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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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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4 13:58: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破庙和尚

张莫扬。

张莫扬江湖人称‘张铁骨’,古铜色的肌夫,一身横练的筋骨,任谁看了都会肃然起敬,居说他一脚踢死过一头千斤重的牛牯,单手挽住过发疯的烈马。

张莫扬就是这么一个暴虎冯河的人,可是这个强悍的张大侠居然被自已的拳风震死了!这种死法古今罕有。

那天,张莫扬在来福楼喝了一十八碗,唱着十八摸,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这位张大侠平时也还比较讲道理,但喝醉酒时就不同了,张莫扬喝醉酒时就是一个十足的无赖,所以街上每个人都避之不迭。

只有一个人例外──懒和尚,懒和尚躺在榕树下睡觉,看也没有看一眼。

懒和尚不是和尚,懒和尚是一个秃头流浪汉,十年前就来到破庙里。

懒和尚跟张莫扬一样,在这个小城中极有名气。但他们成名的原因有天壤之别。张莫扬出名是因为武功好,江湖地位高;懒和尚出名却是因为‘懒’。

懒和尚懒的简直不象话:整天象死人一样躺在供桌上,蚊子盯他的脸,他不用手赶,皱皱眉,努努嘴,蚊子就跑了;苍蝇在稀屎中爬来爬去,又飞到他嘴唇上,然后顺着人中爬到鼻孔中,懒和尚哼一哼气,苍蝇就吹走了;村中小孩子经常成群结队到庙里去,扒开一人多高的野草,找到懒和尚,围在他旁边,蹲了一大圈,嘻嘻笑笑,懒和尚睁开左眼看一看,睁开右眼看一看,然后又闭上眼睛睡他的觉。

张莫扬因为名声而得到别人尊重,懒和尚却因为名声到处遭人白眼;张莫扬身上散发的彪悍使得最凶恶的狗都不敢朝他吠,懒和尚身上散发的落魄劲使得最老实的狗也敢朝他叫一叫。

这个连狗都看不起的懒和尚,居然对连狗都退避三舍的张莫扬无动于衷!简直太不象话了!

张莫扬一把揪住懒和尚,醉眼斜乜着道:“你是不是觉得当和尚就了不起?”

当和尚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种昏话只有无理取闹的醉鬼才说的出口。其实懒和尚也不是单单对张莫扬不恭敬,懒和尚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连张莫扬也不例外。

张莫扬觉得当和尚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倒是喝成了醉鬼,那才了不起。所以张莫扬一拳打在懒和尚的腹中,‘咚’的一声,把懒和尚打飞半条街。

懒和尚飞出半条街后,重重摔下,摔下时又砸烂了三个倒霉商贩摆的摊,身子余势未减,一直滑到胭脂楼下,胭脂楼上正巧有几个姑娘凭栏招客,正尽情地展露廉价的风情,看到这一幕,同时惊呼。瞧她们瞠目结舌的样子,就象是浑囵地咽下了一个大鸭蛋。

张莫扬虽然有七分醉意,但拳头上的劲道却一分也未减,这一拳的力道完全可以打死十头牛。

懒和尚有没有牛那么强壮?当然没有!

就在人人都以为懒和尚必死无疑时,懒和尚缓缓爬了起来,缓缓往他那破庙中走,竟乃是看也不看张莫扬一眼。

张莫扬并非醉的一塌糊涂,甚至可以说清醒的很,所以此时汗毛倒竖,但面子往往能战胜理性,张莫扬狂吼一声,一个虎跳窜过去,又一拳打在懒和尚背上──咚。

震人心魄的一声‘咚’,就象是特大号的棒槌击打特大号的牛皮鼓。

张莫扬这一拳运足十二层力道,不要说是人,就算是一堵墙也必将倒塌。奇怪的是懒和尚只被打的一个踉跄,并未倒下。

懒和尚非但未倒下,反而继续往前走,就像往常有顽童在背后朝他扔石子一样懒的去理会。

懒和尚走远了,人们才看到他方才站立的石板上出现两个一寸余厚的脚印,他背上的衣服也出现一个拳印,拳印中的布已经化成灰,簌簌跌落。

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被打的人若无其事,打人的人反而死了。张莫扬打出第二拳就此不动,伸出的拳头也未收回,仿佛泥朔木雕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哗啦一声萎顿下去,他一萎顿下去便象一坨稀屎般四处摊开。

张莫扬方才那一拳非但没有伤到懒和尚分毫,反而把自已的骨骼、内腑一骨脑儿震碎了,外表的皮肉却是完好无缺,所以此时看来根本不象是一俱尸首,简直是一只皮襄装了一堆的杂碎。


张莫扬是少林俗家弟子,武功不错,人面更广。葬礼那天少林、武当、中原镖局在内的多许门派的人都到了。

人多嘴杂,意气干宵,吊丧的江湖人士不怪张莫扬无故出手,反怪懒和尚依势杀人,都说要拿懒和尚陪葬。

那天夜里电闪雷鸣,众豪杰冒雨赶到庙里,四十五人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第二天人们去收尸,见他们无一列外地死在自已兵刃下,且脸上均是死也不相信的表情。

他们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当天夜里,懒和尚离开破庙,懒和尚离开时,村民听到他在大雨中响彻长空的呼喊:‘我终于悟出来了,我终于悟出来了!哈哈哈哈哈!想报仇就到石头城找我。’

石头城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那天夜里有十几个门派的人丧生在懒和尚手中,其中最大六个帮派分别是:少林、武当、李家庄、五虎门、中原镖局、运河青龙帮。

谁同时得罪这些门派,无异于同整个武林为敌,张莫扬的弟子心知事大,一面派人通知各大门派,一面把尸首搬运回家。不敢擅自翻动尸体,将四十五俱尸首小心翼翼地移到厅堂里,几乎是原封不动,就连兵刃也还是好端端地插在尸身上。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1:33 | 显示全部楼层
(2)催元反戕

三天后,黄昏。

大街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五人五骑。

五骑马风驰电挚般行到张家门口,骤然停下,当先那人左手一扬,‘啪’的一声,一支镶黄边的三角镖旗钉在门楣上,直没至柄。

张莫扬的弟子知道中原镖局的人来了,而且还知道来的是总镖头,因为总镖头司马天明是一个很惹人注目的人物,司马天明脸上有七条纵横交错的刀疤。

司马天明一行五人,翻身下马,只见人影一闪,就已到大门前。其中一个镖师急急火火地问:“尸首在哪?”张莫扬的弟子还没来得及回答,五人就已等不及了,匆匆进入院来。

已过黄昏,大街上又有四骑匆匆赶到,撞倒两个行人,撞翻三个正收摊的商贩。这回来的是青龙帮副帮主──郑青。青龙帮在运河做水运买卖,虽然是大派,却不是什么正派,作风也不严明,犹其是副帮主郑青,此人是青龙帮第一高手,性情孤寡刚愎,绝不肯把自已打扮成谦恭有礼的正派人士。

