后没有反应。
   李全再一次吩咐,交待侍者说:“告诉古龙,我李某人是抱过熊司令的儿子的,请他过来吃一杯酒。”
   这种邀请朋友吃酒的方法也很特别,谁知道它竟然生效了。只见古龙歪歪斜斜摇晃着身子如踏浮云般地走了过来,身后跟随着三四个傍友。古龙醉醺醺地说:“呵呵,原来是李大哥在此。”
   “妈的,请你过来吃酒好困难,怎的发了迹眼睛就朝天长,我只请你一个人过来,把你身边的阿猫阿狗遣回去!”李全有些恶名在外,古龙酒惊醒了一半,他立即回头喝退了背后的傍友。
   李全桌上摆的全是绍兴酒,他启开了两瓶,递了一瓶给古龙,说:“咱们一对一,把这瓶酒干了。”
   古龙愣了一愣,说:“这种酒我不能喝,我的桌子上有XO、白兰地,我去拿过来,咱们吃那个。”
   “你说什么酒你不能喝?”
   “绍兴酒我不能喝,我习惯喝XO!”
   “***,我认识你时,最普通的土产酒你全喝,如今发达了,连目前最高级的绍兴酒你都说不能喝,身价不同了吗?”
   “不,我最近看了医生,是医生说的 我只适合吃XO!”
   李全捧着酒瓶站起来说:“这瓶绍兴酒是我敬你的,现在我先行一口气喝干。假如你摆架子不喝的话,且看我一巴掌打得你满地找牙,再一巴掌把你打得由楼梯爬下去。”
   古龙拿起整瓶酒,咚咚咚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一滴未留。此次纠纷总算平息了。
   但真正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过几天,某大报社会版头条爆出了大新闻:“北投吟松阁,血溅当场。”该新闻的男主角和被害人正是古龙,讲的是宝龙电影公司的老板古龙和他的职员赴北投召***饮酒作乐,和另一电影公司的武行发生冲突,古龙当场被杀伤。谁都知道,台北近郊的那处“风化区”是供嫖客洗鸳鸯浴的。古龙怎么搞的?酒家夜总会玩腻了,竟然玩到了北投“风化区”。长腿妹妹事件刚刚过去,又开始拈花惹草。
   那天古龙拍片收工后被那些傍友缠着,想到“风化区”洗温泉浴,也等于是嫖***。古龙正中下怀。因古龙名气很大,酒店能替他掌握多位名牌陪浴小姐。
   该天正巧柯小生也带了多位保镖“散仔”在同一酒店内吃喝玩乐。双方抢招名***陪浴,散仔和傍友相遇。本来同行在欢场相会,双方互相串门,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嘻嘻哈哈一番了事。问题就出在柯小生的一帮散仔身上。
   “请古龙过去给柯小生敬杯酒。”柯小生的散仔说。
   “干嘛要古龙先过去,柯小生不会过来先敬一杯酒吗?”某上校向来狗仗人势,给古龙惹了不少的祸。
   “妈的,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古龙的地位比柯小生的要高得多。”
   “你只要说一声古龙不去,就有你瞧的。”
   古龙闻声出来,他已是醉步蹒跚,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形,随便地手拍散仔的肩膀,散仔以为他要动武,旋即拔出凶器。古龙见对方拔出凶器,以大侠姿势赤手空拳抬手去挡时,手腕下大动脉正好迎上。由于酒后血气运行急速,顿时血如泉涌,古龙当场栽倒,在场的人连紧急抢救都不会,等救护车赶到时,古龙因失血过多,几乎一命呜呼。
   柯小生考虑到我们素日与古龙交往颇深,和解事情就落到了我们夫妇身上。处理这类事情,如涉及到人情而非江湖道义,弄得不好就会冤冤相报,后果将不堪设想。
   双方都带了大队人马,古龙的车刚停到大门口,柯小生就迎出门外,他开了洋酒,先向古龙请罪。
   两人吃了一杯酒就抱头痛哭,我从来没见古龙如此伤心过。古龙哭罢,很慷慨地向刘律师交待:“和解书你怎么写,我就怎么签字。”
   忽地,由我邀请来的刑警朋友把我召出门外。我的天呀,原来二楼上面各个房间全坐满了黑道的人马、豪饮客。他们一个个横眉竖目,好像要一触即发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难想象,双方面的电影公司都有与黑道有关系的“武术指导”,都有固定的“武行”。古龙就带来一个武术指导,为了壮大声势,邀请几位“武行”助阵,武行又邀请了武行,人数越来越多,消息不胫而走。像武侠小说中的武林大会一样,热闹非凡,却暗藏杀机。
   见此情景,我心生一计,说:“古龙称为大侠,写尽天下英雄好汉;柯小生也是大侠,演尽古今英雄豪杰,双方都是大侠,天底下就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江湖道上自古如此,什么地方发生的事情就到什么地方解决。所以,我主张离开这里,到事情发生地‘吟松阁’解决。不过,英雄要单打独斗。”
   众人立即异口同声地赞成。
   一路上古龙不时地流下泪来,诉说道:“我未成年就失去了父母之爱,家庭破碎,在饥饿与彷徨中屈辱挣扎,以玩世不恭的姿态隐藏自己的身世,告诫自己要努力奋斗,一定成功……人家看我好像是荒唐了一辈子,而我的辛酸又有谁知道呢?我身为武林写作上的霸主,一把生锈的小刀几乎要了我的命。人生原来也就不过如此……”
