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煞人的烧刀子

eseng

　　说到白酒，就一定要讲度数。 　　所谓白酒的度数，指的是白酒中含乙醇（就是平常所说的酒精）的体积百分比，通常是以20℃时的体积比表示的。如53%（平常直接说53度）的白酒，表示温度为20℃的时候，在100毫升的白酒中，含有乙醇50毫升。 　　简而言之，白酒的度数实际上指的是白酒中的酒精含量。 　　接着问题就来了：白酒中的酒精含量有高有低，但最高可以达到多少？ 　　当然了，从理论上来讲，白酒的度数最高可以达到100度。只是，100%的纯酒精，是否还能叫白酒呢？不管怎样，正常情况下，肯定没人去喝的了。 　　人们通常在酒桌上喝的白酒，常见的度数有28度、38度、45度、53度、60度等。国际上，烈性酒的度数一般在40度左右；而在国内，虽说当酒的度数超过40度，便可算做高度酒了。但实际人们真正认可的高度酒，基本上要超过50度，那些40多度的白酒，在不胜酒力的人眼中当然是高度酒，而在酒精考验的人嘴里还轮不上。而超过60度的白酒，就可以叫做超高度白酒了，比如60度的泸州老窖国窖1573、61度的水井坊世纪典藏、67度的衡水老白干、68度的五粮液典藏，在有的人眼中，这些才是真正的高度酒。 　　想想五粮液68度典藏够牛的了，还有没有更牛的？超过70度的？ 　　有，当然有了。泸州老窖就生产过73度的基酒，不过市面上很罕见，基本上是买不到的。最厉害的是75度的烧刀子，不过也只是作为酒头，酒头指刚酿完接出来的第一桶酒，是不能当作产品销售的。要知道，生活中常用的医用酒精的度数就是75度，这可是用来消毒的啊！将75度的酒喝进肚子里，医学上治病有这么干的，而且非常谨慎，如果在平常，要是有人咕噜咕噜着将75度的白酒灌进肚里，那肯定是动了轻生的念头。所以呢，75度的白酒，算是到头了。 　　尽管市面上没有75度的烧刀子的出售，但是可以买到70度的烧刀子。说起来，来自东北的烧刀子这种白酒，除了烈，就是猛！想想二锅头够劲吧，常见也就50多度，而烧刀子，常见的可是60多度，比如67度的烧刀子，是很容易买到的。 　　值得说明的是，白酒的度数跟酒质的好坏和价值的高低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二锅头的度数够高吧，质量还行，价格也不高；五粮液68°典藏的度数高，价格也高得离谱，但并不能说明其质量就最高。再看看烧刀子，也不过就是度数高一点，以前价格比较低廉，质量也比较低劣，根本就是一劣质酒的代名词。要是看到谁拿着一瓶烧刀子往嘴里灌，不用说，身上肯定没几个银子，而且，准是遇上了什么烦心的事。借酒浇愁，那也得看借的是什么酒。喝着茅台还愁眉紧锁的，实在应该去向老庄行行大礼。浇愁愁更愁的酒，还是以烧刀子居多。 　　古龙的武侠小说中，就常见到愁煞人的烧刀子。比如： 　　每天负责开城门的兵卒老黄和阿金，昨天杀了条野狗，凑钱买了两斤烧刀子，两个大饼，吃了个酒足饭饱，早上就爬不起床了。 　　──《英雄无泪》第十一章“八十八死士” 　　想想两个看守长安城门的人，喝点烧刀子也要凑钱才行，绝对不是因为烧刀子很高贵，只是对于贫苦的老黄和阿金来说，烧刀子既是一种奢侈品，更是一剂临时的安慰药罢了。 　　高度数的烧刀子并不是好酒，只不过是一种普通的酒，古龙也在另一本书中也表达得很明白： 　　司徒中平微笑道：“常喝醉的人，酒量一定不错，而且一定是个直心肠的人，几时若有机会，我倒想跟他喝几杯。” 　　沈璧君嫣然道：“总镖头有河海之量，天下皆知，无论喝了多少，还是‘稳如泰山’，只不过，我看他也未必会输给你。” 　　司徒中平笑道：“哦？他今天喝了多少？” 　　沈璧君道：“大概最少也有十来斤。” 　　司徒中平悠然道：“能喝十来斤的，已可算是好酒量了，但还得看他是在什么地方喝的酒？喝的是什么酒？” 　　他笑了笑，接着道：“—个人酒量的强弱，和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关系。” 　　沈璧君道：“喝酒的地方并不好，就在城外山脚下的一家小客栈，喝的也不是什么好酒，只不过是普通的‘烧刀子’。” 　　──《萧十一郎》第十六章“柔肠寸断” 　　古龙借沈璧君的口说萧十一郎喝了至少十来斤烧刀子，明显是过于夸张了，毕竟烧刀子不是女儿红。但萧十一郎为情所困，愁闷得几乎柔肠寸断，应该是言之确确的。所以，萧十一郎肚中的烧刀子，是一剂让人上瘾的麻醉药。 　　而低劣的烧刀子酒到了小捕头杨铮的手上，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天已经亮了很久，张老头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他知道早就应该准备卤菜和面条了，否则今天恐怕就没法子做生意。 　　他为什么一定要起来做生意呢？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如此漫长艰苦，而生命偏偏又如此短促，为什么不能多睡一会儿？ 　　他还是起来了，因为他忽然想到那些每天都要到这里来吃面的穷朋友。 　　这里不但便宜，还可以赊帐，如果这里没有东西吃，他们很可能就要挨饿。 　　一个人活着并不是只为了自己，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如果你已经担起了一副担子，就不要随便放下去。 　　张老头心里叹着，刚卸下店门的门板，就看见杨铮冲了进来，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已经变得散漫无神，而且充满了红丝，脸色也变得很可怕。““你病了。”张老头失声说：“你为什么不躺在家里休息休息？” 　　“我不能休息。”杨铮说：“因为有些事非要我去做不可。” 　　张老头当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叹息着道：“对！有些人天生就是不能停下来的。” 　　杨铮自己去拿了六个大碗摆在桌上。 　　“你把每个碗都替我倒满烧酒，最烈的那种烧刀子。”他说：“我一定要喝点酒才有力气。” 　　张老头吃惊地看着他：“你病得这么厉害还要喝酒？你是不是想死？” 　　杨铮苦笑：“你放心，我死不了的，因为现在我还不能死。” 　　张老头不禁叹息：“对，你不能死，我也不能死，就算我们自己想死都不行。” 　　六大碗火辣辣地烧刀子，杨铮一口气喝下去，身子立刻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外面的风很大，他迎着风冲去，扯开了衣襟，大步而行，汗珠子雨点般下来，冷风吹在他流着汗的胸膛上，他完全不在乎。 　　──《离别钩》之“鲜明的指甲” 　　完全不在乎的小捕头杨铮当然有很在乎的东西，所以为了洗涮自己的清白，为了给无辜丢掉性命的人讨回公道，为了能和最心爱的人相聚，杨铮喝下六大碗烧刀子，并不是为了让忧愁和烦恼来折磨自己，刚刚相反，喝下火辣辣的烧刀子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楚的状态，让自己的意志更加坚定，让自己的信心更加充沛。当一切都无法相信的时候，烧刀子可能是唯一的依赖，但决不是为了沉沦，而是为了奋上。所以喝在杨铮口中的烧刀子，是一剂救命的化疗毒药。 　　以前低劣的烧刀子，是兴亡皆苦的劳苦百姓用来疗己的一剂必备药，这剂神奇的药，能不能治百病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有时候被当作是安慰药，有些时候可能会变成麻醉药，更有时候会是化疗药，但无论是哪种药，它的味道绝对是苦涩的！ 　　而同样很烈很火辣的烧刀子，倒在了大人物司马超群的酒樽中，或者摆在英雄少年段玉的酒桌上，则只是一种附庸风雅的饮品而已。但这决不是烧刀子表现出来的主流文化。 　　在若干年以后的今世今日，在这个丰衣足食的和谐盛世，烧刀子延续着其旺盛的生命力，依然存在着。只是它的味道，是否依旧苦涩如初，还是已经成为了大英雄们的座上佳肴，重要的不再是味道，而是氛围，可能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无论是作为百姓的必备药，还是大人物的风雅品，烧刀子决不是唯一之选，尽管曾经可能这样过。

