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贤茂：《古龙传》（完整版）

夜公子001

第二章  古龙试笔阶段是三流水平
        ●古龙试笔阶段的压卷之作是<<浣花洗剑录>>
        ●<<孤星传>>代表古龙最初的创作特色
        ●<<失魂引>>开诡奇布局先河
        ●<<游侠录>>开始注重写人格力量



古龙试笔阶段的压卷之作是《浣花沈剑录》

对于一个优秀的作家生平的描述，实际上是与对他的作品
的分析分不开的。
    一个真正的天才的生活史，实际上很大一部分是他
的创作史。
    生平和创作的关系．就像是一张纸的正面和反面那样。
    在前面的文章中，我着重的是对古龙生平和生活轶事的描述，而从本节开始，我们将较为详细地考查古龙的创作史。
    从作品这一个角度，我们将对天才的古龙有着进一步的了解。
    古龙最初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文学青年，然而命运和机遇却把他推到了武侠小说创作的这条道路上。
    从古龙正式创作第一部武侠小说《苍穹神剑》的1960年算起，到古龙过世的1985年，古龙共有25年的武侠小说创作历史。
    古龙48岁短短的一生，竟一大半的时间奉献给了武侠小说创作事业，并且在创作开始之后，平均每年要写作多达100多万字。
    古龙的创作历史如前已述，应分为四个阶段，即试笔阶段，成熟阶段，辉煌阶段，衰退阶段。
    第一个阶段试笔阶段。这5年的试笔时间，古龙的创作热情还是非常之高的。
    古龙在创作的第一年就一口气推出了6部作品，雄心很大。
    但是连古龙自己都要对这个阶段的作品感到失望。
    很多不明真相的读者在读到市面上出版的古龙这个时期写的小说时，都要怀疑这不是古龙的手笔，而是伪作。  
    实际上这些作品的的确确是古龙亲笔所写。
    大概还很少有作家像古龙这样创作的各段时期风格和水平相差如此巨大的。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古龙这个阶段的作品完全是“文以人传”，其实真的是很难看，水平太过一般。
    这个时期古龙的作品毫无特色，主要是模仿诸葛青云、卧龙生，司马翎等当时在台湾红极一时的知名武快小说作家的风格和套路。
    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取法其中，得乎其下。诸葛育云、卧龙生、司马翎的水平公允看来，其水准不过“其中”，古龙跟他们学，当然他的作品只能“得乎其下”。
    当金庸、粱羽生的作品偷偷到台湾的武侠小说圈子内时，古龙才开始学金庸、梁羽生，“取法其上”了，写出的东西才算像了些样子。
    这时古龙大约是写作《浣花洗剑录》，境界开始高了，从此才一步步走上了修成正果之路。
    但是古龙毕竞是古龙，古龙毕竞有不同于诸葛育云、卧龙生、司马翎等的天赋异禀之处。
    这一阶段古龙的小说虽然不好看，但是常常别出心裁，颇有巧思，比一般的三流作品又有高明之处。
    这种差别在于古龙的小聪明，总是注重于小说的谋篇布局，将情节安排得诡异离奇，又比较善于设置一个又一个的悬念，所以还是能使读者能读下去(特别是当时读者的口味较为粗糙)，不至于抛卷而去。
    但是总的说来，这些小说都缺乏深度，缺乏对人性的深刻理解和阐发，缺乏一种看待世界的方法论，缺乏风流和潇洒的雅望。
    这个时期最值得提起的作品当然当推《浣花洗剑录》。
    可以说是从这部书的写作起，古龙的武侠小说的创作才具有真正意义上的“自觉”意识。
    在此之前古龙虽然变看法子想玩出点花样但境界上上不去，别的也无法提了。