郑青一行没有下马,直冲进张莫扬的府中。

天已快黑,大街上又来了两个人,一个道士,四十左右,目光深邃,真气内敛;另一个是书生,三十左右,步履安详,从容不迫,显然也是个胸有成竹之类。

书生对门口的张莫扬弟子抱一抱拳,道:“请问,可是张大侠的府上?”张莫扬的弟子一起恭身,齐声道:“正是!在下眼拙,两位是……”书生道:“在下南阳李家庄的李思祖,为着堂弟在贵府吊唁而亡故一事前来。”南阳李家是武林世家,号称天下第一庄,而这个李思祖是个武学奇才,深得李家真传,虽然年纪青青,却已算一等一的高手。

李思祖又道:“这位是武当的仙长。”

中年道士也略一抱拳,道:“贫道枯松。”枯松是一个傳奇人物,此人十三岁时便杀了号称‘巫山第一匪’的李大鬼,十六岁时,单人只剑,独上伏牛山,一夜之间荡平黑风十三寨。使得黑风岗至今没有一个盗匪。江湖中人都说:如果论武功选掌门,枯松道长是当之无愧的武当掌门。

若不是因为懒和尚这件事,张莫扬的弟子一辈子也休想见到这些武林中的大人物,此时一听眼前之人便是慕名已久枯松道长与李少侠,忙将他们引进屋来。

停放尸体的大厅。

四派略略见了礼,各自查看尸体。这厅中,每个都是见识非凡的人,但见死者怪异的死因却都百思不解。个个面色凝重,不发一言,加上四十五俱死因奇特的尸首,使得厅中气氛异常压抑。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思祖轻声问枯松:“道长可看出死因?”枯松缓缓道:“贫道看不出。”司马天明忽然插话道:“自戕!”其实死者都死在自已的兵刃下,瞧死者的姿势的确像自杀,但谁也不会相信他们死于自杀。

郑青哈哈大笑,仿佛有趣至极,众人不明所以,等他发言。郑青笑声忽止,冷声道:“自戕!这般好笑的话也说的出口。你的人吃饱闲着,跑这里来自戕,我青龙帮的人却没那么空闲,定是遭人毒手。”司马天明一听这讥讽的话,猛一拍桌子,那桌子立时便散成一堆木屑。

司马天明与郑青素有嫌隙,这事在江湖上早有传闻。

李思祖道:“总镖头!郑帮主!莫伤和气。我们均有门下弟子或亲属丧生在懒和尚手中,也不知懒和尚用什么手段杀害这许多高手,但可以肯定,懒和尚绝对是一个空前劲敌,我等应同仇敌忾。”顿一顿又道:“总镖头说‘自戕’,也无不对。只是不知懒和尚用什么办法让众多高手自戕!”

李思祖一番话说下来,厅中紧张气氛立消。司马天明与郑青均不想跟对方性命相搏,否则仇怨早在十几年前便钩消了。

枯松忽然道:“懒和尚是不是和尚?”郑青道:“少林的人还没到,否则问一问便清楚了。”嘿嘿笑道:“我看多半……”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声佛号悠扬低沉,虽然近在眼前,却象远在天边。佛号过后,走进一个老和尚。这个老和尚太阳穴鼓起老高,显然内力深湛至极。

李思祖施礼道:“原来是空闻大师法驾。”空闻合十为礼,道:“正是老衲。”对郑青道:“少林八百二十一个和尚,事发当天恰巧有八百一十九个在寺中,另外两人如今已躺在这厅中。佛祖明鉴,懒和尚全与少林无关,更非少林门外弟子。少林微未武学,还教不出如此神奇的弟子来。”郑青尴尬地笑道:“大师,我……我……我是说,大师佛门中人,肯定知道佛门中的事,懒和尚也是出家人,大师知道他的来路也不准。”郑青虽是一方豪杰,但在德高望重的空闻大师面前也不敢无礼。

司马天明见郑青满脸堆笑,趁机讽刺道:“背后搬弄,可曾想过当面羞?”郑青恨恨盯司马天明一眼。

空闻道:“老衲孤陋寡闻,从未听闻懒和尚之人。”郑青笑道:“是是是!懒和尚多半是一个隐者,江湖上知者不多。”转移话题道:“只有我们五派,不知其余十二派的人来了没有?”

门处一人道:“有十一派不会来了。”话音未落,人已进来。此人一袭黑衣,腰插一把青钢剑。他进来的姿势就象是风吹进来的一片树叶,轻功之高骇人耳目。

李思祖动容道:“神剑浪子?”黑衣人道:“正是!”说罢团团一恭,道:“末学韩江,拜见几位前辈高人。”韩江是后起之秀,剑法与轻功造诣极高,出道三年,名声大噪,江湖上鲜有对手。此人不属哪门哪派,也没有亲友死在懒和尚手中。

韩江为何也要淌这混水?

李思祖道:“十一派为何不来了?难道他们不报仇、不领尸?”

韩江道:“他们即要报仇,也要领尸,只是他们必须尊守约定。”

李思祖不解道:“尊守什么约定?”

韩江笑了笑,道:“我跟他们打了个赌。”

李思祖奇道:“赌什么?”

韩江道:“我赌他们过不了我三招。”

李思祖道:“过不了三招便怎样?过得了又怎样?”

韩江道:“如果过的了我三招便可来报仇,也可来领尸,如果过不了,这两件事只好由我替他们代劳了。”

韩江笑一笑,解释道:“我跟懒和尚无怨无仇,实在找不到找他麻烦的理由,如今我替十一派报仇,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李思祖皱眉道:“你为何一定要去找懒和尚的麻烦?”

韩江笑着道:“听说懒和尚一夜间杀死四十五名各派高手,居然没有一个逃得性命,且都是死在自已的兵刃下。天下竟有这等奇人异事,你说我哪能不去瞧瞧?但是,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了,难免坏事。”

韩江这个解释虽然也有些道理,但无法让人信服。


郑青忍不住道:“难道那十一派前来报仇的人,没有一个在你手中走过三招?”

韩江道:“有!丐帮的朱长老就走了五招。”

郑青道:“为何丐帮没有人来?”