凌妙颜

尧吉的回复

     这本来就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
      古龙笔下，有两种酒是他反复提到的：竹叶青和烧刀子。在他早期，即他经常混迹舞厅酒吧的时候，他还提到类似鸡尾酒的酒，如护花铃中的“孔雀开屏”，武林外史中的"唐老太太的杀手锏"。
      竹叶青代表作者什么心态也是件有趣的事情，但是说起烧刀子，那确实令人感觉有股火焰从腹中窜起来。
      萧十一郎中的悲愤，英雄无泪中的壮烈，非用烧刀子无能遣怀。
      但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古龙笔下的少年英雄，很少喝烧刀子的。
      “而同样很烈很火辣的烧刀子，倒在了大人物司马超群的酒樽中，或者摆在英雄少年段玉的酒桌上，则只是一种附庸风雅的饮品而已。但这决不是烧刀子表现出来的主流文化。”这句话很有意味。可惜没有再引申一些就收尾了。
      温瑞安曾被认为是古龙的接班人，他早期的很多作品在文字和情节上都有模仿古龙的痕迹，但我认为他确实是一个天才，因为有些笔调是他特有的，甚至超越古龙情怀的东西，比如《神州奇侠》中的这一段：
      萧易人却还没有死。
      他的感觉就如把一柄烧的的刀子浸在烧酒里一般。
      从前他年少的时候，还不懂得什么叫欺诈的时候，曾经因为向往古城一种叫做“烧刀子”的酒，豪气霓生。杀了大奸大恶的人之后，也曾和一班意气飞扬的年少酪酊一番，不醉不散。“烧刀子”当然不是这样酿制的。可是现在他却有醉醺醺的感觉，可是很痛苦，那烧的的刀子，就炙在他体内……
      武侠，确实应该这样写这样继承才对。

注：尧吉兄看到此帖的话麻烦按上面的话再回复一次，我会删掉这楼，原来的回复丢失，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