    《浣花洗剑录》几乎接近了古龙第二阶段（即成熟时期)的水平，甚至有的评论家将这部作品归入古龙第二个阶段的作品中去。
    如台湾《联合报》主笔武侠评论家叶洪生先生就这样说：
    “作为—个改革传统的急先锋、古龙汲取了日本名作家吉川英治《官本武藏》所彰显的‘以剑道参悟人生真谛’，战前气氛一刀而决，会通了金庸《神雕侠侣》的‘无声胜有声’之剑说，而发‘无招破有招’，于是写《浣花洗创录》便与众不同，境界自高。”
    叶洪生先生将《浣花洗剑录》评得很高，认为是古龙写作历史的第一个转折点。
    中国武侠文学学会副会氏，武侠小说作家评论家江上鸥先生也认为古龙的小说是从《浣花洗剑录》开始而境界一步步提高的。
    连古龙白已都有过类似的分类法。
    古龙在再版《大旗英雄传》的前言中这样说过：
    “早期我写的是《苍穹神剑》、《剑毒梅香》、《孤星传》、《湘妃剑》、《飘香剑雨》、《失魂引》、《游侠录》、《剑客行》、《月异星邪》、《残金缺玉》等等。
    中期写的是《武林外史》、《大旗英雄传》(即《铁血大旗》）、《情人箭》(即：《怒剑狂花》)、《浣花洗剑录》(即《江海英雄》），还有最早一两篇写楚留香这个人的《铁血傳奇》。
    然后，我才写《多情剑客无情剑》，再写《楚留香》，写《陆小凤》，写《流星·蝴蝶·剑》，与《七种武器》，写《欢乐英雄》，而一部在我一生中使我觉得最痛苦，受挫折最大的便是《天涯·明月·刀》。”
    古龙也是把他的创作历史分为三个阶段的(那时他当然还没有认识到他第四个阶段——衰退阶段的到来)。    ．
    古龙把《浣花洗剑录》归入第二个阶段，那是因为这部作品巳具有他的自觉意识。
    从上面所引古龙的自述中，其作品的顺序排列也不很严谨，大概这也是古龙信笔写下的。
    《浣花洗剑录》出版于1964年，位置应在《大旗英雄传》和《武林外史》之前。
    《浣花洗剑录》最为成功之处，便是书中创造了“迎风一刀斩”的招数，之后广为流传，差几分就与“小李飞刀”齐名。
    这部作品写的是一个日本剑客特意到中国来求证武道的不平凡经历、最后终于证得“无招胜有招”的武道。
    书中又借书中人紫衣候之口，阐释无上剑道之理，禅意和哲理飞氛都很浓厚，境界上确是不流于俗。
    但是我觉得此书还是归入古龙的第一阶段作品比较合适。
    古龙的创作第一个转折点应该是《大旗英雄传》，由《大旗英雄传》而进入第二个阶段即成熟阶段。
    古龙的第二个阶段的作品其实从部头上说并不多，只有五部，但五那都是大部头，其重要的共同特征是场面大，人物多，颇有金庸武侠小说的那种江湖大格局的模样，气势宏伟，情节紧凑。
    而以这些特征来要求，《浣花洗剑录》显然在总体上达不到这种水平。
    这就是我将《浣花洗剑录》归入古龙创作历史的第一阶段的原因，我认为这样的分类更为合理和准确。

夜公子001

《孤星传》代表古龙最初的创作特色


    古龙试笔创作武侠小说的第—年就发表了六部作品，其中《剑气书香》后半部由墨余生代笔，《剑毒梅香》大部分
由上官鼎代笔，真正用心的只有四部。
    这四部之中，《苍穹神剑》为处女作，是试笔中的试笔，不需多谈，唯有最后一部《孤星传》比较能代表古龙的特色。
    这个特色也就是奇诡、离奇、剑走偏锋，在后来的成功作品中，古龙把这个特色发挥到了极致。
    《孤星传》古龙自称也是一个“很荒唐”的故事。
    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在他们去捉蝴蝶的时候，他们的家忽然被毁灭，等他们带着天丽的蝴蝶回去时，他们的父母亲人都已惨死，他们的家已变成一片废墟。
    他们的年纪还小，但世界上已没有他们可以依靠的人。
    他们只有靠自己。
    从此那男孩就用尽一切力量，来照顾那女孩子，他吃尽了各种苦，受尽了饥寒的折磨。有了吃的和穿的，他总是先给他的小情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发育当然不能健全。到后来他们终于遇到救星，有两位世外高人分别收容了他们。
    男孩子跟着一个住在塔上的孤独老人走了，收容那女孩子的，却是位声名很显赫的女侠。
    他们虽然暂时分别．但他们知道迟早总有再相聚的—天。


