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部《江湖奇侠传》vs半部《蜀山剑侠传》

抛花生的小佳

原帖由 三英二云 于 2009-2-3 23:52 发表

“鬼吹灯”现在有MP3的听版本，我就是听书，不是看书。

哈哈，找到一条“捷径”。不过，半夜听书，也要心理过硬才行，换了我，可能会心里发毛～

三英二云

原帖由 抛花生的小佳 于 2009-2-4 00:38 发表

哈哈，找到一条“捷径”。不过，半夜听书，也要心理过硬才行，换了我，可能会心里发毛～

我就是晚上临睡前，听个一、两集。说的那个叫“艾宝良”，应该象说北方评书的。音乐也配得妙。开篇的文字有删去了不少。

抛花生的小佳

评书小时候常看，田连元说的“东京汴梁”什么的……形声并茂，真是精彩。现在……评书快绝迹了

三英二云

【中局转承总结】
　　《江湖》在中局有一次转承的机会，可惜不肖生最终未能完成之。《蜀山》在完成了“紫云宫”关目后，则完成了“华丽的转身”，中局转承，顺利成功！

　　《江湖》其实有机会成为一部正宗的长篇小说，就在于“朱复”和“向乐山”的那一句伏笔里。但不幸的是不肖生，在日后的撰写里，却始终纠缠于各个角色的奇事逸闻上，而始终把自己曾经定下的那些小说主关目，一再地后移，乃至最终无力为之（当然这里也不乏，存在不肖生自身创作小说习惯的可能。当然这个习惯，对于创作一部正宗的长篇小说，不啻是大大的陋习）

　　《江湖》中局部分的结构性败笔，以“杨继新”的相关小传文字最为显著。早先写“朱复”乃至“欧阳后成”，还算能勉强找到其小说结构性的支撑点。但“杨继新”的部分（特别是其小配角蒋、钱父母间，恩怨情仇的大肆铺陈，于小说结构性的伤害为最大，《江湖》其后，还存在有如张汶祥、邓法官、孙耀庭等不少的小传故事，进一步地破坏了《江湖》作为一部长篇小说的结构脉络），则大大违背了小说结构的创作原则，当然不肖生故事还是精彩的，固然又是抄袭前清笔记小说的故事构造。

　　《蜀山》方面，则明显好了许多。除了开篇布局上的草莱性，还珠在自己渐渐的撰写中，呈现出了一种成熟的转变。无论是人物的塑造，局部故事的结构完美性（即使是如“卧云村”故事那样的臃肿枝节，如作独立篇幅的阅读，无疑也是饶有趣味，和富有还珠小说的特色，可依此情节，可进一步参读的其他还珠小说乃至文字，如《轮蹄》，《女侠夜明珠》的部分故事，《力》的一些结构等等），文字的运用和描摹，乃至小说整体的结构布局，都日趋娴熟。“紫云宫”关目，可能算是还珠最后一次的结构性尝试（后来的情节中，当然必须剔除了“卧云村故事”的前半段，约10回的臃肿枝干，这个部分是明显地破坏了中期<中期篇幅约占80回>结构性的完美，当然这段文字也不是完全无用，为泛《蜀山》的思想体系，做了一次很好的旁白式陈述，这或许是它唯一的作用吧。也许我是强为之解，观点也是我的一家之言。但事实上21世纪以来，很多读者对于《蜀山》体系的误解，就是因为没有读懂“卧云村”故事的内涵，甚至很多读者是整个跳过了这个关目）。

　　《蜀山》在“紫云宫”关目上的经营，使得还珠的风格初步定型。同时《蜀山》主旨也因此定格，使之成为还珠之《蜀山》，巨作之《蜀山》，而终不堕为一部普通的小说格局。

　　《江湖》的故事依然精彩，《蜀山》的小说终于脱胎。关于这些评述将在以后的“文艺类－技巧篇”里谈论不肖生《江湖》的故事感，以及还珠《蜀山》的小说感的部分，再做进一步的陈述。