韩江笑道:“丐帮本来可以来的,可是朱长老生气了,发誓一辈子也不用剑。”韩江说的轻描淡写,但群雄听的神色凝重,均心道:‘丐帮的朱长老,那是有名的剑道高手,居然连他也只走了五招,这个‘浪子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李思祖道:“十二派除了十一派,还有一派,那一派是哪一派?”韩江道:“五虎门。”郑青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为何不跟五虎门也打个赌?”韩江还没有回答,门外一人答道:“他不敢。”

话声刚落,走进一条彪形大汉。大汉扛着一把厚背、薄刃、五尺长的大砍刀,雄纠纠地走进来,天神一般。

此人正是五虎门的唯一传人彭开山。彭家九代当传,人材凋零,但彭家每个传人都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

彭开山道:“他若敢跟我打赌,倘若我先出刀,我保证他走不了五招。”韩江笑道:“即使让我先出剑,只怕也走不过五招。”彭开山道:“你不必自谦,如果让你先出剑,走不过五招的人也许是我。”

众人听彭开山第一句话,以为他自恃刀法了得,自大的很,当听到彭开山最后这句话,才知彭开山跟彭家刀法一样──刚直不弯,即不贬人,也不扬已,实打实的很。

这种人沉稳可靠,他的刀法也一定一样稳的可怕。

韩江一敛笑容,正色道:“彭家刀,精铁所制,重约六十八斤。彭家刀法以纵横开阖见长,刀势一发,无与匹敌,唯有以比彭家刀法高出许多的剑招方可压制,可是世间谁有如此精妙的招式?所以我与彭家刀相遇,只有先出手,否则只能挡三招,第四招长剑横飞,第五招小命难保。”

彭开山目露异样之色,点点头道:“你分析的很对。”

彭开山道:“你的剑法以行剑为主,以轻灵见长,我彭家刀法刚猛有余,韧劲不足,只适合进攻,不适合防守,而你行云流水的剑式刚好克我刀法这一弱势,倘若你先进攻,我也最多走五招。”

韩江惊道:“你见过我出剑?”彭开山道:“见过!你跟十一派打赌时,我均在旁观看!”韩江心中更是吃惊,心道:‘我与人比斗,却一点也不知有人在旁观看。看来彭开山虽长的五大三粗,吐息却极轻,显然内力之高不在空闻之下,如此一来,倘若他先出手,我只能走三招了。’

群雄听韩江与彭开山解析对方的武功,虽没见两人真刀真枪地恶斗,却胜似见两人恶斗,均被两人的武功震憾。

空闻忽然叹息道:“各位虽是一代名家,个个武艺高强,但这仇报不了!”众人鸦鹊无声,少林是中原武林的领袖,空闻大师自已更是当今有数的高手,何以空闻大师会说报不了仇的消极话?

空闻道:“懒和尚已悟出‘催元反戕’。”空闻说‘催元反戕’四字时,语气格外深长。
群雄的见识、阅历均是不同凡响:李思祖博览群书;司马天明走遍天下;枯松虽是道士,却不修道,平时除了练功便是专研武学;郑青身为帮主,统领数千之众。这厅中几人均是广见博闻之士,但没有一个知道什么是‘催元反戕’。

空闻道:“老衲有一个师弟,法名空识,六十年来未出寺门。”少林有许多高僧,不图名,不争利,在寺中默默一生。这空识就是其中之一。

空闻接着道:“空识师弟研武成痴,自称练成七十二绝技。”少林的七十二绝技响誉武林,几乎囊括天下武学。但自古以来,僧人终其一生才能练成一两种,练成三四种的已是凤毛麟角,绝对没有人练全七十二绝技。

空闻继续道:“空识师弟曾说:天下武学门派林立,但殊途同归,无非是内力与招式相结合,但每个习武之人虽然勤练内力,苦悟绝招,却无法做到合二为一。如果世间真有人堪透这一关,便可将招式与内力的威力发挥到极限──催引对方真元,使对方攻出的力道反戕自已。这就是武学的最高境界──催元反戕。”

空闻叹息道:“老衲开始不相信,以为师弟研武成痴,说胡话。如今看到这些人均是死在自已的兵刃下,方知‘催元反戕’的武学最高境界的确存在。”

李思祖道:“空识大师是否也练成了‘催元反戕’?”空闻道:“没有!师弟研究七十二绝技并非争勇好胜,而是出于对武学的钟爱。他从未与人动手过招,更未练习内力。虽然明了武学最高境界,却与常人无异。”

在场之人武学造诣虽高,却均无法理解‘催元反戕’之说,但空闻是一个得道高僧,绝不会打诳语,他所说定然不假,因此众人相信‘催元么戕’之说。

众人均是当代高手,此时听‘催元反戕’一说,反而更想找到懒和尚,除了报仇,还想目睹‘催元反戕’的绝世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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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4:53 | 显示全部楼层
(3)影子杀手

“懒和尚在哪里?石头城又在哪里?”韩江问。

郑青冷笑道:“要知石头城,除非司马天明肯开口。”司马天明瞪一眼道:“老夫哪知石头城?”郑青又冷笑道:“你走镖半生,天底下哪里没有去过?石头城即出懒和尚这种不世之才,说明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如果连你也不知道,试问,天下还有谁知道?”

这话一说,众人深觉有理,都把目光聚向司马天明。司马天明欲言又止,紧握双拳。

韩江眼珠一转,道:“石头城在什么地方,总镖头自然知道,只是有一个人去不得。”众人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把目光聚向韩江。韩江道:“懒和尚即敢让我们去石头城找他,自然是有恃无恐,我们这一去的凶险,那就不消说了。如果总镖头身边有一个随时会放冷箭的对头,那不是心腹大患么?”