    所以他们拼命努力，都练成了一身很高深的武功。
    男孩子练的武功属于阳柔—类的，而且大部分时候都待在那孤塔上，再加上他发育时所受到的折磨，他长大了后，自然是个很矮小的人。
    那女孩子练的功夫却是健康的，发育也很健全。
    等他们历尽千辛万苦，重新相聚的时候，他们的满怀热望忽然像冰一样被冻住了。
    那男孩子站在女孩子面前，简直就像是个侏儒。
    这个布局可以说是很古龙化的布局，写的故事都是极端情景下人物极端的冲突，在离命中却又带着合理的因素，发人探省和引人回味。
    《孤星传》的结局也是非常独特的古龙风格，如果换了  个作家来写，可能能绝对是另一番纠缠。

    古龙说自己从小就不喜欢悲剧，不爱看结局悲惨的故事，所以古龙自己写的小说，基本上都有一个很圆满的结局。
    拒绝悲剧一一作为一个作家来说是需要冒着相当大的危险的，这可能引起众多评论家的口诛笔伐。
    在小说中追求圆满的结局，无疑是一种肤浅的表现。
    但古龙的这种肤浅却又出自于他的深刻。
    古龙说：
    “我总认为人世间的悲惨不幸的事已够多，我们为什么不能让读者多笑一笑?为什么还要他们流泪?”    ．
    古龙深知“雅到极处便是俗，俗到极处还是雅”的这一常人难以理会的说理。
    古龙的天才就在于“法无定法”，敢于藐视—切既有的观念。
    古龙不在乎作为故事的傳奇性太浓，“不切实际”，他认为写作为傳奇文学，爱情故事本来就应该是充满幻想和“罗曼蒂克”的。”
    所以古龙要别出心裁地反对“悲惨的情操比喜剧高”的说法。
    古龙说：
    “我总希望能为别人制造些快乐、总希望能提高别人对生命的信心和爱心。”
    从写《孤星传》开始，古龙都是遵循这一原则的，写欢乐，写信心。
    《孤星传》的这种故事的结局，是“充满对人生的讽刺”。
    但是古龙却不肯这样来处理。
    最后古龙还是让男女主角结合了，而且成为江湖上最受人羡慕，最受人尊敬的一对恩爱夫妻。
    古龙说：“因为他们的爱情并没有因任何事而改变，所以值得受人尊敬。”    ‘

    所以这个悲剧最后变成了喜剧。

夜公子001

《失魂引》开诡奇布局先河


    在古龙创作史的第一个阶段中，《失魂引》无疑是一部比较重要的作品。
    这部作品发表于1961年，其优点和缺点都很具有代表性。
    首先，作品的话言是枯燥乏味的，老—套套语，司空见惯，毫无新鲜之感，完全混同于三流的武侠小说。
    古龙只好在情节和悬念上作文章。
    凶案，疑案，以及追查，求证和破案，在此已经可以看出古龙后来引人人胜的“推理武侠小说”的雏形了。
    故事讲京城才子管宁夜游四明山，投宿四明山庄之时，突然遭人袭击，见证了山八庄内十多名武林高手的神秘遭害，四明山庄庄主“四明红抱”夫妇也受其害。
    唯—活下来的知道其中秘密的高手西门一白，达时却又失去记忆，成为白痴，又成为凶案的嫌疑犯。   
    然后管宁便费力追寻真凶原委，其中又穿插管宁恋人凌影。
    种种离奇费解之事不一而足，管宁也是历尽惊险。
    最后的结局是出入意外的，却是“四明红袍”夫妇故布疑阵。
    “四明红袍”夫妇才是真正的元凶。
    从上面简单的介绍，读者已经可以看出古龙编故事的天才了。
    从编故事来说，这时的古尤其实已经很成熟了。
    这时古龙所缺乏的是形式的构造和特色的语言，以及对境界的提高，人性的挖掘。
    这篇故事构造还是很不错的，但实际上读起来还是不那么好看。

    这其中的原因陈了上面已述之外，还有是对人物描写的简单化和单簿肤浅：
    主角管宁没有—种像古龙后来的小说人物的人格力量，所以缺乏深度。
    管宁的形象单纯善良，却苍内无力。不脱旧武侠小说那种酸溜溜“文武全才”的调子，让人腻味。
    还有较大的缺点是，《失魂引》的布局悬念虽诡奇，却有顾前不顾后，照应不周的毛病。
    有的情节是故弄玄虚，有的地方又经不起推敲。
    这说明古龙此时还缺乏一种驾驭形式的能力，功力不够，味薄。