三英二云

《江湖》和《蜀山》的各64位奇侠
　　　　　　之《江湖奇侠传》中篇<二>
　　　　　　丁、欧阳后成、杨宜男※淫风与道规
　　　　　　　　之《蜀山》比对（上）

　　而还珠楼主在他的《蜀山剑侠传》里，是如何阐述同样的社会命题呢？

　　一般认为《蜀山剑侠传》，表面上有两条“封建教条”，就是大家所熟知的“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在中国一本著名古籍里，对于孝，也有过精辟的说法：“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纵做到极处，俱是合当如此，着不得一毫感激的念头。如施者任德，受者怀恩，便是路人，便成市道矣。”，这些文字倒还圆通，如果大家看了台湾著名漫画家蔡志忠配画的那两幅漫画，乃至对白，就会更加深有体悟和感慨了（参看蔡志忠《漫画菜根谭》第90-91页的“伦常本乎天性，不可任德怀恩”篇）。

　　至于对“淫”危害和导致结果的描写，还珠在《蜀山》体系里，算是集了大成了（当然我们这里不是用来与《金瓶梅》、《肉蒲团》之类的小说作比较。甚至和西方的一些经典名著，如劳伦斯的几部作品，《北回归线》、《一个小堂璜的壮举》、《洛丽塔》乃至《尤利西斯》的部分章节等等，也不做对比）。也有很多现代人很不接受这样的小说式“贬斥”笔法。在《蜀山》里有所谓“崇淫”必亡的这么一条“铁规”，其中最典型的两个例子，就是“玉娘子崔盈”和几乎没有人性，只有“淫性”的“万载寒蚿”。

　　当然对于人性中之“恶”，其实还有很多的源头，例如佛家修行体系里的“贪”、“嗔”、“痴”(这里的“痴”和普通意义上并不一样，观者且留意)。还有道家体系里，也存在一种通俗说法，就是对于“酒、色、财、气”的戒断。这些都是先贤们的诸多总结。

　　在这句“封建名言”里，把“淫”作为了“万恶”中之首恶，也算是一种典型看法。而还珠在小说里，则几乎完全认同了这一通俗的总结。当然我们比较不肖生描写“醴陵的淫风”的情节时候，确实也能体会到其中的深刻。另外四大名著，《红楼梦》里的“好了歌”，以及12回的“风月鉴”，65-66回的“三姐情挑二贾”等，也是前辈作家曹雪芹，他的总结和他的道德取向，有兴趣的朋友，也可拿来仔细读读。还珠在《蜀山》里的写法，倒和他所非常尊崇的曹前辈的《红楼梦》细节，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关于不肖生和还珠两位的这个内容总结，我将在日后讨论二书“思想观念”的章节里（特别是“贞淫观”），重点一论。

　　整体而言，还珠在自己的小说《蜀山》里，对于这些“大是大非”，是有其明确的小说型“舆论导向”。例如“纯孝”者得正果，最典型例子和细节文本，就是英琼对于父亲李宁之孝心（参看《蜀山》41回开始的“英琼小传”）；另外“淫鄙”者难逃恶报，例如早期人物里的昆仑长老“赤城子和阴素棠”，以及还没有来得及写结局的“施龙姑”等。还珠为什么这么写，可能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是一个纯粹的诗礼传家的儒家文人，从小耳濡目染的也都是这些正宗的儒家经典。等于从“人格”上，从小就得到了足够的“强化”。所以在《蜀山》那些正派剑仙门中，都会有类似的“崇正”门规。某些内容也和真实社会里，例如“少林派”的门规，“武当派”的门规（可参看世上流传的“少林拳谱”和史籍上关于“武当一派”的撰述），基本雷同。不过还珠并非过度“实写”这一部分的内容，只在“醉道人传周云从”的情节里，稍掠一笔。

三英二云

《江湖》和《蜀山》的各64位奇侠
　　　　　　之《江湖奇侠传》中篇<二>
　　　　　　丁、欧阳后成、杨宜男※淫风与道规
　　　　　　　　之《蜀山》比对（下）

　　《蜀山》系列有一句名言“世上无有不忠不孝的神仙”（凡出现7次之多），这是还珠的道德底线之一！那么崇正之人是否一入正派，就变成“圣人”呢？当然不是。无论佛、道两门修道之士，在整个修道过程中，各种内外魔都会影响“修正”之道。