郑青再次冷笑,道:“你是说我去不得了?”司马天明抢着道:“正是!你若跟着一块去,我绝不会说出石头城位置。”韩江道:“听到没有?郑帮主请了。报仇一事我们自当理会。”

郑青纵声长笑,笑声说止就止,冷声道:“你不让我去,我还不让你去哩!”说罢走上前一步,韩江立刻握紧剑。

如果郑青再走一步,两人之间只有四步距离,这个距离刚好是暴起攻击的距离,韩江看出这一点,所以立刻握剑,防守。郑青也心知韩江剑法了得,自已若要胜他,除非先发至人,在他拨出剑之前击倒他,所以郑青丧失最佳距离就不敢贸然进击了。

郑青向左侧迈一步,郑青这一步也走的微妙,因为从左翼进攻,韩江的长剑回旋需要时间,对于郑青来说,等于又到暴起攻击的最佳距离。韩江仍是看出来,当下身形电转,直面迎敌。这一来,长剑无需回旋,等于破解郑青这个进攻之势。

接下来,两人变了十几个身形,均是微妙至极的进攻与防守的门户。场中群雄静静地看着,心中又是感叹又是遗憾,感叹两人无声又险恶地交手,遗憾的是没有见到郑青的鹰爪功。江湖有一种说法,郑青的鹰爪功天下第二,若是被他欺身贴近,绝对没有人逃得出他的魔爪。

青龙帮其余四人怕郑青吃亏,对视一眼,同时拨出剑。司马天明喝道:“想围殴吗?”司马天明手一扬,他身边三个镖师也拨出刀,挡住青龙帮四众。

郑青心知韩江与司马天明肯定会联手对付自已,自已万难取胜,当下又纵声长笑。这一阵大笑,直把房梁上灰尘震的簌簌地落,内力精湛至极。郑青笑声未绝,身形一闪,撞破屋顶扬长而去。

郑青夜枭般声音从远处传来:“这梁子算是结定了,韩江,你若敢去我苏南,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郑青一走,青龙帮四众也也从屋顶的破洞中走了。

司马天明早年走镖,途经漠北,的确知道沙漠深处有座石头城,而且也知道石头城是一个极其神密的地方,心知这一去凶多吉少。对身边的镖师道:“张镖头、李镖头、吴镖头,听令。”三个镖头躬身道:“在!”司马天明道:“你们速回总局。三个月后我未回来,另选总镖头。在这三个月中,由总管与王小波执事,余人不得有异议。”三个镖师领了命,策马而去。

夜已深了。

空闻、枯松、李思祖、韩江、彭开山、司马天明六人计议:星夜赶路,早日到达石头城。
六人赶了三天路,晓行夜宿。这三天里,一切开销花费全靠司马天明与李思祖。韩江是个浪子,身无分文;枯松与空闻是出家人,身上也不会带很多钱,彭开山虽然在江湖名气很大,但彭家自来贫寒。幸好司马天明与李思祖两人,一个走镖的,豪爽;一个富家公子,豪阔。

这天傍晚,六人到了黄河渡口,渡口的渡船由于天黑已停止摆渡。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幸好渡口有一间客栈,六人打尖住店。李思祖定了六间客房,各人吃过饭均在各自的房中打座练气。

李思祖有心事,来到空闻的房中,敲门。空道:“进来!”空闻盘坐在床上闭目打坐,道:“夜已阑,施主为何不睡?”李思祖道:“在下心有不安,特来求教大师。”空闻道:“不安从何而来?是人因,还是事故?”李思祖道:“即有人因,也有事故。”空闻道:“先说事故。”

李思祖道:“懒和尚身怀绝世神功,却甘愿隐迹破庙二十一年,且从不干坏法纪、背道义的事,甚至连张大侠打他一拳时也不还手,可是后来为何又对张大侠下杀手?又为何将四十五条人命杀于俄倾?”空闻道:“善恶本在一念间。”又道:“懒和尚虽杀了老衲师侄,老衲却不怪他,老衲师侄之死,有咎由之处,与懒和尚无关。”

李思祖不禁道:“那么,大师为何还要去石头城?”空闻仍是闭目呆坐,淡淡道:“印证催元反戕。”

过了一会儿,李思祖又道:“困扰在下的人因便是韩江,在下一直觉得此人跟懒和尚有莫大干系。”空闻道:“韩施主剑术高操,又年青气盛,找懒和尚一较高下也是常理。”李思祖道:“可是他逼退十一大门派。”顿一顿又道:“逼退十一派也罢,就算浪子神剑目中无人,不羞与之为伍。可是又为何逼退郑帮主?难道真是怕总镖头因为郑帮主在场而不肯说出石头城的所在?依在下看来,韩江定是石头城的人,欲将我们逐个击破。”

空闻仍是闭目呆坐,道:“花未开时,佛也不知结什么果,等待是最好的选择。”

便在这时,枯松的房间突然传来三声剑气破空声,这三声剑气破空声非常小,也极其尖锐,就象夏日不知名的小虫在角落里嘶嘶地鸣叫,听在耳中极不真实,甚至让人错觉根本没有声音。

这种剑声只有‘行剑’才会发出,且是极快的‘行剑’。所谓的‘行剑’,乃是剑势如行云流水,招式间界线模糊。看来枯松正与一个剑道高手恶斗。

三声剑气破空声之后,又一声裂锦似的剑声。这裂锦似的剑声是枯松使出来的,枯松使的是‘站剑’。所谓‘站剑’,指的是剑招间剑式清析,这种剑式以凌历见长。‘站剑’到了一定速度,破空声便跟裂锦也似。

裂锦似的剑声过后,‘当’的一声,双剑相交,接着枯松与那刺客破窗而出。

两人交手这四招,其实只在一瞬间,等李思祖从空闻的房间冲出时,枯松与那刺客早没了踪影。

李思祖飞身上房,察看,夜色无边,不见任何事物。李思祖缓缓闭上眼睛,凝神静听,方圆五十丈内任何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即使夜鼠在洞穴啮咬发出的声音也不列外。

忽然,李思祖听到四十丈外的枫林中有一声轻微的脚步声。那人本来没有发出声音,只因为落脚处有无数落叶,所以产生一丝轻微的脚踏落叶声。

李思祖微一迟疑,似一只大鹏般掠去。

刚掠到林中,林中人一刀劈来,李思祖顿觉罡风袭体,心知刀势极其沉猛凌历,不敢用折扇相格,倒纵三丈。

未料,李思祖双脚刚落地,那人竟已如影随形,大刀又已砍到。这人刀法精妙,毫无破绽,而且刀势威猛无匹,大有开山裂石之气势。

李思祖堪堪避过五刀,而且一刀比一刀避的狼狈,等到第五刀时,身形完全没有展开,对方若砍出第六刀,万难躲过。李思祖急的大叫:“彭家刀法?”