夜公子001

《游侠录》开始注重写人格力量


    古龙早期作品中，《游侠录》这部作品还是值得一提的。
    《游侠录》可以看出古龙的另一种发展和变化。
     这就是在情节和布局的诡奇之外，力图以人物本身的人格力量来达到小说的深度和境界的高度。
    所以说《游侠录》是《失魂引》的另一种有机补充，当古龙将这两种尝试发展和成熟之后，古龙的风格便形成了。
    从故事的情节上来看，《游侠录》比《失魂引》更不好看，实在是缺乏精彩动人之处。
    在故事的构造上，这部作品相当老套和传统。
    故事讲的是天龙门掌门之子云龙白非出道江湖，巧遇无影人丁伶之千金石慧，二人一见情投意合。
    石慧奉母命毒杀游侠谢铿，以阻止他向黑铁手童瞳复仇，但童瞳却无意中救了中毒的谢铿。

        谢铿为父报仇仍手刃童瞳，后得知其父当年因先中丁伶的无影之毒才被童瞳所杀，他即自断双臂以报童瞳救命之恩，但发誓要用双脚去报丁伶杀父之仇，遂练绝招，历尽千辛杀了丁伶。
    而云龙白非则遇高人指教，获得奇功，除掉了妄图独霸武林的千蛇剑客，成为功盖江湖的顶尖人物，可是他却暗自景慕行侠仗义的游侠谢铿。
    正当一对恋人将结眷属，弥留之际的丁伶却要女儿石慧离开云龙白非……
    这个故事没有结局，大概是古龙写到这里也写烦了，干脆留下问号。让读者自己去想象。
    这种做法实在是不负责任的，偷工减料，美其名曰是“留白”。
    早期古九的作品颇多此类做法，如《残金缺玉》最后的处理也是如此。
    《游侠录》之所以值得—提，是因为古龙在这里注意了对“侠”而不是对“武”的看重和阐发。
    古龙通过小说中人物谢铿与白非两个人物的人生经历来证实：侠客不是以武功超绝而是以人格高大才能赢得人们的敬重的。
    谢铿因为行侠仗义，扶弱济贫，快意恩仇，而活得自在自如，受人尊敬。
    而武功更高的白非却因自己的感情纠纷而自感活得不如意。
    此书的写作技巧上，古龙也是下了力气，想求新求变。
    古龙自称这部书“是一个尝试，里面有些情节承后的地方，是仿效电影‘蒙太奇’的运用”。
    但是古龙自己也发出了疑问：“这尝试成功吗?”
    天才的古龙并不是每一种求新求变的尝试都获得成功的。
    《游侠录》的写作技巧确是下了功夫的，侧写，组合，跳跃等等尝试都可以看到，但却太一般化，不明显，反而显出技巧的幼稚，情节上的不连贯。

    小说中的双线叙述，也多了破绽。

    虽然这样，但作为研究古龙的作品，这部书还是很引人注目。

    曹正文先生的《中国侠文化史》中，就专门把《失魂引》和《游侠录》两篇单独提出来加以注意。

夜公子001

<<残金缺玉>>表现了古龙创作上的缺乏自信和丧失耐性


    在古龙早期的武侠小说中，《残金独玉》显示了古龙在创作上的缺乏自信和丧失耐性。
    古龙从1960年开始写作武侠小说起．当时的情况是，武侠小说作家群雄并起，百家争鸣。
    诸葛青云，卧龙生、司马翎执当时台湾武侠小说之牛耳，并称“三剑客”，古龙这时毫无资历和地位可言，有幸与“三剑客”订交，不过是“剑童”一类角色。
    古龙开始雄心勃勃地写起武快小说，但他面前却是无数看上去绝无可能超越的大家。
    一开始古龙“初生牛犊不伯虎“，接连抛出了一部部作品，想在此领域有巨大建树。
    但十部小部出台，古龙还只是“新秀”，虽能分得一杯羹，但还是远远不能与“三剑客”之类大师相提并论，还是没有地位。
    古龙生性是个骄傲之人，这时当然开始缺乏耐性，也开始缺乏倍心，对自己怀疑起来。
    《残金缺玉》发表于1962年，同年的《护花铃》也暴露了同样的毛病。
    《残金缺玉》也好不了多少。