　　很多后世的武侠小说，情节里都会存在着，一些隐含作者在调侃的“正派”和“正派角色”，这些派别或者角色，都会挂着“正派”的名号，其实行为与所谓的“修行之正道”大相径庭。其中最著名的有金庸《倚天》里的“灭绝师太”这个角色，还有就是那些贯穿诸部小说的“少林派”。这里的“少林寺”哪里还是什么“禅宗门庭”或者“武林正宗”，不过是江湖一豪门罢了。

　　还珠并没有实写这些规条，不象《天龙八部》里那个玄字辈的掌门，或者《焚香论剑篇》里那个“应真”和尚（令人更奇怪的就是作者为之起的那个外号“独角龙王”），那些情节充满了江湖的味道，而不是“练武正门派”的味道。《蜀山》里单就“峨嵋”一派，“犯规”之人，也算是层出不穷。所犯之规，也有大有小，有轻有重；故而还珠应情节给与的“惩罚”也是各有不同。

　　凡有犯规，必有罚。无论是谁！最长一辈的，有连山，罚来自天（虚化的），失去元胎，无法飞升；次长一辈的有邓隐，属于叛离正道，无可救赎，其罚来自同道之人，最后在《蜀山》里被众正道宗师，一鼓作气，消灭殆尽；再小一辈的晓月，因三毒之念，另拜邪师，长眉留刀警诫，三次斗剑，兵解转世（参看《云海》）），同此一辈的吴元智的结果是兵解归佛门，其罚来自敌（参看《新传》），还有一个屠龙大师，嗔念难消，其罚来自师（参看《北海屠龙》）；最后还有一个简冰如，其罚来自己。（参看《大侠狄龙子》）

　　至于初入修道门径的《蜀山》主角们——峨嵋三代弟子，其犯、罚故事更是千奇百怪，这里且不展开，可参看人物篇－《蜀山》峨嵋派那些主角们的内容。如果日后有充裕时间查阅资料的话，可能再写一点有关“孝”、“淫”在古典籍里的陈述，以比《江湖》和《蜀山》小说里的虚拟情节。

三英二云

《江湖》和《蜀山》的各64位奇侠
　　　　　　之《江湖奇侠传》中篇<二>
　　　　　　丁、欧阳后成、杨宜男※双剑合璧与斩旱魃
　　　　　　之“冲突”笔法（上）

　　欧阳后成在崆峒门下的日子，就快结束了，其二师兄庆瑞，让其回家乡报母亲之仇。如《江湖》前面已经描写的一些其他角色，如柳迟、杨天池、朱复、向乐山一样，独自上路了。

　　不过，如果我们纵观整个半部《江湖》的情节，欧阳后成在以下情节中的转投门派，在阅读上，读者难免会觉得非常突兀。其中包括红云、铜脚（甚至包括黄叶）对他的态度，还有后文紧接着，欧阳后成再次遇到他师兄庆瑞后的描写，显得很是缺乏“小说式的冲突”。

　　“冲突”(conflict)是一种非常主要和关键的小说手法，几乎所有一流的小说，都会采用这个手法，来吸引读者的眼球和思考。就武侠小说而言，民国年间那些著名武侠作家，无论这次比较的对立面还珠楼主，还是其他的，如郑证因，白羽，王度庐和朱贞木等名家，他们的那些著名作品，《蜀山剑侠传》也好，《鹰爪王》，《十二金钱镖》，《鹤惊昆仑》和《七杀碑》等。这些名家都会十分娴熟地使用这种“司空见惯”的“冲突”手法，特别在推动情节流动，人物性格等方面。当然新派武侠作家的诸多名作，针对这个范畴更是不乏妙笔。

　　而不肖生在《江湖》里，特别在我们现在讨论的这个情节里，似乎很不擅长利用这个手法。从而使得整半部《江湖》的小说张力，或者是感动性张力，大大逊色于其他名家的那些名作。简而言之，就是难以“感动读者”，无论是让读者感受同情、无奈，还是痛恨某些小说里的角色，乃至其行为。不肖生，其小说技法之得失与比较，将会在【技巧篇】里详细陈述。