那人咦的一声,立马收住刀势,道:“李公子!”李思祖听出是彭开山的声音,吁出口气,道:“正是在下!”又苦笑道:“彭大侠的刀法果然天下无双,幸好在下呼的早,否则命丧黄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被彭大侠的刀下,太也冤哉!”李思祖本来不敢确定这人是彭开山,只是随口喊了一句。

彭开山还刀入鞘,道:“李公子名不虚传,竟避得开我五刀。”这句话自大的很,但李思祖并不生气,通过多日交往,李思祖已知道彭开山是一个不会拐弯抹角的汉子,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绝不是自吹自擂,而是真心称赞自已。当下又苦笑一声。

彭开山与李思祖回到客栈,两人来到空闻的房中,空闻仍在床上闭目打坐,似乎没有起过身。此时,司马天明正大马金刀坐在空闻房中。

司马天明见两人回来,起身问道:“枯松可是无恙?”李思祖道:“不知,在下跟彭大侠追到林子中,不见道长影子。”司马天明喃喃自语:“枯松武艺高强,谅也无碍。”

李思祖忽然问道:“韩少侠在哪里?”司马天明反问道:“方才不是也追出去了?李公子未曾见着?”李思祖道:“没有见到,彭大侠见到没有?”彭开山道:“没有见到。”

过不多久,院外扑簌一声响,枯松面带愠色走进来。众人见枯松额角在淌血,胸口的衣裳也划破了,显然方才三剑极其险恶。枯松骂道:“我们都瞎了眼,这姓韩的小子包藏祸心,定与石头城、懒和尚有牵扯,欲将我们逐个击败。”李思祖道:“道长断定是他?”
枯松道:“虽然黑暗,但老道没有瞎,瞧身形,不是他还是谁?”司马天明道:“道长也莫气恼,等他回来对质。”枯松道:“他还敢回来!”

院外忽然又是扑簌一声响,韩江走了进来,道:“明人不做暗事,我为什么不敢回来?”
枯松一见韩江,便要动手,司马天明立即隔在中间,急着道:“莫动手,莫动手,有话好好说。老夫相信韩少侠并不是那个剌客。”

李思祖用诘问的口气道:“总镖头何以断定?”司马天明眼睛直盯着李思祖道:“因为道长与那剌客交手时,韩少侠正在老夫房中。”

司马天明这话一说,大家都怔怔地看着司马天明。司马天明是天下第一镖局──中原镖局的总镖头,江湖地位何等之高!而且口碑一向极好,不说一诺千金,却也是说话似金铁之人。

如果谁不相信司马总镖头说出的话,那简直是对他的侮辱。所以在场之人均闭口不言。
司马天明道:“黑夜无光,相同身形的人也大有人在。老夫以性命担保,韩少侠当时的确在老夫房中。”韩江一躬到地,道:“今夜若不是总镖头仗义,替在下洗脱,在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总镖头的洗脱之恩,没齿难忘。”司马天明一把将韩江扶起,道:“哪里哪里!我侠义道中人岂能黑白不分,冤枉无辜?老夫即知你不是刺客,岂会让你蒙上这不白之冤?”

韩江看枯松一眼,哼一声,回自已房中去了。韩江转身时,不知为何,竟细仔打量了一眼空闻与这房中物舍布局。

枯松本来铁定那人是韩江,此时听司马天明一番话,不禁怀疑自已是否看错了。枯松懊恼不绝地回到自已房中。接着彭开山与司马天明也各自回房去。

房中只剩李思祖与空闻。李思祖道:“依大师之见,总镖头扯谎还是道长错怪韩江?”空闻道:“老衲不敢妄加惴度,佛曰:同情罪人可恕;冤枉无辜难饶。老衲情愿相信韩施主是无辜的。”

李思祖道:“如今我们如何做?请大师拿个注意。”空闻道:“等!”李思祖不解道:“等?”空闻道:“等那人再度下手。”李思祖道:“可是──,枯松道长武艺高强,得了性命,下一个若是在下,在下可就难逃一死了。”空闻道:“下一个轮到老衲了。”李思祖笑道:“大师何以肯定?”空闻微微一笑道:“佛曰:不可说。”说罢,闭眼打坐。
李思祖方才也观察到韩江打量这房中的布局,心知他下一个对付的人是空闻,心想:‘这老和尚心明眼亮,却又什么都不肯说,果然是得道高僧,生怕冤枉好人。’又想:‘韩江对付我们,说明他是石头城的人。可是司马天明为何帮着韩江?韩江跟司马天明又是什么关系?’李思祖带着满腹疑问回到自已的房中。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个个警惕万分。

临晨,鸡叫三篇,这时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候。回廊忽然出现一个黑影,这黑影走的极慢,简直慢的象蜗牛,前脚跨出一步,后脚半天才跟上,他这样走法,绝不会发出一丝声音。

黑影走到空闻的房后,停下,缓缓拨出剑,他拨剑也拨了半盏茶的工夫,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黑衣人对面是一堵墙,这堵墙不是土墙,是那种木板墙,一寸余厚的木板,墙里面,一张床紧靠墙壁,床上正坐着一个老和尚──空闻。空闻大师从不躺下睡觉,他打坐也可以睡觉,睡觉也可以打坐。空闻此时双目紧闭,就象入定了一般。

黑衣人将剑抵在木板墙上,运气,一剑刺去,黑衣人用的是‘推’剑势,这种剑势以内劲贯于剑尖,特点是力道猛,速度高,练成者可以用它对付铁布衫。可是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不易变招,必须一击必中。

黑衣人算准位置,可是奇怪的很,完全没有长剑刺入人体的感觉。他惊觉不对,立时弃剑,倒纵,就在这时,一声大喝:“老衲等你多时。”木板墙顿时化成无数木屑。几乎同时,空闻手捏虎爪已然抓到。幸亏黑衣人弃剑倒纵,否则必被空闻一击中的。

黑衣人轻功极高,人影一闪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彭开山、枯松听到声响,从床上跃起,破窗而出,来到空闻跟前。三人拾起剑一看,异口同声道:“韩江的剑!”

李思祖也一跃而起,但他没有来空闻这边,而是直扑司马天明的房中,司马天明刚好从房中出来,李思祖道:“韩少侠可是在总镖头房中?”司马天明冷冷道:“李公子问的可真是时候。”李思祖退后一步,笑道:“在下随口问一问,总镖头多思了。”司马天明冷笑道:“老夫看你才多思哩!”