   “吟松阁”老板慌忙让出一间独院的榻榻米套房。他们要了酒菜,又开始畅饮。
   古龙和柯小生仍是大杯酒互敬,三两杯一次抱头痛哭。识英雄重英雄,武侠小说中写的“英雄不伤心不落泪”,不打不成交,这一次就让他们哭个够吧。
   刘律师好不容易将和解书写成,字字珠玑,大家都很满意,于是双方签字盖章,完成了法律手续。一场流血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从美国回来一位洋名叫爱丽丝的女子,约二十四五岁,颇有点姿色。她径自来熊公馆造访,乍见古龙真面目时,顿感失望。但她把古龙撩得神魂颠倒。古龙决定为她改造体型。古龙一边节食一边纵欲,但酒丝毫没少喝。他的身体有史以来发生了最委顿的变化。仅个把月的光景,古龙就像风干了的树般摇摇欲坠了。
   我们一致认为这个女子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不然,怎么把古龙往死里整呢?我拜托国外的朋友打听爱丽丝的来历,还寄了一张她的照片。
   他派车子接我们去同饮,我一见他的模样不禁大吃一惊。很消瘦,肤色灰暗,但古龙兴高采烈拍着小腹,给我们说:“怎么样?我终于没有小肚子了。现在要健康,第一就得减肥。”
   “唉,老弟,你这种减肥完全是自找麻烦,哪有不吃东西只喝酒过日子的?你的肝和肠胃受不了,有了毛病就没抵抗力,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我丈夫见他连筷子都不碰一下却连连大杯地倒酒入喉,极力劝他。
   “喝坏酒伤身体,喝最高级的XO是绝对没问题的,酒也是营养最丰富的液体。”古龙又将一大杯XO倾入口中。
   “你这种喝法简直就是找死。”我说。
   “可是,你们不觉得古龙现在帅多了吗?”古龙身边的爱丽丝撒娇地说。
   “现在病歪歪的帅个屁。”我不客气地顶嘴。
   只见古龙一面在桌子下面轻拍女孩大腿以示慰藉,一面又朝我赔笑脸,哈哈大笑说:“来来来,我敬你,好久没有跟你干一杯了。”
   我夹了几块肥肥的扣肉给他:“你先把这块肉吃了吧。你这样喝酒会喝死的。”
   “不许吃。否则一切前功尽弃。”爱丽丝威胁道。
   “我夹给你的你到底吃不吃?若是为了腰身漂亮,最好先戒酒、再节欲,以吃素养神为主。要不然,你会病入膏肓的。”我一面为古龙的健康着想,一面想看看古龙对这女子有多真心。
   “咳,要我戒酒、节欲,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啊,我替你吃肉,你替我喝酒。”爱丽丝说。同时,她又用英语发了一句牢骚。
   这句牢骚大家都没在意,我却听懂了,我立即站起来怒斥道:“你刚才骂我们是‘阿猫阿狗嘴臭’是吗?既然你这么刻薄,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其实,你姓魏,是唐人街的陪酒女郎。你说,是谁派你来害古龙的?”
   假洋女子见真相败露,口里嘀咕着匆匆地走了。
   古龙尴尬不已,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大惊失色地问:“大嫂,这是真的吗?”
   这件事给古龙很大的精神打击。自古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古龙的声誉波及港台及西洋的华人区,有很多人跟古龙有积怨,想灭灭他的气焰。要击垮他,最佳方式是从他的嗜好下手。从这件事以后,古龙不再相信节食减肥的鬼话了。但他为此已元气大伤,再加上他一贯地放任自己,不思戒饮治疗,以致病患日益加重,并最后导致酒精中毒。
   在古龙逝世前的一年中,他基本上是在病榻上度过的。昔日对他前呼后拥、溜须拍马之辈,见他病入膏肓,不再与他为伍。以前的老朋友们,因他发迹后迷失自我,早己疏远了与他的来往。所以,他的“晚景”过得相当的凄凉。
   48岁,对一个成名而且成熟的作家来讲,无疑是人生中最辉煌的年华,是一段闪光的季节。但是,“黄泉路上无老少”,金钱和地位,怎么也无法留住他的生命。
   (本文作者 冯娜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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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7 17:26:01 | 显示全部楼层
古龙篇见多了,原本手上还有 王度庐 李小龙篇,删早了,只得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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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4 15:56:25 | 显示全部楼层
古龙篇有相当大的成份是主观臆断,凭空捏造。

