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记忆 祝所有人新年快乐！

鲈鱼脍

春节记忆

    春节，现在也在过，但说成了记忆，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仔细想想这种说法，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些值得怀念的春节，确实只藏在记忆里。
    现在的春节，许许多多的人都说没意思，甚至包括小孩子。而我是小孩子的时候，却恨不能每天都是春节。过年，实在是最美好最有趣的事情了！
    就说除夕的那一天吧，单是看那些大人们忙来忙去的，就觉得太有意思了，再想想明天正月初一就可以穿到的新衣服，睡觉都能笑醒。父亲总是出来进去的，一会儿屋里，一会儿院外，有时东家，有时西邻，也不知忙什么；母亲多数在厨房，锅里一直咕嘟嘟地，也不知在炖什么。我不知是跟着父亲好，还是跟着母亲好，也是一会儿院子里，一会儿厨房里。
    再过一会儿，你再看吧：大门两旁贴着红红的对联，院子里立了一根高杆，一截松枝绑在上面，松枝下悬着一盏大红灯笼，绿绿的松枝，红红的灯笼，仅是这稍微的点缀，满院都是喜庆的气氛。厨房里飘出了浓浓的炖肉的香气。真香啊！这种味道我从去年的春节一直想到今年的春节，这种味道，实在是太美妙了。再一想到，等一会儿如此美妙的东西能够送进自己的嘴里，兴奋心情无法表述，无以复加。
    除夕的上午通常都是这么过。最企盼的时刻是中午，父亲拿着一些鞭炮，在院子里燃放，然后全家开始吃团圆饭。一年到头，团团圆圆。喝酒的斟上酒，喝汽水的倒上汽水。母亲从厨房里端出一盘一盘的菜来，绝大多数是那些传说中的肉！有炖的，有炒的，有炸的，还有也不知是什么烹饪方式做熟的。总之，无论怎么做的，送到嘴里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我的词汇量很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语，比“美妙”更能表达我的心情、我的体会。
    吃团圆饭之前，为什么要放鞭炮呢？可绝不是为了增加更多的喜庆气氛。我家山村，村里村外，山前山后，都是不绝耳的鞭炮声，早已是浓浓的喜庆了。这时候放鞭炮，是遗俗，是要告诉村里的人，街坊四邻，或者所有的人，我们家揭得开锅了！我们家日子好起来了！是证明！是宣泄！更是炫耀！和山东、陕西一些地方习惯端个碗蹲在外面大门口吃饭的意思是一样的。如果你没端出来吃，说明你家没有吃的了，揭不开锅了。大放鞭炮也是如此。只要有的，都要拿出来，摆出来，显示出来。有了来宾，都是大声招呼“来！一块喝一杯吧！看，这么多菜，看，这里还有！”明知道人家的比咱家的菜还多、肉还肥，也一定要这么招呼，不掩饰，不做作，满满的酒，满满的真诚。如果你没见过庄户人的坦诚与质朴，不妨到乡下来过年！
    我小时候没见过好酒，而且也不知什么是好酒。农村里烧锅很多，都是纯粮食酒。随便找个玻璃瓶子或者塑料桶就接去，那可都是精馏啊！要喝酒时，先烧壶开水，洗净锡的小酒嗉子，灌上一嗉子酒，然后放到装着开水的搪瓷缸子或者粗瓷碗里，烫酒！喝的时候，再拿酒嗉子，给你倒一杯，给我倒一杯，再给你倒一杯……一直能给你倒趴下。小孩子不喝酒，喝汽水的。那时还没有听到过“饮料”这种说法，就是汽水。现在的小孩子都喝雪碧、可口可乐什么的，极少有小孩子知道汽水了，好像就不曾存在一样，可我小时候，那是琼浆玉液呀！总是很快就喝饱了！喝饱了汽水，就对着那些肉们又爱又恨。爱的是，肉味实在太好了；恨得是肚子太小了，这么快就吃不下了。常常地想，为什么这些肉和这些汽水，非要在过年出现？哪里会知道，这些好吃的好喝的可是穷一年之力啊！当年有一种喝的饮料，叫“格瓦斯”，我很多年没有见到了，是一种来自前苏联的饮料，介于啤酒和雪碧之间，小孩和老人都能喝，很不错，可惜见不到了。最大路货就是汽水了，家家至少都买一箱，里面二十四个小玻璃瓶。现在流行果汁饮料了，这类碳酸饮料已经落伍了。
    吃完饭，有的人忙着和面、剁馅，预备包饺子，更多的人则聚在谁谁的家里，打牌、谈笑……都是不亦乐乎。小孩子则是偷偷揣上一兜子小鞭，不时地放几个。有的扔鸡窝里，有的扔狗窝里，不是吓得鸡惊恐万分，就是让狗提心吊胆。甚至趁人不注意，扔到谁的鞋子后面，吓得人家一声尖叫，这边换来一阵大笑。胆子大的，把小鞭在手里点燃了，目不转睛地瞅着，非要等到快炸响了，才扔出去，追求一种新奇刺激。我是属于胆小的，非常小非常小的那种，小到现在快四十岁了也没放过几次小鞭，更不用说那些二踢脚什么的了，只不过战战兢兢地放过几次魔术弹。那时花炮品种不算很多，威力远不如现在这么大，当然现在受伤的也多。那时多数是魔术弹、闪光雷、钻天猴，还有一种小蜜蜂，这是最流行的几种。魔术弹和闪光雷都是圆的细长的家伙，区别在于魔术弹没有响声，只是变换色彩，而闪光雷威力大，爆炸声响，没有什么色彩，相对比起魔术弹来，危险性大，我没有放过。我一叔叔单身，且懒，临近年关，家家“掏炕”，在东北就是把炕里的积灰清除，从锅底沿着炕洞，一直清到烟囱根处，距离至少也五米多，既难清理又很脏，此叔叔懒人有懒招数，同时点燃几根闪光雷，手攥着伸进灶坑对准炕洞，开始轰炸。积灰被炸得腾空而起，顺着烟囱，一溜黑烟，顺风飘散。结果是谁家也没有他清理得彻底、干净、方便。此一技术随后无偿传授给全村人，所以每到春节，家家闪光雷是必备的。