这时,彭开山、枯松、空闻三人走了过来,枯松道:“李公子若不问,贫道也少不得要问。韩江这把剑为何会落在那刺客手中?。”空闻也帮腔道:“阿弥陀佛!请施主给个解答。”

司马天明瞪目道:“你不去问韩江,却来问我?什么意思?”司马天明是一个风云人物,统领数千之众,此时一发怒,立时有一股慑人威严,迫的枯松、空闻两个方外高人哑口无言。

彭开山径直走到韩江的房中,一脚踹开房门。众人心知韩江行迹败露,此时定然远走高飞,绝不会呆在房中,彭开山踢开他房门也无济于事。没料,彭开山点燃灯便惊呼出声。
彭开山不苟言笑,更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这声惊呼定然是发现离奇的事。四人一个箭步窜进去,就见韩江倒卧在地。

李思祖抢到跟前,探了探鼻息,摸了摸脉向,均已没有,再摸一摸胸口,尚温,显然死去不久。

李思祖问空闻道:“方才大师可重创韩江?”空闻道:“阿弥陀佛!老衲指头也未碰到他。”李思祖不解道:“如此说来,偷袭大师的人定不是韩江了。”司马天明道:“偷袭道长的人也不是韩江。”李思祖道:“是是是!在下错怪韩江,也错怪总镖头了。”

即然杀手不是韩江,那又是谁?他偷袭枯松、暗算空闻、刺杀韩江,下一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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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9:16 | 显示全部楼层
(4)小镇杀机

五人等到天明,司马天明把饱吓一夜的客栈主人叫起,塞给他一坨银子,道:“昨夜出盗,我们有一位兄弟死了,给你二十两银子,把他葬了,余下的钱算是赔你打坏的东西。”

五人策马而去,这一路上,默默无言,各人心中均在想刺客的事──偷袭枯松与空闻的人肯定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谁呢?显然不是彭开山,也不是司马长青,最大的嫌疑是韩江,可是他自已也死在刺客手里!

五人行了一日,傍晚时分,五人在一个小镇落脚。这个小镇贫困的很,一条不足五尺宽的街,几家简陋的南货店,没有客栈,走遍全镇也没看到客栈。

五人只找到一家面馆。

司马天明道:“我们去吃碗面,今夜在哪家房檐下躺一晚,明早不犯天光就动身。”江湖中人,随遇而安。

这个面馆即脏且黑,面馆老板是一个眇目老儿,他那只瞽目中浊水横流,脏的简直让人吃不下面。李思祖素爱干净,看了他一眼就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面馆里有三付座头,司马天明五人围坐一桌,另一张桌上坐着两个人,三十岁左右,头上裹着汗巾,身旁各放着一条扁担,扁担头上系着一担麻绳。瞧他们这一身打扮,显然是两个脚夫。但李思祖、司马天明、空闻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江湖人物,因为他们的眼睛精芒暴射,这一个特征绝不是普通人所具有的。

不多久,老头煮来五碗面。

李思祖道:“不能吃!”老头不解道:“客官,为何不能吃?”李思祖道:“有毒!”

李思祖端一碗面到对面檐下,对面檐下卧着一条狗。那条狗也不客气,埋头大吃,吃了半碗,忽然在地上打滚,滚了几滚,口角流涎,抽搐一阵便即了帐。

这面果然有毒!谁下的毒?

彭开山怒吼一声,伸手抓住老头的衣领,将他提的两脚悬空,喝道:“我们跟你无怨无仇,为何毒杀我们?”老头吓了半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思祖道:“不关老板的事,或许他不知情!”

老板不知情,谁知情?

彭开山放下老头,目光一转,盯向面馆两个行脚打扮的挑夫。这两个挑夫方才见五人不吃面,就准备溜走,无奈一直被枯松盯住,所以一直老实地呆到现在,此时见彭开山走过来,两人再也按耐不住了。

两人忽然抄起扁担,迎头击下。他们行动非常迅速,这一击颇有威势,更要命的是──扁担上挂着的绳子此时忽然散开,天罗地网般罩下。

他们这一招有个名堂,名叫‘一担挑天地’,避得开扁担,避不开天罗地网的绳子;斩得断绳子,斩不断扁担中的精铁之剑,曾经有许多高手栽在这一招下。但今天对付的是彭开山,只见彭开山大刀一挥,不管绳子、扁担,还是扁担中间的铁剑,一古脑儿斩成七八截。

两人早知今天不能得手,他们使出这一招原本不求伤人,只求逃命。在使出这一招时,破墙而出,立即展开轻功飞奔,才奔了十几丈,就见前面挡着一个人。抬头一看,正是金刚般高大威猛的彭开山,回头一看,枯松、李思祖、司马天明、空闻四人施施然走出面馆,堵在另一头。

五大高手任何一人打败他们都绰绰有余,两人心知今日万难逃脱,当下双双跪下,不停地磕头。彭开山喝道:“报上名来!”

两人道:“小人‘索命双郎’,狗眼不识泰山,乞望开恩。”索命双郎是一对贯毒的兄弟杀手,近年来,他们的身价已然不菲,据说能排在十大杀手之列。

彭开山又喝道:“谁主使你们?说!”

‘索命双郎’的大郎忽然自打一个耳掴,道:“我真是王八蛋,糊涂鬼,居然连替谁做事也不知。”二郎也自打一个耳掴道:“你是王八蛋,那我就是王九蛋,居然走上杀手这条路。当杀手,绝不能知道买凶者是谁,这是杀手界的规矩。有了这条臭规矩,杀手哪还是人做的事?简直是畜牲的勾当。”

大郎一个耳掴打在二郎脸上,骂道:“都怪你,我们赚了那么多钱,说好今天洗手不干,都怪你贪钱,见那个自称吴先生,我看他是个痨病鬼,把白花花五千两搬出来,你就说再干最后一票。”二郎回一个耳掴,也骂道:“我贪钱算什么?你狗胆包天却不可饶,我一听对付的人是彭大侠,立刻就打消念头了,可你说:‘彭大侠多半浪的虚名。’如今好了,竟来捋虎须,彭大侠岂是我们这等小虫小豸对付得了的?”