先以赵姿箐事件分析。这是发生在1977年的事件,但是此文却以冯娜妮的口气认定:“我劝古龙洗心革面,远离小人。古龙受此教训,也老实了一段时间,除了上法院外,天天在家守候着身体虚弱的宝珠。有时间就埋首书桌前写作,他写得最动人的《多情剑客无情剑》就是在这段时期内完成的。”

《多情剑客无情剑》的创作时间是1969年,而决不是19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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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4 16: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1985年9月21日6时,我突然在美国的《世界日报》上看到了古龙的死讯,头条是“古龙──生前开辟武侠小说新页,死后留下傳奇逸事无数。”套黑的横批是“掀起豪情,文艺圈倍思前缘。”另一个专栏是“他走得一如在世的潇洒。”副标题是“酒、女人、朋友、小说、电影、热闹。”影视圈看古龙:就是活生生的楚留香。享年四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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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篇早已看过,这里有个疑问:这里的1985年9月21日6时当是下午六时,怎么可能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在美国的报纸上出现了古龙去世的报道呢?

就算是资讯发达,美国方面通过某种方式得到了古龙的死讯,在第一时间印发报纸,但台北的下午六时应该是美国凌晨三时,冯娜妮怎么可能在半夜里就拿到了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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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4 16: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初吕氏春秋出版社是以页数计算稿费,古龙为了多骗取稿费竟想出了“天涯”两个字算一行;第二行则是“明月”两个字;第三行更只有一个“刀”字。他这种写法把“吕氏春秋”的老板娘气坏了,臭骂了去交稿取钱的力力,却没料到在他成名之后竟成了他独特的写作风格,而被数人赞美。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这话如果真的是冯娜妮说的,那就说明李氏夫妇所认识的只是熊耀华,而不是古龙。

因为对古龙的小说一无所知。

古龙写天涯的时候,与郑莉莉早已分手,何有郑女送稿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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