    《护花铃》根本就只是半部作品，展开的线索全无了后文，根本就不作交持。
    《残金缺玉》最后莫明其妙收了尾，相府墙头上竟然跃出身着金衣的“残金毒掌”来。
    古龙又来玩了把疑问留给读者想象的把戏。倒底谁是真正的”残金毒掌”，古龙当然不加交代，草草收场了事。
    整篇小说令人迷惑的事层出不穷，都让读者越读越乱，实在是有点不像话。
    古龙的—生经历很有戏剧性和傳奇色彩，性格层次也丰富起来，但又是毫无遮掩，让人一览无遗。
    比如在《残余缺玉》这本书的创作中，我们就可以看出古龙任性和急躁的—面，他当时内心的混乱，竟完全反映到创作上来。
    古龙第—个创作阶段的作品，实在是三流水平，不值多谈。
    而达16部小说之中，又多有任性之笔，不负责任，或是他人代笔。
    《残金缺玉》的结尾草草收兵，尚有可以勉强之处，而《护花铃》的发表，就根本是没有写完。
    《护花铃》是古龙小说中的不负责人的代表。
    其它的作品，古龙即使没行完，但还是要约请枪手代为完成，而《护花铃》，古龙则是完全不管。
    《护花铃》情节尚未充分展开，下少人物的下落没有交代，牵系全书的那个处心积虑要称霸武林的师天帆还没有在书中出现，而全书已经结束。
    最后一章则“群奸授首”。根本没有交待如何“群奸授首”。
    古龙对这些视而不见，安然处之。
    古龙第—阶段作品也不少，16部，比很多作家—生的作品还多了。
    但对这些作品，我们不需太费口舌评述，前面举了这几部具有代表性的例子，读者观其一斑可见其余。
    由于本书篇幅的关系，我们还是将对古龙作品评述的重点放在他后面的作品上。

夜公子001

第三章  成熟的古龙已稳坐武侠名家交椅
        

<<大旗英雄传>>有了大家风范



    古龙创作史的第二个阶段即成熟阶段的作品可以分算为七部。
    这就是以《大旗英雄传》为标志开始的大转折点。
    1965年发表《大旗英雄传》开了成熟阶段的先声，同
年又发表《武林外史》，长达100万字，气势非凡。
    1966年古龙又一鼓作气发了一个大部头《名剑风流》。
    1967年的《绝代双骄》，把古龙的成熟阶段的境界报到了这个阶段的最高峰。
    同年发表写楚留香故事的《铁血傳奇》三部，风格上已是第三个阶段辉煌阶段的先声，是转型的试验作品，也相当值得重视。
    古龙第二个阶段的作品，都颇有可观之处。
    仅凭古龙这第二个阶段的七部作品，也就可使古龙在现代武侠小说史上写上一笔，将绝大多数武侠小说作家比下去。
    但这个时期的作品，还不能代表古龙最独创最天才的风格。
    第二个阶段的作品，在境界上总是要比第三个阶段的作品逊色一筹。
    所以真正对古龙的研究，还是集中在古龙的第三个阶段
上来研究的。
    古龙第三个阶段的作品，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来看，都是第二个阶段无法比拟的。
    如果说《浣花洗剑录》是古龙第一个创作阶段的压卷之作，那《大旗英雄传》则是古龙第二个创作阶段的开山之作。
    一般评论家都公认《大旗英雄传》是古龙的武侠小说创作中的一个大转折点。
    《大旗英雄传》受金庸的影响很大。
    古龙通过这种对金庸的学习，培养了自己的底气，眼界、心胸、气势上都变化很多，变得开阔多了。
    古龙要超越金庸，当然只有先学习金庸，模仿金庸。
    这就是所谓“知己知彼”，古龙只有知道金庸是怎么回事，才可能突破和超越。
    《大旗英雄传》气势宏伟，情节紧凑，连贯，语言上一气呵成，气脉贯通。
    一般对《大旗英雄传》的批评是“写马背上的厮杀多了一点，写得不够玲戏，气氛也嫌太悲凉”(曹正义)。
    这是很有见地的意见。从这—点可以看出古龙尚有手生之处。
    《大旗英雄传》的结尾有模仿金庸《雪山飞狐》之嫌，不够新鲜精彩。
    《大旗英雄传》中塑造了铁中棠这样一个较为丰满的大侠形象的人物，这个人物是古龙自己所偏爱的。
    古龙说自己与过的武侠小说的人物中较满意的有三个：一个是李导欢，另一个是郭大路，还有一个就是铁中棠。
    铁中棠不是一个喜欢流泪的人，他宁可自己流血，也不愿别人为他流泪。
    他的满腔热血随时都可以为别人流出来，只要他认为他自己做的事有价值。
    但是他不是神，也有缺点，有时也受不了打击，也会痛苦，悲哀，恐惧。
    铁中棠沉默寡言，忍辱负重，就算受了别人的冤枉，也从无怨言。
    他为别人所做的牺牲，他并不会去张扬，别人也从来不会知道。
    这种人的眼泪是往肚子里流的，是硬汉性格。
    古龙自写武侠以来，一个真正写活了的人物，便是铁中棠，所以古龙对铁中棠特别偏爱。