    除夕夜要守岁，要接神。这是两件事情，时间上孰前孰后，我始终不清楚。守岁，是为了回避“年”这个怪物，一家人团坐屋中，灯彻夜不熄，大概是和“年”较劲，看谁耗得过谁。可像我这等小孩子，都淘气一天了，长夜漫漫，早已酣睡。只有大人们坚守着。也许“年”爱吃大人，不喜小儿吧，也是怪物中的异数。接神，我还是很喜欢，主要是看人家放鞭炮、礼花、彩弹的，村前村后，彻夜都有燃放，午夜十二点最为密集，已经听不到单体的爆炸声，就是轰隆隆的，连绵不绝。接神，接的是灶王爷，在神界大概最小了，比城隍、土地还小。城隍、土地是村长、书记的话，灶王爷无非是个村民家的户主。这位爷每家都有，属于天庭常驻人间办事处人员，到每年的腊月二十三上天汇报工作，所以，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叫“二十三，糖瓜粘”，家家都用糖瓜把灶王爷嘴粘上，意图是上天后只说本家好话，别说本家坏话。小时候总是想，这位灶王爷绝对口敞，爱胡嘞嘞，顺口胡说，不然何必家家都如此。嘴粘上后，坏话是不能说了，但好话也绝对说不了呀。善良的人们主观愿望总是与期盼之间，有漏洞，有一厢情愿。腊月二十三吃完糖瓜上天，除夕三十被鞭炮接回来，灶王爷一年工作又开始了。这几天，天上一定乱成一团，无数个灶王爷密密麻麻，群情粥粥，不知天庭如何处理这等群体上访事件？那时还有道题，常考别人，或者被别人考到，就是上天一来回得多长时间？其实，还真不远，不过七天时间而已，二十三到三十，只是不知灶王爷的交通工具是啥？
    我们小孩子期盼的高潮是在大年初一产生。穿上新衣服，最好是那种兜子又多又大的那种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挨家挨户去拜年！直系亲属处既能挣到钱又能得到糖，其他人家就只能得到糖了。我对糖块的记忆很深，大概所有的小孩子都喜欢糖。拜完年后，回家趴在炕上数数挣了多少糖的感觉，真是“爽他妈哭爽——爽死啦”！几个小家伙凑在一起，自己数自己的，看看谁的多，谁的少，谁的糖更好，重复的糖多了，还互相换一换。有时数完了，一个小孩子糖的数量明显少，就一定要想是为什么，从村东边想到村西边，想起来后，一骨碌爬起来，再去拜年，原来还有谁谁家没有去，所以没有得到他家的糖。那时的糖不如现在糖这么精美，但从感觉上、从心情上，绝对比现在的甜！我只记得一种糖，叫“桔子瓣”，是那时糖里价格最低廉的，只有很困难的或者很吝啬的人家才买来送人，一瓣一瓣的，浅黄的，和桔子瓣一样，便宜的原因是，糖是裸露的，没有糖纸包裹，拿在手里粘乎乎的，揣在兜里也粘住，而且很快就脏兮兮的，简直不知怎么办好，要吧实在不好拿，不要吧还真舍不得，整个童年我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吃完糖，每人都有厚厚的一叠花花绿绿的糖纸，抚平后，抻展整齐了，夹在书里。许多年后，偶尔从书里，我还能看到昔时的糖纸，一张一张，把我带回童年。有些印象深刻的，还能想到，这张糖纸是从谁家里得到的，那张糖纸是从谁的手里换来的……就想起了那家现在怎么样了，那人现在在哪里……所谓“睹物思人”呀！无物可睹，往往就想不起来了。现在的孩子，还是爱吃糖，却没有这种乐趣了！想想我小时候的“桔子瓣”，看看现在孩子的巧克力，我真的不知哪个更好？真的不知么？当然不是。我还是觉得“桔子瓣”更好，已经超越糖的概念了，那已是一种美好的记忆了，巧克力无非只是巧克力而已！
    初一过后的初二、初三……还是拜年。有的是外地的亲戚到家里来，有的是到外地的亲戚家去。气氛就更热烈了。都是一年到头不常见面的，显得格外亲。最好遇到一些年龄相仿的堂兄弟姊妹、姑表兄弟姊妹、姨表兄弟姊妹，当然还有一些转折的亲戚，叫了几遍也记不住的。真是热闹啊！而且淘得格外欢，过年对于那时的小孩子，格外期盼的原因，无非是有新衣服，有好吃的，有好玩的，而且玩得衣服脏了，不会遭到打骂，平日的打骂变成了最严重的就是口头警告，因为正月里一定要宽容，要高兴，要让所有人高兴。
    想想现在的小孩子，天天都是好吃的，新衣服穿不完，也没有那些兄弟姐妹一起玩，仅仅是能够放鞭炮，才能让他们兴奋起来，真是有些可怜啊！
    看看我的童年，物质性的东西很少，但我很快乐，那真的是由衷的快乐啊！

                           鲈鱼脍 2010-2-12夜13初 观看辽视春晚后 过年后38周岁

边城不浪

现在的年味没以前那么浓了，不过虽然如此，这还是我最喜欢的节日

新年快乐！

安石

kao，比我还大啊