兄弟俩一边夸赞彭开山;一边你打我一巴掌,我打你一巴掌,然后又自已左右开弓,直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彭开山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求生。喝道:“滚!日后别让我碰到。”索命双郎如遇大赫,连滚带爬地出了镇。

夜色渐深,街上已没有行人。“糖炒栗子!糖炒栗子!五文钱一斤。”街角转出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太婆,她手中提着一个竹篮,竹篮里装着半篮栗子,正沿街叫卖。此时街上除了李思祖五人,一个人也没有,赫然出现一个卖栗子的老太婆,显的极其诡异。

老太婆走到五人跟前,掩着干瘪的嘴笑道:“要不要卖糖炒栗子?五文钱一斤!”彭开山眉头一皱,便要拨刀。李思祖一把拉住他。

李思祖对老太婆笑道:“婆婆的栗子就算不要钱,在下也绝不敢吃。”老太婆道:“难道我的栗子吃了会死人?”李思祖道:“孟婆婆的栗子也许吃不死人,但吃后连自已是谁也不知了。”

古老相传,阴间有个耐何桥,耐何桥上有个孟婆,据说鬼魂去投胎必须走过耐何桥,必须喝一碗孟婆汤。喝了这碗孟婆汤,前世的恩恩怨怨全都忘了。二十年前,江湖上也有一个叫‘孟婆’的老妪,常常在街头巷尾卖栗子,谁吃了她的栗子,开始记忆力减退,后来便发疯,最后变成一个白痴。幸好这位孟婆专捡江湖恶贯满盈的恶棍下手。

十年前,孟婆在江湖上消失了,谁也不知她的去向。

孟婆迷着眼笑道:“你是李家那个公子么?我听过你的大名,呵呵!你吃我的栗子不会死的。”忽然沉下脸,冷冷道:“有一个人,今天即使不吃栗子也要死。”李思祖道:“这个人是谁?”孟婆恨恨道:“枯松!”李思祖道:“听说孟婆婆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而枯松道长德高望重,婆婆为何与道长为敌?”

孟婆道:“因为十年前,枯松杀了我的乖孙子。”孟婆走到枯松面前,狠狠地盯着枯松,缓缓道:“武当高手如云,万难近你的身,天幸你在此。”

枯松冷哼一声,忽然拨剑,一剑挑去。枯松这一剑挑向孟婆的篮子,枯松以为孟婆的杀手锏藏在篮子中。

眼见就挑中了,空闻忽然推出一掌。空闻站在枯松背后,这一拳打向枯松,枯松听到掌风骤响,忙收住剑势,闪身。枯松惊道:“大师!你!”

空闻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对孟婆道:“施主!你已被仇恨蒙敝了心。就算你找道长报仇,我们几个可是无辜,为何也一发置死?我佛慈悲,趁早回头!”孟婆道:“你就是空闻大师?”空闻道:“正是老衲!”孟婆道:“你是如何知道篮子里装的是霹雳子?”空闻道:“霹雳子中有硫磺,你还未现身时,老衲就已嗅到了。”

孟婆把盖篮子的毛巾缓缓揭开,里面装的果然是霹雳子,黑幽幽的,乍一看挺象栗子。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心道:“方才若不是空闻出手,迫的枯松收剑,这一篮子霹雳子被枯松一剑挑炸,在场之人都难活命,何况孟婆是使毒名家,霹雳子里面定装了不少毒沙。”

孟婆道:“枯松武功高强,老身万万不是对手,所以老身苦思十年,寻了这种杀死他的方法。各位陪他一起死,怪不得老身,只能怪自已命骞。”说罢,干瘪的嘴一奴,一枚银针射向枯松,同时将篮子猛往地上掼。

银针虽快,枯松的剑更快,剑光一闪,银针便段成两截。空闻与枯松离孟婆最近,枯松被银针缓了一缓,幸好空闻及时接住篮子,避免霹雳子摔在地上爆炸。孟婆也料到会被空闻接住,随即飞起一脚踢往篮子。霹雳子里面是干燥的硫磺与硝石,稍微的碰撞也会爆炸,孟婆这一脚倘若踢中篮子,必炸无疑。

就在这时,司马天明一脚踢来,把孟婆的脚格开。几乎同时,段开山一刀斩向孟婆,眼见干瘪瘦小的孟婆即将身首异处,一声‘刀下留人!’李思祖柔身近前,竟用折扇架住迅猛的大刀。

六人这一番出手,几乎在同一时刻。

孟婆一击不中,心知报仇无望,这里每一个人的武功都远胜于已,这一篮霹雳子没有引爆,那将再也无法引爆了。一时间木然当场。

李思祖道:“孟婆婆平生做了许多侠义事,在下肯求彭大侠放她老人家一马。”彭开山还刀入鞘,哼一声道:“你那孙子是个什么东西,彭某知道,如果撞在彭某手中,也少不得杀了他。看在李公子面上,你走!”

孟婆步履蹒跚地走远了。

空闻把霹雳子丢进河中。

这时,面馆已起火,这把火不知是谁放的,一瞬间就把一间面馆烧的跟元宵后的灯笼。小镇上的村民相互呼喊,拿着木桶木盆前来救火,但是火势太旺,虽是来救火,只好在旁观看。

村民聚来又散去。散去时,面馆已成一堆焦炭。面馆老头面对化成灰烬的面馆,欲哭无泪,呆呆地站着。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头也许无儿无女,也许就靠这间面馆维持生计。

李思祖心中过不去,伸手一摸口袋,空了,这些天来,李思祖的钱已花光。李思祖问司马天明有没有钱,司马天明道:“老夫最后一坨银子也给昨天客栈老板买棺材去了。”

“我来赔。”话音刚落,街角转出一人,此人背上背着一把大砍刀,身材硕长,胡子拉茬,浑身上下脏的很,脏的以至于看不出真实年龄。他走到李思祖面前,恨恨道:“李公子还认得我吗?”李思祖苦笑道:“认得!”那人点点头道:“认得就好。”说完转身走到面馆老头面前,掏出一坨银子递给面馆老头,道:“李思祖是遭瘟的人,他害你面馆被人烧毁,他本应赔你的店,不过我要杀他,所以我来替他赔你。”

那人又对彭开山几人施礼,道:“彭大侠、枯松道长、空闻大师、司马总镖头,在下有理了。在下跟李思祖有些过节,今夜在此了结,请几位前辈做个见证,在下真刀真枪与他对决,倘若佼性赢了,可不是使阴谋,日后江湖上有人胡说八道,望几位前辈说句公道话。假如在下输了,那也不必了,一了百了。”那人说这几句话的目的是让枯松四人不要插手。

空闻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南阳郭家的大公子?”那人道:“晚辈郭家军。”空闻几人不禁哦了一声。

八年前,郭家长子娶媳妇,各路武林人士前来吃酒,其中就有李思祖。那时的李思祖二十郎当,乃是一个风度翩翩、道貌岸然的名门公子。谁也没有想到,李思祖竟把新娘子拐走了。新郎是郭家军,郭家军追到半路,与李思祖大战一场,结果被李思祖打折了腿。

这件事轰动一时,李家与郭家本来交好,如今反目成仇。李思祖也因此三年不敢回李家,过了三年浪子的生活。

夺妻之恨与杀父之仇一样,乃是武林人士最不可原谅的仇怨,就算彭开山四人与李思祖的交情再好,也不便出手相帮了。

李思祖与郭家军走过街角,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巷。郭家军左右环顾,忽又飞身上屋,查看,却信无人时,跃下地来道:“就在此地!”