夜公子001

《武林外史》成熟可喜


    古龙写《武林外史》，已经比写《大旗英雄传》得心应手一些了。
    《武林外史》真正让我们看到了古龙飞成熟可喜之处。
    《武林外史》长达100万字，整个故事曲折起伏，惊心动魄。
    而细节上又是细腻精致，处处出现闪光之点。
    这时古龙已经显示出了他对长篇结构的天才驾驭能力。
    照这样写下去，古龙也会写出像《笑傲江湖》这样的高级作品来的。
    古龙后来作品中擅长写的一些方面，在这部小说里也已经出现。
    比如写朋友间的忠诚，友情的可贵，写英雄和浪子的寂寞，写生离死别，写人世沧桑，都已有可观之处。
    曹正文先生对此书有精彩评述：
    《武林外史》卷首就杀气重重，写武林中曾发生一场血腥惨祸，为了争夺72种内功秘笈‘无敌宝鉴’，在衡山发生了一起争夺与残杀，一流高手伤亡殆尽，但秘英的存在原来是一个骗局，而那些高手生的留下的珍宝与本门武功秘笈也神秘地失踪了。10年后，那几个在惨祸中得以生还的武林前辈建立了“仁义山庄’，以悬赏来吸引武林人去铲除江湖上的恶人，又传出制造十年前那场惨祸的元凶，是当年侠名卓绝的万家生佛柴玉关。这天，‘仁义山庄’请来了武林七大名家，还有少年游侠沈浪与武林富豪朱七七，于是发生了一连串奇事。沈浪与朱七七在沁阳城外发现了一座鬼窟之称的神秘古墓，沈浪又结识了江湖奇男子熊猫儿，但任性的朱七七误入用毒高手云梦仙子的别墅，云梦仙子的儿子王怜花岭又是一个阴险狠毒的高手，王氏母子设下圈套，欲置沈浪于“武林公敌”的位置。善良的沈浪以其智慧与侠义精神化险为夷，终于查出云梦仙子是柴玉关的同谋，沈浪最后脱离魔窟，并与朱七七结百年之好。
    “小说中的侠士沈浪，是古龙武快小说中的主要艺术典型之一，他善良而懦弱，可以反衬朱七七的敢作敢为，任性娇气。从人物形象分析，沈浪确有典型性，但比之后来的李寻欢、叶开，就显得大为逊色，因为沈浪有可爱之处却不是一个顶天立地，力挽狂澜的大侠，他的成功是借助于运气，这当然也是一种写法。”
    《武林外史》的写作，还是明显受金庸的影响。
    金庸、梁羽生作为旧派武侠小说的集大成者，又再造高潮，别开生面。
    这种成功的模式，显然诱惑了尚还华轻的古龙。
    这时的古龙也想创造出像金庸、梁羽生那样的奇迹来。追求一种外在化的庞大和难度。
    然而模仿始终是模仿，取法其上只能得乎其中。
    古龙的《武林外史》，比余庸的大部头就明显差了一截。
    《武林外史》语言虽流畅，却缺少一种总体的文体风格，行文中也过于平庸。
    而《武林外史》的场面大，篇幅长，古龙驾驭人物和结构的能力还是没有炉火纯青，经常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不够细腻深入。
    一句话，《武林外史》好看归好看，却让人看完就忘，缺乏艺术上的特色。

凌妙颜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