抛花生的小佳

平江不肖生到平湖百晓生，我对老武侠有点兴趣了，江湖奇侠传在网上有，十二金钱镖好像没有。

三英二云

买一本看看，其实不贵，也不算太长。

三英二云

《江湖》和《蜀山》的各64位奇侠
　　　　　　之《江湖奇侠传》中篇<二>
　　　　　　丁、欧阳后成、杨宜男※双剑合璧与斩旱魃
　　　　　　之桥段服务小说（中之一）

　　无论怎样，《江湖》的故事情节依然被作者不肖生推进着，我们姑且跳过欧阳后成小传的部分情节（例如，所谓邪派“指人而亡之”的法术），先看两个对于普通武侠书迷而言，应该耳熟能详的两项桥段：
一）双剑合璧
二）斩旱魃（可泛而衍生为斩妖物）

　　《江湖》第36回“诛旱魃连响霹雳声　取天书合用雌雄剑”，是这样写“双剑合璧”的概念

宜男举手一拍后脑，即见有一线白光，从后脑飞出来，缭绕空际，如金蛇闪电一般。顿时空中寒气侵人，肌肤起栗，宜男举手向庭前枣树上一指，白光便绕树旋飞，枝叶纷纷下坠，与被狂风摧折无异。宜男再一举手，仍从后脑收敛得没有踪影了。杨钺胡问道：“雄剑和雌剑有甚么分别呢?不怕当面错过吗?”宜男摇头道：“辨别甚容易，雌剑是白光，雄剑是青光。与旁人的剑光相遇，是分而不合的，雌雄剑相遇，是合而不分的。此剑的妙处在有质有神，能伸能缩，随使用的心意。我于今藏在后脑，放出来是白光一道，这是使用这剑的神，非剑术成功后不能如此运用。这剑的实质，原是双股剑的一柄，通灵变化，全看练的工夫如何。若仅使用他的实质，充其量也不过能取人于十步之内，与顽铁何异?”说时，复从后脑取出一柄寸多长的小剑来，迎风一闪，便是一柄三尺多长的宝剑。

不肖生曾经在自己其他的文本，写过他在现实中遇见的“剑侠”的飞剑（参看开局篇的相关文字），与这里的小说文字，有异曲同工之效。35回直接描写的文本也很简单，可参看如下

从窗眼里闪进一个垂髫小女子来。两脚不曾着地，一缕白光，早迎着后成头顶劈下。后成这才吃了一惊，忙闪身放出雄剑来，想将来剑抵住。可是作怪，雄剑才放出来，一缕青光早与白光缠绕做一团。

平心而论，这样文笔水平的桥段，比之后世梁羽生《萍踪》里因循模仿前辈而来的“合璧剑法”尚且不如，只勉强与《神雕》里所谓“君子淑女剑”的新意略及。（参看《神雕》旧50“君子淑女”）且不肖生当年撰写小说时，似乎从来不曾考虑到桥段需要为小说服务的概念。而金、梁等“泛双剑合璧”桥段，都充分地展现了他们“桥段为小说服务”的思路（即胡适当年论及《红楼》所言的“plot”感）。例如《神雕》里的“君淑合璧”，金庸还利用来配合小说两位男女主角已经中了“情花毒”的细节，泛而隐含当年林、王情纠的往事。最后我们再直接看一下，不肖生如何实写“双剑合璧”的威力

可是作怪，那剑光(后成的雄剑)还离怪物二三尺远，仍退了回来。杨宜男不敢怠慢，赶紧也将雌剑放出。雌雄剑的力量真大，两剑如夹剪一般的，分左右向怪物横剪过去。眼见怪物左手向后一挥才挥了一个半圆，就被两剑拦腰斩做两截，翻下塔去了。

不肖生在这个方面所展现的笔力和技巧，确实令人汗颜。然后我们再来看还珠楼主是如何来写“紫郢、青索”的合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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