李思祖道:“你不会真的来杀我吧!”郭家军与李思祖本是朋友,当年那件被武林中人当作笑柄的事,究竟是还是非,除了新郎、新娘、李思祖三个,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我当然要杀你!”郭家军恨恨道:“就算你有一百个理由大闹婚堂,我也要杀了你,因为你害我成了千古笑柄,这也罢,我丢人不打紧,可是我郭家如何丢得起这个脸?你说是不是?”

李思祖苦笑道:“是!”。

郭家军道:“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

李思祖又苦笑道:“该杀!”

郭家军道:“你虽然该杀,但我今天不杀你。”

李思祖道:“为什么不干脆在今天杀了我?”

郭家军道:“因为我的刀法还未练成,远不是你的对手。”

李思祖道:“哦!”

郭家军道:“我今天来只是通知你一件事。”

李思祖道:“什么事?”

郭家军反问道:“你可知我为何知道你在这里?”

李思祖道:“谁告诉你的?”

郭家军道:“吴不可!”又道:“吴不可让我来这里找你。他想我杀了你,你什么时候跟中原镖局的人结了仇?司马天明也在这里,你可要小心了,此人的方天画戟武林一绝。”
郭家军最后这句话,关切之情溢于颜表,哪里还是仇人说出来的。李思祖与郭家军在外人眼中是敌人,其实他们心中早已化解干戈,友谊继续。

李思祖本来对连日之事倍感不解,此时听郭家军一说,心中所有疑团顿时全都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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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懒得加了!完正也没有人看。
也许是我最后一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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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4 23:51:49 | 显示全部楼层
google太强了,我搜了一下“千斤重的牛牯”,竟然就搜到了本文。
我看看,再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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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6 14:16:49 | 显示全部楼层
粗略看了一下,基本上能读下去,有悬念,文笔也还可以,下面说说缺点:
1、错别字较多,开篇就有两个错误,也有不少属于用词不当,如“暴虎冯河”,既不常用,和下面也不能构成转折。
2、语言不够简洁,人名可省略的不省。
3、短短一万多字,人物众多,看不出笔墨轻重,主角是谁(根据名字我猜是韩江,如果叫韩浪就肯定了,呵呵)。
4、描写不当,比如一拳可以打死十头牛,排名十大杀手的索命双郎过于猥琐,等等,让人没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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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8 18: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主角!

作者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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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0 22:07:5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安石先生 于 2008-6-16 14:16 发表
粗略看了一下,基本上能读下去,有悬念,文笔也还可以,下面说说缺点:
1、错别字较多,开篇就有两个错误,也有不少属于用词不当,如“暴虎冯河”,既不常用,和下面也不能构成转折。
2、语言不够简洁,人名可省略 ...


忍不住说两句。

1错别字多是我的‘风格’,呵呵!这种风格令我痛苦万分,习惯性错误就是改不了。
2‘暴虎冯河’用的没有错。暴虎冯河的确是生僻词,但联系上下文可以明白,而且用在这里是最贴切的词,如果改成别的,只能改成一个短语,那样句子结构就会变,变成冗长的赘句。
暴虎冯河所在的句群是一个转折句群,有转折的关系。暴虎冯河指的是强悍、粗犷、野蛮,这种人本不该脆弱到被自已拳风震死的。
3韩江不是主角,把韩江改成韩浪也未必就好听一些。
浪、残、冷、孤等字眼,虽然酷,却已成俗,反倒把原本平凡的名字显的不平凡了。古龙也写过几个有着平凡名字的人物,只要刻画的好,叫狗屎也顺耳。
4‘笔墨轻重’是编辑的术语。编辑大脑已被审稿的公式套住,所以他们的话是有局限性的。兄弟引用‘笔墨轻重’这句,指的是本文没有一个惹人注目的人物,其实很简单,跟《欢乐英雄》一样,主角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在我眼中,这一群人都是惹人注目的人物,这一群人都是我花了心思去设计的,这一群人物的刻画都是重笔。
5‘一拳打死十头牛’不是描写,所以不会‘描写不当’,要算也算修辞不当,不过我认为当的很。这是一个夸张句子,夸张像所有修辞方法一样,可以不拘一格。
6关于‘索命双郎’猥琐一说,我也不赞同,我不觉得他们猥琐,再说猥琐也无不对,杀手的特征并不是脸露威严。
例子:一个非常有名的黑社会大佬,方圆百里无人不惧其七分。有次我有幸见到他,发现他竟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跛子,如果不是旁边人对我说他就是某某人,我定以为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农民。从那以后,我对待事物就理性多,客观多了。

文属于精神范畴,是一种主观的东西。同一篇文,一百个人有一百零一个看法。作家李敖评论武侠界的权威──金庸,评的一文不值,为什么呢?因为李敖是写实派的,他说飞来飞去的功夫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所以武侠是狗屎,当然,武侠作家狗屎不如了。法国有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大作家,他看了自已八岁时写的作文,断言这孩子平庸至极,根本没有文学天赋。呵呵!

我虽然不赞同你的看法,但不能因此生气哦!因为我说过:‘对文的认识是主观的,你也是,我也是,李敖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都是。’如果你因此心存芥蒂,可就心胸狭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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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0 23:41: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只是提意见,并不以强迫别人接受为乐,要以德服人,呵呵。
1、暴虎冯河是说“空手搏虎,涉水过河”,比喻有勇无谋,鲁莽冒险。《论语》有“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所以该词并非强悍、粗犷、野蛮之意,而是鲁莽,一个鲁莽的人被自己的拳风震死,看不出转折的意思。
2、我觉得一部小说还是有主角比较好,也要有重点,当然对于作者来说会有自己的考虑(包括用词,也有习惯),这个不用多说。

我把开头按我的想法改了一下,未必妥当:

张莫扬江湖人称“张铁骨”,古铜色的肌肤,一身横练的筋骨,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畏惧,据说他曾一脚踢死过千斤重的牛牯,单手挽住过发疯的烈马。
张莫扬就是这么强悍,可是这么一个人居然被自已的拳风震死了。这事说出来没人信,可它就是发生了。
那天张莫扬在来福楼喝了十八碗酒,唱着十八摸,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上。张大侠平时也还算比较讲道理,但喝完酒就不同了,他喝醉时就是一个十足的无赖,所以街上每个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只有一个人例外──懒和尚,懒和尚躺在街边的榕树下睡觉,看也没看他一眼。

[ 本帖最后由 安石先生 于 2008-6-20 23: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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